《龙腾记》新版作家:龙人   上卷   引 子  第一章 邪地灵童  第二章 金玉双煞  第三章 七海神珠   第四章 血腥江湖  第五章 不老童圣  第六章 四象剑阵  第七章 九龙水寨   第八章 美女剑派  第九章 奇身异体  第十章 心有灵犀  第十一章 日月神教   第十二章 惊天阴谋  第十三章 隔山裂岳  第十四章 随形剑气  第十五章 西天五杀   第十六章 导邪入正  第十七章 龙门剑式  第十八章 接掌丐帮  第十九章 无影怪杰   第二十章 丐圣扬威   下卷   第一章 南海六魔  第二章 曲路归宗  第三章 石窟困雄  第四章 草原圣女   第五章 名动天下  第六章 身陷魔掌  第七章 人各有志  第八章 毒门双怪   第九章 灵通万物  第十章 天淫魔功  第十一章 玉霞真人  第十二章 镇国神珠   第十三章 九龙帮主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不择手段  第十六章 九龙齐腾   第十七章 冰火二老  第十八章 江湖活宝  第十九章 化毒无形  第二十章   引 子   呼啸的北风吹叫着痛苦的哀号,透着北方血腥的杀气,扭动着巨蟒游龙的身躯,横贯神州大地,搅起雪花狂舞,铺天盖地,大江南北银装素裹。   雪,好大的雪,百年罕见的大雪。   这纯洁素净的白雪真的能粉饰滚滚红尘的血雨腥风?真的能填平江湖风起云涌、重重杀戳吗?   不!   不能!   雪终究会化成水的。   江湖永远是人的江湖,人的欲望不死,江湖是永远不能平静的!   千山鸟飞绝,万里人踪灭。这场大雪封山填海,大地一片死寂,真的没人?不,有三人,三具僵尸般的活人。   站着的是两名中年汉子,一个穿着素净的白衣,雪白雪白,与雪色浑然一体,北风撩起他的白色长袍与雪共舞,连头上扎的绢巾也是白的,脸上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手里拿着一柄雪白长剑;不,不光是剑,舒展开是一把扇,也是把钢骨扇。   但在他一丈之地外却站着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汉子,墨黑墨黑,像滴在白雪上的墨,让人特别醒目,他黑得发紫的脸上布满虬须,手里拿着一柄旱烟管,但此烟管像是玄铁所制,与他人一般全部墨黑。   两人一动不动,宛如堆在大雪中的两个雪人。   其中一个却像被泼了墨汁的雪人;惟一透出活人气息的是他们的眼光,他们不是互相对视的。白衣汉子似乎欣赏满天的雪景,正义凛然的眼光似乎万物皆空。黑衣汉子的眼光看着远处,漠视天下,饱含欲望与邪恶。   同时在他们前面的石壁上却坐着一位老叟,穿着皂色长袍的老人,银须飘然,双目紧闭,看不出脸上有一丝人的表情,凌空坐在陡峭的石壁上,在悬空而坐的同时,不停地用手拨动胸前所挂的佛珠,佛珠顿像被注入生命一般在他手中缓缓地移动着。   这么猛的风,这么大的雪,他们在等什么?   老人的手指在缓缓地拨动,已拨到第九十九颗红色的佛珠上,手指刚刚触到那颗红色的珠子,电光火石一瞬,黑影和白影同时跃起,黑衣汉子点、扫、劈、刺,眨眼间已攻出五招,一管旱烟夹带着棍法和刀法、剑法,绵绵不绝,直指白衣汉子的要害大穴,招招相连,丝丝入扣,全是阴毒的杀招,白衣汉子如行云流水,凌空反击,带起阵阵罡风,出手凝重,所使全是华山和武当的入门剑法,但已将这两种平凡的剑法使得出神入化,招招如大海涨潮,奔腾不息。天下真正将武功达到出神入化返璞归真境界,那就是将最平凡的招式演绎成惊世骇俗的奇招。   悬空而坐的老者依然紧闭双目,缓缓拨动佛珠,九十七,九十八,这时两位中年汉子已拆了千余招,尽管黑衣汉子阴毒的招式层出不穷,可全被白衣汉子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化解。突然,黑衣汉子滑步抢攻几招,赶快叼旱烟吸了一口,白衣汉子何等身手,岂能放过良机,一招落雁平沙,剑化九朵剑花,封住黑衣汉子下部的九处性命攸关的大穴,眼看黑衣汉子难逃此劫,蓦的,黑衣汉子从鼻孔、嘴里吐出三支烟剑,直刺白衣汉子肩井和玉枕等三大穴位,这一变故太突然了,白衣汉子上盘落空,硬生生的将身体平退,展开白扇截住烟剑,可剑扇还是被洞穿三个小洞。这把剑扇的扇面是千年乌丝所织,柔软如丝而又坚硬如钢,居然被口吐烟剑所穿,可见黑衣汉子的内力达到何等境界。   白衣汉子虽得扇之助全身而退,却又马上反转身形,展开剑扇,挡住再袭而来的烟剑,同时反手抄起几片雪花,使出一招“满天星雨”的暗器手法射向黑衣汉子,黑衣汉子的黑袍如无风而自动涨满风力的船帆,   忽闻哧!哧!哧!的声响,黑袍还是被洞穿了三个小洞。   “好!”这不是喝彩,而是命令,老叟的嘴唇没动,但声音如雷震耳,这种腹语发音神州大地除了七海龙尊,当世已别无他人了,七海龙尊刚将佛珠再次拨到第九十九颗之上。   “黑魔”,这个在江湖上令人毛骨悚然、作恶多端、臭名远著的名字在七海龙尊的(嘴里叫)腹里叫出来那么淡然,仿佛不是在叫一个魔头,而是在和一个平凡人打招呼。   “白佛”,这是一个令黑道闻风丧胆、代表正义的名字,七海龙尊也是那么淡然的叫出来,名字本来就是一个人的符号,无所谓好坏、正义和邪恶,七海龙尊对人的名字认识是这样,对人的本身也是这样看的,他认为世人对人的做事与言行判断的好、坏、善、恶,是依据人的道德标准,所谓的好坏善恶,只不过是一枚铜钱的正反面。所以白佛、黑魔在他眼里只是两个感情色彩一样的人,同时他与这正邪对立的两人在关系上同样是师徒关系。   “七海龙尊”在江湖上只是一个传说,世人根本没见到他的真面目,只是传说在东海之滨住着一位老人,集天下武学之大成,达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境界,江湖任何奇人异士难望其项背。江湖传说也有它的依据,因为白佛、黑魔的绝世武学是有人见识过的,当时南宋大地谁都知道这首歌谣:   “白佛、白佛,超渡群魔。”   “黑魔、黑魔,独魔战佛。   他们两人一个竭力维护武林正义,一个在拼命制造邪恶。   同时他俩又为自己挣下“正道至尊”与“魔道之魔”的地位。因为任何武林高手,在他俩手下都难敌三招,甚至还不清楚他们用什么招式和手法。   但七海龙尊从不传授他俩做人的道理,高低贵贱、好坏善恶在他眼里,在这座孤岛上如一堆粪土,但黑魔和白佛学完武功,行走江湖却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你们两人过来,我有话跟你俩说。”七海龙尊还是紧闭双眼,因为世间万物已不值得他睁目观望了。   白佛、黑魔没动也没回答。但他俩已站在七海龙尊的面前。因为两人的身影太快,让人根本感觉不到他们在动。   “明年中原将出现一位武林奇才,他的额上长着一颗红(痴)痣,你俩传授他武功和做人的道理,以你们自己的方式,看这孩子是走上正道还是走上邪道来决定你俩的胜负,这是为师交代你俩最后的一件事,以后你俩也不要为这些不上斤两的东西打搅我。最后分别给你俩各一份东西,转交那位孩子,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这是天意。”   七海龙尊一动没动,他胸前那串佛珠一颗接一颗有规律地掉下来,从中平缓地飞出一粒红色的和绿色的佛珠。平缓地,一寸一寸地,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分别递到白佛、黑魔面前。   在佛珠同时落到两人手上时,七海龙尊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两颗佛珠是聚几千年的天地精华,分别由上古两位君主黄帝和炎帝炼制而成。红色有导向天意的能力。绿色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你们去吧!”   雪,仍在下,茫茫大地又重归死寂。风仍在吹,吹得雪花自由的飞。   三个人没留下什么,在皑皑白雪上连一丝足迹也没留下,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   但我们知道有一个额上带着红痣的小孩,将要临世,是男孩还是女孩?但却不知他将有什么样的身世?……   第一章 邪地灵童   “烟柳画桥,风帘翠暮,参差十万人家,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恙管弄语,菱歌之夜……”被誉为人间天堂的杭州,自把杭州作汴州,南宋定都杭州后,又大兴土木,建起一座座别致的宫廷内院,使繁华的杭州更添风韵。   苏杭自古出美女,款款盈步,粉腮玉唇,莺啼燕语,南宋迁都,大批达官贵人、王侯将相、商贾巨富,顷刻云集杭州,杭州城雕梁画栋,车水马龙,宝马彩车,亭榭楼台,宫廷丽女穿梭在三流九教之中,同时也因这南北佳丽同堂,而使杭州的独特行业——妓院的生意蒸蒸日上,也成了杭州一道独特的风景,杭州城至今还保留一条胭脂路,就是说南宋时这条街妓院林立,什么“醉春楼”、“杏花院”、“风流馆”……彩幡高挑,浓妆淡抹的青楼女子云集这里,使整条街都散发着浓重的胭脂气,故人称胭脂路。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胭脂街最大的妓院——“丽春院”的李师师就是这一行业的女状元,风流皇帝赵微宗为了尽得欢颜,又怕众目睽睽,竟然从皇宫挖了一条地道直通李师师寝宫,乐不思蜀从地道钻进钻出,同行的姐妹得到李师师的庇护,一个个攀龙附风,所以“丽春院”这块招牌更是名声顿起,在胭脂街鹤立鸡群,里面的姐妹不需要像其它妓院的妓女为了招揽生意搔首弄姿,倚楼卖笑,在这里下三流的角色还不能充当嫖客,捧场的都是一些一掷千金的绔纨子弟,或是一些抬着大轿遮得严严实实的权贵。   每当日暮西湖,古老的南屏山下发出悠长的晚钟鸣响,胭脂街变得空前热闹,低眉浅笑招宾送客,讨价还价,真是“商女不知忘国恨,隔墙犹唱后庭花。”   丽春院地处胭脂街的入口处,红砖碧瓦,飞檐画角,巨大的金粉招牌,书着三个喷金大字“丽春院”。“丽春院”只有三层楼阁,一楼是艺妓,里面有一个圆形水榭,荷花盛开,一些华服人士围坐在艺妓边轻谈浅笑,浅斟慢饮,身着丝绸的艺妓不紧不慢吹、拉、弹、唱,她们属于卖艺不卖身,分为琴、棋、书、画四大类招客的艺妓。二楼妓女可与客人说话解闷,唱歌散心,猜拳划令,赌博调情,她们属于是卖笑不卖身的笑妓。三楼厢房暗香浮动,轻罗曼帐,接待出手阔绰的嫖客以肉体换取财物的肉妓。   桃花红,梨花白。   今年你谢,明年我开。   不为郎的貌。   只为君的财。   ……   这小调不是艺妓唱的,而是从三楼迈着方步的八九岁小孩缓步下楼时所唱,这小孩似乎在刻意模仿某个官人的神态,摇头晃脑的唱下来,走到二楼的楼口,他突然看到一个调情的公子哥腰间垂下一个鼓鼓的褡裢,凭他的经验,知道里面少说有十几两银子。   小孩赶快收声猫起腰,从地上慢慢地向那公子身后爬过去,飞快的掏出一把小剪刀,在那人腰间一闪,一物下落,用手接住,眼看正要得手,突然耳朵被人揪起,“天赐,这回老娘废了你。”揪天赐耳朵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揪耳朵的动作拿捏得准,不偏分毫,力道甚大,痛得天赐龇牙咧嘴,手一松,褡裢掉了下来。   “你这个龟儿子,老娘还不知道你有几根花花肠子……”中年女子正准备破口大哭,突然收住,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人们看到散落在地上的十来颗璀璨夺目、光芒四射的珍珠。   瞬间的死寂……人们惊呆,从没见过。   天赐没有其它的杂念,只想得到一颗,赶紧挣脱被揪的耳朵,抢捡掉在脚边的一颗。   “啊呀,踩死老子了。”天赐手刚拿到脚边的一颗珍珠,一只脚差点把他的小手踩碎了。   “刷……”厢房的窗户洞开,二男二女从窗外挺剑纵入,对公子哥形成合围局式,“上官敏,把东西交出来。”   “哈哈,笑掉本人的大牙,就凭你们四个自称‘蜀中四杰’的东西在这里,你们过来拿。”公子哥左脚仍踏在天赐手背上,用左手指着地上说。   蜀中四杰,吴龙、吴虎、吴鸾、吴凤兄妹四人在中原武林也是响当当的角色,以无孔四象剑阵在巴蜀一带扬名立万,吴孔四象剑掌门人吴孔系北宋开国大将军吴之冠的孙子,相传吴之冠留给后人一颗蓝色珍珠,里面有一部惊世骇俗的武功秘笈——《夺魂心经》消息传出之后,江湖中人到巴蜀夺宝络绎不绝,但都败在四象剑阵下。   上月,一位身着华服的公子哥打扮的书生,气宇轩昂,风流倜傥,自称上官敏,其父上官雄与吴孔交情很深,可称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是来向吴孔伯父求婚,因吴孔曾与上官雄指腹为婚。   吴孔心中有数,确有其事,上官雄和吴孔当年同在汴梁抗击敌军,两人妻子都将临产,就指腹为婚。吴孔生一女儿取名吴鸾,上官雄生一儿子取名上官敏,后吴孔看不惯宋朝无能遂隐居巴蜀,上官雄仍在朝廷,所以这件事就搁浅了。   故人之子来到,又是自己爱婿,吴孔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便吩咐下人好好招待上官敏,自己就回房安寝。   哪知第二天早上才发现蓝珠被盗,上官敏人已不知去向,吴孔马上派吴氏四兄妹去追,蜀中四杰一路追到杭州,奇怪的是他们一路上总能看到上官敏留下的记号“敏”字,好像故意让他追赶。   “敏”字的记号到丽春院就止了,吴氏四兄妹已在这里潜伏了两天,就想不通上官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为上官敏成天随随便便把褡裢吊在腰间,等小孩剪断褡裢,散落一地,他们才破窗而入。   可他们看到的蓝珍珠不是一颗,而是十几颗一模一样的蓝珍珠。   “娘子,我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过来让我亲热一下,我就把这破珠子还给你。”上官敏似笑非笑,看着右边的吴鸾说道。   吴鸾粉腮低垂,粉脸气得通红:“谁是你娘子,不要脸,把东西还过来,不然……”   “不然,怎么啦?哟,你想谋杀亲夫,对不对?”上官敏用手指着吴鸾似问非问。   “嘿嘿……”这笑声是被踩叭在地下的小孩发出,因为他趴在地上仰头看到上官敏所穿的是女人的绣花内裤,还有踩在他的手上的那只纤纤秀脚,分别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他心想:我从小在妓院长大,还想瞒过老子,一个小姑娘居然信口胡言说什么娘子,谋杀亲夫,他觉得真是好玩,忍不住就笑起来。   若在平时,“蜀中四杰”早就联手抢攻而上,但目前的局势似乎很有气氛,上官敏面临大敌还闲情雅致,轻描淡写地指手划脚,口吐莲花,说些轻薄话。   大家都目瞪口呆注视这五个首要人物,大气都不敢出,谁也没注意到趴在地上的小孩所发出的笑声特别刺耳。   “小子,你不要命,还笑!”上官敏俊面绯红,她从天赐的笑声中感觉到这小子发现了什么破绽,脚微一晃,已把天赐的头踩在脚下,天赐“哎哟”一声再也叫不出来,因为他嘴巴已被一颗蓝珍珠堵住了,“还叫!”上官敏感到很恼怒,当一个秘密被一个不相干的人识破,肯定会恼羞成怒,上官敏脚一晃,已踩到天赐颈上,这一提一放,那颗蓝色的珍珠已被天赐活活地吞下去了,天赐觉得哽得难受,而旁人,谁也不知道他在一瞬间吞了一颗珍珠。   “刷”吴鸾一招“白猿献果”直刺上官敏面门,一个女孩平白遭人戏耍,剑随气发,这一招本不是什么杀着,只是想来将上官敏逼退,但随气而使,剑势凌厉。   上官敏此时手上没有兵器,但只要懂点武功向后急退就可以化解,不料上官敏伸臂平划而上,不退反进,直扣吴鸾的合谷穴。合谷穴乃人手上的大穴,如果被制就全身麻木,上官敏拿捏恰到好处,在外人看起来,像是吴鸾故意送给她捏住,进而吴鸾的乳中穴被点,上官敏一拉一带,居然把吴鸾抱个正着,还顺口在她的香腮吻了一下,这一连串的动作,上官敏一气呵成,只是一个意念的时间。   同时,吴龙、吴虎、吴凤抡剑扇形弧线而上,想救出吴鸾。无孔四象剑阵讲究配合,循环补给,首尾呼应,而在艮位缺了吴鸾,加上吴鸾满面通红贴在上官敏胸口,这使吴氏三兄妹大受牵制。   上官敏在以右脚为圆心,左脚为半径,如花丛飞蝶,穿梭在吴氏兄妹的剑阵中,身影敏捷飘逸俊秀。   “原来无孔四象剑阵这般厉害,嗯,我倒想见识见识真正的无孔四象剑阵。”上官敏松开吴鸾被封穴道,放开怀抱,吴鸾又羞又急,一鹤冲天反手一剑梅开二度,迅速添补艮位。   由于吴鸾的加入,无孔四象剑阵变得灵动起来,首尾连动,吴龙占据巽位,吴虎武功最强占据巳位控制全局,吴凤站在田位专攻上官敏的下盘,剑影翻飞,人随阵动。上官敏才知太高估自己,脸色凝重起来,显然要全力应付,因为阵势一动,她便要顾忌前、后、左、上、中、下各个方位。   “四象登天”处在巳位的吴虎低吼,陡然,吴鸾、吴凤分别跃上吴龙、吴虎肩头,形成重叠剑阵,互对翻转,就像玩杂技似的,空中幻成道道剑光,在地下形成一片剑网,这对上官敏来说,险象环生。   其实上官敏心里也很着急,只是小姑娘家心高气傲,生性顽皮,把大事都抛在脑后。   原来她爹上官雄同吴孔本为岳飞手下得力干将,据守汴梁,在贺兰山一战中,长子上官敏阵亡,上官雄万念俱灰,加上战友吴孔隐退巴蜀,岳飞遭秦桧陷害,蓦地,感到世态无情,天道不酬好人。   人不在不幸中崛起,就在不幸中沉沦。   上官雄屡遭不幸,壮志未酬,空负浑身绝技,他不甘心,他要做一个号令江湖的武林盟主,他不愿默默无闻地隐退,他要重新崛起,于是他就与部下密谋,发动兵变,洗劫了汴京城宫廷宝物,携带巨额财富,上官雄倒戈投靠成吉思汗,凭着他的高超武功、过人的机智,很快取得成吉思汗的信任,被封为南下的金刀统领。   上官雄地位显赫,带领百万蒙古大军,誓师南下何等风光,蒙古骑兵兵强马壮,所向披靡,南下势如破竹,中原大地烽烟四起生灵涂炭,上官雄已占领大半个中原。   然而上官雄成天忧思重重,因为他心中埋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他趁兵权在握之时收集天下武功秘笈,遗落在外的只有龙尊的《夺魂心经》、天山的“雪花掌”、大理的“随形剑气”、武当的“百变神功”、天龙派的“吐功大法”等几种绝世神功。   天下万事本是于人所想,既然能想,他上官雄就能做到,到上官雄能做到这么事后,什么被武林称为一尊、三圣、四怪、六魔的头号人物,到时还不是听我上官雄的号令,统治武林,控制武林风云变幻的人一向不是武林绝顶高手,因为他们武学达到最高境界,就会套上佛法枷锁,因一些伪善的佛法伦理束缚自己,紧紧地困住自己。   统治武林是要心智和魄力,上官雄具备这样的雄心和魄力。   这世上没有什么上官雄办不到的事,但有一件使他最头痛也最辣手的事,就是上官红,上官红芳龄十六长得倾国倾城,但全不具有女孩子的温柔贤淑,纯粹是家里的小邪神,惹事生非,诡计多端,总之,天下一些希奇古怪的点子,她都能想得出,上官雄预感到他这惟一宝贝女儿迟早要惹出弥天大祸。   没想到现实来得这么快。   上官雄到下面巡视军营,上官红感到百无聊赖到处抓蟋蟀,她想和街上的小混混斗蟋蟀,突然,她看到一只小松鼠跳入后院寻食,小松鼠看到有人,赶紧逃跑,上官红正愁没东西可玩,因为军营里的人对她敬若神灵,处处让着她,她觉得玩得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成天抓些兔子、鸟雀之类的小动物养在家里,这只小松鼠使她精神为之一振,一提气,几个起纵,就把小松鼠又逼回后院,小松鼠本是到后院觅食,没想到碰上了这个小煞星。   统领府的后院宽敞开阔,但小松鼠被追得无处可逃,好几次差点被生擒活捉,小松鼠亡命奔逃,倏地钻进墙角一个平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的小洞。   如果小松鼠轻而易举地被上官红抓住,倒反而使她兴味索然,可这只小松鼠激发了她的兴致,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上官红找来一根长棍子向里面捅,谁知这小洞极深,棍子没触到底。上官红找了几个火把点燃向里面灌烟,不一会儿,小松鼠灰头灰脸地逃了出来,可小松鼠的脚却被缠上了小红绳子,也因此动作迟钝,刚出洞口就被上官红逮个正着,可小松鼠脚上怎么缠着红绳子,哪里来的红绳子?上官红想扯出洞里的红绳子,一拉,突然“轰”的一声,两边的墙角向两边分开,墙角出现了一扇小门,一股阴气扑面而来。   是进去还是逃离?上官红被震住了,这熟悉的后院居然有一扇门,门里面又是什么?上官红浑然忘记手里的小松鼠,小松鼠此时突然用力一挣,“吱”的一声溜走了。   强烈的好奇心还是使上官红走进了刚开的小门。时间过得很慢,很慢,上官红在摸索中前进,这入口好像一直向下延伸,全是人工凿成的台阶,约一炷香功夫,上官红走到台阶尽头,上官红听到刀枪兵器的撞击声,似乎有千军万马在拼命厮杀。   上官红贴着石壁,冷汗直冒。   上官红屏气前行,前面打斗声愈来愈清晰,似乎转了一个角,豁然开朗,原来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府第,墙壁上的巨烛将里面照得如同白昼,一百多名打着赤膊的汉子在拼命厮杀,奇怪的是他们似乎没有痛感,上官红亲眼看到一个汉子被另一个汉子的剑穿胸而过,可脸上却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依然徒手进攻,将对方头“咔嚓”一声扭断了。如此残酷的搏杀,连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上官红也被吓得目瞪口呆。   这些难道就是传说中没有人性的药人,他们怎么在自家后院的地底下,受谁的控制……上官红一下子理不出一个头绪,一筹莫展。   这是一个谜,上官红很想知道这个谜底。   那些药人无视上官红的存在,看都不看她一眼。上官红穿过庭堂,里面还有豪华气派的书房,陈设着名门各派的武功秘笈,突然她看到父亲上官雄端坐在书桌前凝视着她。   上官红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下子想扑进父亲的怀里,上官雄虽成天冷若冰霜,难见笑容,却只除在上官红的面前,也只有上官红才能在他面前撒娇,可父亲不是出去巡防去了,怎么又能坐在这地穴中呢?上官红一拉父亲的手,一股凉意由脚底升起,因为她面前是一具做得惟妙惟肖的蜡人,连亲生女儿也没辨出来的蜡人,蜡像的后面挂着一幅巨大的横幅,中央写着“日月神教”四个大字,左边写“万死不辞,振我神教”,右边写“一统武林,四海归心”。   上官红大惑不解,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又说不上到底是什么。   书房的后面还有一间密室,里面有五个蜡人像,第一个蜡人像手里拿着一颗蓝色珍珠,身上写着吴孔《夺魂心经》,第二具蜡像是一个中年汉子,满脸钢须如针,手里拿着一根晶莹透亮的笛子,身上写着罗震云“雪花掌”,第三具蜡像是个皇帝模样的人,拿着一卷书面为“随形剑气”四字,身上写着:段理佳,第四具蜡像是个道姑,手里拿着一块白绢,身上写着“百变神功”,第五具蜡像是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手里拿着一个紫色的葫芦,身上写着:天龙圣老,这五具蜡像的胸口都挂了一块玄铁牌,上面只一个红字“杀”,这块玄铁牌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不一会儿,上官红走出地道,人恍惚似在梦中,她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小可,有可能改变她一生的命运,但洞中的秘密更使她不寒而栗。   上官雄更是怒不可遏,大丈夫要成就一番事业必须有所牺牲,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最痛最怜的女儿,这难道是天意,要杀的是自己的女儿,上官雄站在密室里,看着掉在地上的玉佩,这块玉佩是上官雄在女儿刚满周岁时带在她脖子上的,显然是上官红仓促出去时被什么东西扯下来的。   上官雄痛恨自己大意关了密室里所有的机关,不然再厉害的武林高手也不可能活着走出来。这些药人,一百零八个药人,这所有的武林秘笈,这机关重重的密室,花费了上官雄半生的心血。   本来被抓进密室的有三百个青年人,都是体格健壮根骨奇特的青年人,他们每天都要泡在药水里一个时辰,然后参照武林秘笈练习各门各派的精要。由于没有人性,这些药人没有七情六欲,不存在痛苦和欢乐,只是一具战而不死的肉体,每天又不停地厮杀,上官雄相信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留下的就是优秀的,每天厮杀,每天都有药人在厮杀中死去,上官雄只想留下两个“金刚”和“不死”,这是厮杀产生的最后结果,其它的药人只是这两个精华练习的靶子,可这一切……   “嗯,哈……”上官雄发出阴森的冷笑,“不,决不能让第二人知道。”   上官雄推开女儿的闺房,红儿不在,到哪里去了?必须马上找到她,多活一刻就多一份危险。   “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姐,她……她……”   “在哪里!”上官雄感到什么已经发生。   妻子居赛花提着女儿的绣花鞋趴在井口,哭得死去活来,这是一口荒废多年的古井。   “不要哭了,把井封了!”前面一句话是对居赛花说的,后面一句话是对随从说的,顷刻之间,古井就消失了,上官红在他的心目中如同古井一样消失了。   月光的清辉洒在远方黑黝黝的山峰上,就像母亲的手抚摸在上官红的脸上,徐徐晚风送来夜虫的鸣叫,从小住在深宫大院,集宠爱于一身的上官红骑在马上,漫无目的地前进,苍茫茫的天崖路,何处是我家?家,上官红猛的打了一个寒颤,如今她是一个有家不能归的人,孤单凄凉袭上心头。   不经意闯进密室,上官红冥冥中感到将有一场灾难降临在自己身上,她决定逃出来,何况她早就向往外面的世界,她要逃离这个家,于是,她赶紧给自己制了一尊蜡像,穿上自己的衣服,在古井边脱下鞋,将蜡像投入井中,怀揣着几个大金元宝,纵马疾驰了半天,直到夜幕降临,蓦地感到无助的凄凉,该到哪里去呢?   上官红的脑海中浮现吴孔大人,什么将哥哥上官敏指腹为婿,《夺魂心经》……似乎世上最亲近的就是吴孔伯父,进而一想,自己的易容术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为什么不假扮哥哥上官敏骗取什么《夺魂心经》。她不知《夺魂心经》是一部武功秘笈,只知爹爹把它列在第一位,肯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上官红为自己的计划感到高兴,忽然觉得人做得有目的了,好像去完成一种使命,纵马向西南走去。   从汴京到巴蜀,路程遥远,但上官红天性好玩,有花不完的金子,一路游山玩水,虽然碰到江湖一些三流角色看到她的衣着华丽起了歹心,都被她一两招打得屁滚尿滚,心想,天下武功不过如此,想在家里的爹爹把无孔四象剑阵吹得如何如何厉害,她倒想见识见识,于是才有上官红盗取蓝珠后又留下记号引起“巴蜀四杰”追到丽春院的故事。   “无孔四象剑阵”发挥它应有的威力,剑圈愈缩愈小,紧紧地将上官红裹在中间,上官红香汗淋漓,左支右绌,吴鸾、吴凤一招“双鸟入林”迫使上官红撩剑上举,吴龙、吴虎同使“二虎归山”双剑齐斩,因为上下距离太大,能活动的圈子又太小,眼看上官红双脚就要被削,突然吴龙、吴虎一齐向前扑倒,这五人都出自名家之后,博采众长,虽不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在同辈中也算是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上官红正挥剑下挡,“刷刷”两声,活生生的将吴龙、吴虎的肩膀给切下来了。上官红本是为了保护双脚奋力使出两招,竟想不到吴龙、吴虎把手臂送到自己的剑下给切除了,同时吴氏双娇两剑刺入,已将上官红的帽子削掉,露出一头乌黑的头发,上官红感到头皮发紧,同时又羞愧难当,从怀中掏出一颗“霹雷火珠”一掷,反手一抄,将地下散落的蓝珠一收,破窗而出,丽春院的二楼发出轰天震响,烟雾四处散射,等烟雾散尽,上官红已不知去向……   “霹雷火珠”又称“震天雷炮”,是南宋人为抵抗元军进攻而发明的一种极厉害的炸弹,天赐被踩在地下喘不过气来,上官红全力应敌渐感不支才放开他,正准备逃走,看到吴龙、吴虎两柄长剑斩削上官红的双足,捣乱的本性使他就地一滚,将两人同时绊倒,还使两人损失了两条手臂,接着,“轰”的一声爆炸,他就头脑一片漆黑……   从窗户射进的强光刺得他眼睛睁不开,窗外传来熟悉的叫卖声,还有好听的鸟鸣,天赐发觉睡在自己熟悉的小木床上,身上被炸的几个破洞很是好看,肯定是妈妈抱回自己的,又出去做生意了,她每天生意都不错,天赐感到兴味索然,想爬起来溜出去玩,可全身乏力,根本撑不起来,于是就睡到床上胡思乱想,首先想到的是上官红花色的内衣和纤纤的秀脚,还有那张似嗔非嗔的俏脸,天赐想着想着,不竟偷着乐起来,“嗯,她到哪儿去了?”天赐自言自语,她肯定指上官红。   上官红此时正坐在一位富家小姐的闺房里,打开包袱,被丢在床下的小姐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原来上官红不喜欢住旅店,每到一个地方,就潜入一个大户人家,点上真正主人的穴道丢到床底下,暂睡一晚,这一脾气为她省出了不少麻烦。将珠子倒在桌子上,只有十一颗,这十一颗珍珠一模一样,翠翠生辉,发出蓝莹莹的蓝光,可应该是十二颗,上官红知道蓝珍珠在江湖上的分量,特意花了一锭金元宝购置了十一颗一模一样的蓝珍珠,一共十二颗,这中间的差别只有她最清楚,只有那颗真正的蓝珍珠才能发出七彩的光芒,在晚上她仔细辨认才能发觉这七种不同颜色的光。   上官红赶紧吹灭蜡烛,不错,那粒真正的蓝珍珠不见了,事出突然,上官红睡意全无,她想到了天赐,被她踩在脚下的男孩。   天赐原本叫红痣,因为他刚一生下来,额头就有一颗黄豆大小的红痣,他没爹,连他娘也不知道谁是他爹,他娘烦得要死,就随便给他取了一个名字——红痣,同行的艺妓说这个名字太俗,院子里的柳树正吐新芽,就姓柳,叫柳天赐,含天赐奇痣之意,将来定有一番大的作为,可柳天赐成天鬼混在妓院中,连燕雀之志都没有,还谈什么鸿鹄之志。   柳天赐躺在小木床上胡思乱想,突然白影一闪,床前站着一个人,正是他胡思乱想的上官红,烛光下上官红俊脸绯红,粉黛低垂,脸上总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色,秋波流转,柳天赐在天黑时都能看到她美妙绝纶的身材,烛光下上官红弹指欲破的粉面让他看得那么真切,柳天赐不过是个九岁的小孩,没有什么邪念,只感觉到特别舒服。   “姐姐,你真美丽真漂亮。”柳天赐脱口而出,他从小在妓院长大,见过不少风尘美女,可与上官红这个不带一丝红尘气息的绝世佳人相比,全是一堆狗屎。   上官红本是来索回那颗真正的蓝珍珠的,没想到这小男孩说了一句她从没听过的话。汴京的元帅府法度森严,等级分明,父亲的那些手下对自己只是唯唯诺诺,一直把自己当小姑娘看,从汴京到巴蜀再到杭州,一路上自己虽然一身男装打扮,别人只认为上官红是俊秀飘逸公子,因为男子之间只存在人中之杰的感觉,超然众人只是一种力量和气度,而女人就不一样,一个美丽的绝伦的女人就如电一样耀人耳目,不管男女老幼都认识到这种美丽,何况上官红被迫离家出走,似乎自己被人遗忘,这声姐姐叫得那么遥远,又那么亲切,从未感到的适切、受用。   上官红怔在床前,恍若睡在小木床上,衣服破烂的柳天赐真是自己的弟弟。   “弟弟,你还痛吗?”上官红感情的泪水放纵奔流,触景生情而又情不能自禁,好像压抑多年的心情感化作眼泪夺眶而出。上官红的眼泪像一颗颗露珠滴在柳天赐瘦削的脸上,带着童贞稚气的脸上。   “姐姐,我很好,你怎么哭了?”柳天赐霎时觉得春光乍现,莺歌燕舞,一下子想坐起来,“哎哟”身体受伤使他重重地倒下去。   “扑哧”上官红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擦去掉在柳天赐面上的泪水。   “哦,小弟弟,把我的蓝珠子还给我。”上官红猛的一惊,差点忘了自己的来意。   “蓝珠子?”柳天赐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我吞了一颗蓝珠子。”   “吞了?不要逗姐姐,给姐姐啊!”上官红轻声嗔道。   可珠子柳天赐确是吞下去了,这仙女姐姐不就是求他给珠子,不管什么宝贝珠子,即使就是求他给自己养的无敌蟋蟀他也会给的。   “我真的吞了,不信你看,难受死了。”柳天赐飞快地撩起上衣,露出圆圆的肚皮,小手在肚子上按,见上官红还是不太相信地看着他,柳天赐急了:“姐姐,把你的剑借我,我取出来还给你。”   “姐姐信了。”上官红没想到小男孩这么倔,柳天赐于是将他怎样被迫吞了蓝珍珠的经过讲给她听,上官红听后一筹莫展,这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姐姐,不要紧的,你剖开后又给我缝上不就得了。”柳天赐看到上官红面露忧色,更是着急。   “傻——”上官红摇摇头,爱怜地看着柳天赐,这是她从未有过的表情,在父亲的眼里她刁钻蛮野,不带一丝大家闺秀的温柔气息,是个十足的野女孩,只有在柳天赐的眼里才是至高无上的仙女姐姐,才有这种思想和情感上的共鸣。   “弟弟”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嘿嘿”,窗外发出两声怪笑,这笑声似乎是将咽喉的声音给人硬生生地挤出来,特别刺耳。   第二章 金玉双煞   笑声未停,小房间里已多出两个人,一男一女,这两个人太苍老了,男的脸上瘦削,黑药色,那眼色和嘴唇布满零乱的皱纹,像块桔皮凸起的前额有道很深的皱纹,像是鞭子抽打出来,眼睛细小黑黄,背佝偻着,枯枝的手上托着官印,漆黑的官印。女的脸上沟沟壑壑已被香粉抹平,黑白相间,宛如演戏的花脸,面带微笑,露出满嘴中的惟一一颗门牙,仿佛一根擎天之柱,支撑着那对厚厚的双唇,稀疏的头发上插满了缤纷的鲜花,手上拿着一个布袋。   “玉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这《夺魂心经》在这小子的肚里,快!玉娘,剖开这小子的肚子取出来。”老汉在房里手舞足蹈,如一个孩童,柳天赐和上官红的对话他俩全听见了,那颗使他俩梦寐以求的蓝珍珠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的肚子里,如何不叫他欣喜若狂?肚子对他来说是不在乎的,只不过是包珍珠的一个包裹,包裹可以撕开,肚子也可以剖开。   “金郎,不用心急嘛,这么丑陋的女孩子我从没见过,我俩先吃掉她的心再说吗。”被称作玉娘的老妇用手整理整理了满头的鲜花,嗲声嗲气地说,上官红听起来肉麻,柳天赐捂着肚子“嘿嘿”地笑起来。   这么老大不小还称什么“玉娘”、“金郎”,几千年才出的两个丑物还称仙女姐姐为丑女娃,八成是两个疯子。   但上官红知道她面前的两位老人是就是江湖上人称“金玉双煞”的黑道魔头,金煞专食俊男的心,所使的独门武器叫“官印索”,外形看起来像个官印,尾部的机关有一条长链可以远打近攻;玉煞专食靓女的心,所使布袋伸缩自如,可大可小,另外还有长长的指甲,因为经药物浸泡,长年磨炼,锋利如剑刃,这两大魔头所创的“金玉裂心拳”更是令江湖中人谈之色变。以前上官雄曾经用来吓唬上官红的人物,世间不知多少少男少女的碧血丹心就被这两个魔头吞食!   玉煞左手整理满头的鲜花,右手暴长已伸到上官红的胸前,指甲自上而下的切来,上官红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胸前的衣服像被剪刀裁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咦?”玉煞面露诧异的神色,上官红只是怔在那里,并没有胸膛裂开的结果,她的指甲似乎碰到一张质地柔软而又无比坚硬的网,上官红的身上是穿着一件“天山藤甲”。这是一件武林至宝,是用吸天山雪水而长的千年老藤抽筋编成的甲衣,刀枪不入,是上官雄从天山派夺来的,但上官红还是感到胸前如剑剖般的凉意。   玉煞从未失手,没想到这玉面桃花的女娃子让自己大吃一惊,不由恼羞成怒,并拢五指向上官红的粉面抓去,上官红本能的往后一仰,她宁可挺出胸脯也不能让自己的面容被毁,可玉煞的枯手如影随形地追上来,上官红紧闭双目,绝望的惊呼一声,可上官红感到凉意的劲风已离开自己的脸庞。   柳天赐躺在小木床上,看到老丑怪的手居然向仙女姐姐的脸上摸去,不知是什么力量使他一跃而起,拼命的抱紧玉煞的腰向后拉,这股蛮劲活生生的将玉煞拉得倒退一步。   “金玉双煞”最讨厌世间一个情字,不管是父子情、母女情、兄妹情,还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如他俩间的恩爱之情一样简直不值一谈,虚伪做作,当她看到柳天赐舍生救上官红时,不怒反笑,这种阴森的笑声,令人头皮发紧。   “金郎,你看这小子多有情义。”玉煞两次受挫,不怒反笑,含情脉脉地看着金煞,把柳天赐和上官红放在一边,因为他们两人已知掌中的玩物,怎能逃得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哈哈。”上官红陡地笑出来。   “金郎,这女娃笑起来是不是很丑?”玉煞仍是含情脉脉地与金煞对视。   “真是可笑之至,你们连《夺魂心经》有几部都不知道。”上官红用手理了理云鬓,镇定自如地说。   人若处在绝境的时候,往往将最坏的打算和现实来赌一把,上官红这时只有赌一把——骗,能骗一时就骗一时。   “共有几部?”金玉双煞几乎是异口同声,《夺魂心经》只是江湖传闻的一部最高的武学秘笈,至于是什么样的东西,谁也没见过,所以上官红一语击中要害,谁也没见过的东西谁最先说,说得最自信,谁就最有权威。   “这部《夺魂心经》博大精深,共分十二部六十四篇,第一部是夺魂心经的精要和口诀,第二部嘛……”上官红的思想高速运转,居然将一部虚有的《夺魂心经》各部各章谈的绘声绘色。   “第十二部讲的是个‘无’字,即‘无为’、‘无我’、‘无境’、‘无情’,这是武学达到最高境界的四无功法,教人如何修炼得无情无义,无爱无欲,这十二部经书刻在十二颗蓝珍珠上,凡肉眼是辨认不出来的。”上官红想想说说,越说越奇,越讲越玄,最后几乎连自己也觉得是那么回事儿。   “你俩肯定要问这十二颗珍珠在哪里,对不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反正我和这小兄弟的性命都操纵在你手里,不妨全告诉你们:目前有十一部经书在这里,第十二部在这小兄弟的肚子里。”上官红说完打开包袱,蓝光四射,果然有十一颗晶莹透亮的蓝珍珠。   “照你这么讲,你是认得这珠上的经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金煞一见十一颗光芒四射的蓝珍珠,完全相信了上官红的谎言。   “就是龙尊本人也不可能全认识,何况我一个小丫头?不过前四部我还是识得。”金玉双煞不大关心珠的本身,而是关心识经文的人,上官红觉得目标在向自己一步步靠拢。   上官红刚一说话,突然觉得一片漆黑,人已腾空而出,伸手一摸,人已被装在袋中,似乎是由两个人抬着,好快的轻功,上官红隐约听见风声,这时的上官红心里反而感到坦然,因为她是金玉双煞心中惟一既有十一部经文又能解释经文的人,至于第十二部无情无义的经文,双煞避之若趋。   上官红心中默默祈祷小兄弟平安快乐,感到人万分困倦,竟在袋中沉沉睡去。   柳天赐躺在小木床上,恍惚又在梦中,房间里似乎弥漫着仙女姐姐的幽香,脸上还留着仙女姐姐的泪水,可他又明明看到仙女姐姐被两个丑怪装在袋子里抬走了,柳天赐多么希望自己也被装进袋子,那样就可以和仙女姐姐在一起,可以天天看到仙女姐姐,柳天赐死而复生反而觉得无限的怅然和伤感。   半梦半醒间柳天赐觉得自己被人猛地从小木床上提起来,人轻飘飘的感到凉风阵阵,“哎哟”,柳天赐被钻心裂肺的痛感惊醒,睁开眼睛一看,似乎是一片荒凉的坟地,他是被人重重摔在地下,面前站着一个少女,蒙面的少女,淡淡的月光下只能感觉到她眼睛里射出的怨毒寒光,姣好的身材在晚风中给人一种凄凉的意境。   柳天赐睡意全消,对面站着的红衣少女依稀感到有点面熟,但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少女恨恨地看了他一眼,飘然远去,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是谁的眼睛这么怨恨?将我带到这里干什么?难道又是什么该死的《夺魂心经》?……柳天赐躺在湿漉漉的地上,百思不得其解,动也不能动,喊也不能喊,他身上的定穴和哑穴被封,惟一能动的就是转动的眼睛。   这两天来发生的事太奇怪了,柳天赐转动眼珠冥思苦想,但思绪忽的又飘到了上官红那忧伤的眼神,最后匆匆一瞥,忽觉心头一暖,不觉心安理得,静听坟地的蛐蛐儿和蟋蟀的歌声,多么宁静祥和的夜晚。   人影一闪,红衣少女走而又回,显然赶得很急,柳天赐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咚”,就像摔柳天赐一样,红衣少女从肩上摔下一具尸体,一具和柳天赐一般大小狼狗的尸体,就躺在柳天赐身边,这条大狼狗显然刚杀死不久,柳天赐还能感到它身上的热量。   红衣少女看也不看他,兀自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剥掉狗皮,她蹲在地上,聚精会神,生怕剥坏了一块,一点一点地剥下来。   野虫还在唱着好听的歌,天已微明,柳天赐没看见别人这么专心地做事,仿佛在完成一件伟大的使命,隐约还看到她额头上沁出汗珠,坟地上弥漫着血腥味。   终于,狼狗连尾巴被剥了出来,红衣少女“吁”的呼出一口气,拿着完整的狼狗皮。这是一张黑色的狗皮,没有一根杂毛,她仔细端详,又在身上比试着,然后又走过去在柳天赐的身上比划着,似乎很满意的点点头。   柳天赐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红衣少女干完这一切,就地坐在柳天赐的跟前,两道如刀的眼光俯视着柳天赐。   “小子,你知道我是谁?!”良久,她冷冰冰地问道。   没有回答,柳天赐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谁,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啊”柳天赐倒抽一口凉气,他看到一张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脸,“啪”同时又响起一声清脆的耳光,红衣少女解开蒙面,露出恐怖骇人的面容,这是柳天赐始料不及的。   “我叫吴凤,你这个该死的,是你这个该死的害了我们,不,我不要你死,我要你生不如死。”血肉模糊的嘴唇下露出雪白的牙齿,两排咬牙切齿的白牙,更显得狰狞。   原来,柳天赐绊倒吴虎、吴龙,上官红切下了他俩的手臂,甩出“霹雷神弹”,吴凤收势不住,霹雷神弹的碎片在脸上开花,吴鸾也被炸成重伤。“巴蜀四杰”逃出丽春院互相对视,劫后彼此感到无限的悲哀,缺胳膊少腿,尤其花容月貌的小妹……哎,此仇不报枉为“巴蜀四杰”四人感到再无脸回到巴蜀,四处查找上官敏。(他们一直认为上官红就是上官敏。)   对一个豆冠年华的少女来说,美丽的容貌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当她看到自己的容貌真想一死了之,可大仇未报,找不到上官敏,思前想后,总觉得有一个人比上官敏还可恶,要不是他绊倒大哥和二哥,上官敏早就成了剑下鬼,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   她心中复仇的火焰越来越旺,于是又找到复仇的对象,心中升起残酷的冷笑,脑海中闪现千百个酷刑场面,剜心,剁指,割肉……于是便只身潜入丽春院……   柳天赐稀里糊涂地听完吴凤的话,似乎很有道理,自己真是罪该万死,怎么将一个美丽漂亮的姑娘搞得如此丑陋,看来美丽和丑陋与好人和坏人一样在一瞬间是可以转换的,只是看用什么工具,一颗炸弹可以使美变丑,吴凤觉得任何酷刑只是一时的痛楚,难解她心头之恨,他要将这个毁她容貌的罪魁祸首变成一只狗,永远地变成一只狗,千人踢、万人唤的乡村野狗。   吴凤说完这些话流了两行清泪,仿佛是在血肉模糊、凸凹不平的脸上淌下的两条山中小溪弯弯曲曲。继而又发出呜咽般的笑声,到底是哭还是笑,只有吴凤最清楚。   淡淡的光影代替了朦胧的月光。   吴凤抱来一堆干柴,燃起一堆篝火,火在清晨的凉风中卷着火舌,发出愉悦的欢笑,凄凉的坟地变得温暖,柳天赐的破衣服被三下五除二的剥个精光,像剥了狗皮的狼狗,吴凤伸手解开柳天赐的哑穴。   “我让你说一句,最后说一句人话。”   “你真像我的仙女姐姐。”柳天赐刚一说完,像是吞下了一颗珍珠,这次不是珍珠,是一颗圆圆的药丸,从此柳天赐就变成一个哑巴。吴凤左手拿着狗皮,右手拿着烧得通红的匕首,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向柳天赐身上烫贴狗皮。   一阵难闻的焦臭味,柳天赐昏死了过去。   东方已露出一片霞光,大地已经苏醒,鸟儿飞来窜去觅食,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停在柳天赐的头上,因为它发现柳天赐的嘴边有一粒米饭,欣喜地啄了一口。柳天赐脸上吃痛,用手一摸,不是手,而是狗爪子,摸的不是脸,而是毛茸茸的狗嘴,这一切都变了,柳天赐只有人的思想其它都是狼狗,一只会有思想的狼狗。   柳天赐想痛哭一场,但发出的都是狗的“呜呜”声,他又倒在地上沉沉地睡去,睡了两个白天和黑夜,柳天赐感到又饿又渴。   狗也是要生存的!   柳天赐跚跚地爬起来,在明镜的小溪边他看到了一条饥渴的狗,想也不想地饱喝一顿,猛的一抬头,柳天赐发现小溪对面有一条野狗对他虎视眈眈,经过一番拼命的撕咬,柳天赐伤痕累累地赶跑了那只野狗。   人是由环境造就的,环境改变了,你就必须变成相应的什么来适应环境。   柳天赐变成了一条实实在在的狗……   从杭州向东两百里地的绍兴,乌篷船穿梭在各村镇之间,绍兴人喜欢看社戏,临时在水边的空地上搭起一个台子就可以唱戏,也有耍猴的,玩魔术、杂技、玩把戏的,总之三流九教在这里都可以找到一块地盘。   “俺老汉贱名阿二,初到贵地,为供大爷小姐一时消遣,就让这一丑物显丑,大少爷们别小看俺这条狗,俺这条狗能通人性,写字作画,喝酒猜拳,对弈穿衣无所不能,各位大爷见笑了,咚。”一个风尘满面的老汉左手牵着一条穿着花衣的黑狗满场游走,每说一句那狗就敲两下铜锣,“咚咚”老汉抱拳四揖,黑狗也抱拳四揖,这种开场白马上吸引了许多人,里三层,外三层人挤得水泄不通。   黑狗挤眉弄眼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因为他们平时所看到的人狗杂技,无非是钻火圈打滚之类,而这条狗宛如一个活生生的人,似乎能听话,通人的言语,有人的表情,真使人大开眼界。黑狗从地上咬起一根树枝,写道“欢迎捧场”四个歪歪斜斜的大字,全场顿时掌声雷动,持久不息,这真是一条神狗,人们议论纷纷。正当大家在津津有味地欣赏着黑狗的表演时,突然,两条黑影一晃,不,是三条人影,其中一个黑影挟持着一个白衣少女。   这两条人影去的好快,一眨眼就不见了,不一会儿,后面跟着十来条人影,拿枪持刀,一个个身手不凡,飞掠而过,都是从围观人的头顶踩过去的,不一会儿就都不见了,仿佛突然刮起一阵风。   骚乱的人群归于平静,可柳天赐,穿着狗皮的柳天赐呆了,天下真是太小了,小得使他看到了上官红,他脱口而出“姐姐”,可发出来的只是狗的汪汪声,他怔怔的看着远处,远处那里还有姐姐的身影。   不一会儿,人影又转回来,跑在最前面的仍是“金玉双煞”,他俩显然负伤,两张老脸血迹斑斑,不知是杀别人溅的血,还是被别人杀流的血,但两人的肩膀是被人砍的,红肉外翻,又鲜明又骇人。   后面人大呼小叫形成包抄的局面,围观的看客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一哄而散,高大的槐树底下露出一片空旷,“金玉双煞”被围在核心,金煞舞动官印索将十来人迫在圈外,玉煞左手挟着上官红正和两男一女恶斗,两个壮男使的是崆峒棍法,虎虎生风,他们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形成鲜明的对比,高个棍法轻盈飘逸,矮个棍法凝重,力扫千钧。中年女子使的萧山地趟刀,刁钻狠毒,虽然三人轮番攻出,但玉煞只要遇上危险就将上官红推在前面,三人马上中途变招,生怕误伤了上官红。“先把这女魔解决掉。”有人在东边吆喝,于是就有人群向玉煞移动,金煞赶紧横索一拦,人群又被逼到东边。   围攻的人都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有崆峒派的雷震云和柳青、萧山派的花仙子、青城派的夏刚、华山派卓一凡……但一时之间还是不能伤着金玉双煞,因为上官红在他俩手里,他们从杭州追到绍兴就是为了抢上官红,而上官红只能生擒而不能伤,金玉双煞似乎看到了这一点,干脆把上官红当作盾牌使,捡了一个极大的便宜,再加上名派高手各怀心机,这就使金玉双煞有惊无险。   柳天赐蹲在槐树底下,一眨不眨地看着上官红,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   卓一凡瞅准空隙一招“八步流星”踩在青城派夏刚的剑上反弹进去,像一颗流星激射而出,一下子将金煞的官印索逮个正着,金煞的官印索本是打向昆仑派方中鹤的百合穴,谁知官印索被抓,他习惯性地往回一带,卓一凡就顺着官印索带到面前,卓一凡的长剑已指到金煞的咽喉,转机一现,群豪大哗。   两边的雷震云和柳青被迫得手忙脚乱,两把熟铜棍眼看要打到玉煞身上,玉煞急忙扶过上官红,两人只好硬生生的中途收回,玉煞乘机用指甲划过来,迫得两人赶快跃开。花仙子的地趟刀又齐脚斩过来,两人又不得不蹦起来,身法甚是狼狈,玉煞日子也并不舒服,左手要带着上官红,只能使用右手出击,又不能随心所欲的高蹿低蹦,因为她一蹿起就必须带动上官红,加上边打边跑累了两天,汗水把脸上的香粉冲得沿着皱纹的深沟往下直淌,满头的鲜花只有两支还插在零乱的头发上,摇摇欲坠。   “大家停下,我们今天主要是救出上官红妹子,只要两位前辈放了上官红,我们答应不为难两位老前辈。”卓一凡右手用剑指着金煞,只有稍一用力,魔威震天的金煞也只有死路一条,华山派是武林大派,扭转局面又是卓一凡,能说出这话也只有卓一凡。   玉煞扭头一看,陡地右手暴长,凌空一腾竟将花仙子打退一丈开外,跟着身形猛进,五指伸开一抓活生生地将花仙子的瑶刀夺过来,横架在上官红的玉脖上。   “我看谁敢动我金郎。”也许是救夫心切,玉煞从逼退花仙子到夺刀说话,没有丝毫停滞,老脸扭曲变形,甚是狰狞,似有一种与人拼命的架势。   群豪都给震住了,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既然已说出,肯定能做到,上官红一死,他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死一般的寂静,连空气也凝固了。   突然,玉煞手中的瑶刀“呛啷”落地,伴随着尖叫一声,是一条黑狗跃起把玉煞拿刀的手咬的鲜血长流,电光火石一瞬,上官红已被雷震云和柳青抢了过来。   卓一凡伏剑横掠过来还是迟了一步,金玉双煞虽然失掉上官红,但还是保命要紧,一鹤冲天抓起黑狗绝尘而去……   群豪对金玉双煞的逃走似乎不以为意,赶过来围在上官红身边,上官红斜靠在花仙子身上,群豪久历江湖,从没见过上官红这么漂亮的少女,瞬间让人忘记了刚才还经历的一场殊死搏斗,相比之下她身边的花仙子显得太平淡了,就像一个是天仙,一个是凡夫俗女。   “快解开她的穴道。”一位老者首先从呆若木鸡中醒悟过来,卓一凡一试,居然未解开穴道,这金玉女煞点穴手法独特,众人又无计可施。   “快将人送到天香山庄,听候庄主发落。”一语惊醒众人,群豪收拾兵器扶起上官红向天香山庄赶去,一路上群豪个个都觉得自己英姿飒飒,兴高采烈,大谈特谈如何追杀金玉双煞,似乎抢出上官红都有自己功不可没的一份。   “玉煞这魔头果然名不虚传,要不是我和柳青兄弟拼死,不知她会对上官妹子怎么样!”雷震云长得瘦长瘦长,挨着柳青的肩膀就像拄着一根拐杖。   “雷兄弟,你们崆峒派的招数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围着玉煞活蹦乱跳,东倒西歪,外人一看,还以为雷兄的功力不支,我们一看,雷兄和柳兄步法中含着极厉害的崆峒醉步,真是难为你俩。”花仙子心想自己拿的是熟铜棍,换了雷震云和柳青拿着瑶刀,玉煞肯定不会对她下手。其实玉煞如刀似剑的指甲随便可以切断上官红的咽喉,明晃晃的瑶刀架在脖子上只是在效果上对众人的威胁性大得多。   “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金玉双煞作恶太多,连狗也知道咬她,那条黑狗真是懂得人性,在上官妹子最危急的关头,拼命一咬,救出上官妹子,同时也帮了雷兄和柳兄。”卓一凡劫持金煞时,看到黑狗一跃而起咬住玉煞的手,可自己鞭长莫及,抢出上官红的功劳让雷震云和柳青夺去,心里懊恼得不得了。   要不是那条黑狗……群豪心里真没底,只好归结为上官红仙女下凡,自有天助,可群豪心里清楚,那黑狗并不是什么神狗,因为他被逃走的金玉双煞掠走了。   金玉双煞逃出绍兴城,到了郊外的一座破庙里,觉得人已虚脱,加上身受重伤,竟双双扑倒在庙里的殿堂上。柳天赐的脖子被卡住,已经奄奄一息,玉煞的手指一松,离开他的脖子。“姐姐”,柳天赐心里在呼唤上官红,他尚且偷生的活着就是为了看到仙女姐姐,因为上官红是他幼小心灵的最大慰藉,他从小就没有父爱,母爱也只是母亲故意做的顺手时零星的施舍,别人只是对他的歧视,惟有仙女姐姐关心他,虽然上官红只与他有过短暂的对话,但在柳天赐的心中觉得上官红已经温暖了他一个世纪,老天终于让他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上官红,他看不到其他人在拼死残杀,他只看到仙女姐姐,他想过去拉拉上官红的衣角,人们根本没注意到一条野狗慢慢地走近上官红,当玉煞横刀架在上官红的脖子上,柳天赐想都没想,狠命地咬住玉煞的枯手……   休息了一会儿,玉煞翻身坐起,突然看到身边穿着花衣的黑狗本能地缩回手,这条突如其来的恶狗差点咬断了自己的四根手指,使她至今还有余悸,当时他反手一抄卡住狗脖子竟一直捏到这座破庙里来,玉煞张开五指向那柳天赐的头上抓去,这条可恶的狗。   “啊”突然玉煞惨叫一声,一根鸡骨头把玉煞的中指骨打碎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任何暗器都带一种凌空之声,只是小小暗器声音比较细微,但这根鸡骨头劲道奇大但又无声无息,这是被江湖称为“一尊、三圣、四怪、五魔”中的四怪“无影怪”的“无影随形”的暗器手法,金玉双煞游目四顾,只见一个绿衫少女骑在破庙的横梁上,扎着羊角小辫,瓜子脸上嵌着两个小酒窝,给人的感觉总是在笑,大眼睛黑白分明,充满天真顽皮的神情。   这下倒大出金玉双煞的意料,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有如此高的功力呢?小女孩双脚轻盈的晃动,手里拿着一只鸡腿在啃,脸上到处都是油腻。   金玉双煞又惊又怒,人倒霉什么事都能碰得上,连小姑娘都能欺侮,玉煞气得哪里都是星火,怪眼一翻,张开双臂,身形悬起向绿衫少女扑去。   “啊”又是一声惨叫,玉煞仰面跌在柳天赐身边,嘴里多了一只绿色绣鞋,鲜血直流,绿衫少女还是晃悠悠地坐在横梁上,左脚的一只绣鞋已被玉煞含在嘴里,玉煞飞身而上,本想把小女孩从横梁上扯下来,谁知,小姑娘左脚微微一晃,一只绣鞋无声无息的把自己仅有的一颗门牙给敲掉了。   “怎么,不服气,我绿鹗专打老头和小孩。”绿衫少女一扔鸡骨头,从横梁上轻飘飘地落在金玉双煞的面前,金玉双煞瞪着怪眼,面色灰白,不敢有丝毫表示,两个在江湖搅得雾雨腥风的魔头,从未服过什么,但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倒使他俩惊恐万状。   “无影怪是你什么人?”金煞惊疑不定地问道。   “什么‘无影怪’、‘有影怪’,关我屁事。”绿鹗小嘴一瘪,浑是不高兴,径直走到玉煞面前,从玉煞的嘴里拔出绣鞋穿在脚上。   “再敢欺侮我黑虎,非敲断你俩的老骨头。”欺侮黑虎,金玉双煞如云雾里,绿鹗不理他俩诧异的神情,走过去蹲在柳天赐面前,用手轻轻抚摸柳天赐的头。   “黑虎,你还痛吗?不要怕,我现在也不要爹,我俩躲的远远的。”柳天赐惨遭变故,受尽凌辱,从没有人这么抚摸他,怜爱他,仙女姐姐,他仿佛看到上官红站在他的小木床前,如冬日一样温暖着他,满肚子的委曲随着眼泪夺眶而出。   “哦,黑虎,你怎么哭了?”绿鹗搂着柳天赐,心头也流下了眼泪。   绿鹗的确是四怪之一的无影怪的女儿,无影怪曲中求凭着一身如鬼魅般的绝顶“登天幻影”轻功和独门“无影随形”手法,加上脾气古怪与性情中人大不一样,被江湖人列为“一尊三圣四怪六魔”。这位武林泰斗中的四怪之一,却因爱妻难产而死,万念俱灰,独自带着幼女隐退杭州以东的飞来峰下,爱妻不在,曲中求在女儿绿鹗身上,倾注所有的父爱,从小传授小绿鹗“登天幻影”轻功和“无影随形”的暗器手法,小绿鹗天赐悟性,一教即会,到十二岁时已全部学会,只是欠缺火候,有待江湖历练。   飞来峰一山独秀,宛如一支长剑插在杭州湾以东的江海面上,无影怪在她三岁时从林里捡到一只纯黑的狼崽,取名叫黑虎,就是这只黑虎伴着小绿鹗度过童年一直到她长大,黑虎成了她惟一的朋友,最真挚的伙伴。   黑虎和小绿鹗亲密无间的友谊使无影怪越来越感到不安,有时绿鹗一连几天不同他说话,陪着黑虎默默地想着心事,一天晚上,无影怪乘绿鹗睡着,抱出黑虎施展轻功掠过大江,一下把黑虎送出杭州。   第二天绿鹗醒来,不见黑虎,满山遍野去找,找了几天不见黑虎,她感觉是爹把黑虎送走的,因为只有爹才能使黑虎离开这座山,只要黑虎在飞来峰它肯定会回来的,现在已有四五天没回来,说明黑虎被送到很远的地方,而这样做只有爹能办到,于是绿鹗一气之下,离开了飞来峰。   绿鹗漫无目的从杭州找到绍兴,一路上倒看见不少的黑狗,就是不见黑虎,久住山上,世间的繁华景象使她感到十分新奇,大开眼界,一路倒不寂寞,因为不习惯吃烹调出来的饭茶,绿鹗经常到山上抓山鸡、野免之类的烧着吃,今天中午抓到一只肥大的山鸡,烧得喷香可口,找个破庙,腾身一跃坐在横梁上津津有味的啃起山鸡腿,而更使她吃惊的是,她看到了寻觅多时的黑虎,黑虎的受伤使金玉双煞大吃苦头。   绿鹗搂着黑虎的头百感交集,旁若无人的哭起来,使金玉双煞这样恩爱情深的老夫妻也为之愕然,他俩怎么明了绿鹗与黑虎的感情,加上绿鹗从小与世隔绝,不懂外面的人情世故,什么情不外露她听也没听过,柳天赐感到一片温暖,情不自禁地舔了舔绿鹗的嫩脸,他也没想到绿鹗对自己如此情有独钟,一个少女和一匹黑狗竟毫无顾忌地抱头痛哭。   “走,黑虎,我们走。”绿鹗站起身,擦了擦眼泪,招呼柳天赐走,柳天赐爬起来,跟在绿鹗身后,金玉双煞斗志全无,金煞正为玉煞包扎伤口,玉煞含情万丈的凝视金煞,风平浪静之后,破庙里竟是青光盈盈。   而正要离开的绿鹗忽然发现破庙门被两个一前一后的人影堵住了,两个人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谁也没有注意到。   绿鹗看到的是两个极有表情的人,一黑一白,穿黑袍的老人嘴里悠闲地吸着旱烟,吊起的三角眼射出的眼光似乎不是在注视某个物体而是毫无目标,仿佛你又在他的眼光笼罩下,他只是平淡地看着,但那种眼光冷冰冰的,让人不寒而栗,门右后边的白衣老人背负着一把剑,天庭饱满,慈眉善目,太阳穴向外突出,眼睛精光四射,一看就知道内功修为不同凡响。   这两个就是在江湖销声匿迹十年的白佛黑魔。不是消失,其实他俩一直走在江湖,自从最后一次东赢山决斗,七海龙尊吩咐他俩去寻找额上有红痣的武林奇才,来裁决他俩的胜负,这种找寻一直没停止过,从北疆到南荒,从西域到东海,足迹几乎踏遍了中原大地。以往他俩都是各自行走江湖,一个惩恶扬善,一个无恶不作,所以将武林闹得沸沸扬扬。现在他们连在一起,生怕谁先找到那个武林奇才,于是就亦步亦趋,一个作恶一个行善互相克制,就变成了他两人之间的事,所以这十年间两人恶善同施,但江湖上没留下他俩的任何手笔,武林人士还以为他俩隐退江湖或者双双战死。   “小白,我俩把这条黑狗烧着吃了,这味道肯定不错。”黑魔白佛本是被龙尊同一天收留的两个孤儿,难说哪个为师兄,哪个为师弟,所以他们一直以“小白”“小黑”相称,黑魔话刚说完一柄旱烟却指向绿鹗的面门,白佛的剑已如影随形跟上,突然一股烟剑直射向柳天赐的面门,这种声东击西的手法还是使白佛慢了半拍。   眼看烟剑就要洞穿柳天赐的咽喉,突然雷电交加,风声大起,破庙轰然倒塌,天空迸射红、绿、蓝三色光柱,整座山峰似乎天崩地裂,耀眼的强光过后,一颗红色和一颗绿色的佛珠分别从白佛黑魔身上缓缓地腾空而出,又缓缓盘旋在黑狗的肚子上,黑狗的肚子皮晶亮透红,似乎能看到一根根蠕动的肠子,里面有一颗蓝色的珍珠,一红一绿的红珠就是围绕在这颗蓝色的珍珠缓缓地盘旋,“波”的一响,黑狗的肚子裂开一条长缝,一红一绿的两颗佛珠钻进了肚子与蓝色的珍珠融为一体,慢慢地那条缝就弥合了,风声雷声消失了,大自然又归于平静,从树的间隙里射下万缕金光。   一切都发生了,又一切都没发生,只有残垣断壁提醒人们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五人惊疑地看着所发生的一切,只有黑狗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白佛、黑魔冥冥中感觉到什么,不错,他们找到了所要寻找的人,但他又不是人,那师父的佛珠怎么又在他身上发生了功效?其实他俩也不知道柳天赐已吞下了蓝珍珠,龙尊祖上本姓吴,龙尊成了江湖第一的武林至尊,通天彻地,悟出了许多的武林精神,集自己毕生的武学采华山九顶的真气提炼出一颗蓝珍珠,原后埋在吴氏的龙脉山上,吴氏祖宗的龙脉山地处黄河发源的瑶台,古代帝王常在这里登台祭天,传说以前的黄帝和炎帝在这里留下一颗红色和绿色的佛珠,龙尊的蓝珍珠与之发生感应,红绿珠在瑶山巅发出龙吟,龙尊沿峭壁登攀而上取回这两颗佛珠,他推算十年后武林将有一场浩劫,有一个额上有红痣的武林奇才才能挽救这场浩劫,于是就吩咐白佛和黑魔寻找这位武林奇才。   谁知柳天赐竟被逼吞下蓝珍珠,这蓝珍珠凝聚了龙尊一生的武学心血,与红绿佛珠相互感应,就能产生天地之灵气“三气归真”,也就是说柳天赐身上已经蓄集了龙尊至高无上的武学功力和天地之灵气,就像一片蓄满水的大湖,是造福于民灌溉良田,还是洪水泛滥,就靠天意导向。   白佛、黑魔不觉欣喜若狂,白佛身影一晃,卷起柳天赐如飞一般向东掠去,黑魔急叫“等……我”跟着飞射而去,瞬间,一白一黑两点已消失在东边的天边。   东赢山山峰俊秀,在海中蜿蜒曲折,仿佛凌海飞舞的蛟龙,山上奇峰怪石,石洞密布,柳天赐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石洞里,身边没有一个人,醒来后发觉得自己全身通泰,说不出的舒服,伸了一个懒腰,“砰”突然洞两边的石壁被击穿两个大洞!   柳天赐惊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握紧拳头向洞外松树打去,松树拦腰而断,由于用力过猛,震得木屑横飞。   不一会儿,他又听到自己身上的骨骼爆响,人变高大起来,把狗皮撑破了,丹田之处一阵炽热,好像身体炸裂一样有使不完的劲,柳天赐被自己的这一变化惊呆了,仿佛自己已脱胎换骨,他变得焦躁不安,是的,这种变化太离谱了,他一下子不能接受,也不能适应这种变化,他浑然不知三色珠已在他身上起了作用,产生了功效。   柳天赐发足狂奔,发出“呜呜”的狗叫声,这狗叫声如龙吟在群山间回荡,经久不息,山中的动物惊恐的四处逃窜,他觉得自己在飞,从一个山峰纵向另一个山峰,耳边只听见松涛阵阵,他手舞足蹈,顷刻间,飞沙走石,大片的松树轰然倒地,然后满山飞奔,又狂呼乱舞,他要发泄自己的体能,把自己累死,由于他身上的功力如奔腾不息的江河,但又不能收发自如,柳天赐只能让它一泻千里,终于,经过三天三夜的奔跑,他终于困了,他倒在一个巨石边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总之柳天赐是在一片霞光中醒来,多么明净的天空,湛蓝湛蓝的天空,清风拂面送来沁心的花香,许多不知名的鸟儿在空中婉转歌唱,柳天赐睁开眼睛,觉得很是惬意舒畅。   忽然,他发现面前黑压压地蹲着许多怪兽,有狮子、老虎、狼……它们有规律的排成队,都带着恭敬的神态,见柳天赐醒来,赶忙向他叩首,柳天赐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惊疑不定,猛的幡然醒悟,原来自己还是一条狗,虽然狗皮已撑破,显然有点衣不遮体,但狗的嘴脸还在,加上自己功力已非同小可,纵跃狂呼,把整个东赢山的动物给震住了,动物界一直遵循胜者为王的条规,谁最凶猛,谁就是百兽之王,狮子、老虎……这些凶性残暴的动物看到自己的同类这么威武,就争先恐后地朝拜这只天狗,不知何方来的神圣,柳天赐跃下巨石,高兴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最前面的狮子头,狮王低下头惊惧地点了三点。   柳天赐不由觉得黯然,难道自己永远穿着一身狗皮和这些动物为伍吗?忽然他听到有人的说话声音从很远处穿过来,现在的柳天赐已聚集了七海龙尊两三百年的功力加上天地精华,他能听到十几里之外的细微声音,如他能将体内的内力加以开发,他还能听到天籁之音。   这时他听见说话声中夹有兵器的撞击声,急忙循着声音飞奔而去。   他看到白佛和黑魔边争吵边厮杀。   “这黑狗终究是狗,他身上带有狗性,必须先消除他的狗性,才能引他入正道,所以我教两天你教一天,这才合理。”   白佛将师父所说的武林奇才带到东赢山,心中无不担忧,所以就提出这样的要求。   “亏你还是自称武林正道白佛,占尽便宜还满嘴仁义。”   黑魔不直接回答白佛,反唇相讥。   “这条黑狗定有蹊跷,要不然就是一条神狗,他身上已有师父两三百年的功力,前几天他所展现的功力,我和你是望尘莫及了,功力已在你我之上,我俩的任务就是如何引导他正确地使用这些功力。”白佛又像是对黑魔说,又像自言自语。   第三章 七海神珠   柳天赐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个事实,这山上除他之外还有两个老头,柳天赐脑海中浮现出丽春院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上官红仙女般的容貌,绿鹗又爱又怜的眼神,还有吴凤恨毒的眼光,金玉双煞丑陋的脸庞……他多么渴望和人住在一起,哪怕是最残暴的恶人。柳天赐茫然不解,又忽觉丹田之中一股热流上升,浑身燥热,于是他又竭力奔跑,毫无目的地大打出手,然后又筋疲力尽地昏睡几天,接着又头脑一片混乱……周而复始,醒了又跑,累了就睡,不知不觉他在东赢山上度过了三个多月。   最后一次醒来,他发觉是冻醒的,身上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他感到四肢无力,肚子饿得难受,他想爬起来却没有力气,又一头栽在雪地上。柳天赐吓了一跳,一夜之间自己无穷无尽的功力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试着一挥手,但力道全无,连一片雪花也没扇起来,他站起来长啸一声,但嘴里却发出低微的“呜呜”狗叫声,以往他感到自己体里真气激荡,就像海啸撞击岩石,现在只感到肚子饥饿。   这一切真如空穴来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一切是怎么发生,又怎么消失的,柳天赐头脑中又是一片混乱,这对他真是一种折磨。   其实柳天赐体内无穷无尽的功力并没消失,反而这股集天地之精华的真气已经遍布他全身每一穴位和每根经脉,就像奔腾的洪水冲毁田园,但最后还是归入大海,进入循环不息的大海,它蓄集着更大的能量,形成海啸,形成惊涛巨浪。   柳天赐一个凡童俗孩,体内突然之间被注入天地灵气和至高无上的内力,就犹如洪水决堤,怎么能把握得住,在体内泛滥,真气激荡体内,使他燥热难受几乎爆炸,幸亏他是千年难遇的武林奇才,通过几次发泄,沉睡再发泄,外来的真气才被纳入体内气息循环而稳固下来,这些博大精深的功力埋藏在柳天赐的体内如沉睡的火山,就看他如何调动这些功力。   柳天赐是不知道这些的,他仿佛从一场恶梦中醒来,他抖落身上的积雪,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拖着疲惫的步伐,我该到哪儿去呢?柳天赐无所适从,似乎可以往东走,也可以往西走……反正是没有目的,他惟一的目的是找到一点什么吃的,哪怕一块骨头,他也能啃个精光。他眼光在雪地里找,希望真的能找到一点什么,终于让他找到一只鸟雀的尸体,是一只很小的鸟雀,大雪封山也许它没找到食物饿死在路上,柳天赐小心翼翼地拾起来,嗅了嗅,然后一下塞到嘴里,连毛带肉吞了,这么小的雀仿佛泥牛入海,柳天赐反而觉得更饿。   突然,他看到前面有一排绿光,是一群饿狼,一群饿狼蹲在地上,磨着森利的牙齿,瞪着绿幽的饥饿的光,就是这群饿狼在他仰天长啸时对他俯首称臣,而今天这群饿狼虎视眈眈的要吃他,原来动物也这么势利,弱肉强食是动物求生的法则,求生的本性使柳天赐忘记了饥饿,拼命地向后跑。   头狼一声呼啸带领群狼追上来,眼前就要被追上,柳天赐情急之下钻进前面一个山洞,由于山洞太小,头狼的牙齿已经接触到柳天赐的屁股,正准备狠狠一口咬下去,柳天赐放了一个奇臭无比的救命屁,头狼被熏得后退一步,柳天赐把屁股挪进山洞,惊出一身冷汗,群狼也不敢贸然进洞,在洞外围着一个圆弧守住洞口,都蹲在雪地里注视着洞口。   惟一的选择,柳天赐只有往洞的深处走,这洞四壁都是岩石,似乎很深,柳天赐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前逃,他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山洞里特别响,爬着爬着,他觉得山洞变得高窄,可以容一个人走进,道路变得曲曲折折,像一个迷宫,石壁也变得很光滑,从石壁边透出一股暖气。再转一个弯,他就到了一块空旷的场地,一片开阔的空地,这就是洞的尽头。   在这块空地中央有一个圆形的水池,上方挂满倒立的石柱,水池的中央也有一根石柱,一根翘立的石柱,石柱的两边各有一条小瀑布流下来,奇怪的是这两条瀑布,一条热气腾腾,另一条似乎很冰很冰,因为热气飘到上面就凝成冰花。圆形的水池也是一劈两半,一半热气蒸腾,这热量传到石壁上,在上方的石柱上凝结成水珠,叮叮咚咚的掉下来,另一半寒冷,给人一种冰意,整个圆形的池中的水碧蓝碧蓝,深不可测。   水池中央的石柱上缠绕着一根藤,这根藤似乎由水底盘旋绕着石柱而上,在石柱的顶端结一串果子,一串七色的果子共有七颗大小一致,每颗果子一种不同的颜色,下面还托着一朵紫色的小花,尽管这果子都不大,但晶莹透亮,还是使柳天赐垂涎欲滴。   但已功力全无,怎样才能采到果子?柳天赐的确想吃到那七颗果子,哪怕是毒果。智慧是饿出来的,他看到洞天的上方垂下一条长藤,抓住长藤,身体一荡,柳天赐赶快抱住水中石柱的峰顶,七色果刚好就在嘴边,他赶快张嘴一吮,那七颗果子似刚刚成熟,刚到嘴边就溶化,一股甘甜沁入心脾,柳天赐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一口气把七颗吃光了,这时才感到肚子里微微有点暖意,他舔了舔嘴唇从石柱上溜下来。   柳天赐既不敢坐在沸水这边,也不敢坐在冰水一边,他只好坐在冷热交界的地方,刚一坐下,他看到对岸蹲着一排饿狼,阴森森地看着他。这群饿狼围在洞口见柳天赐久不出来,在头狼的带领下小心翼翼的进了洞,沿着洞口进来,看到柳天赐坐在水池中央,于是群狼又聚集在头狼——独眼狼的周围,商量着什么,接着又散开,似乎商量妥当,一个体格健壮的狼仰面躺在地上,四脚朝天。   柳天赐坐在石头上,身体一边冻得发抖,另一边热得大汗淋漓,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充满了坎坷心酸,过着非人的生活,他的心仿佛被撕裂,为什么这些不幸全都降临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这世上柳天赐是最伤心的,仅仅惟一的一点温暖是仙女姐姐,哦,仙女姐姐也许忘了他这个受苦受难的弟子,他望着碧蓝的池水,觉得这世上真的没什么留恋,他打定了主意,反而觉得心里泰然。   不知对岸的群狼在玩什么把戏,好像这准备是冲他做的,可此时柳天赐的心平静如水,静静地看着那只独眼狼后退几步,又如离弦的箭向前冲,四脚刚好落在躺在地上的狼脚上,躺在地上的狼四腿一蹬,径直把独眼狼踢射出去,独眼狼向柳天赐扑来,而柳天赐却与它不约而同的同时跳起,落入冒着水泡热气腾腾的水池之中,群狼悻悻的望着水上扩散的水圈,满脸遗憾。   柳天赐投身入池,心存一死,忽然感到四周黑毛飘浮,原来沸水已把自己身上的狗毛脱个精光,这切肤剥皮之痛使柳天赐昏死过去。   柳天赐悠悠醒转,他是被冻醒的,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自己穿着一件透明的外衣,不是衣服,而是装在一个透明的气泡袋里,原来自己没死,反而沉到海底,在他的周围拥着一批发光的鱼儿,把海底照得透亮透亮。   海底真是一个奇妙的世界,密布的珊瑚礁边也有高山、丘陵和平原,到处绿草萎萎,鱼儿成群结队游来游去,奇怪的是这些鱼儿都对他很友好,连凶恶的鲨鱼也过来跟他打招呼,憨态十足,柳天赐伸手摸了摸鲨鱼的头,鲨鱼用鳍拍了拍柳天赐,似乎有一种称兄道弟的感觉,来看望柳天赐的鱼越来越多,有凶猛的、和善的,大的、小的,爬的、游的……他们浩浩荡荡托着柳天赐向平原走去。   这是一个一望无垠的平原,海草像是用梳子梳过一样平整光滑,绿得醉人,把海水都染绿了。游着游着,抬着柳天赐的鱼儿突然向四处逃窜,霎时逃得无影无踪,只有柳天赐一人孤单的站在辽阔的平原上,幸亏柳天赐遭遇的事情太多了,反而见怪不怪。   似乎远处有极为恐怖的声音,柳天赐侧身细听,的确有一种声音,柳天赐快步向前跑去,吼声越来越响,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海水激荡,在他的面前,柳天赐看到一头怪兽,这头怪兽比牛稍大,身上发出绿光,长满片片龙鳞,头上长满触角,凸起碗大的眼珠射出两道绿光,外翻的鼻子吹出两道水流,巨口张开露出交错的象牙,可在它的咽喉处锁着一条铁链,怪兽愤怒地吼叫着,拉动着铁链搅得海水动荡不已,满头如发的触角,扭动着身躯,显然它想挣脱铁链,海底的鱼儿似乎很怕它,都远远地避开。   柳天赐想到自己在崇山峻岭狂呼奔跑,很同情这只怪兽,反正他对死有一种渴望,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他艰难地靠近怪兽,蓦地,柳天赐肚子变得透明,发出红、绿、蓝三色光芒,那怪兽马上安静下来,眼光柔和地看着柳天赐,就像看到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怪兽伸出触须牵了牵柳天赐的手,柳天赐体内又真气激荡,差点又要狂奔,但怪兽的触须一离开他的手他又平静下来,怪兽的触须伸出来舔舔他的脸,他马上感到体内真气澎湃,触须一离开,他又平静下来,如此反复几次。   柳天赐知道这头怪兽能诱发自己体内的怪气,肯定与自己有某种渊源,而这种段渊源却要追溯到一百年以前。   天下书盟(www.txsm.cn)独家更新!   在一百年前,东海有七座龙岛,每岛有一个岛主,他们合称“东海七龙”。东海七龙互相厮杀都想称霸七岛,成天兴风作浪,危害百姓,中原武林推举龙尊为武林盟主前往东海剿杀东海七龙。龙尊在东赢山上碰到这只怪兽,以绝顶的武功收服了,取名“十角麒麟”,他就骑着这十角麒麟,征战十年,创下“七龙归一”剑法,荡平了七龙岛,东海七龙俯首称臣,后来各自把自己的镇岛宝珠献给龙尊,这七种颜色的宝珠分别称作“避水珠”、“避火珠”、“万毒珠”、“通灵珠”、“驻颜珠”、“吸功珠”、“化功珠”,这七颗神珠一经服用,水见其让路,火见其分道,万毒不侵,不管百兽还是千禽、亿万生灵,见其如见同类,能驻颜不老,吸取别人的功力,化解别人的功力,就能产生这七大功效。龙尊把这七颗七色珠放在龙宫入口处,后又被柳天赐全部吞服。再说龙尊统一东海七岛,在东赢山闭关修炼,后又怕灵兽无人管治为祸生灵,于是将“十角麒麟”用铁索囚在海底。   柳天赐服了七彩神珠后,海水自动避开他,他一下子进入海底,碰到被囚的“十角麒麟”被龙尊征服,十几年的座骑,自己体内源源不绝的流着龙尊毕生真气,蓝珍珠发出感应,激荡体内真气,要不是柳天赐体内真气归于全身百骸,他非把海底搅个天翻地覆不可。柳天赐抓起铁链,猛力一拽,海底石柱“轰”然而倒,“十角麒麟”曲起前面的两条腿,用嘴拉着柳天赐的手,柳天赐跨在“十角麒麟”背上,“十角麒麟”一声欢叫,十多年没奔跑过,它撒开四脚掠过平原,翻过高山,柳天赐宛若腾云驾雾一般……   柳天赐露出水面是在一个霞光万丈的早晨,他一丝不挂,暖和的朝阳亲吻着他的肌肤,啊,这才是做人的感觉,他仔细端详自己的皮肤,这是人的皮肤,上面没有一根狗毛,虽然有烫伤的痕迹,柳天赐对自己这身花皮肤感动不已,世事的沧桑使他百感交集,他有一种说话的冲动,“仙女姐姐,你在哪里?”他心里在喊,不,这次是声音喊出来的,天啊,这是一句人话,不是“呜呜”的狗叫声,其实他服用了“万毒神珠”就能开口说话,吴凤给他食的哑药也是种毒药,天下最厉害的毒,万毒神珠都能化解,何况普通的哑药?柳天赐完全回复成一个人,有皮肤能说话的正常人,柳天赐坐在十角麒麟的背上不由流下两行清泪。   十角麒麟似乎也理解主人的心境,驮着柳天赐缓缓走向密林深处,这东赢山,这云遮雾罩的东赢山没有什么变化,故地重游,十角麒麟对山上一草一木多么熟悉,它曾背着老主人——龙尊在这块热土上纵横驰骋,驮着老主人迎接过几度朝霞,送走过几度夕阳……   在一棵参天大树前,十角麒麟停下脚步,用触须拉了拉柳天赐,提醒主人该下来了,已经到了你想到的地方,柳天赐下身围着一块兽皮,站在大树前,这棵大树令他叹为观止,老干虬枝,直插云天,主干有七八个人合抱的那么粗,主干分出两个支干成一个“丫”字形。   “哞”十角麒麟仰天长吼,这吼声响彻云霄,十角麒麟似乎向什么老朋友打招呼,古树的支干“吱呀”地打开两扇小门,白佛和黑魔飞身而降,落在十角麒麟的面前,双双鞠躬,十角麒麟欢愉地用触角拉起二人,柳天赐也很高兴。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白佛和黑魔不认得眼前的少年,但少年额前有的那颗红痣使他俩如获珍宝,他俩踏遍大江南北历经十年,如今陡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俩反而找不到那种急切的感觉。其实他们二人早就见过面,只不过当时柳天赐还是一条黑狗。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白佛和善地看着他。   “柳天赐。”柳天赐把自己如何变成狗,又如何到东赢山,怎样到海底的一串奇遇滔滔不绝地说出来,连吞珠宝的细节也说出来,中间就省去了仙女姐姐没说,因为他觉得这是他个人的秘密,柳天赐自从能说人话,第一个碰到的人就是白佛、黑魔,仿佛要一吐为快。   白佛和黑魔久经江湖大风大浪,这样的身世和遭遇倒也是生平罕见,许多不解在柳天赐的叙述中幡然省悟,对柳天赐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这只是一种机缘巧合。他俩只关心柳天赐的未来,到底去向何处,这也是整个江湖的未来。   “孩子,真难为你了,但这种种不幸也造化了你,你身上已聚集了当今世上最高的功力和天地之灵气,并具有七种功效的化解能力,别人要修炼的,五甲子也不一定具有的,你现在已全部拥有了。”白佛打断柳天赐兴犹未尽的话题说道。   柳天赐没想到自己竟吞下这么厉害的珠子,这些外界强加给他的功力对他来说是祸是福?柳天赐满脸茫然不解。   “孩子,不要怕,是祸逃不脱,是福躲不过,一切皆在天意,你就暂时住在东赢,我和小黑传授你行功运气之法,把你体内已有的功力及天下间的各种灵力真正转化成为你自己的,这以后就看你的造化了,你愿不愿意?”白佛抚摸着柳天赐的头说着。   柳天赐低头想了会儿,觉得世界太大,就是没有他欣喜而去的地方,不如呆在这岛上听松观月,看潮涨潮落。   东赢山景色清秀碧深,古树参天,山势挺拔,峭壁林立,飞流浅潭,给人一种高深诡测的感觉。   在峭壁的中央有一块坦荡的平地,宛如盆地,盆地的东边的峭壁上挂着一条瀑布,飞流直下,一个穿着兽皮的青年手里拿着一柄铁剑,翩如蛟龙,挥挥霍霍,寒光点点,剑气带着阴风盘旋,进如饥鹰,退如脱兔,全是阴毒的杀着。   “着”青年身形直上,一招“天魔剑雨”竟将林中飞来的十多只雀全都连头斩落,这是天魔剑法最后一招的收剑式,青年收剑于手,阴森的眼光看着剑刃,剑刃上没留下一点血迹,青年满意地冷笑。   第二天,同样是穿着兽皮的青年,站在瀑布前,飞流直下的瀑布浅起一串串水花,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山水间,青年二目如雷,剑眉如戟,挥舞着铁剑,剑势恢鸿,大开大合,重如泰山压顶,轻如紫燕穿林,身影甚是飘逸,青年斜手上撩,使的是地罡三十六式最后一招“天罡飓风”,轰的一声巨响,岩石四溅,竟将瀑布倒卷几丈,青年眼里精光大盛,气定神闲。   残阳如血,百鸟归林,青年倒提铁剑带着满脸的疑惑,显得很黑很黑,他不是感到体力的疲乏,而是困惑,这种困惑压挣着他,几乎使他崩溃,简直使他发疯,他抱膝坐在大石上,凝视着远方,他苦苦地思索,还是茫然不解,他一会儿觉得自己豪情万丈,顶天立地,一会儿又觉得万物面目狰狞,充满仇恨,这两种情感在他体内交替出现,困扰着他,纠缠着他,他心中忽地如洪水肆虐,忽地又如大海平静,悲天怜人,一正一邪的情感在他心中结下痛苦的果子,他站起来,狂舞着铁剑,卷起罡风,带着血腥和暴戾的杀气,深潭中的水被激起排排巨浪冲天而起,罡风带起巨石撞击山岩,他的身影忽而如饿狼扑食俯冲而下,忽而又如蜻蜓点水平飞而来,山水间到处晃动着他的身影。   “我是谁?!”他剑指苍天,声如龙吟虎啸,没有人回答他,“我——是——谁”的余音在山林里久久回荡。   这位青年就是柳天赐,寒来暑往,时光飞逝,他陪着师父白佛和黑魔历经三个寒暑,风霜岁月把他磨炼成一条铮铮的铁汉,每天白佛传授他“地罡三十六式”和行功运气之法,以及大丈夫做事为人的浩然正气,大丈夫应以国家兴衰为己任,有气节,一诺千金,疾恶如仇,光明磊落……然后黑魔又教他“天魔三十六式”,他的行为准则是自私和手段,为了达到自己的欲望和目的,可以使用一切手段,天地本就是充满残忍、血腥的天地,是适者生存的天地,宁可我负人,不可人负我……   柳天赐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虽然他身负绝顶武功,可以傲视天下武林,但他的心智又充满矛盾,痛苦一直陪伴着他。   每天他坐在东赢山巅,看着远方的海天相接的地方,他有一种神往,总觉得在遥远的地方有一块沃土,可以温暖他,可以让他找到困扰自己答案的沃土,是的,他要离开这一成不变的东赢山。   这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柳天赐坐在山巅极目远眺,他揉了揉了眼睛,怔怔的看着远方,不错,是一条大船,一条华丽的大船向这边驶来,船上彩旗飘飘,俨然是一只官船。   大船越驶越近,乘风破浪径直向东赢山驶来,船舷上迎风站着五人,站在最后边的一个中年汉子身着黑色对襟大褂,绘着太阳和月亮,背负双手,在他的身后站着两个装束一模一样的人,身着黑衣劲装,抱拳而立,中年汉子的右边是一个拿着禅杖的和尚,披着红色的袈裟,和尚的左边是一个中年书生,一袭白衣,迎风自动,五人肃立船边。   大船徐徐靠岸,从船上放下甲板,不一会儿,一些身着黑衣的汉子,两人抬着一个棺材,鱼贯而出。棺材似乎很重,压得甲板晃悠悠,走在最后的依次是和尚、书生、中年汉子和两个劲装汉子,两个劲装汉子分排左右,亦步亦趋。“一、二……”柳天赐一数,共有五具棺材。   走到山谷,两个劲装汉子用衣袖拂了拂一块石头,中年汉子席石而坐,劲装汉子分立左右,和尚和书生站在前面,身着黑衣的汉子停下棺材,一字摆开,气氛甚是肃穆。   “上官大人,不,日月教主,就在这里吧。”和尚上前一步,双拳一抱说,身态甚是恭敬,用手在嘴边扇了一下。   “嗯,天护法,上官大人已经死了,你眼中应该只有日月教主。”被称为大人和教主的中年汉子,不满意地向天护法一瞥。   “属下该死,称呼惯了一时难以改口。”天护法满脸歉疚。   “你们都应进入角色,江湖本就是一出戏,我们成就大事,更应该演什么像什么。”日月教主言辞冷峻,就事论事告诫其他人。   “万死不辞,振我神教,一统武林,四海归心。”黑衣汉猛然伏地,异口同声个个精力充沛,声如洪钟,宛如几百人在林中呐喊。   “好,大家动手。”日月教主对这些训练有素的教众感到满意。   黑衣汉子纷纷从棺材两边抽出铁锄,两人一组掘坑,不一会儿在日月教主面前并排掘出五个深坑,五具棺材被抬进深坑,众黑衣汉子将土添坑,上面还布满些花草,如果不细心,还真难发现这里突然被埋下了五口棺材。   日月教主站起来,背负着双手,高梳的黑发套了一墨绿的玉环向后披着,鼻直口阔,二目朗朗射出干练、果断、坚毅的眼光,由于隔得近,柳天赐还发现日月教主背负的手有一只手扼腕齐断,装上的是一只铁手。   “我看天色已晚,大家收拾东西,我们今晚就在这座山上过夜,明天一早就出发。”日月教主环视众人,接着说:“你们从现在起必须熟悉自己的身分背景,决不容许谁出现差错。”   一行人收拾妥当,在日月教主的带领下,踏着暮色,走出山林。   晚风吹拂,山林又归于一片寂静。   这人迹罕至的山林怎么突然之间涌出这么多人?又怎么都去了呢?他们从哪里来?怎么做些诡秘之事。   柳天赐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仿佛是一群天外来客。   他们风尘仆仆,肯定是远道而来,船体豪华,彩旗飘飘,似乎是官船,船头向南是从北方来……柳天赐想理出一个头绪,得出一个结论是:他们从北方远道而来。   那么他们怎么带着棺材?棺材里面又是什么?   柳天赐从悬崖飘然而下,从草丛中找出丢弃的锄头,不一会儿,棺材露出土面,是一具铜棺。   柳天赐用手扳了扳,铜棺纹丝不动,这棺盖是倒铸上的,浑成一体,但这难不倒柳天赐。   柳天赐集气于剑,气削而出,铜棺硬生生的切开一片,如法炮制,棺盖切开,有股恶臭迎面扑来。   柳天赐不由心惊肉跳。   铜棺里躺着一个和尚,一个赤身裸体的和尚,脸皮被揭,露出快要腐化的血肉。柳天赐为了印证他的感觉,又掘出一具铜棺,同样,这个铜棺睡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也是一丝不挂,被去的脸皮下突出恐惧的眼珠子。这是怎样的恐惧,使他死不瞑目?手,柳天赐注意到死尸的手,左手被扼腕斩断。   他生前肯定带有一铁手,柳天赐作出这样的推想。   “啊!”柳天赐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移花接木!偷梁换柱!   柳天赐不认识这躺在棺材里的死者,但他感觉到他见过这五人,刚才的日月教主、天护法还有另外三位,他们五人就是这五具尸的复制品,他还记得,日月教主以前叫“上官大人”。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里面肯定有个天大的阴谋,是什么阴谋,柳天赐好奇心大炽,他很想知道这一切,忙碌了一阵,柳天赐颓然坐在地上。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以为东赢山是个无人的孤山,所以他们选择这里,不辞劳苦的运来铜棺,消尸匿迹,可偏偏让我柳天赐看到。   海浪有韵律地轻轻拍打着沙滩,月光如水,大海多么宁静。   一行人或躺或卧的睡熟了,柳天赐静静的坐在远处,默默地想着心思。   明天,他要离开这里,离开这块住了九年的土地,东赢山一草一木他多么熟悉,他撮土为香向东方拜了几拜,已经闭关修炼的白佛和黑魔,还有归入大海的十角麒麟都已给他很多恩惠。   天下书盟(www.txsm.cn)独家更新!   柳天赐思潮起伏,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一个黑衣喽罗迷迷糊糊的走到岸边的巨石下,解开裤子小便,柳天赐眼前一亮,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柳天赐如只天鹰从山峰俯冲而下,还没弄清怎么回事,黑衣喽罗迷迷糊糊地撒尿又迷迷糊糊的死去,花了半天,柳天赐才装扮停当,掘了深坑埋下尸体,回到海滩,睡在他该睡的地方,谁也没想到,在这荒岛上有人采用同样的手段移花接木!   忙乎了半天,柳天赐才觉得有点困意,竟在海浪声中睡去……   天刚拂晓,大地慢慢出现生机。   柳天赐随着众喽罗踏上大船,细心的教主向天鹏清点完人数,大船扬帆,彩旗猎猎,向西驶去。   金秋八月,丹桂飘香,清风送爽,加上时值中秋佳节,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经过凡夫俗子的渲染,似乎非要轰轰烈烈一番不可,杭州城,这临安首府更是热闹非凡,人们横肩接踵,盈神遮天,到处显现万民同乐的气氛。   当然“天香山庄”也不例外,大红灯笼高挂在华居豪会的飞檐之下,管家在吆五喝六,指挥着人们忙进忙出,张灯结彩,他们似乎并不是仅仅为一个节日而准备,而是举办一个大型宴会。   “天香山庄”坐落在杭州郊外的碧玉峰上,一条铺着青石板的林荫小道蜿蜒而伸,钱塘江流入东海,入海口就在碧玉峰的山底,站在天香山庄,钱塘江尽现眼底。   是的,天香山庄今晚将举行一个盛大宴会,宴请武林各派英豪,天香山庄每年中秋节都要铺张热闹一番。   但像今年这样盛况空前倒是天香山庄主白素娟所始料不及。   中秋的前三天,天香山庄就驷马高车,门限为宽……   这些武林豪杰来自五湖四海,三山五岳,东到海外七岛,南到巴蜀苗岭,西到塞外沙漠,北到辽东长白的各派高手。   他们一来是观摩每年中秋由于潮汐引起的钱塘大潮,习武之人都自诩胸怀坦荡,观潮看海本是人生一大快事,加上天香山庄院多庭广,庄主白素娟出手阔绰,大包大揽,各派英豪慕名而至,人们可以在这里谈些武林轶事,江湖风云,赏月交友。   当然,大家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想法,那就是江湖上传闻天香山庄的素娟如何艳丽多姿,风情万种,媚态十足。   天香山庄的大厅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但负责接待的家人还在拿着拜帖唱诺:   “‘长白双虎’诸葛清、诸葛浊有请。”   “‘苗天山派’甘碧波、张勇有请。”   “……”   “‘日月神教’教主向天鹏,阴阳护法曲天成、顾敏,天地护法天僧和地虎有请!”   喧哗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人们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日月神教”天下第一大教派,总坛设在秦岭,统领六个堂口——“青蛇堂”、“白象堂”、“玉马堂”、“赤龙堂”、“黑虎堂”、“绿麒堂”,堂下设有分堂,遍及中原。   “阴阳护法”曲天成和顾敏本是纵横江湖的两大魔头,后来被教主向天鹏收服感化,成了对教主忠心不二、形影不离的阴阳护法。   “天地护法”天僧和地虎,天僧原是少林寺达摩院主持,因为六根未尽被逐出少林寺投入日月神教,地虎是向天鹏尚未创教前的至交好友,武功也是非同凡响。   还有“青蛇堂”堂主“九尾银蛇”莫广化、“白象堂”堂主“风火雷”吴浩、“玉马堂”堂主“观音手”陈少雷、“赤龙堂”堂主“霸王鞭”田仕雄、“黑虎堂”堂主“千年钓客”袁苍海、“绿麒堂”堂主“大脚仙”鲍云威,都是武林中已扬名立万身怀绝技的一等一的高手。   日月神教的教众也都是一些身手不凡的绿林好汉,更难得的是,日月神教纪律严明,令出如山,教众誓死护教,以振兴神教为己任。   日月神教在各省各地都设有总堂和分舵,只要江湖稍有风吹草动,就用“蝴蝶令”向神教总坛通报信息,这是一个庞大的组织结构。   由向天鹏创立的“日月神教”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江湖第一大教、至高无上的首领、拥有大权的教主向天鹏怎么有闲情雅致率天、地、阴、阳护法到“天香山庄”赏月观潮?   大厅里的各派武林豪杰无不感到惊讶和愕然。   但他确是来了,五人在大厅门口一站,群豪顿觉一股威严之气逼来。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向天鹏久经风霜的脸上那么镇静、沉稳、自然。   “哎哟,向教主哪阵风把你吹到天香山庄,我白素娟不曾远迎,这里向你赔不是了。”天香山庄庄主白素娟人未到声先到。   白素娟的出现,群豪眼睛一花,随之又是一愕,这白素娟的确美艳,穿着一袭拽地红裙,薄施胭脂,星目流转,总是给人一种水灵灵、雾蒙蒙的感觉,然而你又觉脉脉含情,似乎稍不留心就会抛出一个媚眼,声音带油带腻。   这女人不仅媚艳,更显老练,这一点向天鹏是看得出来,微一躬身说道:“白庄主你这样说就抬举向某了,向某这次是专程拜访白庄主,不巧扫了各派英雄的雅兴。”   “向教主说这话就显见外了,想我区区一个女子,怎敢劳你大驾,来、来,快请上座。”白素娟面带桃花,扬眉浅笑,突然,白素娟的笑容僵在脸上,因为她拿着一只冷冰的铁手。   “怎么,白庄主,你不知道我向天鹏有‘铁手丹心’的贱号?”向天鹏并没缩回那只被白素娟牵着的铁手。   不管普通百姓,还是武林中人,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的缺陷和弱点脱示别人,更何况在一位美艳天香的女人面前!   江湖上传闻日月神教教主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不近女色,果真不假,群豪不禁肃然起敬,向天鹏很满意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   向天鹏、阴阳天地护法都被让到贵宾席的首座席,贵宾席全都是武林中一些名门旺派,连柳天赐一行喽罗都被安排在大厅入座,由于事出意外,大厅容不下这么多江湖人士,天香山庄就在山庄的后院临时搭了十几张桌子,坐些江湖未成名的三流角色和一些喽罗教众。   可见“日月神教”在江湖上何等声势!这已超出“向天鹏”的预计。   柳天赐从同行的喽罗知道自己是“玉马堂”的一个亲兵叫柳刚,死鬼正好与自己同姓柳,倒为柳天赐省去了不少露破绽的麻烦,同伴还以为柳刚性情变化是因为水土不服或其它的小毛病,倒也不以为意,慢慢地就习惯了。   江湖豪客聚集一堂,无非斛觥交错,猜拳行令,一醉方休,天香山庄似乎有出不完的美酒佳肴,几个壮丁托着酒坛穿梭在群豪之间,他们是负责专门换酒的。   突然,天际间传来滚滚的雷声。   “快,快去观潮。”有人叫道,群豪乘着酒兴蜂拥而出。   月挂当空,宛如一个银盘倒扣苍穹,皎洁的月光铺满群山峻岭,在遥远的天际人们看到一条灰线慢慢的滚来,越来越粗,又如蛟龙出海夹着滚滚的雷声,怒涛卷霜雪,气势磅礴的钱塘江潮卷起层层巨浪击在岩石,摔成碎片,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人在自然面前是多么渺小,群豪屏气凝声,仿佛时空凝固了。   不,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感想,背负着双手的“向天鹏”自有他的感慨,人生苦短而大海无涯,生生不息的大海蓄集一年的力量才现的壮举,就像撞击岩石的巨浪,宁愿粉身碎骨,也要惊天动地,人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我已经忍受了那么多年,就是名败身裂,我也要在江湖呼风唤雨,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这武林霸主我是当定了。   忽然,群豪在震耳欲聋的潮声中静止,一缕笛音,这笛音合着潮声忽而高亢,忽而低沉,忽而如一口银针刺入九霄,忽而又飘逝入海。   柳天赐凝视着狂澜的大潮,不由得思绪难平,兼有两种矛盾的思想,一明一暗,忽而觉得神情激荡,忽而又转入阴暗,体内无穷无尽的真气自丹田升起,穿任、督两脉,贯通身上的奇经八脉,不由得周身经脉贲张欲烈,他知道是海潮引动了他体内真气,他不由得仰天长啸,这啸声如龙吟,合着大潮的节拍时而高吭,时而低沉,忽而又如银针刺入九霄,忽而又如玉盘飘逝海底。   就在啸声方起,群豪听不到一缕笛音,余音袅袅,虽然没有啸声和潮声那么宏大,但十分清晰,仿佛从啸声和潮声的空隙中钻出来,配合着啸声如泣如诉,如醉如痴。   到后来说不上是啸声和着笛声,还是笛声和着啸声,互相缠绕,似乎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柳天赐经脉倒转,他啸声一变,这啸声包含着无尽的杀气,满带血腥,听得人愁云惨雾,心寒欲裂,笛声戛然而止,余音带着幽幽的叹息。   群豪听着啸声和笛声的合奏,不觉精神亢奋,风光绮丽,如饮甘醇,个个都摇头晃脑如迷如幻,倏然,啸声笛音斗转甫歇,一股杀气铺天盖地笼罩群豪心头,群豪不觉心头一紧,武功不济的仆地而倒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向天鹏背负双手,聆听这摧人杀戳的啸声不由感到骇然。   这是何等的内力神功!环视当今之世能有几人。   向天鹏循声望去,更是大吃一惊,他发现自己手下一个穿黑衣的喽罗迎风站在巨石上,黑衣飘飘,仰天长啸。   自己有这等手下,居然没被发现,真是不可思议!   这惟一的解释是深藏不露。   但这样震古烁今的武林巨擘为什么甘愿在自己的军营中以一个下等士卒而自居呢?这些黑衣喽罗都是“向天鹏”在军营里找相貌相近的士卒挑出来的。   惟一的解释是他有所图谋!   任何图谋对他“向天鹏”都是一种威胁,但“向天鹏”从不受制于人。   “向天鹏”铁手一挥,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蓦然,惨叫四起,早已占据四角的阴阳天地护法,挥剑抡杖一路向中心捕杀。   群豪一听柳天赐杀气腾腾的啸声,个个都目眦尽裂,满眼血红,杀心大炽,于是刀光剑影,血花四溅,可他们根本不是四大护法的对手。   这是一场失去人性的厮杀!   天下书盟(www.txsm.cn)独家更新!   第四章 血腥江湖   龙人先生授权天下书盟(www.txsm.cn)独家更新!   群豪们本是到天香山庄观潮赏月,一洗江湖风尘,谁想到惨遭横祸,命丧黄泉,他们仿佛失去理智。   只有两个人没有失去理智,一个是“向天鹏”一个是柳天赐。   “向天鹏”看到群豪死伤过半,露出会心的微笑。   他需要这样的效果。   “兄弟,敢问你尊姓大名?”“向天鹏”背负双手踱上巨石,拍了拍柳天赐的肩膀。   “柳天赐。”柳天赐不带江湖客套,啸声一停,回答得简洁明了。   “哦,柳天赐,以柳兄这样的天地英才,可愿与向某共图大业?”“向天鹏”反问。   “我柳天赐孑然一身,逐水浮萍,全仰仗教主庇护,只要教主感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柳天赐双拳一抱,朗朗说道。   “好,哈哈,柳兄爽快,向某封你为‘日月神使’,今后只要我向某有饭吃,柳兄决不会喝粥。”“向天鹏”拉着柳天赐的手走下巨石。   “多谢教主。”柳天赐长揖。   柳天赐明知这一切是假的,是一个圈套,但他一点也不感到好笑,因为这戏演得太自然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是龙潭虎穴我柳天赐也要走一遭。   “自南宋以来,江湖群龙无首,我日月神教是天地大教,奉天承命,组织江湖各派英豪共图武林大业,但总有一些跳梁小丑、牛鬼蛇神出来逆天违命,我日月神教不会坐视不理。”顿了顿,“向天鹏”用冷静的眼光扫视群豪接着说:   “日月神教英才辈出,这位‘日月神使’柳天赐想必大家都见识了他的功力,在这场血战中,他为我日月神教立下大功,我打算将教主之位传给这位‘日月神使’。”“向天鹏”拉起柳天赐的手昭示众人。   血水在月光下流淌,暗红暗红,从断臂残腿渗出来让人惨不忍睹,群豪手提着兵器鲜血淋漓,呆若木鸡,恍惚从噩梦中醒来。   海风吹来,带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向天鹏,老夫跟你拼了。”群豪间跌跌撞撞地冲出一中年道士,武当派的第二代弟子玉清,披头散发,似乎一个疯子向向天鹏嚎扑过来,一语惊醒梦中人,群豪面带激愤蜂拥扑来。   谁没有兄妹姻亲?谁没有师承渊源?   非死即伤的群豪中自有他们的亲情,他们怎能接受这个事实呢?   “向天鹏”背负着双手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忽然响起一片惨叫声夹着兵器啷当落地声,柳天赐衣袖一挥,卷起一阵飓风将群雄横扫出去。   群豪跌在四五丈之外,爬起来,又像潮水般的扑过来,他们明知面前敌人功力与自己功力不可同日而语,但还是前仆后继,奋不顾身,大有鱼死网破之势。   接着又被柳天赐的劲风扫到几丈之外……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   平台上只剩下呻吟声和叹息声,群豪躺在地上,面显沮丧,眼神灰暗。   他们已豪无斗志!这是一种深深的绝望!   “向天鹏,你这个魔头,你要称霸武林关我们屁事,你为什么对我们下如此毒手,朗朗乾坤,天理难容啊!向天鹏,老子变鬼也不会放……”玉清由于悲愤过度,一口气没接上来,鲜血狂喷,倒地而殁。   “哈,骂得好,骂得妙。”“向天鹏”抚掌大笑,肉掌拍在铁手上发出铁鸣声。   “这叫顺天者生,逆天者亡,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日月神教如日中天,还要荡平少林、华山,剿灭武当、终南,一统武林,现在我留你们一条狗命回去通报你们的掌门,要么归顺我日月神教,要么将遭灭宗之灾。”   群豪心里有数,此情此景,集他们的力量,也只是飞蛾扑火,俗语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群豪互相挽扶,或抬着尸体踩着碎碎的月光消失在林荫小道……   平台上还留下十具尸首,横竖交错,眼珠外凸,在月光下令人毛骨悚然。   “向天鹏”背负着手,遥望天地,脸色平静。   他在等一个人!   “哟,向教主,酒饱饭足,你也该收拾收拾这些脏血污体,这可扫了我‘天香山庄’的名誉哦。”   人未至,声先到,白素娟身穿一套红裙,袅袅而至。   “白庄主,你放心,人是我杀的,祸是我闯的,这担子就该我担,谁敢打‘天香山庄’的主意就是跟我向某过不去。”“向天鹏”似乎知道白素娟要来,头也不回。   “人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如今日月神教如日中天,何况向教主有庇护之心,我白素娟怎有不安之意!可人总得留个压箱底的保命钱,向教主一走,我天香山庄有个万一,你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向素娟一只玉手拿着轻罗小扇,侃侃而谈。   “那依你之见?”“向天鹏”捉摸不透眼前这个女人,只好改进为退。   “但有一个人可以使我白素娟放心百倍。”   “谁?”“向天鹏”这句话纯属多余,因为白素娟一双俏眼媚态十足的盯着他身边的柳天赐。   “要是我不答应呢?”“向天鹏”马上平静地问道。   “我白素娟可是一个喜欢张扬的骚货。”   “你在威胁我!”“向天鹏”有点愠怒。   “向教主,我一个弱女子,怎有威胁一说?我白素娟只是请求向教主身边的一个喽罗留下,就使向教主为难了吗?”白素娟在血迹斑斑、尸体横陈的平台上指指点点,尽兴而谈。   “这……这要问柳兄弟的意愿,我身为一教之主也不能强人所难。”“向天鹏”被白素娟步步紧逼,只好转向柳天赐。   “柳弟弟,天香山庄虽没有日月神教威风,但我认为柳兄弟在天香山庄更合适,不知柳兄弟……”白素娟算是媚也媚到家,牵着柳天赐的手痴痴地看着柳天赐。   柳天赐毕竟凡夫肉胎,热血男儿,在白素娟的秋波笼罩下竟不能自拔,他不禁想起了他日思夜想的仙女姐姐。   到现在柳天赐才明白,一直是仙女姐姐在召唤他,使他能熬住狗的痛苦,荒山野岭的孤独,仿佛他一生活着就是为了一个召唤。   柳天赐痴痴呆呆地站在那里,谁也不知道白素娟的一声弟弟竟牵动了他千丝万缕的思绪。   “姐姐,我喜欢留在你身边。”好半天,柳天赐痴痴地说。   向天鹏、白素娟在江湖呼风唤雨,地位显赫,居然都跟柳天赐称兄道弟,因为他们心里都知道柳天赐的分量,其实他就是一个筹码,押在赢面的一边。   但柳天赐对白素娟的表现倒使“向天鹏”感到悬在心头的石头落了大半,这小子不知获得什么天缘,空负满身技艺,原来也是一个贪姿好色的愣头青,这就使他放心了,可柳天赐是何方神圣?师承是谁?有何图谋?“向天鹏”还悬着半颗心放不下。   白素娟为什么要留下柳天赐?   显然白素娟一直站在旁边隔壁观火,惟一的理由,她需要柳天赐的保护,这显然是站不住脚的,因为白素娟足有能力保护自己!只能解释为她需要柳天赐,那么柳天赐除了身负绝顶神功,白素娟是不会留下的,说明白素娟要借柳天赐为她做些什么?到底为她做什么呢?   “向天鹏”是个善于用脑的武林高手!在他眼里,其他的武林高手都是莽夫,空有匹夫之勇。   但他这时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   我“向天鹏”岂能受制于人,为什么要让白素娟和柳天赐牵着自己的鼻子,我应该变被动为主动!“向天鹏”看着含情脉脉的白素娟和柳天赐,似乎下定决心,平静地说:   “柳兄弟你先过来,以你现在的身分是日月神教的日月神使,日月教的教规只有绝对服从,现在我任命你为日月神教的第二代教主。”“向天鹏”脱下对襟长褂,披在柳天赐的身上,从头上解下墨绿环束在柳天赐的头发上。   “柳兄弟,还不跪下行礼。”白素娟脆生生的声音提醒着神情漠然的柳天赐。   柳天赐依言跪下,不是面向“向天鹏”而是面向东方。   “生火。”“向天鹏”吩咐道。   “向天鹏”从怀中郑重的掏出一块玄铁的蝴蝶,漆黑发亮,但制作得栩栩如生,如一只真蝴蝶振翅欲飞,蝴蝶的翅膀上各写一“日”字和“月”字。   “向天鹏”用他的铁手抓着放在火里烧,扒开柳天赐的胸口,盖下去。   一阵刺鼻的轻烟生起,柳天赐痛得大汗淋漓。   柳天赐胸口赫然出现“日月”蝴蝶的图案。   “这是日月神教的信物,请教主妥善保管。”“向天鹏”扶起柳天赐一揖在地。   “四大护法”和余下的四个喽罗,虽然心存不解,但“向天鹏”的安排绝对错不了,于是都齐刷刷地跪下喊叫:“万死不辞,振我神教,一统武林,四海归心,愿教主神功盖世,寿比天齐。”   这仪式肃穆,这仪式滑稽。   白素娟在旁边吃吃的笑出声来。   这时圆月西沉,旭日东升,尽管旭日还没发出烈光,但人们还是感到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 △△△ △△△   柳天赐初出江湖,竟莫名其妙、稀里糊涂地当上日月神教的第二代教主。   日月神教是江湖最大的,是最具实力最有威信的教派。   身为日月神教的教主,就意味着他要统领六个堂口和设在各省各地的总堂及分舵,他有绝对的权力处理教中的一切事情,因为他是日月神教的首领,至高无上的首领。   日月神教已建立起遍及中原的庞大基业,日月神教的兴衰成败就在柳天赐一身,他有这个实力挑起这副重担吗?   柳天赐“砰”的一声把攥在手里的一块石头捏个粉碎,他确信自己有这个能力,他身上有强盛不衰的内力,有天地精华的灵气。   但他为什么要接下这个担子,他明知道向天鹏、四大护法都不是真实的,那戴着面具的后面又是什么样的面孔?柳天赐恨不得揭下这层面具,虽说以他现在的功力可以做到,但那样太冒失了。   那真实的向天鹏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呢?从江湖中传来,他是个一代之雄,一般的角色是不可能创下这样的基业,从武林人物对他尊敬的态度来看,日月神教肯定是一个名门正派,向天鹏更是一个刚正的领导,这么一个足智多谋的枭雄,怎么惨遭毒手呢?惟一的解释就是:别人比他更高一筹,还有一点就是,假的向天鹏肯定非常熟悉真的向天鹏,了如指掌,并还做了大量的准备,才能如此以假乱真,毫无破绽……   既然是个圈套,为什么要往里钻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突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怎么,柳兄弟个人独坐赏月是在想哪个红粉知己吧!”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白素娟擦了火准备点灯。   “我不喜欢灯光,白庄主。”柳天赐是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凝视着挂在树梢上的圆月。   房间里没有灯,只有皎洁的月光从窗户斜射进来,房间干净豪华,阔床雕榻,锦裘华被,轻罗曼幄,古色古香的书桌和椅子,比得上丽春院里的高等厢房,月光照在柳天赐棱角分明的脸上,如刀刻斧削的一尊石雕,他是在想心事,但不是白素娟所说的什么红粉知己。   “哟,柳兄真是个性情中人,不喜孤灯偏好月,如此良辰美景,不如我俩喝一杯。”白素娟手里托着一个精致的银盘,两只玉杯和一壶酒,还有一些下酒的点心。   柳天赐移动了一下身子,这倒是他所想,这个时候,他确实需要一壶酒。   白素娟移了移桌子,坐在他的对面,摆好了酒杯,玉杯是琥珀色,在月光下发出晶莹的柔光。   酒是好酒,香气从杯中冉冉升起,带些锐度,却又不失含蓄,温和润泽。   柳天赐冷静地打量着白素娟,这是一张玉雕粉琢的脸,就像玉杯在月光下发出柔柔的光泽,也总挂着一种教人着迷的微笑,是一种习惯性的微笑,如月光朦朦胧胧,你不能不说她的笑不好,但总觉得似乎哪个地方不对,因为她眉目之间藏着忽隐忽现的忧思。   柳天赐心中有许多理不清楚的谜,这个近在咫尺的白素娟就是一个谜,他有一个想与白素娟倾心长谈的愿望,她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柳兄弟,你看不起姐姐。”到底还是白素娟先开口。   “姐姐一人支撑天香山庄这么大的家业,没有非凡的胆识和见识是不行的,我由衷地敬你。”柳天赐这是一句真心话。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你在天香山庄?”白素娟轻啜了一口酒。   “你有事要我帮忙?”   “那你愿意帮我吗?”   “愿意。”   “不管什么你都愿意吗?”   “对,我帮你是做事,而不是分辨事的好坏重不重要。”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值得我帮。”柳天赐悠然地喝了一口美酒,柳天赐真正品尝到酒的韵味。   “这话怎讲?”白素娟脸带桃红,妙目一转盯着柳天赐。   “我相信姐姐以后也会帮我的。”柳天赐咂了一下嘴巴补充道:“姐姐,有什么事用得着我柳天赐?”   “这样吧,姐姐先给你讲个故事。”白素娟怔怔地望着窗外如水的月亮,流下了两行清泪。   白素娟本不是杭州人,而是山西人,父亲白秦川,江湖人称“白额虎”,一身内家功力可以折树裂石,从祖父手上接过“大同镖局”后,苦心经营,由于讲信誉,广交朋友,黑白两道都卖个面子,从未丢失过货物,所以找上门的生意特别多,可以说是生意兴隆达三江,这样“大同镖局”成了北方最大的一家镖局。   白素娟的童年是很幸福的,“大同镖局”的千金,要什么有什么,母亲燕紫薇是秦岭一带出了名的大美人,据说是父亲白秦川在擂台比武战胜各派豪杰,赢得母亲的芳心,一家人其乐融融,可是好景不长,由于母亲的漂亮竟使“大同镖局”惨遭横祸。   父亲一生行镖,由于生意太好,一些贵重的东西他非得自己亲自押镖,一年之中难得有时间呆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就是回来,也是高朋满座,母亲为此发了好几次脾气,但父亲是个视老婆如衣服、朋友如手足的耿直血性汉子,依然外甥打灯笼——照旧,闹了几次,母亲也只好听之任之。   父亲由于生意扩大,就收罗了一些武林高手,父亲有个朋友叫郭震东,江湖人称“追魂剑”,武功卓绝,办事老辣,投身到大同镖局,很得父亲信任,有时父亲行镖远足,家里的大小事就交给郭震东打点,郭震东俨然是“大同镖局”的二当家。   不久,就有人说母亲与郭震东关系暖昧,这些传闻也到父亲的耳朵,但不知怎地,也许太相信朋友,父亲爽朗大笑,说这些都是小人之言。   可是事情终于发生了,一次父亲押镖到天津,来回足足要一个月,白素娟在母亲房里看到她不该看到的事,为了怕事情败露,郭震东和母亲燕紫薇就在大同镖局消失了,那年白素娟只有八岁。   其实父亲是很爱母亲的,只是这种爱比一般人来得深沉,失去了爱妻,父亲就一蹶不振。人说祸不单行,真正把父亲逼入绝境的是最后一次走镖。   就在郭震东带走母亲不久,一天有个穿着阔绰的老板找上大同镖局,说是有一批贵重的药材要运到杭州,开箱验货,确是名贵药材,价值万两黄金,这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相当于整个大同镖局的财产,画押签名,父亲组织一队精士人马前往杭州。   一路无事,轻车熟路,不几日就到了杭州,可刚走到乌山上,前面立着四个蒙面大汉,挡住了去路,四个蒙面大汉手里拿着戎刀也不答话,兜头就砍,父亲以为只是一般的山林劫匪,并不在意,没想到四个人武艺高强凶悍,父亲拼死才杀出一条血路逃回来。   龙人先生授权天下书盟(www.txsm.cn)独家更新!   父亲是在夜里回来的,他不是骑马回来,而是被马驮回来的,满身血迹刀伤,由于失血过多,父亲在路上昏死几次才被识途老马驮回来,已经气息奄奄……   白素娟含着泪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无边的月色照在她柔静的脸上,腮边滑落的泪珠就如两颗晶莹的露珠。   像她这样外表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风尘女人,心里居然埋着巨大痛苦,柳天赐静静地听着,白素娟擦了擦眼泪接着说:   那批价值万两黄金失镖的后果是严重的,按照协议,大同镖局必须如数赔偿,父亲没顾得上养伤,就四处求朋告友,可那些小钱相对千万两黄金只是杯水车薪,父亲一夜之间头发都急白了,苦心经营的大同镖局就要落入他人之手,父亲多么的伤心和痛苦啊!   结果,大同镖局还是被人收买,这个人就是郭震东,就是现在已改名的震东镖局,父亲带着八岁的素娟是在一个冬天的早上离开大同镖局的……   “这是一个圈套!”柳天赐忍不住脱口而出。   “是的,这是一个圈套,父亲也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因为震东镖局开业的那天,父亲看到一个额上带疤的人列座在震东镖局的首座,这个人父亲太熟悉了,他就是乌山蒙面大汉中的一个,这个刀疤跟别的刀疤不一样,是砍在眉毛上,疤痕取代一眉毛,上面稀疏地长出几根眉毛,因为父亲和这个带刀疤的蒙面人打了几个照面,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父亲把我安置在一个朋友家里,当晚他准备到震东镖局查个水落石出,父亲越过后院潜入母亲的房间,父亲自有他的想法,以为一日夫妻百日恩,也许母亲会告诉他一点什么,母亲看到父亲从天而降,大吃一惊,见父亲没有加害她的意思,也就平静下来,说我给你到楼上沏一壶茶。”   “父亲等来的是郭震东带领的四个彪形大汉,父亲心如死灰,将生死置之度外,虽然杀死两个汉子,但还是寡不敌众,被郭振东穿胸一剑……”   白素娟缓了一口气接着说:   “当晚我明白父亲的用意,所以一直尾随着父亲到震东镖局,这些都是我亲眼看到的,我亲眼看到父亲被郭震东杀死。   “我冲进去扑在父亲身上,父亲说了一句‘爹对不起你’就永远离开了我,我放声大哭,郭震东捂住我的嘴巴将我提起来说,这小孽种都看见了,他想杀我灭口或者说叫斩草除根,但又觉得当我母亲面杀我,也太残忍,就把我堵上嘴巴关在镖局后面的暗室里。   “晚上还是燕紫薇放我出来的,这女人把我送到后门口,我在她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咬下了一块肉,这女人都没哼一声……”   白素娟给柳天赐斟了一杯酒,见柳天赐木木的坐着,突然说:“你没经过痛苦是不会明白的。”   柳天赐的痛苦又有谁经历过,当他是条狗的时候,不也是把玉煞的手咬掉一块,他虽然遭受巨大的痛苦,可似乎还找不到制造痛苦的根源,当他听到白素娟的讲述,以前的遭遇历历在目,仿佛又在心里重新经历一次。   “我怎么不明白?”柳天赐这句话像是对自己说的,顿了顿,柳天赐问道:“那以后呢?”   在无边的夜色,我逃出了震东镖局,我想到了死,这个世上已没有我亲人,在悬崖边我犹豫了很久,想到疼我爱我的父亲,一生耿直忠义,却落个妻离子散惨遭横祸,他惟一的女儿竟如此懦弱,父仇谁报?这想法打消了跳下去的念头,我要逃离这个地方,逃得远远的,但我终究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于是,我沿路乞讨到了杭州,天香山庄的前庄主收留了我作义女,不幸的是庄主因疾而终,我就挑起重振天香山庄的担子,在这几年我悟出了一个道理,一个漂亮的女人是很容易获得成功的,但背后必须有一个很大的靠山,所以我就抱着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了的态度度过来。   白素娟讲完了她的故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好像从多年的积闷中解脱出来。   “你觉得日月神教的靠山稳不稳?”柳天赐不切主题地问道。   “至少他是目前江湖上最大的门派。”白素娟似乎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地说:“我似乎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头。”   “哪些地方?”柳天赐坐正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日月神教’教主向天鹏在江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所创的‘日月神教’也是一个名门正派,他的眼神不应是那般变幻莫测,更不会对其他门派下如此毒手,这似乎违背了‘日月神教’的原则。”   “你以前见过向天鹏?”   “见过!”白素娟似乎对向天鹏有一种神往。   “那是在秋风萧瑟的秋天,我刚到天香山庄,我们都在平台上玩耍,突然看到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怀里抱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甩开大步从山背飞奔而来,后面一行追来四个人,身手甚是敏捷,眨眼之间就到平台,身材魁梧高大的汉子将怀里的女子放在平台的巨石上,然后转身,瞪着如电的双目盯着四人,这四人仪表不坏,个个都相貌堂堂,四人怔了怔,其中一个拿着鱼骨剑地说:‘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敢踩我‘四大花侠’这趟浑水,本少爷剑不杀无名之鬼,快给大爷报个名来。’”   “老子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日月神教向天鹏,呸!‘四大色魔’什么时候改成‘四大花侠’,光天化日之下欺侮一个女流,真是禽兽不如。”向天鹏穿着对襟的黑色大褂,喏,就是你穿的这件大褂,白素娟用手指了指柳天赐的衣服,伟岸的身材散发出一股凛然正气,不怒自威。   “操你奶奶的,你有什么能耐教训老子,想英雄救美,又不称称自己的分量,老子先杀了你。”四人一齐向向天鹏扑来。   四个人杀气腾腾,八眼通红,恨不得将向天鹏剁成肉泥,向天鹏没有兵器,腰身一挫,一双肉掌竟穿梭在刀光剑影中,“四大色魔”都是江湖成名的淫魔,四人联手进退有序,攻防有略,配合甚是默契,向天鹏左打右挑,身体翻旋有如一只大雕,拳掌带风破空有响,刚猛有力的四人渐渐不支,而向天鹏越斗越猛,一个擒拿手竟将玉骨剑压下来掷在地上。   “四大色魔”没想到向天鹏如此神勇,竟乱了阵脚,突然,被夺了玉骨剑的色魔飞身一掠,扑到平台的巨石上,“嘶”的一声竟把受了重伤的女子胸前的衣服给撕开了一块,露出雪白的胸脯,女子又惊又羞,突然横身一跃,巨石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眼看女子就要香消玉殒,好一个向天鹏,一鹤冲天,双手刚好扒在巨石上,用脚勾住女子下落的身体,真是千钧一发,可又一持刀的色魔跟身而上,一刀向他手砍去。   向天鹏只要一个翻滚就可以避开这一刀,但是他没动,火星四溅,向天鹏的左手齐腕砍下,血如泉涌,他没哼一声,而是双脚上刷,将女子凌空抛起,跟着一个大鹏展翅,如巨鸟入林,将女子抄在手中,右手凌空一拳,拿刀的色魔像一只断线的纸鸢横飞出去,撞在巨石上脑浆迸裂。   向天鹏将女子横抱在胸,鲜血滴在地上,满脸浩然之气,朗声说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身为武林中人,我劝你们好自为之,下次再不要让我向天鹏撞见,滚!”“三大色魔”转身逃得无影无踪。   向天鹏怀抱着女子,满脸踌躇,刚好义父从朋友家赴宴回来,义父与向天鹏相交已久,只是从未谋面,赶快让进庄里,止血疗伤。   “庄主,还是先给她治伤吧,我不碍事。”   “向教主你放心,我叫下人都安排好了,向夫人只是受了惊吓,休息一下就好了。”义父给他上了些金创粉止住了血。   “庄主,你误会了,我还没成家呢。”向天鹏脸一红,简单地把经过一说。   原来向天鹏在杭州办完事途经碧玉峰下,突然听到撕斗声,急忙赶过去,“四大色魔”正擒住一女子,准备非礼,向天鹏最看不惯这些奸淫杀掳之徒,就结下这一梁子,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那女子的姓名。   也许是英雄惜英雄,义父与向天鹏就是在这间房里,也是在这张桌子旁把酒畅谈到天明。   经过一夜休息,女子起床向向天鹏道谢救命之恩,那女子自称叫上官英,长得确是标致,如花照水,楚楚动人。   自古美女爱英雄,上官英似乎对向天鹏一见钟情。   “那向天鹏娶了上官英没有?”柳天赐看到白素娟心驰神往,似乎自己也被感染了,关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上官英是与向天鹏一道离开天香山庄的,说是同路,我昨天正想问向教主这件事,可又没这种气氛,像他这样的伟男子……”白素娟赶紧刹住话头,她感觉不应在柳天赐面前大赞特赞另外一个男人。   “什么样的人才能称得上伟男子?”柳天赐差点脱口而出说向天鹏是假的,赶紧话题一转。   “伟男子有两种,一种是能忍大辱,图大业的枭雄,一种是在危难之时敢于挺身而出,敢于面对人生的硬汉。”   “照你这么讲,向天鹏属于哪一类伟男子呢?”柳天赐觉得白素娟的见解独到,不一般。   “应该这么说,我所见到以前的向天鹏是后一种硬汉,而昨天的向天鹏是前一种枭雄。”白素娟若有所思地道。   “这么说,是两个向天鹏。”柳天赐上身倾了倾。   “人总是会变的。”白素娟似乎也找不出什么合情合理的答案,而更使白素娟感到疑惑的是坐在她对面的柳天赐。   “你不是日月神教的人。”白素娟盯着柳天赐的眼睛说。   “你很精明。”柳天赐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白素娟再精明,也不会想到真正的向天鹏,她所崇拜的向天鹏已被埋在东赢山,她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日月神教正在用人之际,你神功盖世,而地位又是一个喽罗,一个对日月神教一无所知的喽罗。”白素娟笑了笑。   “向天鹏也会这样看吗?”   “他肯定会的。”   “假如是你,你会不会把一个势力庞大、如日中天的组织全权忽然交给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呢?”   “不会!”   “那为什么向天鹏会这么做呢?”   “他比我俩想得要远。”   “想得要远?”柳天赐自言自语道。   “说了半天,你要我怎么帮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听你的!”柳天赐笑了笑,他感到和白素娟谈话有一种不腻不燥的感觉,很是投机,他想把自己所见所想的全都和盘托出,但又觉得不合时宜,说穿了他目前还是有点不相信白素娟。   “你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柳天赐提了提酒壶,是个空壶。   “你所做的结果就是我的目的。”白素娟把自己面前的半杯酒递给柳天赐。   “我会把震东镖局换成大同镖局的招牌,杀了郭震东……”   “谢谢你,今晚太晚了,我俩改天再聊。”白素娟收拾起东西。   “你不打算这几天动身?”   “我还得处理好天香山庄的一些事,你很急于想回到日月神教?”白素娟没等柳天赐回答接着说:“你先在天香山庄住几天,开开心心地住几天,这就叫敌静我动,敌动我静,你好好休息。”白素娟回眸一笑,走出去了。   月亮偏西,已三更了,柳天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披衣踱到床前,窗外夜深露重,如水的月光在树林里、石丛中流淌,多么宁静的夜晚。   突然,柳天赐听到一缕笛音袅袅升起,如一缕轻烟,若有若无,但又异常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多么熟悉的笛音,柳天赐感到自己体内的真气掺和在血液里在缓缓地流动,头脑空白,浑身舒泰,柳天赐怔怔地站在窗前不由得痴了。   这笛音抑扬顿挫,恰到好处,与自己体内汹涌奔腾的真气丝丝入扣,好像牵引着自己体力的真气穿走在全身的七经八脉。这笛音听起来清婉,但穿透力是如此之强,能在潮声中和柳天赐的啸声相和,非登峰造极的高手是不可能做到的。   夜深人静,这吹笛的人是谁?   柳天赐身形一起,手在窗棂上一按,借势已上屋顶,柳天赐循着笛音一路来到天香山庄的后院,这后院是依着山势建起来的围墙,围墙中间是一块菜地,菜地的两边各建了一排平房,用来放柴和农具之类的搁房,但装饰十分清雅,笛声是从最东边的一间小房里传出来的。   柳天赐不懂音律,但这曲子似乎表达了男女之间一种缠绵悱恻的相思,柳天赐伏在对面的屋顶上,凝神倾听,竟如醉如痴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露湿衣襟而毫无察觉。   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笛声戛然而止,柳天赐听到关窗户的声音,才从梦中醒来,只看柳天赐身形一矮,如一片落叶贴在对面的屋脊上。柳天赐内功博大,能在黑暗中视物如同白昼,更何况有莹莹的月光倾洒在菜园里。   对面的小房里窗户开着,可以看到雾气缭绕,窗前坐着一个女子,披着长发,光洁的额头,如星的双目含着淡淡的忧思,一双玉手有节奏地在竹笛上跳跃,红唇轻吻在笛孔上,那么圣洁端庄,柳天赐身上一颤,差点从屋脊上掉下来,他揉揉眼睛,没错,这近在咫尺和他心息相通的少女就是他魂牵梦绕的仙女姐姐!柳天赐差点惊呼出来。   突然,笛声戛然而止,就像苍穹滑落一颗流星!   “朋友,夜深露重,何必趴在那里鬼鬼祟祟。”从仙女姐姐红唇里流出来的话也这般好听。   柳天赐正想从屋脊上跳下来,谁知有个人比他还快,从围墙上一个雁落平沙,身体轻盈地落在仙女姐姐的窗前。   柳天赐稳了稳身子,睁大眼睛屏息而视,飞身而下的青年约摸二十三四岁,玉树临风,穿着丝织锦袍,头发都湿漉漉的搭在前额,显然已趴在围墙上很久了,双拳一抱说道:“我卓一凡打扰上官红妹子的雅兴,这里向你赔罪。”   柳天赐心里道:“原来仙女姐姐叫上官红,几年不见,仙女姐姐更显得超凡脱俗。”他想起仙女姐姐站在他的小木床前,一声‘弟弟,你还痛吗?’温暖了他五年,冥冥中,他一直觉得有人在记挂着他,在关心他,他一直为这种关心而感动不已,同时坚信这份感觉绝对不会错,尽管他不通音律,但仙女姐姐的笛音已同自己心息相通,这种感觉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仙女姐姐一定会记得他的!柳天赐贴在屋脊上不能自已,思绪翩翩,露湿衣襟而浑然不觉。   “原来是卓公子,要不要进屋喝杯茶暖暖身子。”上官红道。   原来是熟人,惹得我虚惊一场,柳天赐心想道。   “不了,我有件事情和上官妹子说一下就走,本来我早就来了,又怕打扰妹子的雅兴,就一直蹲在围墙上,谁知还是打扰了妹子。”卓一凡脸上神色之间似乎确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讲,但有避讳之嫌,又一句纯粹是掩耳盗铃的解释,蹲在墙上也不用蹲这么大半夜。   “卓公子深夜造访,倒真出上官红的意料。”上官红用眼睛照了照卓一凡接着说:“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烦卓公子相告。”   “上官妹子,我要走了。”卓一凡补充道:“我……我要离开天香山庄,是来向你告别的。”   “离开天香山庄?!大家不是相处得好好的,何况姐姐待我们不薄……”上官红似乎不解,柳天赐心想道:原来仙女姐姐还有一个姐姐。   “是庄主下午叫我们收拾东西,意思好像要遣散我们。”柳天赐想起那天在绍兴围攻金玉双煞的是有卓一凡和其他十来人,不知我们是不是指这些人。   “姐姐有这样的意思?难道天香山庄有什么变故?卓公子。”上官红满脸关切之色,柳天赐心想,这就奇了,白素娟竟是仙女姐姐的姐姐,一时不解,又听见卓一凡柔声道:“上官妹子不用担心,我想庄主是因昨天中秋的事而作出这番打算。”卓一凡见上官红面露急切神色,竟出言安慰。   “中秋,中秋发生了什么事?”上官红满脸惊讶,不明所以,更急切地道:“卓公子,快进屋坐坐。”上官红把房门打开,窈窕娉婷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卓一凡咽喉动了两下,微一怔,急忙摇手道:“不,上官妹子,我说完就走。”   “卓公子,你进来跟我说,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上官红伸手拉了拉卓一凡的衣袖,卓一凡似乎极不情愿,迫不得已的走进房里。   “上官妹子,天香山庄将于中秋节那天露面,到时各门各派的武林人士挤在一堂,真是轰动武林。”卓一凡像个书场的说书先生,不紧不慢,制造悬念,似乎在吊上官红的胃口,顿了顿说道:“上官妹子,我感到很凉。”上官红从床上拿出一块围巾递给他说:“你先将就的披一下,卓公子,轰动武林,谁来了?”这小子纯粹心怀鬼胎,还说什么事说完就走,照你这么说,非说到天亮不可,柳天赐心里酸酸地想道:   “妹子,你这围巾好香啊!”卓一凡吸了一口气心猿意马地说。“快点说,是谁吗?”上官红没理会卓一凡的挑逗,一味地催他快说,言辞甚是急切,卓一凡似乎喜欢看到上官红急切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你猜猜是谁?”上官红说道:“我猜不来,你快说。”“这人就是轰动武林、江湖第一大教日月神教教主向天鹏也来了。”“每年不都有许多武林人士来捧场吗,向天鹏来了又怎么样?”上官红身体向后靠了靠。“这个向天鹏来了关系大着呢,你想想日月神教高手如云,人多势重,大老远从秦岭到咱天香山庄会干些什么事?”卓一凡向前移了移椅子,脸上表情丰富之极。“听姐姐说向教主与前任庄主交情不错,想必不会做什么对天香山庄不利的事来。”上官红眼光“刷”地一下扫到卓一凡脸上,卓一凡心想:“这美人难道看出什么端倪?”赶紧身子后倾,说道:“那个自然,但这个向天鹏手下四大护法厉害得紧,在咱天香山庄杀了不少的人,血流成河,个个眼珠突出,有的耳朵被割下来,有的被劈成两半,有的……”卓一凡不着边际添油加醋地形容惨状,后面似乎还有更惨的被上官红打断了,“你说他杀了天香山庄的人,那姐姐呢?”上官红倒不关心卓一凡所说的血腥场面,而关心白素娟。“幸亏庄主嘱咐我们不要出去,倒没伤着我们天香山庄的人。”卓一凡心想讲一讲恐怖的场面把上官红吓得花容失色扑进自己的怀里,然后顺其自然,谁知上官红置若罔闻,叫他好生失望。   突然,上官红站起身来说:“走,我找姐姐去。”卓一凡赶忙拦住上官红说:“妹子,庄主正在和日月神教的教主商量要事,你可不要冒失跑去。”上官红果然回到椅子上坐下说:“向天鹏还在我们天香山庄?”上官红满脸诧异。   龙人先生授权天下书盟(www.txsm.cn)独家更新!   第五章 不老童圣   天下书盟(www.txsm.cn)独家更新首发!   柳天赐站在屋脊上听着卓一凡不怀好意一搭不搭的告诉上官红昨天发生的事,而上官红好像对昨天的事一无所知,真想下去抽卓一凡两个耳光,一想又觉得太冒失,退一步讲凭功力,卓一凡想图谋不轨还是枉然,加上卓一凡正说到自己,于是柳天赐一动不动地伏着凝神倾听。   果然卓一凡说:“不是向教主,而是日月神教的新教主,叫什么柳——天赐,这小子不知祖坟葬在哪个龙山宝地,竟凭一声长啸和挥几下袖子就当上了天下第一大派的教主。”卓一凡似乎认为拣这个天大便宜的人应该是他。“一声长啸,你是说昨天发出啸声的那个人。”上官红一下子激动起来,连声道:“他在哪里,他在哪里?”卓一凡看到上官红激动的神情,不禁有点恼怒,阴恻恻地说道:“他在厢房里与庄主一起对酒赏月,那小厮还称庄主为姐姐,庄主还称他为弟弟。”柳天赐吓了一跳,这卓一凡会不会偷听他与白素娟的谈话,只听到上官红说:“这么说那位柳教主年龄在姐姐之下,是个青年少侠,那不可能,这年纪不应该有这般功力,天下不可能有这么高深的内功。”上官红兀自摇头接着说:“你说他和姐姐在厢房里,那我过去看看。”   上官红站起来又要出去。   “庄主此时只怕和姓柳的正在风流快活,我来的时候看见庄主就这样躺在姓柳的怀里说‘弟弟,抱紧我。’那姓柳的解开庄主的衣服用手这样……”卓一凡满脸轻薄之相,作势往上官红怀里倒去,并伸手去摸上官红的胸脯。   柳天赐没想到卓一凡如此无赖,竟胡说八道起来,还轻薄他的仙女姐姐,他捏起一片瓦,正要向卓一凡后脑弹去,突然听到“啪”一声脆响,上官红在他脸上结结实实地给了一巴掌,卓一凡顺势抓住上官红的手往自己脸上抽打,嘴里说:“妹妹,你打得我真舒服。”卓一凡竟有撕破脸皮、干脆孤注一掷的势头,他猛的抱住上官红的腰,上官红又羞又急,叉开两指向卓一凡的眼睛戳去,卓一凡正闭着眼睛满脸醉相,突然“啊”的一声便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他眼睛竟活生生的被上官红戳瞎了。   上官红怔了怔,又觉得过意不去,平时卓一凡对自己也不坏,这个时候也许乱了性子,但不致于戳瞎他的眼睛,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忽然已伏在地上的卓一凡横着一扑竟死死的抱住上官红的双脚,嘴里嚷道:“你好狠心,妹子,从第一天见到你,我就不能自拔,而你却视而不见,我……”卓一凡呜呜地哭起来,放肆地大哭起来,这哭声在静夜里听起来有一种恐怖的感觉。   上官红不知如何是好,僵住了,突然听到一个孩童的声音:“弯路射人针。”两根牛毛银针成弧线射向卓一凡的太阳穴,卓一凡身体扭动一下,把上官红双脚一紧,竟死了,这声音和牛毛银针都是从菜园中央的水井里发出的。   菜园里种着一垄垄的疏菜,菜地的中间修了一口井,圆形的井口一个辘滚吊着一个打水用的桶,显然是用来灌溉这块菜地而修的井,趴在屋脊的柳天赐俯视能看到井里荡起两圈细小的涟漪,两个细小的牛毛银针是从这里破空而出,发射暗器的人肯定是躲在水下面,所以他所处的位置比卓一凡的位置低得多,奇就奇在,这牛毛银针如此细小,要不是柳天赐,别人是不会觉察到的,柳天赐看到银针从井里劲射上升,达到窗台的高度弧线下落刚好插在卓一凡的太阳穴上,认穴之准真是旷古绝今,因为发暗器时只是凭卓一凡的哭声判断方位,还要隔着窗户认穴,柳天赐自忖自己也还没这个把握。还有这人怎能住在井里,也就是怎能住在水下,在水下能发出声音,虽然低沉但特别清晰,这是一个内力极深的人排除水的干扰所发出的声音。   柳天赐更关心的还是仙女姐姐,只见上官红挣脱卓一凡的双手,见卓一凡气绝身亡,一点也不害怕,竟喃喃地说:“死了!”   突然,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从井里冲天而出,带起一根水柱,身体斜飞,穿过窗户,坐在上官红对面的椅子上。这时天已五更,阴阳交替,月色变得昏暗,但柳天赐还能一清二楚地看到老人的容貌,老人稀疏的几根银发在后脑缠起一个鬃,脸色红润,如八九岁的孩童,脸上刮得干干净净,表情甚是滑稽幽默,柳天赐一下倒猜不出他真实年龄,他上身竟穿着一件红布的衣服,只见仙女姐姐满脸露出欣喜之色,走上前抚着老者的手摇着,撒娇地说:“不老童圣,你,虽然他……可……”   “哈哈,师父厉害吧?我这手暗器使得怎么样?我给取了一个名字叫‘弯路射人针’,可惜手法重了一点。”老人似乎遗憾满腹地摇了摇头。   柳天赐心想道:“难怪姐姐吹笛子内功这么纯厚,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世上高人的师父。”   上官红听了扑哧一笑说道:“‘童圣’你笑好了吗?嗯,这名字虽然不好听,但还形象,可是怎么讲也不能……”上官红撅起嘴巴说。   老头听到上官红称赞自己名字还不禁眉开眼笑说:“我这不是挺好吧,嗯,是不该,大大的不该,哎,这娃子命苦,我‘不老童圣’向你赔罪。”对于“不老童圣”,柳天赐虽然初出江湖,阅历不深,但江湖人称“一尊三圣四怪六魔”几位武林前辈泰斗还是晓得,这个“不老童圣”就是人称三圣的三圣之首,原来三圣之首就是这般人物,柳天赐忽见“不老童圣”纳头向卓一凡的尸体拜去。   江湖的名号都有一定的渊源,“不老童圣”真的顽皮如孩童,听上官红的口气,似乎他还受了伤,柳天赐心中疑窦丛生,仙女姐姐被卓一凡等人抢去,怎么都在天香山庄?仙女姐姐怎么称白素娟为姐姐?从语气讲,似乎两人姐妹情深,仙女姐姐怎么有“不老童圣”这么高的徒弟,难道仙女姐姐是天香山庄老庄主的女儿,那也不会住在菜园的平房里……柳天赐百思不得其解,忽听上官红说道:“姐姐要来了怎么办?”“不老童圣”抓耳挠腮说道:“那也是,不能让那丫头知道。”突然,伸手抓起卓一凡的尸体夺门而出,越过围墙,眨眼间消失在树林里,倏忽,人影一闪,“不老童圣”又已背负着双手站在上官红的面前,神情甚是得意地说:“师父我已把那苦命娃吊在树上,别人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想不开上吊自尽呢。”上官红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上吊自尽也不该披着我的围巾。”“那是那是,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是我糊涂。”说完又风驰而去,眨眼又电掣回来,手里拿着一条围巾,递给上官红道:“我把他舌头从嘴里拉出来,这样。”说着吐出自己的舌头,上官红似乎没有从纷乱中醒悟过来,这老头把她思绪搅得一塌糊涂,忧思满腹的望着窗外,“不老童圣”见上官红不理他,站着也没趣,说道:“我去练一下‘弯路射人针’,保证下次不会杀死人的。”说完身形一起跃入井中,井水激起一片水花,不老童圣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天赐天赐奇遇,武功已登峰造极,但还没与真正的高手较量,所以心里还没个底儿,见“不老童圣”如此身手,不由趴在那里惊得张开嘴半天合不拢。   上官红亭亭玉立的站在窗前,似乎在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柳天赐完全屏住呼吸,菜园的两头传来几声鸡叫,更显得一片寂静,柳天赐似乎听到上官红心跳的声音,他多么想下去叫她一声“姐姐”,但已相隔五六年,她还认得我吗?突然出现会吓着她的,柳天赐犹豫不决,只听见上官红轻轻叹息一声,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的念道:“柳——天——赐。”这声音听得柳天赐血脉贲张,如饮甘醇,竟痴痴地说道:“姐姐在叫我,姐姐在叫我。”   柳天赐回到房间,天已微明,才发觉背部已被露水湿透了,从床头找件长衫换下来,这长衫不大不小,好像是量体裁衣做的,穿着十分得体,躺在床上可睡意全无,又是兴奋又是迷惑,兴奋的是终于看到心中一直呼唤的仙女姐姐,想不到的是在天香山庄,可没勇气相见。   待会儿问白素娟,事情不就有了眉目,再去见仙女姐姐,柳天赐打定了主意,觉得心里一阵踏实,打了个哈欠,慢慢地睡着了。   醒来已是正午,柳天赐觉得四周静悄悄的,睁开眼一看,只见白素娟坐在床边,笑盈盈地望着自己说:“柳弟弟,你醒了。”   柳天赐坐起来,见白素娟白皙的脸庞微带着涩涩的红晕,神态之间甚是忸怩,不觉俊脸一红说:“姐姐,你来多久了?”   “我已在这里坐了两个时辰,见你睡得正香,没叫醒你。”白素娟说道:“你睡的真香,还叫……”然后满脸通红,欲言又止。   柳天赐愕然心想:“我该不会说了一些什么梦话吧。”就问道:“我叫什么来着?”“也没叫什么,姐姐高兴,来,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大家都在等你呢。”白素娟甚是欢快地拉起柳天赐往外走,似乎又想起什么问道:“嘿,你昨晚一夜没睡,跑到哪里去了?”“我……我昨天晚上不是睡的好好的吗?”柳天赐心想她怎么知道我一夜没睡,白素娟嗔道:“别在姐姐面前耍滑头,你屁股被露水打湿,上面脏兮兮的,姐姐也给你洗了,晾在前面。”柳天赐觉得心头一松,笑道:“姐姐,我昨天晚上拉肚子,跑到外面蹲了半夜。”“拉肚子,你不舒服?”白素娟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柳天赐额头,柳天赐笑道:“姐姐你神手一摸,我天赐就好了。”白素娟伸手在他额头一点嗔道:“你这小滑头,吓姐姐一跳。”   柳天赐见白素娟这么关心自己,不由觉得歉然,话题一转说:“姐姐,你刚才说谁在等我?”“哦,是天香山庄的一家大小,我见你正在睡觉,吩咐他们别吵。我俩快走,也许他们等得不耐烦了。”白素娟心情特别好,拉着柳天赐的手快步走过回廓到了大厅。   大厅里已坐了七八十人,桌上摆满菜肴,好像举办什么酒席,大家都神情木然地坐着,没有一点声响,见白素娟牵着柳天赐的手从二楼下来,都纷纷站起来,只见有个家人模样的人跑过来说:“庄主,卓大侠不见了。”白素娟微微一笑:“你去找找看。”她今天心情的确很好,忽然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日月神教教主的手不大妥当,脸一红赶紧松开。那家人说:“庄主,我们都找过,没见到卓大侠。”白素娟咦了一声说:“他知道要散也不应这么急着走啊!你派人到庄外喊喊看。”   柳天赐怕别人看到自己神色不定,问道“白——姐姐,今天是什么日子还摆酒席?”白素娟没有直接回答柳天赐,正了正脸色说:“各位在天香山庄都已有些时日,在大家同舟共济下,天香山庄已挣下一笔不菲的家业,我白素娟这里先谢谢大家了。”白素娟抱拳向四座照了照,接着说:“但由于白素娟身有要事,不能和大家共同发扬天香山庄,也是为大家考虑,所以我打算分送每位一点心意,以报答各位给天香山庄的贡献。”白素娟刚说完,就有两个家人抬出两只箱子,从两人走路的神态看,这箱子很重,打开箱子一看,竟是两满箱银子,一封封的摆在上面写着姓名,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分发众人。   柳天赐昨夜就知道这件事,倒不觉得这件事来得突然,反而佩服白素娟做事干脆磊落,毫不含糊,他游目四顾,可厅上密密坐着的七八十人就是不见仙女姐姐,仙女姐姐称白素娟为姐姐,关系自不是一般,而天香山庄举行散伙酒席,仙女姐姐怎么不来呢?   突然听到一个如击鼓的声音:“庄主,想我雷震云在云南作案,要不是庄主重金赎我,早就和师弟一齐做了刀下鬼,我雷震云岂是忘恩负义之辈,庄主你无故遣散我们,是不是天香山庄有什么难处,只要我雷震云有一口气在……”雷震云话还没说完马上引起大家的共鸣,于是大家都七嘴八舌,信誓旦旦,只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庄主这样做定有她的深意,还是听庄主的说法,大家静一静。”众人都知道是花仙子所说,于是喧哗的大厅片刻就静下来,白素娟说:“实不相瞒,因为中秋那日日月神教杀了一些武林人士,江湖早就传闻天香山庄与日月神教交情不错,因此这笔账或多或少地会算到天香山庄的头上,再说我有些私事非解决不可,所以不必招惹这些不必要的麻烦来连累大家……”   突然,刚出去找卓一凡的两个家人抬着卓一凡的尸体跑进来嚷道:“庄主,卓大侠在后院的山林里上吊自尽了。”白素娟一惊,围了过去,卓一凡躺在地上,两眼带血已被戳瞎,舌头伸出,颈上胡乱的挂着一根草绳,柳天赐想起“不老童圣”昨晚忙进忙出居然还是弄出这样的“杰作”,不禁好笑。众人有的看到柳天赐带着古怪的微笑,不由得怒目而视,他们大都以前在江湖上杀人越货,都被白素娟或用钱财或用功夫救到天香山庄,虽然都是武林草莽,但个个都义字当头,所以都很敬重白素娟,要不是白素娟与柳天赐称兄道弟,早就不顾柳天赐武功盖世,挥刀就杀。   “这不是上吊自尽,而是被别人所杀,吊在树上,难道他们这么快就找上门了。”白素娟自言自语道。那些绿林草莽赶快围拢来高声叫骂:“操他妈,天香山庄的饭拿去喂狗,拿去喂王八,吃完饭喝完酒,嘴一抹,竟还想拿咱们天香山庄开刀。”一个满脸铜须的大汉“啪”的一声竟将手上拿的碗捏碎了。“呸,什么名门正派,全是他妈的下三滥的勾当,鬼鬼祟祟跑到天香山庄暗算,这算什么鸟人,有种的就冲老子来。”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把胸拍的砰砰响。   柳天赐看到这些人吵吵嚷嚷,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蹲下身子把卓一凡的头看了看,说道:“这位卓兄是被一种极细的暗器致命的。”众人一看,果然在卓一凡的太阳穴上有两个小洞,不仔细看还真不会看到,柳天赐朗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为了避免出现同样的悲剧,我看大家还是按照姐姐的意见去做。”众人没动,但有的脸上显出犹豫之色。   白素娟一直没说话,站在那里陷入深思,嘴里喃喃的念道:“后院,后院。”突然说:“你两人把卓一凡抬出去葬了。”两个家人抬着卓一凡的尸体快步走出去,白素娟脸色一正说:“大家既然都不愿离开天香山庄,那就都留下来把。”说完拉着柳天赐的手入座吃饭,柳天赐捧起碗狼吞虎咽,白素娟胃口很好,边吃边往柳天赐的碗里夹菜,而其他人却被她的决定搞得糊里糊涂,怔怔的坐着不动碗筷。   白素娟吃完饭,微笑着道:“弟弟,你可吃好了?”“不吃好,怎可杀敌。”柳天赐报以会心的微笑,原来白素娟和柳天赐功力高出其他人许多,听到山脚下隐隐约约的传来的呐喊声,至少有几百人攻上天香山庄,不一会儿众人也听到人声鼎沸的声音,便纷纷操起家伙。   白素娟领着众人走出大厅,只见四五百人从碧玉峰四周涌上天香山庄,白素娟突然“咦”了声说道:“奇怪,这些人头上扎着头巾,似乎是四川巴蜀吴孔四象门的人。”柳天赐凝目一望,从正面的青石小路飞步而上的果然是断了手臂的吴龙、吴虎,他们武功好像精进了不少,走在最前面,踏着石板飞掠而来。   柳天赐心想:吴孔四象门竟然有这么多弟子,忽听白素娟说:“不对,左边那支有昆仑派和峨嵋派,右边也有华山派和终南派。”白素娟和她的天香山庄虽不是什么武林大派,但庄主白素娟对江湖各门各派里的武功招数和渊源了如指掌,因此和江湖各大门派的关系都很不错,天香山庄也因此名声鹊起,成了各派武林豪客的落脚点,江湖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天香山庄就马上有消息传出,所以天香山庄又被人称为“江湖客栈”,因此白素娟能依据各派上山的身手和装束叫出各派的名号。   不多时,四百多人已将天香山庄围个水泄不通,时值晌午,虽说中秋已过,太阳光还是热辣辣的,一行人手里操着兵器,有规律地站在一起,把白素娟、柳天赐一行围在核心,屠刀霍霍,明晃晃的刀剑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白光。   吴龙、吴虎、吴鸾站在前面,皆穿着孝服,吴龙、吴虎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像个中年汉子,两人吊着空荡荡的袖子,一个左手拿剑,另一个右手拿剑,脸上都带着沧桑之色,柳天赐心想:真是巧哉,我还想到什么吴孔四象门去报变狗之仇,真是山不转路转,竟然送到天香山庄!可柳天赐游目一匝,却不见蒙着面的吴凤的影子。   “白庄主,今天我吴孔四象门来到贵庄有两个事,这两个事都与白庄主无关。”谁知吴虎不是想象中的杀气腾腾,而是很平静地说道,只有觉得胜券在握,胸有成竹的人才有这样的口气。   天下书盟(www.txsm.cn)独家更新首发!   白素娟站在中间袅袅婷婷,没有一丝慌乱,俏目一转,很自然地就满面春风说道:“想必这位大哥就是无孔四象门的大师兄吴龙吧,为了两件小事,吴兄似乎不应该抬出这么多武林高手来压我。”   吴龙用剑支在地上,对白素娟用“抬”字并不在意,迎着白素娟的眼光说道:“这两件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就看白庄主给不给吴某这个薄面。”柳天赐回想到丽春院的“巴蜀四杰”年轻气盛的样子,吴龙显然老成多了,不紧不慢,有如说一笔买卖,其实白素娟心里也清楚,这种局面比走来就杀要难应付得多,但她依然笑盈盈地说道:“不知是两件什么可大可小的事?”吴龙的眼光看似平淡,但是一种仇恨到了极点的平淡,只听他冷冷地说:“我要找的两个人住在贵庄,一个是上官敏,一个是日月神教的教主柳天赐。”因为柳天赐换了日月神教教主的衣,穿着一袭长衫,所以人们都没注意到他。   柳天赐大吃一惊,怎么有这么多姓上官的人,难道天香山庄还住着一个叫上官敏的人。找我和仙女姐姐两人,肯定是为了那部什么《夺魂心经》,可他们并不知道我吞了那颗蓝珍珠,难道是为了报断臂之仇?柳天赐心想还是静观其变。   白素娟夸张地满脸露出惊讶之色:“日月神教的教主柳天赐倒在我这里。”用手拉了拉柳天赐接着说:“可并没有什么上官敏,不知柳教主和贵门有什么过节?”   “哥,别跟这狐狸精啰里啰嗦,有什么过节关她屁事,这狐狸精在故意拖时间,我们把天香山庄翻个面,也要把两人找出来!”吴鸾一身孝服好像做大了,加上从四川到杭州,一路风尘仆仆,白色的孝衣变成灰色,看起来像个披风披在肩上,咬牙切齿地道,群情共愤,被邀来助战的武林同道早就耐不住性子,作势要冲进天香山庄,天香山庄弟子纷纷拔出兵器,剑拔弩张。突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谁要把天香山庄翻个面,还没问我柳天赐同不同意!”柳天赐往前一站,本来柳天赐的奇遇,吞了蓝、绿、红三颗宝珠后,筋骨就比一般人粗大,往前一站威风凛凛,更显得身材高大雄伟,他横眉冷对,眼睛含着咄咄逼人的威严,他说话声音低沉,但听在众人耳里嗡嗡作响,有如龙吟,围着的四百多高手竟给震住了。   柳天赐的出现使吴龙目眦尽裂,吴龙怒视着柳天赐,觉得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好生面熟,事隔五六年,他只有个模糊的印象,冷笑地说道:“你日月神教自以为是名门大派,就可以杀掳武林,今天我们就是拼死也要讨个天理。”白素娟在旁说道:“中秋节那天,无孔四象门的人可没到我天香山庄,再说柳兄弟也没对那些人下过杀手。”“废话,还是什么中秋节,就是在昨天,我们一行人帮助吴老前辈在杭州找上官敏那小人,上官敏那禽兽不如的小人偷了吴老前辈的武功秘笈,还砍了吴大哥的手,把吴凤妹子的容貌给毁了,后来谁知竟藏在天香山庄,吴老前辈领我们到天香山庄,谁知在路上惨遭日月神教四大护法的毒手……”说话的是一个峨嵋派弟子,是个初出江湖的青年,只觉得气愤,但又不知道哪些话当讲,哪些话不当讲,竹筒倒豆子般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天赐和白素娟对望了一眼,四大护法还没回到日月教的总坛,柳天赐想,这四个假护法留在杭州城干什么,显然是留下来监视我,他们既然能杀无孔四象门的掌门人,一样可以在江湖四处树敌,想到这里柳天赐不由得冷汗一流,好阴险的借刀杀人。   吴氏三兄妹用眼搜视,不见上官敏,在他们心目中,上官敏一直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要不是上官敏骗取蓝珍珠,巴蜀四杰也不会断臂毁家,爹爹也不会尸寒异地,现在日月神教的教主倒是出现了,上官敏藏在哪里呢?   谁知柳天赐傲气一生说道:“是我日月神教杀了你们当家的又怎么样,你们无孔四象门的人心狠手辣,即使你们不送上门来,我也要找上门报仇。”柳天赐只觉得有一个阴谋像一张无边的网已将他套住,加上以往做狗的耻辱浮在脑海中那么清晰,柳天赐身上热血一涌,杀心大盛,反正自己已是武林的公认的仇敌,杀一个人和杀一百人也没什么区别,一声长啸如一只巨鸟向吴龙扑去。   吴龙本是用剑拄在地上,赶忙回剑上撩,同时吴虎和吴鸾以侧翼攻来,无孔四象阵本是江湖成名剑法,后来吴孔又根据八卦五行相克又自创了“无孔四象剑阵”,联手杀敌更是威力无穷,所以上官红砍断吴龙、吴虎的手臂,吴凤因毁容出走,他们觉得学艺不精,回到巴蜀苦练剑术,虽说只有三人,经过五年的苦练,已是今非昔比了,上撩的长剑已被柳天赐空手夺去,但吴虎和吴鸾两柄剑已刺到他的肩井和百会穴,柳天赐已是何等功力,身向后倒,使了天魔剑的一招“天魔重世”,劲透剑背,左右分刺竟将吴虎和吴鸾的长剑震断。   群豪大哗,他们以前没见过柳天赐,只听说武林出来一个极厉害的武林后辈,今天一看也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心想这般年纪,再厉害也不会怎样,哪想到如此神勇,仅在一招之间就把吴龙的长剑夺下,吴虎和吴凤的长剑震断,真是匪夷所思。   柳天赐揉身直上,一把抓住吴龙的胸脯运劲向外掷出,吴龙根本毫无反抗,庞大的身躯竟从众人的头顶飞出去,柳天赐似乎疯了一般,脸上肌肉牵动,圆睁双眼,头也不回,身形后移,如鬼魅一般冲进人群之中,竟如入无人之境,双手擒拿点拍,只听见兵器纷纷落地声不绝入耳,眨眼间,群豪手里的兵器悉数被夺,什么狼牙棒、刀、枪、剑、戟……散落一地。   群豪本是斗志昂扬,信心百倍的登上天香山庄,没想到一个柳天赐眨眼间就使他们溃不成军,东倒西歪,不由得呆若木鸡,只听柳天赐仰天大笑,说道:“如此不济想报父仇,我柳天赐留你们一条生路,回去历练历练,再来找我柳天赐!”笑声响彻云霄,震得群豪耳鼓欲聋。   群豪中有许多是吴孔四象门在江湖交的一些朋友,见无孔四象门突发横祸,纷纷出来助阵,眼见柳天赐如此功高盖世,都有退却之意。   吴虎怔在当地,见今日之事已成定局,还在武林同道中丧尽颜面,不由得一阵心寒,从地上捡起断剑向脖子上抹去。   突然“呛啷”一声,吴虎的断剑被一颗石子打落在地,只听见一个孩童的声音叫道:“弯路射人针”,两枚牛毛细针向柳天赐百阳穴劲射而来,柳天赐大惊,身子斜掠,可还是迟了,两枚牛毛银针扎进了少商穴,顿时,整条手臂酸麻,长剑落地。   “哈哈,成功了,成功了,我的‘弯路射人针’没射死人。”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天香山庄前厅的屋脊上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正在手舞足蹈,高兴的大呼小叫,柳天赐刚才的神勇众人都看见了,谁想到坐在屋顶上的这位老者竟高他一筹,都想自己这些三脚猫的功夫,不仅又是神往,又是惭愧。   准备一死了之的吴虎这时候才大梦方醒,纳头便拜,“谢谢老前辈救命之恩。”“嘿嘿,那可不敢当,是你自己要杀自己的,我可没救你。”“不老童圣”双手连摇,像害怕吴虎马上要还他一个人情,然后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柳天赐,说道:“我不老童圣倒要会会你这黑魔的弟子。”   说着“不老童圣”身形飞掠而下,欺声两掌已向柳天赐头顶拍去。   群豪一听老人自报家门“不老童圣”更是一凛,“不老童圣”位列“一尊三圣四怪六魔”的“三圣”之首,是个神龙不见首的武林宿辈,只听江湖传闻说其武功已是神玄之至,今天有幸一睹,更何况与当今江湖闻风丧胆的巨魔——黑魔的徒弟过招,真是不虚此行,竟都忘记了自己到天香山庄的目的,不由得个个都屏声敛气,凝目观望。   柳天赐更是大惊,这“不老童圣”只凭自己一招天魔剑法就知道自己的师承来历,赶紧举掌上迎,砰的一声,柳天赐被震退几步,不老童叟“咦”了一声,心想:“这娃儿的内力好怪,似乎是脉象混乱,劲力刚正但又有阴煞之气,人不能有如此亦正亦邪的功力,让我再试试。”心随意转,“不老童圣”借势往上急翻,已转到柳天赐身后,柳天赐自被蓝珍珠和天地精华的绿红佛珠伏体后,身上已聚龙尊毕生的功力和天地精气,应该来说功力已是天下无双,但由于龙尊本就是一个介于正邪之间的武林怪杰,后来到了晚年功夫日渐刚纯,纯粹是一股天地内力,不带任何正邪成分,他把这身空前绝后的武学修为集华山九巅之灵气融于一颗蓝珍珠,这颗蓝珍珠蕴藏着一种无上的武学秘笈,以为是刻在里面,又怕不是,被打破后毁了这颗武林奇宝,所以留着作为吴氏镇家之宝传到吴孔身上,而被柳天赐吞下去,又经白佛、黑魔红、绿佛珠的感化,使柳天赐自得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力,可经过白佛、黑魔一正一邪的内力导入,使他原本刚正醇厚的功力在体内形成两股互相冲突的内力,这两股互相冲突的功力不相上下,把柳天赐的心境扰乱,只觉得自己一时暴戾,一时又浑身充满凛然正气,反复无常,所以“不老童圣”大感诧异,还以为是柳天赐练功走火入魔所致。   柳天赐驳杂的内力发出虽然威力极大,但不纯正,心烦意乱,所以功力大大打扣,加上地罡功和天魔剑分别是极正和极邪两种剑法,他身上含有亦正亦邪的内力,更不能领会两种剑法的精要,对付一般的高手绰绰有余,但对付像“不老童圣”这样的武学大家就破绽百出。高手比斗,重在心神,竟三元相守合一,不能有丝毫心绪混乱。   柳天赐初出江湖,临敌经验很少,今天碰到“不老童圣”这样的顶尖高手,更是心绪不宁,忽而觉得刚正之气自丹田上升,忽而又被一股阴柔之气压下去,但还是威猛无比,见“不老童圣”的双掌向后拍来,急忙腰身一挫,双堂游手一匝向后扫来,柳天赐后背户门大开,只见“不老童圣”人在空中,身子像一根柳条,刷的一下弯成一条弧线,双脚竟已踢在柳天赐的后肩,顿时,柳天赐收势不住,人向前扑去,“不老童圣”人仍在空中平飞向前,啪的一掌正中柳天赐的后心,柳天赐只觉得胸口热血上涌,“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便倒在地上。“不老童圣”站在地上拍掌大笑道:“如此不济想报父仇,我‘不老童圣’留你一条生路,回去历练历练,再来找我‘不老童圣’。”说的竟是刚才柳天赐对群豪所说的话,忽然身形一闪人上屋脊说道:“不好玩,不好玩。”几个起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天赐躺在地上已是昏死过去,一动不动,众人都惊诧不已,柳天赐刚才还出入如入无人之境,一身神勇令他们瞠目结舌,“不老童圣”武功再高也不能几招就把他打得口吐鲜血而死。   其实,“不老童圣”在柳天赐背上所拍一掌是凌空而发,只用了一成功力,根本不会使柳天赐吐血,单凭柳天赐身上的内力已比“不老童圣”高出一筹,但由于分成正邪两股内力,相互克制,加上柳天赐身受大敌,竭尽全力而斗,调动两股真气,所以吐出一口鲜血就昏过去了,旁人不知情,还以为“不老童圣”掌毙了柳天赐。   白素娟突然见跑出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不知是敌是友和柳天赐斗上了,几招之内就把柳天赐打倒在地,心里大急,赶快跑过去,一探柳天赐鼻息,竟已绝气,分明是死去了,不由得神伤不已,想到柳天赐与自己谈话甚是投机,早就情有所属,加上柳天赐在睡着时还喊姐姐,更是使自己情窦大开,自己幼年家遭变故,受尽苦难,虽说在天香山庄穿梭于江湖豪客之间,但这些人只把她当作一个精明的风尘女子,打心眼里瞧她不起,只有柳天赐看得起她,所以她不由得黯然神伤,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滴在柳天赐的脸上。   群豪一看这情形,八成柳天赐这小子已死了,吴龙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长剑身形斜起,一剑向柳天赐脖子砍去,由于白素娟正搂着柳天赐的头,这一剑就由砍变成平削,向柳天赐面门削去,白素娟正伤心落泪,根本没注意到吴龙的袭击,等抬头一看,剑的凛风已掠过来,招架已来不及,只得把柳天赐一拉,抱在自己怀里,吴龙没想到白素娟竟然不顾自己性命,但剑还是收势不住,“嘶”的一声把白素娟的背膀划了一道血口。   柳天赐经白素娟一搂,胸脯一紧,体内真气上冲,“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睁开眼睛一看,自己正搂在白素娟的怀里,白素娟泪光点点,不由得心头一热叫道:“姐姐!”声音细小但白素娟觉得自己耳膜震破一般,浑然忘了自己身上的剑伤,眼睛大放异彩,手稍一松露出柳天赐的脸庞,四目相对,白素娟满脸绯红,因为柳天赐正搂在自己的怀里,脸庞贴在自己的胸脯,嘴角微微含着笑意,她的胸脯感到热烘烘的,突然看到柳天赐睁着眼睛笑看着她,不由得一阵羞涩。   吴龙一剑没削去柳天赐脑袋,而把白素娟背膀划了一道血口,鲜血长流,而懊丧不已,见白素娟浑身不觉,一看,突然看到柳天赐笑盈盈地望着白素娟,白素娟正搂着柳天赐双颊绯红,不由得大吃一惊,心想:这小子是假死,但又忌惮柳天赐武功了得,剑停在头上怔住了。   群豪见柳天赐被“不老童圣”一掌拍死,天香山庄少了一个劲敌,吴龙一剑砍出,群豪便向天香山庄厮杀过来,于是四百多人蜂拥而上把天香山庄的草莽群豪冲得七零八落。   天香山庄里的雷震云、柳青、夏刚、花仙子……都是江湖上杀人越货的角色,功力自是不弱,但却难以一挡十,不多时已倒下五六个,火爆脾气的雷震云挥舞着熟铜棍,虎虎生风,大骂道:“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乘人之危算什么好汉,老子操你十八代祖宗。”舞着一根熟铜棍左冲右突,将无孔四象门的几个弟子打得脑浆迸裂,顿时间,惨叫不断,血肉横飞。   吴凤见大哥剑停在半空惊疑不动,大叫道:“哥哥,还不把那小子剁成肉酱替爹爹报仇。”吴龙身上一震,心想:这可是杀父仇人,不管有多厉害,就是三头六臂也要……想着便剜了一个花,再也不顾白素娟,向两人刺去。   柳天赐斜眼看到吴龙长剑刺过来,但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浑身的内力竟消失得无影无踪,白素娟身体一侧挡住了柳天赐,吴龙的长剑已从白素娟肩膀上穿了出去,吴龙黑髯戟张,脸上肌肉扭曲,眼珠外突,脸上血迹斑斑,神情甚是可怖,叫道:“白庄主,既然你这么护着那王八羔子,就别怪我吴某了。”说着,抽出长剑,顿时,血如泉涌。   白素娟的鲜血喷了柳天赐一脸,柳天赐挣扎着站起来,让白素娟靠在自己的胸口,他试着一提真气,哪知丹田空荡荡的,只觉得胸口一闷喉咙一热,一口鲜血又要喷出来,柳天赐赶紧一咽,把热血吞下去了,只觉得浑身无力,与一般常人无异,但还是威风凛凛的站起。   这时,日影偏西,已是傍晚了,秋天的傍晚有点凉意,柳天赐心也凉了。   吴氏三兄妹看到柳天赐站起来,都吓得退了一步,惊疑不定,毕境对柳天赐还是心存惧意,不敢贸然进攻,在一旁虎视眈眈,想瞧出什么端倪来。   白素娟被柳天赐揽在怀里,一股热流从柳天赐胸脯传到自己身上,还有柳天赐身上特有男人的气味沁人心脾,感到幸福极了,不由心驰神往起来。   群豪已将天香山庄的人杀得所剩无几,只有雷震云、柳青、夏刚和花仙子四人背靠着背苦苦支撑,四人身上伤痕累累,险象环生。   突然传来清脆的竹笛声,从天香山庄的大厅里袅袅婷婷地走出一个吹笛的白衣少女,宛如天仙下凡,光彩照人,一张恬静的脸上带着圣洁光环,清澈见底的眼神望着众人。   这笛声清和淡雅,叫人听得心头舒畅温和如淋春风,正在厮杀的群豪突然觉得倦怠,都垂下了手中的兵器,跟着笛音的节奏,摇头晃脑,顿时,如青光乍泻,人们都忘记了厮杀,沉浸在柔和宁静的笛音中。   柳天赐只觉得体内一股真气随着笛音游走,身上的七经八脉,贯穿任、督两穴,归于丹田,不觉浑身舒泰,这股真气被笛音牵引从丹田上升,通经活脉,散布全身,柳天赐不由得一声长啸,如龙吟大海,虎啸百川。   突然“啊”的一声惨叫,站在柳天赐面前的吴龙扑倒在地,众人从笛声中清醒过来,不明所以,以为是柳天赐发出什么暗器将吴龙暗算了,可柳天赐怀抱着白素娟动也没动。   少女放下竹笛,可余音还回响在众人身旁,穿过呆立的人群,白衣少女径直跑到柳天赐身边扶住了白素娟。   柳天赐觉得体内有一股至纯至醇的真气在体内激荡,把插入少商穴的两根牛毛银针激射而出,带着凌厉之势穿进吴龙的左眼。   白素娟由于失血过多昏迷了,白衣少女伸手点了她的穴道止住流血,叫道:“姐姐,姐姐。”白素娟睁开眼睛,露出微笑说道:“妹妹,你恨姐姐吗?”白衣少女摇着头说:“姐姐,都是小妹不好才……”白素娟突然脸色一怔说道:“妹妹,你还不回去!”白衣少女脸色惨白似乎伤心之至说:“姐姐,你……”白素娟说:“快,不然会来不及了。”白素娟推了她一把,由于用力过猛,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啊”的一声又昏了过去。   白衣少女转身向大厅走去,蓦地听到一声“姐姐”,这声音那么熟悉,虽然五年了,但五年中没有一刻她不在记挂这个声音,祝福他……   柳天赐只觉得与仙女姐姐隔的那么近,仿佛又回到了丽春院的小木床上,少年的记忆那么深刻,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姐姐”,白衣少女回过头看着柳天赐,她认出来了,柳天赐额头上有一颗若豆大的红痣,还有那倔强的神情,嘴里喃喃地说道:“弟弟,你好吗?”竟流下了两行清泪。   突然,吴虎用剑指着白衣少女叫道:“上官敏,你这个女扮男装的妖精,拿命来!”身子一挺,向白衣少女胸前刺来。   天下书盟(www.txsm.cn)独家更新首发!   第六章 四象剑阵   白衣少女的出场,吴氏兄妹就觉得面熟,越看越像,脸形没变,白衣少女就是女扮男装到家里盗得蓝珍珠自称上官敏的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吴氏兄妹已和上官红动过招,那时上官红心高气傲,“巴蜀四杰”用“无孔四象剑阵”联手才打败上官红,经过五年苦练,他们的功力都精进了不少,吴虎这一剑又是拼命刺出,带着风声,上官红侧身一避,吴虎的长剑贴着胸脯而过,吴虎手腕一翻,剑刃平削,上官红纤腰一弯,长剑又落空。   突然,雷震云又提着一根熟铜棍急扑过来,挡住吴虎的长剑,急叫道:“上官妹子,快回去。”雷震云身上伤痕累累,已受伤不轻,吴虎长剑下压,顺着棍身平削出去,“啊”的一声,雷震云的左手三指已被齐刷刷地切落,撇开雷震云,吴虎径直向上官红刺去,谁知雷震云用鲜血长流的左手抓住长剑叫道:“上官妹子,快走!”   上官红一撇柳天赐,身形一起,向后院纵去,柳天赐扶着白素娟茫然不解,他们为什么都叫仙女姐姐回去呢,好像不回去就会大祸临头一样,回到哪里去呢?   容不得他多想,眼前必须解决的是吴孔四象门的围攻,柳天赐带着白素娟凌空一抓,抓住吴虎的头一扭竟将吴虎的脖子扭断,吴虎当场气绝身亡,用手一探,已抓起雷震云落在地上的熟铜棍,向人群中挥手一掷,五个围住花仙子的人顿时血肉横飞,已有七八个人毙命,身子一晃,欺将过去,拍拍两声轻响,手掌到处,两名无孔四象门弟子哼也不哼一声,便即毙命,其余的人骇然惊叫,纷纷向山下逃去,吴鸾托起吴龙也向山下飞掠而去……   夜幕降临,平台上横七竖八的留下一百多具尸体,柳天赐自己也感到骇然。   诺大的天香山庄变得静悄悄的,空荡荡的,柳天赐安置好白素娟,走到大厅,见剩下的夏刚、花仙子和雷震云坐在大厅门口,凝望着无边的暮色,柳天赐悄悄走过去默默坐下,三人也没回头,他们知道柳天赐过来。   “柳教主,庄主怎么样?”花仙子问道。   “姐姐已经醒了。”   “大家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们做饭。”花仙子说着向后院走去。   “花仙子,我们都不饿,不要到后院去。”雷震云说。   “雷大哥,我和花仙子一起去,我想到后院看看上官姐姐。”柳天赐想知道一切,他真的想知道有关仙女姐姐的一切!   “哎,你去看看也好。”雷震云长叹一声。   穿过大厅,在走廊上柳天赐急切地问道:“花仙子,上官妹妹她……”   “你知不知道‘化骨散’?”花仙子问道。   “化骨散?!”柳天赐大吃一惊,以前听师父黑魔说过,这是江湖上最厉害的一种毒器,这种毒是喂在细小的暗器上的,被打中的人起初十天没什么感觉,后每隔十天化掉人身上的一根骨头,直到化完人身上的骨头,变成一堆水。相传世上只有一颗“千毒神珠”能解此毒,可谁也不知道这颗神珠在哪里。   花仙子接着说:“上官妹子身上就中了‘化骨散’!”“怎么中的,怎么中的?”柳天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仙女姐姐怎么中了这武林最歹毒的暗器,花仙子叹了口气说:“这应该是五年前的事,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说是上官妹子得到一颗武林至宝的蓝珍珠,这颗蓝珍珠藏着一本武林最高的武学秘笈《夺魂心经》,于是武林各门各派都在到处找上官妹子,一天金童玉煞背着一个布袋到天香山庄,庄主热情地接待二人,在庄上吃饭的武林人士都惊异地看着,但金玉双煞的名头大家都知道,都不敢抢,忽然听到上官妹子叫道:‘我想起来了,《夺魂心经》的第五部……’金玉双煞顿时脸色大变。   “晚上我端水送过去,走到窗前,忽然听到一个年青少女的声音,我想难道是两个魔鬼又抓了那个少女吃人心,一好奇,我戳了一个小洞,看到金玉双煞虔诚的坐在一个美如天仙的少女面前,正在全神贯注听少女讲什么,我侧目细听,原来那少女就是武林中人到处抢夺的上官红,她正在讲《夺魂心经》的第三部,金玉双煞似乎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问得上官红极不耐烦,发了几次脾气,金玉双煞又给她端茶,又是捶背,大献殷情,上官妹子又给他们讲了几句,他们依样摆着希奇古怪的招式,我大吃一惊,这少女能通晓《夺魂心经》,怪不得两大嗜血魔头对她如此恭敬,我和庄主说了这件事,庄主毕竟是个武林中人,很感兴趣,于是我们天香山庄的兄弟和我,杀进了金玉双煞的房间,可那金玉双煞的武功确是高超,竟带着上官妹子逃了出去,我们一路追到绍兴。”   这时已走到走廊的尽头,前面是一条通道,花仙子停了停说:“由于她的腿被别人砍了一条,一瘸一跛的走得很慢。”   柳天赐关心的只是仙女姐姐怎么中毒的,说道:“上官红被抓到天香山庄后怎么样中毒的?”毕竟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不好在一个陌生的女人面前称姐姐,在绍兴仙女姐姐怎样被天香山庄抢回,柳天赐心里清楚,柳天赐怕花仙子提到那只黑狗。   “上官妹子长的真美,也许美女惜美女,庄主竟与她姐妹相称,两人形影不离,经常促膝长谈,我们才知道上官妹子没有一刻安宁,他们千方百计的抢夺上官妹子,一般的武林中人我们都打发走了,上官妹子说要离开天香山庄,可庄主说江湖都在追杀你,做姐姐的不保护你,谁来保护你,说什么也要把她留下来,并安排住在后院的厢房里。可有一天来了两个怪里怪气的老头,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连身上穿的衣服、说话的声调都一模一样,身上的衣服从上到下有一百多个小口袋,庄主认为这两老头就是江湖人称‘一尊三圣四怪六魔’的四怪中的‘千毒怪’、‘千毒不毒怪’。他两人本是孪生兄弟,两人在下毒和除毒上一直比较高下,‘千毒怪’拼命的研究各种奇门怪毒。‘千毒不毒怪’专门想些解药,就这样两人在江湖上形影不离,一个到处下毒,一个跟在后面解毒,不知消息怎样传到他俩耳朵里,寻到天香山庄找上官妹子,‘千毒怪’甚是霸道,一进门一句话不说,从身上的口袋中掏出各式各样的药丸和粉末弹入我们的口中,我们有的马上奇痒无比,有的当时七窍流血——‘千毒不毒怪’从衣服口袋中掏出差不多的东西,弹入我们的口中,我们又都好了,庄主被迫吞下一颗‘千毒怪’的毒丸竟鬼使神差,眉开眼笑的把两个怪物带到上官妹子的住处,谁知上官妹子见了两个怪物一点也不害怕。”   柳天赐看到了那片菜地,而花仙子正不厌其烦地讲着,还没听到仙女姐姐是怎么样中毒的,就说:“花仙子,歇一歇吧。”看着花仙子走路也颇为辛苦。   花仙子坐在甬道尽头的栏杆上接着说:“上官妹子嘻嘻一笑说道:‘哦,两位前辈是来要《夺魂心经》的吧?可来晚了一步。’‘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嘿嘿一笑说:‘小姑娘,我们两个糟老头可不好糊弄。’两人嘴巴一模一样的一张一合,一粒毒丸弹入上官妹子嘴里吞下,‘千毒怪’问道:‘蓝珍珠你放在哪里?’上官妹子像庄主一样眉开眼笑回答:‘在我枕头底下。’‘千毒怪’一翻枕头里面果然有十一颗蓝珍珠。‘千毒怪’郑重地从胸脯中间的口袋里掏出一粒紫色的毒丸,这粒紫色的药丸发出紫色的光说道:‘弟弟,我这颗‘化骨散’你能解吗?’‘千毒不毒怪’满脸惊异地说:‘你什么时候炼出来的?’‘千毒怪’中指一弹,那颗紫色的药丸应声落在上官妹子的嘴里,‘千毒不毒怪’似乎很伤脑筋,抓耳挠腮又无计可施,‘千毒怪’笑笑说:‘你什么时候想到解药,《夺魂心经》就什么时候归你。’说完哈哈一笑把枕头底下的蓝珍珠悉数卷起,‘千毒不毒怪’连忙从怀中摸出一条身上透体透亮的蚕说道:‘看来只有牺牲我这只千年冰川雪蚕了,小姑娘,我这条冰川雪蚕可是通灵的,只要感到半个时辰房子里没有人就会死去,只要你天天住在这所房子里,闻到它的气息,化骨散就不会产生毒性,你千万不要离开房间啊!’说完,两个怪物就离去了,为了确保上官妹子的安全,上官妹子的所用和饮食都是我们送过去,没想到今天上官妹子还是出来了,可也是奇怪,上官妹子的内力似乎达到一种高深莫测的境界。”花仙子说完满脸不解,而柳天赐又不屑与她谈仙女姐姐有个武功盖世的师父,柳天赐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问道:“花仙子,这‘化骨散’不是说有一颗千毒神珠可以解的吗?”花仙子摇摇头说道:“庄主也是这么说,东海是有这么一颗千毒神珠,能化解天下所有的毒,我们也托许多江湖朋友到东海七岛去找过,可那是大海捞针。”   “东海七岛?千毒神珠?”柳天赐喃喃的念道,猛然跳起来,高兴得大叫:“仙女姐姐有救了!仙女姐姐有救了!”   花仙子诧异地望着他,心想:这小子有点邪门,人正邪难分,武功忽高忽低,忽喜忽忧,莫不是疯了?果然,柳天赐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颓废的坐下来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可……我已把它吞下去了,怎么办?”   柳天赐陷入沉思,他想起他在东赢山的石洞里吞了一串长彩珠,其中就有一颗紫色千毒神珠,可已把它吞了下去,怎么能救仙女姐姐呢?   花仙子见柳天赐痴痴的站着说:“走,我俩去看看上官妹子。”柳天赐怔怔地随着花仙子,走到上官红的房前,上官红急切地跑出来拉着花仙子的手不放说:“姐姐,姐姐没事吧!大家都没事吧!”   “庄主没事,大伙也没事,我和柳教主来看你来了。”花仙子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这房子太冷了,就像掉进了冰窟里。   上官红看到柳天赐不由得俏脸一红说道:“弟弟……”竟没说出话来,五年前上官红那时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柳天赐才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如今都是俊男靓女的青年。   “你们俩认识?”花仙子见柳天赐和上官红的神态之间流露出那微妙的表情,问道。   “姐姐,你敢喝我的血吗?”柳天赐不理会花仙子的惊奇,莫名其妙地问道。   柳天赐记起他东赢山学艺的时候,和黑魔对练剑,黑魔一剑刺进他的胸膛,流了好多的血,后来白佛给他止住血,还叫他把自己流出的血喝下去,因为他身上的血液已经掺和了天地灵气和许多功效,是宝血,就想自己已吞了“千毒神珠”,自己的血里面一定溶有“千毒神珠”的化毒功效,仙女姐姐喝了自己的血,不就等于间接的吞了“千毒神珠”吗?由于心情太急切,就脱口而出问出来,看到上官红和花仙子两人满脸愕然,才发觉这话太唐突了,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上官红和花仙子都惊得合不拢嘴,世上仅有的一颗“千毒神珠”被柳天赐吞了。   “如果这样能化掉上官妹妹身上的毒,真是太好了。”花仙子也为柳天赐这一想法感到激动。   “不要紧的,弟弟,我只要不出门就行了,那样会伤你身体的。”   突然“嗖”的一声,一条白线飞射到柳天赐的手上,一条通体透亮的“冰川雪蚕”趴在柳天赐的手臂上,柳天赐只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袭到全身各个经脉,可以看到一条血液流入雪蚕身内。   柳天赐本想一掌拍死这只雪蚕,但想到自己的血能不能化解仙女姐姐的毒,还不得而知,万一不能化解,雪蚕被拍死,仙女姐姐的毒怎么办?想到这里,他就直挺挺地站着让“冰川雪蚕”在手上尽情的吸血。   上官红和花仙子都静静的站着不敢妄动,只见“冰川雪蚕”肚子红的晶莹发亮,胀得圆鼓鼓的,三人大气也不敢出,好像只要稍稍发出声响,就会把“冰川雪蚕”吓跑一样。   “冰川雪蚕”吸饱了鲜血,抬起头扬了扬,“嗖”的一声,又跑到上官红的手臂上,上官红正要甩掉,只听见耳边传来一个极细小的声音:“姐姐别动,这蚕有灵性。”抬头一看见柳天赐微笑着望着自己,知道是柳天赐怕惊吓到“冰川雪蚕”,用上乘内力传音告诉自己,依言连忙一动不动的站着。   只见“冰川雪蚕”咬住上官红的手臂,鲜血一缕缕流出来,上官红只感到一股寒流传到全身,如虫爬蛇行在身体内游走,慢慢的“冰川雪蚕”又变得晶亮透明。“嗖”的一声又飞到柳天赐手背上吸满血,然后又飞到上官红手背将血注入她体内,来来去去已四五次了。   柳天赐心想:这“冰川雪蚕”是大冰川上生长的千年雪蚕,肯定极有灵性,因为我身上已含有“千毒神珠”被它感觉到,而“化骨散”号称天下第一毒物,“冰川雪蚕”每天必须消耗大量的体力来与这种剧毒抗衡,凭它的灵性,就把自己身上的血抽到仙女姐姐身上。   其实柳天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冰川雪蚕”实为极为嗜毒的一种动物,它吸柳天赐身上的“千毒神珠”,目的是想把上官红身上的“化骨散”的巨毒逼出来,然后自己吸取。   果然“冰川雪蚕”第十次趴在上官红手臂上,上官红只感到五脏六腑一阵搅动,一股腥臭无比的黑血从鼻孔冒出来,“冰川雪蚕”“翟”的一声想跃到上官红的人中上吸取“化骨散”,忽然,一只红袖一卷,将跃在空中的“雪蚕”卷下,三人往外一看,门口站着白素娟、雷震云和夏刚,白素娟苍白的脸上带着微笑说:“妹妹,真是天凑奇缘,把柳兄弟送到我们天香山庄解了‘化骨散’的毒,姐姐真为你高兴。”说完,走到房里把“冰川雪蚕”放在罐子里,用盖盖住,转过身,见柳天赐高大的身躯向地上倒去,连忙赶过来扶住,由于失血过多柳天赐感到一阵晕眩。   上官红心里慢慢平静下来,觉得有一股真气从体内丹田升起,进入全身经脉,不由得浑身舒泰,脸上泛起一阵潮红,还以为“化骨散”从体内逼出来的后果,殊不知,她现在至少增长了五十年的功力,也就是说上官红身上蕴藏的内力已达到武林一流的境界,这些都是柳天赐通过“冰川雪蚕”传给她的。   柳天赐被白素娟和上官红扶到厢房躺下,两人坐在床边,白素娟见上官红满脸焦急,神情甚是关切,笑道:“很心疼是不是?不要伤心,他只是由于失血过多而昏迷,等会儿就会醒过来的。”上官红满脸绯红,急忙说:“姐姐,你不要取笑我,我俩以前就认识的。”于是就把她怎样和柳天赐认识讲给白素娟听,白素娟说道:“哦,怪不得柳弟有这么高的内力,听人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虽然没有肌肤相亲,可你身上流着弟弟的血呢,不如我来作个媒……”   上官红更是满脸娇羞,用拳头捶着白素娟道:“姐姐,你坏,寻我开心。”似乎又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你说怪不怪,我和弟弟分开五年,似乎心里总给他留了一个位置,有事没事都想到他,很想得到他的消息,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么想?”   柳天赐差点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柳天赐昏迷了一下早就醒了,正听见白素娟和上官红在谈自己,就索性闭着眼睛装睡。   上官红毕竟情窦初开,满腔的情怀心思不知向谁倾诉,又是兴奋又是幸福,白素娟看到眼前这个美貌可人的妹子星眸闪动,双颊生霞,不由得痴了,只听得上官红又幽幽地说道:“弟弟身上有一股惊世骇俗的内力,但似乎驳杂不纯正,有时候与我息息相通,有时又反向而行,我担心这样对他身体不利!”   白素娟见上官红满脸忧色,“扑哧”一笑道:“你与柳弟的心早就息息相通,真是美女英雄心有灵犀一点通。”上官红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辩道:“我可没说心有灵犀一点通。”接着又说:“我是说我的笛音和他的啸声,互为感染,互和节拍,但又觉得拗不过他。”   白素娟笑道:“这叫夫唱妇……”忽然脸色一正,问道:“妹妹,我问你身上的内力和身法是谁教你的?你的笛音可显出你深厚的内力,还有你今天避开吴虎的剑法身法很是怪异。”   上官红笑道:“是我徒弟传给我的。”白素娟惊道:“什么?你徒弟!”上官红满是得意之色地说:“对,我徒弟‘不老童圣’!”白素娟一想到“不老童圣”那疯疯癫癫的样子不由得“扑哧”笑了出来,他称上官红为师父倒也不奇怪。问道:“你是怎么遇到‘不老童圣’的?”上官红说:“是‘不老童圣’找到我的。”接着就把这段经历说了出来。   上官红被困在后院,只好成天吹笛解忧,上个月,突然疯疯癫癫的跑进一个老头,说要把上官红赶出去,他要住这个平房,上官红问他你怎么这么不讲理,老头说这房子本来就是他的,我爷爷以前就在这里住,还在这间房子里养了一条“冰川雪蚕”是不是,爷爷的房子孙子住有没有道理,你是我爷爷的什么人?上官红又好气又好笑,那条“冰川雪蚕”明明是“千毒不毒怪”留下来的,怎么是他爷爷养的,就对他说:“我是你爷爷的养蚕师父,那条‘冰川雪蚕’我叫它走,它就飞走,叫它死,它就死。”疯老头满脸沮丧地说:“养蚕师父,你可千万不要叫它走,叫它飞。”上官红说:“那你以后还赶不赶我走?”疯老头连忙说:“你真是我的恩师,徒弟不敢。”   后来,上官红才知道疯老头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三圣”之一“不老童圣”,由于贪玩中了“寒冰派”的毒掌,由于武功太高,闻到天香山庄发出的“冰川雪蚕”气息,就循气跑来以毒攻毒,这“不老童圣”每天到房里来闻两次气,然后到井里闭气,井里的井水全都变黑,如此循环往复,要四十九天才能把身上的毒全部逼出来,于是我说:“这‘冰川雪蚕’是我养大的,你吸一次气就必须教我一招武功。”   上官红讲完,白素娟想到自己庄里还有这么一个武林宿星,不由得暗暗称奇。忽然,柳天赐猛然坐起来说话道:“今天你不孝的徒弟跑出来差点要了我的命。”   白素娟和上官红一惊,马上都满脸通红的低下头,白素娟嗔道:“你没睡着,偷听我和妹妹的谈话,你坏。”   柳天赐笑道:“我可没偷听,是你和姐姐说的话钻到我的耳朵里。”见两人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岔开说:“‘不老童圣’那招‘弯路射人针’教给你没有?”   上官红说:“我是应该学来治治你。”柳天赐说:“我可没得罪你啊!再说我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你用‘弯路射人针’射我,我就会先知道的。”一句话把两人说得更是娇羞无比,上官红拉着白素娟的手说:“姐姐,他全听到了,还说不是偷听。”言语却甚是喜悦。   白素娟“哎哟”一声,上官红拉住她的手牵动了手臂的剑伤,柳天赐心想:要不是姐姐拼死相救,十个柳天赐也被砍成肉泥,不由觉得一阵温暖,说道:“姐姐,我俩什么时候动身去山西?”   “你俩到山西去,丢下我一个人?”上官红撅着嘴叫起来。   柳天赐笑道:“我和姐姐一起去,把你留在家里看门,不然天香山庄被人偷了怎么办?”   上官红眼圈一红说道:“谁稀罕去,反正我一个人寂寞惯了。”   柳天赐见上官红真的伤心了,心想:她一个人孤单地在后院住了五年,应该让她开心才对,说道:“我们三人从此同甘共苦,就是天涯海角也不分开。”其实这也不是柳天赐为了哄上官红开心所说,这是他有感而发。   白素娟和上官红都觉得这话说得甜蜜,不由得都露出微笑,白素娟笑道:“只怕你当上日月神教的教主,就高高在上,把我俩忘记得影迹无踪。”   柳天赐不由觉得心往下一沉,是啊!自己已被人牢牢的套在圈套内,前路生死未卜……神情落寞地说:“就怕我柳天赐以后要连累两位姐姐!”   白素娟和上官红沉浸在幸福中,没有理会这句话的深义。   白素娟说道:“我们三人可以顺路先送柳大教主到秦岭日月神教上任,群龙不可一日无主,然后再一起到山西,明天一早,我们就把天香山庄烧掉出发。”   “把天香山庄烧了?那我们以后到哪里住?”上官红不解地问道。   “我俩跟着柳大教主,还怕没地方住。”白素娟和上官红相对一笑,接着说:“即使我们不烧天香山庄也是要被别人烧了,江湖各大门派已对我们天香山庄虎视眈眈,与其让他们抄了,不如自己烧了省事,这次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白素娟不由觉得有些怅然,天香山庄凝聚了她的心血,但又想到复仇的计划能得以实现倒不觉得怎么遗憾,一时竟百感交集。   柳天赐一拍大腿叫道:“对!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人变得意气风发起来,他是结合自己多时的心境说的。   于是三人讨论怎样上路。白素娟提议,为了避免路上碰到不必要的麻烦,三个人都易容乔装而行,柳天赐把日月神教的信物都打在包袱里,化装成一个富家公子,白素娟和上官红就化装成两个书生。   上官红笑道:“不要,不要,两个书生怎么和一个富家公子在一起呢?弟弟年纪最小,应该化装成我和姐姐的书僮。”   柳天赐故作沉思自言自语地说:“那也太惹眼了。”   白素娟问道:“什么太惹眼?”   柳天赐笑说道:“我是说我化装成一富家公子模样,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两个爱妻一路游山玩水,可两个爱妻长得太漂亮,行走在路上岂不惹眼?”   白素娟和上官红领悟过来,擂了柳天赐一拳说道:“没正经,油嘴滑舌。”   柳天赐说道:“明天我们就化装成一般的江湖中人,不要露出什么破绽就可以了。”   三个人又商量了半天,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夜已三更了,三人还竟犹未尽,但还有许多的事要准备,上官红以前在后院里担惊受怕地呆了五年,今天心无顾忌的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感到分外兴奋,吵着要和白素娟睡在一起……   第二天,天香山庄吞没在一片火海中,火光映在六人脸上红彤彤的,白素娟感到自己的过去连同天香山庄在这把大火中随火飘逝,她要开始她新的选择和新的生活……   上官红感到一切都变了,变得美好起来。   六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情依依道别,柳天赐三人骑在马上看到雷震云、花仙子、夏刚的身影不见了,才缓缓地向西走去……   一轮朝阳从天际冉冉升起,大地又充满了生机。   △△△ △△△ △△△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大雁南飞。   柳天赐一行三人一路纵马西行,离开繁华的杭城,沿途到处都是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景象,三人虽然打扮成一般江湖中人的模样,但毕竟是人中龙凤,赤铜色的脸还是吐出逼人的英气,惹得路上行人连连侧目。但乱世年间,佩剑骑马的豪客多的是,也就不感到怎么奇怪,三人迤逦而行,白素娟和上官红都是心有所属,一路更是神采飞扬,看什么什么顺眼,谈谈笑笑,不觉已到九江。   据史书记载:古代,曾有蚌江、乌江、嘉靡江等九条江水汇流于此,因此从秦朝开始,这里就得名九江,虽然世道萧条,但九江渡口还是热闹非凡。   柳天赐三人到达九江已是傍晚,就在渡口边找了一家旅馆住下。这家旅馆叫“浔阳楼客栈”,据店家讲是百年老字号,唐朝的大诗人白居易的长诗《琵琶行》就在他家的三楼写的呢。   白素娟笑道:“柳教主,我们三人何不一块儿独上高楼,对饮几杯,不妨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也许到那时,会有楚楚动人的琵琶女轻移莲步走出江边的小船,抱着琵琶,为你弹奏一曲。”   柳天赐见白素娟头戴葛巾摇头晃脑笑道:“我柳某爱兄弟不爱美人,只要有二位兄弟长伴身边,此一生足矣,不过,我们上楼边吃饭边欣赏夜景也好。”   上官红打趣道:“柳兄不爱美人爱兄弟,我上官某可是爱美人不爱兄弟,我们上楼去边吃饭边等琵琶女也好。”   上官红把柳天赐的神态和语调学得活灵活现,引得白素娟和柳天赐哈哈大笑。   三人说说笑笑已上三楼。三楼是个大客厅,里面摆满了七八张桌子,临江的桌子已被客人坐满了,只剩下中央的一张桌子,上官红说:“坐在中央,就是琵琶女来了也看不见,我们换个地方算了。”小二连忙说:“嗨,三位爷慢走,我给你腾出一张桌子。”然后又满脸堆笑的跑到临窗的桌子边,那张大桌子摆满菜,可桌前只坐着一个人喝酒,那个人显然已经独喝了好久。   柳天赐凝望那大汉,见对方满脸虬须,几乎遮住了整个脸,似乎跟眉毛连在一起,分不出哪是胡须和眉毛,圆眼,塌鼻,大嘴,整个形象给人一个粗犷的感觉,下巴的钢须上挂着酒珠,一个人旁若无人大大咧咧的夹菜喝酒。   小二点头哈腰的走到大汉桌前说:“大爷,你已经喝了一整天,可不可以添三双筷子挤一下。”   那大汉停下筷子圆眼一瞪说:“怎么,我钱小,他们三人钱大,这张桌子我包下来爱喝多长时间就喝多长时间,关你屁事,要你在旁边啰里啰嗦。”   小二腰哈得更低说:“这……这,对,对,不打扰你喝酒。”   白素娟俏脸一怒,准备破口大骂,柳天赐赶紧拉着她的手笑道:“我们不能看到琵琶女,可以坐到中间听她弹琵琶。”说完拉着上官红的手三人入座,邻座的几人听得不明所以,哪有什么琵琶女弹琵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都待目而视,只有那大汉眼睛盯着酒杯兀自喝酒,似乎其他人都不存在。   柳天赐叫小二点了几盘菜和一大壶酒,小二正要去端菜,猛听到那大汉叫道:“再给我打一坛酒来。”众人吓了一跳,因为大汉的桌下东倒西歪地放了五个空酒坛,再打一坛少说也有二十斤的酒,真是海量,人还是怕恶人,小二看到柳天赐似乎要好说话些,堆笑脸说:“三位爷稍等,我先去提酒。”说完“噔噔”跑下楼去。   上官红和白素娟正要发作,却见柳天赐使了个眼色,只好坐下,一会儿菜酒端上来,三人边吃边谈笑,大厅里又热闹活跃起来。   柳天赐游目四顾,大厅里的八张桌子,除了钢须大汉一个独坐一桌,其余的六张桌子都坐得满满的,左边靠窗的桌子坐着六个人,一个穿青衫的老者坐在正中,其余的五个似是弟子模样的人正在眉飞色舞,高声谈论。   其中年纪最小、看起来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皮肤白净,脆声说道:“可惜中秋那天我没到天香山庄去看看热闹。”   柳天赐三人听到“天香山庄”四个字不由得心一震,留心听他们谈话。   “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到天香山庄去,向天鹏不把你撕成两半才怪。”   少年边坐着一个年纪略大的青年,双颊无肉,脸色有点蜡黄,身体倒满健壮,神情满是睥睨。   “我就不相信向天鹏那么厉害,四个人就把各门各派的人打得无还手之力。”少年气呼呼的说。   “古大哥,日月神教的向教主我们都见过,可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说起来还救过我一命呢,再说日月神教在江湖也是威信颇高,能在武林说一不二,主持公道,惩恶扬善,这可是在江湖上有口皆碑的,怎么会在天香山庄杀戳武林,涂血江湖?要不是你亲眼所见,我还真不相信。”坐在少年对面的是个中年汉子,骨架粗大,身上每个部位似乎都比常人大,说话翁声翁气,脸上满是不解的神情,对着他左边的叫“古大哥”的人说。   被称为“古大哥”的人,个子矮小精悍,赤铜色的脸划了一道长口的刀疤说道:“我也是这么想,但那天确出大家意料,向教主倒没动手,但手下的四大护法可出手凶残狠毒,武功又高深莫测,招招见血。”古大哥的人似乎还心有余悸,摸了摸脸上的刀疤接着说:“说起来,还有更使你吃惊的呢,日月神教有一个小喽罗兵,站在巨石上一声长啸,那内力真是骇人,当场有许多同道被震昏过去,袖子一挥,把我及数十个剩下准备以死相拼的武林同道给震飞到十丈之外,凌空一拳把玄清道长给震成碎片,手、足、头四处横飞,真是没见过,后被向教主封为什么‘日月神使’。后来听说向教主已传他日月神教第二代教主。”   被称为“古大哥”的人绘声绘色的讲着,柳天赐心里不由觉得好笑,自己最多也只把他们震飞四五丈之外,也不可能把他们震飞十丈开外,玄玉清也是受伤后气闷吐血而死,我又怎么凌空一拳把他震成碎片,手、足、头四处横飞,连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在座的人都惊得合不拢嘴,连坐在中间的老者也侧脸倾身,神情甚是关注。   “世上有这样的武林后辈?!不知是谁调教的徒弟?古大哥,那青年叫什么来着?”翁声翁气的声音大露诧异。   “要不是我亲眼所见,哪相信天底下会有这等人物,后来还听说‘无孔四象门’的人,带了七八百武林同道到天香山庄报仇,被他一人杀得一个不留,据说天香山庄淌下的血把钱塘江都染红了。”那姓古的汉子见众人都张口结舌,凝神倾听,不觉越说越起劲。   柳天赐心想:这人看起来似乎很忠厚的样子,原来是个牛皮大王,不知他还会吹出什么事情来,上官红和白素娟也朝他挤眉弄眼,抿嘴而笑。   姓古的汉子看到大手大脚的汉子满脸疑问的神情,意识到还要回答别人的问题呢,就“哦”了一声说:“我听向教主称呼他叫柳天赐,至于师承来历就不得而知,肯定是一位世外高人。”   “我看古大哥是言过其实,即使有那么厉害,想称霸武林,也要以德服武林,日月神教现在是江湖一大魔教,杀戳武林同道,像向天鹏、柳天赐这样丧心病狂的魔头,人人得而诛之……”一个头发蓬乱、满身污垢的中年汉子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大声说道。   “‘向天鹏’是你说的吗?我看你倒像个魔头。”独自喝酒的汉子吼道,大厅里震得嗡嗡作响,说完抓过酒坛向头发蓬乱的汉子劲射过来,乱发汉子侧身想避开,但已来不及,酒坛挟着风声已抵面门,只好用手臂一挡,只听见“哗”的一声大响,坛子撞破,酒水泼了一桌,飞溅到相邻的几张桌子,乱发汉子被坛子的余力撞得向后翻了几个跟头,扒在地上,起不来,显然手臂撞断了。   少年和双颊无肉的青年赶快抢上去扶起乱发汉子,乱发汉子痛得龇牙咧嘴,大厅里一下子静下来,大家都齐刷刷的看着钢须大汉。   “有什么好看的!”钢须大汉余怒未消,喝道,大厅里的人马上又低下头吃饭,胆小的人匆匆的扒了几口,赶紧付了银子,围在门口,偷偷的向里看。   柳天赐想:“那六个人是什么角色倒不知道,但这个钢须大汉倒是日月神教的人或朋友。”柳天赐不由得兴趣大增,静观其变,把酒菜端到最北边的桌子上,使中间腾出一块空地。   果然,骨骼粗大、说话翁声翁气的汉子抄起身后的椅子,向钢须汉子砸去,这一掷力道甚大,挟着骇人的风声,钢须大汉伸出筷子头也不抬,竟把椅子夹住,放在桌上。   五人见钢须大汉如此了得,呼啸一声,抽出兵器,把钢须汉子围在中间。   穿青衫的老者身形一拔,飞掠到五人前面,用手挡住五人说道:“这位兄台,大家都是在这里喝酒聊天,冒犯你了,请多海涵,请兄台留过万儿。”   钢须汉子见五人围上来,仍坐在那里,神情甚是不屑,见老者说话才站起来,双眼一瞪,把洒在钢须上的酒水一抹说道:“我日月神教可是你们拿来喝酒谈天的,真是屁话连篇,要我留下姓名,老子就是日月神教‘白象堂’堂主吴浩,江湖人称‘风火雷’,现在我在你们面前,你们来得而诛之,嗯。”话一说完又坐下来,从酒壶中倒一杯酒喝下。   青衣老者双手抱拳道:“久仰,久仰,吴堂主,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虎威,今日一见,我‘九龙帮’弟子真是三生有幸,不知吴堂主在这里等人还是有事?”   吴浩也感到奇怪, 这老头彬彬有礼的客套半天不知是什么用意,‘九龙帮’是九江口岸的一个大帮倒听说过。   青衣老者补充道:“哦,吴堂主不要误会,我们江湖中人,谁不知道你的威名,要是堂主不等人或没事,我们想请吴堂主到敝帮小喝几杯,我们‘九龙帮’帮主‘九江龙’很喜欢贪怀交友,我们一定奉上最好的美酒佳酿,让吴堂主一醉方休。”青衣老者用余光窥视着吴浩。   白素娟附在柳天赐耳边说:“这老头是个老滑头,狡猾的很,不怀好意,吴堂主要上钩的。”   柳天赐看到吴浩说是日月神教“白象堂”的堂主,又如此神勇,为了日月神教的声誉敢站出来对着干,想道:这日月神教果然藏龙卧虎,实力雄厚。看到吴浩喝得豪放,说话不加掩饰,似乎很合自己的脾胃。   果然,吴浩听到青衣老者说有上等好酒喝,果然为之动心,嘴唇启动,差点要问什么好酒,却大笑道:“哈哈,那我倒要拜访拜访帮主。”笑得激越飞扬。   青衣老者身子一躬道:“吴堂主果是爽快豪勇!”然后又转头吩咐道:“张斌,刘超,快先行回去通知帮主,说今晚有贵客到,请帮主把他那瓶皇宫御酒拿出来待客。”向少年和双颊无肉的青年使了两个眼色,两人飞奔而去。   这些坐在窗边的柳天赐三人看得清清楚楚,白素娟小声说:“‘九龙帮’是长江沿岸的一个大帮,帮主‘九江龙’阮星霸,原是鹰爪门的帮主,后来势力扩大,吞并了‘九龙帮’自立帮主,为人阴狠毒辣,看来老头要耍什么花招?我们跟在后面,这位吴堂主艺高人胆大,但也太老实了,以后你这个教主要好好管教管教。”   第七章 九龙水寨   柳天赐只见老者领着吴浩沿江边飞奔而去,怕吴浩功力太高发现自己,只得远远的跟在后面。走到湖流口边一拐,柳天赐看到一个大水寨,水寨大门敞开,一柱大旗上写着“九龙寨”,灯火通明,青衣老者停下来说道:“吴堂主,请。”   吴浩昂首阔步的走进去,从里面快步走出一个中年人,穿着锦袍,显得富态十足,走到吴浩的面前双手一拱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吴堂主,刚才听到手下通报,我阮星霸好高兴,走,里面请!久闻吴堂主嗜酒如命,我给你引见几位朋友,其中一位可使你大吃一惊,我们不醉不休。”说完引着吴浩走进大厅。   “九龙堂”大厅就像其它帮派的大厅,上书着一个大“义”字,墙壁上点满油灯,把大厅里照得如同白昼,大厅的左右摆开两条桌,上面摆满酒菜。   柳天赐躲在寨外的一棵树上,大厅的两边坐着八个人,这八个人有三个倒使柳天赐大吃一惊,金玉双煞和绿鹗!其余的几位都不认识,更使三人大吃一惊的是,坐在大厅正中的一个青年,身穿着黑色的对襟大褂,左边一个白色的圆圈写个“日”字,右边的一个白色的圆圈写个“月”字,头发上束着一墨绿玉环,那青年风度翩翩,脸带冷色,坐在正中正襟危坐。   柳天赐一拉上官红和白素娟的手从树上飞掠到江边的一艘空船上,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我们的包袱被偷了。”   白素娟紧锁双眉,说道:“这‘九龙帮’不简单,应该说我们一到九江就被他们盯住了,或者说我们在杭城就已经被盯上,不露声色地把放在客房里的包袱提走了。”   柳天赐补充说:“那浔阳楼青衣老者演的一曲戏真是太妙了,他们就知道吴堂主在浔阳楼喝酒,故意用语言激怒吴堂主自露身分,引吴堂主和假日月神教主相见。”   上官红说:“那个假教主是谁?阮星霸为什么请那么多的武林高手?”   白素娟说的八个人不仅是武林高手,除了“无影怪”的女儿绿鹗,其他七人都是江湖上臭名鼎鼎的大魔头,一个是专食少男少女心的“金童玉煞”,其他五个人是被江湖人称“西天五杀”五个师兄弟,老大“追魂剑”王少杰,老二“夺命刀”李冲,老三“残杀”侯海平,他只废掉人的手足或其它部位,而不置人于死地,老四“一点喉”钱冷,他是用剑的,往往要剑刺人的咽喉而杀人,老五“绝杀”顾人灭,因其杀人手段毒辣,赶尽杀绝故叫绝杀。   上官红不认识绿鹗,说道:“穿着绿衫的少女不是大魔头?”   白素娟说:“穿绿衫的少女叫绿鹗,是江湖人称‘一尊三圣四怪六魔’中的‘四怪’‘无影怪’的女儿,听说这女孩任性刁钻,古怪,颇得其父宠爱,就在去年,‘无影怪’还到天香山庄找他女儿,说是女儿和他为一匹黑狗闹别扭跑出来的,现在不认他了,没想到在这里。”   柳天赐和上官红不得不佩服白素娟对江湖中人如此了解,只要稍有成名的前辈或后辈,她都能说出该人的外号和姓名,擅长什么武功,使用什么兵器,甚至连脾气性格都了如指掌!   上官红道:“这个叫‘九龙帮’的聚集了这么多黑道魔头,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素娟说:“‘九龙帮’号称水上第一大帮,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应该避讳,不与这些黑道魔头交往,可……”白素娟用手指敲了敲了脑袋,似乎恍然大悟说:“既然他们不同道的人能聚在一起,一定有某一个共同的利益捆住他们,哦,吴堂主会不会有危险?”   柳天赐一直在旁边没吱声,听上官红和白素娟的谈话,突然在小船里踱着步说:“我们不妨作出这样的设想,就是当我们离开天香山庄时就被人跟踪上了,一到九江,那个秘密跟踪者就通知阮星霸,阮星霸就上演浔阳酒楼的一曲好戏,偷得我的包袱,然后……我们不认得那个假扮日月神教教主的人是?”柳天赐的思维一下中断了。   白素娟说:“我们先撇开这个人不谈,我们先得想个办法进去……”   突然,柳天赐“嘘”了一声,白素娟和上官红果然听到江边走来两个人。   柳天赐看到走来的是两个干瘦如柴的老者,其中一个老者戴着一顶吊外帽,穿着乡村士财主的绣花锦袍,油光满面,满脸和善,像一个员外,另一个满脸呈猪肝色鼻头红红的,双手抄在袖笼里,背上背着一把大刀。   “十大哥,阮星霸帮主下帖邀请我们到‘九龙寨’说是共谋大事,不知是什么大事?”背刀的老者看起来要比员外老者老得多。   “哼哼,听说他还邀请了‘西天五杀’和‘金童玉煞’等许多武林同道,连‘日月神教’的新教主柳天赐也到了,今晚自是个大场面。”员外老者说话时眼睛眯成一条缝,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那阮星霸怎么攀上‘日月神教’的?听说日月神教想统一武林,实力已遍及中原,前两天还把武当派给抄了,气得武林正派人士火冒三丈,联合中原武林各门各派围攻日月神教,此教可真长了我们黑道志气。”背刀的老者激动得使原本猪肝色的脸变成紫色。   “‘日月神教’原来可是江湖最大的名门正教,为我们黑道所不容,为了取得武林盟主,看来还是要依靠我们黑道势力,我们黑道中人能群策群力,也要扬眉吐气,据说,这日月神教的第二代教主柳天赐,武功盖世,比向教主更心狠手辣,哈哈,日月神教怎么先把武当派给抄了,不知‘玉霞真人’那死老头死没死,哈哈,真痛快。”这员外老者讲话,似乎与“玉霞真人”有极深的过结。   不一会儿,两个老者已走到柳天赐三人藏身的船边,“扑通”两个老者双双扑倒。   柳天赐点了两个老者的睡穴,把两个人提到船里面,为难地说:“这只有两个老头,我们有三个人怎么办?”   白素娟嫣然道:“亏你也想得出来,这两个瘦老头只有我和红妹扮才像,你身材魁梧,只好留在船上。   好半天,上官红才明白怎么回事,恍然大悟道:“姐姐,我知道你易容术高妙,可这猪肝色的……”   这倒真有点使白素娟为难,此刻人在江边的船上,一时半刻又找不到什么颜色相同的调料,柳天赐一笑,纵身从岸边抓起一把黑泥,用力在员外模样的人的手上割了一道口子,把黑泥拌了拌,倒真有点像猪肝色说道:“姐姐,可委曲你了。“   上官红虽然老大的不情愿,但想到有点滑稽诡秘,就和白素娟到后舱易容去了。   柳天赐等了一会儿,从船舱走出两个老者和地上躺着两个老者一模一样,不由感到愕然,笑道:“两位老丈,柳天赐这厢有礼了,请受我一拜!”说着长揖。   “两个老者”不觉莞尔,可惜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柳天赐一想到肯定是花枝乱颤,“员外模样的老者”说道:“我现在就是江湖人称‘善面阎王’的朴易知,为人表面和善,但杀人如阎王,不知多少江湖好汉死在我的判官笔下。” 白素娟拿着一对判官笔,亮了几招。   上官红叫道:“我是谁?姐姐。”白素娟走过去拍了拍她肩膀说:“这位老兄就是江湖人称‘断魂刀’葛友奎,一柄鬼头刀纵横武林,没想到我俩今天全栽在这姓柳的后辈手上,真是气人,叫我俩的老脸往哪里搁。”一下子把柳天赐逗乐了。   “唉,我有办法,让柳弟也进去喝几杯。”白素娟看了看柳天赐的脸型说道:“唉,可惜黑道人物没有谁长出这样的俊面孔,只有经我朴易知给你整形成一个刚出道的黑道后辈,反正阮星霸邀请的都是清一色的黑道大枭,想必也不会将你这个黑道后辈赶出来,何不进去喝几杯美酒。”   不一会儿,经白素娟一糊弄,柳天赐变成了一个满脸横肉、长着两颗獠牙的丑汉。   上官红笑道:“来,让我给你起个名字,就叫……嗯,就叫‘暴牙鬼’阮二霸。”   柳天赐从朴易知和葛友奎身上摸出请柬,三人向水寨走去……   阮星霸迎出来满面喜风地说道:“十兄和葛兄怎么这么凑巧,一起到来,这位是……”阮星霸不认识满脸横肉、长着两颗獠牙的柳天赐。   但柳天赐分明看到阮星霸脸上一闪而逝的阴笑,柳天赐心中的一惊,暗想:难道他已看出什么破绽?   白素娟满脸露出和善的笑容说道:“这位是江湖上人称‘暴牙鬼’阮二霸。”   阮星霸一愕笑道:“英雄出少年,请,三位请。”   吴浩正站在大厅的中间,似乎对坐在上方的日月教主惊疑不定,他只接到教里传来的消息,说向教主已任命一个新教主——柳天赐,当时教里各位兄弟也感到大惑不解,向教主正当壮年,日月神教又好生兴旺,没理由一下子退出日月神教,即使选定教主也不可能选到一个喽罗身上,吴浩对眼前这个青年教主表示怀疑,他们不相信这个新教主真有人们传说的那惊世骇俗的武功,可教主日月服和生死环都在他身上。   坐在大厅的虎皮交椅上的新教主似乎看到吴浩不信任的眼神,从怀里掏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黑蝴蝶,说道:“吴堂主,你认得这块‘蝴蝶令’?!”   “扑通”一声,吴浩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说道:“‘日月神教’的‘白象堂’堂主吴浩参见教主,愿教主福体安康。”“蝴蝶令”,日月神教主的象征,见令如见教主,所以吴浩不假思索的跪下来。   坐在大厅中央的教主,肤色如同少女似的面白颊红,长得挺儒雅的,在座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大魔头,哪个脸上不带一些风霜之色,眼睛不含一丝世故之神,打心眼里都有点怀疑,他就是在江湖上搅得昏天黑地的日月神教的新教主。   新教主落落大方的站起来,神色颇为傲然地说道:“在下柳天赐,身为日月神教的第二代教主,各位前辈都是日月神教的老朋友,今天请各位前辈到‘九龙寨’是想与在座的各位武林同道共图大业,消灭那些道貌岸然、自翊为武林正派的人,今天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件喜事。”柳天赐环视了一下全场,接着说:“‘九龙帮’阮帮主有意归属我日月神教,我相信日月神教更是羽翼大振,统一武林,更是指日可待,现在,我柳天赐任阮星霸为‘九龙堂’堂主,这种入教的仪式本应在我日月神教的总坛举行,但我们不应拘于江湖虚礼,就在我日月神教的分堂‘九龙堂’举行接纳仪式。”   “向大……教主,我们接纳新的教派,任命堂主也要和教里各堂主和弟兄商量再作定夺,何况我日月神教在武林惩恶扬善,威誉齐天,怎可能与这些……”日月神教不论地位高低,一律以兄弟相称,吴浩以往称向天鹏为向大哥,可面前这位年纪轻轻的教主,称柳大哥也不合适,只好称教主。   “吴堂主,你在教柳某该怎样做教主!”“柳天赐”冷冷地说。   “属下不敢,不过我以为这样……不妥。”吴浩以往和向天鹏生死与共,加上本人脾气火爆,所以在教中敢说直言忠言,有时还和向天鹏当面锣对面鼓,拍桌子骂娘,向天鹏事后还向他赔礼道歉,所以在各位堂主中最有威望。   “天下武林群龙无首,互相杀戳,我日月神教应担起统一武林的重任,断天下纷争的局面,此时正是我们吸纳贤才、广交豪杰之时,阮帮主有意加盟我日月神教,有何不妥?吴堂主你先入座喝酒。”   柳天赐三人坐在“金玉双煞”一边,吴浩极不情愿,气呼呼地坐在“西天五杀”的一边,心想道:想必江湖传闻说向大哥传教主之位于柳天赐,果有此事,唉,向大哥也不跟各位兄弟商量,看来这柳天赐自有过人之处。   跟着,四个喽罗摆上香案,将九龙寨换成‘九龙堂’,铜鼎香炉插上三根香,烟雾缭绕,阮星霸一拂长袍,跪倒在地,说道:“日月神教‘九龙堂’堂主‘九江龙’阮星霸参见柳教主,愿教主福体安康!”   “阮堂主,请起,从今后阮堂主就负责长江沿岸事务,希望阮帮主以后禀承其职,尽忠职守。”“柳天赐”白面红颊尽管显得有些不自然,但颇为熟练。   吴浩大奇道:“这新帮主怎么搞的,仪式这么简单,滴血为盟,传规起誓应该是有的。   只听阮星霸朗声说道:“教主,我阮星霸自当万死不辞,与众堂主一起共振我日月神教,这里我还有个提议,我日月神教统一武林,求贤若渴,不知在座诸位愿不愿意加入我日月神教共图大业?”说完,双拳向四周一抱。   在座的魔头都是过着无牵无挂的忘命江湖,自由自在的生活,怎肯受制于人,但日月神教可又不是好得罪的,群魔从没见过柳天赐,只听得江湖传闻说得神乎其神,但与以往令他们恨之入骨、又敬又畏的向天鹏相比,似有天壤之别,以往他们曾连手杀向天鹏,如今却坐在一起举杯把盏,不由都觉得愕然。   “阮帮主,我日月神教就是再求贤若渴,也不能鱼目混珠,接纳这些牛魔鬼怪,不齿之徒,岂不是贻笑江湖。”吴浩愤然作色,钢须一张大声吼道。   吴浩“白象堂”堂主,本是到九江解决日月神教的九江分舵与“九龙帮”的纷争,而向大哥带着四大护法到汴京与上官雄讨论举兵里应外合攻打蒙古军,可又听到江湖闻说向大哥在天香山庄屠杀武林豪杰,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向大哥做事一向沉稳刚毅,怎么无缘无故杀戳武林,还以为是江湖人以讹传讹,毁谤向大哥,可消息越传越实,还说日月神教的新教主柳天赐将无孔四象门邀请的四百豪杰杀得所剩无几,日月神教围攻武当,把武当给抄了……看来无风不起浪,虽然有点夸大,但应有其事,吴浩大惑不解又心情忧闷,所以一个人坐在“浔阳楼”喝闷酒。   谁知碰到“九龙帮”几个人坐在一起谈到向大哥,言语颇为不敬,如是大打出手后青衣老者调解,他正要到“九龙帮”走一遭,又听说有美酒喝,于是就到了“九龙水寨”。   没想到这新任教主越说越离谱,性子一来,就发作出来,这一吼震得大厅嗡嗡作响。   阮星霸一怔,脸色一冷说:“吴堂主,你敢犯上作乱,我的提议可是教主的意见,你胆敢违抗教主的旨意,好大的胆子。”   吴浩仰头“哈哈”大笑说:“你阮星霸什么东西,我和向大哥为日月神教出生入死的时候,你在哪里?跟老子说什么犯上作乱,我吴某再不是也轮不到你说!”   “吴堂主,你以为你在日月神教一点小功,就可以托大吗?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义薄云天的豪雄,有心投入我日月神教,容得你这么无礼。”“柳天赐”白面红颊一阴,说道:“给我拿下!”   阮星霸从腰间解下长鞭,一吐便向吴浩卷去,吴浩一声虎吼“来的好!”伸手一探,竟抓住了鞭头,阮星霸大骇,钢鞭倒卷,横向吴浩的腰,大厅上顿时只听得钢鞭的呼啸声大作,阮星霸竟招招致命向吴浩狂风暴雨卷来。   柳天赐三人坐在那里,不知道阮星霸和“柳天赐”在耍什么把戏,又不好贸然出手,柳天赐心想:“这个假扮我的人不知是何方神圣,有什么企图。”从场面上看,似乎要置吴堂主于死地,而从六个魔头的神色来看,好像也是对此事一无所知,也是在静观其变。   忽然听到身边的“金煞”讨好地说道:“绿鹗,这姓吴的骂我们是牛鬼蛇神,骂我们不要紧,连你也骂了,要不要我们收拾他?”“金煞”佝偻着背,眯着细小的眼睛,满脸讨好的样子,对着绿鹗倾过身子。   柳天赐想起了破庙里,扎着羊角小辫、露出两个小酒窝搂着自己脖子抱头痛哭的绿鹗,现在已长得亭亭玉立,还是扎着羊角小辫,脸庞白皙而柔和,黑白分明的眼满含怪异的神色,对吴浩和阮星霸的打斗不屑一顾,看到“金煞”伸长脖子跟自己说话,不耐烦地说:“谁说他骂我,他是骂想加入日月神教的人不齿之徒,我又不想加入什么日月神教,又长着牙齿,怎么是骂我?”   “玉煞”满脸浓浓的脂粉味,头上插着满满的菊花,脸上搽粉太厚,像糊了一层石灰,因为嘴里一颗牙也没有,嘴瘪得很凹,听到绿鹗说什么“无齿之辈”不觉眉头一皱,但转而又嘴角一牵,触目惊心的笑道:“金郎,你闭上嘴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又惹绿鹗生气。”   柳天赐三人莫不感到诧异,“金玉双煞”两个吃人心的魔头怎会对一个年纪轻轻的绿衫少女如此唯唯诺诺,只知道“无影怪”的女儿刁钻古怪,武功怪异,没想到怪的“金玉双煞”收拾到如此服帖。   吴浩穿梭在万条鞭影中,边打边叫道:“教主,我要看看你身上的‘日月蝴蝶印’,我可要得罪了。”说着人已踏着阮星霸的鞭头,向坐在正位的“柳天赐”欺过去,右手成爪向“柳天赐”的胸脯抓去,似要撕开“柳天赐”胸前的衣服,手法快如闪电,眼看手指已触到“柳天赐”的胸口。   柳天赐含胸收腹,并拢五指,随意一点,这一点似是孩童用手指轻轻一戳,众人都看到他手指是缓缓伸出。   突然,“嗵”的一声,吴浩高大的身躯竟轰然倒下,白素娟和上官红两人和七个魔头无不感到震惊,以前只听说柳天赐武功如何惊世骇俗,没想到达到如此这般境界,缓缓的一指竟将神勇无比的“白象堂”堂主点倒!   而柳天赐感到更为吃惊,因为他看到“柳天赐”刚刚缓缓的一戳竟使用的是师父“黑魔”所使的“天魔”剑里的第六招“魔剑藏针”,只不过改指为剑使了一个“刺”的字诀,柳天赐知道这一招看似平淡,但能以看似无懈可击的招式中找到一个突破口,从意想不到的方位刺出,实则为阴毒至极的一招,但以前并没听说师父“白佛”、“黑魔”收了什么弟子,以后在东赢山闭关修炼,更不可能收什么弟子,那眼前“柳天赐”这一招是谁教的呢?   吴浩已被点中幽门穴,躺在地上用惊疑的目光看着“柳天赐”说:“你……你……”竟动弹不得。   “柳天赐”还是白面红颊,显得中气不足地说道:“阮堂主,给我拿下。”阮星霸目露凶光走上前去,提起吴浩的肩,猛地用力想把吴浩的双臂卸下来,突然,一道白光一闪,吴浩的右臂给砍了下来,坐在左侧的“西天五杀”老四阴恻恻的笑道:“吴堂主,三年前你在西凤岭可是用你那只右臂砍了我的耳朵。”   柳天赐一看,“一点喉”钱冷果然没耳,两颊光秃秃的,吴浩怒睁双目,钢须倒竖,断臂上血溅了一身,他不理会钱冷,叫道:“向大哥,兄弟吴浩跟随你出生入死,竟落得这般下场,我日月神教竟出这样的教主,真叫兄弟吴浩心寒啊!”   “恶贼,找死!”阮星霸提起右掌向吴浩的天灵盖拍去,同时,一支竹筷缓缓地、悄无声息地击在阮星霸的合谷穴上,阮星霸觉得手劲一软就坐在地上,人一怔,抓起钢鞭向绿鹗卷来,“哗”的一声竟将绿鹗面前的方桌打个粉碎,绿鹗身体斜飞,已冲到大厅的屋梁上,“无影怪”以一身绝顶的轻功“登天幻影”独步武林,人们只看到绿影飘上,阮星霸尽管鞭影霍霍,没有沾到绿鹗的半点衣角,还时不时被绿鹗抽了一掌,不由得惊羞成怒,自己号称水帮第一大帮帮主,竟被年纪轻轻的绿鹗戏弄,不由将钢鞭舞得虎虎生风,在厅上追着绿衫的身影猛打,上窜下跳。   柳天赐感到大惑不解,怎么武功那么高的“柳天赐”坐在虎皮交椅上无动于衷?   绿鹗凭一身“登天幻影”轻功,身形在大厅飘忽不定,但由于功力不深,拍在阮星霸身上的掌力一拍即离,也没给阮星霸带来什么威胁。阮星霸随着绿影到处奔跑,一张富态脸上,不竟汗珠直冒,他就干脆不动站在当地,把一根钢鞭,使得密不透风来个以静制动,绿鹗明白阮星霸的用意,也坐在大厅的横梁上不动,看着阮星霸在拼命的舞着钢鞭,却不发什么“随形暗器”,笑吟吟地看着阮星霸像耍猴般。   柳天赐在头脑中理出个头绪,想到:在整个事件的背后肯定有一个极为厉害、势力极大的人在操纵整个事件的发生、发展和结束,这个人先杀死向天鹏,然后又装扮成向天鹏,借刀杀人,在天香山庄杀戳群豪,激起武林公愤,使日月神教成为众矢之敌,然后看到自己武功太高,或者其它的什么目的,把自己推到日月神教教主的地位,而他自己却躲在一个暗处把自己隐蔽起来,操纵这一切,结果会是武林各派联合围攻日月神教,他就坐收渔人之利,不管自己怎样乔装改扮,这个躲在背后的人对他的行动了如指掌,而自己对他一无所知,这个人既然处心积虑的把自己变成替罪羊,那为什么又选出一个“柳天赐”,如果自己不放弃日月神教主之位,那么幕后操纵者就失算了,被选出来的“柳天赐”又是他的一枚新的棋子,照目前的形势看,自己已经钻入了他所设计的圈套,因为自己毕竟到“九龙寨”来了,既然来了,又怎能坐视不管呢?   那这个幕后操纵者,是借我的手杀掉“柳天赐”,那我就多了黑道的敌人,如果借“柳天赐”杀掉我的话,那黑道魔头就会与日月神捆在一起,共同对付各门派的围攻,如果自己和“柳天赐”同时存在,那日月神教面临的是内哄和外敌,这个人是希望什么样的局面呢?   柳天赐有一点敢肯定,这个阮星霸和“柳天赐”绝对与他看不见的幕后操纵者有关系,于是柳天赐向白素娟和上官红使了一个眼色,使了一招“地罡”剑的第五式“地狱擒魔”向“柳天赐”咽喉抓去,同时,白素娟和上官红斜声一掠,两剑刺阮星霸的肩井穴。   坐在虎皮交椅上的假天赐忽见一人双手抓来,如法炮制,手指并拢,缓缓刺出一招“魔剑藏针”刺向来敌手臂的少海穴,柳天赐赶紧回护,一招“天狗吃日”掌斩其左手,假天赐右手又缓缓刺出,竟是同一招“魔剑藏针”反复使用,柳天赐大奇,难道他只会使用这一招?见其手指戳来,用了一招克他的“地剑封喉”。这可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柳天赐”如果刺中柳天赐,那么他的咽喉就要被柳天赐手掌斩断。   这套“天魔”和“地罡”剑是白佛和黑魔不知演练了多少遍,代表正义和邪恶最高的剑法,但互相克制,白佛的“地剑封喉”正是克黑魔的“魔剑藏针”这招,所以假天赐为求自保,只好硬生生地缩回来,柳天赐跟着一招“地动山摇”拍向他的百会穴。   突然,“哗”的一声从大厅地下钻出一根根铁剑,像一道栅栏,挡在“柳天赐”面前,把柳天赐隔开,跟着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把柳天赐和绿鹗罩个严严实实,绿鹗是从屋顶的横梁被网带下来的。   白素娟和上官红双剑齐出,本可一招得逞,上官红已悉数学了“不老童圣”的武功,本是江湖顶尖高手,突然大网罩住了意中人,顿时双双飞身想投身入网,柳天赐见自己不能冲出去,双掌一挥,卷起一阵罡风,把上官红和白素娟扫出五丈之外,网已把柳天赐和绿鹗捆住。   “哈哈,想逃!”阮星霸挥着钢鞭,“八步起蟾”向白素娟和上官红的背影打击,同时“西天五杀”飞身跃起,五条人影挡住了大厅门口。   几人之中,白素娟武功最弱,阮星霸一人用鞭影裹住了她,上官红虽然武功了得,但五大魔头围攻之下,个个出手狠毒,不多时已险象环生。   柳天赐被困在网中,越挣扎网束得越紧,见两个心爱的红颜知己已香汗淋漓,甚是着急。   白素娟和上官红脸上淌下一条条稀泥,慢慢地露出女儿家的真面目。“金童双煞”正焦急地注视着网中的绿鹗,不知这个小邪神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而绿鹗呆在网中一直看着两个糟老头子,心中打着主意,忽然她见两个老头竟变成了两个少女,好奇心大起,目不转睛地看着,“金玉双煞”顺着她的目光回头一看,突然“咦”了一声,竟然也呆了。   他俩看到了上官红!“金玉双煞”为了寻找上官红可吃尽了苦头。   “金玉双煞”自从丽春院抓了上官红,上官红胡编乱造给他俩讲了前四部《夺魂心经》。上官红也是纯粹的胡编乱造,她以前在她爹上官雄的指示下读了不少的武功秘笈,加上记忆奇好,删枝剪叶,七拼八凑的讲给“金玉双煞”听,“金玉双煞”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武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依样练习,与往日的感觉不大一样,似乎武功长进了不少,更觉得《夺魂心经》不愧为天下第一的武学秘笈,博大精深,长期练下去,肯定武功天下第一,可惜只练到第四部,上官红就被天香山庄给抢去了。   逃到破庙里,白佛和黑魔把绿鹗的黑虎带走,绿鹗武功肯定不及白佛和黑魔,只好迁怒于“金玉双煞”,非要“金玉双煞”赔她的“黑虎”。说来也对,这绿鹗硬是他俩的克星,神不知、鬼不觉得跟在他俩的后面,冷不防的使上“随形暗器”点了他俩的穴道,然后,用手把玉煞的鲜花全撒落,脸上的粉用水冲去,拳打脚踢打金煞的驼背。   “金玉双煞”本来就十分恩爱,彼此心痛不已,加上玉煞极爱漂亮,绿鹗把她弄得披头散发,如剜了她眼睛一样,可又打不过绿鹗,只好求饶,带着她到处找黑虎,后来“无影怪”重出江湖,四处查找女儿的下落,有好几次差点被“无影怪”抓到。   绿鹗生怕被爹爹“无影怪”抓回去,就想到一个办法,她让玉煞用袋子装着自己,两人轮番背着自己满天下的跑,去找黑虎,她坐在袋子里拿着针抵着金煞或玉煞的后背。   但“金童玉煞”念念不忘的还是《夺魂心经》,借找黑虎的名义四处追寻上官红,有好几次潜伏到天香山庄,但每次都被卓一凡等人赶出来,于是,两人就背着绿鹗在天香山庄附近转悠,等待时机。可上个月,天香山庄无端端地被一股大火烧了,有人说是白小姐自己烧的,有的说是那个武林高手烧的,还有的说是天火,总之上官红已经不在天香山庄,于是他们背着绿鹗逛到九江。   就在九江码头,突然有一个青衣老者给了他俩一张请柬,约他俩到“九龙寨”共图大业,阮星霸平时与他俩素无来往,可一想到共图大业,颇感好奇,就背着绿鄂到了“九龙水寨”。   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上官红!   见上官红在“西天五杀”五人的围攻下,还不现什么败迹,心想:我丫头背地里肯定练了《夺魂心经》,不然武功不会如此了得,不由得一阵狂喜,真是天助我也,小邪神又被围在网中。   上官红见心上人被围,不由得芳心大乱,突然听到一种极细的声音传到耳朵:“姐姐,用‘霹雷珠’,快走,我不要紧。”   “轰”的一声巨响,大厅里顿时烟雾弥漫,上官红一拉白素娟的手,身子向外弹去,突然白素娟眼前一黑被装在袋中,“金玉双煞”收取袋口,飞奔而去,像抢到了一个宝物。   “金玉双煞”见爆出一声巨响,他俩识得“霹雷珠”的厉害,爆炸之后,上官红就会在烟雾中逃走,所以先下手为强,玉煞张开袋口向上官红头上罩去,谁知阮星霸正好一鞭横扫过来,上官红拉着白素娟的手一带,带到自己的右边,踩到阮星霸的鞭头,借势一跃,人已飞出了大厅。   白素娟被莫名其妙地装在袋中,“金玉双煞”如获至宝,抬着袋子没命的奔跑……   上官红身子已越过大栅栏,沿着江边飞掠而去,等发现“西天五杀”没有追来,停下脚步,才发觉白素娟不见了。   上官红一个人踌躇而行,江风吹着她打了一个寒颤,蓦地,无边的寂寞袭上心头。   她想到和柳天赐、白素娟三人说说笑笑那段快乐的时光,顷刻之间就不见了,柳天赐,已占据了她的整颗心,仿佛一刻也离不开他,离开犹如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她恨那张网没把自己也罩进去,只要和柳天赐在一起,不要说在网中,就是在地狱里,她也愿意。   我一定要把弟弟救出来。上官红想转身回“九龙寨”走去,突然脚下一麻,“足之里”已被点中,人就跪了下来。   “嘿嘿”从小船里走出朴易知和葛友奎,原本两人被柳天赐点了穴道,丢在船舱里,在里面闹了半天,两人的穴道就慢慢的被冲开,正准备出去,见上官红从“九龙寨”飞掠而出,吓了一跳,赶快躲在小船里,没想到上官红又走回来,两人就依葫芦画瓢,点了上官红的穴道。   两人把上官红拖进了船舱,岸上的灯光倒映在江水中,泛出一道道白光,上官红看到朴易知和葛友奎的脸也是一明一暗地,两人仔细地端详着她。   上官红穿着葛友奎的衣服,梳着他的发式,可脸上满是汗水冲的污泥,隐约可见白皙的脸蛋,斑驳陆离。   “葛老弟,你看着,我去舀点水来。”朴易知和蔼可亲地说道。   不一会儿,朴易知用瓦盆端进了一盆水放在上官红的面前,慢慢细心地洗去她脸上的污泥,解开头发披在肩上,顿时显出一个艳丽无比的上官红,船舱生辉,朴易知端详着上官红说道:“葛老弟,你说这女娃美不美,你以前是不是从没见过这么美的脸蛋?”   葛友奎一想:这老头子怎么这般风流,老大不小,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说出这种话。嘴里却说:“朴大哥,我以前却是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孩子,连她一半美的女孩子都没见过,嘿嘿……朴大哥莫非……”说着,露出诡异的笑声。   朴易知不在意葛友奎的阴腔滑调,接着说:“那葛老弟就看在我的薄面,不要跟这女孩计较了,就让我带走。”   “既然朴大哥有如此雅兴,我怎会与她计较呢?我葛友奎对女人从不感兴趣,哪怕是天仙下凡,我祝朴大哥梅开二度。”说着发出阴晦的笑声。   “葛老弟,你的情我领了。”说着夹着上官红沿着江边纵跃而去,消失在黑幕之中,葛友奎摇摇头觉得好笑: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葛友奎又感到奇怪,以前江湖上没听说“善面阎王”如此好色成性。   上官红见朴易知满脸横肉,为自己洗脸,解头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心惊肉跳,心想:“我上官红这下可完了,宁可死,也不能让老头羞辱我。”可朴易知只是挟着他一路狂奔,倒没有对她有什么行动。   淡月亮星,上官红看到一片无垠的湖水,深秋,草木枯黄,湖水白雾茫茫,湖边的枯枝上掉下的露水滴在湖中,荡起一圈圈涟漪。转过一片稻田,在两峰的峡谷中有一座茅舍,朴易知把上官红放在地上,用手轻轻地叩了几下扉门,叫道:“朴易知拜见师父。”只听里面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轻轻地说道:“我要你找的人找到吗?”朴易知笑容可掬地说道:“这次我给你带来一个,你肯定满意!徒儿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孩。”那轻脆的声音说道:“哦?带进来!”   上官红大奇,心想:这朴易知年龄至少在五六十岁,人称“善面阎罗”,在江湖上还是响当当的角色,怎么有一个年轻的师父?要是姐姐在我身边,她肯定知道这女人的来历。   朴易知拎着上官红推门而入,从门口泻出昏暗的灯光,上官红看到一间陈设极为简陋但收拾得极为干净的房子,在里屋摆着一张黑色的石桌,两个石椅,房子的东壁挂着一个带剑的女人像,那像画得太逼真了,像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吸引上官红的是画像上的少女。   少女的面颊白里透红,脖子颀长,最美的是那双眼睛,迷迷蒙蒙的,泛发着狐样的光芒,深不可测,鼻子看起来很生动,仿若会说话,只要轻轻一动,就像千呼万唤万语千言一般,天啊!天下竟有这样的美人,上官红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大美人,连她都感到惊羡的美人,可以想象画像中的人有多美!   画像的两旁站着两个石头少女,手里拿着两柄短剑,互相指着对方,上官红虽然见过不少的剑法秘笈,但这种招式还是没见过,一阵凉风带着田野的气息从支撑的小木窗吹进来,靠窗边有一张长方形的石桌,一个少女模样的女人坐在窗前,上官红只能看到她的背影,那是一个身段姣好的优美的背影,她正出神的望着窗外,而窗外什么都没有,只是大雪茫茫。   少女微微的转过身,上官红惊呆了,这不就是画上的少女么,一模一样,像是从画中走下来的,只是面前的少女脸上带着冷色,一种傲然物外的冷色。少女仔细地打量上官红,从上到下,眼光停留在上官红的脸上,像欣赏一件什么爱物珍宝,上官红从没被人这么仔细的看,不觉脸红起来。   少女轻轻的启动嘴唇说道:“嗯,真的很美。”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凌空一弹,落入朴易知的手里,朴易知接过药丸,“咚咚咚”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几乎把额头叩出血来,少女瞧也没瞧他,说道:“好了,这件事办得我很满意,你去吧。”朴易知欣喜若狂,退了出去。   第八章 美女剑派   少女腾空而起,手指一戳,解了上官红的穴道,上官红惊呼一声,原来看到了少女双脚已没有了,只有上半身,这跟她惊人的美貌多不相称。   少女身影一晃又回到椅子上,手掌拍了两下,挂着的画像“吱呀”一声洞开,原来画像是一扇大门,从里面走出两个紫衣少女,两个紫衣少女都是花容月貌,上官红大惊,怎么都是如此美丽的少女!   “快,领着这位新来妹子去沐浴更衣,看来她也累了,让她好好休息一晚。”少女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遵命。”两个紫衫少女扶着上官红走进了木门,跨进门沿着向下的台阶,竟然是一条密道,上官红不禁毛骨悚然,密道她可在自家的后院走过,结果酿成弥天大祸,她穴道已解,想凭自己的武功将这两个紫衣少女打昏逃出去,其中一个稍年长的紫衣少女道:“姐姐,你试着运一下你丹田之气看有什么异样。”上官红依言运气,大骇,原来体内的真气上涌,但达到全身经脉,感到痛楚难当。   “姐姐,能到我们‘美姬派’真是你的福气,从今天起,你就要在这里住一辈子了!因为你身上已埋入了‘女宫纱’。”另一个紫衣少女说道。   “‘女宫纱’?什么叫‘女宫纱’?”上官红惊问道。   “‘女宫纱’是一种薄薄的寒冰,当你运气使用其它派的武功,你就会感到疼痛无比,只有练成我‘美姬派’的‘美女剑法’才会达到消除体内‘女宫纱’。可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谁练成了这套‘美女剑法’,只要你身上有‘女宫纱’,就永远是我们‘美姬派’的人了,以后你就叫我阿香,她叫阿翠。”年纪稍长的少女“嘻嘻”笑道,神色甚是和善。   “‘美姬派’?我永远是美姬派的人了?!”上官红感到难以置信。   “妹妹,你叫什么来着,你可是这们这里最美的姐妹,以后你就会知道的。”阿翠脾气直爽。   “我叫上官红。”上官红一想,现在反正又不出去,既来之则安之,随着阿香和阿翠沿着五六米宽的密道向前走去。密道曲曲折折,转过几道弯,竟露出昏暗的亮光和淡淡的花香,身子不觉一暖。   眼前的景色令上官红叹为观止,心旷神怡走出密道,竟是一个天然的大花园,这里的气温给人像春天的感觉,沿着小路各种叫不出名的花沐浴在露水中,青草无涯,花园的中心是一个水榭,假山栈道,两条飞瀑垂挂而下,一切都那样清翠、鲜嫩,哪来深秋的肃敛,上官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想道:“要是我和柳弟住在这里多好啊!”见到阿香和阿翠看着她,不觉脸红了。   “上官妹子,是不是在想心上人?你这辈子没指望了,我们‘美女剑法’练成之后,是不能男女之情的,不然的话就会走火入魔,经脉自断。我俩带你到‘香妃溪’沐浴。”阿香说完牵着上官红的手走过花坛,穿过柳林,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着。   阿香边替上官红解衣边说道:“这条溪叫‘香妃溪’,你闻闻,是不是有一种沁人的香味?用这洗澡,皮肤会变得光滑嫩白。”其实上官红早就闻到这令人说不出舒服的香气,只是被别人脱得一丝不挂,挺不自在。   上官红说道:“两位姐姐,还是我自己来吧。”   阿翠笑道:“嘻嘻,还害羞,好吧,你自己洗。”   上官红踏进溪中,踩在鹅卵石上,水是温的,浇在身上,又感觉一阵清凉,香气仿佛从皮肤上往里直钻,这“香妃溪”的水怎么这么怪,上官红觉得浑身舒泰。   在“香妃溪”的对岸,有一间大的竹房,房间里的陈设都是用竹子做的,竹椅、竹床……阿香说:“这一张床是用‘香妃竹’做成的,据说这些竹子是王昭君变的,王昭君也称‘香妃’,故称此竹为‘香妃竹’。”   上官红躺在竹床上,先是感到有点凉意,不一会儿,就有一丝暖气升起来,带着暖暖的香气,上官红不由一阵困乏,在袅袅的香气中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上官红见自己穿着紫衫,才想起昨天晚上,真是恍若在梦中,走出竹房,真是一个世外桃源。   上官红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大谷中,昨晚所见的花园就是一个瓮底被四面陡峭的万丈悬崖包围着,露出一线天,对面肯定是个秋高气爽的艳阳天,一抹阳光从山口中射下,在谷底洒下一条光带,鸟儿在欢快的歌唱,各种花儿在这里竞相开放。   由此看来,要想走出这山谷,插翅也飞不出去,除非从那条密道返回,难道自己真要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忽见一条人影从头上飞过,飘然落在上官红前面,是上官红昨晚见到的那个美得令她吃惊的少女,少女冷冷地看着她,说道:“小姑娘,你昨晚是不是睡得很香?”   上官红没有回答,她昨天晚上是睡得很香,但面前这个缺腿的少女跟自己年纪相仿,即使大点,也大不了几岁,怎么称自己为小姑娘呢?   少女没等到上官红的回答,突然欺过来,向上官红一掌拍过来,上官红赶快身体一侧,反手一扣,使的是少林寺的擒拿手,少女根本无视上官红这一招,上官红已扣住了她的合谷穴,猛觉一种滑腻,手指滑到一边,少女的手已抵至她的少海穴,上官红大急,赶忙运了“不老童圣”传给她的“三变掌斩肩”,化出三个掌影拍向少女的肩井穴,谁知掌刚拍到她身上又滑到一边,少女回身一看,稳稳地坐在竹杆上,而上官红则感到身上如蚁爬蛇咬,又痒又痛,霎时脸色苍白。   “嗯,不错,内力已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武功倒是蛮杂的,兼有少林、武当和华山,还有不老童圣的怪手法。”少女用她好看的美目望着上官红,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咦”了一声,脸色一肃,眼睛射出怨毒的光芒,厉声说道:“你是龙尊什么人?”   上官红一直处在稀里糊涂中,这个少女居然称“不老童圣”为不老童,听起来年纪似乎比“不老童圣”还大,从一两招就可以报出自己的武功家底,武功之高之怪简直出乎想象,上官红只听说七海龙尊被排为武林至尊,江湖人称“一尊三圣四怪六魔”,可与龙尊没有一点关系,只听柳弟讲他是龙尊的徒孙。   慢慢地,上官红身上的痛楚感消失了,少女见她怔怔的站着,又问道:“你身上怎么有龙尊的夺魂内力?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少女像是在极力思索一件事,一件揪心的往事,独个儿自言自语。   上官红也感到奇怪,近段时间自己身上似乎蓄聚了一股博大的内力,难道是柳弟吞了那颗蓝珍珠,参悟了龙尊的毕生武学,后来通过冰蚕将这股内力又分给了自己,使自己内力陡增。原来武林浴血争夺的那《夺魂心经》根本不是什么武功秘笈,而只是一颗采集黄山九顶灵气,揉合龙尊盖世武学的一颗神珠,是用来吞的,再由自己的悟性,把其转化成自己的功力,而这种盖世神功被柳天赐和她共同拥有了。   其实上官红只知其一,柳天赐体内的血流入她体内,主要是冰蚕吸出的“千毒神珠”来逼出上官红身上的“化骨散”,而得到的龙尊的盖世神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但这很少的功力还是被少女察觉到了。   上官红看到少女痴痴癫癫的样子,顿时有了主意,拿出她的老法宝——到关键的时候赌一把,笑了笑,说道:“怎么不可能?龙尊是我师父,我就是龙尊最后一个关门弟子。”   果然,少女的眼睛闪着惊异的光芒,“白佛和黑魔是他的徒弟,他一生只收这两个徒弟,你是他的关门弟子?”   “我是一个孤女,被师父带到东赢山,传了我《夺魂心经》和天魔、地罡两种剑法,我不是他徒弟,是谁的徒弟?”上官红听到柳天赐讲的关于龙尊的片甲鳞爪,就凑合的用上了。   “那他给你说到我没有?”少女有点半信半疑了。   “当然说过了,他跟我说姐姐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功夫又好人又乖。”上官红心想夸你漂亮总没错,按年龄算,少女只能算龙尊的孙女儿,所以上官红才想出个“乖”字来称赞。   “嗯!亏他还想起我。”少女脸上出现了一抹难得的红晕,上官红感到奇怪的那是少女特有的羞红,难道这少女爱龙尊,上官红简直不可思议,少女脸色柔和了不少说道:“小姑娘,你叫我姐姐?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   上官红说道:“姐姐肯定是跟我差不多的。”   “我跟你师父同年同月生的,只是你师父比我大三天,没想到我伤他的心伤得那么深,可我自断双脚,也应对得起他,他不应这样恨我,从不到美姬谷来看我,难道让我‘毒牡丹’向他叩头认错!”“毒牡丹”像是和上官红谈心般的说。   上官红不由得目瞪口呆,和龙尊同年同月那应该有一百五六十岁,一百五六十岁有这么花容月貌,像这个年纪与自己容貌相仿的妙龄少女,难道她不会老吗?但上官红嘴里却说:“哦,你就是师父经常说起的‘毒……’美姬谷谷主,上官红拜见师母。”   “我可没福气做你师母。”上官红被一股力托起,竟揖不下去,“毒牡丹”语气里倒不怎么责备,“想我当年也是太任性了,太好强了,两人争来斗去,谁也不服谁,我以为是天下第一美人,而他对我不冷不热,还在江湖上惹得别人为我争风吃醋,可我还是深爱……爱着他,他也深爱着我,只是我俩谁也不愿先表白出来,他见我这样,劝了我好几次,我还以为他来嘲笑我,就说了几句令他心碎的话,没想到他就一去不复返了……”   “毒牡丹”充满自责的话,像一记重捶敲在上官红心上,她想:自己和柳天赐之间不正是这样吗,两个人都很自负,都不愿先迈出那一步……哎,下次再和他在一起,我就要告诉他我是多么爱他,可一个女孩家……还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呢?……   “毒牡丹”见上官红听了她的话一怔一痴,犹豫不决,以为她在认真倾听自己的谈话,问道:“你师父这样对我公平吗?”   上官红说道:“我师父他怎么知道你深爱着他?”   “毒牡丹”厉喝道:“除非他是瞎子,瞎子也看得出来!”   上官红说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说是一只蝴蝶很喜欢一朵牡丹花,经常停在牡丹花的枝头,牡丹也很喜欢和这只蝴蝶交谈,但这朵牡丹觉得这只蝴蝶与众不同,和他在一起又患得患失,她多么想这只蝴蝶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这只蝴蝶始终是若即若离的飞在她的身边,牡丹花就用她的芳香招引别的蝴蝶,来向那只她深爱的蝴蝶表明,没有你我照样活得开心,那蝴蝶看到牡丹花成天快乐无比的样子,伤心透了,心想原来她并不爱我,就要离开她,后来这只蝴蝶作蛹,花儿飘落,居然看到蝶蛹还留着自己的花粉,她后悔极了。”   “毒牡丹”认真地听着上官红的讲话,嘴里喃喃地说:“‘化蝶成蛹’,他也讲了这个故事给我听!他也是这么讲的,可我那时名声太坏了,江湖上都称我‘淫毒牡丹’,我玩弄着别的男人,然后杀了他,可他居然离开了我,离开了‘美姬谷’,可他难道没有一点错,这一切都是他引起的……”   上官红见“毒牡丹”一百多岁的人了,还像一个为情所困的少女,在自叹自艾,不由感到一种怜悯,随口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毒牡丹”怔怔的望着她,说道:“他也念过这首诗,他也念……”   上官红笑道:“这些都是我师父教的。”   “毒牡丹”问道:“他还教了你‘龙尊剑法’和《夺魂心经》是不是?”   上官红一时不明白“毒牡丹”问话的意思,就试探地说:“师父说天底下你和他的武功才称得不差上下,我不喜欢那刚猛的招式,所以尽管想全部教给我,我也不大想学。”上官红根本不会什么“龙尊剑法”和《夺魂心经》,怕露出破绽,只好说自己不想学。   “胡说!‘龙尊剑法’和《夺魂心经》是天下最高的武学,是他从师父的‘美女剑法’和《夺魂心经》里面参悟出来,但我要彻底打垮他,天下武功第一我要争过来,于是我终于悟通了师父留下的‘美女剑法’和《夺魂心经》,但我想,我和龙尊只是参透了它的一部分。”   上官红感到骇异,只是参透了一部分就能独霸武林,要是全部参透,那还得了。   “你想怎样打垮我师父?”上官红好奇地问道。   “我叫朴易知代我去找天下最美的少女,为此我还传了他一招‘美女剑法‘所以他叫我师父。”   上官红想起朴易知的员外像,居然有这样世外高人的师父,问道:“朴易知能进来?”   “他是进不来的,是我把他领进来的,我那天要到湖边采气,正逢朴易知要强奸他师妹,师妹不肯,我觉得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敢爱就敢作,我把那女的杀了,教了他一招,然后给他吞了一颗‘女宫纱’,去给我找美女过来,找了十来个,我都不满意,都杀了,你是我最满意的一个,所以也是我‘毒牡丹’惟一的弟子。”“毒牡丹”美目含喜,轻脆的声音娓娓道来,说得轻描淡写。   上官红听得头皮发麻,天啊,强奸师妹的男人在她眼中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不漂亮的就杀了,将自己收为惟一的女弟子,那阿香和阿翠呢?   毒牡丹似乎看到了上官红的心思,接着又说:“阿香和阿翠都是留下来侍候我的,她俩跟你比差远了,她俩还不配当我的弟子,所以你是我‘美姬门’的第一个衣钵传人,在传你‘美姬剑法’之前你必须忘掉以前的武功。”   上官红心想:这“美姬剑法”本也厉害,朴易知只学一招,就在江湖上挣得一个“善面阎王”的名头,反正现在自己已没有退路,不如认了这个师父,学个十招二十招,就可以和柳弟并驾齐驱,想着就跪下来叩首叫道:“弟子上官红参见师父。”   “毒牡丹”这一次倒没有托起她,很满意地说:“你这小姑娘倒挺乖巧的,不过,师父你也别叫得太早,我这路‘美姬剑法’共分为七式‘有情剑法’和七式‘无情剑法’,两种剑法在有情或无情的意念之中,一攻一守,相生相克,没有很高的悟性,你一辈子就要困在‘美姬谷’。等你练成了,你身上的‘女宫纱’就消除了,到那时你就可以出谷,从此你便是我当年的影子,即豆冠年华的‘毒牡丹’,我要看看是不是我一人才会走上这条路。”   上官红心想,我会变成你的影子吗?不管怎样,我不想一辈子困在这里,‘美姬谷’再好,没有柳天赐在身边,也觉得不好,所以我目前的惟一做法就是练成‘美姬剑法’,走出‘美姬谷’去找柳弟!就急切地问:“师父什么时候教我‘美姬剑法’?”   “你是否想尽早的离开‘美姬谷’?”“毒牡丹”满脸愠怒的说。   “不是这样,师父,我只是想尽快地学会‘美姬剑法’,忘掉龙尊师父的刚猛剑法,然后去和白佛和黑魔比试,以证明两位师父的武功。”上官红灵机一动,说道。   “就是学会了‘美姬剑法’也不一定能胜得了,我认为我和他各自悟出这两套剑法,应该是从两种不同的角度来解悟的,各有长短,但我想和他不差上下是可能的。”“毒牡丹”若有所思的说。   “师父,那你为什么不将两种剑法揉合在一起,取长补短呢?”上官红说。   “毒牡丹”神情有点忸怩,笑了笑说:“他以前和我在一起也谈到过,后来他再没提到过,再后来我俩就再也没见面了。”   “毒牡丹”一笑真是太美了,一百多岁居然有少女的粉腮红脸,是不是洗了“香妃溪”的水,上官红又想,以后我可要主动的提出和柳弟切磋这两套至高剑法,创造出一套更臻完美的剑法,嗯,就叫“上官柳剑”。   “毒牡丹”看到上官红脸上一惊一喜,以为看到了自己的心思,脸色一正说:“‘美姬剑法’不是我教你,等下叫阿香和阿翠带你到‘石像洞’里,你自己去参悟,如果你练成了,你自然就会出去,但出去就不要说起我,如果你没练成,你身上的‘女宫纱’就会让你死在‘石像洞’。”“毒牡丹”说完拍了两下手掌,阿香和阿翠就过来领着上官红向“美姬谷”夹缝走去。   陡峭的山壁环抱着“美姬谷”底,而在美姬谷底的前侧,又有两壁山峰对峙而立,风吹草动间留着一条只能容一个人通过的小径,这条小径是一直通到山洞里去的。   阿香和阿翠停下来说道:“你进去吧,妹子,你是我送进来的第八十个。”   “第八十个,那她们呢?”上官红大惊道。   “她们都死在‘石像洞’里了。妹子,你是长得最美的一个,我想你肯定能学成的,我听谷主说,这‘美姬剑’法讲究的就是一个‘美’字,越美就越容易学,谷主自断双足后,就把‘美姬剑法’制成石像,谷主说主要是她们都有美中不足的方面,有的是眼睛小了点,有的手指长得不好,有的体形不优美……而你长得那么完美,谷主能收作惟一的弟子,说明谷主对你很有信心。”阿香和阿翠难得有人和自己说话,就对上官红赞不绝口的谈了一大堆。   上官红虽然感到不可置信,这“美姬剑法”毕竟是一种剑法,怎么对容貌和身材要求得这么严,但听到阿香对自己的直言称赞还是感到高兴,说道:“多谢二位姐姐,我进去了。”   “美姬谷”虽然幽暗,但“石像洞”却有一道狭长的亮光照进来,上官红慢慢地才适应了里面的景象,可令上官红大失所望的是,石洞不深,只有一尊石像,一个裸体少女持剑而立着,姿势确是优美,像个正在舞蹈的少女,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给你一种很舒眼的美感,那剑是斜斜的刺出。   上官红仔细的端详着石像,越看越美妙,自己禁不住依样站立,但不知怎样,越是刻意的模仿,越是觉得别扭,上官红不觉有点灰心,难道这舞蹈式就叫“美姬剑法”,看姿势优美,学起来怎么这么别扭,上官红摸了摸石像,竟发现这石像和自己有些相像。   其实天下的美女美到一定的程度都有一个标准,“毒牡丹”雕塑石像就是按照头脑中的美女印象雕出来,上官红就是一个美女,吻合了“毒牡丹”的印象,所以上官红觉得石像很像她,感到很亲切。   上官红一喜,她发现她手触摸的有字迹的凹凸感,俯身细认,在石像的胸前有几行小字:“美姬剑法之无情剑第一式:无拘无束……”下面写着一些运剑行气的口诀。   上官红依法行气,果然身体变的灵动,人有一种被陶醉的感觉,飘飘欲仙,她随意地舒展了几下,竟有几分像石像的姿势,上官红越练越觉得这一剑式的深奥,姿势也变得流畅起来,练了五天,上官红完全沉醉在这随形所欲的境界,已经浑然忘我。   上官红像石像少女剑尖斜斜向下一刺,如风吹弱柳,身形优雅风韵,跟着身上真气流转,劲贯剑尖,剑已刺到石像的足三里的穴位,然而这一招“无拘无束”的剑招已达到境界,就会从这意想不到的方位刺到敌人的足三里。   “轰”的一声,石像的后面打开了一道闸门,上官红小心翼翼地移步走进去,第二个洞里也有一尊裸体少女的石像,这尊石像的少女举剑平刺,姿势之优美令上官红感到惊叹,轻盈妩媚如雪花曼舞。   这次上官红轻车熟路,一看少女的胸口果真如第一尊石像少女,上面刻着:“美姬剑法”之无情剑第二式:无中生有……上官红模仿石像少女的美妙姿势,觉得举手投足,甚是别扭,感到甚是奇怪,自己在第一式“无拘无束”中已经挥洒自如,而在第二式中,手脚变得如此生硬。   突然,上官红想到“无拘无束”,仿佛头脑闪现一道火光,恍然大悟,这套“美姬剑法”重的是体现在一个“美”字上,不能去刻意的模仿,而是尽情的挥洒,达到心神合一,上官红欣喜无比,运气款步摆腰,“刷”的一剑平胸刺出,刺向少女的天池穴,“轰”的一声,又洞开一扇门,露出第三尊石像,石像少女举剑上挑,是“美姬剑法”第三式“无可奈何”。   上官红觉得这套剑法越学越玄,气息运行愈来愈通畅,飘逸从容,行云流水,她知道她每练好一招,剑会准确无误的刺到石像少女的某一穴位,然后又露出另一尊少女的石像,介绍下一招式。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上官红脑海中只有那美妙的舞姿,后面的招式所花的时间少得多,由第四式“无影无踪”、第五式“无穷无尽”、第六式“无所不为”到第七式“无情无欲”上官红已经过了六道门,学了“无情剑”的七式,上官红喜不自胜,将“无情剑”七式连起来练了一遍,“刷,刷……”剑影飞舞身形翩翩,石像少女的足三里、天地、璇玑、天突、人中、印堂、神庭七处穴道被点,“轰”的一声,石像后面又洞开一扇石门。   上官红这次看到的石像少女却不同以前,她身态无骨似水,美妙至极而又似乎缠绵悱恻,情意绵绵,上官红俏脸一红,她不由想起了柳弟,“无情剑”已把她引入一个忘我境地,真的无情无欲看到这石像少女腼腆含羞的姿势,又牵动了她的情愫。   不管怎样,我要学会这套“美姬剑法”,出去找柳弟,她仔细辨认石像少女后背的小字,上写着“美姬剑法,之有情剑:情不自禁……”以“无情剑”到“有情剑”,上官红一下子适应不过来,练了四五天还没开启第二道门,后来一想,这“有情剑”重点在“情”字上,只要一想柳天赐心中升起一股柔情,剑随意走,直刺石像少女的后脑的风府穴,如前面一样,石像少女的前面开启了一扇石门。   经过一段时日,上官红又闯过了六道门,将“有情剑”七式“情不自禁、情真意切、情意绵绵、情悠我心、情腹合一、情归何处,情深似海”练成。   上官红感到体内的真气也是像一条小溪蜿蜒运行,在体内涓涓而流,剑法如流水一样随意流淌,剑身合一,仿佛是一支随心如意的剑,上官红感到说不出的舒畅,行云流水的“美姬剑法”十四式挥洒得淋漓尽致,点上第十四尊少女石像全身前后十四处大穴。   “轰”地一声,少女石像从中间裂开,吓了上官红一跳,上官红定睛一看,少女石像中间的肚子里放着一个木匣,木匣是黑色的,成条状的长方形。   上官红惊奇无比打开木匣,里面有两个长槽,其中一个槽里躺着一把红剑鞘,剑鞘是紫红色,露在外面的剑柄是蓝色的,泛出晶莹的蓝光,上面镶着一颗殷红的宝石。上官红拔出宝剑,顿时洞里充满柔柔的蓝光,剑身极薄,像一块若有若无的薄冰,用手一摸,发出悦耳的“铮铮”脆响,剑刃一面刻着“无情”一面刻着“有情”,中间刻着“美姬剑”三个略大的字。   另一个槽是空的,槽底写着“龙尊剑”三个字,上官红一想,原来自己的师父“毒牡丹”名字叫“美姬”,她对龙尊一往情深,可结果还是失去龙尊,就隐居在“美姬谷”,把自己所使的美姬剑封起来,煞费苦心,想与龙尊剑合在一起,但又得不到龙尊剑,带着无限的哀怨留下一个空槽……   在两个槽中间刻着两句诗“长恨绵绵无绝期,空使美姬长对月”,字迹娟秀,肯定是美姬留下的。   上官红拿着剑伫立良久,仿佛看到一个绝代佳人坐在窗前,望着一轮孤月,发出一声缠绵悠远的叹息……似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上官红觉得怅然不已……   心想:对一个深爱的女人,龙尊你为什么要狂傲自大,为了那自私的面子,竟然离她而去,而宁愿让这份爱成为一种遗憾,为什么你不能稍稍屈就,因为你的屈就是为一个深爱着你的女人……上官红深深的为“毒牡丹”美姬而感到不平,心道:我一定要找到另一把龙尊剑,装在木匣的空槽里,完成这一缺憾,这两柄剑应是天下罕见的宝剑,那它的主人应是一对璧人,这对璧人武功盖世,就是由于彼此没向前走一步,而拉开了万里!   上官红自问道:“柳弟不也没有对自己表白什么吗?难道有惊世武功的人,都有一种傲慢吗?那他爱不爱我?他现在在哪里?”   上官红思潮起伏,恨不得马上见到柳天赐,可又怎样出“美姬谷”呢?   上官红拿着宝剑,关上木匣,放回少女石像的腹部。突然,少女石像前面又洞开一道石门,原来这木匣也是一个开启石门的机关,只有把剑拿出来,才能开启这道石门,说明剑的主人“毒牡丹”美姬是要将这把剑送给她。   更令上官红欣喜的是,一抹阳光斜射到洞里,水汽冉冉飘到洞里面,上官红拼命的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走出洞口,是一片茫茫无垠的湖水,上官红想起来,这就是朴易知领她来时的鄱阳湖,洞口比湖水高出四五丈。   上官红真有点“洞中呆一日,世上几千年”的感觉,自己现在就可以离开“美姬谷”了,心中竟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但她又多么迫切回到柳天赐身边,替师父找回另一把“龙尊宝剑”,然后就和柳弟回到“美姬谷”双宿双栖……   上官红向洞口拜了几拜,提着剑,走到湖边,湖边的木桩上系着一叶扁舟,随着波动的湖水飘荡,小舟已经很旧,似乎在江边已风吹雨打几十年,上官红感到惊叹,原来这一切都是在师父的计划之中。   远望天边,朝霞万丈,湖水中霞光粼粼,吹来初冬的寒风,上官红解开舟,将小舟向天际划去……   上官红弃舟上岸,走到了一个三叉路口,三叉路口的正中有一棵老槐树,槐树的下面有一间茅屋,寒风吹得草絮横飞,门口拴着四匹马,这四匹马高大俊朗,是属于那种征战的蒙古马,店门口摆着几张木桌,四个军爷模样的人正坐在那里喝酒谈笑。   上官红心想,这是客人用来打尖的路边小店,从这几个喝酒的军爷来看,都是风尘仆仆,似乎从远道而来,大冷天在外面喝什么酒,反正肚子饿了,先吃点饭再说,上官红走到店外的一张空桌上坐下。   上官红刚一落座,四个军爷模样的人“刷”的停下谈笑和喝酒,张口结舌的望着上官红都痴了,上官红俊面血红,原来她从“石像洞”出来,身上还是穿着紫衫,是一个风姿绰约少女的打扮。   四个军爷模样的人,倒不是因为天寒上官红还穿着紫衫,而是从没看到这样的绝色佳人,何况在这村野小店。   上官红也注意到这四个人,身材高大魁梧,皆虬须大脸,自小在帅府长大,她认识这是蒙古人特有的骨架和脸形,身上尽管穿着汉兵的服装,南宋末年,兵荒马乱,许多官兵趁火打劫,烧杀抢掠,在路上碰到上官红倒也司空见惯,但上官红觉得四人特别惹眼。   上官红毕竟是一个姑娘家,被这样火辣辣的盯着颇不好意思,就转个面,背对着四人坐着了,要了一碟炒粉和几碟小菜,独个儿吃着。   静了一会儿,只听见一个压低嗓子嘻嘻地说道:“陆爷,只听说中原出美女,这次真让我见识到了,啧啧,真是绝了。”听声音是坐在她背对面的一边肩膀高一边肩膀低的军爷伏着身子对他左边称作姓陆的军爷说的。   “察尔汗,这女子是长得绝美,你们可看到她背上背的那宝剑!”姓陆的军爷说道。   “啧啧……”四人都发出啧声,口口称赞。   “美女佩宝剑,真是暴殄天物,这等上好的宝剑,只有大汗能佩。”坐在左首的满脸马疤的军爷肆无忌惮地说道。   “嗯,大家快吃,别误了大事,不要让判贼上官雄赶到我们前面。”和上官红背靠背年纪稍大的军爷,不安地说道。   上官红猛的一惊,虽说自己离开汴京的将帅府已有五六年,但父亲上官雄对自己庞爱日久加深了自己的思念,自己误进密室,看到了使她费解的一幕,直到现在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冥冥感觉到父亲是个雄心勃勃的人,因为父亲毕竟是宋人,投奔元军,早被世人所不齿,所以自己从未在柳天赐面前提到父亲,这四个人怎么说父亲是个叛贼呢?上官红不由得凝神倾听。   四人听了,果然低头吃饭,一会儿风卷残云,把饭吃完了,满脸刀疤的军人高喊:“老头,我们身上可没带银子,等我们回转再给你。到‘九龙堂’怎么走?”   从茅棚哆哆嗦嗦的跑出一个老头,低声说道:“军……军爷,小老头是靠这维持……生活,你哪怕少……给……”   “他妈的,什么少给、多给的,老子吃饭是从不给钱的,真是反了,啰里啰嗦,找死啊!快说,到‘九龙堂’怎么走?”刀疤军爷一拍桌子,满桌的碗筷拍散一地。   老头赔笑道:“是,是……军爷从这里往前走到九江码头,然后沿着码头顺着江边向下,十来里路就到了,军爷好走。”老头急于打发四个无赖,说话也利索了。   四个人正准备骑马上路,忽然听到一阵急骤的蹄声从北面传来,眨眼间,只见一个青年怀里抱着一个绿衫少女飞奔而来,后面紧追赶着一彪人马。   上官红回头一看,那青年显然已受伤了,步伐踉跄,走到蒙古军爷的身旁,身一欺反手一带,将带疤的军爷拽下马来,抱着绿衫少女横骑马上,两腿一夹,马负痛绝尘而去,后面一彪人马为首的五人竟然是“西天五杀”。   上官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弟弟!”   那怀里抱着绿衫少女、抢马而去的青年,就是上官红日思夜想、正要去找的柳天赐!   刚刚走出“美姬谷”,在这村野就碰到柳天赐,虽说是擦肩而过,还是使上官红激动不已,上官红来不及细想,身形一起,向前劲射,因为马跑得太快,马尾飘起,上官红伸手一探,抓住马尾梢,凌空翻转,身子稳稳的落在马的后屁股,贴着柳天赐坐着。   尽管上官红去势甚急,但身子婉转灵活,姿势美不可言,如天仙下凡,把四个军官看得目眩眼花,连纵马追赶的“西天五杀”也都愣了愣。   柳天赐见有人身法如此之快,欺到自己的身后,大吃一惊,将绿衣少女放在马鞍上,右手往后一挥,一招“天魔行空”向后拍去,谁知从来人身上滑过去,正感大骇,只听到耳边一个熟悉轻脆的声音说道:“弟弟,是我!”   柳天赐身子一颤,叫道:“姐姐!”回头一看,顿觉眼前姹紫嫣红,上官红正满面桃花,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与自己挨得那么近,就闻到她身上散发的芳香,仿佛有万话千言从她眼中说出来。   也许身子一愣,把马背上的绿衫少女抖动了,绿衫少女痛地呻吟了一下,柳天赐赶紧回头,想把绿衫少女环抱在怀。   这匹蒙古马甚是骠悍,虽然驮了三个人,还是健步如飞,一点也不感到乏力,由于上官红一拉马,落在它的后背,马胯一曲,加上柳天赐一分心,手一晃没抱住绿衫少女,绿衫少女反而从马背上滑落下来。   略一停顿,后面“西天五杀”的一彪人马已追了上来,追在最前面的是老四“绝杀”顾人灭,见绿衫少女掉下来,手一抡,飞虎爪呼啸而来,“绝杀”这根飞虎爪最适于远处进攻,一抓一带,将敌人头骨给抓破,故人称心狠手辣。眼看绿衫少女衣背就要被抓,柳天赐侧身一探,身子已脱马背,右手一抄、一带,将绿衫少女抱在怀里,想回到马背,可由于左脚受伤太重,一脚跨空,两人同时掉在地上。   上官红大急,回身一抓,想把两人提到马上,可人坐在马的后屁股,就顺势溜到了地上,马受惊,自顾自的飞跑而去。   “西天五杀”一彪人马已将柳天赐三人围在中心,柳天赐怀抱着绿衫少女,脸上已淌下豆大的汗珠,显然已痛楚难当,绿衫少女躺在他怀里,此刻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已是中毒很深的样子,柳天赐望着上官红,笑了笑,说道:“姐姐,我很想你。”   连“西天五杀”一起,穿黑衣的汉子共有二十余人,二十多人立在马上愣了愣,哪来这么漂亮的妹子,在“九龙堂”里他们看到上官红时脸上满是污泥,所以“西天五杀”都不认识这个漂亮无比的姑娘。   老二“夺命刀”李冲,用手拍着马背,跨步向前,冷笑道:“谁不好冒充,还冒充日月神教柳教主,看你小子有什么能耐。”柳天赐侧面而视,向上官红说道:“姐姐,快走,我和绿鹗姑娘不要紧。”   柳天赐怎知上官红被朴易知抓到“美姬谷”已学会了一套和龙尊剑法并驾齐驱的“美姬剑法”,论剑术上官红已与柳天赐不差上下,但柳天赐身上已凝聚了日月精华,内力比上官红高出了不少,故怕上官红被抓,催她快走。   而上官红一听,觉得仿佛受到了伤害,心想:叫我快走,和绿鹗姑娘在一起,不是明明把我排斥在你两人之外吗?能和绿鹗共生死,那我上官红呢?   上官红向绿鹗一看,果然记得是那天晚上和“金玉双煞”坐在一起,充满稚气的少女,虽然中毒很深,脸色苍白而带有黑气,还是能看到她明快的脸线和天真无邪的模样,此刻正安稳的躺在柳天赐的怀里,回想到柳天赐为了救她,那急切的样子,不由得芳心大乱,怔怔的站在那里。   “西天五杀”忌讳柳天赐武功太高,只围不攻,见柳天赐关心上官红,顾人灭飞虎爪一吐,向上官红抓来,“追魂剑”王少杰和“一点喉”钱冷从侧面夹击而去。   果然,柳天赐抱着绿鹗,一招“天魔出击”向顾人灭扑去,而这正好撞到王少杰和钱冷的剑光之下,好一个柳天赐,一声长啸,身子俯冲,右手两指向顾人灭眼睛刺去,两脚分开分别踢向王少杰和钱冷的心窝,这是一招只攻不守的两败俱伤的打法,三人不得不撤招,钱冷挥剑一扫,刺向绿鹗的咽喉,王少杰平剑一挺刺向上官红的少海穴,顾人灭飞虎爪绕了一个弯还是向上官红的头顶盖抓去。   而上官红痴痴的站在那里,置若罔闻,似乎伤心至极,流下了两行眼泪。   柳天赐大急,身子一裹,把自己背部给钱冷,身子倒飞,伸手一抓,抓住顾人灭的飞虎爪,往回一拉挡住了王少杰的剑,火星四溅,王少杰的剑刺在飞虎爪处,一下子拿捏不住,“踉跄”一声掉在地上。   三人大吃一惊,常人在脚踝已挑断的情况下已不能行走,没想到柳天赐身负重伤,脚踝经脉被挑,还如此神勇,不禁骇然,站在那里窥视机会。   第九章 奇身异体   柳天赐虽然解救了上官红,但后背还是被钱冷划了一道长口,由于身上凝聚龙尊真气和日月精华,马上结痂,不再流血,双手还是抱着绿鹗,叫道:“姐姐!”已经体力不支,人竟然倒下。   上官红身子一颤,向下一看,看到柳弟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脚踝处露出尖尖白骨,恍如从梦中醒来,蹲下身子,托起柳天赐的头,泪如泉涌地说道:“弟弟,他们怎么这么狠心,把你伤成这个样子!很痛么,弟弟?”柳天赐只觉得仙女姐姐怪怪的,两个月来在“九龙堂”受尽折魔,总算和绿鹗死里逃生的跑出来,听了上官红的话,仿佛忘了所有的痛苦,笑了笑说道:“姐姐,你到哪里去了,我好担心你。”   柳天赐只觉得春光乍泻,心想凭上官红的本领,今天也逃不出“西天五杀”的追杀,但只要仙女姐姐在身边,死了又怕什么,反而觉得心里坦然,惟一的遗憾是没有保护好绿鹗。   “西天五杀”本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见到柳天赐和上官红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还是含情脉脉的对视着,说些无关痛痒的傻话,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不敢轻举妄动。   等了一会儿,见上官红还是托着柳天赐的头心痛不已,“夺命刀”李冲大叫一声:“操你娘的,还在这里装神弄鬼,老子先宰了你,让你俩到阴间作一对野鸳鸯吧。”说完抢着鬼头刀向上官红砍来,想把上官红的手给切下来,刀势凌厉。   上官红轻轻地放下柳天赐,从背上拔出“美姬剑”,只见一道柔柔的蓝光一闪,在上官红优美的舞姿中,李冲嚎叫一声,拿刀的和臂已掉在地上,随着蓝光闪动,上官红就像蝶穿花间,凌空飞舞,连使五招,五个人或跪或站,有的还摆着特别进攻的姿势,呆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剩下的人骇然失色,四散而逃。   上官红练“美姬剑法”刺的都是石像少女,当时没有感觉,没想到“美姬剑法”招上刺敌,点穴手法不差分毫,想自己在“九龙堂”和白素娟突围时,要不是“霹雷神珠”差点被“西天五杀”所擒,没想到自己今天五招就摆平了,感到满心喜悦。   柳天赐更是感到不可理喻,短短的两个月不见仙女姐姐,武功竟精进如斯,柳天赐看到上官红所使的五招姿势优美,剑刺的方位令人意想不到,因为身体所要做的动作,明明是向右边偏出,而剑尖刺向的是王少杰的左脚足三里,所以王少杰就直挺挺的跪在柳天赐面前,柳天赐笑道:“我柳天赐可消受不起,五位请起。”可王少杰脸上仍是满脸惊讶之色,因为他在进攻上官红的时候,因上官红翩翩起舞,满脸惊讶,上官红一下点住了他的穴道,快得他来不及变换表情,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住了。   上官红看到柳天赐又回复到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模样,心里一乐,再看到王少杰的脸上文不对题的表情,不觉和柳天赐相视莞尔一笑。   由于笑时牵动了伤口,柳天赐嘴角一咧,手一抖,怀里的绿鹗咂了咂嘴巴,像睡得很舒服,被别人弄醒了,“嗯”了一声,嘴里喃喃地说:“黑虎,黑虎。”   上官红不解地问道:“黑虎是谁?”   柳天赐从地上扯了一根草茎,放在嘴里嚼着,漫不经心地说:“我就是黑虎。”   “你叫黑虎?”上官红从没听到柳天赐有什么叫“黑虎”的小名。   柳天赐天真的笑了笑说道:“把我扶到马上,我慢慢地讲给你听。”   “看你伤得这么重,你是逃出来的?”上官红关切地问道,她只记得柳天赐被罩在一张大网里。   柳天赐笑道:“我们要走的路程还很长,这所有的问题,我以后再慢慢的解答。”   上官红却惊慌的瞪着眼睛看着他,原来“西天五杀”所骑的五匹马,有的用舌头舔着柳天赐的手,样子甚是亲热,有匹马还伏下身子,似招呼柳天赐坐上去。   柳天赐知道,自从吞了东赢山山洞里的七彩神珠,其中就有一颗“通灵珠”能让动物感到他就是自己的同类,从而在思想上同化了,所以马儿就都亲昵地围着他。   上官红嘻嘻一笑:“咦,真是树倒叶也落,看来马也是满势利,见主人跪下,自己也跪下来求你。”   柳天赐笑道:“礼遇之下必有所求,我想这马肯定是有什么要求我的。”说着伸手在马屁股上拍了两下,那马见自己的同类有如此友好的表示,欢快不已,一声长鸣。   上官红笑道:“原来是求你拍马屁的。”   马的欢快长嘶,又把昏迷中的绿鹗惊醒,紧紧地抓住柳天赐的手臂,喃喃地叫道:“黑虎,黑虎。”   上官红心里酸酸的,恨不得自己中毒了,也可以这样躺在柳天赐的怀里,嘴里却说:“弟弟,你负伤太重,绿鹗妹子交给我吧!”说完走过去把绿鹗抱起来放到自己的马前坐着,伸手揽着她。   柳天赐趴上伏在地上的马背,说道:“绿鹗是为我而中毒的,我俩必须去找‘千毒不毒怪’为绿鹗化毒,然后我俩再去秦岭的‘天玉壁’接任日月神教教主,戳穿阮星霸的阴谋。”   上官红听到柳天赐这一说,满心欢喜,把绿鹗毒一化去,就是我俩到秦岭,而不是三人,真恨不得把“千毒不毒怪”找到面前。   “‘千毒不毒怪’成天和‘千毒怪’形影不离,在江湖上到处乱跑,我们怎么找到他!”上官红见过“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知道他俩的禀性。   “‘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住在湖北随州桐柏山的‘药崖’,又正与秦岭顺路,我俩只有去碰碰运气。”   上官红听说绿鹗是为柳天赐中毒,顿生好感,把绿鹗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前,与柳天赐并路而行。   柳天赐为了救绿鹗,纯粹是靠一股硬气支撑,现在与仙女姐姐一路谈笑,不由觉得全身松懈,人反而疼痛难忍,自己单凭着裸露在外的脚踝,抱着绿鹗从“九龙堂”逃到鄱阳湖边,真是不可思议,连自己也大吃一惊。   上官红心痛不已,想找一家农舍先住下来,为柳天赐包扎好伤口,等明天再走,可兵荒马乱之年,村落萧条,人们都未等到天黑就早早的闩上门,过着人人自危的生活,柳天赐一看到沿途的惨景,一种难言的苦闷压在心头。   好不容易走到一个有灯光的小村庄,两人停马下来,上官红抱着绿鹗伸手敲了敲门,柳天赐马上昏了过去。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开门的是个颤颤巍巍的老头,老头一脸苦黄色,饱受饥苦的模样,老头打开门吓了一跳,门口站着一个花容月貌的少女,以为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才说:“姑娘你……你……”   上官红说道:“老丈我两个朋友受伤了,不能赶路,请老丈行个方便,让我们借宿一晚。”   老头打量了一下上官红怀里的绿鹗和伏在马背上的柳天赐,见两人身上果然血迹斑斑,这年头,为了扩充兵源,南宋和蒙古军队到处抓壮丁入伍,连女孩也抓,许多青年从军营里逃出来,被打得遍体鳞伤,老人经常碰到也不感到奇怪,见三人打扮,也不像行蛮的人,就提着油灯把三人领到后房。   房里有张床,老丈说儿子被抓去当兵了,一直没回来,所以这张床就一直空着。   老头的老伴也走了出来,听了老头说明情况,赶快打来一盆热水,给柳天赐擦洗了伤口,老人一家住在山边,家里有现成的草药,捣碎敷在柳天赐背上和脚踝的伤口。   两位老人见柳天赐脚踝露出森森的白骨,善良的老人心痛不已,找了一片布小心的包扎起来,送走老人,上官红闩上房门,将柳天赐扶上木床,自己和绿鹗睡在地铺上。   △△△ △△△ △△△   山村的夜里很静,房里传来柳天赐均匀的呼吸声,上官红却怎么也睡不着,起来坐在柳天赐床边,仔细端详着柳天赐棱角分明的脸,总是带着诡秘莫测的嘲笑,上官红从没看到如此坚毅的脸庞,这张带着互相矛盾的表情,似乎有玩世不恭的神情,又有大义凛然坚韧不屈的倔强。   上官红思绪翻滚,自从自己在丽春院认识了柳天赐,似乎就在心里一直装着他,一直牵挂他,同时,自己也有这种感应,柳天赐就是她一生守望的人,到后来这份情就越来越明显了,难以自拔。   上官红感觉到柳天赐身上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正如他脸上的表情,有时嬉皮笑脸睥睨天下的模样,有时又心怀天下正气浩然,有时又刚猛大度,有时又阴险毒辣置对手于死地……而自己身上流动的血液与他似乎是相感应的,息息相通,有时又感到相距的那么远。   上官红又想到了父亲,要不要告诉他父亲的一切,那他是喜欢还是小看她呢?上官红的心里没底,因为他觉得柳天赐既有父亲的勃勃野心,又有悲天怜人的豪侠之气,这一切在他身上是多么矛盾,父亲说,男子汉大丈夫成就大事必须不择手段,不要太沉溺于儿女情怀,上官红想到这里心往下一沉,她宁愿不要柳天赐成为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去成就什么大事,而只想和他一起双宿双栖在“美姬谷”,那该多好!   上官红知道自从进了父亲的密室,老是有一种诡秘、不祥的感觉一直围扰着她,她想柳天赐似乎也有这种心烦意乱的感觉,是不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上官红正在痴痴地想着,忽然柳天赐一翻身竟抓住了上官红的手,上官红大羞,以为柳天赐像在天香山庄假睡,看到自己在傻想着他的神情,可柳天赐只是静静地拉着她的手,嘴里喊道:“姐姐,姐姐。”原来柳天赐是在说梦话,上官红虚惊一下,心里甜滋滋的,轻轻地拿开柳天赐的手。   突然,她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马跑得很急,细听是三匹马,“呼”三匹马声在小屋门口戛然而止,在寂静的黑夜,这马蹄声特别刺耳,上官红听到有四人下马的脚步声,走路特重,震得纸窗一晃一晃,上官红赶紧吹灭油灯。   “咚咚咚”有人用拳头在擂门,震得土墙“咝咝”地掉下泥土,“他妈的,死啦,敲个屁。”另外一个人跟着就“扑通”一脚,一阵寒风灌到屋里来,门被踢破了。   上官红大吃一惊,听声音是今天所遇到的四个军爷模样的人,说话似乎是那个脸上带疤的汉子。   四人蜂拥而入,屋里顿时翻箱倒柜大作。   “他妈的,居然把老子的马给抢去了,害得老子摸黑路,要是让老子下次碰到了,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妈的,有人吗?人都死了,快烧饭给老子吃。”脸上带疤的军爷吼道。   “吱呀”两位老人走了出来,只听到老丈的声音说道:“几位军爷真是……小老头家里已断炊好几天了,家里连一粒粮食也没有,哪来什么……”   “没有?!”上官红听到一阵扔东西的声音,“这是什么,把这三只鸡煮了给我们吃了。”传来鸡受惊的叫声,听声音,带疤的汉子找到了门背后的鸡笼。   “军爷,那可是俺两老头的救命鸡,你不能……”转而又听老丈道:“我俩老头不打紧,可你们三个千万别出声哇。”   上官红知道老丈在提醒自己,心里一热,心想:凭自己武功对付这四个人应不成问题,但柳弟和绿鹗人事不醒,万一有所差错,四人也不好对付,还是静听其变,到关键的时刻,一定不能让两老人受到伤害,于是拿着宝剑,凝神听起来。   “格老子,什么救命鸡。”传来鸣的惨叫声,被称为察尔汗的军爷不知从哪里学来四川骂人话,声音听起来像“阔老子”,把鸡脖子活活的扭断了,扔在老丈的面前,“阔老子,快拿去煮给我们吃!”   “嗯,里面还有一间房。”姓陆的军爷向上官红三人这边走来。   “军爷,那里放着儿子的棺材,我儿子昨天被打死,我老头没钱安葬,就放在后房,呜呜……”说话的是老妇人。   “他妈的,哭什么!快去煮鸡!”带疤的军爷吼道。   “几位军爷稍等,我这就去给你煮去。”老丈提起鸡和老妇向灶堂走去,边走还边抽泣。   四人找来几块破木板,在外面生起了火,火光从墙壁破缝里透了进来,“咔嚓”一声,带疤的军爷把厚门板掰断,分给其它几个人垫座。   上官红心想,这几个人蛮力倒挺大的。   “图尔麦,那小子怀里抱着一个少女,身法这么快,怎么一下子把你从马上拉下来。”姓陆的汉子从上官红的门边退回去说道。   “他妈的,不知他使的是什么妖术,乘老子不注意……”带疤的汉子“图尔麦”讪讪的说。   上官红心道:“原来这个人只有一身蛮力,并不懂武功。”   “那叫‘八步赶蝉’的上乘轻功,而不是什么妖术,那小伙子在中原可是一个罕见的高手。”年纪稍大的汉子倒很识货。   “唉,真是可惜,没和那个穿着紫衫的少女亲热亲热。”肩膀一边高一边低的汉子满带遗憾的说。   “吉古,我想你幸好没碰到她,说不定你小命都不保,那少女武功并不比那青年差,身法甚是怪异。”年长一点的军官见识颇广,顿了一下接着说:“看鸡煮熟了没有,吃完饭,我们还要赶路。下次可要注意,在路上千万不要惹祸,免得误了我们的大事。”   有人起身向灶堂走去。   “我们这次是秘密南下的,我想上官雄不会比我们还快吧。”姓陆的汉子说道。   “这也难说,上官雄这叛贼极工于心计,幸亏大汗英明,只给了一个虚位给他,要不然我大汗就完了。”年纪稍大的汉子在四人中似乎是最有威信的一个。   上官红不由心里一紧,伸手抓住柳天赐的手,忽然感到手指被柳天赐拨弄着,扭头一看,柳天赐自躺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他,满脸通红,急忙从柳天赐手中抽出手指,柳天赐赶快把手指凑到嘴边,轻轻地摇了摇头。   “喂,不知阮星霸接不接受大汗的建议?”被称做吉古的汉子说话颇心直口快。   “这怎么由得了他,我们带了大汗的诏书,再说阮星霸也是好大喜功的人,巴不得和我们结盟。退一步讲,他儿子还在我们手里,我们帮他夺得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然后一统武林成为武林盟主,就可以号令武林,他怎么不接受?”年纪稍大的汉子很有把握地说。   柳天赐伸手捏住了上官红的手,上官红痴痴的坐着,让柳天赐捏着自己的手,手心里沁出汗水。   “我们从北南下,一路听到关于日月神教的事,说日月神教教主向天鹏在武林大肆杀戳,丐帮、少林、武当和黄山等名门正派都在聚集人马,准备一举剿灭日月神教,这次怕是中原武林最大的一次浩劫。”姓陆的汉子用手指敲着木板说道。   “说实在的,日月神教教主确也神勇,以往带领日月神教的人攻打我们大都,一个人在千军万马中出入如入无人之境,使大汗军队连连受挫,没想到为争一个武林盟主之位,竟在中原武林掀起一场内哄,看来南宋真的气数已尽了。”年长的汉子叹道。   “这向天鹏一生磊落坦荡,英明神武,没想到一个念头,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图谋武林霸业,谁知我们神明大汗更是棋高一着,将什么叫柳天赐的第二代教主偷梁换柱,将来日月神教就是我们手里的一枚棋子,哈哈。”带疤的汉子得意的说。   “可我总觉得向天鹏传柳天赐为日月神教第二代教主,颇为不妥,只听说柳天赐武功盖世,可毕竟是一个后起之秀,阅历尚浅,怎么能担起最大教——日月神教的教主,这一点向天鹏怎么没有考虑到呢?”年纪稍大的汉子疑虑满腹地说道。   “这样也好!不然,阮星霸怎么能鸡毛换教主,中原两个最大的水陆帮合在一起供我们大汗驱使,阔老子,这就叫‘螳螂捉蝉,黄雀在后’。”被称作察尔汉的汉子,汉话说得半生不熟。   “那叛贼上官雄被推选为中原武林的带头人,正在组织力量,准备剿灭日月神教,耳目众多,小心隔墙有耳。”年纪稍大的汉子压低嗓音说。   灶堂里飘来一阵鸡汤的香味,带疤的汉子叫道:“他妈的,这么慢,老子早就饿了。”说着,准备起身往灶堂里去。   “四位军爷,鸡已经煮好了,你们坐一下,我们这就给你端出来。”老丈走到堂屋说道。   上官红听说父亲被推为武林带头人,身子一颤,差点从床沿上跌下来,弄得床板一响,四个猛的一静,带疤的汉了拔出蒙古刀,喝道:“谁?”   老妇正端着鸡汤出来,闻言哭道:“我儿死得好冤啊,一直阴魂不散,总在夜深出来找东西吃,军爷,你就可怜我儿的孤魂饿鬼,让我送一碗鸡汤给他吃吧……呜……呜……”   “他妈的,给死人吃,我吃个屁啊,哭丧鬼。”带疤的汉子不敢走进后房,把刀插回刀鞘,伸手接过老妇手中的碗,准备喝下去。   “慢!”年长的汉子伸手制止说:“先让这老头喝几口。”这军官怕老人在鸡汤下了毒,把他们毒死,所以叫老人自己先喝,老汉低下头狠命的喝了几口,看架势要把那碗鸡汤喝完。   “妈的,够了,比老子还饿。”带疤的接过碗,把老人推倒在地骂道。老人倒在地上说:“军爷,还让我喝两口,我可三天没吃饭了。”带疤的汉子在他屁股上踢了两脚喝道:“他妈的,去!三天没吃饭关我屁事。”   老头被踢痛了,就向灶堂里爬去。   “快,给我们把鸡汤端出来,我们吃了好上路。”   老妇端出了一锅鸡汤和四个瓦盆,四个军爷就拿起瓦盆,盛满鸡汤,狼吞虎咽的喝个底朝天。   不一会儿,就听到老妇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声说道:“嘿嘿嘿,你们这些鬼儿子,你们喝了鸡汤好上路,对,喝了鸡汤好上路。”   突然,脸上带疤的汉子捂着肚子,一掌向老妇头顶拍去,惊恐万分地说道:“你……你这个死婆子,在鸡汤里……下……了毒。”掌还没拍下去,人已经倒下去了,因为他喝得最多,所以毒性发作得最快。   跟着姓陆的汉子和察尔也先后倒地,只有年纪稍长的汉子脚步踉跄的扑过来,抓住老妇的脖子,上官红见状,飞身闪出,只见蓝光一闪,汉子双手齐腕而断,但两只断手还卡在老妇的脖子上,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死去了。   老妇狂笑不已:“你们这些龟儿子,这些畜牲,为什么要抓我儿子,为什么要杀我三只鸡……砒霜鸡汤好不好喝……”   上官红不知道她到底是哭还是在笑,心惊不已,赶快走到灶堂,老汉已倒在灶堂的水缸边,七窍流血,已经气绝。   上官红呆立在灶堂里,感到一双手已搂紧自己的肩,不知什么时候,柳天赐已经在自己身边,这次上官红没有挣脱,竟掉头伏在柳天赐的怀里哭起来,柳天赐默默地站着。   他觉得是这两个老人的行为深深的震撼了他,老人早在鸡汤里下了砒霜,尽管年纪稍大的汉子有些疑心,但老汉置生死于度外,毅然的喝了几口,这面临生死垂危时刻,一个山野林夫是多么果断,老妇心里肯定是知道的,但她是坦然的看着老汉喝下,甚至是坦然地看到老汉痛苦的死在灶堂的水缸边,老汉怕自己死在外屋,就爬到里面,用最后一口气爬进里面……柳天赐觉得如一重物撞击在自己的胸部,深深地触动了自己……   突然,外屋传来一声惨叫,柳天赐和上官红赶忙跑出去,老妇已一头撞到墙壁上,人已死去。   柳天赐和上官红找来锄头,把老人的尸体埋在一起,回到屋里默默地对坐着。   地下倒下的四具蒙古军的尸体,脸上都泛着黑紫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生搏杀战场,竟然死在一个山野村夫的手里。   柳天赐似乎想起了什么,蹲下身子,在四具尸体上搜着,从年纪稍大的军爷的贴身口袋摸出一封火漆烫过的信,他不认得蒙古文,遗憾地摇了摇头。   上官红轻声说道:“弟弟,给我,我认得蒙古字。”柳天赐欣喜地递给她。   上官红一看,信封上写着“密诏”两个字,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封用蒙古军队内部密令专用的信,上面写道:   蒙天号令,称皇启曰。   因降将上官雄忽起叛乱,令护国大师“太乙真人”速帮阮将军夺取日月神教教主之位,速返大都,密切注视上官雄狗贼,以防之图谋不测。   令阮将军早日统一中原武林,吾将驱鹿南下,问鼎中原,令其号令武林,内应之,剿杀南宋于瓮中,吾将助其成伟业,不置余力,切……切……切……   铁木真   都建始塑重。   柳天赐问道:“姐姐,你能懂蒙古文,上面写着什么来着。”柳天赐不懂蒙古文,只见上面曲曲扭扭,满脸疑惑不解,见上官红嘴里念念有辞,不由大奇。   上官红从小在蒙古军营长大,虽说上官雄也教了她一些汉文,但总体来讲他读蒙文比读汉字还是来得快。   一看密信里的内容,感到震惊不已,因为信里提到了她父亲上官雄,这个既遥远而又亲切的名字,以前住在军营里还不觉得,特别是这次南下,不管任何一个人,都对父亲嗤之以鼻,把父亲与历史上卖国求荣的奸臣相提并论。   虽然这封密诏把父亲骂成逆贼,但上官红的心里还是热呼呼的,好似成天在阴暗房子住的人,突然沐浴在阳光下,她想,原来在父亲密室里所看的一幕,是父亲为了反叛大汗所操练的军马,自己年幼无知闯了进去,怪不得父亲会发雷霆之怒……   柳天赐见上官红看着书信,自豪的笑了,以为书信里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又问道:“姐姐,信里写些什么高兴的事?”   上官红一愕,说道:“这是蒙古皇帝铁木真写给蒙古护国大师‘太乙真人’的密信。”   柳天赐大惊,插道:“什么,还有一个蒙古皇帝?”柳天赐从小没读过什么书,在东赢山白佛只是教他略通一些文墨,以为天下只有一个南宋,那么皇帝也只可能有一个,听上官红说什么蒙古皇帝,就大吃一惊。   上官红笑道:“蒙古是在我南宋的北部,这几个被毒死的军官,就是蒙古国的,他们能征善战,已占领了我北部领土,正准备带兵南下,他们的首领,就是我们所称的皇帝,叫铁木真,人称成吉思汗。”   柳天赐若有所悟道:“哦,原来是他们打过来的。”柳天赐行走江湖,只看到到处民不聊生,满目苍凉,只知道是战争造成的,曾兴叹不已,现在才明白是蒙古人入侵中原,一路看到蒙古兵烧杀抢掠,不由得血脉贲张,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下次让我遇到,非杀掉他们不可,哎哟。”柳天赐一激动,没想到自己脚踝经脉已挑断,猛的站起来,不由痛彻心肺,坐倒在地。   上官红连忙扶起他,笑道:“下次逞英雄,先小心自己的脚。”但还是被他的英雄气概所感染,用木棒拨了拨炭火,挨着柳天赐坐下。   柳天赐余怒未消,满脸杀气,大声问道:“蒙古那鸟皇帝怎么说的?”转而一想,自己也不能对仙女姐姐较劲出气,口气一软,温和地对上官红说道:“姐姐,那个蒙古什么的是怎么说的?”   上官红“扑哧”一笑说道:“没想到你成天嬉皮笑脸,倒还忧国忧民。”见柳天赐脸红低下头,又接着说:“铁木真将要大规模的举兵南下,许诺阮星霸,帮他成就武林盟主,阮星霸则里应外合帮他灭了我们南宋,然后叫阮星霸与他共享荣华富贵。”   柳天赐双眼圆睁,问道:“阮星霸怎么里应外合?”上官红站起来,踱着步说:“那个假扮你的日月神教教主的人就是阮星霸的儿子,阮星霸早就是成吉思汗帐下的一个大将军,为了统一中原武林,他先建立了水上武林第一帮的霸业,人说‘一山难容二虎’,‘日月神教’与‘九龙帮’彼此水火不容,成吉思汗乘这次向天鹏另任命‘日月神教’教主之机,命令和帮助阮星霸‘移花接木’换下你,使其儿子成为日月神教的教主柳天赐。”   上官红心情极好,神态从容的分析着,柳天赐说道:“姐姐,你真像一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上官红自豪一笑,心道:我爹就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但不能唐突的让他知道,以后再慢慢地告诉他,说道:“阮星霸统一,不,是操纵了‘日月神教’,也就是说统一了中原武林,到时成吉思汗率兵南下,阮星霸再号令江湖在中原内部策动内应。”   柳天赐喃喃地道:“护国太师‘太乙真人’,怪不得,怪不得,我们在竹园里听到阮星霸和一个身材瘦长的人讲话那般恭敬,叫他什么‘国师’,先帮助他儿子登上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然后将中原最大的水陆两派“九龙帮”和“日月神教”并在一起,只待蒙古军南下,就在南部策动内应。”   柳天赐喃喃地说:“怪不得,怪不得,原来假扮我的人是阮星霸的儿子,可我明明听到阮星霸房里有另外一个男人的说话,这个人对我们的行踪一清二楚。”   上官红赶快添了一些柴火,坐在柳天赐的对面,因为她早就想知道离开柳天赐两个月的时间里,柳天赐是怎么过来的,一双俏眼望着柳天赐问道:“你在‘九龙寨’看到什么?怎样逃出来的?”   柳天赐正了正身子说:“这样吧,我还是与你从头讲起,那晚我和绿鹗,还有吴堂主三人困在网里,见你已逃出去,白姐姐虽然被‘金玉双煞’抬走,但凭白姐姐冰雪聪明,定能应付‘金玉双煞’,心中大慰,反而觉得坦然。”   上官红嘴一噘道:“柳弟,你是不是认为我很傻。”   柳天赐感觉到“冰雪聪明”这词用得不怎么妥,笑笑说:“你却是更冰雪聪明,我正有好多疑问请教你呢。”   上官红明知柳天赐逗乐自己,但心里还是挺欢喜,嫣然说道:“那后来怎样?”   柳天赐接着说:“那个假扮我的……阮星霸的儿子,端起酒杯站起来说道:‘我柳天赐幸得向教主垂青,被封为日月神教第二代教主,但自认为才佳尚浅,望在座的前辈,不惜赐教,来,我柳天赐敬大家一杯。’那‘西天五杀’目睹‘柳天赐’一招制服了神勇无比的日月神教的‘白象堂’堂主吴浩,虽说没有江湖上人传说的神乎其神,但武功确是匪夷所思,‘西天五杀’和‘九龙寨’的各水路的分舵主也都起来敬酒。   “阮星霸的儿子接着说:‘九龙帮帮主深明大义,加盟我日月神教,更添我教羽翼,我们还将拜请‘南海六魔’加入我日月神教,到时,在众位同道武林的鼎力相助下,定能使各位随着我日月神教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然后,‘西天五杀’和‘九龙帮’的舵主滴血为盟,大厅里响起众人大声起誓的嗡翁声,‘你们这些鼠辈,欺名盗世,沆瀣一气,把我日月神教的几十年声威给毁了!’围在网中的吴浩,坐在地上目眦尽裂,钢须倒竖,大吼一声:‘老子跟你拼了’。跟着呼的一掌向站在近前的阮星霸推去,这一掌凝集了吴大哥全身功力,阮星霸端着酒杯身子直飞出去,轰的一声,将‘西天五杀’的桌子砸得稀烂,众人大骇,这吴大哥也真是了得,单掌就有如此功力。   “阮星霸的儿子脸都气紫了,喝道:‘这个叛贼,想谋杀九龙堂堂主,给我割去舌头,关进地牢。’‘西天五杀’老二‘残杀’侯海平白影一晃,站到面前来说道:‘柳教主,割舌头我最拿手,就让残杀在这里献丑了。’阮星霸的儿子点头说:‘我日月神教人才济济,问鼎武林盟主,指日可待,我柳某向来赏惩分明,可以不管你过去怎样功高盖世,只要你有反叛之心,日月神教可以将而诛之,日月神教攻打武当派,可是你这个叛贼前去告密,致使玉霞真人那老贼得以逃脱,嗯,侯卫史割掉他舌头,挑去脚筋和琵琶骨。’   “吴大哥气得头发也竖了起来,叫道:‘柳天赐你真是大逆不道之徒,想武当玉霞真人与向大哥莫逆之交,还救过向大哥的性命,你怎么可以……’话还未说完,侯海平一剑向吴大哥嘴里刺去,情急之中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二指一伸夹住了侯海平的窄剑,一拉把侯海平拉到网前,吴大哥举掌向其腹部拍去。   “猛地网一收,将我、绿鹗、吴大哥离地一尺吊了起来,我们三人几乎是被束在一起,身子挨着身子,脸贴着脸捆成一团。”   “你是说你和绿鹗挨着身,脸贴着脸?”上官红大露惊讶之色,脸色一红问道。   柳天赐心道:“三个人肯定是互相身挨着身,脸贴着脸,不过当时哪有其它想法。”却笑了一笑说道:“中间还隔个吴大哥呢。”   上官红释然道:“那吴大哥没打着侯海平?”   柳天赐说道:“姐姐,我口渴。”上官红妩媚一笑,说道:“我去给你找点水。”说着走进灶堂。   柳天赐接过一瓢水,一口气把水喝个精光,上官红心想:“渴得这么厉害,我怎么没想到给他倒点水。”似乎甚是内疚,柔声说道:“后来怎样?”   柳天赐抹了抹嘴说道:“侯海平恼羞成怒,刷地一剑将我的足踝给砍了,然后剑尖一吐一转,竟把吴大哥的舌头给割了,用剑尖平端出来,说道:‘柳教主,我们把这叛贼的舌头拿去下酒。’阮星霸果然叫了一个厨师拿了进去,吴大哥嘴里鲜血长流,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突然嘴一张,狠命的‘啐’一口,侯海平满脸溅血,其中吐出的一颗牙齿将侯海平的左脸打出一道血口,侯海平在新教主面前不但没露脸,反而出了一个丑,气得哇哇直跳,‘刷刷’两剑挑断了吴大哥的琵琶骨和脚筋,吴大哥昏死了过去。”   柳天赐自幼在丽春院长大,经常听人说书唱戏,所以能将一个故事讲得绘声绘色,上官红听得如临其境,听得张着口,一惊一乍,花容失色。   柳天赐看了看上官红接着说:“阮星霸的儿子眉头一皱说道:‘押到地牢里去,这就是叛贼的下场!’于是我们三人就被抬到后面,四个喽罗,抬着我们经过一个用石头砌起来的甬道,往下走,甬道的石壁上点着两排火把,甬道的尽头,有一间大房子,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什么老虎凳、钢锅、铬铁……经过刑房,穿过几道铁闸大门,喽罗打开大铁门把我和绿鹗关在一个地牢里,把吴大哥关在一个双重铁门的小地牢里。”   “绿鹗看到我满脸横肉,青面獠牙,甚是害怕,我们蹲在里面谁也不理谁,其实我早就认得她,只不过那时我还是一条黑……虎。”柳天赐在仙女姐姐面前,说自己是一条黑狗,太没面子,就改说一条黑虎。   上官红说道:“什么,你是一条黑虎?”柳天赐就把上官红被“金玉双煞”抓走,自己后又怎样被吴凤抓走,变成了一匹黑虎,在绍兴看到上官红,咬了“金玉双煞”的手,后又被绿鹗救了,因为自己正是绿鹗与父亲闹别扭,四处寻找的黑虎……一股脑儿的补充说给上官红听。   上官红听得张口结舌,凝望着柳天赐想道:“原来他就是救我的那条神狗,怪不得当时我一直奇怪,一条狗怎么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不由心里一阵暖和,问道:“那后来绿鹗知不知道你就是黑虎?”   柳天赐见上官红不但没什么异样表情,神色间反而充满温情,精神一振说道:“我和绿鹗也试图出去,可这铜墙铁壁的地牢纹丝不动,空耗了我们很多力气,无济于事,两人蹲在一个地牢里四五天,甚是无聊,绿鹗一个人蹲在墙角,呆呆地望着牢顶,嘴里喃喃地叫道:‘黑虎,黑虎。’我怕她想出病来,就告诉她黑虎已经死了,她疯了似的扑过来,说我杀了黑虎,我大急叫道:‘凭什么说我杀了黑虎,要不是你黑虎被吴凤看见,她也不会想到那歹毒的主意。’绿鹗叫道:‘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专干杀狗勾当的人,连我的黑虎你也敢杀。’我懒得跟她计较,让她噼哩啪啦打了一顿。”   上官红听着笑得喘不过气来,捂着肚子。   柳天赐接着说:“你别笑,接着下面我就要提你问题,绿鹗打累了也懒得打,呜呜地哭起来,于是我就把吴凤杀了黑虎,把自己变成黑虎,在绍兴的破庙里被她救了的事说了出来,这时她才深信不疑,在地牢里不吃不喝,大哭两天,也许爱屋及乌,绿鹗就把我当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给我讲飞来峰,讲她爹‘无影怪’。”   上官红脸一扭说道:“两人在地牢里说说笑笑,是不是很开心?!”上官红想到一个人关在“石像洞”里练剑,而他还与绿鹗在地牢里说说笑笑,差点掉下泪来。   柳天赐没注意到上官红脸上的表情,接着说:“我们彼此有人说话,肯定要比前几天快乐,我俩寻思怎么逃出去,你不知道,我多想出去找你,我很想知道你在哪里?总之很想见到你。”   第十章 心有灵犀   第十章 心有灵犀   上官红心想:“我当时不也是这种感觉吗?这难道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脸上一红说道:“你当时有绿鹗姑娘陪你说笑,还有心思想到我?”   柳天赐急辩道:“我怎么没想你。”   上官红嫣然一笑,柔声道:“想我就出来了,是不是?”   这一笑,笑得柳天赐心中大慰,舔了舔嘴唇,上官红又给他端来一瓢水,柳天赐喝了几口接着说:“想出来是要花心思的,我俩想了半天,绿鹗说你狠命打我,把看门的引过来,然后抢了他的钥匙,谁知我把绿鹗打得惨叫不已,那看门的像个死人,一只老鼠蹿到我身边,跳到我身上,样子甚是亲密,我知道老鼠把我当作同伴了,因为我在东赢山洞吞了七颗珠子,里面就有一颗‘通灵丹’,不管任何动物,我在它们眼里都是它们的同伴,所以我不感到奇怪,绿鹗喜欢动物,高兴得不得了,忽然绿鹗高兴得跳起来直拍手,把老鼠吓得直往我怀里钻。   “绿鹗告诉我,可以训练老鼠,叫老鼠去偷钥匙,我虽然觉得有点异想天开,但也没法,于是我每天着手训练老鼠,先让它衔一截草茎,后来又把一根草折成钥匙的模样,那只老鼠本也机灵,没几天就学会了,成天衔着草钥匙跑进跑出,后来,我就毁了草钥匙,老鼠就跑到外面衔了许多和草钥匙外形差不多的钥匙,每衔一根钥匙,绿鹗赏它一团饭,我俩将狱卒送来的饭留下来,老鼠衔着衔着,终于有天晚上把看门人的钥匙叨着进来,我和绿鹗惊喜不已。”   上官红感到既新鲜又惊奇,说道:“那老鼠那么机灵,怎么不把它带出来?”上官红恨不得看看那老鼠的模样,她想到小的时候在家里养的小动物跟这只会衔钥匙的小老鼠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柳天赐笑了笑说道:“老鼠是跳进我怀里跟着我出来的,看门的睡着了,我和绿鹗开门出去,走到吴大哥的门前,吴大哥每天在地牢里狂骂不已,身上还被粗铁链锁着,也许是骂累了,就倒在门边睡着,我拉醒他,他以为是狱卒,破口大骂,幸好狱卒和看门的都习惯了,照睡不误,后一看是我俩,满脸惊奇,伸着大拇指对我说:‘兄弟,你是一条汉子!’我说:‘吴大哥,我想办法救你出去。’可这间地牢是个死牢,没有上锁,是个大铁闸插在地上,我试着运劲一提,不知怎么搞的,从门的中间射出两支毒剑,向我胸口急射,当时我是贴着门的,距离太近,可‘吱’的一声,我怀里的老鼠给射死了,我拉开衣服一看,两支毒短箭插在鼠腹中,可吴大哥突然往下一跪,小声说:‘教主,白象堂堂主吴浩向你磕头了,天啊!向大哥没选错人,日月神教会兴旺的。’我才明白,原来我露出胸部,吴大哥看到我胸口的日月神教教的胸印。   “吴大哥忍不住放声大笑,看门的人从梦中惊醒,好半天才喊道:‘来人啊,有人逃出来了。’顿时铃声大作,吴大哥说:‘教主,快逃出去,我老吴一时昏了头,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快,不要管我。’也许是吴大哥的话鼓励了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我忘了脚踝被削,带着绿鹗向外冲去。”   上官红眼里充满敬意,心提到嗓眼里,急切地问:“你俩逃出来没有?”   柳天赐笑了笑道:“肯定逃出来了,要不然怎么和姐姐坐在这里说话,但是也够辛苦的,疑问也在这里。   “我携着绿鹗,凭着深厚的内力,挥掌将堵在甬道门口的几个劲装大汉震死,逃出地道,外面就是‘九龙寨’花园,我牵着绿鹗的手朝灯光最亮的房间跑去,这时寨内人声鼎沸,各高手在四处搜索,绿鹗的轻功甚是了得,牵着我的手,几个起落,来到了一个幽暗无天日的竹园里,沿着小径和绿鹗躲在一个竹园里,离竹园不远处有一间独立的小房,从房间里吐出淡淡的光,就在这里我听到了很重要的谈话。”   上官红见柳天赐停了下来,又去给他舀了一瓢水,急切地问道:“什么重要的谈话?快说嘛!”   柳天赐神情一肃,猛喝了一大口水,由于喝得太急,咳了几下,接着说:“我和绿鹗伏在竹园里大气都不敢出,因为我俩听到很远的声音,所以小房子里传出的声音,我听得十分清晰,小房子里有两个人,一个是阮星霸,一个是‘太乙真人’,他的声音我最深刻,略带沙哑。”   上官红大惊道:“你是说成吉思汗的护国大师‘太乙真人’已经在‘九龙帮里?!”   柳天赐说道:“对,就是密信里所说的什么护国大师。我趴在地上凝神倾听,传到我耳朵里的声音异常清晰,我听见阮星霸的声音道:‘护国大师,日月神教的白象堂堂主吴浩现已关在地牢里,料他插翅也难飞,我们怎么处置他?’   “‘护国大师’略一沉吟,嗓子沙哑地说:‘日月神教里的六位堂主,个个武功高强,其中这白象堂堂主吴浩不但武功卓绝神勇,而且为人耿直忠义,我让你先将他诱引到九龙寨抓住,是为令郎当上日月神教主扫除一个障碍,此人不可小视,要严加看管,让他在地牢里自生自灭。’   “阮星霸拍马屁道:‘护国大师真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护国大师用沙哑的嗓子哈哈大笑道:‘阮将军过奖,我只是在桌边纸上谈兵,真正做事的还不是你父子俩,以后飞黄腾达、统一中原武林也是你父子俩,那向天鹏在中原武林可谓德高望重,一直与大汗为敌,率领日月神教阻挡我军南下,的确悍勇,谁知这一次怎么突发神经,想当中原武林盟主,在天香山庄戮杀其它武林同道,还围攻武当山,居然任命什么柳天赐为日月神教的第二代教主,真是天助我也,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所任命的第二代教主已被令郎取而代之,令郎一成中原最大帮派日月神教的教主,再联合九龙帮的力量,中原武林盟主岂不非你莫属,到时中原武林由你父子主宰,在南宋作内应,助大汗成其伟业,那时大汗为你封官加爵,阮将军飞黄腾达不就指日可待吗?’   “阮星霸轻咳一声道:‘法师,我总觉得这与向天鹏一贯作法不符,向天鹏为人缜密,这次怎么……’   “护国大师笑道:‘这就是你们中原人,贪名逐利的结果,向天鹏实为一代枭雄,平时做得义薄云天,到关键时候露出了狐狸尾巴,这十年来与你争斗不已,还不是想吞并九龙帮一统中原武林,可由于太急功近利,百密难免一疏。’   “只听阮星霸又道:‘可听说那柳天赐内功修为甚是了得,一旦他发现包袱被偷,会不会立即赶到日月神教。’   “护国大师站起身来说道:‘这就叫先到为王,后到为臣,令郎必须明天一早就启程到日月神教总坛登位,还有,要叫令郎练功不缀,凭一招魔剑藏针难免不济,再说柳天赐即使先到秦岭,但身上无一凭证,这个教主可不能空口说白话的,当然最好,我们必须在路上就剿灭了他,以除后患。’   “护法大师略一沉吟,突然问道:‘黄朝霸现已怎么样?’   “阮星霸嘿嘿冷笑道:‘法师请放心,我已将黄朝霸囚在地牢的最底层,谁也不知道我是怎样夺得九龙帮帮主之位,尽管武林对我有所猜疑,但也是死无对证!’”   上官红越听越心惊肉跳,这真是一个天大的阴谋,惊道:“黄朝霸黄天剑被江湖人称‘神州一剑’,是原‘九龙帮’帮主,这么说阮星霸已将他囚禁,夺取‘九龙帮’的帮主,这一切肯定是在大汗的帮助下完成的,这个阮星霸实际上就是大汗安排在中原的一个内奸!”上官红心想:“父亲是不是宋徽宗安排到大汗军中忍辱负重的内奸呢?”她又感到一阵自豪。   柳天赐接着说:“只听见护国法师又说:‘阮将军,大汗对你甚是关心,这次叫我秘密南下,除了帮令郎早日登上日月神教教主之位,另外还叫我捎来口信,说二公子在大汗军帐中,一切照顾得甚为周到,嘱咐阮将军别心存它想,大汗自会把二公子培养成神武大将之才,叫你切记,切记!’   “阮星霸声音中吐出恐惧,颤声道:‘阮星霸知道,为了大汗统一中原的大业,我阮某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请法师转告大汗,阮星霸对大汗绝无二心,想我那孽子在大汗军中深受皇恩,我阮星霸在此叩谢大汗。’说完趴在地上,‘咚咚’地叩了几个响头。”   上官红心想:“成吉思汗怕阮星霸不忠,把他的儿子掳到大都,这对阮星霸是个致命的威胁。”不由屏住声息,一双妙目盯着柳天赐,凝神倾听。   柳天赐见上官红支着下巴,胸脯一起一伏,神情紧张的听着,笑了笑说:“更惊奇的还在后面呢,我和绿鹗伏在竹园里,紧张得手里都渗出了汗。”   上官红瞪着眼睛说:“你们两人是手拉着手的?”   柳天赐猛地一愣,心想:“姐姐为什么总是纠缠这类问题。”笑道:“当时你不知我俩多紧张,突然,一个身穿袈裟的番人从窗户破窗劲射而出,使的竟是我师父黑魔的一招‘魔舞九天’,当时我差点惊呼出来,因为我师父黑魔除了我之外,再没教别的徒弟,怎么他会使呢?我以为我被他发现,正准备逃走,谁知是向竹梢飞去,竹梢一条灰影一晃向西飞驰而去,这人的身法好快,以我的眼力只能看到像一溜青烟的灰影。”   上官红在旁边“啊”的惊叫一声,说道:“有人早就躲在竹梢上偷听,但太乙真人的武功太高,还是察觉出来了。”   柳天赐点点头,接着说:“‘太乙真人’紧追其后,如流星赶去,眨眼就不见了,把紧跟而出的阮星霸远远地甩在后面……这时,‘西天五杀’等人已向这边搜索过来,站在远处却不敢过来,这座小房子似乎是块禁地,他们站在远处喊‘阮堂主,可曾看到两个人过来?’见没人回答,又喊道:‘阮堂主,暴牙鬼和绿小怪已越狱逃了出来。’   “我想:不乘‘太乙真人’和阮星霸还没回来赶快脱身,更待何时,拉着绿鹗的手,身形一起,向寨门飞掠而去。”   上官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柳天赐笑道:“姐姐,你是不是对我很担心?”   上官红的心思被柳天赐看破,粉脸通红,嗔道:“你傻人有傻福,要不是躲在竹梢的人使了调虎离山之计,你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柳天赐笑道:“倒霉的事还在后面。我拉着绿鹗身形一起的时候,身体碰到了一根竹子,顿时,一排毒针贴着我胸脯射来,原来竹子里装有机关,这九龙寨真是处处陷阱,我想这下可完了。”   上官红一阵紧张,伸手抓住了柳天赐的胳膊,柳天赐心头一热,接着说道:“因为这排毒针是贴着我身体而发,没有回旋的余地,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绿鹗抱着我一转身,已挡在我前面,一排毒针全钉在她背上,这毒针上喂有剧毒,绿鹗当时就瘫痪在地。”   上官红痴痴的想:“要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柳天赐没注意到上官红脸上的表情,接着说:“我赶紧抱起绿鹗,提起体内真气,飞奔而出,‘西天五杀’见有人逃出,率着‘九龙帮’的舵主策马紧追出来,我忘了脚上的伤,奋力狂奔了一夜。”   上官红心想:“我真傻,当时为什么要逃出‘九龙寨’,我要留下来与柳弟同生共死该多好。”不禁满脸遗憾。   柳天赐说道:“第二天早上,在鄱阳湖畔就遇到了你,两个月不见,没想到你武功长进这么大,以为是‘九龙帮’的那个高手骑上了我马背,稀里糊涂的打了一掌,幸好没伤着你,要不然我会……”   上官红追问道:“你会怎样?”   柳天赐神情一肃说道:“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姐姐,两个月的时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是你一直在支持我。”柳天赐说的确是肺腑之言,言辞恳切之至。   上官红怔怔的痴了,她从没听到这么赤裸裸的表白,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别扭,因为这声音太真挚了,她五年来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仿佛柳天赐道出了她的心声,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上官红确是感到一种幸福感,她轻声地叫道:“天赐!”然后偎依在他的怀里,仿佛找到她寻找很久的依靠。   柳天赐回过神来,俯下身说道:“我故事已经讲完了,姐姐,现在我可要问你了,目前我们中原武林已被两股势力操纵,一个是成吉思汗操纵的‘九龙帮’,另一个就是,我们暂时称为‘隐形人’,这个‘隐形人’就是杀了向天鹏又取代向天鹏的那个人,此人阴险绞诈,心计如海,躲在我们的背后,但又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他使用日月神教四处树敌,然后又把我推上替死鬼的位置,就你来看,这个隐形人会是谁呢?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见上官红没有回答,柳天赐俯身一看,上官红已带着幸福醉人的微笑,靠在他怀里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想:姐姐也的确太累了。柳天赐听到了远处传来几声鸡鸣声,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得太快了,已经五更天了。   山村的夜晚带着柔柔的静谧,柳天赐躺在木床上,听到外面马吃草的咀嚼声,还听见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北风吹着小木窗“呜呜”的响……   柳天赐感到心平如水,浑身舒泰,在小雨声中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柳天赐是被鸟叫声吵醒的,伸了一个懒腰睁开眼睛一看,天已大亮,打开小木窗,清晨的寒风吹得人特别清爽,萧瑟的村落经过小雨的清洗,变得生动起来,柳天赐深深地吸了口气,人感到从未有过的空灵。   “嘿,你也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上官红站在他身后柔声说道。   柳天赐回头一看,上官红穿着老妇人青色的夹衣,腰里围着一块围裙,手里托着一只碗,不仅没有掩盖她的绝好身材,反而衬托她的娴淑之气,柳天赐怔了怔,笑道:“娘子,柳郎这厢有礼。”然后学着戏里的人屈膝一拜,从小在妓院长大,看戏听书耳濡目染,这动作倒做得十分相像。   上官红腰身一扭,笑道:“贪嘴。”又正色道:“我已为绿鹗煎了一些草药,快,把碗端着,我喂绿鹗妹子喝下去。”   上官红今天心情特别好,就像雨洗过一般,把以前所有的惆怅和烦恼,冲刷得一干二净,因为她现在再也不会和柳天赐分开了,永远不会的。   她左手托着绿鹗,让她偎依在自己的怀里,右手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将煎的药送到绿鹗的嘴里,柳天赐看着上官红那细腻温柔的动作,那双手仿佛在阳光下跳跃的红蝴蝶。   绿鹗身上的毒已有扩散现象,脸变的有些浮肿,嘴唇已有干裂,柳天赐心疼地望着她,绿鹗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少女的怀里,动了动,想挣扎着站起来,再转眼看到柳天赐关切地望着她,露出两个酒窝,古怪的笑了笑,小声说道:“黑虎哥,这位是……”   上官红摸了摸绿鹗苍白而又略带黑紫色的脸,柔声说道:“好妹妹,我是你黑虎哥的姐姐,不要紧,我和你黑虎哥会为你治好毒的!”   绿鹗又古怪的笑道:“姐姐,你长得真漂亮。”   上官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红着脸向柳天赐瞟了一眼问道:“好啦,妹妹,让姐姐喂给你喝。”   上官红小心地喂绿鹗喝完药,回过头,见柳天赐端着空碗,愣愣地站在后面,笑了笑说道:“药已经喂完了,你还端着碗傻傻的,你脚好了没有,走,我扶你去吃点东西,我已经烧好了三个红薯。”   柳天赐骨骼带有灵气,经过昨晚的休息,加上敷了中草药,脚后跟居然长起了新肉,只是还不能用力蹬地,估计再休息一两天就会完全好的,这在常人身上简直是一个奇迹。   老丈家里没有一点粮食,上官红只找到几个红薯,两人想起昨晚两个老人的惨死,不由心里觉得有点怅然,见上官红默默地坐在一边注视着他,问道:“姐姐,你怎么不吃?”   上官红泪水一滴,哽咽道:“我不饿,看到你吃,姐姐真高兴。”红薯烧得喷香喷香,柳天赐早就饿了,抓起一个红薯两口就吃下了。   柳天赐忽然夸张地叫道:“姐姐,你的红薯烧得真好,以后我俩到杭州去,你在家烧红薯,我拿到丽春院外卖,肯定赚大钱。”   上官红知道柳天赐在逗她开心,但还是心头一热,眼里闪着光彩说:“真的吗?!你真愿意和姐姐一起去卖红薯吗?”   柳天赐笑道:“你先吃一个,我再回答你。”   上官红接过柳天赐递过来,剥了皮的红薯咬了一口,说道:“你回答姐姐!”   柳天赐“嘻嘻”一笑说:“姐姐干什么我柳天赐都愿意,不过,还是你去卖,我在旁边收银子。”   上官红说道:“为什么?”   柳天赐笑道:“姐姐长得那么漂亮,随便往哪里一站,杭州城烤红薯的都要收摊大吉了,我不站在一边收银子干什么!”   上官红嗔道:“没正经!”但心里还是很喜悦,似乎找到了一线希望。   上官红托着绿鹗,两人走出门外,柳天赐看到两位老人的新坟,不由得感慨万千,因为这两个老人的行为对他感触太大了,两个山野村夫置自己生死而不顾,而心怀南宋,想我柳天赐堂堂的大男儿空负武功盖世,为什么不做大丈夫该做的事呢?   去将上官雄的阴谋揭露给世人看,去阻止这场武林浩劫。   柳天赐不由觉得热血沸腾,禁不住长啸一声,在空山幽谷中,这啸声激昂,传到很远,很远……   突然,柳天赐听到身后有一个人落在地上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从屋檐落下两具尸体,两个黑衣劲装汉子,柳天赐大吃一惊,这两个人是日月神教打扮,两个人是被一根筷子穿颈而死,又被自己的啸声震落下来的。   奇怪的是,这根筷子是把两个人颈串起来的,所以柳天赐听声音以为是一人落地,一根筷子同时射死两个人,柳天赐自忖倒不是什么难的,可这两个绝不是颈挨着颈趴在屋檐,这只能说明,是筷子先射穿第一个人的颈部,然后带着这个人射向第二个人的颈部,这股劲力还必须上挑或斜挑,是谁有这等功力?两具尸体湿漉漉的,显然是昨晚深夜两个跟踪自己,趴在屋檐下偷听,谁知还有一个绝顶高手,伏在暗处,用一根筷子结束了他俩的性命,这个人内力已达到了出神入化、随心所欲的境界,当今天下谁有这样的功力?!   上官红也看到这一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感到愕然不已……   “大清早,谁在这里鬼哭狼嚎。”从门角落传来一个老人不耐烦的声音。   柳天赐和上官红吓了一跳,门角落还蜷曲着躺了一个人,是一个红光满面的老头,穿着很破的衣服,腰里扎着一个酒壶,怀里抱着一根竹棍,一双破鞋挂在颈上,像是怕人偷去,蜷曲着身子睡在门角落,因为衣服又脏又破,加上漫山遍野的大雾,两个人走出大门谁也没注意到。   老人睡在那里,动也没动,嘴里嘟囔着,身上瑟瑟发抖。   上官红同情地说:“这乞丐蛮可怜的,大冷天穿得这么少,你真不该把他吵醒。”   柳天赐说道:“我去找件衣服给他盖上。”说着果然到屋里找出一件破衣服,搭在老人身上,右手一用劲,捏住老人的肩井骨,谁知老人还是睡着发抖,动也不动,柳天赐大惊,想收手已来不及了,老人惨叫一声跳了起来,“哎哟”老人跳起来看见地上有两具尸体,大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突然一把抓住柳天赐的手,叫道:“肯定是你杀人啦,你又想杀我灭口是不是?”   柳天赐大窘,自己本来怀疑这个老头杀了两个劲装汉子,所以想试试他的武功,哪知这老头根本没有内功,差点把他的肩井骨捏碎了,本来心里满是歉意,可这乞丐又缠杂不清,从没看到这么大胆的乞丐,不禁有点急了,把袖子一甩,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杀的?”   谁知乞丐被柳天赐轻轻一甩,竟仰面一跤跌了出去,老头爬起来,身上到处都是泥巴,冲向上官红道:“想摔死我灭口,走,我要带你去见官府。”   上官红怀里抱着绿鹗,不好躲闪,身子一侧,老人抓住她怀里绿鹗的后背。   上官红知道这样纠缠不清的人越说越结梗,不如来直接些,笑一笑,说道:“人是我俩杀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如我给你一些银两,你不要把我们送到官府,请老丈网开一面。”   那乞丐果然眉开眼笑对柳天赐说道:“你看,你老婆比你可识大体得多,只想甩死我,就不知收买我,你身上有多少银子?”   上官红俏脸一红,柳天赐又好气又好笑,这老叫化子纯粹是个无赖,但也不能让他在这里拉拉扯扯空耗下去,无奈只好掏出一两银子给了老叫化子。   老叫化子接过银子,装进脏兮兮的口袋,左手还是抓着绿鹗的后背,嚷道:“哼,你小子,我这老叫化子这么好打发,两条人命,一两银子就收买了,把你身上的银子全部掏出来还差不多。”   柳天赐不禁有些火了,心道:这老叫化子怎么这般耍赖,只听上官红说道:“我们还要赶路,就全给他吧,弟弟!”   柳天赐一听上官红柔声一说,火气全消,把银子全部掏出来往老叫化子手里一塞,老叫化子眼一翻:“怎么,不服气,年青人做事要想想,不能凭火气就杀人,我看天下只有你老婆能帮你,听你老婆的话有饭吃,离开了你老婆,看你小子怎么办,好,我老叫化子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走了。”   上官红心里“格登”一下,这老叫化子怎么胡言乱语说中了自己的心思,再加上一口一个“你老婆”说得上官红心里充满幸福。   柳天赐哪知上官红心思,见她抱着绿鹗怔怔的发愣,叫道:“老婆,听你的话有饭吃,我们走吧!”可发现上官红面带喜悦泪湿衣襟。   柳天赐心想:这几天怎么啦,动不动就哭起来,怎么那么容易伤感,他哪里知道上官红喜极而泣,连忙收起嬉笑,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上官红发觉自己失态,擦了一下眼泪,笑了笑说:“没事,我没事。”忽然上官红脸色一变,她发觉绿鹗身体像一块烙铁,烧的烫人,大惊道:“不好,绿鹗妹子发高烧了,走,我们快去找家药店。”   “等一下!”柳天赐和上官红正要上马,只见刚才的老叫化子又跑回来嚷道:“我老叫化子也真是,把人家的银子都拿来,你们买水的钱也没了,路上喝什么?你仁我义,来,把老叫化子这水拿去,脏是脏了点,但路上挺解渴的。”说着从腰间解下紫色发亮的葫芦递给上官红说:“不要给这小子喝,把这么漂亮的老婆又气哭了。”   柳天赐和上官红以为叫化子又过来纠缠,连上官红也皱了皱眉头,谁知老叫化子是送水来,还夸自己漂亮,上官红微微一笑接过来说:“谢谢你,老丈。”说完转身想把绿鹗抱上马背,谁知两匹马争着要背柳天赐,都趴在柳天赐脚边。   老叫化子大奇道:“咦,这小子火气不小,可马儿倒挺喜欢他,还有这么漂亮的老婆,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哎,要走正道也罢,可偏偏干杀人的勾当。”   柳天赐听到老叫化子在一边唠叨不停,张口闭口一个“这小子”,满头的鬼火,但听他称赞仙女姐姐是自己漂亮老婆,气一消也不理睬,上官红毕竟一个姑娘,被老叫化子一口一个“老婆”,不由双颊绯红。   柳天赐拍了拍马头说道:“吵什么!都背我是不是,也不嫌啰嗦,还不快去背我姐姐。”那马儿仿佛听懂了柳天赐的说话,屁股一摆,让上官红趴到它背上。   老叫化子在马屁股上一拍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马眼看人低,好,后会有期。”说完就走,也不知他是在说马还是在说柳天赐。   柳天赐心想:还和你后会有期,死叫化子。见上官红忧心忡忡,知道绿鹗烧得很厉害,心里也不由甚急,两腿一夹,纵马而去。   两人跑了一段路,还没望见一个村镇,甚是着急,绿鹗嘴唇烧得干裂,苍白的脸烧得通红,嘴里讲着胡话:“黑虎,黑虎,我带你到很远的地方……很远的地方,叫爹爹找……不……到……黑虎。”   柳天赐听了又是心疼又是难过,想到绿鹗奋不顾身地护着自己,虽然她把自己想像成她亲爱的黑虎,自己曾经不就是一条狗吗,尽管绿鹗性格刁钻古怪,可与自己还是谈得来,于今为了自己成了这个样子,而又无能为力,不由得心情暗淡。   绿鹗又叫道:“水……水……”上官红明白肯定是口渴了,烧昏了头,上官红四下一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来的水,猛的想起老叫化子还有一葫芦水,上官红拔开塞子,里面冒出一股淡雅的酒香,这就使上官红为难了,没有那个姑娘喝酒的。   柳天赐闻到酒香,激动不已,已有两个月没喝酒,早就心痒难受,何况这老叫化子葫芦装的酒,柳天赐一闻就知道是上好佳酿,绝对不是一般的水酒,心中奇道:老叫化子抖抖索索,衣不遮体,葫芦里怎么装这等好酒。真想接过喝上两口,但想到刚才叫化子说的话,只好咽了几下口水。   绿鹗又叫道:“水……水……”柳天赐看到上官红一筹莫展,忽然想起什么事般的叫起来:“姐姐,给她喝,她在地牢里可以不吃饭,而每天要狱卒送酒给她喝,好像她没喝过水,口渴了就喝几口酒。”   上官红惊奇地想道:“哪有一个姑娘家这么嗜酒,把酒当水喝。”但想到绿鹗是“四怪之一”“无影怪”的女儿,性格多少总有点怪癖,就将信将疑地把葫芦对着绿鹗嘴里一倒,绿鹗皱了皱鼻子,似乎是闻到了酒香,很滋润的喝了一口,上官红怕她呛着,停了停,谁知绿鹗竟抱起葫芦“咕……咕……”一口气把葫芦里的酒喝个底朝天。   上官红看着骇异,这个葫芦里至少有两三斤酒,被绿鹗一口气喝个底朝天,就是柳天赐在牢里看到绿鹗喝酒,也没想到她能如此豪饮。   其实绿鹗喝酒远远不止喝这点,这是她长年里练出来的,从小和“无影怪”住在飞来峰,“无影怪”曾在江湖叱咤风云,归隐山林,每天借酒解愁,思念亡妻,绿鹗从小就是抱在“无影怪”的怀里,闻着酒香长大的,后来有事没事也喝上两杯,“无影怪”除了被江湖上称作“怪”,除了武功能独步武林,另一方面是他的脾气古怪,反世俗而行之,所以经常和小绿鹗对饮,绿鹗似乎有喝酒的天分,到后来总要把“无影怪”灌得东倒西歪,自己还没事。   绿鹗喝了老叫化子的酒,脸上竟然有了血色,人也舒展开了,嘴角带着笑意,抱着紫葫芦睡着了。   上官红觉得心里轻松多了,两人骑着马缓缓而行,怕吵醒了熟睡的绿鹗。忽然,上官红感觉到绿鹗身上大冒虚汗,连自己身上的青色的夹衣都打湿了,知道这是发汗退烧,没想到酒的作用在绿鹗身上这么大,居然能解渴退烧,上官红松开她抱在葫芦的双手,把紫葫芦背在马鞍上,想留着以后装酒给绿鹗解渴,伸手抹了抹绿鹗额头上的汗水。   两人走上一座小山,前面就是一条官道,一阵寒风掠过,绿鹗身子一侧,“哇”的一声吐出一堆黑水,上官红以为绿鹗喝醉,吐了,可一闻,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柳天赐觉得大奇,这酒能解毒,绿鹗吐出来的都是体内的毒汁!老叫化子葫芦里装的是什么酒?!   果然,绿鹗睁开眼睛,见上官红疑惑地看着自己,才想起是今早喂药给她喝的姐姐,嘴角一咧,露出顽皮的一笑叫道:“姐姐。”头一扭又看到柳天赐在一旁笑着看她,叫道:“黑虎哥,我感到好多了。”   柳天赐说道:“绿鹗,你现在已没事了。”   绿鹗说道:“姐姐,扶我坐起来。”上官红依言把绿鹗扶着坐在自己胸前,绿鹗忽然扭过脸,趴在上官红的耳朵上说:“姐姐,我感到我的胸部好胀痛,你给我……解……开看一看。”   其实是多余的,柳天赐身上功力奇高,有细小的声音,他都能听到,所以绿鹗所说的话就像趴在他耳边说的没有什么两样,听得清清楚楚,心想这是女孩家的事,就纵马一个人跑到前面去了。   上官红将绿鹗转了一个面,倒坐在马背上,使她与自己面对面,解开绿衫,赫然胸口有一块手掌形的黑印,像是一个人印上去的。   绿鹗大急,小声说道:“姐姐,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上官红也大感奇怪,百思不得其解,给绿鹗扣上扣子,纵马追上柳天赐问道:“柳弟,以你的功力能不能将别人身上的毒逼出来?”   柳天赐正在想老叫化子这个人物,他总觉得老叫化子稀奇古怪,纠缠不清,但说话颇有条理,很有意思,既然人已经离开,又为什么专门跑转来送一葫芦酒,这葫芦酒更不简单,因为绿鹗身上所中的是一门极厉害的毒器,而这葫芦的酒居然能解掉绿鹗身上的毒,还有他说绿鹗口渴没钱买水喝,暗示给绿鹗喝……   柳天赐回头一看,上官红满脸不解,绿鹗将脸埋在上官红的怀里,惊愕说道:“怎么?”   上官红若有所思地说:“你说有没有这样的人在你背上将毒从你胸脯逼出来。”   柳天赐一时答不上来,用功力逼毒,一般是用掌催动体内血液里的毒汁,然后从伤口处逼出来,或是将人放在水里,将毒从毛孔里逼出来,排入水中,可没听说从背部逼毒,而从胸部出来。   绿鹗转脸叫道:“有,这是一招纯内功的招式,叫‘隔山打牛’,天下只有韩伯伯能用,他可是我爹爹的好朋友呢。”   柳天赐说:“‘丐圣’就是江湖人称‘三圣’之首的韩丐天,我们今天早上所见到的老叫化子!”   绿鹗差点跳起来说:“什么,我们见到了韩伯伯,那我中的毒就……”忽而一愣,看到了挂在马鞍上的紫葫芦,又说:“对,对,我怎么忘了这可是韩伯伯的酒葫芦,韩伯伯已将我的毒逼出来了。”   柳天赐、上官红恍然大悟,今早睡在门角落里的叫化子就是名列“一尊三圣四怪六魔”中的“三圣”之首的“丐圣”韩丐天,不由得惊讶万分。   事情应是在后半夜,柳天赐三人都睡着了,两个“日月神教”的高手来……柳天赐想不到两人来干什么,被“丐圣”跟踪而来,两人正趴在屋檐下,被“丐圣”用筷子射穿了两人的咽喉,然后借纠缠的时候,施了“隔山打牛”将绿鹗所中的毒逼到胸前,而绿鹗身上所中的毒极深,又送来一葫芦的解毒酒,这一切都必须从绿鹗中毒针到农舍,“丐圣”都知道,柳天赐看见的那晚竹园里的灰影,和“丐圣”身上所穿的灰破衣,心头一亮,除了“丐圣”谁还有这样的轻功!   那他和绿鹗躲在竹园里,“丐圣”早就看到了,把太乙真人和阮星霸引出去,好让自己和绿鹗逃出来,柳天赐不由对他升起感激之情。   柳天赐还有一点迷惑就是,两个“日月神教”的人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他们来做什么?是行刺自己?还是有其它目的?   忽然见绿鹗拍着手叫道:“姐姐,我知道了……”然后满面娇羞,偎在上官红耳边说:“姐姐,韩伯伯已把毒逼到我胸口,你……快找一个地方……不然又会扩散。”   上官红心想这可倒是真的,四处一望,见路边有一个茅棚,荒弃在那里,虽然破了,但可急用,就说:“柳弟,你在这里看着,我和妹妹进去有事。”   绿鹗身上的毒尽管都给逼出来了,但几天没吃东西,人身体还是虚弱,从马上往下一跳,差点没站稳,上官红携着她走进了茅棚。   柳天赐坐在马上想着心事,既然绿鹗的毒已除了,就没必要到桐柏山庄找“千毒不毒怪”,自己再和仙女姐姐到秦岭日月神教总坛揭露上官雄的阴谋,制止这场武林浩劫,帮白素娟报了仇,就和仙女姐姐回到东赢山去……可觉得心里也怪想白素娟的,不由觉得茫然。   柳天赐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见有一大批人马从官道那边冲来,不一会儿就可以看到满天的尘土飞扬,转眼一行人纵马而来,柳天赐一数共有十二骑。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衣服褴褛、蓬头污垢的丐帮弟子,手里拿着一根铁棍,身上背着八个袋子,柳天赐知道这人肯定在丐帮的辈分极高,仅次于九袋长老,身上已多处受伤,衣服被剑划成一条条血迹,马喘着粗重的鼻息,显然已奔跑很久了。   在他后面一步之遥是一个身着灰色对襟大褂,左右各写一个“日”和一个“月”字,在袖上绣着两只老虎,手里拿着一根鱼竿,似是兵器,还带着银丝和鱼钩,人长得比较瘦削,白素娟以前给他讲江湖上各门各派,提到“日月神教”的六大堂主,他们都穿着灰色对襟大褂,各堂都用动物的名字命名,所以各堂主的袖口上都绣着动物形象,如两个月前所看到的“白象堂”堂主吴浩的袖口上就绣着两头大象,柳天赐知道这个瘦削的中年汉子就是“日月神教”“黑虎堂”堂主“千年钓客”袁苍海,后面跟随的估计是“黑虎堂”下属的分舵主,这十人都长得骠悍精干的样子!   跑到最前面的丐帮八袋长老,一边催着马狂奔,一边高喊:“袁堂主,咱韩帮主和向教主交情不菲,何况你与我谢远华平时还称兄道弟,今天为何对老弟穷追猛打,下此毒手!”   袁苍海并不答话,闷头跃马直追,眨眼间一行人从柳天赐身边飞驰而过,谢远华经过柳天赐身边,突然“咦”了一声。   马稍一停顿,袁苍海鱼竿一挥,一条银丝线“刷”地向谢远华抛出,鱼钩钩住了谢远华的后背,回后一拉,竹竿一弓,“哗”的一声又把谢远华的后背拉出一道血口,谢远华不由破口大骂:“操你妈,红毛老鬼袁苍海,老子谢远华把你当人,你不知道做人,平时跟老子称兄道弟,关键时候对老子下毒手,你以为老子怕你日月神教,有种和老子单打独斗。”嘴里高声叫骂,手里拿着铁棍抽打马的屁股,丝毫不敢放松。   官道的左边有一棵大树,冬天树叶落光,一根粗丫横过官道,经过大树底下,谢远华突然飞身一纵,像一只猴抓在横丫上,马还是照旧向前狂奔。   袁苍海没想到谢远华突然跃到树上,马追得太快,一时半刻也勒不住,一行人风驰电掣地向前冲去,谢远华的马早就累了,见没人抽打它,不由放慢了脚步,而袁苍海一行人又追得太快,袁苍海的马一下子撞到谢远华马的屁股,马受惊一立,把袁苍海结结实实地掀在地上,顿时后面也是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柳天赐本就生性玩世不恭,看到这一幕闹剧,不由得孩子般的大笑起来,谢远华可没有闲情,从树丫上一落,弓着背两个起纵就到柳天赐前面,叫道:“嘿,我帮主呢?”见柳天赐被问得木头木脑的,又不能多解释,心想帮主生性好玩,喜欢作弄人,肯定躲在茅棚里,提气往茅棚里纵去。   柳天赐突然见谢远华向自己狂奔而来,以为是要抢上官红的马,谁知跑到跟前停住,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话,正准备说:“我知道你帮主哪里去了。”谁知他又倏忽向茅棚钻去。   柳天赐大急,手臂暴长,一下子抓住了谢远华的后背,谢远华没想到路边站着一个愣头愣脑的青年后生,手法竟这般快捷,突然“哗”一声,谢远华后背被撕了一大块,柳天赐手里抓着一块破布,谢远华还是径直向茅棚里冲去。   原来,谢远华的后背被袁苍海的鱼钩划得稀烂,柳天赐抓倒是抓住了,一用力就撕了一块破布抓在手,而谢远华头已钻进了茅棚,突然听到三声大叫,谢远华大叫一声“妈的”掉头退了出来,正迎面碰到柳天赐第二爪抓来,一下子逮个正着,谢远华本能地身子往里一缩,竟赤条条地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原来,柳天赐见谢远华挣脱了自己的手爪,大急,人斜身一掠又抓了过去,可还是迟了一步,谢远华的头还是钻进去了,看到一个少女正用手掌抵着一个袒胸露背的少女的背部,丐帮对女色特别严禁,何况他八袋长老,吓得惊叫一声,转身就往外逃,正碰柳天赐一爪抓过来,但背部已被撕开,柳天赐当胸一抓,谢远华一退,就把衣服拉脱,吊在拿棍子的右手,仰面摔在地上。   第十一章 日月神教   第十一章 日月神教   上官红叫柳天赐在外看着,和绿鹗走进茅棚,茅棚里还有干草,于是三下两下就把草铺匀,坐在地上,绿鹗和上官红相识不久,一个女孩家忸怩半天才解开上衣,小声说:“姐姐,把剑给我。”接过上官红的宝剑,惊叹一声:“真是一把好剑。”咬着牙关用剑在胸前黑手印处一点,刺了一道小口,上官红用手掌抵在她背部,催动内力。上官红自从学了“美姬剑法”十四式,同时练了美姬派的内功心法,身上的内力可以与柳天赐相提并论而藐视武林,不一会儿,从伤口滴出乌黑的血,慢慢地绿鹗胸前的黑手印变成了乌紫,又变成了青紫色、紫色,眼见毒就要全部逼出来,突然,谢远华的蓬头钻到里面,上官红和绿鹗尖叫一声,但正在头口上,又不能分心,只好依旧坐着,上官红催运内力,想尽快把毒全部逼出来,耳朵只听见“扑通”一声,上官红知道不速之客已被柳天赐打倒。   谢远华精灵古怪,使袁苍海大出洋相,袁苍海心里大为恼火,掉转马头,冲到草棚前,见谢远华打着赤膊,衣服摆在右手,罩着木棍,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又感到甚是奇怪,大叫道:“谢六指,你又在搞什么鬼!”说着挥动鱼竿向谢远华钩去。   谢远华急骂道:“袁红毛鬼,你这算什么,老子躺在地上,有种让老子站起来!”嘴上叫骂,身子急忙就地十八滚,又滚到茅棚里。   柳天赐一瞧谢远华左手果然有六根手指,袁苍海长着一头的红发。   袁苍海见谢远华滚到茅棚里,鱼竿一晃,银钩一甩却钩在搭茅棚的木棍上,手一带,“轰”把茅棚给拉垮了,袁苍海连连失手,又气又怒,手一抖,银钩收回来,用竿尖向茅草里扎去。   突然,一个少女冲天而起,姿势却是美妙至极,带起草絮飞舞,如天女散花,跟着一道柔柔的蓝光一闪,袁苍海的“璇玑穴”一麻,拿着钓竿的刺向茅棚姿势被定着,只有眼珠一转一转地,心想:怎么会出来这么个如此优美身材的少女!   上官红正好把绿鹗身上的毒逼出来,替绿鹗穿好衣服,听到外面马声嘶嘶,吵吵闹闹,正要和绿鹗冲出来,谁知瓜棚又倒了下来,于是,一招“无可奈何”辨风寻声刺了袁苍海“璇玑穴”。   毒虽然完全被逼出来,但身体还很虚弱,绿鹗爬出来叫道:“姐姐,把他眼睛剜下来。”她一下子没看清楚,以为是袁苍海窜到瓜棚里看到了她没穿上衣,又羞又气,恨不得把他眼睛剜下来,可一看,见十来个黑衣大汉已把三人围在中间,又叫道:“姐姐,小心!”   “日月神教”“黑虎堂”众舵主见堂主鱼竿刺向茅棚中不动,知道穴已被点,于是一围而上,日月神教各堂主都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连各分舵的舵主也都不是泛泛之辈,至少都是在江湖上叫得响的人,虽然堂主被一个凌空而起的老妇一招就制,简直是不可思议,但还是镇定自若,围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个美如天仙的少女,穿着老妇的衣服,不由围着都怔住了。   其中一个穿着黑袍、袖子上各绣着“日”“月”两字、蓄着长须老成持重的老头拿着一根三节棍,上前一步说:“请问老……小……是丐帮什么人?”上官红的穿着和相貌使他不知怎样称呼才妥。   上官红俏脸一冷,并不回答黑袍老者的问话,她觉得很厌烦,天下男人除柳天赐外看到她都是一惊一乍的,好像从来没看到女人似的,对柳天赐笑道:“走,我们走!”   谢远华光着膊子从茅草中钻出来,大叫道:“别走,你们得告诉我韩帮主在哪里?”日月神教黑袍的分舵主听说韩帮主在这里,都后退一步一愣,紧张兮兮地游目四顾。   绿鹗看到谢远华钻出来,气正没处发,身子一欺,一耳光向谢远华的脸上掴去,虽然身体虚弱,力道不足,但这一掌却很刁钻,谢远华只见绿鹗人影晃动,手掌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向自己脸上拍去,大惊,连忙收腹举掌上封,他这一收腹,裤子就掉下来了,又连忙双手抓住裤子,只听见“啪啪啪……”五声脆响,谢远华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五耳光。   众舵主看得眼花缭乱,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充满稚气的少女,轻功手法这般了得、快捷,谢远华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双手提着裤子,绿鹗似乎不解恨,但又怕他裤子真的掉下,只好怒说道:“老色鬼,下次再让我看到非剜掉你的狗眼。”   谢远华在丐帮是八袋长老,德高望重,谁敢骂他“老色鬼”、“狗眼”,怒道:“你这是谁家的女孩子,这般没教养!”   绿鹗急上一步,要打谢远华,但还是停下来,骂道:“谁没教养?你这兔崽子看老娘……”绿鹗脸一红没骂下去,众人脸上不觉一愕,心想:这姑娘也太没大没小,人家再怎么不是,毕竟年纪比你大一大把,居然骂出什么“兔崽子”、“老娘”,绿鹗可没这种感觉,自从和“无影怪”生活在一起,从来没什么尊老爱幼的观念。   柳天赐虽然和“丐圣”只今天早上一面之交,还被他数落一顿,但觉得两人脾气挺投缘的,心中对韩丐天印象特别好,而谢远华是丐帮的八袋长老,觉得也有点过意不去,就说:“绿鹗,算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绿鹗见柳天赐一说,微微翘起鼻子“哼”了一声,走过来,经过袁苍海身边,拍了一下袁苍海的头说:“还有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突然身影一晃,向蓄着长须的老者肩上抓去,老者没想到绿鹗无缘无故向他下手,仓促中只好头一低,三节棍向绿鹗两肋挑去,谁知绿鹗伸手抓肩是一个虚招,双手一缩,在棍头上一点,身子借势一跃,脚一勾,竟把老者钩下马来。绿鹗是在空中一气呵成完成这一套动作,身子一落,稳稳的骑在马上,两腿一夹,冲了出去,叫道:“黑虎哥,姐姐,走哇!”原来是抢马的。   柳天赐和上官红相视一笑,心想:真是一个“无影小怪”,用脚在马肚子上一磕,跟了出去,众舵主见三人武功怪怪的,反正又没怎么对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主动让两人走出去。   其实若论人数讲,丐帮应是最大的帮派,丐帮子弟遍及中原的每一村镇,但由于人员分散,力量不集中,除了几大长老,其它的弟子在江湖上倒名不见经传,所以人们习惯把日月神教称作天下第一教。   谢长老是在杭州接到丐帮弟子的传讯,说韩帮主要在十一月十日在湖北襄樊召开全丐帮大会,谢长老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因为自从韩帮主任丐帮第九代帮主以来,凭他卓绝的武功和义薄云天的豪迈,将丐帮整顿得好生兴旺,帮里从没出什么大事,所以很少聚会,更何况全丐帮的聚会,谢长老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非同小可的大事,就马不停蹄从杭州赶向湖北,没想到刚准备过九江渡口,就碰到日月神教“黑虎堂”堂主袁苍海带着手下十一分舵主不问青红皂白杀过来。   丐帮帮主韩丐天和日月神教教主向天鹏本是英雄惜英雄,两人的交情在江湖上是众所周知的,连丐帮的几大长老和日月神教的阴阳天地护法及六位堂主交情都不浅,袁苍海和谢远华两人以前还经常在一起喝酒猜拳,切磋武功,彼此称兄道弟,谢远华怎么也没想到袁苍海突然对自己动武,并且招招致命,似乎要置他于死地,不由大怒就厮杀起来,但谢远华还是不能招架日月神教的围攻,只好纵马逃跑。   哪知袁苍海大有赶尽杀绝之意,一路拼命追过来,谢远华经过柳天赐身边,突然看到帮主的紫葫芦吊在马鞍边,顿时心中大喜,以为帮主就在左近,谁知被三个青年后生搞得老脸丢尽,只能提着裤子愣愣地站着。   见柳天赐三人要走,心想:帮主的紫葫芦可是丐帮的信物,见葫芦如见帮主,不管是敌是友,这三人肯定与帮主有关系,一定要搞清楚,怎能让他走,想着就提着裤子飞身一纵,向柳天赐后面马屁股落下去。   柳天赐似乎早就想到谢远华这一着,只要回身一掌就可以把谢远华逼退,但他不仅没有阻拦,反而将身子向前挪了挪,谢远华刚好落在他后背坐着,柳天赐一提缰绳,哈哈大笑纵马向前冲去。   “黑虎堂”的分舵主见目标被带走,大惊,不顾一切的催马拦截,十人将马头一拨,从两边向柳天赐斜冲过去,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大汉骑术高明,几乎用脚勾住马鞍,身子前倾想把谢远华从马后拉下来。   柳天赐纵声长笑,一招“天魔出世”两手向后分击,只见伸手抓的两个黑袍壮汉身体直飞出去,将后面追来的人四五个撞落马下,十人感到骇异,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世外高人,内力如此霸道的青年,剩下的三四个人骑在马上竟不敢追去。   绿鹗骑马站在远处,拍掌大笑道:“黑虎哥,你的那帮什么堂主、舵主也真该教训教训,如此目无尊长,敢与柳教主相抗衡,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谢远华坐在柳天赐身后,感觉到柳天赐两股内力如排山倒海之势,感到震惊不已,这等内力除了帮主和向天鹏,他还想不出江湖上谁有这股内力,而更使他咋舌的是柳天赐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武林后辈,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远华听到绿鹗一叫“柳教主”心里一凛,原来这坐在马前的小伙子就是日月神教的第二任教主——柳天赐。   丐帮在武林中消息传递最快,因为丐帮子弟遍及神州每一角落,江湖上不管哪个地方,只要一有风吹草动,甚至发生芝麻绿豆的小事,都有各地的丐帮子弟传上来。   谢远华早就听说武林出了一个新人后辈柳天赐,在天香山庄出尽了风头,被日月神教教主向天鹏立为第二代教主而轰动武林,后来又攻武当派,接纳“九龙帮”帮主阮星霸为日月神教“九龙堂”堂主,并收编了“西天五杀”、“南海六魔”……等许多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魔头,他简直不敢相信,因为日月神教教主向天鹏是豪气干云的大丈夫,在江湖上是有口皆碑的,怎么会有如此异端的行为呢?后来有越来越多的消息传来,既成事实了,说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第二任教主柳天赐逆天而行,说向天鹏一生中惟一的大错事,就是选了武功高而品性低劣、为害武林的柳天赐作了教主,于是柳天赐成了武林中最大的一个魔头!谢远华估计这次丐帮大会肯定与此事有关。   谢远华想到这里,不由背心冒出冷汗,心想:日月神教大肆杀戳武林,是不是帮主遭暗算了,可这个作为教主的柳天赐与堂主红毛鬼似乎并不认识,难道两人在作戏,可他又让自己坐在他后面,力克“黑虎堂”舵主,谢远华坐在后面心潮起伏,搞不清楚柳天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柳天赐一勒马头,朗声说道:“各位前辈,在下柳天赐,望你们看我一个薄面,放掉这位丐帮前辈,因为韩帮主对我柳天赐的朋友有救命之恩。”   众舵主一听,这小子武功倒是登峰造极,可说话没头没脑,谁不好冒充,冒充日月神教的现任教主柳天赐,柳教主刚到日月神教,准备过几天就要开坛奠位,还传令“黑虎堂”在九江待命,一定要杀掉丐帮八袋长老谢远华,并且吩咐其他几位堂主,分别在各地捕杀丐帮其它的几位长老,当时堂主袁苍海也是感到莫名惊诧,抛开自己和谢远华的私人交情不说,教主向大哥和韩丐天如何地过命的交情,丐帮和日月神教向来友好,但日月神教只要教主下令,属下只有绝对服从,不然的话,那就犯了最大的“违令抗教”的罪名,原来向大哥还征求教里兄弟的意见,有什么不妥,吴大哥还能拍起桌子与之争理。   这一次日月神教传了“玄铁蝴蝶令”命各地堂主捕杀丐帮的几大长老,并将人头带到日月神教总坛,共拜“柳天赐”为第二代日月神教教主,现在又冒出一个柳天赐,怎叫人不呆若木鸡。   柳天赐见众舵主骑在马上,或站在地上齐望着他,眼里满是不相信,跃跃欲试的样子,只见年长蓄着长须被绿鹗拉下马的老者走上前说:“敢问少侠怎么称呼?”   绿鹗在一旁叫道:“称呼你个头哇,他就是你们日月神教的教主柳天赐,你们这群笨蛋,睁眼瞎,见到真的教主不拜,把假的狗屁向天鹏和……什么鬼人称作教主,真是可笑!”   众舵主见她说向大哥是“狗屁向天鹏”,一齐向她怒目而视,绿鹗头一侧扮个鬼脸,年长的老舵主依然不愠不火地说道:“既然少侠说自己是柳天赐,我听说向大哥在天香山庄已将教主的碧玉环和蝴蝶令传给了你,只要少侠能拿出来我们谁还敢犯上作乱。”老舵主并不理会绿鹗,知道和她说不清楚,还不知道她后面还有多难听的话。   果然,绿鹗在一旁叫道:“死老鬼,看你妈个头,黑虎哥的包袱被人偷走了,什么臭教主服、碧什么鸟环都被人偷走,拿出来看你个头,我黑虎哥胸……”绿鹗本想说胸前有个印,因为她看到吴浩一看到柳天赐胸前的蝴蝶印,马上就跪下来口称教主,心想:这个印肯定不简单,但又想到柳大哥胸前的印,自己一个姑娘家怎么知道,不由脸一红没有说出来。   日月神教在江湖赫赫有名,教主在江湖的地位极尊,向天鹏用一块玄铁做了一枚栩栩如生的蝴蝶令,作为日月神教的信物,并且规定以后选定了第二教主,就用玄铁蝴蝶令印在这教主的胸口,作为教主的标志,这些都成了日月神教老幼皆知的共识,所以吴浩在地牢里见了柳天赐胸口的“玄铁蝴蝶令”如见教主,纳头便拜。   但柳天赐觉得身上的“蝴蝶印”是假的向天鹏所烫来的也不光明正大,心想绿鹗的嘴巴也太快了,肃然说道:“众位舵主,我在这里不想多解释,这样,我和袁堂主比试,如果袁堂主能和我接下三招,这位谢长老就让你们带走,如果不能接我三招,我就要把谢长老带走,烦请这位舵主解开袁堂主的穴道。”   众舵主这才想到堂主还被定在一边,拿着鱼竿,年长蓄须的舵主伸手向袁苍海后背一拍,可袁苍海还是站在那里,舵主大奇,连拍几下,还是没解开,没想到那女娃点穴身法这般古怪。   原来美姬谷主在创造这美姬剑法有“无情剑”和“有情剑”,其中“无情剑”七式是从人的前面由下要上逆经点穴,而上官红就是用“无情剑”第三式“无可奈何”点了袁苍海的璇玑穴,舵主又怎能解开?只好望着柳天赐。   上官红从身边捡起一根芭茅干,手一甩,芭茅干向袁苍海后背“背风穴”射出。   袁苍海穴道被解,鱼竿一横喝道:“这位少侠说话可算得了数!”强中带气。   在日月神教众位堂主中,袁苍海功力稍差一点,但所使兵器怪异,手里拿的钓竿是一根千年古竹,竿身软但却异常坚韧,不管多锋利的刀剑,不能斩断,银丝带钩,舞起来收发自如,既可远攻又可近打,颇有威力,为人谨慎,叫他捕杀好友谢远华,心里实在也甚是不解,但既然教主下令,天皇老子都要杀。   谁知后来被上官红一招制敌,虽然身子不能动,但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他倒全知道,见绿鹗飞身一跃将九江分舵的舵主张青松给拉下马来,心想:原来是“无影怪”的女儿,怪不得脾气这般古怪,会“登天幻影”轻功,这个女孩倒不好惹,因为“无影怪”怪就怪在他不讲情理,现在在江湖上四处找他女儿,成天这个帮那个派的查找,只要听到哪个说他女儿一个不字,马上怪眼一翻和你干上。   袁苍海本是分驻浙江和江西及安徽的堂主,吴浩因犯上作乱,已被革职,叫他暂时接替吴浩之职,又说丐帮八袋长老谢远华已到九江,命袁苍海将其阻杀在九江。   “白象堂”堂主吴浩脾气火爆耿直,在日月神教普遍得到尊敬,但袁苍海觉得他说话太直,跟他闹翻了几次,虽然吴浩不记仇,但袁苍海为人缜密,故很少与之来往,早在袁苍海的意料之中,但没想到已构成日月神教犯上作乱的死罪,心想:真是枪打出头鸟!   后又见柳天赐将其他十个舵主用劲风扫于马下,自己虽然站在一边,还能感到这股排山倒海的内力,不觉凛然,这小子之内力已可傲视天下武林了,听柳天赐说了三招之赌,心里想:这小伙子不知哪里得此奇缘,一身内力已独步武林,甚是厉害,但也未免太夸海口,想我袁苍海在江湖上争得“千年钓客”的名头也不是浪得虚名,连三招都不能接,那还有什么话说!   柳天赐哈哈大笑道:“我柳天赐虽然江湖一浪子,但大丈夫说话还是算个数的!”   袁苍海鱼竿一抖,银钩带线向柳天赐缠来,跟着竿身一挺向柳天赐刺来。   柳天赐人还在马上,手在谢远华肩上一按,身形暴起,迎着丝线,不躲不避,银线已将他圈了几匝,张嘴一咬,将鱼钩咬在嘴中,身子随着袁苍海一带,在空中转了几圈向袁苍海扑去,袁苍海的鱼竿已直刺过来,柳天赐伸手一探,抓住鱼竿前端,叫道:“第一招。”   袁苍海大惊,手腕一抖,鱼竿收刺为扫,柳天赐一抓丝线,身子一带,竟牵住了竿头,将丝一收,又抓住了竿头,人身在鱼竿上一滚,缠在身上的丝线放开,双掌一错向袁苍海的天灵拍去,叫道:“第二招。”   袁苍海连忙手一松,鱼竿已脱手,躬身一掠,双掌平推,“轰”的一声,硬生生的接了柳天赐一掌,“叭”的一声,袁苍海的身子已震飞五丈之外,摔在地上,柳天赐叫道:“第三招。”   袁苍海知道柳天赐还没使出全部内力,不然早将自己全身经脉震断,只感到心口有点闷,并无大碍,头上红发散乱,神情甚是狼狈,知道与柳天赐功力相差太远,爬起身来双腿一跪道:“向大哥,兄弟不能完成任务,苍海向你谢罪。”说完举掌向天灵盖拍去。   众人“啊”的惊叫一声,柳天赐没想到袁苍海这么硬气,赶紧欺身而上,双手暴长,想架住袁苍海下拍双手,谁知,袁苍海双手疾伸,抓住了柳天赐胸前的衣服,这一变化太突然了,来得没有一点征兆,柳天赐只好含气于胸,双手平胸推出,只听见“轰”的一声,袁苍海已跌出七八丈开外,口吐鲜血,仰躺在地。   柳天赐情急之中已使出七八成内力,但胸前的衣服也被撕开,心里甚是懊恼,走过去扶起袁苍海,袁苍海一把抓住柳天赐的双臂说:   “教主,我们日月……神教……是不是……遭人利用?”说完“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柳天赐赶快用手抵着他的背,一股强大的内力汇入袁苍海的体内。   众舵主见堂主在三招之内丢了鱼竿跌倒在地,都感到柳天赐的武功已是匪夷所思,难以望其项背,可又见堂主被他打得口吐鲜血,于是就奋不顾身地围杀过去,袁苍海大叫喝道:“不得无礼,快来参见教主!”   众舵主以为堂主被打昏了头,站在那里惊疑不动。   袁苍海挣扎着坐直了身子吼道:“你们这些混蛋,还不过来参见教主!”然后一转身,纳头便拜,说道:“属下袁苍海参见教主。”众舵主这才看到柳天赐敞开的胸口赫然有一枚日月神教教主的“蝴蝶令”,跟着一齐跪下,齐呼:“万死不辞,振我神教,一统武林,四海归心。”   袁苍海在日月神教一向颇工心计,他听见绿鹗在一旁叫柳天赐,心想这里肯定事出有因,再加上听江湖传闻,向大哥所命的第二任日月神教教主柳天赐内功已是盖过神功,所以就作状自毙,柳天赐上前去救,就拼命撕开了柳天赐胸口,见了“玄铁蝴蝶令”才相信绿鹗的话不假,他在心里想:向大哥所选的接任人,既然事先没跟大家商量,说明这个人肯定是武功奇高、义薄云天的人中之龙。柳天赐所露的一手惊世骇俗的内功使他折服,更重要的是不计前嫌,用内力为自己疗伤,更加心服,以前的种种忧虑得到证实,说明日月神教已遭人利用。   其实他只想对了后一半,日月神教已遭人利用,但上官雄传位给柳天赐并不是看他义薄云天而是发现柳天赐武功太高,将来会危及自己的大业,因此就使了一招“借刀杀人”之计,这其中所有的阴谋,柳天赐现已基本理出了一个头绪,但上官雄所造成的局面已非柳天赐所能控制,因为江湖上黑道魔头已控制在阮星霸手里,到处追杀柳天赐,武林正道因柳天赐杀戳武林激起公愤,正联络武林各名门正派的力量围杀日月神教及柳天赐,柳天赐成了武林中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柳天赐很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知道制止这场武林浩劫已任重而道远,因为他的对手太狡猾,太阴险,但不管怎样他也要走下去!   众人到现在才明白袁苍海的良苦用心,感叹不已。   事到如今,柳天赐抱着袁苍海站了起来,朗声说道:“各位舵主,我柳天赐自忖才德不全,以后还要仰仗各位前辈。现在我们必须马上治好袁堂主的内伤,然后再赶回日月神教,等待我们的将是一场更残酷的血战。”柳天赐觉得此时此刻也解释不清。   谢远华裸着膊子坐在柳天赐的马上,看到柳天赐和袁苍海打打杀杀,袁苍海身负重伤而吐血,一方面为柳天赐盖世神功而喝彩,一方面又痛惜袁苍海,自己与这个红毛鬼子并没什么深仇大恨,不由担忧不已,后见他们又以教主和属下相称,才知道这个青年后辈就是双手屠满武林正道人物鲜血的魔头——日月神教第二任教主柳天赐,心想这下可死定了,不假思索,在马屁股上猛抽一棍,马一吃痛,撒开四蹄向前冲去。   绿鹗一带马头,斜冲而出,想拦住谢远华,谢远华高声叫道:“‘无影老怪’你女儿在这里!”绿鹗一愕,她最怕被爹爹抓到飞来峰去,略一停顿,谢远华已冲出三丈之外。   上官红嫣然一笑道:“妹子,他可是你韩叔叔的人,也是你黑虎哥的属下袁堂主的好朋友,就让他去吧!”   绿鹗嘴一撇,红着脸说道:“可他……下流!”   袁苍海听上官红这么一听,凄然一笑道:“我袁苍海这次可真是大错而特错!”然后长叹一声说道:“我日月神教何去何从将来就全靠柳教主了!”   一行人骑着马踏着暮色,向九江码头走去。   在九江渡口,一行人吃了饭,九江分舵的舵主张青松叫来小二说:“小二,去给我们找一只大渡船来,我们包下来,今晚过江。”小二应了一声“好咧”,拿着银子颠颠地去了。   不一会儿领来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赤胴色的船家说道:“客官,这位鲁水清可是我们九江渡口最好的一个船手,今晚风大天寒,其他船家都不愿过去,你看这银子是不是……”张青松加了一两银子说道:“只要能平稳过江,银子倒无所谓。”   柳天赐手一拱说道:“谢谢众舵主相送!”   四人上了小船,袁苍海身子一侧,差点倒在水里,柳天赐伸手一扶,袁苍海附在柳天赐耳朵说:“柳教主,这个船家所使的舵橹是两把铁橹。”柳天赐也跟着步子踉跄一下,看似托袁苍海,袁苍海又说:“你看他双手白皙,绝对不是一个长年淋风吹雨的船家。”   柳天赐心想:袁大哥比吴大哥倒细心多了,说道:“不要紧,看招接招。”   绿鹗不见柳天赐跟来,往后一看,见柳天赐差点跌倒,惊叫道:“黑虎哥,小心!”   上官红笑道:“你黑虎哥没事,你可要担心自己。”   绿鹗脸一红道:“我是替姐姐担心,黑虎哥脚本来还没恢复,要把脚扭了,姐姐不心痛死了才怪。”   袁苍海笑道:“唉,就是没人心疼我这老头子。”说着和柳天赐携手走进船舱,四匹马放在后舱,船家一扯风帆,竹篙一点,小船乘着夜色向江中驶去……   △△△ △△△ △△△   冬季,长江的枯水期,江面显得比较窄,北风呼啸,船帆涨得满满的,小船缓缓地向江心驶去……   柳天赐闭着眼睛坐在船舱里,两只耳朵凝视听着,哪怕一个极细小的声音。船已驶到江心了,柳天赐听见满脸横肉的船家,用船橹在船舷上“呜呜呜”敲了三下,果然是两把铁橹。   柳天赐惊叫一声:“不好!”船舱自中间裂开,满脸横肉的船家收起两支铁橹从船尾纵身向江里跳去。   说时迟,去时快,只见银线间,袁苍海手一带已将船家带过来,半空中船家操起两根铁橹向下砸来,挟着一股劲风,力道确是不小。   船舱从中间裂开,江水从中上涌,四个人和四匹马全部掉进江里,袁苍海没想到船家有诈,船舱里的夹层还藏着两个人,一听到船家传来的信号,知道船已到江心,于是打开机关,船舱从中间裂开。   上官红自小在北方长在,根本不识水性,绿鹗和袁苍海水性又不大好,再加上冬天夜里的江水冰寒刺骨,只有柳天赐一掉进水里,身体周围马上被一层气泡包围,水自然被挡在身体之外,站在江水中如履平地,行动自如。上官红虽然听了他讲以前吞了七彩神珠,但见江水在他面前自动分开,还是感到惊异无比,绿鹗和袁苍海更是瞠目结舌。   这时,柳天赐看到船家两支铁橹凌空向袁苍海劈下,另外两个躲在船甲板的老者一个拿着剑,另一拿着刀,水性极好,踩着水向绿鹗和上官红刺去。   柳天赐大急,向上凌空一拳,全力出击,这一拳何等威力,只见满脸横肉的船家,像一只断线的风筝,飞向黑色的夜空中,好久才听见“叭”的一声巨响,掉进江里,想必已是五脏震裂而死。   柳天赐劲力向上冲,人已沉入江底下,凭方向判断伸手一抓,抓住两个老者的脚拉入江底,两个老者深识水性,顺手一带将绿鹗和上官红拖入水中。   上官红虽然不识水性,但内功了得,闭气几个时辰没事,绿鹗内功较差,又想张嘴大喊,一拉到水里就“咕咕”喝了几口水,手舞足蹈。   柳天赐大感为难,因为两个老者甚是狡猾,两人拖着绿鹗和上官红分别向两边跑去,不知向哪个追去,忽见拉着上官红的老者向江底沉去,冒出一股血腥味,见上官红抱着一块石头在江底走,柳天赐心一放宽,向绿鹗追去。柳天赐伸掌向老者后背拍去,老者忽然将绿鹗向后一拉,柳天赐只好收掌,变掌为爪向前抓去,一下子抓住了绿鹗的胸脯,绿鹗大急,往后一缩,柳天赐赶快撒手,谁知老者竟扔下绿鹗拼命的向他撞来,柳天赐一看,一条大鱼搅动着巨大的水花向这边游过来,这条大鱼足有四五百斤,四五米长,像一条大船。   这是生长在长江中最大的食人豚鲸,江边的人称它为“水怪”,有的能掀翻一只大船,老者正挟着绿鹗向前跑,见水怪对面游来,吓得半死,不顾一切扔下绿鹗向柳天赐游来,“水怪”本来是想见柳天赐,在它眼里,柳天赐就是它的同伴,见绿鹗和老者在前面碍手碍脚,张开巨口,竟把两人喝下去了。   “水怪”游到柳天赐身边摇头摆尾,柳天赐拍拍它的头,本也麻烦,不知绿鹗是死是活,但此时也无计可施,领着“水怪”向上官红走去,上官红抱着石头闭气而行,感觉到有一阵水浪推来,不竟向前倒去,柳天赐伸手一扶,上官红在水底根本看不见,赶紧从后背拔剑,柳天赐偎在她耳边叫道:“姐姐,是我。”上官红心里大喜,任柳天赐牵着手搂进怀里,柳天赐抱着上官红骑着“水怪”浮出水面。   袁苍海突然见五人一齐沉入江里,整个江面只剩下他一个人,水冷得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直发毛,忽然看到离自己不远有匹马正向对岸游去,连忙手一抖,将鱼钩刷了过去,鱼钩钩在马背的葫芦上,拉着丝线游过去,觉得人轻松多了,趴到马背坐起来,在江面上四处寻找。   忽见江面“哗”的一声巨响,裂开一条大缝露出小山脊,吓了他一跳,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大鱼的背,教主和上官红坐在鱼背上,大喜叫道:“教主,袁苍海在这里。”   马见到江面突然冒出一只“水怪”吓得赶快向下逃走去,袁苍海一带马头,那马岂肯停下,拼命向下游逃去,袁苍海一解,解下马上的葫芦,骑在葫芦上,鱼竿一抖,鱼钩飞出钩在“水怪”的背上,“水怪”吃痛,身子一颤,差点把柳天赐与上官红甩下来。   柳天赐拍了拍水怪的头,“水怪”得到了安慰,边摇头摆尾向对岸游去,袁苍海拉着鱼竿坐在葫芦上,觉得像一艘快船向对岸游去,眨眼已游到对岸,带动江水像海潮一样向对岸上涌去。   柳天赐抱起上官红飞身一跃,人已上岸,袁苍海还在江中叫道:“教主,还有我哩。”柳天赐放下上官红,又纵身一跃,跃上鱼背,取出鱼钩一拉,将袁苍海拉到岸上,一纵也上了岸来,柳天赐叫道:“不要把韩帮主的紫葫芦丢了。”袁苍海“刷”地一下把葫芦钩上来。   上官红和袁苍海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绿鹗呢?”   柳天赐从地上捡起一根草茎,走到江中,摸了摸鱼怪的头,“水怪”高兴地用头擦了擦柳天赐,柳天赐用草茎掏了掏水怪的上颚,“水怪”突然身子一颤,一股水柱从嘴里喷出来。   只见水柱中夹着两个人影像炮弹一样射出来,“水怪”受到柳天赐的搔痒,一个喷涕把吞在肚子里的绿鹗和老者喷了出来,柳天赐辨不清哪个是绿鹗,双手一抄把两人都接住,放在地上。   上官红和袁苍海被这一景象看呆了,“水怪”一摆尾巴,向江中游去,像一座移动的小山。   绿鹗和老者都已昏了过去。   上官红在绿鹗的胸部压了压,绿鹗吐出了许多水,悠悠醒转,四人在江边燃起一堆篝火,也许由于火的温暖,绿鹗睁开了眼睛说道:“黑虎哥,怎么这么漆黑漆黑的。”   绿鹗被老者抓到水下,被几口江水呛着,见柳天赐来救自己心里大喜,谁知被一股巨大的吸力一吸,仿佛掉进了一个黑洞,然后就人事不醒,以为再也见不到柳天赐,现在看到柳天赐就在眼前,恍若再活了一回。   三人见绿鹗醒来,不由得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柳天赐也感到很高兴,走到江里,抓了几条大鱼,折了几根树枝串起大鱼放在火上烧,不一会儿就闻到鱼香,四人拿起鱼美食一顿,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   突然听到一个老者的声音传过来:“给……我吃点。”四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和绿鹗一起吐出来的老者正躺在地上,弄了半天,没人理他,自己也醒了过来,吐了一肚子的江水,迷迷糊糊闻到一阵鱼香,变迷迷糊糊的叫起来。   绿鹗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手一甩,树枝无声无息射向地上的老者,“咚”的一下老者的额头打了一个大包,叫道:“鬼鬼祟祟地躲在船底下,差点将老娘害死了。”   柳天赐见绿鹗还不解恨的样子,说道:“绿鹗,可不要将他打死,这人留着还有用。”说完走去拉起那老者放到火堆边,上官红和绿鹗都惊叫一声,这不是那个把吴堂主从浔阳楼带到“九龙堂”里的青衣老者,这个青衣老者长着一双鼠眼,自称是“九龙堂”。   柳天赐说道:“这‘九龙堂’也真不简单,我们一到九江就跟上了,本来在九江渡口我就怀疑,因为那小二领着船家过来,船家站在一旁不和我们答话,小二多要了一些银两,他站在一边,似乎银两的多少与他无关,这与一个靠渡客为生的船家不符。后来袁大哥也看出来了,这船家虽然脸染成赤铜色,但手上白皙光滑,不是那长年风吹雨打、饱经风霜的手,而使用的船橹居然是两把很重的铁橹,所以我一直留心他的举动,见船到江心的时候,听得‘呜……’敲了三下,就知道船的甲板下有人,因为我看到江面上没有其它船只,他的这个信号只可能是传给事先藏起来的人,可惜还是迟了,那艘船的船舱可以全部打开,显然这是早已计划好的。”   三人都不得不佩服柳天赐的洞察力,袁苍海感到心里大慰:我日月神教可复名有望了,这柳教主不仅武功盖世,而且思路缜密,观之入微。   绿鹗懒洋洋地靠在上官红的身上,两眼发亮的怔怔地望着柳天赐问道:“黑虎哥,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天赐笑道:“只有问他。”将青衣老者扶起来坐着,在胸口推了两下,青衣老者“哇”的一声又吐出几口沉浊的江水,慢慢的睁开眼睛,望着柳天赐四人傻了眼。   绿鹗喝道:“看,看你个头,我黑虎哥要问你话呢。”   柳天赐说道:“不急,不急,先让他吃点鱼暖和暖和身子!”说完就把手里烧得喷香喷香的鱼递给青衣老者,青衣老者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柳天赐笑道:“你肚子是不是很饿?”   青衣老者眨了眨鼠眼盯着柳天赐,一脸不解的样子,不知道怎样回答。   柳天赐又说道:“你在船舱的甲板里等我来已经一天一夜了,准确地说,在昨天晚上你已经藏身在甲板里!”   青衣老者惊奇地看着柳天赐,心想:他怎么知道?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从鼠眼里夹出了泪水。   柳天赐说道:“根据路程算,我应该在昨天晚上到达九江渡口,可我在路上遇到一点小麻烦,害你在船舱里苦等了一天一夜,又累又饿,真是对不住你,不过,等我问完了三个小问题之后,我会让你美美的睡一觉。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认不认识太乙真人这个人?”   老者摇了摇头,神情呆板地望着柳天赐。   柳天赐没理会他,又问道:“好!我现在问你第二个问题,你和阮星霸是不是从鹰爪门就在一起?”   老者没有回答,还是神情呆板地望着柳天赐。   绿鹗从上官红背上抽出宝剑,猛的掠起,蓝光一闪,竟把青衫老者的脸削了一块,叫道:“黑虎哥问你问题,你这死老头怎么不回答?傻乎乎地。”   青衫老者头一偏,竟已死去了,柳天赐大惊,没想到老者已吞毒自杀。   走过去一看,他舌头底下埋藏着一种极厉害的毒药,遇到危急的时候,咬破药囊就自尽了,柳天赐心想:这老者看起来挺忠心的。   第十二章 惊天阴谋   第十二章 惊天阴谋   袁苍海惊道:“教主,我在杭州的时候,就听说你已经收编了被称作水上第一大帮‘九龙帮’为我教的第七大堂口‘九龙堂’,原‘九龙帮’的帮主阮星霸被封为‘九龙堂’堂主,当时我就感到不大对头。”   柳天赐将青衣老者的尸体放在草丛中,饶有兴趣地问:“你觉得哪些地方不对头?”   袁苍海思索着说:“第一,‘九龙帮’被列为水上势力最大的帮,帮主阮星霸原是‘鹰爪门’的帮主,后来不知是怎样取代‘九龙帮’前帮主黄朝霸,成为‘九龙帮’的帮主,这件事在江湖上也引出了许多猜疑,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因为阮星霸的‘九龙帮’整顿得好生兴旺,许多武林一等一的高手投其门下,成为藏龙卧虎的水上第一大帮,因为阮星霸看起来为人狡猾,听说与元军暗里还有勾结,所以向大哥从没与‘九龙帮’有任何往来。‘九龙帮’有如此庞大的基业,本可与日月神教分庭抗礼,怎么会归顺我日月神教,甘当日月神教的一个堂口,高高在上的阮星霸又怎甘心当一个堂主呢?!”   “第二,柳天赐在接任我教的第二任教主,应该知道,日月神教在接纳第七个堂口,另任堂主可是教中大事,一定要召开全教大会讨论,现在我才明白教主已被人替代。”   柳天赐说道:“袁大哥,你认为向大哥会不会被别人替代呢?”   袁苍海疑惑地望着柳天赐,惊恐地叫道:“难道向大哥已遭什么不测?!”   柳天赐平静地说:“对,向大哥已被人移花接木,也就是说,那个在天香山庄大肆杀戳武林同道、授我教主、围杀武当……的人已是一个戴着向大哥面皮的阴谋家。”   袁苍海大叫一声:“不可能,不可能,向大哥那么英明神勇,谁还能杀得了他?!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柳天赐拍了拍袁苍海的肩膀,就将他在东赢山所看到的一切讲了出来,袁苍海痴痴的听着,不由放声大哭,泪流满面,一头红发倒竖,怒睁双目,肌肉扭曲,神情甚是可怖,抓住柳天赐的手摇道:“是谁,是谁杀了向大哥!”   柳天赐没动,说道:“袁大哥,你认识上官雄这个人吗?”   “上官雄?上官雄是成吉思汗的一个南下带刀统领。”   “他和向大哥有什么关系吗?”   袁苍海一拍大腿叫道:“哦!他还是向大哥的舅老爷,向大嫂的亲兄弟,每年逢年过节什么的,还经常到日月神教住上十天半月,向大哥一生疾恶如仇,硬与向大嫂不冷不热地让他住下,就在今年正月,不知为什么两人吵了起来,向大哥把他赶了出去,说叫他再也不要来了,说什么断绝关系,我从来没见过向大哥发那么大的火。”   袁苍海顿了一下又说:“可就在今年七月中旬的时候,向大哥突然收到上官雄的一封信,信的内容大致是叫向大哥到他军营去一趟,商量怎么联合起兵打蒙古鞑子,说他虽然身在蒙古军营,心却在大宋,一直在寻找机会图谋杀了成吉思汗,以洗国耻。当时我们看了信,都群情振奋,向大哥心情也很好,说上官雄这般用心良苦,倒真错怪了他,当晚就带着阴阳天地四大护法和十几个亲信教徒到蒙古军营去了……难道,难道上官雄……”   柳天赐一直被这件事困扰着,他很想听到别人的意见,冷静地说道:“袁大哥,你接着说下去!”   袁苍海喃喃地道:“肯定是他,只有在向大哥毫无戒备的情况下,别人才有可能对他下毒手。再说上官雄和向大哥身材长得差不多,熟悉向大哥的言谈举止,所以才能成功地移花接木。”   上官红和绿鹗已经睡着了,跳动的火苗映着上官红的俏丽明艳的脸庞,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美感。绿鹗略带稚气的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微笑。   柳天赐心里一片祥和,袁大哥的想法正是自己所料,他用鼓励的目光看着袁苍海,问道:“袁大哥,你认为上官雄这么蓄谋已久为了什么?”   袁苍海老泪横流,依然沉浸在哀痛之中,他一抹眼泪,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说道:“上官雄假扮向大哥大肆杀戳武林同道,使日月神教四面树敌,激起武林公愤,借此挑起武林纷争,这将是武林最大的浩劫,多么阴险的借刀杀人之法!消除中原武林势力,为他南下扫平道路。上官雄这龟儿子,人面兽心,亏得他还是大宋子民,我到日月神教杀了他!”   柳天赐说道:“你认为上官雄还在日月神教吗?”   袁苍海迷惘了,吼道:“那他在哪里?”转而又觉得不应用这种口气对教主说话,又说道:“上官雄不是扮演了向大哥,不在日月神教,你说他会在哪里呢?”   柳天赐眉头紧锁,手里拿着一根枯枝在地上划着,说道:“这就叫‘金蝉脱壳’,正如你前面所说,上官雄为了挑起武林各派对日月神教的公愤,在天香山庄大肆杀戳,由于我情不自禁地发出啸声,使他感到震惊,因我身上凝聚了惊世骇俗的功力,他早就看出了我的破绽,本可以将我置于死地,但又想到利用我对付更多的武林同道,‘借刀杀人’,就假戏真做,以假日月神教教主的身分,传令我为日月神的第二代教主,并让全武林人都知道现任第二代日月神教教主叫柳天赐。”   柳天赐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子,一用力,石子捏得粉碎,说道:“现在上官雄已经牢牢牵制了水陆两大教,发觉他不能控制我,就另选了阮星霸的儿子阮楚才作为我的替身,叫阮楚才到日月神教总坛任职,另一方面又到处围杀我,昨天晚上安排青衣老者和另外两个人在水里杀我,以为是稳操胜券,一定会除掉我这个心腹大患,因为我是最清楚这个阴谋的人,谁知机关失算,要是你是上官雄下一步你会怎么做呢?”柳天赐问道。   袁苍海被这一连串的阴谋惊呆了,像一环套着一环的陷阱,经过柳天赐一讲,仿佛有拨云见日的感觉,进而又感到震惊不已,日月神教已被上官雄玩弄于手掌之上,自己和其他堂主还浑然不觉,感到又是惭愧又是愤恨,尽管面前的柳天赐不是向大哥所任命,但他身上还是被盖了日月神教“玄铁蝴蝶印”,并且武功盖世,与日月神教同如刀案上的一块肉,已经同日月神教融为一体,再说日月神教也需要一个智勇双全的人来主持大局,化解这场浩劫,破了这场灭门之灾,他打心眼里敬服柳天赐。   袁苍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说道:“教主,属下袁苍海罪该万死,蒙了双眼,听从奸人从中利用,险些误了大事,请教主处罚我吧!”   柳天赐扶起袁苍海,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袁大哥,你可别这样讲,我这教主也是来得不明不白地,现在我和你都在别人的圈套中,我们惟一能做的,就是戳穿这个阴谋,到时日月神教还是要选一位像向大哥那样义薄云天的伟男子做教主的,我柳天赐一个浪子,倒没心去追名逐利,我能洗去这身上的冤曲就可以了。”   袁苍海挣脱柳天赐的手,固执地跪下:“不管怎么说,你的胸口上已有我日月神教的烙印,事实上你就是日月神教的教主,苍天啊!向大哥在天之灵也瞑目了,到现在你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武林同道与日月神教互相残杀吗?这样辱没了自己的使命吗?教主,我袁苍海信得过你,你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柳天赐头脑中闪现出吴浩在地牢里那绝望而又欣喜的眼神和山村老妇与老丈的义举,不禁热血上涌,说道:“我柳天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袁大哥,我答应你!”   袁苍海欣喜而泣。两人又谈了一些细节,也在满天繁星之下,缓缓流淌的大江水声中睡去……   上官红披衣而坐,其实她根本没睡着,柳天赐和袁苍海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伤感,老天为什么偏要这么安排?   突然他听到柳天赐梦呓叫道:“姐姐,姐姐。”她回过神来,心头一震,跑过去偎依在柳天赐身边,握着柳天赐的手,柳天赐的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上官红小心翼翼地为他擦去汗水,柳天赐慢慢的安静下来……上官红坐在他身边一夜没睡……   早上起来,四人发觉昨晚经历了一场恶战,每个人的身上脏兮兮的,不由得相视而笑。   绿鹗惊叫道:“咦,姐姐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上官红俏脸一红,从柳天赐怀里爬起来,低下头理了理头发,柳天赐心想:“怪不得昨晚睡得那么香。”用鼻子吸了吸,上官红身上的淡淡幽香钻进鼻孔。   袁苍海提着韩丐天的紫葫芦,笑道:“昨晚要不是韩老头的酒葫芦,我袁苍海就要亡命长江了,绿鹗,给你,留着以后装酒喝。”说着把紫葫芦抛了过去。   柳天赐知道袁苍海替上官红在解围,分散绿鹗的注意力,才提到紫葫芦,柳天赐突然问道:“袁大哥,我们现在在哪里?”柳天赐到目前只知道杭州城一带最熟悉的就是东赢山,其它的地方是一无所知。   袁苍海作为日月神教“黑虎堂”的堂主,经常在大江南北四处走动,对各地的地形和风土人情很熟悉,说道:“从九江过来,我们就到了湖北的武穴,我们要经过武穴、黄梅和黄州,穿过武昌府向西北就到秦岭了。”   绿鹗在一旁叫道:“快别扯得那么远,我肚子正饿,袁老头你把我们带到哪个镇上吃个早饭倒是正经的。”   袁苍海并不在意绿鹗对他的称呼,“哈哈”一笑道:“好,好,大家都饿了,我们往北不远就到了武穴镇,在那里让‘绿小怪’饱餐一顿。”   绿鹗嘴一翘说道:“黑虎哥,死袁老头又说我坏话。”   袁苍海笑道:“绿鹗姑娘,你可不要打我屁股。”   绿鹗“扑哧”一笑说道:“老大不小的,不害臊。”   柳天赐扶起上官红两人相视一笑,清晨的太阳带点暖意,四人一扫昨天阴暗的心影,都觉得精神振奋了不少,的确感到饥饿,没有马,四人只好向武穴镇走去,绿鹗抱着韩丐天的大紫葫芦和上官红走在后面。   不一会儿就到了武穴镇。武穴镇濒临长江,是个小镇,虽然荒乱之年,生意萧条,但为了生计,人们不得不一早就赶来招揽生意,小镇上人渐渐多起来,充满了生机。绿鹗和上官红走到街上特别惹眼,引起行人连连侧目,又都觉得奇怪,一个抱着紫葫芦,一个长得花容月貌却穿着老妇的对襟衣服。绿鹗特别高兴,以前被“金玉双煞”装在袋子里抬着四处乱跑,不知道人们会对她侧目而视,拉着上官红的手昂首阔步地走在大街上,人们为她这样旁若无人感到咋舌。   四人找了一家面馆,美美的吃了一顿,幸好张舵主留下来的银子比较多,又给绿鹗灌了一葫芦酒,让她在路上口渴拿出来喝,袁苍海说:“教主,上官小姐和绿鹗也长得太美了,反正银子多得是,不如给她俩租一辆马车,我俩做一个赶车的车夫,你一人骑马慢行,这样一路上会省去不少麻烦。”   绿鹗在一旁叫道:“死袁老头,这次总算说了一句人话。”他怕爹爹“无影怪”会跟着找到她,心想在马车里,就不会看到我。   在武穴镇买不到什么上好的马,只好买了三匹强悍点的老马,袁苍海给两匹马套上马车,然后又分给上官红和绿鹗买来的几套男式书生长袍和两顶帽子,将她俩打扮得像两个温雅、气宇轩昂的书生,两人坐在马车上,袁苍海一甩鱼竿,“驾”的一声,四人就上路了。   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柳天赐看到南宋大好江山一片萧条,满目狼藉,不觉浩叹不已。沿途乞丐成群结队向北而行,柳天赐以为是一些行乞的饥民,可越往前走,这些着装差不多,每人手里拿着一根打狗棒的乞丐越来越多,他们急急地向前赶去。   柳天赐大奇道:“袁大哥,怎么有这么多乞丐北上行走?”   袁苍海笑道:“他们才不是一般的乞丐,而是丐帮弟子,听谢六指讲,好像十一月十日韩丐天要在湖北襄樊召开丐帮大会,韩帮主生性疏懒,从他接位时起丐帮从不举行什么丐帮大会,像今年这样盛况空前还是头一遭呢。”   柳天赐想到在山林里,韩丐天故意与自己胡搅蛮缠,把绿鹗身上的毒逼了出来,这等功力真是空前绝后,难怪被列为“三圣”之首,心里对韩丐天好生感激,说道:“韩帮主召开这次丐帮大会,肯定与江湖这次风波有关系!”   袁苍海说道:“唉,想当年向大哥和韩帮主互以兄弟相称,两人经常携手行走江湖,那豪情万丈的气概在武林中传为佳话,两人经常在一起举杯论酒,印证武功,那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但我们日月神教已被奸人利用,向大哥已被奸人暗害……现在已同丐帮兵刃相见,叫人好不心酸……”说着不禁老泪纵横,唏嘘不已。   柳天赐说道:“袁大哥,你也不要过分自责,我想其他四位堂主都稀里糊涂的与丐帮几大长老拼命厮杀,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看来我日月神教同丐帮已经结下了梁,正中奸人圈套。”   袁苍海说道:“丐帮几大长老武功在当今武林也是排在前面的好手,与我日月神教几位堂主相斗,必有死伤,这阮星霸恁般歹毒。”   柳天赐一拍大腿问道:“袁大哥,我们到秦岭是不是要经过襄樊?”   袁苍海说道:“到秦岭正好经过襄樊和武当,教主想参加丐帮大会?”   柳天赐说道:“既然顺路,何不去看一下,这可是机会难得。”柳天赐本想到丐帮去化解日月神教与丐帮的矛盾,但又想到自己目前还没到秦岭拜礼登坛,名不正言不顺,看来只有到襄樊去见机行事。   袁苍海驾着马车轻车熟路,与柳天赐一路向襄樊赶去,一路上袁苍海给柳天赐讲了丐帮几大长老的一些情况,还谈了一些日月神教的教规和几大堂主的脾气性格,柳天赐还问了一些江湖上的常识,袁苍海给他耐心解说,使柳天赐大大受益。   不几日,四人已到襄樊城外。襄樊古城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地势险要,群山环抱,在每一处关隘都修有城墙,宽的地方砖铺成的大道沿着城墙四通八达,穿着劲装的武林中人骑着骠马,穿着劲服行走在满街上的乞丐中间,一到襄樊,柳天赐看到丐帮子弟人如潮涌,都是从五湖四海赶到襄樊,数量之多令人咋舌,他们有的只知道帮主韩丐天武功名列“三圣”之列,想必已是神功盖世,但从未谋得其面,听说帮主要召开全丐帮大会,纷纷从各地赶来观瞻帮主风采。   柳天赐一行四人找了一家叫“望家池”的酒楼住下。这是襄樊最大的一家客栈,主楼已经全部住满了,店家只好把四人带到后院的厢房,整个后院颇为宽阔,南边是一个大马厩。   袁苍海“咦”了一声,柳天赐顺着他的眼光一看,马厩左右已拴着十几匹西南贡马,这些枣红栗色的马没有蒙古战马那么高大骠悍,马腿瘦短,皮毛紫黑发亮,一看就知道是天下的精品良马。   柳天赐心想:谁有这么大气派,人说,红粉赠佳人,宝刀赠英雄,这样的宝马它的主人应该是不同凡响的人物,就向店家问道:“店家,刚听掌柜说‘望家池’已被人包下了,这包下主楼的人,可是这些宝马的主人?”   店家答道:“是啊,客官,我们这家‘望家池’可是襄樊最大、最有名气的酒家,前三天主楼就被一个少爷包下来了,喏,这匹黑马就是那位少爷的,其余的马都是他手下的坐骑。”   柳天赐一惊,说道:“一位少爷?店家,你可知道他从那里来?”   店家饶有兴致地说:“这位少爷好像是从西南大理来的,出手可真是阔绰,可这下来随从个个都是美艳无比的少女,简直令人不解,起先掌柜说只让住,不能包下来,那少爷一下子拿出二十两黄金,说我就把你‘望家池’包下来,我们可从没见过出手如此豪绰的客官,就让他包下了三层主楼。”   绿鹗在一旁叫道:“有两个臭钱就可以作威作福,十来人住这么多客房,老娘看看他到底是什么货色!”说着就要向主楼走去。   店家一看明明是个书生打扮的后生,怎么说话轻脆刻薄,还自称“老娘”,在一旁不解地看着绿鹗。   突然从三楼传来一声娇笑,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宛如鹂声啼叫传来:“真不害臊,十八九岁的闺女说起话来这么不识大体!”   柳天赐四人抬头向三楼一看,在三楼走廊的栏杆站着一个白衣少女,白色的拖地长裙外罩一件细花小袄,肩上披着金黄飘带,一头乌发自然下垂,宛如凌空仙子,如星的双眸直视绿鹗。   绿鹗一下被人看出破绽,不由一愕,身形一扭平地拔起,身子弯成了一个弓状,快到三楼,身子弹直向白衣少女劲射而去,白衣少女惊叫一声,腰胸一扭,身子平飞,向对面的走廊掠过,可绿鹗使的是他父亲“无影怪”的独步天下的“登天幻影”轻功,“无影怪”轻功来去无影,想那白衣少女怎么摆的脱绿鹗,只见绿影一晃,绿鹗在空中一个大转身,身子又向对面走廊劲射而出,“啪啪”两声脆响,白衣少女粉脸已被绿鹗掴了两巴掌。   绿鹗叫道:“老娘高兴这样说,关你屁事?”   突然,“吱呀”一声,从三楼正中一个房子走出一个身穿锦袍、头上绾着玉带、白齿朱唇雍荣华贵的少爷,约摸二十五六岁,双手一拱道:“这位兄台……哦,妹子,小婢有犯尊望,我段某在这里向你赔不是,请问妹子可叫绿鹗?”   白衣少女满面通红,整个人羞怒不已,叫道:“公子,是她先骂你的,我才……”白衣少女本想说我才教训他,哪知道一下子被人打了两个耳光,一口气说不出来。   绿鹗一招得手,正自得意,听见锦服青年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一怔,竟被他雍容典雅的气度怔住了,半天答不上来。   柳天赐三人站在楼下,看到那青年公子确是气度不凡,那白衣少女似乎是他的丫头,对他甚是恭敬,青年公子住在屋里凭听觉知道绿鹗所使的“登天幻影”轻功,这倒不易,“无影怪”在江湖上飞来窜去,寻找女儿绿鹗,江湖中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青年公子能判断这刁钻古怪的少女就是“无影怪”的女儿绿鹗,这倒不奇怪。   绿鹗嘴一撇,说道:“我叫不叫绿鹗,关你什么事?兜里有几个臭钱也不要太张狂了!”   锦袍青年一点也不恼怒,笑道:“这倒也是!”又对白衣少女说:“菁菁,快向这位妹妹赔不是。”   白衣少女满脸不情愿,但还是硬生生地挤出一句话,声音很小地说道:“对不起。”   绿鹗双手拍了拍,说道:“这还差不多。”说完,纵身飘然而下,落在柳天赐的面前笑道:“黑虎哥,那白衣女人该不该打?”   柳天赐对绿鹗刁钻的性格习惯了,但觉得这次也太出格了,说道:“可人家又没惹你。”   绿鹗没想到柳天赐会说她,满面的高兴劲如泼了一盆冷水,嘴一翘说道:“那你是不是要我向她赔不是。”说完,一转身走进了厢房。   三楼那锦袍公子忽然对上官红灿烂一笑,转身也走进了房子,上官红“哼”了一声说道:“满脸的脂粉味,我看不是什么好东西!”   厢房也只有两间,绿鹗和上官红两人住一个房间,柳天赐和袁苍海住在隔壁,四人洗漱完毕,觉得浑身轻松,旅途的困气也消除了,精神大振。柳天赐走到绿鹗房里,想哄哄绿鹗,上官红和绿鹗正坐在床沿说悄悄话,见柳天赐走进来,以为听到了两人的说话,不由大窘,皆俊脸绯红。   柳天赐笑道:“你俩位,是不是在说我柳天赐什么坏话?”   绿鄂笑道:“姐姐说准备给你做一件衣服,叫我陪她到街上去买些布料,亏你还说……哎哟!”上官红低着头在绿鹗身上揪了一把。   柳天赐见绿鹗没有生气,也就放宽心,说道:“不打扰你说悄悄话,我睡觉了。”说着关上门回到房间,和衣而睡。   睡到半夜,突然听到屋顶上有如落叶般的脚步声,尽管很轻,但柳天赐还是听见了,柳天赐打开窗户头往外一探,正碰到上官红也从窗户往外探出身子,与柳天赐相视一笑,两人随手关上窗户,飞上了屋顶,不一会儿就可以看到前面的人。   两人大吃一惊,这个人正是白天见到的那个锦袍公子,只见他沿着城墙外面,顺着一条田间小路,前面出现了一片小松林,向四处望了望,轻声叫道:“子薇,我是段安柯。”树林旁有一条小溪,从小溪那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啜泣声,段安柯一阵惊喜,忧心忡忡地小心走过去,挨着那女子坐下。   那女子穿着红色的紧身衣服,身段甚是窈窕,长发披肩,两肩随着哭声不停的抖动。   柳天赐和上官红趴在树干上,一动不敢动,从刚才轻功的身法看,这段安柯的功力不在他两人之下,武功这么高,深更半夜跑到这松林里做什么。   段安柯挨着叫子薇的红衣少女坐下,双手支着下巴,沉默了一会儿,扳过红衣少女的肩头,柔声说道:“子薇,人死是不能复生的,我也很难过,没想到……向伯伯遭人毒手。”说着竟也呜咽起来。   柳天赐心想:看不出这锦袍公子,倒还真是个多情种子,说哭就哭起来,自忖自己远没这种境界。   那红衣女子先是一愕,那神情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见锦袍公子也在伤心落泪,心一软就倒在锦袍公子的怀里说道:“段大哥,我现在可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段安柯轻轻地抚摸着红衣少女的长发,柔声道:“子薇,我心中也只有你一人,我这次东来,就是来看你的,自从我俩在武当分手,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碰巧家父命我带着‘十二剑女’来襄樊索回我们大理那本祖传武功秘笈《随形剑气》,没想到刚一到襄樊就碰到你,可你只是伤心落泪不理我,我真伤心透了,后来我听消息说向伯伯已遭人毒手,才……”   红衣少女收住哭泣,说道:“我不是约你今夜来这里了吗?当时我见你身边美女如云,前呼后拥,我一个伤心女子哪敢与你多说?”   锦袍公子一时口吃道:“子薇,相处多年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说完低下头吻了吻红衣女子,红衣女子“嘤”了一声。   柳天赐不由觉得耳热心燥,伸手想拉上官红,上官红头一侧也靠在他的胸脯上,一股热流“腾”地从他胸脯升起,他几乎听到自己的心跳。   锦袍公子抬起头来说道:“向伯伯武功盖世,何况身边还有四大护法,谁有这么厉害,能害得了他?”   红衣少女坐直身子,理了理头发说道:“安柯,我也感到很奇怪,爹爹自从大都回来,脾气和性情大变,很少和我、跟母亲说话,并且也很少理会教里的事。更令人费解的是,还将教主之位传给了那叫柳天赐的人,这个柳天赐人还没到秦岭就发出‘蝴蝶令’围杀武当和丐帮长老,教里几位堂主和护法心痛不已。”   锦袍公子认真地听着,说道:“我在大理也听说这些事,当时父亲就不相信是向伯伯所为,向伯伯一生肝胆磊落,胸怀坦荡,在江湖上谁不敬畏,怎么会……我想这其间可大有蹊跷,是不是那柳天赐在中间玩了什么鬼?”   柳天赐和上官红趴在树上,几乎惊叫起来,这红衣少女就是日月神教向天鹏的女儿,听称呼,叫向子薇,更使他俩吃惊的是那个移花接木的假向天鹏也被人杀死,那他费了那么多心血,不都是空耗一场吗?两人一头雾水,趴着不动,凝神倾听。   向子薇说道:“大家都说父亲想独霸武林,想当武林盟主,才造了武林奇事,权欲极重的柳天赐做日月神教的第二任教主,没想到……”向子薇泣不成声。   段安柯撮着向子薇怒声道:“子薇,跟哥哥说,是谁害死了向伯伯,我给你报仇!”神声间颇有凛然之气。   向子薇哭着说道:“父亲那天说到河南少林寺去拜访一下方丈‘慧能大师’,谁知在湖北的大洪山就遭人暗算,敌人那么凶残,连父亲的头也割……了下来,落个尸首不全……父亲英明一生,没想到落到……”向子薇已伤心欲绝。   段安柯一下子慌了手脚,他的确很爱向子薇,怎忍心看到她如此伤心,吼道:“操他妈的,是哪个畜牲这般歹毒。”   段安柯自小在大理宫室长大,从没说过一句脏话,见心爱的人受到了如此大打击,在江湖上听到的骂人粗话不禁脱口而出,向子薇没在意又说道:“后来父亲的尸体被抬回蝴蝶崖,众堂主都看到父亲的前胸已被敌人震碎,连那‘玄铁蝴蝶印’也震得模糊不清,这一掌是从背部偷袭的。”   段安柯叫道:“隔山裂岳掌!”   向子薇又说:“普天之下,只有‘丐圣’韩伯……韩丐天能使这‘隔山裂岳掌’。”   段安柯帮向子薇擦了擦眼泪说道:“这可奇怪,向伯伯和韩丐天可是有过命的交情,这在江湖上是家喻户晓,妇幼皆知,韩帮主也是侠义中人,武林正派向有‘北向南韩’之说,韩帮主应不会向伯父下此毒手……”   向子薇一扬头说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天下武林,以武功来讲,能暗算爹的人已怕是没有,即使韩丐天也是和爹爹武功相当,想杀爹爹也绝非易事,这只有可能是乘爹爹不注意,才下此毒手,实可谓人心难测。”   柳天赐越听越玄,听向子薇说话,那个假向天鹏已在大洪山被人身首异地,并且还中了韩帮主的‘隔山裂岳掌’,他两人说的话似乎都有道理,因为普天之下,还有谁会丐帮帮主独步武林的绝学‘隔山裂岳掌’呢?可这一事实有悖于常理,韩丐天没有理由对向天鹏下此毒手,除非他也知道向天鹏是假的,但这也不大可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只是感到奇怪,难道韩丐天能看出其中破绽?柳天赐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见上官红的呼吸急促,知道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心情难以平静。   只听见段安柯又说:“人心难测!这倒不假,我们段家的《随形剑气》武功秘笈,就与韩丐天有关。”   向子薇转过来望着段安柯满脸惊讶,似乎在问,怎么回事,因为太伤心还挂着满脸的泪痕,没有说出来,只是把这种疑惑写在脸上。   向子薇一直是背向两人坐着,突然一转身,两人看清她的面容,又是一惊,因为向子薇和上官红长得太相像了,一样的美,从关系上讲上官红和向子薇是嫡亲表姐妹,这血缘关系使得两个彼此陌生的少女长得如此惊人的相像。   段安柯与向子薇显然不是一般的关系,段安柯低下头吻了吻向子薇脸上的泪珠,接着说:“你知道我们大理段家的《随形剑气》里武功十分深奥,可与龙尊的《夺魂心经》相提并论,父亲也只是参悟其中的七八成,就名震江湖,称为‘三圣’之一的‘皇圣’,所以这本武学秘笈也就成为我们大理段氏的传家之宝,可就在上个月,父王离开皇宫到崇圣寺与方丈对弈,突然潜入一个蒙面人盗走了《随形剑气》,后来伯父发觉,随后追赶,那蒙面人向伯父回身一掌,幸好隔得远,但伯父的背脊骨还是被震断。”   向子薇说道:“隔山裂岳掌!”   段安柯说:“父王回来惊诧不已,因为韩丐天与父王交情也有几十年来,韩丐天也偶尔到皇宫,父王像招待贵宾一样招待他,然后两人闭门不出,在一起印证武学,难道就为了偷这本家传武功秘笈,对伯父下此毒手,父王百思不得其解,就叫我带‘十二剑女’到襄樊,特别叮嘱我千万不要贸然动手,就算韩丐天偷去,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最好将此事查出个眉目,父王一直觉得此事甚为蹊跷,所以我就包下了‘望家池’客栈,慢慢查找,过几天就要在点将台召开丐帮大会,那韩丐天肯定会露面的。”   “《随形剑气》?”上官红记得在父亲的密室里见过蜡像,一思索起来跟这段安柯真有点相像,上面写到的大理段皇爷,肯定是段安柯所提到的父皇,父亲搜集了许多门派的武功秘笈,既然把《随形剑气》和《夺魂心经》列在一起,可见《随形剑气》也是一部至高无上的武学经曲,父亲为什么会有日月神教的“玄铁蝴蝶令”?为什么在密室里刻有那些还没搜集到的武功秘笈主人的蜡像?……上官红感到冷气直冒,一种不祥之感袭上心头,她真的不愿想下去……   向子薇说道:“爹爹以前将日月神教整顿得好生兴旺,没想到惨遭横祸,跟着阴阳天地四大护法叔叔就失踪了,不知去向。还有‘白象堂’堂主吴浩叔叔、‘黑虎堂’堂主袁苍海叔叔也下落不明,其他四位堂主叔叔也到了襄樊,要找韩丐天讨回个公道。”向子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也跟着到了襄樊,唉,怎么会这样哟?”   段安柯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子薇,你说日月神教里阴阳天地护法,还有吴浩堂主和袁苍海堂主可都是叱咤风云的江湖顶尖高手,怎么会突然下落不明呢?”   向子薇眼里还噙着泪花,但人镇定多了,靠在段安柯的怀里玩弄着头发,思索地说:“阴阳天地护法是不离爹爹左右的,那次跟父亲下山,爹爹遭人暗算,他们四人的确不见了,也找不到尸体,我们猜想当时四人肯定看到凶手,所以去追杀,可是以四位叔叔的身手,再厉害的身手,也难以逃脱四位叔叔的追杀,我们一直没等到他们回来,吴浩叔叔……听说是在‘九龙堂’对新教主犯上作乱被抓了起来,袁苍海叔叔在九江奉新教主之命追杀丐帮谢长老,说是在长江翻船被淹死……”   段安柯听后,痴痴地坐在那里,好半天没说话,向子薇转过脸,用玉手拍了拍他的脸,段安柯回过神,喃喃地说:“这一切太复杂了,怎么来得这么突然?‘九龙帮’可是水上第一大帮,一向与日月神教水火不容,怎么会成为日月神教的一个堂口呢?那新教主为什么要围攻武当,要不是你及时通知和其它门派相助,特别是丐帮长老,我们的师父‘玉霞真人’也难逃此劫,为什么要追杀丐帮,难道他也知道向伯伯被韩丐天暗算?”   向子薇说道:“听说这被爹爹任命的新教主内功修为还在爹爹之上,年纪颇轻,在九江不知用什么手段摆平‘九龙帮’使阮星霸臣服,并且投到日月神教门下,被封为日月神教第七堂‘九龙堂’堂主。同时柳天赐还收罗了许多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魔头,什么‘西天五杀’、‘南海六魔’还有‘三大淫魔’……以前爹爹是从来不屑与这些人交往,还杀了‘四大淫魔’中的一魔,因此教中对新教主议论颇多,可日月神教的教规规定是要绝对服从教主,就是死了也要执行,不然可就犯下十恶不赦的死罪——‘犯上作乱’。”   柳天赐心想:这是什么教规,那不成了教主一手遮天,嗯,我以后当了教主第一件事就是废了这一条教规。   向子薇抿了抿嘴唇,接着说:“后来新教主还居然下‘蝴蝶令’围攻武当,说武当乃一邪教,天下正教惟有日月神教。”   段安柯愤然作色道:“他妈的,真是狗屁不通!”马上意识到在向子薇面前骂日月神教教主颇为不敬,口气一软说道:“话不可以这么讲,想我俩在武当学艺三年,武当道教真是博大精深,连父王也佩服不已,说家传《随形剑气》与武当的《百变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妙,才把我送到好友‘玉霞真人’门下学艺,怎可能是邪教呢?”   向子薇说道:“爹爹对武当的武学也是推崇备至,加上又忙于教务,没时间和精力教我,就把我送到武当,所以我一听到这个消息,赶快通知道师父,不知师父会不会因为我的身分而责怪我?”   段安柯安慰道:“师父慈悲之心,更何况又不是你的罪过,怎么会责怪你呢!那柳天赐又是以什么理由围杀丐帮长老的?”   向子薇眉头一皱说:“那就要玄了,柳天赐传‘玄铁蝴蝶令’说丐帮帮主召开全丐帮大会,准备投靠元军,命令各地堂在各地剿灭丐帮长老,四位堂主接到‘蝴蝶令’大惑不解,火速赶到秦岭蝴蝶崖请示爹爹,谁知爹爹无动于衷,冷冷地说:‘既然教主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你们想抗命?’谁知没过多时父亲就……”说着又哭了起来。   段安柯又安慰向子薇一番说:“是不是韩丐天知道这件事,就来个先下手为强呢?”   向子薇说道:“你也是这么想的?韩丐天和爹爹有过命的交情,曾率领北方数万名乞丐抗击元军,自己亲自痛入蒙古大军如入无人之境,据爹爹讲,韩丐天身上染的血在他身上结了厚厚的一层血壳,像穿了一件血甲,怎么突然之间对爹爹下毒手,又偷了《随形剑气》还要投降成吉思汗……”   第十三章 隔山裂岳   段安柯说:“等过几天召开丐帮大会,那韩丐天的狐狸尾巴就会露出来的。”   柳天赐趴在树上又好气又好笑:“一个假‘向天鹏’和一个假‘柳天赐’把江湖搅得一塌糊涂,‘向天鹏’肯定以为在‘九龙堂’传令的就是在天香山庄借刀杀人的柳天赐,心中大喜,没想他歪打正着造了一个这么称心如意的替死鬼,比他想象的还要满意,围攻武当追杀丐帮比他计划的要顺利得多,没想到成吉思汗比他还要快,早就私下控制了‘九龙帮’并通过假柳天赐控制了日月神教,这假扮自己的阮楚才马上就到蝴蝶崖洗礼登位,是不是成吉思汗派人杀了假向天鹏,使阮楚才毫无破绽地登上教主之位,可这‘隔山裂岳掌’怎么解释呢?”   只听见段安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满是遗憾。   向子薇柔声叫道:“安柯,你……我……”   段安柯说道:“我准备把我俩的事告诉父王,然后到蝴蝶崖提亲,没想到……”   向子薇俏脸一红,神采照人,将头埋进段安柯的怀里,忽然满面娇羞的趴在段安柯的耳边说:“安柯,我已两个月没来,我想……是不是……”声音几乎细不可闻,但柳天赐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说完,段安柯愣了半晌,欣喜若狂抱起向子薇叫道:“这是真的吗?真是太好了,我们马上叫父王允许我俩的亲事。”   向子薇说道:“要是你父王不同意呢?”   段安柯说:“不可能不同意,你长得那么美,父王要是不同意,我俩就私奔。”忽然,段安柯一扳向子薇,让向子薇仰面对着他,问道:“子薇,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姐?”   向子薇坐正身子惊愕道:“没有哇。”   段安柯说:“奇怪,今天我在‘望家池’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姑娘,长得和你一模一样。也许是太想你了,见到别人总想到你。”   向子薇满心喜悦,做了个鬼脸,在段安柯脸上亲了一口,两人又搂抱在一起。   柳天赐感到上官红贴着自己的脸娇喘微微,香汗细细的,不由转过脸去,心动神摇,上官红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突然,向子薇推开段安柯,整了一整衣衫,凄然说道:“我向子薇父仇未报,就……就……”说着又呜咽地哭起来。   段安柯呆立一旁,经向子薇这么一说,两人再没兴致了,段安柯又挨过身子安慰一番,不一会儿,两人又卿卿我我谈了起来……   上官红一拉柳天赐的手,两人施展轻功无声无息地飘然离开。   上官红的脸上红潮未退,不敢正视柳天赐,一路无话,只顾狂奔,不一会儿就到了“望家池”的厢房,两人像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心里怦怦直跳,偷偷地溜进各自的房间,蹑手蹑脚,生怕惊动了绿鹗和袁苍海。   突然,两人同时发出惊叫,原来绿鹗和袁苍海两人都不见了,房子里空荡荡的。   深夜,他俩会到哪儿去了呢?   城墙外的守更人敲着梆子,已经三更了,窗外一弯月嵌挂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发出朦胧暗淡的月光。   柳天赐和上官红默默地对坐着,房间里一切井然有序,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   上官红望了一眼柳天赐说:“他俩醒来发现我俩不在会不会去找我们呢?”   柳天赐沉思着说:“不会的!如果我一个人不在,有可能袁大哥会去找的,可我两人出去了,袁大哥过来人,他绝对不会去找的,再说就是绿鹗执意要去找,袁大哥也会给我们留下只字片语告诉我们。”   上官红俏脸一红,低下头去,拨弄着衣服上的扣子,不得不承认柳天赐说的有理,嘴里满不在乎地说:“我俩出去又怎样?要是我和袁大哥发现你和绿鹗不见了,我就去找你们,这房里东西都好好的,夜已三更,他们俩会到哪儿去呢?”上官红跺了跺脚。   柳天赐皱了皱鼻子说:“姐姐,有人在房子里放了毒气。”上官红用鼻子嗅了嗅,“嗯”了一声,房间里还残留有一股淡淡的毒气味。   柳天赐转过身子摸了摸被窝,说道:“如果不出我所料,应该是我俩刚出去不久,就有人过来向房子里面吹毒,因为被窝里早已凉了,没有热气,袁苍海和绿鹗中毒后,就把两人带走了,这至少有两个人。”   上官红问道:“会是什么人干的呢?”   柳天赐说:“这只是我的一种分析,也不见得就是的,说不定他两人出去转悠一下就会回来呢,我俩等一下吧!”   两人披衣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渐渐的暗淡,晨曦初明,袁苍海和绿鹗还没回来,却听到屋顶上有落叶般的脚步声向西而去,两人知道肯定是段安柯回来了,不一会儿,天已放亮,清早起来觅食的鸟儿在窗外的秃枝上跳跃啾叫,还没等到人回来,柳天赐心里一紧,觉得自己猜想已得到证实了。   柳天赐和上官红心急如焚,白天里几乎跑遍了整个襄樊城,结果一无所获。   跑了两天,两人已没有信心,回到“望家池”吃了晚饭,两人就各自回到房里休息。   柳天赐感到一阵烦躁,怎么也睡不着,披衣走到上官红房间,刚一出门,正碰着上官红出来,原来上官红也睡不着,两人相视一笑,就坐在后院的石凳上。   柳天赐说:“姐姐不用担心,我想袁大哥心思缜密,江湖阅历丰富,绿鹗虽然刁钻古怪,人倒是满机灵的,两人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上官红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是冲着你来的。”   柳天赐笑道:“要是冲着我来就好了,我身上有‘化毒神丹’,那毒怎能迷住我呢,可惜我不在房间里。”   上官红一扭身子说道:“你还这样大大咧咧,我可担心死啦,说真的,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天赐。”   柳天赐身子一颤,上官红第一次称他为天赐,虽然两人早就心心相印,在柳天赐的心里总觉得上官红把自己当小兄弟看待,这一声“天赐”有如天籁之音,把柳天赐叫得飘飘然,情不自禁地想抱起上官红。   突然,传出一个孩童般的声音叫道:“弯路又蹦又跳射人针。”两条黑影疾驰而来,一口针针成弧线跳跃地向前面那人的后背射去。   上官红惊叫一声“不老童圣”,拉着柳天赐的手一跃上了墙头,柳天赐看得目瞪口呆,他以前在天香山庄见过不老童圣使过自创的“弯路射人针”,当时见一枚银针会转弯吓了一大跳,可这次不老童圣的“弯路射人针”又改进了一大步,这银针不但能成曲线射击敌人,而且还上下不断跳跃前进,别看这银针忽上忽下一跳一跳的射击敌人,柳天赐知道,发射这种暗器的手法,说明“不老童圣”已能将自己身上博大无比的内功收发自如,一切皆运我心的境地,所以这枚银针才能随着他的功力改变方向,成波状的跳跃前进,内功达到这种修为,叫柳天赐惊羡不已,可“不老童圣”取了一个俗气的名字叫“弯路又蹦又跳射人针”,柳天赐听得甚为好笑!   被不老童圣追的人,武功卓绝,身形瘦削,银须飘飘,白发在头上绾了一个髻,仪表端庄,两道眉疏淡修长,一双眼睛深如古井,高鼻梁,口角刚劲,穿一件青衣道袍,背上扦着一根拂尘,柳天赐一看就知道是个武功修为不凡的老道。   那老道见后面有暗器射来,大吃一惊,一回头用袖子一拂,一股罡风卷起,谁知那枚银针上下跳跃,没被卷落,依然上下飘忽向老道的眉心扎去,只是没有劲力,刚到老道面门就掉了下来。   “不老童圣”那孩童般的声音大叫道:“厉害,厉害,臭道士,再接一下我的‘弯路又蹦又跳射人针’。”没见他手动,两枚银针又破空而出,两枚银针一上一下忽闪忽闪,像两只翩翩飞起的蝴蝶,向老道射去。   老道大骇,停下脚步一转身双掌平推,蓦地幻出一片掌影,不,不是掌影,有拳、掌、爪,就像老道突然长出了上百条手一样,更为奇怪的是,这上百条手长短不一,飘飘忽忽向“不老童圣”招呼过来。   “不老童圣”大急,从怀里掏出一把银针一洒手,那银针就像上百只蝴蝶翩翩飞舞,穿梭在掌影之中。   一般的,能化出上百个掌影,这是出手太快所造成的,就是在一眨眼之间使出了一百多掌,但这些掌法是一样的,同在一个平面上,而老道所化出的掌影,或拳、或掌、或爪、或勾,而使的招数也不一样,就像同时使出上百个变招,并且长短不一,有的是近在胸前的守势,有的是双手暴长的攻势,使人目不暇接,柳天赐真是惊叹不已!   别看这掌影飘飘,银针翻飞,其实是一种内力的较量,老道的掌影都是内力驱动的。“不老童圣”那满面红光的孩儿面上也有一股凝重神色,双掌向前面平推,指挥着上百口银针见缝插针地渗入那老道的功力之中,两人面对面形成对峙的局面,上百口银针在老道的掌影前上下翻飞。突然,一口银针从掌影的空隙中刺了进去,说明“不老童圣”功力还是略胜一筹,老道一个趔趄,脚上足三里已被刺中,但这枚银针劲力甚小,老道掌力一吐,其它的银针尽数掉在他面前,老道站稳身子,双拳一抱朗声说道:“佩服,佩服,童圣兄内力已达到这等地步,老道望尘莫及。”   不老童圣“嘻嘻”一笑说道:“臭道士,用你的‘百变神功’我俩来比试比试,不然的话你得叫我爷爷。”   上官红听了“扑哧”一笑,这“不老童圣”真是孩童一般,人家已白须银发叫你一声“童圣兄”就够了,怎么叫你爷爷。   不老童圣两眼斜瞄,见上官红和柳天赐站在墙壁头上,大叫道:“臭道士,不跟你玩了,我师父来了。”说着身子一立,人已横弹而去,在秃枝上一点,人劲射而去,眨眼不见踪影,三人目瞪口呆,身法真是怪异,人直挺挺的横飞而起。   上官红急叫道:“童圣,别跑,快回来。”一个孩童声音远远传来:“童圣在外,师令有所不受,我去了。”旷野里回荡着“了……”说明人已离了很远。   老道甚是吃惊,墙上的少女书生打扮,明眸皓齿,年纪大概在十九、二十左右,怎么会是“不老童圣”的师父,既然是师父,那武功之高更是不可想象,老道惊疑不定地站在那里。   柳天赐见月光下的老道道骨仙风,悠然而生敬意,老道眼光一转,看到了少女身边还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咦”了一声,因为他感觉到柳天赐身上吐出一股逼人的灵气,令他感到惊奇的是,这青年人身上有两股正邪真气,但从本人身上的灵气来看,资质似乎处在佛的一面,这两股真气互相克制,一旦激发其体内任何一股真气达到最高时,另一股真气会冲撞出来,搞不好有性命之忧,老道大感惋惜,他不明白这青年,体里的真气那么浩瀚,如果正邪两股真气能在他体内合二为一,就是当年龙尊也不能与之抗衡,如果合成一股正气,那将是武林大福,如果合成一股邪气,那将是武林中一个可怕的煞星,一个给武林带来浩劫的煞星。   老道眼光一扫柳天赐,默默地注视着他,柳天赐感到一道祥光笼罩着自己,人感到一阵祥和,仿佛沐浴在春花雨露中。   老道一看被“不老童圣”称作师父的上官红冰清玉洁,超凡脱俗,体内蕴藏着一股柔情似水的真气,老道不觉大慰,这少女的真气正好能牵引她身边的青年体内的那股邪气,只是少女的功力似乎比青年身上的功力还稍逊一筹,目前还不能克制得住。   上官红和柳天赐看着面前的老道,站在那里脸上阴晴不定,一喜一忧,一下子甚是不解,但从他仙风道骨里透出一股慈祥的光辉,那深如枯井的眼睛发出的柔光,绝对不存丝毫敌意,两人都觉得浑身舒泰,就像被晒了一冬日的暖阳,人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突然,一个人影从围墙里飞越而过,落在老道的面前跪下叫道:“安柯叩见师父。”老道收回目光,说道:“安柯,你怎么也到襄樊来了!”   柳天赐一看,正是那穿着锦袍的公子段安柯,恍然大悟,原来面前的老道就是武当道长“玉霞真人”。   段安柯就把韩丐天如何到大理皇宫偷了祖传《随形剑气》,然后打伤伯父,奉父命来襄樊调察此事,简单地告诉“玉霞真人”。   “玉霞真人”用手缓缓地拂动银须,仰天长叹道:“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恕。安柯你切不可莽撞,在真相不明之前,尤要注意。”说完双手一拱道:“墙上两位少侠,贫道有一物相赠,也许以后有用得上的时候,你们好自为之。”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伸指一弹,瓷瓶不带一点风声,像是用手递到柳天赐面前,柳天赐伸手一接,瓷瓶缓缓地落入掌中。   “玉霞真人”微微一笑,说道:“明晚再见。”飘然远去,段安柯伏在地上拜了三拜,回头怔怔地望着柳天赐和上官红,百思不得其解,师父怎么把自己视为至宝的“导气神丸”给了两位陌生人。   上官红见段安柯痴痴地望着自己,知道他又把自己看作了他师妹向子薇,脸一红,拉着发呆的柳天赐说:“天赐,我们回去。”两人转身回到厢房,留着段安柯痴痴地站在那里。   柳天赐拔开瓷瓶的木塞,一股淡淡的药味扑鼻而来,沁人心脾,里面有一粒红色的药丸,红得晶莹透亮,知道这肯定是一颗珍贵的药丸,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胸里,猛然想起“玉霞真人”说明晚再见,回头问道:“姐姐,明天是什么日子?”   上官红说道:“哦,对了,明天就是十一月初十,丐帮将在点将台召开丐帮大会,或许,我俩在那里可以看到袁大哥和绿鹗。”   柳天赐道:“姐姐,你看玉霞真人为什么会赠我俩药丸,他可不认识我俩?”   上官红笑道:“我想重礼之下必有所求,‘玉霞真人’不会有什么恶意的,既然给你,你就好生收下,这自有他的深意。”   柳天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这襄樊城忽然聚集这么多武林前辈顶尖人物,连你的徒弟‘不老童圣’也来凑热闹,明晚可谓盛况空前。”   上官红想起“不老童圣”见到他就逃之夭夭,不由莞尔一笑:“我这徒弟和你一样,贪玩淘气,可难管得紧,他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跑,这倒不奇怪,不知为什么偏跟‘玉霞真人’较上了劲?”   柳天赐道:“这叫‘教不严,师之惰’。你那徒弟满肚子稀奇古怪,还不是想在‘玉霞真人’面前试试他的‘弯路又蹦又跳射人针’,我真担心他以后不知道给起一个什么名字,那么长,一念就得念上老半天。”   上官红一下子笑得喘不过气来……   两人各自回到房里,在襄樊城找绿鹗和袁苍海,在大街小巷转悠了两三天,人也累了,就抛开心思,早早休息。   十一日,襄樊城大街小巷,满街都是丐帮子弟,人头攒动,城外还有许多丐帮子弟陆续进来,在襄樊城的大道和广场上或躺或坐,个个身上都污迹斑斑,穿着破鞋,蓬头垢面,虽然不拘礼节,但秩序井然,没有哪个丐帮弟子拿银子去买东西吃,没有人施舍,就从袋子里拿出一些残羹冷饭兀自旁若无人、津津有味地吃着。   柳天赐和上官红也穿着一身破衣服,拿着打狗棒,穿着破鞋,将脸上涂得一塌糊涂,混在丐帮弟子中,两人相视而笑。   点将台在襄樊城南三里地外,“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就是在这里,汉朝的韩信受过胯下之辱,后在襄樊附近行丐,被汉高祖刘邦施舍了一碗饭,就是这一碗饭之恩,韩信忠心不二,辅助刘邦统一天下,所以丐帮一直把韩信奉为丐帮鼻祖。点将台由方砖垒起,是一个高约四五丈的平台,点将台方圆数十里已黑压压地站满了丐帮子弟。   已是申时,天色已黑,平台四周点燃了火把,把方圆数十里照得如同白昼,平台上一个人也没有,丐帮弟子引颈而望,柳天赐和上官红牵着手,四处观望,倒没发觉有什么异样的人物,心想:那些已经来的人物潜伏到哪里去了?成千上千的丐帮弟子立在台下,议论纷纷,人声鼎沸。   突然,从西南角响起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扬起满天的灰尘,喧哗的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人们都侧过脸去,不一会儿,十匹马就飞驰而来,丐帮弟子刷地让开一条道路,十来人翻身下马。   柳天赐大吃一惊,这十来人皆背负着八个袋子或九个袋子,知道这些都是丐帮的八袋长老和九袋长老,谢远华也在其中,个个都血迹斑斑,神色疲惫,显然经过了一场恶战,有两个还是伏在马背上。   众丐帮大哗,顿时,点将台周围一片寂静,人们大气也不敢出。   四个九袋长老走在前面,身上伤痕累累,倒提着打狗棒,步履凝重,神情凛然,后面是三个八袋长老,三个八袋长老搀扶着受伤的两位八袋长老一行人向点将台走去。   丐帮十大长老,早就名震江湖,柳天赐听袁苍海说过,这十位长老都分布在各地,管辖一方,台下有的丐帮弟子认出自己辖区的长老,不由大叫起来,顿时,台下叫声汇成一片,如海潮挟着春雷,声震半天。   一个容貌怪异,额头凹陷,圆脸,厚唇,鼻孔朝天,脖子歪向右边的九袋长老站在点将台上朗声喊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这九袋长老因为相貌奇怪,柳天赐听袁苍海讲是丐帮辈分极高的裴曾法,武功也最高,尤其一手打狗棒法,使得出神入化,早在二十年前就名震南北武林,为人稳重耿直,在丐帮相当于执法长老,韩帮主神龙不见首,少在帮中,帮中的大小事务,就由裴长老一手打理,代韩帮主传令执法,这一喊,内力充沛,声音洪亮,一下子将喧哗的声音压下去,连站在最边缘的丐帮弟子,耳边也嗡嗡作响。   人群又重归寂静,裴曾法用审势的目光威严地一扫全场,双拳一抱大声说道:“大家从各地赶来,辛苦了,因韩帮主在路上有了耽搁,我裴曾法在这里代帮主向你们问好!”   台下群丐寂静无声,不一会儿,有人喊道:“裴长老,我们丐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们八位长老都受伤了,是谁干的?”接着又有喊道:“帮主为何没来,有什么事耽搁?”“日月神教也欺人太盛,为什么与我丐帮翻脸,在各地追杀我们丐帮子弟,韩帮主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说话的是一个六袋长老……顿时,台下又喧哗雷动,丐帮弟子此起彼伏地叫起来。   裴长老正要说话,突然,一条灰影一闪,像一支离弦利箭,双足在马背上一蹬,从众丐帮弟子的头顶上飞越而过,众人眼睛一花,来人已稳稳地落在点将台中央,腋下还夹着一个人。   柳天赐和上官红一声惊呼,来人正是他俩在九江山村遇到的那个纠缠不清的老叫化子,这么快如闪电灰色的影子,使柳天赐想起在“九龙寨”竹园里的身影,柳天赐完全敢肯定,那晚的“太乙真人”和阮星霸引开的就是这老叫化子,更使两人吃惊的是,他腑下所夹的人就是两人寻找多时的袁苍海!   老叫化子大脸盘,头发如一把衰草乱七八糟地堆在头上,一对牛眼炯炯有神,鼻直口阔,牙齿外露,赤着一双大脚,腰里扎着一根碧绿的打狗棒,看也不看众人一眼,将袁苍海放在地上,然后盘起双膝,双掌抵在袁苍海的后背,不一会儿,袁苍海头顶冒出一团白气,渐渐的白气汇成一缕,从袁苍海的百合穴喷出来,袁苍海的脸色慢慢的红润起来,身上大汗淋漓,老叫化子一收功,说道:“裴长老,将他放在一边睡一会儿。”   众长老见韩丐天施功疗伤,也不敢打扰,静静地站在一边,见韩丐天站起,纷纷站起来行礼。   台下丐帮弟子欢声如潮,用打狗棒在地上杵着“嘟嘟……”响成一片,声势甚是骇人。   丐帮弟子群情振奋,柳天赐和上官红也被感染了,跟着大叫:“帮主,帮主。”   韩丐天站在台上如一座小山,手挥了挥,平声说道:“今晚把大家从各地召集到襄樊城是我韩丐天任帮主以来的头一遭,大家都知道,近来江湖上出现了许多怪事,最大的三件事,就是日月神教反叛武林,在江湖上大肆屠杀武林中人。第二,号称水上第一大帮投奔到日月神教门下称作‘九龙堂’。第三,日月神教教主也是老叫化子有过命交情的老朋友向天鹏在湖北的大洪山遭人毒手,被武林黑白两道称为魔头的柳天赐成为日月神的第二任教主。”韩丐天声音平和,但句句送到众人的耳边,不吵不细,就如在你耳边说话,站在台前和站在外围的人都有一致的感觉,柳天赐感到佩服之至,韩丐天能将通身的内力均匀地分布方圆数十里,真不愧为“三圣”之首!   台下鸦雀无声,众丐帮弟子虔诚地望着帮主,韩丐天牛眼一翻,神色凛然道:“平时,我韩丐天疏于帮中事务,但丐帮弟子都能以大局为重,在各地长老的领导下抗击元军,济困扶贫,为我丐帮争得了荣誉,我韩丐天甚感欣慰,但是……”韩丐天面容一肃,神色严厉地向台上扫视了一眼,眼光却甚是坦然,充满爱怜。   丐帮弟子一向以丐帮有这么一位大仁大义、光明磊落、武功超群的帮主感到自豪,见韩丐天神色肃穆,全场顿时肃静,连小声的议论也听不见了,方圆数十里全笼罩在一片肃穆的气氛中,大家都在等韩丐天宣布什么重要消息。   柳天赐和上官红情不自禁的握起手,柳天赐惊道:“这丐帮的消息的确灵通,原来江湖上发告的事,韩丐天都知道。”上官红却想:“袁大哥失踪了几天,怎么被韩丐天挟来,难道是被韩丐天抓走,可也不应为他疗伤。”回头见柳天赐聚精会神地伸着脖子看着韩丐天,也不好问,就听任柳天赐握着自己的手。   韩丐天顿了顿说:“但是天祸武林,这些事发生得蹊跷,我老叫化子无意中听到一个秘密,这一切都是一个天大的阴谋,日月神教已被元人操纵。”   群丐大哗,在群丐的纷扰声中,一个须眉皆白、五短身材的九袋长老朱人贵站了出来说道:“帮主,那日月神教向来与我帮和睦,怎么对我等下此毒手,在各地追杀我们几位长老,我们是拼了老命杀出重围,才能到襄樊,其中王长老和杨长老已受伤不轻。”朱长老用手一指卧在地上的两位受了重伤的长老说道:“难道这一切是元人操纵日月神教所致?可那些追杀我们的堂主和魔头,都是奉了日月神教教主的‘玄铁蝴蝶令’,这些堂主平时还与我们称兄道弟,哪知他们遇到我们,也不问青红皂白,也不答话,招招紧逼,弄得我们毫无防备,这分明是想灭掉我们的丐帮。”   朱人贵满脸愤慨,胡须一翘一翘的,话音一落,另一位身上肌肉结实、一脸凶相的九袋长老站了出来,柳天赐认得此人就是丐帮里面脾气暴躁、被人称作冲天炮的胡一锤,大叫道:“这还不算,这日月神教还收罗了武林那些臭名昭著的魔头,我在河北就被‘三大淫魔’追杀,带着河北分舵的舵主,要不是碰到少林的两位朋友出手相救,我这条老命就回不来了。帮主,这日月神教也太张狂了!”   各位长老都说了一下自己的遭遇,八袋长老谢远华说道:“帮主,我在九江准备过渡的时候,日月神教‘黑虎堂’堂主袁苍海,大家都知道,就是这个红毛鬼子,经常和我把盏推杯的,不知怎地,突然丧心病狂地追杀我,经过一片瓜田时,大路边站着一个痴呆的青年,更奇怪的是他旁边的马上还挂着帮主的紫葫芦,我以为帮主就在左近,略施小计,摆脱了红毛鬼子的追击,问那青年可曾见过帮主,就和那青年动起手来,那青年的武功真是匪夷所思,唉,也不知我谢某武功太低还是怎么回事,两招就将我上衣脱了……”谢远华连说带比划在平台上把那天的事说了出来,“后来袁苍海一把撕开那青年的衣服,便叩头声称‘教主’,原来那小子就是传得神乎其神的日月神教的第二代教主柳天赐,奇怪的是他竟然放了我一马,还说什么咱帮主对他的一个朋友有救命之恩,我还听到袁苍海说什么日月神教是不是遭人利用了。”   台上的众丐帮长老面带惊讶之色,那日月神教的教主不是已经北上了吗?怎么还带着两个女人游山玩水,这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又怎么大发慈悲放了谢远华。   台下的群丐只是听得新奇,也不明所以,于是就三五个人议论起来,台下又是闹哄哄的。   柳天赐心想:我名声怎么这么坏,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大魔头,这谢远华倒说得符合实际,有根有叶的,可韩帮主不只是对绿鹗有救命之恩,应该说是救了他柳天赐两次,一次是在“九龙帮”的竹园里调虎离山,一次是在山村家里杀了“九龙帮”的两个高手。   韩丐天把手一抬,朗声说道:“各位长老已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大家是不是听得有点莫名其妙?这样吧,现在我给大家讲一下这其间武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几个丐帮八袋弟子端起几把椅子给韩丐天和众长老坐下,点将台上十大长老分坐在两边,韩丐天居中而坐,四周的火把照得通明,只有袁苍海一个人坐在地上,打坐运气。   群丐用打狗棒“笃笃笃”地叩击地面,这是对帮主讲话的尊敬,三声一停,忽缓忽急,忽高忽低,颇有韵律,柳天赐暗数九九八十一下,响声戛然而止,群丐只觉得甚是诡秘,稀里糊涂,都希望帮主说出这一阴谋。   韩丐天朗声说道:“在浙江的时候,我就听说日月神教的向老弟传位给柳天赐,心中甚是不解,就想赶到天香山庄去看个究竟,后来又传来消息说‘天香山庄’被庄主白素娟一把火给烧了,柳天赐和白素娟还有一个叫上官红的少女已离开了‘天香山庄’再没有音讯,又传柳天赐在九江已收并了‘九龙帮’封‘九龙帮’帮主为日月神教的第七堂口‘九龙堂’的堂主,还大肆收罗了江湖成名的黑道魔头,夜里潜入九龙帮,听到阮星霸和蒙狗的护国法师‘太乙真人’在密室里的谈话,这一切都是蒙狗制造的阴谋,‘九龙帮’的帮主阮星霸本是元军的一名大将军,后来在蒙狗的帮助下,囚禁了原帮主黄朝霸,取代了帮主之位。”   韩丐天顿了顿又说:“向老弟确是在‘天香山庄’传位给柳天赐,但在江湖上弄得血雨腥风的却是阮星霸的儿子阮楚才,他盗取了日月神教的信物,冒充日月神教第二任教主柳天赐的名义大肆杀戳武林……”   群丐正聚精会神的聆听,忽然一阵急骤的马蹄由远及近而来,柳天赐一听,至少有二三十人,韩丐天和几位没负伤的长老站了起来,群丐向北侧目。   顷刻之间,一行人马出现在点将台的外围,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位老者,后面跟着两名中年汉子,并排骑在马上,肩膀上抬着一具黑木棺材,中间是一位姑娘,柳天赐大吃一惊,这姑娘就是那晚和锦袍公子在树林约会的向子薇,向天鹏的女儿,最后面的是二十多位壮年汉子,柳天赐一看就知道前面穿着青色的对襟大褂、胸前分写“日月”两个字的就是日月神教的四位堂主,后面二十余骑都是各分舵的舵主,他们手上都缠着白纱巾,额头扎着白布条,这是奠祀死者的仪式。   柳天赐向上官红望了一眼,心想:这日月神教太不辞劳苦,大老远地将假向天鹏的尸体抬到襄樊,想来个证据确凿,不管是假向天鹏还是真向天鹏,他们只知道教主是被人用“隔山裂岳掌”打死,不知韩丐天如何解释。   上官红痴痴地望着向子薇,在火把的照耀之下,这向子薇竟也真凄美动人,脸上挂着泪珠,跟自己长得如此相像,忽然又想到她在树林与段安柯亲热缠绵的情景,心想:这表妹也的确可怜,回头一望,见柳天赐正痴痴的看着自己,以为柳天赐看到了自己的心思,脸一红,忸怩地说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声音虽小,但在群丐寂静观望之时,听起来特别清晰,惹得四周的丐帮弟子侧目而视,带着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俩,心想这小叫化子怎么有女孩子扭忸怩捏的神情,柳天赐赶快噤声肃立,向北侧目而视。   最前面的老者,袖口上绣着一条毒蛇图案,鼠眼短髻,腰里捆着一条银鞭,骑在马上朗声说道:“韩帮主,我日月神教莫广华来拜帮来了。”声音远远送来,但内力充沛,和韩丐天的话声迥异,听起来炸耳,众丐帮弟子耳边嗡嗡作响,而韩丐天的声音平和不含锐气,柳天赐一听声音就知道莫广华的内功修为虽然博大,但比起韩丐天的内功底蕴还是相差太远,在场的人都知道这短髻老者就是日月神教大名鼎鼎的“青蛇堂”堂主“九尾银蛇”莫广华。   柳天赐心想:这日月神教真是自讨苦吃,就是你武功再高,丐帮这数万人,如千军万马吃也吃掉你。   果然,群丐拿起手中打狗棒侧手一转,人头移动,黑压压的一片一齐对着日月神教的二十余人。   一个形如铁塔、身材魁梧的丐帮九袋站起来,因身材太壮实,那破烂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绷得紧紧的,腿有一截露在外面,露出结实的胸膛,用打狗棒一指,双目圆睁,喝道:“莫广华,亏得你还有脸到这里来,在潼关我俩就恩断义绝,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那样子就像与莫广华有不共戴天之仇,要不是隔着群丐,他早就一打狗棒招呼过去。   莫广华冷冷地说道:“我日月神教对你丐帮可是当面锣、对面鼓,追杀你们丐帮尽管有失偏颇,但我日月神教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从现在起,我日月神教就是与你丐帮势不两立,不像韩帮主老人家,在江湖上声名显赫,道貌傲然,背地里使手脚,韩帮主,既然你已做出来,你敢站出来对你成千上万的徒子徒孙作个解释吗?”   胡一锤气得“哇哇”大叫道:“莫广华,放你娘的狗屁,你们莫名其妙的追杀我们,叫什么有失偏颇,我们帮主头顶青天,脚踩大地,五湖四海,三山五岳谁不景仰,需要在你们这等狗屁后面使手脚,我怕你是条‘九尾疯蛇’!”群丐也群起大愤,但丐帮帮规极严,他们也不敢贸然围攻,只是叫骂着,用打狗棒敲击地面,在夜里如雷声滚过,大地仿佛在抖动。   莫广华满脸不屑,昂首“哈哈”大笑,声音甚是凄凉,双眼喷火,大声说道:“我日月神教众堂主今天是来向韩帮主讨个公道,没想到韩帮主心虚,居然召集了天下丐帮弟子,但我们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说完从腰间解下银鞭,这条银鞭极细,前端开叉,系着两个铜球,就要往里闯,丐帮各长老也都跃跃欲试。   韩丐天尽管满脸不解,但不愧为当今顶尖大侠,语调依然平和地说道:“慢,各位丐帮弟子让他们过来。”声音甚是威严。   群丐果然“刷”地让开一条道路,但只能容一人通过,后面两个用肩扛着棺材的堂主只好改为手掌托起,一行人径直向点将台走去,丐帮长老迅速将一行人围在战将台中央,韩丐天手一挥说道:“各位兄弟都坐好,不要急躁,迟来不如早到,疱还是要化脓的好!”   丐帮长老依言又回到原位坐下,两名堂主将棺材放在点将台中间傲然而立。   突然,在点将台后席地而坐的袁苍海一跃而起,冲到黑木棺材前,用力一翻,把棺材“卟咚”一声掀出老远。   日月神教四位堂主面带怒色,目不斜视走上点将台,根本没留意在台后静静地坐着一个,这一下太突然了,莫广华伸手一拉已来不及了,叫道:“袁兄弟,你怎么来到了这里!”   袁苍海因为受伤过重,韩丐天以内力为他疗伤,将他一人放在后面自己调整内气疗伤,突然见到其他几位堂主抬着棺材而来,因为他知道假向天鹏已死,情绪激动,竟像疯子一样冲过来,由于动了体内真气,经韩丐天输入到体内的真气还没自行调整好,人就觉得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嘴里叫道:“莫大哥,这一切都是……韩帮主他……”连“假”字都没说出口,用手指着韩丐天就昏死过去。   莫广华用手托着袁苍海,带着哭腔喊道:“袁老弟,是不是韩丐天害了你?”   站在莫广华左边的大汉,袖口上绣着一条麒麟,头小脚大,那双大脚比常人差不多要大一倍,从腰间抽出两柄板斧,身子暴起向韩丐天兜头劈去。   裴长老和胡一锤坐在前面,反应神速,操起打狗棒,一招“天狗偷月”从两边向“绿麟堂”堂主“大脚仙”鲍云威两胁点去。   丐帮九袋长老和日月神教六大堂主武功都在伯仲之间,他们交情都不浅,以往经常在一起切磋武功,鲍云威本是愤怒至极,要砍的目标是韩丐天,千钧之力贯在板斧之上,对两边的裴曾法和胡一锤竟视而不见,也不自保,却兀自向韩丐天劈去,裴曾法和胡一锤打狗棒如长蛇吐信疾点而去,眼看鲍云威两胁就要洞穿。   韩丐天站在那里连身子都没曲一下,移星换步,身子直挺挺地向前飘出一丈,迎着鲍云威的板斧。   群丐一声惊叫,心想:帮主怎么把头往敌人的斧下送,这不是伸着脖子叫人砍吗?   斧头离韩丐天还有一寸远时,韩丐天双掌上举,鲍云威只感到两股大劲向两边分开,板斧不由自主向两边一偏,正好挡住裴曾法和胡一锤的打狗棒,而鲍云威是凌空劈下,并且是拼命一劈,有力劈华山之势,由于板斧向两边分开,前面力道一消,鲍云威身体的惯性,头向韩丐天的腹部撞去。   就是常人以头猛撞腹部也难以消受,何况这鲍云威素有“一头两脚三板斧”之称,练就了铜头铁脚,无坚不摧,这无疑给他的铜头创造了一个极好的机会,可鲍云威只感觉到撞到一堆棉花堆里,劲力全无,人劲力一失,就傻乎乎地站在韩丐天的面前。   群丐只感到浑身激动,一惊一乍,他们中有一部分是从没看到帮主的,好多人是带着景仰的心情来一睹“丐圣”风范,借开丐帮大会之名叫帮主指点自己一手,将来也好行走江湖,而韩丐天只是用了内力,他们有的看不懂那气势汹汹的鲍云威在帮主一招之间就被服服帖贴地站在他老人家的面前,于是,还嫌不过瘾,在台下叫道:“帮主,要痛打落水狗。”“帮主,把其他的鸟堂主都给教训教训……”   柳天赐和上官红看得真切,对韩丐天的内力神功惊佩不已,能将内力运用到这股不愠不火、刚柔并济的地步,实乃是大家手笔,两人自忖内功并不能比韩丐天强,但年轻气盛,阅历尚浅,内功难免霸道,一霸道就有狂躁之像,与一般人打斗,那是快刀斩乱麻,但与韩丐天和“玉霞真人”这样大家相比,就如力击枯井,石沉大海,不见波澜。   韩丐天仰天长笑道:“没想到日月神教堂主,皆武功超凡,痴恶如仇的侠士,竟被敌人蒙住了眼睛,正邪不分,好!你们都退下,既然几位堂主是冲我来的,我老叫化子就还他一个公道,但我必须知道四位堂主到底向我老叫化子讨回什么公道,我在哪方面做了对不起日月神教的事?”   第十四章 随形剑气   第十四章 随形剑气   日月神教四位堂主、向子薇和众分舵主,都是江湖一等一的顶尖高手,怎看不出自己与韩丐天相比,武功相差甚远,加上韩丐天义正辞严,不像一个耍阴谋的人畏畏缩缩,倒也震住了,打心眼里还是钦佩。   莫广华清了清喉咙说道:“韩帮主,你是装糊涂怎地,我们向大哥与你生死之交,我们追杀几位长老,可是奉新教主之命,你也不该暗算向大哥,对向大哥下如此毒手。”刚说完,向子薇抑制不住,刚开始抽抽噎噎,到后来干脆放声大哭起来。   群丐在台下只顾看着帮主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其中精彩一招而后悔,向子薇痛哭起来一下子吸引了群丐的视线,顿时群丐一静,这少女的确长得惹眼,脸上各个部位都组合得如此完美,粉脸垂泪如梨花带露,群丐听莫广华一说和向子薇一哭,才明白棺材里放的是日月神教教主向天鹏的尸体,向天鹏被害,丐帮弟子马上就得到消息,但没想到几位堂主将棺材抬到了襄樊。   柳天赐更是稀里糊涂,他明知道这死去的向天鹏是假的,而导致几位堂主的愤然寻仇,向子薇痛苦不已,连自己都感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这骗出来的感觉让他心里难受极了,恨不得走上台去呈明这一切。   上官红还是这几天才知道,那痛苦流泪的少女与自己有很亲的血缘关系,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双肩颤动,不由一阵难过。   韩丐天也觉得一阵尴尬,这向子薇如自己的亲生女儿,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趴在黑棺上伤心痛苦,这分明在诉说悲情,在他脸上打耳光,满脸错愕道:“莫堂主,向老弟被人暗算,我韩丐天痛心疾首,为此悲恸了好些时日,和你们心情是一样的。近来日月神教在江湖各种怪异现象与向老弟的秉性迥异,我准备到‘蝴蝶崖’当面问个究竟,谁知走到襄樊城就传来噩耗,说向老弟在大洪山遭人毒手,当时我就感到费解,论武功修为,向老弟应该超出了我,天下谁有这通天彻地的本领,能暗算向老弟,我实在想不出这个人,你们怎么想到我的头上?我召集丐帮大会,就是和丐帮众弟子解释一件大事,因为日月神教已遭蒙狗奸人利用,我们应揭穿这一切阴谋,同仇敌忾,共同北上抗击元军,因为我得到消息,蒙古大军正准备大举南下,一举攻取大宋,我想任何江湖恩仇都可以化解,惟有亡国大仇与正义之士共存亡!”   韩丐天这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豪气干云,丐帮和日月神教都为之动容,连上官红也被韩丐天的胸襟所感染和折服,想日月神教追杀丐帮长老,韩丐天都不记前嫌,一心想到大宋,实乃真豪杰。   全场一片肃穆!   日月神教几位堂主对教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感到扑朔迷离,颇有猜测,尽管有许多不解之处,但又找不出什么破绽,因为向大哥还是以前的向大哥,只是性情大变,他们想也许一个人武功到达一定的地步,性情就会改变,比如猜疑心重,权欲强,向大哥肯定想当武林盟主,从而号令天下武林,这也没什么不对,只是方法不大对头,日月神教这些堂主从创立日月神教之时起,就和向天鹏一起摸爬滚打,出生入死,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才挣来日月神教今日宠大的霸业,这一次想称雄武林,教主下令对江湖异己手段要残忍一些,这一切在他们看来都是可以理解的。   莫广华口气一软说道:“韩帮主,我问你,除你之外天下还有谁会‘隔山裂岳掌’。”   “隔山裂岳掌”是丐帮帮主成名掌法,也是他独步武林的看家绝活,这“隔山裂岳掌”分为二九十八式,是一种至猛至刚的掌法,需要至纯至厚的内力才能练成,这掌法凝集了韩丐天毕生的精力,才练到随意挥洒的境地,除了“丐圣”韩丐天会使,天下是没有人能使出“隔山裂岳掌”,这是武林中人都知道的常识,所以韩丐天没有回答,其实这也不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这问题的本身就不存在。   莫广华又道:“韩帮主,我向大哥就是中了‘隔山裂岳掌’而死的。”   “啊!”台下群丐倒吸一口冷气,向天鹏是中了“隔山裂岳掌”而死的,就等于说是韩丐天杀了向天鹏!   韩丐天更是万分惊讶,他只知道向天鹏在大洪山遭人暗算,但不知是死于“隔山裂岳掌”,这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神情激动,虎吼一声道:“让我看看。”说着就走到没有棺盖的棺材前。   柳天赐和众人看到棺材里躺着向天鹏,但从韩丐天的神色中可以想到棺材里的向天鹏确是中的“隔山裂岳掌”而死的。   韩丐天瞪着难以置信的圆眼,额头仿佛一下子又多凹陷几分,那朝天的鼻孔一翕一翕,那怪异的容貌更加怪异,一脸的惘然。   与他有过命之交的好友向天鹏,现在已是一具无头尸体,躺在棺材里,虽看不清他的遗容,但从尸体上韩丐天一眼就认出是向天鹏,这掌力是从他后背上发出,将他前胸给震碎,连胸前的“玄铁蝴蝶印”都凹陷下去。   棺材里的向天鹏确是被“隔山裂岳掌”胸部震碎而致命,但不是韩丐天所使,韩丐天心里清楚,他想仔细看一看,只要是假的就一定有破绽可寻,因为他毕竟是假的。   韩丐天伸过手,想将向天鹏的尸体翻过来看他的背部,站在棺材边一只手长、一只手短的“玉马堂”堂主“观音手”陈少雷和方头大脸、有棱有角、虎背熊腰的“赤龙堂”堂主“霸王鞭”田仕雄两人伸手一喝道:“你想干什么?”   两人生怕韩丐天毁尸灭迹,所以大急,伸手一挡带有十成劲力,谁知韩丐天兀自怔怔地,眼看韩丐天就要被两人横摔出去,群丐不由大叫道:“帮主小心!”   “啊呀!”陈少雷和田仕雄“蹬蹬”退了几步方才站定,两人一挡,实际上是用手向外挥摔,情急之下,用力迅猛,可一碰到韩丐天的手就碰到一股反弹之力,反而将两人反弹倒退几步。   “韩丐天,你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我跟你拼了。”在一旁哭泣的向子薇见韩丐天执意要动她父亲的尸体,一声叱喝,长剑一挥,使的竟是武当派上乘剑法“七虹挂彩”,“刷”地剜出七朵剑花分刺韩丐天的胸前七处大穴,朱人贵一招“打狗挑腹”越过韩丐天,隔着棺材向向子薇胸部扫去。因为丐帮几大长老都认得向子薇,从小就喜欢这俊丽可爱的小女孩,长大后,向天鹏把她送到“玉霞真人”门下学艺,就很少见到,故朱人贵这一扫并不含多大的劲力,只想把向子薇的剑化解掉。韩帮主只是怔怔地看着棺材,并不在意外界发生什么,刚才将陈少雷和田仕雄反弹出去,只是他体内真力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一遇到外力,在心无杂念的情况下,就会自然发力反弹。   向子薇大骇,忙回剑自救,但剑已出手,硬生生的撤回来,感到有点生拗,朱人贵点到就收,一撤打狗棒不再进攻。   向子薇哪里肯依,第二招“银河暗渡”向韩丐天的面孔刺,剑势带风,一虚三实,举剑平刺剑势如虹,朱人贵大惊,举起打狗棒上挑,使了一个“缠”字诀,想把向子薇的剑带到一边,谁知向子薇剑到中途忽改走偏锋,剑身下斜向韩丐天的胸脯刺去,朱人贵身材短小,情急之下,一跃上了棺材,打狗棒随着剑身一招“拨草寻蛇”向向子薇面门扫去,这是朱人贵为救韩丐天不得已而为之的一招,他没想到向子薇如此毒辣狡猾,非置帮主于死地不可,向子薇必须撤剑,向后躲去,可向子薇怎能放过这一机会,剑式不减劈了下去。   突然从西南面一行十三人风驰电掣,越过众丐帮弟子的头顶,走在前面的是身穿锦袍公子哥打扮的段安柯,紧跟其后的是十二个白衣少女,十三人脚在群丐头上点了几点,人已跃上了点将台。段安柯未站稳就对着朱人贵凌空一指,朱人贵只感到“百合穴”一麻,打狗棒竟脱手掉在地上,向子薇“刷”的一剑,在韩丐天胸前划了一道血口。向子薇毕竟还是有所顾忌,这一剑劲力弱了一点,要不然,韩丐天就会当场劈死,向子薇双目一闭,只感到面上劲风一扫,然而并未感到头被震飞,眼睛一看,朱人贵的打狗棒已掉在地上。   台上的堂主和长老都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不觉相顾骇然,这突如其来的锦袍公子使的是大理段氏的“随形剑气”,裴曾法和胡一锤揉身而上,赶紧一点韩丐天胸前穴道,鲜血顿止,扶住韩丐天,韩丐天仿佛大梦初醒一般,两手一拂,内力震荡,挣脱了裴、胡二长老,胸口的鲜血又“汩汩”流出来,韩丐天浑然不觉,牛眼一翻,喝道:“小子,段永庭是你什么人?”   群丐在台下见帮主站在棺材边一动不动,甚感奇怪,向子薇突发进攻,把群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看,所以段安柯带着“十二剑女”来到场外,竟没人注意到。   段安柯本来听过父王和师父“玉霞真人”的告诫,真相未明,切不可轻举妄动,所以也只是来探探虚实,先是看到韩丐天一脸惊讶地站在棺材前,那表情明白无误地告诉他向子薇的父亲是被“隔山裂岳掌”所伤,他以为韩丐天在铁的事实面前被震住,故作痴呆,另想计谋。   后见朱人贵打狗棒横扫向子薇的腹部,心中大惊,就想挺身而出,可向子薇却回剑回护,化险为夷,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谁知第二招的时候,向子薇却不躲不闪,全不在乎朱人贵的打狗棒,长剑直劈下去,段安柯大惊,不顾一切地飞身而上,凌空一指,一股剑气点到了牛人贵的“百合穴”。   柳天赐甚感奇怪,那向子薇如果第一招也像第二招那样全然不顾直刺过去,韩丐天哪还有命在,他想不通向子薇宁愿救腹而不要头,更为诧异的是,他不识得“随形剑气”,见段安柯凌空一指,竟能凝聚一股剑气而出,实乃不可思议,试想自己身上的真气那么深厚,也只能排山倒海的推出去,怎么也不可能聚成一股剑气。   上官红见朱人贵横扫向子薇腹部,向子薇顿时花容失色,拼命撤剑自救,她想到在树林里,向子薇对段安柯说什么我有两个月没来……上官红已有二十岁,该女人知道的事她都知道,原来这表妹已有两三个月的身孕,不由脸红起来,柳天赐朝她一望,幸好她脸上已涂抹得脏兮兮的,不容易看到脸色,但还是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段安柯一落站在台边,双眼关切地看着向子薇,仪表堂堂,衣着华丽,所带的十二剑女皆一袭白衣,高矮一致,俏生生的站在他四周,与台上的丐帮长老和台下的丐帮弟子,个个蓬头垢面,衣服褴褛,形成鲜明的对比,特别抢眼。   见韩丐天喝问自己,毕竟内疚,忙回答道:“是我父王。”   没想到韩丐天满脸赞许,微笑道:“果然是一奇才,年纪轻轻,竟能练成‘随形剑气’,实乃不简单,但还不能做到随形,火候不到,想你父王的随形剑气已能出神入化了吧?那样老叫化子就比不上他了。”   段安柯冷冷地说道:“我父王怎比得上你的呢?韩帮主可棋高一着,该下毒手的毫不手软,下不了毒手的就顺手牵羊的拿走。”   除了柳天赐和上官红,其他的人听起来无不莫名其妙,本来向子薇也知道,但她拿着滴血的长剑站在那里,眼睛定定地,不知在想什么,段安柯说的话她可一句也没听见。   群丐先只觉得眼前一花,十三人衣着华丽登台亮相,凌空一指,用剑气击落朱人贵手中的打狗棒,其中有些丐帮子弟忍不住喝彩起来,但大多数对鹤立鸡群的素裙锦服大感厌恶,加上又觉得段安柯装腔作势,说起话来酸不拉几,甚是不顺眼,台下就响起一片鼻孔冒气的“嗤嗤”之声,“他妈的,真是穿皇袍上茅房,哪来的野小子跑到叫化子这里来摆阔。”“不知是从哪家白衣妓院跑出来的公子,还挺能撒野。”……台下又“嗡嗡”吵成一片。   忽听说是大理国段家小王爷,这大理段家的随形剑气,可是天下闻名,不知他来到这里做什么,听他说话,对帮主甚为不敬,满是睥睨和不屑。   韩丐天一生坦荡磊落,有谁如此说他,不觉有点愠怒地说道:“段公子是来呈口舌之利?我老叫化子跟谁下过毒手?又怎地顺手牵羊?”   段安柯冷冷一笑道:“向伯父不是中了你的那天下无人能会的‘隔山裂岳掌’?还有我家的《随形剑气》难道不是韩帮主顺手牵去的?”   日月神教的众堂主,原本都是仁义豪侠,对韩丐天一向景仰,只因教主向天鹏和各堂主出生入死,患难与共,情同手足,向天鹏遭人毒手,众堂主怎么也不相信是韩丐天所为,但铁证如山也难有解释,就带着向子薇和教主的尸体赶到襄樊当面和韩丐天作个见证,如果韩丐天不能作出解释,他们会要么鱼死,要么网破,报此血海深仇,但由于还没有确切的眉目,众堂主对韩丐天还是不敢动粗,韩丐天一身正气,大义凛然全不是小人和伪君子的作风,正在骑虎难下之时,向子薇一剑将韩丐天划了一条血口,这可受伤极重,但韩丐天神功盖世,居然还能撑得住,虎虎生威,不竟使人感到凛然,众堂主不觉有一丝悔意。   段安柯走上来不问青红皂白,用“随形剑气”的指法救了向子薇,显然是友,但众堂主却不怎么感激,加上说话之乎者也,称向大哥为向伯父,似乎和日月神教关系非同一般,看子薇时,那关切的眼神火辣辣的溢于言表。   众堂主对眼前这身着锦袍的段公子倒是一筹莫展,听他说话的意思,好像韩丐天偷了他家的《随形剑气》,这可真是奇闻一桩。   大理段氏的《随形剑气》与龙尊的《夺魂心经》、武当的《百变神功》,还有天山的《雪花掌》、天龙派的《吐功大法》可都是代表武林至高无上的武学宝典,虽然没有《夺魂心经》那样惹得江湖中人拼着性命设法占为己有,但哪个嗜武的武林高手不想一览秘笈,使自己武功天下第一,这韩丐天怎么又跑到大理去偷得《随形剑气》,众人都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段安柯和韩丐天,捕捉脸上稍纵即逝的神色,人说无风不起浪,这锦袍公子煞有介事的说出来,肯定有道理。   韩丐天见今天事情接连而来,先是日月神教的向天鹏死于他的“隔山裂岳掌”就给他淋了一头雾水,叫他迷惑不解,后来又冒出段安柯指名道姓的说他偷了《随形剑气》,自己与大理国的皇帝段永庭也是深交不浅,还被段永庭邀请到大理国的皇宫,两人切磋武功,举杯豪饮,好不畅快,后来发现江湖上出现了许多异常现象,就奔波在江湖中,已有三四年没到过大理,反正已见怪不怪,心里反倒平静坦然说道:“段公子,你说我韩丐天偷你家的《随形剑气》可有什么证据?”   段安柯冷哼一声道:“韩帮主,你脸皮可真厚,难道要我也把我叔父抬到襄樊来,在铁证如山前你才承认。”   群丐在下面用打狗棒“笃笃笃”的敲着地面,大叫道:“放你妈的屁,敢这样说我们帮主,撕了他的鸟嘴。”“什么鸟《随形剑气》,给咱帮主揩屁股还嫌纸硬。”……   众长老也勃然大怒,这小子说话怎这般没轻没重,江湖上还有谁说帮主脸皮真厚,胡一锤打狗棒一晃,恨不得敲掉段安柯的门牙,韩丐天用手一隔,坦然说道:“段公子,将你叔父抬到襄樊又怎么铁证如山?”   段安柯小时候见过韩丐天,时间相隔太久,印象就模糊了,在他眼里韩丐天纯粹是装糊涂,自小生活在大理,汉话讲的不大通套,段永庭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将来接帝位,得学会汉人的大量奇经韬略,所以将段安柯送到武当山,一方面是学武功,另一面是让他历练历练,多学些汉文化。段安柯初到武当山,讲话辞不达意,支支吾吾,吞吞吐吐,惹得师兄弟常取笑,而向子薇在向天鹏身边,向天鹏为人严肃,只与兄弟在一起喝酒时,才放声大笑,恣情放纵,虽然很疼向子薇,但很少与她开玩笑,把向子薇送到武当山学艺,向子薇真是求之不得,见段安柯经常说一些辞不达意的话,总要笑得岔不过气来,于是就时不时找话与段安柯搭讪,段安柯也乐意与这位面如桃花的师妹说话,天长地久,就两心生情,向子薇一听他说话就妙趣横生,所以段安柯在武当山学艺三年,说起话来还是辞不达意,如果向子薇听到她说韩丐天,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而听在其他人的耳朵,就觉得他表情与言语不符,说起话来没大没小,不分轻重,把事情经过陈述出来,却招致众人怒目而视。   于是,段安柯笑了笑说:“韩帮主,你到我大理皇宫窃取《随形剑气》正准备狗急跳墙,被我叔父一把抓住,你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用‘隔山裂岳掌’伤了我叔父,然后就树倒胡狲散了。”   台上台下众人一听,简直越说越不像话,怎么说韩帮主狗急跳墙,可后面两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和树倒胡狲散,全他妈的狗屁不通,再看他脸上笑容更是怪异,本来想冷着脸,不知怎地被他硬生生地挤出一丝微笑,柳天赐和上官红不竟笑了出来,幸好有许多丐帮弟子也偷偷的笑了起来,有人说:“这小子是不是头脑有问题。”“纯粹他妈的胡说一通。”……   韩丐天大吃一惊,道:“我用‘隔山裂岳掌’伤了你叔父?!”   段安柯搞不清用什么表情,干脆也不怒也不笑,板着脸说:“不是你,难道是禽兽不成,天下还有谁会‘隔山裂岳掌’?”这一句话倒把韩丐天问住了。   众长老见段安柯胡说八道,纠缠不清,都对他怒睁双眼。   韩丐天说道:“段公子,你说的是什么时候?”   段安柯板着脸道:“此一时,彼一时,就在今年九月底。”   柳天赐心想,十月中旬,我在“九龙帮”的竹园里还见过韩帮主,就是韩帮主脚力再快也不可能在半个月时间从云南赶到九江,柳天赐心里一凛,这一切是不可能的,韩丐天再厉害也不可能九月底在云南大理偷得《随形剑气》然后又跑到湖北大洪山打死向天鹏,然后又跑到九江,既然韩丐天不可能,那说明天下还有一个人会“隔山裂岳掌”,这个人即会使“隔山裂岳掌”,分明是栽脏韩丐天,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怎样才能做到的呢?柳天赐心头升起一片阴云,啊,这又是一个阴谋,这次却将韩丐天套了进去。   谢远华也注意到这个疑点,跳起来骂道:“你他妈的,放什么臭屁,十月底我还在九江碰到我们帮主,怎么九月底跑到你们大理去了?”   段安柯忽然“嘻嘻”一笑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韩帮主怎么不能跑到大理!”   谢远华气得鼠眼直翻,他妈的,这叫什么鸟话,其他众人都想到这个问题,这小子纯粹是来捣蛋的。   韩丐天依然平静地问道:“段公子,你有没有记错?”   段安柯面带微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怎么会记错呢!”   胡一锤纵身一跃,欺了过去,打狗棒一带,一招“棒打疯狗”夹着劲风向段安柯打了过去,嘴里叫道:“他妈的,在这里乱嚼舌根,是活得不耐烦了。”   众长老怎么也不相信帮主杀了向天鹏,更不相信帮主偷《随形剑气》,本来帮主被向子薇杀了一剑就窝了一肚子火,后来又冒出了段安柯,参杂不清,颠三倒四,表情古怪地乱说一通,更是怒火中烧,胡一锤脾气暴躁,早就忍不住了。   “十二剑女”见有人来攻小王爷,都伸手中指站在远处向胡一锤指去,十二道剑气将胡一锤罩住。   胡一锤大惊,打狗棒本已触到段安柯,便在空中使了一招铁板桥,身子直挺挺地向上飞去,可人的速度怎么及手指剑气的速度?“十二剑女”手指只轻轻一抬,又罩住了胡一锤,胡一锤身上的几处穴道被点,就在半空直挺挺地摔下来。   从堂主、舵主到丐帮长老都咋舌不已,以往只听说大理的《随形剑气》是天下最高武学之一,没想到果真厉害。其实韩丐天知道,这随形剑气是将体内真气由指尖逼出,形成一股指剑,如果内力深厚,懂得如何运围内功,这股剑气不仅能穿墙凿壁,洞砖裂石,而且还能追随敌人,如影随形,能十个指头同时发出剑气,那时段永庭只会六指发出剑气,所以被江湖人称“六指皇圣”。   段永庭练到现在已经七个指头射出剑气,他叫儿子段安柯到内地找韩丐天调查《随形剑气》,又担心段安柯阅历尚浅,江湖险恶,于是就把随身十二个剑女跟着段安柯,保护他。   这十二个剑女都是段永庭身边的贴身丫环,都有一些武学根基,段永庭天天琢磨随形剑气,她们都耳濡目染,于是段永庭就教每位一指剑气,十二少女能把手上的其中一指射出剑气,这十二个人联在一起,就形成了十二指剑气,但不如一个人使出来自然,更何况十二个少女功力尚浅,发出的剑气威力就只有一股,更谈不上如影随形,段安柯内功相对深厚得多,段永庭好生调教,以使他能使出三指剑气,特别中指已具有极强功力,所以段安柯凌空一指,相隔那么远,就点中了朱人贵的百合穴,韩丐天夸他年少有为。   裴曾法、谢远华站得最近,见胡一锤摔落在地,打狗棒向上一指,一招“棒扫群狗”,只见棒影绵绵,齐向十二位剑女扫去,这一招去式极快,棒影恢宏,也贴到剑女跟前去了,剑女大惊,因为他们只会一指剑气,这随形剑气最好是远距离点,挨近了就束手无策,更何况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一下被人贴近,顿时慌了手脚,噼里啪啦,裴曾法和谢远华的打狗棒已扫倒五个少女,段安柯与他们也相隔太近,不能用两指分点,就干脆一指点向裴曾法,然后再一移指向谢远华。   就在这空档,谢远法就地十八滚,已滚到了段安柯脚下,打狗棒连戳连擢,这是打狗棒的拦字诀,段安柯只得跟着连蹦带跳,裴曾法毕竟是丐帮九袋长老,辈分极高,不好两面三刀去击一个后辈,扶起胡一锤,胡一锤也没受什么伤,站起来拍拍身子和裴曾法站在一边。   没被摔倒的剑女怕剑气伤了小王爷,也不敢贸然出指,站在一边捏出了一把汗,台上就变成了谢远华和段安柯单打独斗。   谢远华是丐帮的八袋长老,武功和内力都比段安柯强,打狗棒一头在地扫段安柯的脚踝,段安柯又蹦又跳,谢远华突然身子一立,打狗棒的另一头,向上一翘,正好打在段安柯的鼻子上,段安柯“啊”的一声,人向后仰去,鼻血长流。   段安柯“啊”的一声,向子薇回过神来,见他倒在地上鼻血长流,芳心大动,哪顾得那么多,叱喝一声,一招武当剑的“满天剑雨”向谢远华的后背刺来。   谢远华听风辨器,一转身就一招“回棒打狗”,棒身向下,向子薇看准棒头,双足在棒头一点,身子如乳燕飘飞,人头倒立,“刷”的一剑向下一撩,谢远华连忙抽棒上举,向子薇剑和铜棍相交,火星四射,向子薇内力稍差,不觉虎口发麻。   日月神教的四位堂主起初见段安柯上台来,双目火辣辣充满关切的看着向子薇,又素闻大理段家个个自命风流,以为段安柯也是一样,对侄女向子薇美色垂涎,才挺身相救,可当段安柯痛叫时,向子薇就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就知这侄女私下里已和这位段王子相好。   谢远华本不想和向子薇打斗,双手举着打狗棒往上一送,可向子薇哪里肯依,剑锋一转,向谢远华的鼻子削去,谢远华没想到向子薇这般死打,赶紧腰身一挫,人向后仰去,向子薇双脚下落,向他肚子踏去,手上的长剑剜出几朵剑花向他鼻子削去,大有非削掉谢远华的鼻子不可。   上官红心想:我这表妹也真爱得痴了,人家将她情郎的鼻子打出血,她就非得削掉人家的鼻子不可!   谢远华也有点恼怒,身子硬生生地向台上倒去,双脚向上蹬去,打狗棒向外一拔,荡开长剑,然后向上一擢,直点向子薇面门。向子薇在武当学了三年,武功自不一般,加上心里有气,身子在空中向后一缩,长剑顺着打狗棒向下一削,剑锋一拐,还是削向谢远华的鼻子,谢远华来不及撒手,左手在前,翘起的多余的六指竟被切断,谢远华负痛,大怒,贴地一滚,向子薇没削掉谢远华的鼻子,还不解恨,长剑跟着就上,谢远华右手一甩,那根被削掉的断指向向子薇劲射而去,向子薇不知谢远华使的是什么暗器,太快了,仓促之间用手一抓,手上吃痛,这一抓倒是抓住了,可更使她大惊失色,那被她削断的手指鲜血淋漓,居然还在她手中活蹦乱跳,吓得尖叫一声。就在向子薇一惊一乍之间,谢远华的打狗棒已指向她的腹部,向子薇又跟着尖叫一声,人一转身,谢远华的打狗棒点在她的后背,这倒出乎谢远华的意料之外,哪有如此避法,舍背避腹,向子薇身子向前扑去,双手撑地。   向子薇是向天鹏惟一的一个女儿,六个堂主对她疼爱有加,视为亲生女儿,谢远华其实也没伤着她,但两声尖叫使人惊吓,何况谢远华在江湖上成名较早,而向子薇是刚出道的,这样以大欺小,日月神教的堂主以为谢远华对向子薇下杀手,本来向大哥含冤而死,尸首分离,惟一查找到凶手的线索就是被“隔山裂岳掌”所暗算,本来就怒火中烧的来到襄樊,一看到向子薇受伤,更是火上加油,莫广华和田仕雄两条长鞭“刷”地就卷了过来,白色的银鞭和黑色的霸王鞭挟着雷霆之声,向谢远华的中盘和上盘席卷而来。   谢远华只是感到向子薇苦苦的紧逼势在削鼻,有点恼怒,并不真想伤她,没想到没怎么伤她,却引出她两声尖叫,救腹舍背,扑倒在地,不由一愕,陡见两条鞭影卷来,身形急起,向前冲去,可鞭影带着劲风跟着后面赶过来。   谢远华逃的甚是狼狈,朱人贵和另外一个丐帮九袋长老熊百能就站在前面,熊百能是一个年已花甲的老头,人长得十分干瘦,像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但内力深厚,以巧取胜,四两拨千斤。   朱人贵一招“棒打狗头”,打狗棒出手凌厉,斜点莫广华的左肩,熊百能棒影飘所,扭向田仕雄的双脚。   莫广华银鞭一缩,向朱人贵的打狗棒缠去,鞭上的两个铜球,顺势向右边的熊百能砸去,他想一人牵制住朱人贵和熊百能,田仕雄身子一起,钢鞭势头不减,直击谢远华背部。   朱人贵不敢与莫广华的铁鞭硬接,棒影向右一闪,避开银鞭,向朱人贵的后背点去,熊百能干枯的身影如鬼魅般的一飘,打狗棒飘飘忽忽幻成无数棒影,如急风暴雨般的向莫广华的胸前点去。   本来丐帮的几位长老与日月神教的堂主,武功各有所长,不相上下,而莫广华和田仕雄攻击目标是在逃的谢远华,田仕雄乘莫广华分击朱人贵和熊百能,就长驱直入,想一鞭将谢远华打趴下,这样背后门户大开,朱人贵的打狗棒已击了过来。   眼看田仕雄就要打趴在地,朱人贵突然感到侧面一阵劲风,头小脚大的“大脚仙”抡着板斧向他面门削来。   裴曾法松开胡一锤的手,身子斜掠,内力贯在打狗棒上,向外一分,将鲍云威的板斧荡在一边,但朱人贵还是感到贴脸一阵冰凉,一阵吃痛,耳朵给削了块皮,而田仕雄感到背后有风声,身子翻了一圈,带动钢鞭向朱人贵疾扫过去,站在旁边的另外两个八袋长老范忌天和楼基成,皆两个中年壮汉,脸上皆带有北方人的风尘之色,本来站在一边,照看另两位受了重伤的八袋长老潭有待和李胜清,见朱人贵情况危急,身形暴掠,两人抓住朱人贵两肩凌空向后一弹,田仕雄的钢鞭砸到地上,“轰”的一声,将台上的两块方砖打个粉碎,群丐“啊”的一声,这一鞭要击在朱人贵的头上,不就脑浆迸裂了。   站在台下的丐帮弟子,从没见过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混战的局面,都一眨不眨地引颈观看,随着丐帮长老的安危一“哈”一“啊”,这场混战已牵动了上万名丐帮弟子的心,有的自打娘肚子里出来,从没见过这么精彩纷呈的恶斗,于是就在台下“哼哼啊啊”手舞足蹈的模仿起来。   柳天赐和上官红站在群丐之间不如如何是好,柳天赐觉得甚是烦闷,因为他到现在还一直不知道那个假向天鹏是谁,假向天鹏花这么多精力杀了日月神教教主和四大护法,挑起武林纷争,使日月神教四面树敌,应该来说,基本上快要达到他的目的,而现在他居然以一死来嫁祸韩丐天,柳天赐觉得那个假向天鹏引着他走进了一个迷宫,走啊走啊,快走到尽头却发觉又回到了起点,在瞎忙一气,他真的想看一下棺材里的“向天鹏”,他为什么到最后功亏一篑,这个假向天鹏显然不是韩丐天所杀,说明是被另外一个能使“隔山裂岳掌”的人所杀,这个人是谁?柳天赐感觉到又钻进了另一个迷宫!   本来一出戏里主角已死,那么这曲戏应该收场了!   柳天赐一直想揭开这个主谋——假向天鹏的面纱,可这个主谋现在就躺在前面的棺材里,成了一具无头尸,为什么是无头尸呢?那四个假“阴阳天地”护法怎么会突然失踪了呢?   柳天赐心里装着太多的疑问,他有一种狂躁的感觉!   韩丐天站在那里心情与柳天赐是一样的,他看到向天鹏的尸体前胸所中的“隔山裂岳掌”的印记,真是惊讶无比,因为这“隔山裂岳掌”是一种至刚至猛的掌法,必须要具备至刚至纯的上乘内功,才能学会运用。韩丐天从前帮主那里花了毕生精力才悟出来,凭此被江湖人称“三圣”之首,这掌法他从没传给谁,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既然有这样人选,也没有那么深厚的内力根基,可事实上却有第二个人会“隔山裂岳掌”,并且凭这一掌打死了向天鹏,还在大理偷走了《随形剑气》来嫁祸于他。   韩丐天知道向天鹏在天香山庄传位柳天赐,后来在九龙帮的竹园里知道,柳天赐已被元军控制的九龙帮帮主的儿子阮楚才移花接木,成吉思汗为了扫除南下的障碍,制造中原武林的冲突,惹起内乱,韩丐天为了顾全大局,才决定召集全丐帮大会。这丐帮分为南丐和北丐,韩丐天想调集所有的南丐到北方抗击蒙古鞑子,大敌当先,危及大宋,他决定不管背负多大的责难和恶名,跳出武林纷争,一心抗击元军,没想到敌人还是比他早了一步,躲在暗处,将他推到越来越不利的危险境地,从而纠缠下去,脱不开身……   想了半天,韩丐天主意已定,他决定不能让敌人蒙住了双眼,在他的心中,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组织丐帮弟子抗击元军,等他回过神来,丐帮长老和日月神教的堂主已混战在一起。   韩丐天大吼一声,站在那里双掌平胸推出,丐帮的六大长老和日月神教的三位堂主,像是被分开之后又串在一起,排成一串而倒地,接着轰的一声,韩丐天庞大的身躯也“砰”然倒地,胸口鲜血长流。   韩丐天双掌平推,手上已使了两股内力,左手把丐帮长老用内力分开,拉出来排成队,右手把日月神教的堂主排成队,这些长老和堂主站在一起,高低伏窜,必须用内力带动第一个长老靠近第二个,然后从高处拉下,左边拉到右边,排好队,掌力一吐,长老和堂主就依次跌坐在地。   柳天赐心想:能将内力运用到这等地步真是震古烁今,这跟韩帮主在山村用筷子射杀两个日月神教的跟踪者是一个道理。   柳天赐想着想着,忽然心里一亮,这“丐圣”的“隔山裂岳掌”和武当的“百变神功”、大理的“随形剑气”,还有 “不老童圣”的“弯路又蹦又跳射人针”之间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们都是以深厚的内力为基础,只不过运气和发力的方式不同而已。   “隔山裂岳掌”至刚至猛,内力所至,能上能下,能左能右。“百变神功”是将内力化作拳掌爪,然后使出各种各式发出内力。“随形剑气”是将内力凝聚手指,并上下左右追影随形。“不老童圣”将内力运在银针上,所发出的银针在内力的催动下弯弯曲曲,上上下下。   其实这四位武林前辈的内功都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虽然大理的段永庭,他未谋面,但他可以想象得到,所以他们能将体内的内力随心所至的发出来,或转弯,或上下,或跳跃……   柳天赐想到这里,心里一喜,他忘记了周围人的存在,双掌平推,一股深厚的内力从掌中源源不断的吐出,如大江奔流,意念所至,只见他前面的丐帮弟子,东倒西歪,上窜下跳,忽左忽右,乱七八糟的向前跌倒。   群丐看到帮主神功一现惊诧不已,堂主和长老是跌倒并没受伤,从地上爬起来,最后一个仰在地上爬起来时,众人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原来地下的方砖已裂得粉碎,韩丐天为了将他们分开,但又不伤他们,将这股至刚至猛的“隔山裂岳掌”传到方砖下,长老和堂主只是这股内力的载体,韩丐天激起全身内力,胸口的剑伤撕裂,人也向后跌坐。   群丐大张嘴巴看着台上,突然,丐帮中间一片哗然,人群跌倒一片,像龙卷风吹倒了一地的麦子,由于人太多,群丐弄不清怎么回事,以为中间有人扰动,上官红侧头一看,见柳天赐像韩丐天那样的掌平推站在那里,面带惊喜,赶忙一拉,柳天赐回过神来站好,群丐回过头来惊讶无比,愤怒地望着他俩,但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丐帮弟子身上一个袋都没有,在一时之间悟出了这行内力的神功。   上官红朝群丐一吐舌头,然后怔怔地看着柳天赐,心想:你怎么也会,柳天赐惊喜地望着她,上官红也感到惊喜无比,两人相视而笑。   段安柯躺在地上,鼻血长流,“十二剑女”赶紧扶起他,慌成一团,在他身上捶捏拍掐,段安柯见向子薇飞身来救,心里感动不已,后听到向子薇的两声尖叫,扑倒在地,赶快跑过去扶向子薇,向子薇斜眼看到少女在她身上捏来摸去,本来就恼火,段安柯关切地跑过来扶她,气不过,手一挥,粉拳正砸在段安柯的鼻子上,段安柯的鼻子又流出两股鼻血,嘴里叫道:“子薇,你怎么拳打南山。”向子薇不由“扑哧”一笑,段安柯顿觉一片春光明媚,赶紧扶起向子薇站起来,向子薇却把他推到一边,段安柯一脸愕然的站在一边,向子薇却不看他,一脸冷漠。   第十五章 西天五杀   第十五章 西天五杀   上官红一笑,心想:我这表妹醋心不小,又掩耳盗铃,怕别人发觉和段安柯好,故意藏情,都是初恋少女,上官红为她这种发现兴奋不已,斜睨柳天赐,没见柳天赐柔情脉脉地望守她,又感到一阵失望。   “哒哒哒……”南边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人们的视线向南转去。   一行二十多人,马到丐帮弟子的外围戛然而止,一勒马头,马前蹄扬起,发出一阵嘶鸣,二十多人,身影“嗖嗖”从群丐的头顶飞越而过,凌空踏步冲到点将台上。   柳天赐和上官红惊叫一声,台上的长老纷纷操起打狗棒一围,日月神教堂主更是惊讶无比,呆立台上……   △△△ △△△ △△△   只见阮楚才皮肤白净,面颊潮红,身上穿着日月神教的黑色大褂,头上束着墨绿玉环,腰上系着一把宝剑,傲然屹立在台中。   跟在他后面的是“西天五杀”和许多不认识的人,皆穿着日月神教的衣服,冷冷的站在后面。   更令上官红和柳天赐吃惊的是,失踪了好几天的绿鹗,被“西天五杀”挟持着站在台上,显然是被点了穴道,撅着嘴巴,眼珠乱转。   群丐见有人踩头而过,纷纷破口大骂,见来人引起台上的骚动,台上人脸色大变,就停下咒骂注视台上,心想:今晚怎么回事?   阮楚才“嘿嘿”冷笑道:“韩帮主,你那‘隔山裂岳掌’威力可不小啊,想杀人灭口!”说着,大踏步走到“向天鹏”的棺材前,眨巴眨巴竟挤出了两滴眼泪,说道:“向大哥,我柳天赐今天为你报仇来了,给我取下这老贼的人头,我要用他来奠祭向大哥。”“西天五杀”等二十多人挥动兵器,向丐帮长老和韩丐天围杀过去。   除了柳天赐、上官红和绿鹗几人外,其余的人无不震惊,原来这个就是被向天鹏亲口任命的日月神教的第二任教主“柳天赐”,这早就成了江湖人众所周知的新鲜事,柳天赐已被人传得神乎其神。   而使丐帮长老感到惊恐的是“柳天赐”后面的二十来个魔头,什么“西天五杀”、“南海六魔”、“三大淫魔”、“寒冰门”……这些都是在江湖上名声显赫的嗜杀成性的魔头,怎么都穿着日月神教的衣服,跟着柳天赐,他们走上来就杀,魔性十足,凶残无比的杀了过来。   裴曾法等丐帮长老来不及多想,挥舞着打狗棒挡在韩丐天面前,刀光剑影,好一场恶战!   日月神教四位堂主和舵主知道向大哥传位给新教主柳天赐,但从未谋面,今天突然一见“柳天赐”是个面白颊红文弱的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皆惊疑不定的站在一边。   阮楚才眼光一扫,冷声说道:“怎么,莫堂主,你们不想为向大哥报仇?”   日月神教向教主一向命令如山,全教无不服从,加上教规极严,各堂主虽然与向天鹏私下里以兄弟相称,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但在命令面前毫不含糊,尽管心里觉得这样以多欺少胜之不武,还是操着兵器加入混战。   “西天五杀”的王少杰扣着绿鹗的琵琶骨站在阮楚才一边。   韩丐天冲天而起,如大鹰扑食,向阮楚才扑去,牛眼圆睁,胸口一片血渍,大叫道:“阮楚才,你这小孽种,我韩丐天先毙了你!”说着一掌向阮楚才扑去,这一掌带着排山倒海之势。   阮楚才哪敢怠慢,身子一侧,一招“魔剑藏针”伸出两指向韩丐天的肋骨点去,这一招真是见缝插针,甚是诡秘,令人防不胜防,但韩丐天何等神勇,身形在空中扭转,右掌一带,左掌直取阮楚才的天灵盖,这也是一招两败俱伤的打法。   阮楚才身子一侧,一招“魔剑扬波”,两指翻飞,直戳韩丐天的“劳宫穴”。   柳天赐看得心惊肉跳,他以前在九龙帮见过阮楚才,使了师父黑魔的一招“魔剑藏针”,就吃惊不小,现在又使了一招“魔剑扬波”,不由瞪大双眼,凝神屏息观看。   尽管阮楚才学会了“天魔”剑只攻不守的诡秘奇招,但韩丐天还是能破解,因为两人功力相差太远,何况阮楚才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两招,韩丐天瞅准空隙,一招“霸王托天”迎着阮楚才的手指推去,“轰”的一声,阮楚才身子腾空而起,向台下跌去,摔在群丐头顶,将台下的群丐打倒一片,翻滚落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   日月神教的堂主大吃一惊,正在酣战,没想到韩丐天如此神勇,擒贼先擒王,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竟有如此一击,以为新教主又遭毒手,恼怒不已,众舵主冲到台下,分开群丐,将阮楚才扶了起来,四堂主挥着兵器一起杀向韩丐天。   韩丐天虎吼一声,奋掌平推,劲风大作,站在点将台边沿的丐帮弟子纷纷向后退去,群丐一阵骚动,不一会儿,鲍云威和陈少雷又被震飞台下。   这边“西天五杀”和“南海六魔”等二十多个魔头将丐帮长老纠缠,丐帮长老都是江湖顶尖高手,全力以拼,未露败迹,但也是全身而战,颇为吃力,不多时都汗透衣衫。   众舵主见韩丐天如此神勇,扶着阮楚才,呆在一边,不敢迈前,谁知阮楚才血口模糊地说:“你们怎么畏缩不前,快,将韩丐天的人头斩下替向教主报仇,我不要紧。”众舵主一凛,是啊,我怎么贪生怕死,这新教主果真肝胆英雄,自己生死不顾,一心只想着向大哥的大仇未报,于是不顾一切地冲向韩丐天。   其实阮楚才是听到韩丐天直呼其名而冷汗一流,既然知道他的名字,就知道他底细,不禁心惊肉跳,心想:这老叫化子,难道知道这些阴谋,于是招呼众舵主围攻韩丐天。   韩丐天如衰草的头发尽散于额,胸口的一道剑口,往外渗血,将前衣都染红了,掌影翻飞,将周身一两丈搅得飞沙走石,水泼不进,不多时,又有四个舵主震飞到台下,大叫道:“大家快停手,我们不要上了小贼借刀杀人的当。”   阮楚才捂着胸口站在一边,听见韩丐天一喊,也大叫道:“韩丐天,你杀了我向教主,还人模人样的大谈英雄救国之事,想用瞒天过海之法欺骗全武林。”   韩丐天又是一声虎吼,震飞了两位面前的舵主,径直向阮楚才欺了过去,双手一抓,想把阮楚才擒住,阮楚才似乎早就知道他有这么一下,身子一闪,从王少杰手里抓过绿鹗往前一挡。   韩丐天在此以前就与阮楚才交过手,他一路从九江跟踪阮楚才到襄樊,后见“西天五杀”夜里潜入“望家池”,趴在窗户向里吹毒,然后背起两个人准备溜回去,韩丐天一路跟踪,只听见“残杀”侯海平说道:“老大,柳教主说有四个人,我们也明知有四个,怎么房里只有两个人?”王少杰道:“我也不知道,先将这两个背回去,然后我们再来捕捉另外两个。”   韩丐天一看,其中一个是日月神教的堂主“千年钓客”袁苍海,另一个是“无影怪”的女儿绿鹗,“无影怪”生性怪癖,但少与江湖上人有交往,他很讨厌那些满嘴仁义道德,却又不够大丈夫的正道人士,显得迂腐,也讨厌那些恶残成性的魔头,可也恶得不彻底,缺少那恶贯满盈的霸气,显得有点斧削痕迹,惟独觉得韩丐天胸襟博大,光明磊落,又放浪形骸,不拘礼节,甚是投机,所以和韩丐天相交甚深,韩丐天也经常挟着一坛美酒到飞来峰与“无影怪”醉卧松林之间,韩丐天很喜欢绿鹗,每次还经常教绿鹗一两招。   于是韩丐天大喝一声,从天而降,“西天五杀”见是韩丐天也是大惊失色,都知道韩丐天神功盖世,还吃了他不少苦头,但心想集我五人之力正好教训教训这老叫化子,一声呼啸就与韩丐天厮杀起来。   韩丐天志在夺人,两手一抄,抓起了袁苍海,正准备带走绿鹗,谁知顾人灭“刷”地把剑往绿鹗的脖子上一架。   正在这时,“南海六魔”和“寒冰门”飞身赶到。   这“南海六魔”就是被江湖人称“一尊三圣四怪六魔”中的“六魔”,武功和魔性已超出“西天五杀”许多,已能和“四怪”一争长短,相传六人都是天下奇丑无比的孩童,后来被南海一个叫“南海恶神”的世外异人掳到南海,倾囊而教六人“魔功大法”。这六人因为从小生得奇丑,受到人们的歧视,练成了“南海恶神”的武功,生性嗜杀,行走江湖,杀戳无数,手段毒辣,武林正道人士曾联合围剿,将六魔赶到了南海六岛,十几年未在江湖露面,当时就是韩丐天组织武林中人围剿的,这“南海六魔”被阮星霸和“太乙真人”请得重出江湖,对韩丐天恨之入骨。   这“南海六魔”之间没有辈分之分,惟一的就是以武功高低来定,谁的武功最高,谁就是老大,其他五人都得听其号令,每年他们六人都要比斗一番,从而选出武功最高的作为老大。   他们都杀人不眨眼,使用兵器极怪,但名号却都叫得诗情画意,按年龄依次是“寒梅剑魔”肖飞,使的是一把鱼骨刺,用此剑曾将华山派前掌门人脖子刺断而死。“青兰剪魔”张逸群,扛着一把大铁剪,“金菊棍魔”胡强,使用的是一根树丫样的兵器,上面横生许多旁支,“紫竹锤魔”冯二条,使用的是一根铁棍,两头穿着一个铜锤,铜锤上面满钢刺,“海棠刀魔”刘中旭,使的是一把像桌面同宽、长方形的大刀,“芍药锄魔”牛石山,成天扛着一个铁锄。   经过几年的比武,他们六人中的老大连续几年被“海棠刀魔”刘中旭夺得,阮楚才见“西天五杀”半年没回来,就叫刘中旭带着五魔“三大淫魔”及“寒冰门”去看一看,“南海六魔”一看韩丐天,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齐向韩丐天狠杀而来。   韩丐天一人应付十来个江湖成名的魔头,就非易事,何况左边还夹着一个袁苍海,行动大受牵制,凭着他深厚的内力和出神入化的打狗棒法,一时众魔头奈何他不得,被“芍药锄魔”回身一锄,打在袁苍海的胸口,袁苍海一声闷哼就昏了过去。   韩丐天无奈,怕袁苍海再有什么不测,对不起日月神教的朋友,用打狗棒向前紧逼几招,身形一起,消失在夜幕之中,“南海六魔”紧追而去,韩丐天奋力狂奔,将他们越甩越远,只好作罢。韩丐天每天用浑身的内气为袁苍海疗伤,袁苍海才劫后余生。   韩丐天想抓住阮楚才,却被绿鹗挡在前面,赶紧中途变招,这略一停顿,莫广华和田仕雄两条长鞭从背后袭来,陈少雷长拳直击韩丐天的面门,鲍云威两板斧向他腰间斩落,韩丐天内力一吐一收,加上为袁苍海疗四五天的伤,内力大损,更有胸口已被向子薇重创,换了别人早就趴下,纯粹是凭一口真气强撑,如今对绿鹗有顾忌,内力一发一收,全身像散了架一样,内力全无,人已虚脱,向台上摔倒,群丐一声惊呼,丐帮几大长老本来就险象环生,见帮主失手,一分神,谢远华被张逸群的大铁剪剪掉一只手,熊百能被冯二条方形大刀当胸一拍,胸骨拍碎,扑倒在地,剩下的六个长老更是难以应付,左支右绌,危机四起。   柳天赐站在台下,台上的打斗他观之于微,没想到阮楚才手下都是武功这么厉害的狠毒的角色,更令他心服的是韩丐天那大义凛然的气魄,不顾身受重伤,还这么神勇无比,使柳天赐耳目为之一新,由衷心佩,见韩丐天身陷绝地,一拉上官红的手,如巨雕凌空,向日月神教四堂主扑了过去,上官红身姿优美,如玉女凌空飘然而上,柔柔的蓝光一片,“叮叮当当”已与“西天五杀”和“南海六魔”交上手。   柳天赐虽然穿着丐帮的破衣服,但英气逼人,将剑一晃,一招“天魔乱舞”长剑带着锐利的杀气分刺四个堂主。   四大堂主见韩丐天扑倒在地,本可将他一举击毙,柳天赐陡然出现,如海啸狂暴的内力,使他们感到胸闷,赶紧撤回兵器自救,柳天赐使的天魔剑法是江湖最大的魔头黑魔浸淫几十年才悟出的一套只攻不守的至阴至毒的剑法,阮楚才在九龙寨只凭一招“魔剑藏针”就把吴浩刺伤,就可想而知。   “刷刷”两剑将莫广华和田仕雄的长鞭磕开,跟着又是两剑将陈少雷的长手齐臂切断,鲍云威两柄板斧震飞到半空,落在台下,群丐纷纷躲闪,一阵骚乱。   群丐只觉眼睛一花,从他们之中飞出两人,心想:哇,我丐帮弟子怎么有这样的人才。   阮楚才派人从九江一路跟踪柳天赐,在鄱阳湖的山村,派出“九龙帮”的两个武功高强的舵主去行刺,结果反被人用筷子射喉而死,后来在九江渡口将“九龙帮”武功最高的张立君安排在船舱里想把柳天赐溺杀在长江里,但被柳天赐逃脱。   于是就一路掌握柳天赐行踪到了襄樊,知道柳天赐要到“蝴蝶崖”。   其实成吉思汗要大举进攻南宋,深为中原日月神教和丐帮这两大帮所头痛,他们经常在元军后面行刺放火,大大牵动了元军南下的进程,于是就由“护国法师”将“九龙帮”前帮主黄朝霸秘密擒住,扶大将阮星霸为“鹰爪门”帮主然后替代“九龙帮”帮主,收罗大批武林高手,没几年就将“九龙帮”扩展为中原水上最大的帮派,蒙古军骁勇善战纵马驰骋,但不熟悉水战,这样“九龙帮”就成了成吉思汗南下水战的一股主力军,成为他手里操纵的一枚棋子,成吉思汗为自己这样深谋远虑,甚为得意,他帮助阮星霸不断扩充势力,造大水船,训练水师,中原武林议论纷纷,像阮星霸这样一个武林大帮,为什么能建起这么宠大的作战船队,武林帮主都只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兴帮建派,谁还有心思兴军劳师。   另一方面,成吉思汗命令阮星霸离间日月神教和丐帮,让日月神教、丐帮一争高低,摧毁中原这两大绊脚石,但一直找不到间隙,收效甚微。   正在成吉思汗思虑重重之时,中原武林传出了日月神教想一统武林在天香山庄大肆杀戳武林同道,心想天下英雄最后都难免落于争王称霸这一俗套,但他对向天鹏传位给柳天赐甚是不解,可这一举动给成吉思汗一个非常重要的讯息,马上派“太乙真人”到浙江去调查柳天赐的一举一动,得知柳天赐和两个少女到达九江,就演了一曲狸猫换太子的戏。   让阮星霸的二儿子替代柳天赐,摇身一变成为日月神教的第二任教主,从而统一日月神教,只要日月神教一归元军控制,那成吉思汗就控制了中原武林水陆两个最大帮派,进而就统一中原武林,那进攻南宋就势如破竹。   可见阮楚才能不能出任日月神教的教主,是一步重要的棋路,成吉思汗非常重视,和护国法师商量了一昼夜,觉得事先必须解决三个方面的问题。   第一,必须先除掉日月神教的教主向天鹏和“阴阳天地”四大护法,因为这五人知道柳天赐。   第二,必须将柳天赐先除掉,不能让他到达“蝴蝶崖”。   第三,阮楚才必须全面掌握和了解日月神教的教规和其它各个方面。   这三点,第一点是最难办到,向天鹏武功盖世,他身边的“阴阳天地”四大护法更是令中原武林神秘莫测,谁也不知道四人武功到底高到什么程度,阮星霸一连派了几批高手前往秦岭刺杀,结果都是泥牛入海,有去无回。   为此阮星霸伤透脑筋,一筹莫展,可局势却天遂人愿,竟柳暗花明的出现向天鹏在大洪山身首异处的消息,据说是中了韩丐天的“隔山裂岳掌”,“阴阳天地”四大护法神秘失踪,成吉思汗在惊喜之余,又有些担扰,总觉得汉话有一句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得甚有道理,但这黄雀是谁呢?是敌是友分不清楚,但他从王者的霸气中知道,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的!   一直使成吉思汗头疼的是中原丐帮,其帮主韩丐天,桀骜不驯,领导北方的丐帮子弟与他作对,元军在攻打襄樊城时,由于韩丐天和丐帮浴血奋战,使元军久攻不下,成吉思汗大恼其火,几次下令阮星霸在南方牵制丐帮子弟,但由于丐帮子弟在南部分散,阮星霸难以捕其踪影。   现在的局面对成吉思汗太有利了,向天鹏死去,日月神教四面树敌,最终的结果是中原武林正派会联络各门各派的势利,歼灭日月神教,本来命令阮星霸下“蝴蝶令”追杀丐帮长老,就有离间日月神教和丐帮的目的,谁知韩丐天似乎一切以大局为重,尽量避免与日月神教发生冲突。   可这一次向天鹏居然是中了“隔山裂岳掌”而死,天下武林谁不知道是韩丐天打死了向天鹏,丐帮和日月神教的矛盾现在已是弦上之箭,不得不发的时候了!   阮楚才得知柳天赐和袁苍海也到襄樊,住在望家池,就先派“西天五杀”去放毒,将四人一举擒获,可柳天赐不在,袁苍海被韩丐天救走,只将绿鹗抓了回来。   阮楚才见柳天赐和上官红飞身而上,心里暗喜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大叫道:“快将这假冒我名号的‘暴牙鬼’抓住。”“南海六魔”对韩丐天恨之入骨,就像杀过来置韩丐天于死地,但想先解决这些丐帮长老,断其羽翼再说,可眼看韩丐天就要命丧九泉,心里还懊悔不已,怎么没死在我们刀下。   见柳天赐一招之间化解了四大堂主的致命杀招,不由大震,听到阮楚才一喊才知道是江湖传得沸沸扬扬冒充柳天赐的“暴牙鬼”,身形一起,撇开上官红向柳天赐攻来,顿时台上形成四堂主和舵主及“南海六魔”围攻柳天赐,“西天五杀”和“寒冰门”及“三大淫魔”围攻上官红和丐帮长老的局面。   柳天赐和上官红衣衫褴褛,脸上污迹斑斑,但两人长剑闪耀,互相呼应,柳天赐长剑所至劲风疾扫,剑法时而诡秘莫测,时而罡风阵阵内功浑厚,上官红一如蝶穿花间,身姿煞是优美,一条蓝色的光影出没其中,看这群丐帮弟子跟着摇头晃脑,摩拳擦掌不知身在何处。   日月神教四堂主在江湖上是何等人物,在一招之间就被柳天赐断了手臂和震飞板斧,无不感到惊惧,后见“南海六魔”参战,十来人围着柳天赐拼死厮杀,柳天赐激发体内真气,忽而一股地罡正气上涌,劲力浑厚纯正将他们逼得不敢向前,不一会儿,陈少雷和鲍云威被震飞出去,“南海六魔”迅速添补上去。这“南海六魔”既然被列为“一尊三圣四怪六魔”,武功自是能傲视武林,柳天赐不得不调动体内所有的内力与之抗衡。   可柳天赐感到丹田一寒,体内居然有两股真气上升,心里一凛,回想起在天香山庄与“不老童圣”比拼内力的情景,赶紧将真气下压,身子一欺,抓住莫广华的银鞭,手一带竟把莫广华的身子带飞过来,回舞一个大圆圈,左手一抄,将韩丐天夹起,右手一掷,莫广华身子直飞而去,这一掷由于惯性,莫广华像腾云驾雾一般,好半天才落到边缘,将边缘的群丐砸倒一大片。   柳天赐跟着身形一起,叫道:“姐姐,我们走。”“南海六魔”双眼血红,杀心大炽,哪肯放过,“海棠刀魔”刘中旭一踏胡一锤的肩头,身子上纵,一招流星赶月,刀锋向前一撩,向韩丐天削去。   柳天赐人在空中,身子向右边飘移,将韩丐天向左边一带,避过刀锋,可左边“芍药锄魔”牛石山舞着铁锄向柳天赐挖来,柳天赐没法,身子向前冲去,可田仕雄的钢鞭又向他脚踝卷去,“紫竹锤魔”冯二条正好在他前方,手一掷,带着钢刺的锤棍夹着劲风,当胸袭来。   柳天赐在空中已经换了三次方位,身子再也不能借力,双脚一曲,身子一缩,左手使掌,向冯二条猛推过去。   两股正邪真气,“砰”的一声在他胸中一撞,柳天赐面前一黑,和韩丐天一起向前扑去,正好迎着冯二条带刺的铜锤扑倒。   上官红倩影翩翩,“西天五杀”等魔头跟着滴溜溜的转。   段安柯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忽然一拉向子薇叫道:“子薇,那个就是我说与你一样之貌的人,她是个女的。”   向子薇完全被上官红美妙的身姿所吸引,心想:天底下哪有这么美妙的身姿,听段安柯一说,再仔细看,果然细腰纤手,白皙欣长的脖子,污迹斑斑的脸蛋,稍露女人特有的白里透红的皮肤,从眉目之间可以看出真的像自己,简直一模一样,心里怪怪的。   上官红听到柳天赐喊她,一招“无影无踪”,刺向顾人灭的天突穴,跟着一招“无情无欲”一剑刺在“一点喉”钱冷的神庭,两人翻身后仰,上官红找开一道缺口,想和柳天赐会在一起。   突然看见柳天赐向前扑倒,大急,身子如乳燕投井,急矢过去,身子前倾,手抓住柳天赐的胸口,脚在带刺铜锤中间的棍上一点,身子向上纵去,可田仕雄的钢鞭卷住了柳天赐的左脚向下带,上官红手一松,柳天赐和韩丐天同时跌了下去。   忽然一只黑物像一支利箭“嗖”的一声,击在田仕雄的百会穴,田仕雄一阵酸麻,钢鞭已脱手而出,接着一条人影一闪,一个白发银须的老道从点将台外围的一棵樟树上,向台上俯冲而来,群丐下看,如一只鹰隼,道袍飘起,带着呼啦啦的风声。   老道一把提起柳天赐,奋力一摔道:“姑娘,快跑,我将两人掷给你。”只见柳天赐和韩丐天两人像出膛的炮弹向上官红劲射而去。   上官红见柳天赐中途跌落,芳心大急,正准备下落,又见柳天赐向自己飞来,赶快在一个丐帮弟子头上一踏,身子一拔,将柳天赐一带,牵引到段安柯的黑马上,叫道:“谢谢道长。”   段安柯和向子薇两人都惊叫一声“师父”,“玉霞真人”掌化拳,拳化爪,爪化勾,漫天的掌影,一时间“南海六魔”逼得手忙脚乱,“玉霞真人”叫道:“姑娘,快走,将我给的那粒药丸给少侠服了,切记,切记。”   上官红将柳天赐和韩丐天往马背一放,自己坐在后面,也不顾马能不能载得了三人,幸好段安柯这匹是西南宝马,是一匹稀世罕见的“黑鬃骢子”,上官红两腿一夹,缰绳一带,黑马已像离弦的箭向前冲去,“玉霞真人”的“切记切记”随风送来。   阮楚才见到嘴的肉跑了,大急叫道:“快,我们追去。”心想:柳天赐和韩丐天负重伤,三人同骑一匹马,谅也难以逃脱。“南海六魔”和“西天五杀”一声呼啸,皆身影暴掠,踏着群丐的头,飞身上马,奋力向上官红追去。   “玉霞真人”正准备追去,忽然两枚银针飘飘忽忽地向他射来,一个孩童的声音叫道:“臭老道,能不能避开我这‘弯路又蹦又跳又左又右射人针’?”   “玉霞真人”急忙用“百变神功”化解,双枚银针交替在他掌影中翻飞,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竟能避开他的掌风,大叫道:“‘不老童圣’你正经事不做,干嘛成天追着我。”   “不老童圣”天真的笑道:“只有你才配接我的‘弯路又蹦又跳又左又右射人针’,因为你一下子能生出上百只手。”说着又把手伸进怀里,“玉霞真人”知道他又在掏出银针,身子一起,赶快疾逃而去,“不老童圣”在后面狂追道:“臭道士,你这算什么,见到我就跑,一点也不想跟我玩。”两条人影变成两个小黑点消失在夜幕里。   天上的星星带着冷峻的寒光,群山森森。   上官红只感到耳边风声阵阵,她伸手一探柳天赐的鼻息全无,柳天赐已经死去了,上官红一阵绝望,心像掉进了冰窖。   孤天黑幕,也不知道往哪儿去,策马狂奔,逢路就走,后面的阮楚才领着众魔头在后面大呼小叫,紧追而来。   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上官红已经香汗淋漓,一条大山横亘在她的面前,她一勒马,寒风吹来,她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她感到了空前的无助,横亘在她面前的山,悬崖峭壁,似乎无路可寻。   上官红俯下身吻了吻柳天赐冷峻的面庞说道:“弟弟,难道真是天妒我俩。”说着泪如雨下洒在柳天赐的脸上。   突然柳天赐双唇翕动,轻声叫道:“姐姐,你怎么哭了……”   感到绝望的上官红如惊雷炸耳,惊喜地拍了拍柳天赐的脸迭声叫道:“弟弟,你在吓唬姐姐。”说着竟“呜呜”的大哭起来……   阮楚才领着众魔头紧追其后,忽然听到上官红放肆大哭起来,心里一喜,心想:“肯定是柳天赐那小子已经气绝。”叫道:“诸位,‘暴牙鬼’已经死了,快将韩丐天和那妞儿抓起来。”三个淫魔闻声大喜跃起,竟奋不顾身地冲到前头。   上官红仿佛一个掉入了万丈深渊的人,看到天上垂下了一根长绳,心底升起无限的希望,一阵暖和,人精神大震,左手提起柳天赐,右手拉着韩丐天,身形拔起,人已经跃到悬崖十丈高的一颗小树上。   上官红一个少女,虽然手上提着两个壮汉,居然能跃出十丈高,并且身形优美不已,如嫦娥奔月,连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们都看得目瞪口呆,为之咋舌,殊不知上官红是发挥了身上所有的潜能而为之。   人在情绪激昂的时候,会激发自己身上的潜能做出意想不到的惊天之举。   十几丈高,就是叫天下轻功第一的“无影怪”也是不可能的,何况上官红手里还提着两个壮汉,但上官红确确实实地站在离地十丈高山崖的一颗小树上。   上官红心里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天赐还活着,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她借着小松树一弹,身子一跃,又上升了七八丈,这悬崖的当中有一块凹的大深洞,上官红就站在深洞口往下一看,下面黑沉沉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抬头一看,陡峭的山峰插入黑夜之中,拖着长长的尾巴,她不知道这山峰有多高,一弯弦月挂在峰顶,苍穹无限,上官红感觉到自己仿佛如一颗尘埃!人经过了一场生离死别,什么江湖恩仇,兴衰成败……怎比得上她对柳天赐的爱,只要柳天赐还活着,其余的一切多么微不足道啊!   寒风吹来,上官红感到一阵清爽,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会心的笑了。   只听见阮楚才的声音在山下叫道:“今天我们一定要将‘暴牙鬼’和韩丐天抓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上!”   又听见似乎是“海棠刀魔”刘中旭的声音道:“教主,这韩丐天自寻死路,这山是湖北随州的大洪山,这个崖叫‘断魂岩’,谅他们插翅也难飞出去,嘿嘿……”这冷笑声在黑夜中听得特别刺耳。   上官红听到有人用刀剑等兵器敲击崖壁,夜风在无边的夜色中穿行,带着呼啸声,上官红只感到四周无边无际,真的,太空旷了。   “这么光秃的山,我们怎么上去?”有人问道。   “连那娘们都上得去,我们就……”阮楚才心里没谱地说道。   静了一会儿,阮楚才高兴地大叫道:“有了,‘南海六魔’六位大哥在一边搭个人梯,我和‘西天五杀’在这边磊个人梯,王少杰和刘中旭两位大哥站在上面,然后两人互相翻飞,刘大哥借王大哥的力,不就可以抓住那颗松树,只要有个落脚点,刘大哥再垂根绳子,用力一掷,王大哥不就可以借力飞上去了吗?”   接着,上官红听到众魔头叫道:“好,好主意。”听到“嘿嘿”的声音,估计他们正在搭人梯。   上官红将柳天赐和韩丐天放在洞里,去找了几块石头,深洞里石头倒是有,可石头像房子那么大,好不容易找了几块搬得动的石头,上官红吃力地搬到洞口,往下推去,像滚滚的雷声,又如山洪爆发,“轰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山谷,经久不息,声势甚是骇人,震耳欲聋的声音惊起了两只大鸟,在黑夜中发出怪叫,凄厉的飞远……   接着就发出两声惨叫,也不知是哪个该死的被砸中,群魔大哗,一片叱喝声不绝于耳,甚是惊恐。   阮楚才惊叫道:“快,各位大哥快后退,奶奶的,我们就在这崖下围她几天几夜,然后到山洞里搜尸。”上官红听到他们在下面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回头一看这深洞,这是一个巨大的深洞,尽管洞口很窄,上官红抱着柳天赐走进深洞,觉得别有洞天,仿佛走进了巨大的迷宫,黑影绰绰,奇形怪状的石柱,使古老的深洞显得扑朔迷离,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色彩。   滴滴哒哒的水声,给人一种空旷的感觉,黑古隆冬又显出斑斑的光影,时不时有蝙蝠从她面前一闪而过,上官红抱着柳天赐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这深洞似乎没有尽头,上官红不敢再往前走,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将柳天赐放下,然后又出去将韩丐天背了进来,她折腾了半夜,浑身无力,一点力气也没有,她自己也难以想象,怎么能背驮两个大男人登上了这陡峭山崖,摇了摇头,便一头栽在地上,原来激情所至,人一放松下来,就累昏了。   从光陆怪离的光线中,上官红知道又是新的一天了,四周静悄悄的,只听水滴从悬挂的钟乳石上滴滴哒哒的落下,每滴一下,她心跳一下,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顿时心一紧,伸手向柳天赐摸去,还好柳天赐和韩丐天就在她的身边,她才有一种安全感。上官红坐了起来,想起昨天晚上,血雨横飞,带着柳天赐和韩丐天,亡命奔逃,还心有余悸,恍若隔世。   不过,她感到有一个强大的精神支柱,就是柳天赐,只要柳天赐在她身边,还有什么使她惧怕呢?一切的危险,一切的困苦,在此时此刻的上官红的心里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只要柳天赐还……   她慢慢地、慢慢地将视线移到柳天赐的脸上,猛地睁开眼睛一看。   柳天赐平静地躺在她的右侧,这种静,静得可怕!   以往,上官红在很遥远的地方就能闻到柳天赐身上所散发的气息,感受到他强大搏动的生命力,何况隔的如此之近,她早应感到巨大的力量在吸引她,并且将生命与那力量融为一体。   然而,此刻她只感到寂静,除了寂静什么都没有……   仅仅在一夜之间,柳天赐就头发槁枯了,失去了以往那种意气风发的光泽,脸色苍白,有线条、有棱角的脸庞没有一点血色,没有以往那种神采飞扬的神采,嘴唇紧抿着,带着干燥的乌色。   不见他踌躇满志的模样!   上官红头脑一片空白!   她伸出玉指的手,摸索着柳天赐的嘴唇,高高隆起的鼻子,苍白的脸庞,宽广的额角……   上官红感到此刻她对周围没有什么感觉,她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而又被眼前的事实所陶醉。   是陶醉么?她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如一口枯井,沉沉的,漆黑漆黑的往下坠落,一直往下坠,不见底……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光柱一点点的移动,长长的渐渐变短,上官红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柳天赐脸上!   突然,如大海掀起了巨浪,她看到柳天赐的眼睛似眨非眨的闪动了一下,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她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她定了定神,真的啊,天,柳天赐那线条分明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上官红弯腰将柳天赐的头挽到自己的胸口,俯下身子,轻轻地、轻轻地亲着柳天赐的嘴唇,她感到有一丝微热的气息在与她呼应。   上官红浑身一阵颤栗。   “姐姐……水……水……”声音很轻,但上官红仿佛感到大地在轰鸣。   她轻轻地将柳天赐放下,飞快地跑到深洞间的小溪边,用手捧了一捧泉水,泉水慢慢地流进柳天赐乌色干燥的嘴唇。   上官红似乎将自己的生命注入到这滴滴的泉水中,这不仅仅是泉水,这泉水掺和了上官红的生命和希望……   柳天赐嘴唇很微弱的张开,掺和着上官红生命和希望的泉水,从他洁白的牙齿流到他的体内,他的嘴唇开始慢慢地一张一合,脸上有一丝丝的牵动。   上官红笑了笑,她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春雨的滋润下,伸开触角,慢慢地、慢慢地苏醒过来,干燥压抑的心房吹进一缕青风,渐渐变得滋润。   突然,上官红将手伸进柳天赐的胸口,她摸到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她小心翼翼地握着。   拔开瓶塞,一股淡淡地、沁人心脾的清香弥漫开来,里面躺着一颗红色的药丸,倒出红色的药丸,上官红捧在手中,借着光线,药丸殷红滴血。   她想起“玉霞真人”的话,她相信“玉霞真人”!   上官红抹着柳天赐的脖子,她仿佛感到红色的药丸慢慢的进入柳天赐的体内。   药丸散发的清香连她也感到精神为之一振,头脑一片清爽,回过神,发觉自己一直跪在柳天赐身边,跪在碎石上,印出了斑斑血迹,她居然一点也没感到疼痛!   柳天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脸上渐渐地显出生动的神情,上官红感到他鼻孔有均匀的鼻息。   上官红满心喜悦,仿佛看到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慢慢地,柳天赐的脸色红润起来,呼吸变得粗重,一翻身,竟抱着上官红的腰,睡着了。   他真是睡着了,上官红听到了柳天赐的脉搏跳动,尽管很微弱,可这次柳天赐是贴着她睡着的,是实实在在的。   上官红感到一阵幸福,搂着柳天赐平静安详地睡着了,她从没这么有依靠,有安全感,睡得那么香。   上官红醒来的时候,感到一股热流从耳根一直滚到全身,如被雷电所击,浑身颤栗,她不愿睁开眼睛,就怕睁开眼睛这种幸福就消失了。   是的,这种感觉错不了,她此刻正躺在柳天赐的怀里,她不是搂着柳天赐睡的吗?她躺在柳天赐宽广的胸怀,说明柳天赐已经醒过来,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感到有阳光映在她的眼脸,难道又是一天!   柳天赐只感到自己胸口一股血气上涌,然后两眼一黑,就昏死过去,这一次比上次在天香山庄的那一次厉害得多,然后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点也不知道。   朦胧中,他感觉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软软地,他闻到少女的体香,一种令人骨头都酥软的体香,他又觉得那么熟悉。   姐姐,是仙女姐姐,柳天赐感到心神俱醉,他也感觉不到是怎么回事,他体内有浩大的真气,但这两股真气自己却无法管制得住,只要至刚至纯的真气发挥到极限,另外一暴戾真气就与之相克,这两股真气在他胸口一撞,就如两个顶尖武功高手,同时在他胸口猛击一掌,这含有千钧之力的内力他怎能受得了。   而此刻的感觉,柳天赐感到自己睡在微波不惊的大海中,海浪托着他,体内的真气在缓缓地流淌,似乎再也没有那混沌异常之感,两股真气在掺和交融,汇成一片浩瀚的海洋,如潮起潮落,穿行自己身体内的奇经八脉,从丹田出发,经任、督二脉向四肢游动,达到百会,然后又从百会汇入丹田,柳天赐四肢舒泰,就这样循环往复的运行,那么静谧,几乎是憩着他的四肢百骸。   可柳天赐还是感觉到有两股真气的影子,就像浑浊不清和清流的两股江水,汇入大海,被大海融和,依然还保存着浑浊和清澈的影子,然后又归于丹田之内。   柳天赐感到一丝遗憾,如果这两股真气能彻底的拧成一股,那该多好,可惜体内循环不息的真气安静下来,带着没有完全揉合的印迹,归到丹田里面,大海风平浪静。   尽管如此,柳天赐的内伤已彻底化解了,他为体内的这种真气自然的运行感到惊诧不已和新奇。   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吞服了“玉霞真人”的“导气神丸”。   “玉霞真人”的“百变神功”和韩丐天“隔山裂岳掌”一样,都是一种至刚至纯的内家功力,“玉霞真人”结合道家精神,将自己的功力采日月灵气,炼炉四十多年,才炼出这粒“导气神丸”。   “导气神丸”能增加三四十年的功力,最重要的是它能引导人体内的真气归于丹田,打通经脉,除去驳杂的内力,“玉霞真人”感觉到柳天赐身上有两股正邪内力,所以将这粒“导气丸”给了他,心想帮助他除去邪气,从而使柳天赐走上武林正道。   第十六章 导邪入正   第十六章 导邪入正   柳天赐身上本来凝了天下最强的功力——龙尊的夺魂心经,但后来经白佛和黑魔调教,白佛是代表武林正道的最高至刚至纯的地罡正气,而黑魔代表武林魔头至邪至恶的天魔邪气,两个极端人物一引导,就把龙尊那包含日月精华最强大的功力一分为二。   因为这两股互不相容的真气太强大了,“玉霞真人”的“导气丸”还不能将它融为一体,所以柳天赐才有这种感觉,但柳天赐所受的内伤已被消除了。   也只有像“玉霞真人”这等武功修为的有悟性的人,才能化解这内伤!   而柳天赐对这些都一无所知,他身上又已增长了三四十年的功力。   他翻身坐起,上官红靠在石壁上,脸上带着微笑,发出均匀的呼吸,他像四周一望,他已住在一个大溶洞里。   他明白,昏死过去之后,是姐姐冒着生命的危险将他带走的。   姐姐太累了,睡得那么香!   柳天赐心里一热,将上官红抱到自己的怀里,亲吻她的发鬓。   上官红真的不愿醒来,好闭着眼睛尽情的享受着这一切。   两个热血青年陶醉了,陶醉在彼此的情怀里。   柳天赐用手擦了擦上官红腮边的泪水和污迹,仔细端详上官红明净秀丽的脸庞,情不自禁地叫道:“姐姐!”   上官红听到这发自耳畔的呼唤,犹如在遥远的天际,她含羞地睁开眼睛,上官红平静地注视着柳天赐,仿佛看着一个分别了一个世纪的恋人。   四目相对,爱火飞溅,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柳天赐深情地吻着上官红,两人嘴唇相接触,如雨露滋润花蕊。   两人浑然忘了时间的存在。   “咳咳”听到韩丐天的剧烈的咳嗽声,上官红娇羞无比从柳天赐的嘴唇里挣扎出来,双颊绯红,瞥了柳天赐一眼,嗔道:“你坏!”   由于两人太忘情了,把韩丐天忘在一边。   柳天赐经过内气的调整,不仅没有那种重伤之后不适的感觉,反而容光焕发,精力陡增,柳天赐惊奇无比,上官红满含惊喜娇羞地望着他。   柳天赐和上官红一阵内疚,两人跑到韩丐天的身边,将韩丐天扶起来。   韩丐天被向子薇刺了一剑,本来就失血过多,见了阮楚才重新挑起争端,鼓动日月神教及众魔头与丐帮长老混战,完全是凭深厚的内力支撑,想制止这场骚动,揭穿阮楚才的阴谋。   擒贼先擒王,他想抓住阮楚才,谁知阮楚才诡计多端,甚是阴险,将绿鹗往前一挡,韩丐天推动“隔山裂岳掌”怕伤了绿鹗,情急之中,功力一收,这一收间,就如用“隔山裂岳掌”打到自己的身上,试想这隔山裂岳掌威力多么凶猛,韩丐天将自己一掌震得几乎肝胆俱裂。   躺在地上,感应地气,人才慢慢的醒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山洞,胸口的剑伤已被人用破布包扎着,他感觉到旁边有人,试图侧过身子看一下,竟牵动了胸前的伤口,一阵疼痛,剧烈地咳了起来。   见柳天赐和上官红坐在两旁扶着他,韩丐天笑道:“小子!我老叫化子还没抓你到官府里去呢。”   柳天赐和上官红被韩丐天的情绪一下子感染了,两人相视一笑,柳天赐不好意地说道:“韩帮主,我柳天赐有眼不识泰山,谢谢你出手相救。”   柳天赐平时在上官红的眼里放荡不羁,正邪不分,这句话倒说的甚是真诚,反而显得不伦不类,不由“扑哧”笑了出来。   韩丐天笑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学得文绉绉,酸不拉叽,听得老叫化子大倒胃口!咳咳……”由于一笑,加上怪眼一翻,又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又猛咳起来。   上官红赶紧给韩丐天捶了捶背,焦急地说道:“韩伯伯,你……不要紧吧!”   韩丐天缓了一口气,笑道:“唉,这女娃子又贤慧又善良,武功又不比你这坏小子差,这坏小子真是有福气,以后要再欺负她,我老叫化子可不饶你!”   上官红满脸通红,以为韩丐天看到了刚才一幕,羞道:“韩伯伯,你要再说我可不理你了。”   虽然柳天赐和上官红与韩丐天只是第二次见面,但这气氛却像相识了很久的朋友,最主要是韩丐天胸怀坦荡,不拘言笑,使人感到又可敬又可亲。   柳天赐一脸愕然地问道:“韩帮主,我可是真的很坏?”   韩丐天大嘴一瘪说道:“你岂只坏,你身上的杀孽可重呢!”   这一句倒说中了柳天赐的心思,他有时候真的有一种杀人的冲动,看到鲜血,他有一种兴奋的感觉,为此,他曾困惑不已,恨不得将自己的手砍下来,但他又不能管住自己。   柳天赐瞪着眼睛问道:“韩帮主,你怎么知道?”   韩丐天怪眼一眨道:“你这小子,我在浔阳楼的时候,我就发觉你了,有什么我老叫化子不知道的。”   柳天赐一惊,心想:自己真是大意,一直被人跟踪,居然没有察觉出来,幸好是韩丐天,要是换了一个大魔头,自己遭了毒手还不知。那天在九江浔阳楼,只注意到吴堂主,还没发觉到韩丐天也在三楼喝酒。   尽管是困在石洞中,上官红却觉得春暖花开,丽日融融,心情如艳阳高照,说不出的开心,听到韩丐天一说,心“格登”一下,想到“这韩伯伯难道也知道我的心思”?低眼一瞟,见韩丐天倒没注意她,不觉有点失意,嘟着嘴说道:“韩伯伯,你就喜欢跟在我们后面偷偷摸摸,这可不光明正大。”   韩丐天笑道:“我老叫化子可没跟着你们,是你们总跑到我眼前晃来晃去,我不看可不成啊,再说,我只看到这傻小子怎么打架的,其它的,我可什么也没看到。”   上官红捶了韩丐天一拳,脸一红道:“你这叫不打自招。”   韩丐天没在意,笑道:“你这可叫此地无色银。”说完哈哈大笑。   “咳咳……”韩丐天一笑又猛咳起来,上官红忙给他捶了捶背,嫣然一笑道:“韩伯伯,你这叫‘此地无银三百咳’。”说完也学着韩丐天“咳咳……”   韩丐天怪眼一翻,道:“我懒得跟你这野丫头斗嘴,快,弄点什么老叫化子吃一吃,我老叫化子已饿得呱呱乱叫。”   柳天赐奇道:“怎么饿得呱呱乱叫?”   韩丐天伸出舌头一舔大嘴说:“唉,我老叫化子一生就是喜欢吃鸭子,特别是皇宫烤鸭,哟,那美味……你知道,这皇宫烤鸭可挺难吃到的,我有半个月没吃到,我哪有一个懂事的丐帮子弟,从浙江给我带了两只到襄樊,我一口气吃了,连鸭嘴也吃进去了,现在饿得只有两个鸭嘴在肚子里,不就呱呱大叫么。”说着竟流出了口水。   柳天赐和上官红被韩丐天的话和馋相逗乐得笑出了眼泪。   这一说,两人也觉得肚子实在很饿,不知道在这洞里住了多长时间,一点东西也没吃,想到这里,人越发觉得饿。   可这洞里到处都是石柱,哪有什么东西可吃。   柳天赐游目四顾,确实找不到什么可吃的东西,忽然听到有人吵吵嚷嚷地爬上来。   上官红一惊,在这洞里一悲一喜地,居然把阮楚才他们都忘记了,也忘记告诉柳天赐和韩丐天。   阮楚才领着众魔头守在“断魂崖”下,“寒冰门”的两个弟子被上官红扔下的巨石砸得脑浆迸裂,众魔头虽说是把脑袋扎在裤腰上过日子,刀尖上舔血,但还是奇骇不已,守在崖脚下,不敢贸然上去,点了堆篝火,一直守到天亮。   天一放亮,众魔头看到寒冰门的两个弟子已砸成肉饼,脑浆溅得到处都是,一股恶臭,两个弟子屎尿都给砸了出来。   众魔头抬头仰望,只见“断魂崖”光秃秃地,直插云天,气势雄伟,顶天立地,如从地上冒出来的一支擎天柱。   山势陡峭光滑,没有一点坡度,也不见有歇脚的地方,半山腰上有一颗歪脖子的松树,相对斜伸,离小松树八九丈有一个天然洞口,站在山下看,那洞口云雾缭绕,仿佛是天幕上的一个黑洞。   众魔头昨天晚上看上官红跃就上去了,当时并不感到惊奇,没想到跃到那么高,十来个人惊诧不已,怀疑她妈的是不是有什么邪术,真是不可想象。   又怕上官红从上面扔下石头,守了两天两夜,却不见上面有什么动静。   刘中旭阴恻恻地说道:“柳老弟,我想那老叫化子和‘暴牙鬼’已经差不多了,我们上去给他们碎尸万段。”   刘中旭身为“南海六魔”之首,辈分极高,出道几十年,在江湖上早就威名远震,虽然已归附阮楚才,但还是不习惯低下辈分叫阮楚才为教主,他为了报韩丐天将他们六人赶到南海孤岛上十年不敢踏入中原武林之仇,对韩丐天简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   一个轻佻的声音叫道:“对,对,对!现在只有那姑娘一人在上面,我兄弟三个上去抓来,然后……嘿嘿,就嘎嘣嘎嘣。”   “四大淫魔”在天香山庄被向天鹏震死一个,现在只剩下三大淫魔,因惧怕向天鹏,在江湖上行为稍有收敛,他们认为采集女人身上的阴气,可以增长功力,并且认为武功越强的姑娘,越能增长功力,所以江湖上不知多少姑娘惨遭三人淫手。   现在三大淫魔皆有五十多岁,仍在江湖上采花不辍,变本加厉,恶行不断,加盟日月神教,阮星霸许诺他们三人,只要能当上武林盟主就将峨嵋派整派尼姑送给三个终饱淫欲。   上官红尽管身上穿着破衣,脸上涂着污迹,但丝毫不能遮掩容光照人的美丽,三大淫魔都垂涎欲滴,心痒难受,恨不得就登上山洞里大展淫威。   阮楚才头一点,说道:“上,我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中旭对三大淫魔斜睨一番,冷冷道:“就看你们三个老弟了。”   三大淫魔望着悬崖壁,心想:“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明知刘中旭在损他,但武功没别人高,敢怒不敢言,只得一脸淫笑道:“可千万别把那小妞给饿坏了,上,人家刘大哥还等着看我们献丑呢。”   这“三大淫魔”老大叫“沉鱼魔”,老二“落雁魔”,在天香山庄被向天鹏震死,老三“羞花魔”,老四“闭月魔”,皆取名于古代四大美女的外称,谓:沉鱼落雁,羞花闭月。   老大“沉鱼魔”一个空心跟斗往上一翻,人已上了峭壁两丈之高。   老二“羞花魔”紧接着一个跟斗翻上去,正好抓住“沉鱼魔”下垂的双手。   “沉鱼魔”双脚在悬崖上一借力,双手上抛,就把“羞花魔”向上摔出三四丈之高。   跟着“沉鱼魔”飞身而上,双手抓住“羞花魔”的双手。   依葫芦画瓢,两人上下翻飞,经过五个来回,两人都站在“断魂崖”的深洞口上。   往下一看,白云袅袅,崖脚下十来人如十来个黑点。   “两大淫魔”露这一手绝活,倒出众魔头意外,除了要轻功高,最主要的还是两人必须配合好,众魔头一直看着两人上下翻飞而上,最后变成两个小黑点消失在深洞口,不觉都喝起彩来。   其实,这是“三大淫魔”平时在一起练出来的一种登塔上楼的绝技,没想到在这里用上,大大的露脸一番。   “沉鱼魔”和“羞花魔”落入洞口,心知上官红武功甚是了得,也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向洞里一望,洞内光线太暗,也看不清什么。   “沉鱼魔”思索着,说道:“三弟,万一那老叫化子和‘暴牙鬼’没死,我俩可要吃大亏了。”   “羞花魔”吞了一口口水道:   “大哥,我们的宗旨是,宁在花下死,作鬼也风流,见到绝世美女,怎能临阵退缩呢?”   “沉鱼魔”一拍胸脯说:   “好,那就这么定了。”   说完两人一起向洞里走去,所谓色胆包天,一路上还为谁先谁后争了起来。   两人的声音在山洞里特别响,显得吵闹喧哗,就像有千军万马进来。   所以,上官红吓了一跳,心想:韩帮主武功全失,柳弟又重伤初愈,这下可不能硬拼。   但柳天赐清楚的听到是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地,两个人一路猜拳行令的走进洞里。   “羞花魔”突然高兴得淫笑起来,又蹦又跳,“沉鱼魔”一脸沮丧的站在一边,猜拳行令的结果是“羞花魔”赢了。   两人侧耳倾听,四只桃花眼四下搜寻。   上官红那时深一脚、浅一脚将柳天赐和韩丐天背到一个避风干燥的角落,刚好在一块巨石的后面。   所以三人处在转角的暗处,能看见进洞的“沉鱼魔”和“羞花魔”并且他俩所说的下流话也传到耳朵里。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沉鱼魔”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火折,点了一根火把,往里走一阵风吹来,带着阴森的气息,两人不由觉得寒骨悚然。   两人虽说色胆包天,洞里的光线光怪陆离,再说所要找的上官红躲在暗处,心里甚是恐怖。   提着剑,全身戒备地往里走。   一路蹑手蹦脚。   忽然“羞花魔”叫道:   “大哥,大哥,这里有个方形的洞口。”   三人靠在角落,依着声音一望,这洞口四四方方,凹进去有个石门。   “沉鱼魔”拿着火把凑近一照,说道:   “嘘,别叫,那妞就在里面。”   上官红听到他俩一路淫话连篇,又气又羞,真想飞掠过去,割下他们的舌头,但浑身酥软无力。   知道两个魔头甚是厉害,真正打起来,韩伯伯和柳弟都受了重伤,从二魔的话中听出,三人已在洞里呆了两天两夜,三人一点东西也没吃,再也无力打架,只好忍气吞声地看着两人怪模怪样的向那方形石洞走去。   三人甚觉好笑。   只见“沉鱼魔”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持着长剑,与“羞花魔”身子一闪,向洞口两边贴过去。   “羞花魔”轻声叫道:“大哥,你看这洞口还有字。”   “沉鱼魔”将火把贴近一看。   果然那方形的石洞门上镌刻着四个大字,似乎是用人手指划刻的,字体遒劲挥洒。   “羞花魔”轻声念道:   “天下独夫。”   两人站在洞口惊疑不定,互相对望着,四只桃花眼在火光下眨巴眨巴。   “羞花魔”目光下移又叫道:   “大哥,这石门下面还有字,什么‘叩首台’。”   柳天赐一看,石门的下方果然有一块四方的青石板,青石板上写着“叩首台”三个字。   “沉鱼魔”不耐烦地说道:   “他妈的,在这里装神弄鬼,冲进去,这鬼地方!”   说着,右手用力向石门推去,石门应声而倒。   “羞花魔”大叫道:   “小心!”跟着“沉鱼魔”一声惨叫。   柳天赐看到两支利箭带着裂帛之声,激射而出。   穿过“沉鱼魔”的胸口,射到“沉鱼魔”后面的柱上,箭尾兀自摇动不已。   “羞花魔”惊恐不已,拿着剑向旁边一闪,眼里满是惊惧的目光。   这一变化使柳天赐大吃一惊,难道这石洞里有人?谁有这么大的功力。   上官红惊叫一声。   “羞花魔”本就是风声鹤唳,听到上官红惊叫,跟着也惊叫一声。   突见一个黑影一晃,“羞花魔”本能的用剑往上撩。   那黑影“吱吧”一声怪叫,不躲不避,挥掌一拍。   “羞花魔”的长剑被内力震得断成几截,掉在地上,那声音特别刺耳。   跟着黑影手往前一抓,“羞花魔”毫无反抗之力。   只听见“咔嚓”一声,“羞花魔”脑浆迸裂。   “呼呼”两声,“沉鱼魔”和“羞花魔”两具尸体向洞外飞出。   柳天赐、韩丐天和上官红都是身负绝顶武功的人,三人靠在石壁上,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若木鸡。   这一切只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就完成了,两个活生生的魔头在一瞬间就消失了,向洞口直飞而去,庞大的身躯挟着风声,飞出洞口很远,直看到两个黑点,才往下落。   谁有这等的内力神功!   不,那不是人,而是一只长臂猿。   三人靠在石壁上,大气也不敢出,静静地凝视着那头怪物!   长臂猿身形比一般的猿要大,浑身长着白毛,还长着白色的长胡须,两只眼睛发出绿绿的幽光。   别说打,那“羞花魔”吓也吓得半死。   更令柳天赐三人感到奇怪的是,这长臂猿武功极高,几乎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一爪能将“羞花魔”的头盖骨给捏破。   突然绿光一扫,上官红看到长臂猿望这边看来,龇牙咧嘴,鼻子皱了皱,似乎闻到了生人的气息。   上官红吓得惊叫一声,花容失色。   绿光定在柳天赐的脸上,长臂猿忽然满脸堆着怪笑,乐滋滋地向这边跑来,那神情仿佛看到了它的亲爹。   上官红以为长臂猿要伤害柳天赐,就不顾一切地拔出了“美姬剑”。   蓝光一闪,美姬剑出鞘。   说也奇怪,那长臂猿惊骇不已,双手抱着头,跪在地上,叩头不已,满脸惊恐,像闯了什么弥天大祸。   就在上官红拔出宝剑的一刹那,三人突然听到两声金属的交鸣声,声音甚是欢悦,像两个多年不见的恋人发自肺腑的呼声。   一声婉转悠扬,如怀春少女,是上官红手里的美姬剑发出来的,蓝光大盛。   另一声高亢激昂,如龙吟虎啸,似一个内功极高的青年登高相应,这声音是从石洞深处传来。   上官红手拿着“美姬剑”呆住了。   长臂猿叩完头,满脸委屈地望着柳天赐,朝柳天赐拜了几拜,嘴里“吱吱”有声,那神情似乎是有求于柳天赐。   柳天赐知道自己吞了“通灵神丹”,所有动物都把他看作自己的同伴,放下心来,走过去拍子拍长臂猿的头。   上官红回想起鄱阳湖边,那马对柳天赐的亲热劲儿,也明白了其中的蹊跷,心里感到踏实,收起了“美姬剑”。   惟独韩丐天满面不解地呆坐一旁。   纵是他历险无数,经过了许多奇遇,像眼前这一景象还是生平第一次见过。   这天地凶兽——长臂猿,在一刻间就驯服下来。   长臂猿见柳天赐友好地拍着它的头,好像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满脸喜悦,抓耳挠腮,又蹦又跳,牵着柳天赐的手,“吱吱”的叫个没完,眼睛眨巴的望着柳天赐,那神情似乎是在告诉它的朋友,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柳天赐三人也被长臂猿友好的气氛感染了,三人心里都感到暖烘烘的。   长臂猿拉着柳天赐的手,欢天喜地的往石洞走去。   柳天赐身子一定,牵过上官红的手。   “怎么,见了朋友,把我老叫化了扔下不管了。”韩丐天憋了半天没说话,声音变得有点干涩。   柳天赐对长臂猿示意,拍拍它的头,指了指韩丐天说:“朋友,那边还有一位叫化子伯伯,他可吃醋呢,去,把他背过来!”   长臂猿似乎领会了同伴的意思,一脸不情愿的望着柳天赐,意思是说:我也不认得他,我不去!翘着猿嘴,竟像人撒娇的神情。   柳天赐把手一甩,满脸不高兴,意思说:你不听话,我可不理你!   长臂猿见同伴柳天赐不高兴,只好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向韩丐天悻悻地走过去,样子颇为勉强。   上官红见柳天赐和长臂猿对话的表情,特别是柳天赐学着长臂猿嘟着嘴,不停的抓耳挠腮,笑得直不起腰来。   原来的惊恐和紧张一下烟消云散,她也喜欢这长臂猿。   长臂猿分明是一个七八岁撒娇孩子的神情。   韩丐天见长臂猿伸出毛茸茸的手走过来,吓得往后退,双手乱摆,大嘴一咧叫道:   “别,你别过来啊!”   长臂猿本来就不愿意,看在柳天赐的面子上才过来,见韩丐天双手乱摆,嗷嗷大叫,不耐烦的伸手一抓,往肩上一扛,身子一掠,跑到柳天赐身边,拉着他往洞里走。   韩丐天本来全身功力已失,趴在长臂猿的背上,毛茸茸的,倒挺舒服,只好老老实实的趴着,不敢再叫,怕长臂猿一翻脸,说不定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   走到石洞的门口,长臂猿拉着柳天赐的手,柳天赐只感到一股大力把自己往下拉,身子竟跟着长臂猿跪了下去。   长臂猿把韩丐天从背上放下来,掰着韩丐天的腿,韩丐天身上一点内力也没有,也只硬生生的跪下来。   上官红见长臂猿朝她望,怕它过来强迫自己,赶紧跪了下来,长臂猿伸出大拇指朝她摇了两摇,那样子对她甚是赞许。   三个人和长臂猿跪在青石板上,长臂猿“吱吱吱”乱叫,然后叩了三个响头。   三人不明所以,不知道这长臂猿搞什么鬼,互相望了一望。   长臂猿见三人直挺挺的跪着,甚是不满,尖声“吱吱吱”的叫着,样子很急躁。   那样子似乎告诉上官红和韩丐天,要不是柳天赐,我会把你们像刚才那两个人一样扔出去。   柳天赐低头一看,脚下有“叩首台”三个字,似乎明白了长臂猿的意思,“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   上官红见柳天赐叩了头,跟着趴在地上轻轻地叩了三下。   韩丐天被长臂猿从背上扔下来,心里老大不快,但自己功力全失,长臂猿神力惊人,没有丝毫反抗,想自己已经年纪一大把,头发胡须都白了,是成千上万丐帮子弟的帮主,统领黄河南北的丐帮子弟,这辈子向谁叩过头来,也不知道这洞里面是何方神圣,还要他叩头。   长臂猿见自己的同伴和上官红都叩了头,惟独旁边的老头子倔犟的昂着头,惊疑地望着他。   绿眼一翻,长臂一伸,按住了韩丐天的头,重重地在青石板上“咚咚咚”地撞了三下。   韩丐天被撞得金星乱冒,跟这畜牲也说不清个理儿,只算遇到鬼,自行倒霉,怪眼一翻,朝长臂猿狠狠地瞪了一眼。   长臂猿不理睬他,手一甩,又把他提到背上,牵着柳天赐的手,侧身走进石洞。   石洞漆黑一片,长臂猿对这曲折的密道甚是熟悉。   柳天赐心里暗数,左三拐,右三拐,再向左边一拐,长臂猿就停了下来。   柳天赐在黑夜中照样能视物,他看到长臂猿的前面是一扇木门,那木门已经破损,显然是经年已久。   长臂猿在门口抓耳挠腮,不敢进去,心情甚是矛盾复杂。   柳天赐心想,这房子里面肯定住着一外号叫“天下独夫”的人,“天下独夫”,好霸气的名字!   柳天赐侧身细听,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看到长臂猿焦虑不安的样子,心想:这木门似乎很长时间没有被人开启,说明长臂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去,主人也没出来。   柳天赐伸手摸了摸长臂猿的头,长臂猿精神一振,似乎下了决心,一推那木门,木门已经枯朽,倒在地上,扑起一层灰,断裂成几块木块。   一道柔柔的蓝光洒了出来。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颗闪闪发亮的蓝珍珠,这颗蓝珍珠是镶在石壁上的,发出的蓝光照亮了整个石房子。   蓝珠子下面挂着一幅肖相,肖相上画着一个姿色绝美的少女,少女手里拿着一柄蓝光四射的宝剑,身态优美如舞,剑尖斜斜向下。   上官红惊叫一声:“师父。”   的确,肖像上的少女就是“美姬”,就是上官红的师父“美姬谷”的谷主美姬,她手里拿着的那柄长剑就是现在背在上官红身上的“美姬剑”,所用的那一招正是“美姬剑法”有情剑的第七式“情深似海”。   这怎叫上官红不惊讶无比!   柳天赐叫道:   “咦,姐姐,这不是你的画像么,看看,这剑也是你的,还有这一招式。”   上官红摇摇头说:   “这不是我的画像,画上是我师父。”   美女美到极点,就归于一个形象,而“美姬”和上官红都是绝美的两个人,所以柳天赐看起来特别相像,就把“美姬”认成了上官红。   上官红将自己在“美姬谷”的一段奇遇已讲给柳天赐听了,柳天赐说道:   “是你师父美姬?”   心里甚是不解,满是疑惑,她记得上官红跟他说美姬还是自己师祖龙尊的师妹,这样算起来已近两百岁,怎么这么年青。   房子不大,陈设也极为简陋,一张石床,石桌和一张石椅。   奇怪的是石床上并排放着两个石枕。   长臂猿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柳天赐和上官红拉进了石房子,像在石洞门口一般,让三人和它一起跪在肖像前叩头,这次上官红倒是心甘情愿,虔诚的叩了三个响头。   尽管美姬没亲自教自己一天武功,但自己使的“美姬剑法”都是美姬在“美姬谷”悟出来的武学精华。   然后,长臂猿将韩丐天放在地上坐着,把柳天赐也牵到床上坐着,满心喜悦地端详柳天赐,左看看,右看看,乐不可支,上官红坐在一边,凝视着画像,一脸不解。   韩丐天坐在地上没人理他,甚是不满,叫道:“喂,小子,快叫你同伴给我们弄点什么吃的,我可饿死了。”   柳天赐一想,也是的,折腾了半天把饿肚子都忘记了。   长臂猿看到柳天赐捂着肚子,做一个饿像,立刻白影一晃,就消失了。   不一会儿,白影一晃,长臂猿手里擒着四条鱼进来。   那鱼浑身漆黑漆黑,头上长着一顶像皇冠的触角,有筷子那么长,在长臂猿手里发出“水水”的叫声。   长臂猿每人发了一条,上官红一抓活蹦乱跳的黑鱼,吓了一跳,手一松,黑鱼竟尖叫一声“水水”飞了起来。   长臂猿长臂一伸,又抓住了,一拍将黑鱼拍个脑浆迸裂,递给上官红。   韩丐天满脸喜色地叫道:   “啊,这次我老叫化子可真是口福不浅,居然吃得到‘炎黄鱼’。”   柳天赐问道:“什么叫‘炎黄鱼’?”   一说到吃,韩丐天立刻眉飞色舞,满面红光,道:   “‘炎黄鱼’我也只是听说,相传是炎帝和黄帝大战蚩尤统一了中原,那一年,天下大旱,大地龟裂,炎黄二帝心急如焚,看到百姓都坐以待毙,两人率领百姓从东海运水回来灌溉农田,一天往返几趟,终于心力交瘁而死,后来人们发现有无数条头戴皇冠的黑鱼,从东海那边飞来,每次都发出‘水水’的叫声,黑色嘴一张就从天下吐出一股水,这股水势极大,像降了一场大雨,北方干旱的郡县都出现了生机,人们称这些黑鱼叫‘炎黄鱼’。”   柳天赐和上官红被这个传说感动了,心想:原来这黑鱼是老百姓呼唤水的,才叫“水水”。   韩丐天接着说:   “从此天下又繁荣昌盛,这黑鱼就不见了,有人说在炎黄二帝的诞生地——湖北的大洪山听到发出‘水水’的叫声,但从没有人抓到过这样的鱼,没想到在‘断魂崖’的山洞里,真是奇遇,奇遇。”   韩丐天一生吃尽了天下的山珍海味,对“炎黄鱼”早有耳闻,但从没吃过,今天在这里看到,兴奋不已,吞了吞口水说道:   “相传吃了这‘炎黄鱼’人能延年益寿,返老还童,百病不生,哈哈,我老叫化子可真有口福。”   柳天赐抓着“炎黄鱼”一脸愕然问道:   “这鱼怎么吃?”   韩丐天只顾高兴,听柳天赐一问,心想:是啊,没有火折,又没有锅,怎么吃呢?   三人一脸惘然的望着长臂猿。   长臂猿一下子受到尊敬,正襟危坐地蹲在石凳上,嘴一张,将“炎黄鱼”的鱼头给咬了下去,接着就一气猛啃,不一会儿,长臂猿手里拿着一根鱼刺,咂巴咂巴一下猿嘴,似乎很有回味。   韩丐天在一旁瞧着,直流口水。   学着长臂猿的样子,一口将鱼头咬下,叫道:“好吃,好吃,真是好吃,美味啊,真是人间美味。”   柳天赐和上官红惊疑地对望一眼,从没听到人这么夸张的赞着。   韩丐天话还没说完,就低头啃了起来,连鱼刺都吃得一根不剩,一抹嘴,望着柳天赐和上官红手里的两条鱼,嘴里竟留下一串口水。   上官红手里拿着一条头已破裂的“炎黄鱼”,她怎敢吃下去,连忙递给韩丐天说:   “韩伯伯,我这条给你吃。”   韩丐天叫道:“好,好。”忙不迭地伸过手。   长臂猿从石凳上跳下来,绿眼一翻,伸手一指,那意思是不让上官红给他。   韩丐天只觉得手臂吃痛,怪眼一翻,那架势似乎要与长臂猿拼命,长臂猿嘴一张,做了一个鬼脸,样子比他还凶。   君子不跟畜牲斗,韩丐天觉得肚子里暖烘烘的,倒不觉得饿。   分吃别人的东西,反正也是自己理亏,只好作罢。   长臂猿回头一看,见柳天赐拿着鱼没有吃下去的意思,长臂一探,抓过“炎黄鱼”一下子塞到柳天赐的嘴里,右手在柳天赐下巴上一拍,柳天赐将鱼头咬了下来,鱼头进嘴即化,有一股热流流进柳天赐的肚子里,味道的确鲜美无比。   不用长臂猿强迫,三啃两啃的“炎黄鱼”给吃下去了。   长臂猿很满意,露出高兴的猿笑,转头向上官红望去。   上官红一凛,生怕长臂猿像对待柳天赐一样,如法炮制,见柳天赐咂巴咂巴,吃得津津有味,再说已有两天没有吃东西,肚子里空荡荡的,以前还不觉得,见韩丐天和柳天赐吃的酒饱饭足的样子,喉头像伸出小手,哪管是什么东西,眼睛一闭,就将鱼头咬了下来。   吃了一口,就想吃第二口,一会儿,上官红手里也拿着吃得干净的鱼刺。   三人甚是奇怪,一条小鱼吃到肚子里,人觉得浑身舒服,肚子一点也不饿,懒洋洋地,韩丐天往地上一倒,不一会儿便鼾声大作。   长臂猿趴在桌子上也睡着了,柳天赐和上官红往床上一侧,进了梦乡。   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三人醒过来,觉得没有一点疲劳的感觉,反而觉得精神大旺,内力猛增。   韩丐天一运劲,虽然内力没恢复,但人不再感到四肢一点力都没有,于是就盘腿坐在地上运气疗伤。   柳天赐已经完全恢复了内力,游目四顾,长臂猿不见了,看到桌上摊开着两本书,携着上官红的手走过去。   两本书纸页已发黄破损,柳天赐小心翼翼地翻动,一本书上写着“龙尊剑法”一本书写着“美姬剑法”。   “龙尊剑法”分为地罡和天魔两部,上面画的图案,柳天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不同的是运气的方法恰恰相反。   第十七章 龙门剑式   第十七章 龙门剑式   以往,白佛教柳天赐地罡七式剑法所用的是一股至纯至刚的内家功力,而书的使用恰恰是黑魔所教的至阴至邪的功力,而黑魔所教的天魔七式剑法反而用的是白佛的内功运行方法。   “龙尊剑法”柳天赐看得入迷了,取下长剑,依法演练起来。   只见剑走灵蛇,房间里一片龙吟虎啸,剑光霍霍。   柳天赐进入一种全新的感觉,以往他总是感觉到全身两股真气互相牵制,使起剑来总不那么轻便,现在体内真气激荡,意念之中,以一股刚猛排山倒海的内力,挥剑一击,使的是天魔剑的第二招“魔剑幻影”,动作轻盈飘逸,剑势如虹,一点也不滞泥。   体内真气涌动,说不出的舒畅,真气催动,接着就是“魔剑出击”、“魔剑藏针”、“魔海扬波”、“魔情剑海”、“魔动血剑”、“天魔血剑”,一发不可收拾,如大海奔潮。   博大强劲的内气带动长剑神出鬼没,招招制敌,阴毒老到,只攻不守。   并且没有一丝魔气,看不出有一丝暴戾乖张的剑式,鸿远开阔,无边无际,无穷无尽,似乎是破绽百出,但你又找不出任何破绽,每一招都是致命一击。   突然,剑式一转,柳天赐的长剑变得有迹可循,剑法木讷古拙,似在不经意地轻描淡写,漫不经心的挥洒,可那剑气阴毒刁钻,诡秘神功。   柳天赐觉得自己体内一股阴险恶毒的邪气,渗于凝重厚道、大开大合的“地罡剑”中,使木讷古拙的“地罡剑”变幻出无穷的机敏,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剑藏机骛,每一招都不徐不疾,恰到好处。   房里劲风疾扫,如龙行天下。   剑气带着破帛之声,柳天赐身姿飒爽在房间里游动,完全沉浸其中,如仙庭散步,随兴指点。   “地剑平川”、“地动山摇”、“佛心地剑”、“罡剑归天”、“地罡正剑”、“剑地罡风”、“地罡剑海”。   “刷刷刷……”酣畅淋漓,长剑一收,柳天赐感到体内两股真气在慢慢地揉合,是那么的畅意!   “好!好!好!”韩丐天在一边半晌大叫出三个“好”字来。   上官红的思绪随着柳天赐的剑势忽高忽低,忽抑忽昂,她完全融入到剑势里去了。   这感觉就像在“美姬谷”的“石像洞”中,让上官红好一阵眩目激动。   她觉得柳天赐每招每式与自己的剑法竟如此吻合,她情不自禁、满心喜悦地喝起彩来。   柳天赐似乎意犹未尽,站在那里回味无穷,身上的衣衫被真气激荡,如玉树临风,意气风发。   上官红也跟着兴奋得满脸通红,问道:   “天赐,你刚才使的可是龙尊剑法?”   柳天赐侧目问道:   “姐姐,我这‘地罡七式’和‘天魔七式’可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以往柳天赐曾将这套龙尊剑法,演了好几遍给上官红看,每次上官红都惊叫不已,被那充满霸气的剑势所折服,然后上官红总要跟着演一套美姬剑法,柳天赐也连声喝彩。   每次两人都有同一种感觉,觉得“龙尊剑”浩瀚如大海,“美姬剑”涓涓如小溪,一个如高山流水,一个如露湿花心,一个排山倒海,一个润物无声。   似两个心息相通的恋人在低吟浅唱。   同时两人感觉到这剑气中总有一丝不合谐的地方。   “龙尊剑”剑气太傲太霸,而“美姬剑”又太冷艳,似乎心息相通,又似乎若即若离。   两人曾想将这两套剑法揉合在一起,但每次都因为这丝不和谐而失败。   而这一次上官红感到柳天赐的剑气与自己所运行的真气配合得丝丝入扣,如一脉天成,遥相呼应,再也找不到一丝的不和谐。   如鱼得水,如凤求凰,如龙戏凤。   蜜里调油,妙不可言。   上官红心旌神摇,说道:   “的确不同,你这所演的‘龙尊剑法’古讷而不失流畅,毒狠之中不乏正气,自然而使不像以往一样,一招一式正邪分明,天赐,你是怎么悟出来的?”   柳天赐道:“不是我悟出来的,是我师祖龙尊教会我的。”   上官红惊道:“你师祖龙尊?”   柳天赐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翻动了“龙尊剑法”道:“这就是我师祖留下的。”   上官红一翻开书的扉页,扉页上果然写了几行小字。   天下独夫龙尊示有缘人:   世道本不存正邪,正邪全存于心,大正即邪,大善即恶,大道即魔,反之亦然,不可刻意而为之。   按时间算,已有七十八年了。   柳天赐和上官红似懂非懂,想必这是龙尊经过闭关自悟得出的心念。   上官红说道:“也就是说,这石房是龙尊闭关自悟的地方。”   柳天赐仿佛一下子心智成熟起来说道:   “我听师父白佛说过,湖北的大洪山是炎黄诞生之地,师祖龙尊每隔一甲子年就要到‘断魂崖’采集日月灵气,每次都要闭关二十年,没想到我们误打误闯竟到师祖闭关的山洞里。”   韩丐天没想到柳天赐竟是武林绝代奇人龙尊的徒孙,怪不得内功如此登峰造极,惊叹之余在一旁插话道:“龙尊是我辈武林中人一朵绽放千年的奇卉,一生潜于武学,终究还是悟出正邪之道,武功盖世,天下无敌手,才取名‘天下独夫’,高山仰止和者寡,人也孤独的很啊!”   三人唏嘘不已,倍觉沧桑。   上官红问道:“那龙尊所写的为什么与他教给白佛黑魔的不一致呢?”   韩丐天在一边悠悠说道:“龙尊自负武功盖世,在年青时心高气傲,亦正亦邪、亦魔亦佛,一直不能悟出,到底是正胜邪,还是魔胜佛,就找了两个毫无出身背影的孤儿作为自己的徒弟,就是白佛与黑魔。   “龙尊就教白佛纯正的内家功力,并教以‘地罡剑法’,教黑魔阴毒的魔功,和诡秘的‘天魔剑法’。   “白佛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除恶扬善的纯粹侠义行径,就有点拘泥不化,黑魔在江湖上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恶魔行径,就过于大恶乖张而锋芒大露。   “两人走上绝然不同的道路皆因为各自身上有一股正气与魔气,两人水火不容,泾渭分明,唉,真是人本身就有佛性与魔性,哪能分得那么清楚,只不过与佛讲禅,以魔治魔罢了,如魔入佛道,自其感悟。”   柳天赐和上官红在一边听得似懂非懂。   韩丐天自为“三圣”之首,在武林中的修为只在龙尊之下,面对龙尊的困惑颇有感触,接着说道:   “就这样白佛与黑魔在江湖上龙争虎斗,其实他俩的斗争实际上就代表了龙尊佛魔两种思想的争斗,两人经过几十年的争斗,结果白佛和黑魔都在江湖上创下纯粹的侠与魔的名头,并没像岳穆武王那样深明大义,忧国忧民,也没作出像秦桧那样遭人唾死的千古罪人,两人势均力敌,就像是一个挖坑,一个填坑的农夫,于世事无补,又怎么分出佛魔呢?”   韩丐天长叹一声,看着柳天赐说:“龙尊一世奇人为此困苦不已,后来他就观天象而得知世上将出现一个千年武林奇才,就是你这小子!”   柳天赐一愕道:“是我?!”   韩丐天坐在地上一颔首道:“对,就是你,然后叫白佛与黑魔将全身的武学精要,正气与魔功全都传给你,所以你身上既有佛性亦有魔性,从第一次在九江浔阳楼遇到你,我就感到很奇怪,如此强的正邪之气怎能聚一人之身!”   柳天赐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矛盾的组合体,于是问出他心中的一个一直找不到答案的问题道:“那我到底是魔性还是佛性呢?”   韩丐天悠然说道:“这正如你师祖所讲,‘世道本不存正邪,正邪存于心,大正即邪,大善即恶,大道即魔,反之亦然’,唉,龙尊到了晚年才悟出佛魔真理,所以将‘地罡剑’和‘天魔剑’融为一体,这才是武学真谛啊!”   柳天赐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以‘天魔内功’去使‘地罡剑法’,感觉与以往竟如此不同,内力不滞。”   韩丐天坐在那里感慨万千,柳天赐心想:武功到达一定的修为就会这样,他会不会像我师祖那样困惑不已呢?   谈着谈着,三人正觉有点饿意,白影一晃,长臂猿拎着四条“炎黄鱼”进来。   上官红心想:这长臂猿倒蛮通灵的!   三人吃了鱼,身子暖和,肚子也不饿了,心想:这真是一条神鱼,吃一条就饱了。   柳天赐吃过炎黄鱼说道:   “这猿兄眉须全白,年纪也不小了,肯定是我师祖龙尊驯养的,我师祖在里面闭关修炼,猿兄就定时送鱼给他吃。”   韩丐天又道:“这只长臂猿的武功也不在你我之下,看来平时那自命‘天下独夫’的龙尊也教了他不少,论辈分你这小子应该叫它师叔。”   柳天赐问道:“韩伯伯,你说人应该对谁下跪?”   韩丐天牛眼一翻,说道:“上跪青天,下跪荒地,中间跪双亲和师尊。”   柳天赐笑道:“那你是以什么身分跪我师祖?”   韩丐天一下子愕然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因为他在进洞的时候确实跪下来,还三叩首。   柳天赐“嘻嘻”一笑道:“论辈分算你应该叫这猿兄为师兄了,也就是我的二师叔,从今后我就叫你二师叔了。”   上官红见韩丐天在一边气得胡须直翻,笑得岔不过气,缓了缓气说道:   “如果按这样算,你以后也要叫我隔山三师叔了。”   柳天赐疑问道:   “我怎么叫你隔山的三师叔?你可是我姐姐。”   上官红一敲脑袋,说:   “你师父一直追求我师父,想成为我师父的丈夫,不就是我师父,但又不是亲师父,也就是你隔山三师叔了。”   柳天赐听得牵强附会,但又找不出反驳的理儿,就悻悻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师祖追求你师父?”   上官红笑道:   “你师祖,也就是我隔山师父,一直挂着我师父的肖像,唉,为伊消的人憔悴,青卷孤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珠光灿烂处,不追求我师父,挂着我师父肖像干什么?”   说到这里,上官红想到师父美姬年过百岁,对龙尊一腔痴情,可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不由黯然神伤。   长臂猿本是大洪山一只百年灵猿,后经龙尊驯服,对龙尊佩服得五体投地,就成天服侍龙尊,龙尊武功盖世,在世上没逢对手,倍感寂寞,所谓高处不胜寒,就教长臂猿内功,陪他过招练武,与龙尊形影不离。   龙尊出关云游,留下它守着“天下独夫”洞。   “沉鱼魔”和“羞花魔”不叩首自闯“天下独夫”洞,中了机关暗箭,长臂猿眼里除了龙尊就不认得任何人,痛恨别人不尊龙尊,恼怒之下,就一抓毙了“羞花魔”。   当然吞了“通灵神丹”的柳天赐就另当别论了,因为在长臂猿眼里,柳天赐也是一只浑身长毛的兽王,是它的同伴,本来就寂寞,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上官红和韩丐天在一起,想必也是它同伴的主人,于是就欢欣无比地将三人带到龙尊的房里。   现在见三人说说笑笑,表情古怪,它不知所云,只好在一边瞪着绿眼睛,望望这个,瞧瞧那个,心里倒挺高兴,毕竟有朋友陪它,在旁边抓耳挠腮,发出兴奋“吱吱吱”的叫声。   柳天赐见上官红神情黯然,就笑着说道:   “隔山三师叔我师祖这里还有隔山师祖的‘美姬剑法’呢!”   上官红嫣然一笑,道:   “想你那师祖也太虚伪了,要学‘美姬剑法’,只要博取我师父的芳心,师父不就教给他了,看,搞一本空白‘美姬剑法’,真是劳神费力。”   柳天赐一看,果然里面一片空白,只有第一页画了美姬的肖像上部,下面还没画完。   上官红说道:   “我真想看看你师祖龙尊的肖像。”她心里也一直是这么想的,心想:我师父美姬对龙尊那么痴情,龙尊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这房子里除了龙尊留下的一点生活必须用品,没有让上官红感到龙尊音容笑貌的东西。   柳天赐看了龙尊感悟后的“龙尊剑法”真如醍醐灌顶,武功又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如果说以前的柳天赐就是腰缠万贯的大富翁,却不知道怎么花钱,反过来再回味平时上官红的“美姬剑法”,就另有新意了,于是就说道:   “隔山三师叔,将你的‘美姬剑法’再演一遍给我看看。”   上官红嗔着:“你叫我什么来着?”   柳天赐说道:“不是你叫我这么称呼你的吗?”   上官红别过身去道:“现在我不喜欢这称呼,你要叫得我满意,我就练给你看。”   柳天赐脱口而出道:“姐姐!”   上官红没动。   柳天赐想了一会儿叫道:“红妹。”   上官红还是没动,柳天赐“嘻嘻”一笑叫道:“老婆!”   上官红转过身,满脸绯红,抡起粉拳捶柳天赐嗔道:“贫嘴!”   长臂猿蹲在一边,见他们先是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打起它的同伴,龇牙咧嘴地发出两声尖叫,“吱吱”意思是警告上官红,你要再打我同伴,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上官红朝长臂猿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也不敢造次,从腰上抽出“美姬剑”,蓝蓝的柔光一闪。   韩丐天见柳天赐和上官红打打闹闹,心想:痴情男女,难对红尘,无奈闲愁,这两个小子把与世隔绝的山洞作人间天堂了。见一片柔柔的蓝光,含着冷意,心中又暗喝道:“好剑!”   与此同时,三人都听到一声高亢的剑啸声。   时空一下子凝固了,三人呆住了。   房间里回荡着一曲使人荡气回肠的恋歌,缠绵悱恻,三人的眼前便幻出一对才子佳人,翩翩起舞,抚琴相谈,琴瑟相和,如痴如醉,如泣如诉,清风明月,那“美姬剑”似乎在对人诉说无限的爱怜。   那高亢的剑啸声,柔情万丈,因媚妩而激越,以柔情而豪气冲天。   真是一曲千古绝唱的恋曲。   高亢的剑啸声是石床上的石枕发出来的。   柳天赐抱出石枕一看原来是个石匣子,打开石匣子一看,立刻红光一片。   里面有两个剑槽,空了一个,另一个剑槽躺着一把殷红的宝剑,剑柄是蓝的。   柳天赐小心翼翼地拿起宝剑,剑啸声戛然而止。   韩丐天惊叫道:“龙尊剑!”   果然,上面刻着“龙尊剑”三个字,一边剑刃上写着“地罡”一边刻着“天魔”。   上官红轻声念道:   “此情绵绵无绝期,长使美姬空对月。”   心想:师父的心愿不就是两剑同穴吗?而龙尊剑就在眼前,难道真的有缘分这一说法,难道世间真的心有灵犀一点通,真的有感应吗?当时在“石像洞”里看到空着一个剑槽的木匣,如同看到了龙尊剑和美姬之间残缺的爱情。   连两把原本有感情的宝剑,经龙尊和美姬的融于感情的铸造,也能发出相互调和的声音,恋人的金石之响,何况两个凡夫肉胎的人。   上官红自从与柳天赐相遇,后来到天香山庄的后院,不是在守着一份爱意吗?   难道这些都冥冥之中安排的天意,是上天昭示的缘分!   上官红被这种机缘巧合所感染!   柳天赐心想:师祖一生自负清高,而美姬又自迷于自己的倾国倾城,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龙尊痴爱的一种逆反心理,龙尊被一种高傲的心理蒙蔽了双眼,具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可到晚年才悟出人世间最简单的一个“情”字。   望着石匣里镌刻的两行小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柳天赐和上官红看得唏嘘不已,思绪万千。   两人四目相对,眼光中竟有万语千言,要不是碍于韩丐天和长臂猿,两人就会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   韩丐天被自己的“隔山裂岳掌”所伤,功力全失,所受如此重创,没有半年的调息是难以恢复,但他仅次于龙尊的武学修为,隐隐感到龙尊的“龙尊剑法”和美姬的“美姬剑法”自存一体,又相互依存,两者之间似乎存在妙不可言、千丝万缕的联系。   韩丐天为自己的这一发现感到兴奋,挪了挪身子,瞪着牛眼睛,急切地叫道:   “喂,你们两个娃子将‘龙尊剑法’和‘美姬剑法’对练一遍给我看一下。”   只见红光和蓝光相互交织,石房里“嗤嗤”连声。   韩丐天看了一会,大叫道:   “不对,不对,应该是那小子使‘地罡剑’对红儿的‘无情剑’,而用‘天魔剑’对红儿的‘有情剑’,再来一遍。”   柳天赐剑尖一摆,一招“地动山摇”,一道红光如长虹贯日,将体内的魔力摧动着“龙尊剑”发出地动山摇的剑势。   上官红刚要起剑与之相和,突然惊叫一声,一招“无拘无束”使出一半时感到自己的内力一下子提不上来,跌坐在地。   柳天赐大惊,赶忙扶起上官红。   韩丐天在一旁凝神说道:   “龙尊不愧为百年来武学巅峰人物,美姬是比他稍逊一筹。”   上官红惊问道:   “韩伯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韩丐天牛眼一转,说道:   “龙尊和美姬是两百年前武林的两个奇男女,由于龙尊一生亦正亦邪,所以在江湖上就褒贬不一,而美姬为情所困,反其道而行之,在江湖上留下一个‘毒牡丹’的恶名,我老叫化子今年已有一百二十岁了,当年和龙尊、美姬、‘不老童圣’、段永庭五人在大洪山比武,激斗了十天十夜,最后就完全比拼内力了,龙尊将我震翻在地,但也被我的‘隔山裂岳掌’震退了五步,有什么事你韩伯伯看不出来的嗯!”   上官红撅着嘴说道:“那也不能说明龙尊比我师父高吗!”   韩丐天说道:“你刚才是不是感到有一口真气接不上来?这就是证据。”   上官红惊问道:“这怎么证明?”   韩丐天心想:这上官红争强好生的性格倒蛮可爱,笑道:   “龙尊和美姬都是天地奇人‘九海之心’的徒弟,两人悟出九海龙气,自成一家,由于美姬坠入情网太深,一个‘情’字扰之,内功的修为就受到了牵制,当然就低了一筹。但由于两人尘缘太深,所创的剑法相得益彰,就叫情之所至,剑之道势,如果两人能抛却世俗偏见,那双剑合璧,将是一套惊天动地的剑法,唉,可惜,可惜!”   韩丐天摇摇头,接着说道:“真是武林一大幸事,幸好两人都有传人,‘龙尊剑法’中的‘地罡剑法’以至纯至刚的内力使出阴损刻薄的剑招,而‘美姬剑法’的‘无情剑’最重要的是要做到无情无义,地罡正气正好感化,而‘有情剑’以情深似海的情意反哺‘天魔剑’的暴戾凶残。”   柳天赐和上官红听得幡然醒悟,两人的心里一直有这样的感觉,但还没想到这上面,经韩丐天一语道破天机。   韩丐天接着说:   “由于红儿的内功不如那小子的内功,所以在强大的纯正内力之下感化,难以做到无情无义,因此剑法就不能施展!”   柳天赐不得不对韩丐天的武学折服,真是洞若观火,察之于微,心境一变,口气也变了道:   “韩伯伯,那应该怎么练?”   韩丐天牛眼一翻,朝天鼻一哼道:   “你这小子,倒还挺会拍马屁的!”但语气中含着满意,接着说:   “我们就叫这套剑法为‘无情地罡’和‘有情天魔’剑法,相对而言,在‘无情地罡’中,红儿的难度就要大些,一定要带着仇视的心理,做到无情无义、无爱无欲,而在‘有情天魔’剑法中,天赐就必须做到魔性十足。好吧,你们谨守这一原则,再练一遍。”   柳天赐和上官红依言演练,但上官红还是不能发挥。   经过了四五天,两人才将一招“地动剑摇”和“无拘无束”揉合得如出一剑。   韩丐天在一旁大声喝彩。   就这样,在韩丐天的指点下,柳天赐和上官红“无情地罡”和“有情天魔”剑法练得有些眉目。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除了睡觉小憩之外,两人不停的练剑,长臂猿定时的给他们送来“炎黄鱼”。   这段时间,韩丐天的内力也恢复了两成,长臂猿对韩丐天和上官红的关系也大为改善,碰到长臂猿心情好的时候,还用浑厚的内力帮韩丐天运功行气,所以韩丐天的内功恢复神速。   内功疗伤,不能出现丝毫的闪失,当长臂猿为韩丐天疗伤,柳天赐和上官红就到外面空旷的大洞里练剑。   这天,两人练到“有情天魔”最后一招,柳天赐使的是“天魔剑”的第七式“天魔血剑”,上官红使的是“有情剑”的末式“情深似海”。   在溶洞里,上官红柔情似海的剑势下,柳天赐怎么也使不出“天魔剑”最恶毒的一招“天魔血剑”。   柳天赐真的有点气馁了,没有信心再练下去。   两人总觉得缺了一些什么。   上官红见柳天赐心浮气躁,甚是苦恼,心生爱怜,无端地生出一股柔情,剑式一缓,柳天赐“刷”的一剑,上官红正面提剑转身。   这一剑将上官红的胸前给划开了,露出了雪白丰满的乳房。   柳天赐呆住了!头脑一片空白。   上官红满面娇羞,衣服一裹扭过身去。   柳天赐只觉得浑身燥热,欲火中烧,走上前去,拦腰抱起了上官红。   上官红一阵目眩,又踢又捶,柳天赐和上官红皆是热血青年,初懂男女之事,上官红知道要发生什么,本来对柳天赐深情一片,松开护住衣服的手,也就闭上眼睛依了他。   柳天赐看着赤裸的上官红如一个玉人,玉肌冰肤,眼含秋水,面若桃花,胸乳粉红,腰纤脚细。   上官红只感到一阵巨痛像海潮一样弥漫全身,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小鸟,时而是在晴朗的天空飞翔,时而又钻进急风乱雨……   两人只觉得肉体与灵魂已融在一体,彻底的熔化了。   初识云雨情,两人感到又是紧张,又是悸颤。   上官红娇羞万分,穿好衣衫,柳天赐见其胯下一点血红,搂过上官红轻声说道:   “姐姐,是天赐不好!”   上官红身子一软,倒在柳天赐怀里,咬了柳天赐一口道:   “你就是坏!”   上官红只觉得脸一阵发烧,挣脱柳天赐的怀抱,走到溪边洗了一把脸。   回眸一笑。   这一笑把柳天赐整个笑呆了。   脸上污迹洗尽,露出白皙妖嫩的脸庞,光洁照人。   一阵亲热,就像悄悄的落下了一夜的积雪,面颊飞出两片红晕,那红晕随着她柔情一笑,倏地浮起。   唇上没涂胭脂,天生成两片樱花的色泽,两道眉毛尖儿偏高,尾儿偏低,正是所谓愁眉,眼睛脉脉含情,柔光一片,鼻峰细腻得像玉雕瓷塑,隐约间见细汗微微。   秋波流转。   柳天赐顿时不能自已,也不答话,上去揽住了上官红的纤纤细腰。   轻轻地亲她欣长柔嫩的玉脖,上官红痛快地呻吟着,两条玉臂软软的搭着。   柳天赐摸索退去上官红的衣服露出雪白雪白胴体。   上官红身子一颤,发出一声痛叫,柳天赐心生一股怜悯,想轻一点,却又止不住,初尝禁果的热血青年,行动中已出了一身大汗。   上官红喘息着问:   “你怎么啦?”   柳天赐说道:“姐姐,是不是很痛,让我看看。”说着就要俯下身去看,却被上官红揪住了耳朵嗔道:“不许看,这事就是要疼。”   “你不怕就好了。”柳天赐急急地把上官红压在身下,看到上官红珠泪四溢,痛入心肝的模样,一阵喘息,山崩地裂般的震撼,上官红觉得自己的肉体不存在了。   柳天赐松开手,将她轻轻抱在怀里,却见上官红娇喘微微,粉腮红唇,身上已汗渍渍的。   上官红的脸庞放着柔柔的红光,双目微闭,启动红唇,轻轻地出了一口气,两片红唇渍出了血,还留着几个牙印,带着幸福的笑意躺在柳天赐怀里睡去了……   第二天,两人接着练“有情天魔”剑的第七式。   两人同时起剑,石破天惊,柳天赐觉得体内真气自然流畅,同时一击而出。   柳天赐兴奋得大叫起来:“姐姐,成了,成了!”   上官红也满腔喜悦,心想:龙尊和师父其实早就想将“龙尊剑法”融为一体,但始终未能遂愿,因为尽管心心相印,但又却相隔甚远,留下一本空白的“美姬剑法”。   自从与天赐经过肉体神交,才悟了出来,想到这里,上官红满心欢喜,却又羞不自胜,红着脸,不敢正视柳天赐兴奋的眼光,垂下红脸。   柳天赐拉着上官红的手,冲进石房里,大叫道:   “韩伯伯,我和妹妹练成了‘无情地罡’和‘有情天魔’剑了。”   韩丐天一听,也大感诧异,龙尊苦苦思索的一套剑法,两个娃子竟练成了。   柳天赐见韩丐天半信半疑的样子,一把拉起韩丐天的手,长臂猿也跟着出来。   上官红与柳天赐作成了夫妻,刚开始挺不自然,但想到天下的男女都这样子,表妹向子薇年纪比自己还小,现在已经有了,何况柳天赐一直是自己追寻的心力交瘁的心上人。   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意中人,心境坦然,就有一种如饮的甜美。   成天哼着曲儿,荡着如花的笑靥,秋波流转,幸福甜蜜的微笑。   她整个儿心醉了!   所有的快乐招之即来,所有的烦恼挥之即去!   想世间红粉知己,才子佳人,英雄红粉莫不过如此!   就在深洞外一块平坦的石台上,两人亮出蓝晶晶的“美姬剑”、红殷殷的“龙尊剑”相对一站,韩丐天眼前一亮,好一对天生的璧人!   忽而,红光一闪,蓝光跟着灵动起来,接着红蓝两道剑光交织融和在一起。   柳天赐剑势凝重如高山巍巍,上官红凌空如仙子,如小溪涓涓,柳天赐大气磅礴,上官红如小桥流水,巫山湖笛,婉委清灵。   两人一攻一守,一俯一仰,一抑一扬……配合得妙手天成,天衣无缝,丝丝入扣。   真是天下绝配!   这套剑法,韩丐天寻思着,真是无懈可击的剑法,守得固若金汤,攻得凌厉狠毒,而且是从任何一个武林高手意想不到的方位出击。   柳天赐清啸一声,人剑合一,平剑上举,顿时红光大盛,韩丐天知道这是一股极刚猛的内力注入剑身,上官红脆音一和,剑随意动,发出耀眼的蓝光。   两人用“有情天魔剑”第七式合力一击,合抱粗的巨石,竟被拦腰截断,洞里狂风大作,剑啸冲天,飞沙走石。   两人剑势一收,两口宝剑本就通灵,发出一阵龙吟凤鸣之声!   韩丐天知道:柳天赐和上官红悟出了龙尊还没悟出的天下第一剑,这是神威天下的剑法,这套剑法包含了二百年武学泰斗龙尊和美姬的心血。   他为之感到震惊欣喜,又感到一丝担扰,柳天赐经“导气丸”和上官红身上的真气在阴阳调和的感化和引导,已经除去了魔气,两股正邪内力,揉成一股天下无敌的刚猛内力,这实则为天下武林一大幸事,怎叫他老叫化子不欣喜万分!   可这对璧人住在这世外桃源的山洞里,竟然将武林正在发生的一场浩劫,忘在九霄云外,在这个温柔乡乐不思蜀,怎叫他老叫化子不担忧。   韩丐天在长臂猿和炎黄鱼的帮助下,内力已恢复了八成,爽朗的哈哈大笑道:   “小子,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业已能成这套惊世剑法,就是龙尊现在也甘拜下风了,不过我这老叫化子还是想用我这套‘隔山裂岳掌’会会你,小子,别愣着,接掌!”   话没说完,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已逼到柳天赐面前。   柳天赐不敢含糊,略一错愕,蓝光一耀,剑带龙吟,一招“魔剑藏针”,蓝剑直刺韩丐天的肩井穴,韩丐天一声虎吼,掌风带起一块巨石向柳天赐当头砸去。   柳天赐内力运到剑上,迎风而击,“轰”巨石击得粉碎。   碎石激起小溪的水花,荡起粼波一片。   韩丐天施展平生绝学,毫不容情,柳天赐再也没感到两股内力牵制,体内的那股纯正内力越斗越旺。   两人酣斗了三百多招,难分难解。   韩丐天的掌影一幻,刹那间,只见石洞中弥漫着满天的掌影。   “蓬!”的一声巨响,两人双掌交接。   柳天赐和韩丐天两人同时向外倒飞出去!韩丐天一下子站不稳,跌坐在地,柳天赐身子靠在石壁上,身子反弹回来,扑倒在地。   上官红惊叫一声,只见柳天赐后背的石壁上已清晰地印上了两个掌印!   “隔山裂岳掌”的神功巨力传到壁上留下了两个掌印,要是震在柳天赐的身上,非打得柳天赐胸口俱碎不可。   上官红虽然怜惜不已,但还是跑过去,扶起韩丐天。   柳天赐站起来一揖道:“多谢韩伯伯手下留情!”   韩丐天哈哈大笑道:“彼此,彼此,我还得谢谢你让我老叫化子多活几年呢!”   韩丐天见上官红不解,一拍胸口,飘下了一地的衣服碎片。   韩丐天胸口的衣服赫然洞开两个手掌大小的洞。   柳天赐怕这一掌伤了韩丐天,就把掌力贯到了他胸口的衣服上,将衣服震成碎片,而丝毫没伤到韩丐天。   两人惺惺相惜,韩丐天感到柳天赐至刚至纯的内力不带有所谓武林拘泥成法,一板一眼的纯正,但要灵动得多,更见人性,宅心仁厚。   韩丐天颔首笑道:   “看来,我老叫化子也有一个衣钵传人了。”   上官红闻言,芳心大喜,见柳天赐呆呆的站着,急叫道:   “天赐,还不快拜见师父!”   柳天赐“扑通”跪下。   韩丐天手掌一托,柳天赐头竟没叩下来,韩丐天牛眼一翻,道:   “我老叫化子破天荒收徒,但先得约法三章,你就别忙着拜了,先听我说完。”   韩丐天接着说道:   “第一,让我老叫化子做一回月下老人,今晚就和红儿拜堂成亲。”   柳天赐心里一凛,难道韩伯伯知道我和姐姐已有夫妻之实,来个亡羊补牢,向上官红瞧去,上官红粉面飞霞,乐滋滋地推了韩丐天一把说道:   “韩伯伯,你又捉弄红儿!”   韩丐天哈哈大笑道:   “小子,你还没表态呢?”   柳天赐心想:这叫什么约法三章,他原以为是丐帮的帮规教条,谁知是命令与姐姐成千年之好,这不是成人之美吗?哪有这样的三章之约。   倒使柳天赐有点口吃道:“弟子柳天赐听……师……父吩……咐!”   韩丐天回头对一旁红脸的上官红道:“这可是两人间的一件大事,不能剃刀担子—— 一头热,红儿,你的意见呢?”   “我……我听……”上官红低着头,声音细不可闻。   韩丐天一拍手道:“好,第一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就说第二件事。第二,我老叫化子年事已高,所以我的衣钵传人必须担起丐帮的重任,将丐帮发扬光大,你可答应!”   上官红和柳天赐一惊,这丐帮为中原人数最多的一帮,丐帮子弟遍及黄河两岸,大江南北,柳天赐惊疑不定,想自己被吴凤变成黑狗,在绍兴一乞丐曾施了他一碗饭,心里一直心存感激,可当天下叫化子的一家之主,柳天赐还真有点难当重任之感,想日月神教的教主纯粹是被假向天鹏所逼,为了探明真相,柳天赐居然接受。   可这次是义薄云天的韩丐天名正言顺的传给自己,倒有点受之有愧了。   见柳天赐低着头,韩丐天恼道:   “日月神教大教主若不是嫌充我脏不拉几丐帮帮主么?”   柳天赐脸一肃道:   “弟子不敢,想我柳天赐何德何能,怕难负师父重托。”   韩丐天纵声长笑道:   “愧为男子汉大丈夫,不敢勇挑重担,境由心造,事在人为,居然说出这等丧气的话来。”   柳天赐豪气一生,道:   “我柳天赐尽一份力,发一份光,这担子我接了。”   韩丐天满意得牛眼直翻,厚唇一翻道:   “那翘起你的屁股,我就传位给你了。”   柳天赐不明所以,传位何以要翘屁股。   略一迟疑,韩丐天身影一晃,打狗棒一挑,将柳天赐屁股高高翘起,然后“噼里啪啦”狠命的打了三棒。   打得柳天赐屁股皮开肉绽,柳天赐痛得龇牙咧嘴。   丐帮先祖韩信受汉高祖刘邦一碗饭之恩,辅助刘邦成了帝业,跪在金銮殿上乞求刘邦在他屁股上打了三棒,以感皇恩,这也就成了丐帮历代帮主必受的三棒。   第十八章 接掌丐帮   第十八章 接掌丐帮   柳天赐忍痛接了碧玉打狗棒,高举头顶,纳头便拜,韩丐天伸手托起道:   “不忙,不忙,我还有一条没说呢。”   韩丐天向两人瞧了一眼,丑面一肃道:   “第三,我丐帮子弟遍及天下,虽然地位低下,但每个丐帮子弟应以国家兴衰为己任,为天下苍生而奔命,身为一帮之主更要以身作则,不能贪图安逸,所以我想你学会了‘隔山裂岳掌’后,立即出山!”   如一记重锤敲在柳天赐胸口,震聋发聩,柳天赐羞愧得无地自容。   柳天赐自从与上官红有了鱼水之欢,两人刚风华正茂,两情相悦,觉得这山洞如同人间天堂,将江湖恩仇忘得一干二净,也忘了自己的初衷。   柳天赐神情一振,长啸一声,“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道:   “弟子遵命!”   这次韩丐天没拦,柳天赐额头竟叩出了三个血包。   韩丐天说道:   “好,柳帮主,你现在就是我丐帮第九代帮主,但身分上我还是你师父,如果你做了什么不义之举,我韩丐天还可以废了你的帮主之位。”   说完,竟向柳天赐叩了三个头。   晚上在韩丐天的证婚下,柳天赐和上官红在美姬像下互相交拜,然后韩丐天领着长臂猿走到石房外去睡。   这样,龙尊的石房子就成了两人的洞房,两人默默,相对无言,感慨万千。   柳天赐抚弄着上官红一头的秀发,因为洞里没有什么东西装扮,但今天日子非同寻常,上官红还是净身洗漱一番,在蓝光的照耀下娇翠欲滴,艳丽可人。   见柳天赐怔怔地望着她,脸一红钻到柳天赐怀里嘤的一声说道:   “天赐,以后就不要叫我姐姐,就叫我红儿吧!”   柳天赐生在丽春院,在自己的爹姓什么都不知道,受尽了别人的冷眼,后来被吴凤变成一条黑狗,更是饱受狗的生活,痛不欲生。   但自从遇到上官红,心里就植下一个希望,而现在这个希望就在身边,无限爱意的拥在怀里,柳天赐痴痴地叫道:   “红儿!”   上官红身子一颤,流下了两行珠泪,说道:   “天赐,红儿好幸福,你以后会一直对红儿好吗?”   柳天赐俯身吻干了上官红脸上的珠泪,紧紧的搂着上官红说道:   “皇天作证,我柳天赐会一生一世爱着红儿!决不做红儿不高兴的事。”   上官红在元帅府误闯密室,被父亲追杀,流落江湖举目无亲,现在觉得就太满足了,心里感动得一下子受不了,两瓣朱唇吻住了柳天赐的嘴。   一夜巫山云雨,蜜里调油!两人一夜春宵美景。   由于柳天赐有深厚的内力根基,加上资质不浅,在韩丐天的指导下,不几天就将“隔山裂岳掌”熟记于心,只是还差些临敌的火候,还不老到。   韩丐天还教了他三十六路打狗棒法。   上官红撅着嘴,说韩丐天自私得很,将一些绝学都教给了丐帮帮主,自己不也是做了几天丐帮弟子吗?缠着韩丐天教她一点别的。   韩丐天被缠得没法,就教了她一手“隔空取物”之法,只见韩丐天将内力运到手掌中,凌空一抓,桌上上官红吃剩下的鱼骨头飘了起来,向他移动,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拿着似的。   这本不是什么武功,而韩丐天为了在酒楼偷别人的酒喝,练就了一手“隔空取物”的手法,因此他曾莫名其妙地吃了许多好东西,大到烤乳猪,小到小葱拌豆腐。   上官红大感兴趣,练了半天,居然也能将鱼刺吸几根过来。   韩丐天见柳天赐的“隔山裂岳掌”和三十六路打狗棒法已练成,但要达到运用自如,并非一日之寒,就把柳天赐和上官红叫到房里商量下山的事。   柳天赐在东赢山一个人住了五年,倒不觉得怎么凄苦,上官红幸好有心上人在身边陪着,不过时间长了,心里痒痒地。   两人都想出去一展身手,听韩丐天说明天就要山洞,兴奋得跳了起来。   上官红拉着韩丐天的手说:   “师父,我明天下山的第一件事,就到城里隔空取一只烧鸡和一坛美酒孝敬你。”   在上官红的心目中,早就把深明大义、不拘小节的韩丐天称为师父,事实上韩丐天也教过她一招。   韩丐天牛眼大放光彩,他已个把月没喝酒了,笑道:   “还是红儿嘴乖,可师父再不是以往的韩丐天,可以随意坐在酒楼里喝酒吃肉了。”   柳天赐说道:   “怎么?还有谁敢败师父享享口福的雅兴?”   韩丐天神情落寞地说:   “我老叫化子现在已是恶名累累了,打死义弟向天鹏,偷了大理的《随形剑气》,这一个多月,又不知阮楚才给我加了一些别的什么罪名。”   柳天赐一拍脑袋大惊,自己在山洞里住了这些时日,居然将外界忘得一干二净。   柳天赐急忙大叫道:   “师父,日月神教向天鹏不是你害死的!”   韩丐天说道:   “傻小子,你一个人相信我有什么用!”   柳天赐知道韩丐天领会错了他的意思,就把他在东赢山当年见到的一切说给了韩丐天听。   饶是韩丐天见识多广,也张着厚厚嘴唇合不拢。   “这么说,向老弟早就被人下了毒手,怪不得武林有这么多说不清的反常。”   柳天赐说道:   “师父,我一直不明了那个假向天鹏是谁,他又被谁暗算成一个尸首异处的无头尸呢?”   韩丐天脸罩云雾道:   “照这样来说,比老叫化子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想那阮星霸掠取九龙帮帮主,本是元军的一名大将,想一统日月神教和九龙帮,现在基本已达到目的,于是就大肆杀戳武林正道,挑起武林纷争,达到两败俱伤从而削弱中原武林势力,为成吉思汗铁蹄踏破中原铺平道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可这个假扮向老弟的神秘人物又要达到什么目的?如果上次襄樊城里棺材里躺的人就是那神秘人的话,那他不是为成吉思汗作了嫁衣裳!”   柳天赐疑问道:   “师父怀疑棺材里又是一个假的?”其实柳天赐在点将台的时候,就有这种想法。   韩丐天说道:   “这也是惟一最合情理的说法,那神秘人既然能假扮向老弟,为什么不能找个替死鬼假扮他呢?”   上官红在一边听了半天,脱口而出道:   “金蝉脱壳。”   韩丐天一拍大腿道:   “对,这就叫金蝉脱壳。”   柳天赐问道:   “他金蝉脱壳后必然要暗渡陈仓,下一步他会怎么样呢?”   韩丐天说道:   “当时我看到棺材里的尸体就产生怀疑,因为向老弟胸前‘玄铁蝴蝶印’旁边有一颗黑痣,可那尸体胸前的‘玄铁蝴蝶印’虽然被掌力震碎,可找不出那颗黑痣。”   “这个神秘人物取代向老弟惟一的目的就是给日月神教四面树敌,后来又心生借刀杀人一计的教主之位传给你,这真可谓老谋深算?”   柳天赐接着说:   “这神秘人物显然不是与阮星霸同一路人物。”   韩丐天颔首道:   “对,他们是为了两个不同的目的,但殊路同归,都是狼子野心,危害武林。想我那向老弟人中豪杰,义薄云天,曾跟我老叫化子在元军千军万马中七进七出,激战一昼夜,杀元军无数,怎么会因自己小利而做出违背大宋的事呢?”   柳天赐愤然说道:   “正义之心终不能被蒙蔽,我相信中原武林正道一定会拨云见日,识破这伙人的阴谋。”   韩丐天赞许地说道:   “我将丐帮交付给你就有此意,只要中原武林团结一心,抵抗外敌,同仇敌忾,我老叫化子受点冤屈又算什么!”   韩丐天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不得不叫两人心生敬意。   柳天赐想起了白素娟说的两种伟丈夫,心想:我也要做一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然,空有一身绝世武功,不就如放在石匣里的龙尊宝剑吗?   宝剑要出鞘杀敌,才称得上剑的名字。   上官红笑着推了柳天赐一把说:   “没想到你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日月神教教主,也被阮星霸利用了,天下竟有两个柳天赐。”   柳天赐说道:   “这倒不好冒充,我柳天赐额头天生就有一颗红痣,想那阮星霸机关算尽,可对日月神教的‘玄铁蝴蝶印’却不了解,戳穿阮星霸的阴谋倒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对付那神秘人物,古语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上官红只要听到柳天赐一提到神秘人物,心就往下沉,她仿佛心里有了神秘人物的轮廓,她真想这一切不是真的,岔开话题道:   “可那阮楚才怎么会使你那天魔剑法?”   柳天赐没有回答她,转而去问韩丐天道:   “师父,那晚在‘九龙寨’后竹园里,我们见到的那些‘太乙真人’是什么来头?”   韩丐天说道:   “这个‘太乙真人’本是西藏的一个头陀,武功极高,后在西藏冰川救了龙尊,龙尊就传了他一套‘天魔剑法’,从此横纵西疆,加上智谋过人,被成吉思汗召作护国大师,阮楚才的两招‘天魔剑法’就是他教的。”   柳天赐说道:   “师父,我们是不是要先从日月神教着手?”   上官红笑道:   “你还是念念不忘你那教主之位。”   柳天赐说道:   “为了武林正义,我一定要夺回来。”   韩丐天不无忧虑地说:   “我们应该及早地赶到‘蝴蝶崖’,想那日月神教几大堂口都是肝胆相照的忠义之士,只怕要被阮楚才所带的魔头所害。”   柳天赐说道:   “还有关在‘九龙帮’地牢里的吴堂主和前帮主黄老前辈,我们一定要救他们出来!”   明天就要下山,三人反正也睡不着,就一直坐着谈到天明。   吃了长臂猿送来的炎黄鱼,三人知道天已亮了。   走到深洞,柳天赐和上官红朝“天下独夫”洞拜了三拜。   长臂猿甚是通灵三人相处一个多月,已有感情,知道分手在即,发出“吱吱吱”的叫声,绿眼里竟噙着眼泪,拉着柳天赐的手将三人送到洞口。   一轮红日从天边升起,苍茫无限的大洪山已银装素裹,好大的一场雪。   巍巍高山,皑皑白雪,三人唏嘘不已!   柳天赐拍了拍长臂猿的头说道:   “猿兄,以后我还会来看你的!”   说着一拉上官红的手,三人凌空而降,将身子裹在纷纷飘扬的雪花中,如三只大雕激射而下。   惊起正在觅食的一群乌鸦,惊叫一声,向远方飞去……   茫茫雪海,一望无垠。   大雪仍在纷纷扬扬的下!   雪地里留下了三行脚印,一直延伸到远方,延伸到山路的尽头……   消失在樟树镇混杂的脚印中……   樟树镇是大洪山下的一个小镇。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樟树镇里旅馆、茶楼、药铺、剃头铺、酒楼……幌子在寒风劲吹下,猎猎作响。   又因为是由湖北通往湖北、陕西的惟一通道,地处南北中间,所以南来北往的客商特别多,在大雪纷飞的日子,刚过完大年,街头人头涌动,在兵荒马乱的年景,还真是少见。   仔细观察,街上奔走疾行、纵马而过的大都是带兵器的武林中人。   更为奇怪的是,餐馆酒楼家家爆满,店里的伙计忙进忙出,送走一批又来一批,这些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兴高采烈,一片喧哗和嘈杂,吃完饭,喝完酒,这些武林豪客在本子上签个字,一抹嘴就鱼贯而出,也不付银两。   整条街上飘着酒香。   天下哪有这等好事,不花一文银两就可以吃香喝辣。   三人站在一家酒楼门口,甚是好奇。   一位小二模样的人搭着抹布带着一身的热气跑到三人面前大声说道:   “三位可是丐帮子弟,快,进屋吃饭,想必一路辛苦了。”说着伸手过来拉柳天赐。   三人在“断魂崖”的山洞住了一个多月,胡须八叉,头发蓬乱,惟有上官红面容干净些,但衣服也甚是破旧,难怪小二称他们为丐帮子弟。   柳天赐拉着小二说道:   “我们可都没带银两。”   小二哈哈笑道:   “几位可是刚出道的,你们尽管放心吃了,从南到北,一路都设有接待处,专门负费接待武林豪杰。”   三人从洞里出来,本就身无分文,正愁吃饭的钱没着落,小二满脸兴奋,一拽一拽地把三人拉进了酒楼。   见三人满脸疑惑,小二笑道:   “你们三人尽管是武林后辈,不要紧,我们上官雄盟主已经吩咐,大到各门各位的掌门,小到草莽人物,只要是前去攻打日月神教,一路免费接待,为了武林正义,上官雄盟主可破费不少。”   韩丐天满脸惊讶,瞪着牛眼叫道:   “什么,上官雄盟主?”   小二心想,看来这三人真是从乡下来的草莽人物,武林发出这等大事还不知道,不过样子看起来蛮凶的,讥笑道:   “是啊,在去年年底,上官雄被我们武林公认为南北武林领袖,日月神教逆天而行,惨杀武林同道,上官雄盟主在元军里忍辱负重,登高一呼,因他义薄云天,神功盖世,大家都云集秦岭,剿灭日月神教。你们就放心吃吧,上官雄盟主早就替你们支付了银两,快,快,那边坐。”说着,小二又去招呼另一批武林人士。   三人抖落满身的雪花,坐在里堂一个偏角的位子。   不一会儿,有人送上了一大坛酒和盘中肉,热气腾腾。   爹爹当武林盟主了,上官红听到如五雷轰顶,她至今还心有余悸,想着密室里那可怕的一幕。   心里一紧,一个可怕的念头浮在脑海,这是一个阴谋,是爹爹处心积虑的阴谋。   她一直隐隐有这种感觉,但又不想承认这一切是真的。   韩丐天一扒开酒坛,酒香扑鼻,韩丐天喝了一大口,叫道:   “嗯,好酒。”   看柳天赐坐着不动,说道:   “喝酒,喝酒,天赐,别想那么多,反正上官大爷有的是银子。”   那边喝酒的武林豪杰停下杯子,满脸愤色地瞪着韩丐天,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失大体,居然说出这等不敬的话来!   韩丐天满脸不在乎,抓起一块牛肉大嚼,忽然眉头一皱道:   “唉,这牛肉烧老了,呸,小二,给我再来一盘猪耳朵。”   柳天赐见邻座的桌子上果然有猪耳朵、烧鱼等三四盘菜,小二看到三人没什么身分,只端了一盘牛肉。   小二又极不情愿地端了一盘猪耳朵上来,说道:   “吃倒蛮会吃,真的打起来又做缩头乌龟。”   韩丐天把牛眼一翻,小二吓得再也不敢吱声。   柳天赐回头看到上官红坐在身旁边发愣,拉了拉手问道:   “红儿,你怎么啦?”   上官红回过神来说道:   “没,没什么?”   突然上官红“嘘”了一声,低下头去,韩丐天和柳天赐顺着她眼光一看,门外走进了三个人。   两个人一模一样,皂色的长袍布满了口袋,蓄着两撇山羊胡子,脸色蜡黄,其中一个抓着一个艳丽如花的少女。   柳天赐虽说没见过这两个一模一样的老者,但以前“花仙子”跟他讲过,知道这两个人就是“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两兄弟,手上被抓的少女就是日月神教教主向天鹏的女儿向子薇。   在座的都是武林中人,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老者,还有那布满口袋的长袍,就猜出了两人的身分。   大堂里一阵骚乱,人们赶紧用手捂住碗口,生怕不知不觉被“千毒怪”下了毒,有三个赶紧签了名离开出去。   刚走到大门,“咚咚咚”三个就倒在大门口,马上脸就变成紫黑色,“千毒不毒怪”伸手在口袋一掏,用指一弹,三粒药丸射进了三人的口中,不一会儿,三人醒转,吐了三口黑血,像没事人一样,赶快爬起来,逃之夭夭。   两怪一露绝活,大堂里人都低下头来吃饭,再没谁敢出去,虽然毒不死,但无端的吐一口血总不划算。   “千毒怪”两人大摇大摆地挟着向子薇走到刚才三人空出的位子坐下,小二战战兢兢地端出几盘好菜和一壶酒送上。   “千毒不毒怪”也不理众人,一拉向子薇的手阴恻地说道:   “快说,你把我那‘冰川雪蚕’藏到哪里去了?”   向子薇痛得尖叫一声道:   “你这死老怪,我什么时候见过什么‘冰川雪蚕’?”   “千毒怪”端详着向子薇疑惑地说道:   “那你身上的‘化骨散’是谁替你解的?”   向子薇叫道:   “两个疯子,本大小姐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要是我爹在,看你们还敢不敢欺侮我。”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千毒不毒怪”朝“千毒怪”望了一眼,说道:   “不对啊,哥哥,这小姑娘一问三不知。”   “千毒怪”将手伸进胸前,突地掏出一把蓝珍珠,说道:   “别哭了,我‘千毒怪’最讨厌别人哭,这十一粒珠子是怎么用的,你得告诉我。”   上官红听了差一点笑了出来,这表妹长得也太像自己了,难怪两个老怪抓错了,不知道他俩在哪里遇到了表妹。   “千毒不毒怪”手一抓,将蓝珍珠抢了过去,说道:   “哥哥,我已研制出‘化骨散’的解药,这《夺魂心经》应该归我了。”   “千毒怪”急道:   “这小姑娘又不吃你的解药好的,你怎么知道你那解约能解我的‘化骨散’呢?”   “千毒不毒怪”沉吟了半晌,灰眼珠一转,说道:   “这样,你再给她吃一粒‘化骨散’,我马上给她吃解药,要是解开了,你就没话说了吧。”   柳天赐吓了一大跳,心想“化骨散”要是“千毒不毒怪”解不了,那向大哥的女儿不就糟了。   上官红也大急,心想:表妹身怀有孕怎吃得这等阴毒无比的毒药。   两人正准备出手相救,见“千毒怪”脸色大变,瞠目结舌道:   “不会吧,我那‘化骨散’怎么不见了?”   “是不是你装错了口袋?”   “千毒怪”将手伸到其它的口袋一气乱摸,将口袋都翻了出来,惊慌失措地叫道:   “完了,完了,我所有的毒药都不见了。”   “千毒不毒怪”用手在自己的口袋一拍,也叫道:   “真的,真的,我身上所有的解药也都不见了。”   两人大惊失色地跳了起来,向四周一望,异口同声地叫道:   “‘妙手怪’你鬼鬼祟祟地偷我兄弟俩的东西算什么?有本领出来跟我兄弟俩斗一斗。”   江湖上人称“一尊三圣四怪六魔”的“四怪”之一“妙手怪”柳天赐早有耳闻,传说天下没有什么“妙手怪”偷不到的东西,大到皇宫的玉御,小到武林中人的包裹褡裢。   所以,没有“妙手怪”这样的金刚钻,谁敢揽“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的瓷器呢。   韩丐天“哈哈”大笑道:   “‘妙手怪’早就走了,你手上的《夺魂心经》也被他掉包了。”   “千毒不毒怪”一推手掌一看,大叫道:   “我手里怎么是十一颗蓝石子。”   本来,兄弟俩刚才叫《夺魂心经》的时候,在座的群豪就蠢蠢欲动,谁不知《夺魂心经》是天下第一的武功秘笈,一听被别人调包,又收回身子坐到原位,庆幸没有贸然出手。   突然,“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大叫一声,身子一晃,飞掠而出,样子甚是惊恐。   韩丐天“哈哈”大笑道:   “你两人饭还没吃,怎么就跑了?”   “老叫化子,你一个慢吃,我兄弟不陪你了。”声音远远传来,人影已消失在风雪之中。   柳天赐问道:   “他们两人怎么跑了?”   韩丐天说道:   “‘千毒怪’怕我用隔山裂岳掌打伤了他,而‘千毒不毒怪’又是解不了他的伤,所以就吓跑了。”   柳天赐和上官红也笑了起来,上官红出了一口气说道:   “那两个怪兄弟抓错了人,本来是抓我的,却抓了表……子薇”上官红吐了吐舌头,差一点说出了“表妹”。   向子薇同时也认出了韩丐天三人,柳天赐心想:糟了,向子薇肯定要揪住师父这个“杀父仇人”。   没想到向子薇看着韩丐天流下两行晶莹的泪水说道:   “韩叔叔,子薇命苦啊!”说完放声的大哭起来。   这倒出乎三人意料。   韩丐天伸手一拍,解了向子薇的穴道,向子薇就像迷途的羔羊找到了母亲,扑在韩丐天的怀里,放声大哭道:   “韩伯伯,子薇错怪你了!子薇全知道了!”   韩丐天伸出大手抚摸着向子薇的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孩子,别怕,还有韩伯伯给你做主呢!”   在座的武林中人纷纷围拢过来,居然在这里碰到神乎其神的丐帮帮主韩丐天和逆贼向天鹏的女儿向子薇。   有人叫道:   “韩帮主,你怀里可是大魔头的女儿,快抓起来交给盟主。”   韩丐天牛眼一翻,身子像小山一样站了起来,吼道:   “谁是大魔头,有我韩丐天在此,看谁还敢动她。”   韩丐天威风凛凛的一站,手在桌子上一拍,桌子露出了巴掌大的一个洞,酒楼的群豪倒给震住了。   韩丐天一抓酒坛,“咕咕”一仰脖子,喝了底朝天,嘴一抹说道:“走!”   有几个不识相的,抡着兵器“哇哇”乱叫向向子薇掩杀过来。   韩丐天一手牵着向子薇,头也不回,另一只手向后一挥,只听得“噼哩啪啦”桌子、椅子、酒坛、碗筷一阵乱响,五六个人向后摔去,痛的“哎哟”大叫。   其他的人吓得退在一边,韩丐天昂首阔步,牵着向子薇的手走出了酒楼。   韩丐天放慢脚步,回头看了上官红一眼,说道:   “红儿,看起来你和子薇的倒真的相像,难怪‘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抓错了人。”   上官红欲言又止,走过去拉着子薇的手说:   “我哪有子薇妹子漂亮。哦,妹子,怎么你一个人被两怪抓着了?”   向子薇也认出了柳天赐和上官红,眸子一亮,怯怯地说道:   “你就是在天香山庄被任命为日月神教第二任教主的柳天赐?”   三人惊道:   “你都知道!”   向子薇点了点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在襄樊点将台,上官红将受了重伤而昏迷的柳天赐和韩丐天带走,阮楚才领着众魔头去追。   丐帮弟子大哗,将日月神教的堂主和舵主以及段安柯等人围在中间,眼看一场火拼就要发生。   经过一段时间的运气,袁苍海已经醒转,袁苍海挣扎着站起来,大叫道: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都中计了。”说完就吐了口鲜血。   众堂主赶紧扶起袁苍海,丐帮长老胡一锤叫道:   “别听他啰嗦,这日月神教翻脸无情,甚是诡秘,我们为帮主报仇。”   袁苍海猛地分开众人,从向子薇手里夺过长剑,手一挥,竟硬生生的把自己的一只手臂给切了下来,鲜血长流。   众人“啊”地惊叫一声。   袁苍海面不改色,朗声说道:   “丐帮各长老兄弟,我袁苍海在这里向你们请罪了,特别是谢长老,我在九江追杀过他,我自残手臂,这比起我们所犯下的罪行,远不可恕,不过在这里,我必须留一口气,将我要说的话说完,然后再以死相谢!”   日月神教堂主和丐帮长老交情本来就颇为深厚,谁也没想到弄到今天这个局面,裴曾法咳了一声,大声说道:   “各位弟兄先别动,我们听袁兄弟把话说完。”   袁苍海突然放声大哭,身子一欺,手一探,从棺材里抓出了“向天鹏”的尸体,摔在地上,众堂主大惊。   向天鹏在日月神教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各堂主对他敬若神明,谁敢如此大胆无礼。   莫广华气不过,走上前去“啪啪”打了袁苍海两个耳光吼道:   “袁老弟,你疯了!”   袁苍海不闪不避,突然凄苍的大笑了起来,说道:   “莫大哥,打得好,骂得好,我是疯子,我们都是疯子,我们整个日月神教的堂主全是被人利用的疯子,我们愧对冤死的向大哥,愧对天下英雄啊,天啊!”   袁苍海只手揪起头发,跪在了地上。   全场鸦雀无声,静得只有听众人的心跳声。   袁苍海目眦尽裂,叫道:   “莫大哥,你们看,这是我们的向大哥吗?向大哥和四大护法早在今年七月就被人害死了,被埋在荒岛上,呜……呜……”袁苍海说完,老泪横流,放声大哭。   众堂主大惊,袁苍海的神经正常,悲愤过度,显然不是疯了。   向子薇扑上前去,扒开尸体的胸口一看,大叫道:   “莫叔叔,这不是我爹爹,这真的不是我爹爹!”向子薇清楚地记得爹爹的胸口有铜钱大的黑痣。   这几个月来,所有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一下子涌上众堂主的心头,众堂主一下子蒙了,脑袋“嗡”的一下大了,莫广华摇着袁苍海叫道:   “袁兄弟,快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于情绪激动,一用力,竟把袁苍海摇昏过去,众堂主连忙向袁苍海身上灌注内力,一会儿袁苍海悠悠的醒转,将柳天赐告诉他的一切全都讲了出来。   在场的人听得目瞪口呆,向子薇大叫一声“爹爹”,就昏了过去。   “大脚仙”鲍云威虎吼一声,抡起两柄板斧将地上的尸体剁个稀烂,吼道:   “你是谁,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向大哥。”   绿鹗见众人在大声争论,把她晾在一边,就“呜呜”叫了起来。   袁苍海急叫道:   “莫大哥,快解开绿鹗的穴道,也许她讲得比我更有说服力。”   见大家愣愣的瞧着他,袁苍海补充说道:   “就是你们面前的姑娘,她是‘无影怪’前辈的女儿。”   众人眼光“刷”地向绿鹗一望,绿鹗气得直翻白眼。   莫广华马上会意,知道这书生打扮的就是女扮男装的绿鹗,伸手一拍,解了她的穴道。   绿鹗穴道已被点了一天,又不能动,又不能说话,早就憋得慌,穴道一解,如获大赦,转了转脖子,活动活动筋骨。   走到了莫广华前,手一晃,出人意料地一把抓住莫广华的脖子,俏眼一瞪说道:   “臭堂主,是你伤了虎哥,快还我黑虎哥。”   因为出手太快,莫广华的胡须给逮个正着。   袁苍海急叫道:   “绿鹗不得无礼,莫叔叔可是你黑虎哥手下的大堂主,黑虎哥知道了会不理你的!快放手!”   绿鹗一听,果然松开了手。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怎么又冒出一个“黑虎哥”出来了,心想这“无影怪”的女儿倒真是没教养。   莫广华问道:   “绿鹗姑娘,把你知道的快告诉我们。”   绿鹗嘴一撇说道:   “你们这群瞎眼猫,就是知道窝里斗,连自己教主都打,想那叫吴浩的堂主比你们懂事多了,见到黑虎哥胸口的印子,马上跪下来口称教主。”   莫广华惊道:   “你看到了吴浩兄弟,你说他在哪里?”   绿鹗漫不经心地说道:   “老娘当然看到她,他就关在叫什么九龙堂的地牢里。”   莫广华大窘,哪有这么没大没小的女孩,又不好发作,怕她不讲,接着问道:   “绿鹗,姑娘,你还知道什么?”   绿鹗叫道:   “要说的话袁苍海都说了,当时我和黑虎哥在竹园里就听到那么多,听黑虎哥讲,他们的阴谋就是使日月神教四处树敌……快,你们还不去救黑虎,尽在这里找一些无聊的东西,啰里啰嗦。”   第十九章 无影怪杰   第十九章 无影怪杰   丐帮九袋长老裴曾法实在听不过耳,冷冷地说道:   “小姑娘,你开口一个‘黑虎哥’闭口一个‘黑虎哥’,我们还要商量正事。”   绿鹗怒道:“老娘说的就不是正事!”说完身子一掠,伸手向裴曾法脸上掴去,裴曾法大惊,举手去格,谁知灰影一闪点了裴曾法的穴道,“啪啪”裴曾法脸上已挨了两耳光。   一个怪怪的声音说:“怎么,还不让我女儿打你耳光?”   话还没说完,绿鹗大惊,连忙往一旁逃开,可哪赶得上灰影的速度,一下子逮住她。   绿鹗又蹬又踢,叫道:   “死老怪,我不跟你回去,放下我!”说这话时,两人人影已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众人面面相觑,“无影怪”这身“登天幻影”轻功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父女两人真称得上天下两怪,父亲疼女儿不讲情理,女儿出口骂父亲。   莫广华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袁老弟,这么说这个无头尸体就是杀害向大哥的真凶?”众堂主和丐帮长老听了绿鹗的话彻底相信了。   袁苍海说道:   “是的,就是他杀害了向大哥!”   台上众堂主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莫广华泣声问道:   “你知不知他是谁?”   袁苍海哭着说:   “杀害向大哥,移花接木的人我们都不知道是谁,柳教主一直在追查这个人,没想到遭天报应,韩丐帮主为我们报了大仇。”   众堂主异口同声地说道:   “什么,柳教主?”   “霸王鞭”田仕雄叫道:   “柳天赐是我们的大仇人任命的,我们怎能认他做我们日月神教的教主呢?”   袁苍海说道:   “向大哥一生光明磊落,胸怀坦荡,在江湖上和韩帮主一起被称为‘南韩北向’,谁不景仰,还是有口皆碑。人死不能复生,国不能一日无君,教不能一日无主,也许是天意注定柳教主被大仇人用借刀杀人之计,安排了教主之位,本意是看到柳教主武功盖世,想除掉他,通过一个多月的接触,想我日月神教的重担也只有他能挑得起,向大哥也会在九泉之下感到欣慰,何况柳教主胸口还有我们日月神教教主的‘玄铁蝴蝶印’,不知他是否遭了阮楚才奸贼的毒手!”   莫广华说道:   “袁老弟,教主一位是关系到我日月神教的大事,我们得从长计议,如果真如你所说,也是我们武林一大喜事,我们肯定会认柳教主的!目前我们当务之急,是戳穿阮楚才的阴谋,救出韩帮主和柳天赐。”   袁苍海说道:   “我的命是韩帮主救回的,我所要说的都说完了,丐帮兄弟,我袁苍海向你们谢罪了。”说完鞠了一躬,突然举起左手,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叫道:“向大哥,我来陪你了。”   竟当场气绝。   众堂主知道袁苍海身受重伤,怕连累了大家,就举手自尽。   丐帮长老没想到一生工于心计的袁苍海如此硬气,暗叹不已。   莫广华抱着袁苍海的尸体痛哭起来,叫道:“袁老弟,你这又是何必呢?”   日月神教与丐帮本就友好,听了袁苍海的解释,前怒冰释,更加拧成一股,觉得被别人愚弄,虽说杀死向天鹏的真凶不清楚是谁,但那阮楚才活生生的刚离去不久,于是同仇敌忾的去找阮楚才,要把他碎尸万段。   次日,一帮一教众人安葬好已死的兄弟,重聚点将台,刚要决定如何去找元凶,谁知,阮楚才不找自来!   阮楚才带着众魔头,气势汹汹地长驱直入,还带着“沉鱼魔”和“羞花魔”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一看,丐帮弟子和日月神教众堂主个个都咬牙切齿,目露凶光,群情振奋,知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阮楚才在“断魂崖”下,突然见“沉鱼魔”和“羞花魔”两具尸体凌空飞出,头盖骨被人用内力抓破,真是吃惊不小,想那柳天赐居然没死,反而还有这等神功。   众魔头惊疑不定,不敢再上去,阮楚才猛然想起自己领着众魔头仓促追赶,日月神教的堂主及两丐帮长老没跟来,还留在点将台那里,特别是袁苍海和绿鹗也在那里,只要他两人一醒,不就全部败露。   想到这里,阮楚才冷汗一流,也就顾不得韩丐天他们三人,拨转马头,领着众魔头往回赶,心想:万一不行,还有第二步可走。   阮楚才手里举起玄铁蝴蝶令叫道:   “本教主,我命令你们将丐帮长老一网打尽。”   那玄铁蝴蝶令是日月神教的圣物,日月神教教规极严,见令如见教主。   众堂主迟疑了一下。   阮楚才手一挥,众魔头就掩杀过来,抢了个先机。   莫广华等堂主没想到阮楚才狗急跳墙跳得这样急,田仕雄大怒道:   “阮楚才,我操你妈,你还在这里装腔作势,老子先毙了你。”   说着钢鞭向阮楚才兜头卷去,阮楚才身体一偏,二指一并,一招“魔剑藏针”向田仕雄胸前点去。   这是田仕雄意想不到的方位,“天突穴”被点,田仕雄应声而倒。   阮楚才冷冷地说道:   “你们居然敢犯上作乱,统统给我抓起来。”   众魔头与丐帮长老和三个堂主混战在一起。   众魔头一个个出招凌厉,心黑手辣,长老与堂主奋力抵抗,叫骂连声,尽管魔头人多,但堂主及丐帮长老拧成了一股绳,浴血奋战,倒有愈斗愈狠之势,众魔头感到骇异,心想:这伙人全疯了,比我们魔道中人还不要命。   台下的丐帮弟子见阮楚才没带着帮主回来,心知帮主逃脱,于是“笃笃笃”击着打狗棒,排成方阵,向众魔头逼了过来。   如此阵势,令没见过大场面的阮楚才脸色大变,心中大惊,从怀里掏出几颗“霹雷神弹”向丐帮弟子摔去。   只听见几声巨响,硝烟四起,冲在前面的丐帮子弟倒下了一片。   丐帮子弟在北方和元军作战时,识得这“霹雷神弹”,知道威力极强,住在南方的丐帮子弟不识得,以为阮楚才使的什么妖法,向四处散开,阵脚大乱。   众魔头迅速撤退,阮楚才又向台上扔了几颗“霹雷神弹”,将丐帮长老炸伤了两个,莫广化也被炸伤。   众魔头擒住了三个堂主和几个八袋长老,“闭月魔”飞身赶过来擒向子薇,段安柯赶快摧动随形剑气刺向“闭月魔”,哪知道,情急之下,一下子点中了向子薇。   眼看向子薇就要落入魔爪,突然飞进了两个身上布满口袋的一模一样的怪老头,一把抓起向子薇,飞身而去……   没想到“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误抓向子薇反而救了她。   向子薇说完哭得像一个泪人儿,上官红挽着她说道:   “子薇姐姐,那段公子也被抓去了吗?”   向子薇点点头,又摇摇头低着说:   “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柳天赐怒道:   “阮楚才那王八羔子肯定将他们一起抓到‘蝴蝶崖’去了,看情况,阮楚才已打算将日月神教的主要力量一网打尽,然后改头换面让几大魔头做日月神教的堂主了。”   向子薇“呜呜”的哭道:   “我母亲还在‘蝴蝶崖’上。”   三人听了心急如焚,柳天赐身为日月神教的教主和丐帮的帮主,心情更是大不一样,恨不得插翅飞上“蝴蝶崖”。   柳天赐毅然道:   “子薇,别急,我们一定会救出你母亲的。”   三人带着向子薇向秦岭的方向疾驰而去,三人内功皆深不可测,内功一提,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呼,沿路的树木向后倒去。   第二天天黑就到了秦岭山下。   秦岭山脉延绵八百余里,像一条卧龙,横亘中原,群山巍峨,沟谷纵横,大雪封山如一片雪海。   三人望山浩叹,这真是鬼斧神工,上官红吟道:“真是雪拥兰关马不前。”   “蝴蝶崖”如刀砍斧削,悬崖绝壁不着积雪,一条人工凿成的栈道直通崖顶,日月神教的总坛就设在那里。   柳天赐感慨不已,心想:向大哥怎么选了这关中要塞作了总坛,一般的武林中人都上不上去,怪不得日月神教被称作江湖上最具势力的一大教,教中兄弟皆藏龙卧虎,委实不简单。   “蝴蝶崖”下人声鼎沸,四周火把,照亮了一边,已聚集了不少的武林好手,这些人都是被上官雄盟主召聚过来的。   韩丐天说道:   “那上官雄还真个了不起,居然把少林武当,还有青城等天下七十二大门派差不多都叫齐了。”   向子薇眉头一蹙道:   “韩伯伯,上官雄可是我舅舅,原来爹爹在时,从不提到他,有一次还把舅舅赶下了‘蝴蝶崖’,我想爹爹真是错怪了他,舅舅在元军里忍辱负重,这次是来为爹爹报仇的。”   韩丐天满脸忧虑地说:   “要是真的是这么回事就好了,那上官雄真可称是一个伟丈夫,可……”   柳天赐问道:   “难道师父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韩丐天忧色说道:   “我总觉得此事一直不大对劲,想我那向老弟武功和我不差上下,甚至比我还刚猛,试问天下还有谁能对他下了毒手,这个人要么武功深不可测,要么趁他不备。”   柳天赐兴趣大增,问道:   “难道不可以两者都具备吗?”   韩丐天缓缓地点头道:   “嗯,也有这种可能,但武林中还找不出有这样武功的人,何况,向老弟是在去蒙古军营的时候遇害的。”   柳天赐说道: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也可以解释是在去蒙古军营的途中或者在返回的途中遇害的。”   韩丐天依然是缓缓地点了点头,神情罔然地说道:   “上官雄本是岳元帅身下的大将,后来岳元帅被秦桧迫害在风波亭,上官雄就倒戈成吉思汗,如果在元军里忍辱负重,以图大谋,应该是先去抗击元军啊,怎么不惜重金,招募武林人士前来围攻日月神教,这与常理不符。”   柳天赐说道:   “攻打日月神教的阮楚才,就是打击元军的阴谋。”   韩丐天反问道:   “那上官雄不就是一个知情人!”   柳天赐一时语塞,其实他心里早有这种想法,韩丐天见多识广,想法与他不谋而合,这使柳天赐有点兴奋。   上官红在一边听到两人的谈话,神情恍惚,她感到她头脑中的轮廊越来越清晰,清晰得可以伸手触摸到,她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一阵窒息。   韩丐天摇摇头道:   “不过,我总觉得上官雄和这件事总有点蹊跷!”   柳天赐断然说道:   “先不管那么多,我们必须先揭露阮楚才的阴谋,救出各堂主及日月神教的弟子,还有丐帮长老。”   韩丐天笑了笑道:   “你现在是教主,又是帮主,我们都听你的,我们先在一边静观其变吧!”   一弯瘦削冷清的月亮嵌挂在天上,发出幽光,几百武林中人都神情亢奋地围站在“蝴蝶崖”下的一块巨石上。   四人站在最外围,站在前面听说话的称呼是青城派和萧山派的。   “听说日月神教里的堂主和舵主武功极高,山路这么陡峭,我怕今晚凶多吉少。”说话的是一个萧山派的高手。   “怎么?葛老弟要打退堂鼓了?”青城派的那人仍讥笑道。   姓葛的约摸三十多岁,胸脯一拍,抬高声音道:   “什么话,你也太小看我萧山派,上官雄盟主明肝示胆,一声招呼,我们萧山派也是武林的一分子,从萧山不远万里来到秦岭,怎么会打退堂鼓呢?只要盟主一声令下,我姓葛的就打头阵。”   青城派的那人仍讥笑道:   “打头阵也轮不到你,还有少林、武当、华山……这些大门派在。”   姓葛的叫了起来道: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萧山派就是小门派,小门派就不能打头阵,有少林、武当等大门派也轮不到你来说我。”   火光的照耀下,姓葛的汉子涨红了脖子,由于说话的声音猛的抬高,惹得前面的人纷纷扭头向后看。   青城派的自知理亏,笑道:   “跟葛老弟闹着玩的,葛老弟却当真,发这么大脾气,武林中谁不知萧山派的大名,既然被盟主邀请,至少说明盟主还看你萧山派一份。”   姓葛的汉了鼻子“哼”了一下转过身去。   青城派的汉子见姓葛的生气了,换了一个话题道:   “那日月神教的教主向天鹏以前大仁大义,我们掌门人对他推崇备至,没想到人面兽心,想当武林盟主而戮杀武林中人,而上官雄盟主一直在元军里忍辱负重,极力阻止向天鹏的阴谋,为少林寺解围,在安徽还为华山派解了围,说起来真是人心难测啊!”   姓葛的汉子听他这样说,马上转过身子兴高采烈的接着说:   “这就叫真君子和伪小人,日月神教浙江分舵那次围攻我们萧山派,要不是上官雄盟主及时赶到,我萧山派就要遭灭门之灾了。”   青城派的汉子满脸羡慕地说道:   “你见过上官雄盟主?”   姓葛的汉子把胸脯一挺说道:   “当然见过,上官雄盟主真是神功盖世,只几掌就把日月神教的分舵主给震死,他手下还有四个随从,那武功也是不得了,冲入日月神教里如入无人之境,稀里哗啦,将日月神教浙江分舵挑得一个不剩。”   青城派的汉子望着他伸了伸舌头。   姓葛的汉子马上热情四溢,满面红光地说道:   “这还不算什么,我听师父说在天香山庄选武林盟主的时候,当时有好几个候选人,全都是江湖德高望重的前辈,但武功都比不过上官雄盟主,大家后来一致推选他为武林盟主,他一当上武林盟主就发出了武林帖,邀请武林名门各派剿灭这危害武林的大魔头,并且还出资沿途安排食宿,这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喜事。”   青城派的汉子说道:   “听江湖上传闻,说向天鹏这大魔头已经死了,还说是被丐帮韩帮主的‘隔山裂岳掌’给震死的,这真是报应。”   姓葛的汉子竟然拍着青城派的汉子的肩膀大声说道:   “对,对,这就叫报应,可这韩丐天和向天鹏在江湖上,以前被称作‘南韩北向’,两人有过命的交情,韩帮主认清了向天鹏的嘴脸,就为武林除了这一大魔头。”   青城派的汉子一脸不解道:   “我还听说韩丐天还偷了大理段氏的《随形剑气》,还用隔山裂岳掌伤了人家,不知是不是真的?”   姓葛的汉子期期艾艾地说:   “这我倒不知道,但我相信韩帮主不会的,可惜的是,听说韩帮主后来被日月神教的第二任教主柳天赐所杀死,连尸体都找不到,奇怪的是丐帮的长老也不站出来为帮主报仇。”   突然,前面的一个人转过身来说:   “谁说韩丐天死了,我昨天在大洪山下的一个小镇里还看到他!”   两人大惊,对前面转过身的人说道:   “什么?你昨天看到韩丐天!”   那人说道:   “这有什么稀奇,就在昨天,我们崆峒派的在大洪山下喝酒,突然进来三个人,衣服穿的都挺破,除了一个外,两人的头发、胡须又乱又长,当时我们还以为是什么野人,后来‘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抓了向天鹏的女儿冲了进来。”   崆峒派的汉子见两人听得兴奋,就干脆转过身子来。   柳天赐一瞧,印象中在酒楼里似乎有这个人,就听那人说下去。   “‘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两人在叽哩呱啦说什么‘化骨散’和《夺魂心经》,那女孩却什么也不知道,后来‘千毒怪’大惊失色,因为他们身上的东西全部被‘妙手怪’偷去了。”   姓葛的汉子惊道:   “‘妙手怪’偷去了《夺魂心经》。”   崆峒派的汉子道:   “哪里是什么‘妙手怪’偷去的,纯粹是中了韩丐天的调虎离山计,兄弟两怪认出了韩丐天仿佛挺害怕的样子,撇下向天鹏的女儿飞也似的逃了。”   青城派的汉子一脸好奇地说道:   “那韩丐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向天鹏的女儿。”   崆峒派的汉子说道:   “我们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谁知韩丐天伸手为她解了穴道,向天鹏大魔头的女儿伏在他怀里大哭起来,我们见韩丐天要带走大魔头的女儿,就奋不顾身地阻挡,韩丐天对我们痛下杀手,经过浴血奋战,虽说韩丐天被我们刺了一剑,但还是带走了她。”说完,神情甚是惋惜。   柳天赐听得甚是好笑,看不出那崆峒派的人年纪老大不小,还挺能吹牛皮的。   三个人兴高采烈的谈论,马上吸引了旁边的武林人士过来,有人说道:   “我听好多丐帮子弟说,日月神教现任教主不是柳天赐而是‘九龙帮’帮主阮星霸的儿子阮楚才。”   “是的,我也听丐帮弟子讲,说日月神教的堂主都被抓了起来,现在日月神教的堂主都是江湖上的一些大魔头。”   ……   大家都七嘴八舌的争论起来,一个比一个玄,其它各处的群豪也大声议论,顿时一片喧哗。   突然有人跃上巨石,大家马上静了下来,跟着就有两个人举着火把一左一右的站着。   柳天赐从没见过上官雄,吃了一惊,以为上官雄要和大家见面。   凝视一看,倒使柳天赐大吃一惊,站在巨石上的汉子,就是围攻天香山庄的“巴蜀四杰”的老大吴龙。   吴龙站在巨石上,抱拳四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各位前辈为除日月神教这一大魔头,从五湖四海云集秦岭,在这里,我代表上官雄盟主向大家表示敬意和谢意。”   围着巨石的群豪举着兵器叫道: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誓杀日月神教的魔头。”   “为惨死的武林同道报仇。”   喊声此起彼伏,震得树枝上的雪“嗽嗽”往下掉。   柳天赐心里一凛,心想:这吴龙在武林中是什么身分,能代替上官雄盟主。   等群雄静了静,吴龙继续说道:   “上官雄盟主今天不能到这里来亲临督战,就由我和少林寺的晦能禅师及武当的玄清道友还有华山派的冯老大,率先攻上!现在有请晦能禅师、玄清道友、冯老大上来。”   巨石下的人群掠起三条人影,稳稳的站在台上,晦能禅师面色冷峻,手里倒担着一根禅杖,玄清道长长剑瘦削,背负着长剑,站在巨石上,长须飘飘,头上绾着一帕方巾,看不出实际年龄,腰间挂着一柄长剑,模样甚是儒雅。   晦能禅师将禅杖在巨石上一顿,金石交鸣,禅杖竟有一半没入巨石里,说话带着虎吼般的声音道:   “阿弥陀佛,日月神教倒行逆施,危害武林,武林中人应以除魔扶正为己任,所以方丈命我带了少林寺达摩院十三棍僧,响应上官雄盟主的号令,为剿灭魔教尽绵薄之力,由于地势险要,敌人易守,我们难攻,我们少林僧人已抱有视死如归的意志。”   话如铜钟,在山谷里“嗡嗡”不绝,巨石下的十三棍僧也都振臂高呼:   “誓杀魔教!报仇雪耻!”   这此声音喊得震天价的响,群雄们也都亢奋,热血沸腾。   突然,天空出现了三支火焰,像三颗明珠在群雄的头顶炸开。   吴龙叫道:   “大家做好准备,魔教开始行动了。”   晦能禅师手一召,叫道:   “十三棍僧出队,上。”   只见十三个拿着铁棍的少林和尚一马当先,像十三只巨雕向蝴蝶崖的栈道跃去,跟在后面的是武当派的道士和华山派的弟子。   众人各施绝技向上疾驰,宛如一条长蛇在栈道上飞快的游动,柳天赐四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突然从山上“轰隆隆”如雨点般的滚下许多大石,十三棍僧冲在前面,大叫道:   “大家注意,敌人放巨石了。”   喊着已挥着手上的铁棍左挑右拨,只见棍影翻飞,巨石都被挑向两边,滚落崖底,发出轰天巨响,声势甚是骇人。   柳天赐也不竟暗暗喝彩,少林武功甲天下,倒也不是虚传,这巨石从山上放下来,带着满天的雪花,山上的积雪成片成片的往下落,这个劲力能用铁棍挑开,没有一身神力那是想都不敢想。   也有几个武功稍差一点的,被巨石撞到山下,惨叫声响彻山谷,听得人毛骨悚然。   因为栈道只能容下一人通过,一个人倒下,就危及后面的人,跟着就有两个人向后跌落,刚好巨石又迎着砸来,群豪惊叫起来,心想这两个人又会完了,叫声中充满恐惧。   巨石不停地从栈道上,像箭矢密密麻麻的滚落下来。   如果冲在前面的十三棍僧不支的话,或者稍有闪失,那后果不堪设想。   形势十分危急。   韩丐天回头一携向子薇的手,两人冲天而起,抛下一句话:   “天赐,上。”   柳天赐和上官红跟着也身形暴起,两人脚在两边的崖壁一蹬,身子向上急冲,抓起两个正在下落的武林中人,奋力向上一抛,两人身子像纸鸢一样,飞落在十三棍僧的后面。   柳天赐真气一提,双掌一摆,两块巨石撞向一边,正好与下落的巨石相撞,“轰轰”两声巨响,雪末暴飞,震得群豪耳朵“嗡嗡”作响。   群豪看得咋舌不已,浑然忘了身处生死境地,有的还喝起彩来,心想:这是哪个门派的人,是神还是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相信世上有这般人物。   韩丐天带着向子薇、柳天赐和上官红踩着滚落的巨石,从一块巨石上蹿到另一块巨石上,跃上的时候,脚一蹬,把巨石蹬向一边。   几个起落,四人已将冲到十三棍僧前面。   柳天赐抬头一看,离自己头顶不远,有一个平台,相必就是日月神教的总坛——天顶,隐约还能听到上面人声喧哗,搬石头的人来来往往。   石头就在头顶向下砸来。   柳天赐长啸一声,举掌向上击去,只听见“哄”的一声,巨石跟着倒飞上去,上面传来两声惨叫,显然两个正在往下放石的魔徒被巨石砸着。   接着柳天赐抓住上官红的手向上一甩,上官红如凌空仙子,向上飞了过去,人已落到平台上,跟着韩丐天和柳天赐也疾行而上,登上平台的入口。   守着栈道的都是原日月神教的亲兵,突然见人从天而降,骇然四散,跟着上来的十三棍僧一声虎吼,提棍追了上去。   向子薇大急叫道:   “别杀他们,他们是被逼的。”   可还是迟了,跪在后面的几个喽罗发出几声惨叫,倒在地上气绝而亡。   柳天赐心里气急,身为名门正派,对一个喽罗如此心狠,正要出手制止,突然从天顶上飞下几枚暗器,挟着劲风射来,十三棍僧赶快用棍挑开。   柳天赐三人内功极高,听到暗器带着“滋滋”的声响,还冒着轻烟,大惊,叫道:   “大家快卧倒,敌人使的是‘霹雷神弹’。”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呼呼”几声巨响,接着传来一片惨叫声,分不清是日月神教喽罗,还是十三棍僧的胳膊和大腿,在空中炸开。   跟在后面的群雄赶紧伏在地上,几枚“霹雷神弹”落在前面爆炸,石砾四溅,倒没伤着人。   四周一片寂静,一片恐怖的寂静。   群雄怕还有“霹雷神弹”飞来,趴在地上瞪着眼珠,一动也不敢动!   “嘿嘿”一声冷笑从前面传来,跟着响起了一阵铜锣声。   突然平台上的四周升起了无数的火把,将整个平台照得如同白昼。   这强光使柳天赐感到有点刺眼,乖乖,群豪全被包围了,火把后面密密麻麻的站的都是人,阮楚才有备而战。   柳天赐游目四顾, 平台好大,方圆有几里,铺着厚厚的一层积雪,由于众喽罗来来往往搬石头,积雪被踩出了许多小道,将平台分割开来,火把的光亮映在雪上,泛出耀眼的白光。   平台的两边矗立着两杆大旗,一面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日”字,一面绣着“月”字,迎风猎猎。   在柳天赐的前面是一幢飞檐走角的大厅,气势宏伟,大厅的正门上挂着一块大匾,铁划银钩的写着“日月神教”四个墨金大字,门口蹲着两头大石狮,威风凛凛。   “轰”的一声正门打开,柳天赐极目一望,里面走出两排人,为首的就是阮楚才。   阮楚才意气风发,气宇轩昂。   白净的脸上泛起潮红,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穿着干净墨色对襟长褂,头发高梳,串起墨绿的碧玉环,头发自然倒洒下来,后面跟着的是南海六魔、西天五杀、天都门、寒冰门的大魔头。   阮楚才刚一出来,四周响起异口同声的喊声:   “万死不辞,振我神教,一统武林,四海归心。”声音响彻云霄,在黑夜极顶上随风远送。   群雄大吃一惊,这个年轻人就是将江湖搅得腥风血雨的柳天赐。   吴虎和晦能禅师、玄清道长及冯老大站在前面。   晦能禅师向前迈了一步,双手合十说道:   “柳施主你杀孽太重,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善哉,善哉!”   声音不高,但平台方圆几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海棠刀魔”刘中旭往前一站吼道:   “秃驴,别在这里慈悲救世,我们教主为了结束武林百年纷争,消灭武林败类,这等大仁大义的胸襟,是你这个老秃驴敢想的!如果识相的话,现在叩头认罪还来的及,不然叫你这老秃驴喂‘蝴蝶崖’的秃鹰。”   声音带着破锣的响声,特别刺耳。   吴龙在一旁看了半天,心想:这可不是天香山庄他所见的柳天赐,长剑一挽,喝道:   “柳天赐,你在搞什么鬼,你是不是柳天赐!”   阮楚才一凛,眼光向吴龙身上一扫,冷冷道:   “你是谁?”   吴龙大叫道:   “你他妈的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快说,柳天赐在哪里?”   柳天赐是吴龙血海深仇的大仇人,他完全肯定这个穿着日月神教教主衣服的绝不是柳天赐。   阮楚才还是冷冷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柳天赐?”   吴龙气得暴吼道:   “操你妈的,柳天赐与我有不共戴天的之仇,烧成灰老子也认得。”   吴龙气极,脏话粗话脱口而出。   突然,阮楚才一仰脖子哈哈大笑,笑声不歇,众人被笑得莫名其妙。   阮楚才笑声一顿,大声说道:   “有眼力,有眼力!你们要找的柳天赐早到阴间去陪他的前教主向天鹏,现在的日月神教是我阮楚才的日月神教,也就是成吉思汗的日月神教!”   群雄大哗,江湖传言果然不假,原来日月神教果真被人偷梁换柱。   阮楚才冷冷地说道:   “向天鹏的确是中原武林大英雄,但他还称不上一世枭雄,狼子野心想成为武林盟主,没想到落得个尸首异地的下场,这说明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任何跟大汗作对的人,都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错,杀丐帮,围武当,攻少林都是我阮楚才的杰作,不过现在你们知道得太迟了,因为你们从踏上‘蝴蝶崖’就表明你们已经自掘坟墓,将自己埋葬,你们上得来,就没有一个能活着下去!”   柳天赐心想:这阮楚才如此直言不讳,原来是有恃无恐,难道日月神教的喽罗也被他笼络了吗?   果然四周火把闪动,有人叫道:   “真到现在还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蝴蝶崖’,什么少林武当都是武林一些臭门乱派,我们教主早就想下山剿灭,没想到自投罗网。”   “上官雄沽名钓誉,居然能骗得这么多人上来送死,真是一世奸雄。”   “连丐帮帮主都被我们教主三招杀死,你们这些不识相的干脆自刎而死,免得我们教主费手费脚,亲自送你们到西天……”   向子薇小声说:   “韩叔叔,听他们说话的语气不似我们日月神教的喽罗。”   柳天赐说道:   “向叔叔统领的日月神教是何等神威,阮楚才不换人如何能够统领。”   韩丐天没理会两人的说话,身形一起,如小山样的身子已然站到平台上中央,喝道:   “阮楚才,你这个狗娘养的,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第二十章 丐圣扬威   这声如霹雳,在场所有的眼光一齐集向韩丐天身上,群雄马上认出了韩丐天,在栈道上人们都见识韩丐天的武功,心想:这几人是谁,怎如此了得,上得天顶才注意到站在一侧的四人,可一直没机会相认,韩丐天在江湖谁个不知,哪个不晓。   晦能禅师、吴龙和玄清道长及冯老大都上前去参见。   晦能禅师双掌合十,唱诺道:   “韩帮主,老衲听武林传来噩耗,心中大恸,没想到苍天有眼,让韩帮主劫后复生。”   韩丐天“哈哈”一笑道:   “晦能大师,谢谢你的好意,我老叫化子可没那么容易死。”   顿了顿,韩丐天拉出柳天赐、上官红和向子薇朗声向众人说道:   “在这里,我老叫化子向大家引见两位武林后辈,这位是日月神教教主柳天赐,也是我老叫化的徒弟,已被我老叫化子传位第十代丐帮帮主柳天赐,这位是‘美姬剑’的惟一传人上官红,这位是已故的日月神教的首领向天鹏的女儿向子薇。”   群豪一片默然,柳天赐被向天鹏在天香山庄命为第二任教主,已轰动江湖,据传武功已是天下无敌,有许多人没见识,以为江湖中人以讹传讹,夸大其辞,可刚才他和上官红在栈道上露的一手绝顶神功,群豪心里有数,江湖传言不虚啊。   可柳天赐在天香山庄杀戳群雄,又传他追杀丐帮,围攻武当,在人们心中已是十恶不赦的大魔。   这神功盖世的大魔头居然被韩丐天收做关门弟子,还任命为丐帮第十代帮主,群雄万分惊诧,这纯粹是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谁不知道韩丐天一生嫉恶如仇,为维护武林正义不遗余力。   群雄呆在那里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   “蜀中四杰”为了报仇,纠集八百人攻打天香山庄,没想到一败涂地,还将吴孔、吴虎的命也搭上,吴凤失散,后吴龙回去,苦练武功,武功自是精进不少,将杀死柳天赐视作一生最大的目标,听说上官雄盟主要联结武林名门各派攻打日月神教,兴奋得几夜没合眼。   可又想到上官红是上官雄的女儿,所有的起因皆是她,心里惴惴不安,接到上官雄的武林盟主帖,巨大的复仇欲望还是让他到了汴京,一到大都才知道上官雄的女儿早就死了,现在才知是被人骗了。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吴龙请命为去攻打日月神教,生擒柳天赐,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上官雄因为要探虚实,不想亲自前往,正找不到合适人选,就让吴龙拿着盟主令去“蝴蝶崖”。   上得天顶,吴龙一眼认出日月神教的教主不是他所要找的柳天赐,大感失望,正在这当儿,韩丐天把仇人拉到他的面前。   吴龙没听见韩丐天在讲什么,两眼喷出火,瞪着柳天赐,这个千真万确的仇人,额头上有一颗红痣,就是这个人将他们无孔四象门弄得家破人亡。   吴龙身子一摆,长剑破空而出,直刺柳天赐咽喉,双眼血红叫道:   “柳天赐,纳命来!”   柳天赐正在寻思怎么戳穿阮楚才的阴谋,人一愣,吴龙的长剑已快捷无比的刺到眼皮底下。   柳天赐自从服了“玉霞真人”的“导气丸”,加上上官红真气引导,将体内的两股真气合二为一,并揉合日月精华,学了韩丐天无坚不摧的“隔山裂岳掌”,武功自不可同日而语,现在身上的内力武功已高出了龙尊,吴龙和他相比,有如天壤之别。   所以尽管吴龙这一招是竭尽全力而为,剑尖已抵柳天赐的咽喉,柳天赐激起身上无穷“九海龙劲”,不避不闪,一任吴龙的长剑刺到咽喉。   咽喉是人内力所难运至的软处,就是练过金钟罩的人,咽喉也是他的死门,所以武林中人谁也不会将咽喉暴露给对手,群雄惊呼一声。   吴龙心怀深仇大恨,志在必得,这一剑是全力而施,只见长剑弯成弓状,剑尖抵着柳天赐的咽喉,就是刺不进半寸。   柳天赐内力聚到颈部,劲如金刚,吴龙的长剑焉能刺得进?心想:必须先震住吴龙,免得节外生枝。   心念所动,内力加强,蓦地吴龙长剑弹直,两声爆响,长剑已断为三截散落地上,吴龙只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内力向剑身传来,人已向后跌坐在地。   吴龙一招受挫,从地上爬起,竟似疯了一样,双手箕张,如蛮汉打架,不成章法,向柳天赐扑去,想掐住柳天赐脖子,张嘴去咬柳天赐的脸。   柳天赐负手站立,一动也没动,吴龙再次被一股强大的内力反弹在地,尽管吴龙摔倒两次,但下落的身子跌得并不重,像是被人轻轻放在地下,在场的都是武林高手,知道柳天赐不想伤他,用了内功最高的绵功托着他,要不然吴龙就心胸俱裂,还能爬得起来?   吴龙并不领情,又再次爬起,疯似的扑向柳天赐,没近身又被内力弹倒在地,反复五六次,吴龙气衰而竭,再也爬不起来,委坐在地,脸如白纸,没有一点血色。   嘴唇哆嗦,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捡起断剑,双手用力向胸前插去。   蓝光一闪,站在一边的上官红身子一欺,用剑一挑,吴龙手里的断剑已脱手而出,断剑带着破空的锐响射向平台一角,只听见一声惨叫,想必是射杀了一名站在平台角边的喽罗。   群雄无不骇然失色,怔怔的望着英气逼人的柳天赐和花容月貌的上官红。   若非亲眼所见,谁也不相信柳天赐和上官红看上去年纪只有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有如此盖世神功,好半天才喝出彩来,但一想到柳天赐是江湖上的大魔头,刚一出口就赶快收口,听喝彩声甚是短促,像被人突然扼住了脖子。   上官红想到由于自己一时之念,导致吴孔四象门遭灭门这件事,所有的一切皆是由自己引起的,心里甚是内疚,见吴龙绝望而自杀,就出手制止,收回“美姬剑”说道:   “吴大哥,由于我上官红当年一念之差,骗取了《夺魂心经》,导致吴孔四象门不幸,人说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什么恨就冲着我来吧!”   上官红自从与柳天赐结为夫妻,母性渐浓,加上和柳天赐内体灵魂相交,真气互为引导,内功日益精纯,心地也日趋大彻大悟,爱惜柳天赐的声誉如同自己的生命,更为主要的是上官红渐渐地明了父亲上官雄是制造这一切的凶手,通过几日的思索,上官红已完全可以肯定父亲才是最大的罪祸魁首,所以她想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回丈夫的清白。   一边是自己深爱的丈夫,一边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忠孝难能两全,上官红怀着这个无人知道的秘密,痛苦不已,她痛恨父亲将所有的弥天大祸转移到丈夫身上,所以她想为丈夫做点什么,死而无悔。   上官红转向群豪,神情冷峻地说:   “上官雄是我父亲,柳天赐是我丈夫!”   此言一出,平台上所有人闻言大惊,从柳天赐和上官红的神态,众人自不是瞎子,已看出两人关系自非一般,可她自称是上官雄盟主的女儿,这倒令人将信将疑,因为上官雄确有一女,何况上官红也复姓上官,可上官雄的女儿在少年时已落井淹死,这群雄是知道的。   连韩丐天和柳天赐也莫名惊诧,柳天赐和上官红相交相识以来,从没听到上官红谈到自己的身世,上官红曾说自己是个孤儿,可今天怎么自称是上官雄的女儿,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柳天赐以为上官红为自己开脱才这样说。   群豪中有人叫道:   “上官雄盟主的女儿早就死了,你别玷污盟主的名声。”声音虽含怯意,但人们都听的一清二楚。   上官红也不答话,解开胸前的扣子,露出了“天山鸟衣”说道:   “想必各位前辈认得这件武林惟一的天山鸟衣吧!”   “天山鸟衣”是集天山千年鸟丝所织,柔软如丝,但刀枪不入,是天山派的镇山之宝,也是武林至宝之一,后被上官雄夺得,群豪自然认得。   有人说道:   “凭这件衣服也不能说你就是上官雄盟主的女儿呀!”   上官红拉过向子薇说道:   “大家看,我和子薇妹妹长得像不像?”   众人抬眼一看,真是两个璧人,长得惊人的相像,只是向子薇脸上略带稚气,而上官红更加容光照人,略显成熟罢了。   上官红接着说:   “子薇的母亲上官英就是我的亲姑姑,子薇就是我的亲表妹,由于这血缘关系,我们才会如此相像。”   群豪“哦”了一声,竟有一大半人相信向天鹏的妻子确是上官雄的妹妹,而向子薇是向天鹏的女儿是无可置疑的。   向子薇凝望着上官红,陡然升起一股亲情,热声叫道:   “姐姐。”已流下了两行清泪。   柳天赐恍在梦中,自己一直深深眷恋的仙女姐姐,现在已是自己的爱妻,突然说出自己的身世,使他一下子难以接受。   群豪屏气敛声,冯老大朗声说道:   “上官姑娘,既然你是盟主的爱女,应该深明大义,怎么跟这武林所不齿的大魔头在一起!”   冯老大是华山掌门的大师兄,为人稳重厚道,武功尽得华山剑真传,自从华山派掌门被南海六魔围攻,“寒梅剑魔”肖飞用鱼骨刺将其杀死,华山派大小事务就由冯老大做主,俨然是一派掌门,在江湖上也算是德高望重。   这句话说出了群豪的心里话,群豪都望着上官红,盼她快给出答案,一解人们心中的迷惑。   上官红环视了众人一眼,尽管神色忧郁,但众人还是觉得眼前一亮,光影从众人脸上一扫而过,上官红说道:   “大家既然能上得‘蝴蝶崖’,想必在江湖上都有一些声望,恩怨分明的大丈夫,武功上也都有很深的造诣!”   群豪默不作声,心里在掂量这句话的分量。   上官红接着说道:   “即使我丈夫是为武林所不齿的大魔头,可我想做为一个深明大义的大丈夫,应该明了国仇事大,家仇事小,我父亲在元军里辱负负重,还不是为了反抗元军,拯救大宋子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尽一个武林中人应作的义举。现在元军的走狗、大宋的叛贼阮楚才就在面前,各位前辈舍本求末,不去杀阮楚才和臭名昭著的魔头,反而来对付一个被人设圈套所陷害的英雄,我想这不是我爹所愿,也违背了武林侠义精神吧!”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更何况是一个少女之口说出来,如一记重锤敲在群豪心头,这些都是武林名门正派有头有脸的前辈,一听不由觉得汗颜。   晦能禅师说道:   “阿弥陀佛,女施主难有这份侠义深机,我辈感到惭愧。”   吴龙见大家都认同了上官红的话,又见报仇无望,气极大骂道:   “妖女,你伪称上官雄盟主的名讳,蒙骗武林同道,舌吐莲花,想为你那奸夫开脱罪名。”   群豪一听甚是别扭,心想:再怎么气急,也要说出个理儿来,怎么能开口骂出人家是妖女、奸夫的话来。   阮楚才站在台阶上,见吴龙和柳天赐厮杀,心中窃喜,没想到冒出一个上官雄的女儿,三言两语把人心说动了,心凉半截!   更为主要的是柳天赐和韩丐天的突然出现,是他始料不及,斜眼一瞧,柳天赐腰间里果然斜插一根晶莹碧绿的打狗棒,心想:这两个不好对付的人已连成一气了。   既然脸皮已经撕破,阮楚才心一横,哈哈大笑道:   “说得好,说得好!各位武林前辈在江湖上打滚,刀尖上舔血,还不是图个名利,大宋气数已尽,何必为一世虚名,为那不知政事、沉溺于女色的狗皇帝卖命,不如识时务,助大汗完成霸业,将来也落得个封官荫子安享富贵,现在我们已经统领了中原水陆两个最有实力的帮派,众望所归,凭各位的身手,在大汗帐下扬名立万实属易事。”   韩丐天牛眼一翻,白须上翻,“呸”了一声,吼道:   “阮楚才你这王八羔子比你父亲脸皮可要厚得多,阮星霸勾结元狗卖国求荣,还做的鬼鬼祟祟,没想他的龟儿子居然能大言不惭,毫不知耻。”   阮楚才冷冷一笑道:   “韩老叫化子,你身为丐帮帮主,将好端端的武林高手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过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日子,沿街乞讨,还想鼓动众人跟你一样生活,你居心何在?”   群雄心想:丐帮中上到丐帮帮主和长老下到一般的丐帮子弟都是这样子,如果个个都吃肉喝酒,身着华服,那叫什么丐帮!怎么说是韩帮主弄的?   阮楚才见众人没反应,接着说:   “俗语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各位前辈都有家小,不说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人考虑,我立在天顶布下天罗地网,还是请大家三思,别听这老叫化子的胡吹。”   韩丐天年已过百,在江湖辈分极高,也不能失面子,对阮楚才贸然出手,吼道:   “国家兴旺,匹夫有责,你这王八羔子不以国耻为己任,反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等混话。”   阮楚才冷冷道:   “老叫化子,这话可轮不到你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人都是自私的,你韩老前辈可做得淋漓尽致,重范武林,为了谋求自身荣誉,你用‘隔山裂岳掌’打死了你称兄道弟的向天鹏,然后又想独吞武林至宝‘随形剑气’,竟起偷念,伤了人家,我阮楚才佩服之至!佩服之至啊!”   柳天赐心想:这阮楚才胡言乱语,说的话可跟黑魔师父教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柳天赐自从将体内的真气汇成一股纯正内力,再没有以前正邪思想困扰,回想师父黑魔的话,认为这些都是正义侠士所不齿的,今天听阮楚才一说,更觉得其面目可憎,心想:师父侠义一生,却被人嫁祸,背了这一身不白不冤,心中大为不平,朗声说道:   “这纯粹是阮家父子俩嫁祸我师父,为达到你们卖国求荣目的所设的陷阱,我师父为抗击元军,激战几天几夜,杀元军无数,血染长袍,你小子还在哪里,试问各位武林前辈,谁能在半月的时间从江西的九江跑到湖北的大洪山,然后再跑到云南的大理!”   柳天赐自有一身至纯至刚的内力,表露在外的就是一股凛然正气,不怒自威。   韩丐天打死向天鹏和盗取大理段氏的“随形剑气”,这早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但也是众说纷纷,猜测颇多,疑点不少,没有哪个能真正肯定是韩丐天所为,但群豪还想听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有人议论道:   “这不可能啊,就是天下轻功最高的‘无影怪’也不能做到,在江西、湖北、云南兜一个大圈子,少说也有一万里,怎能在半个月跑来跑去呢?”   阮楚才叫道:   “柳大魔头,你可不比我阮楚才好到哪里去,我俩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为了一个丐帮帮主的诱惑,竟违心的说话呢?你是怎么知道,老叫化子是在半个月内做的案呢?”   柳天赐一直被武林黑白两道视为魔头,到处追杀,明知中了别人的圈套,一时半刻说不清楚,傲气一生说道:   “成吉思汗派护国大师与你父亲阮星霸暗授天机,我和我师父就在‘九龙寨’的后竹园,我想这你怕还不知道吧?”   群豪齐叫道:   “护国大师与阮星霸密谋什么!快讲了来!”   阮楚才大惊,心想这小子还偷听到我父亲与“太乙真人”的谈话。   柳天赐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   “各位前辈,在这里我还有必要将阮星霸向大家介绍一下。”   吴龙躺在地上突然又向柳天赐扑去,叫道:   “柳天赐我不管什么国仇家恨,我跟你拼了。”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崆峒派长老伸手点了吴龙的穴道,吴龙经过几次折腾已气衰力竭,强弩之末,“扑通”一声又掉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崆峒派的长老甩了他一嘴巴吼道:   “人家正在讲国仇家恨,怎由得你不管!”   群豪对这话题大感兴趣,因为自向天鹏在天香山庄屠杀武林中人,江湖怪事纷呈,弄得各门各派诡秘莫测,人们很想知道谁在制造这些阴谋,所以对吴龙的搅乱大为恼火,有人叫道:   “接着讲下去,快接着讲下去!”   柳天赐说道:   “阮星霸本是成吉思汗手下的一个大将,被成吉思汗派到中原,成为‘鹰爪门’的掌门人,后来在成吉思汗的帮助下,倾覆了九龙帮将九龙帮主囚禁在九龙寨的地牢里,这位黄朝霸老前辈,我在地牢里见过,而阮星霸后来就取而代之,做了中原水上第一大帮的帮主。”   群豪“哦”了一声,阮星霸当九龙帮的帮主,在江湖上本就有颇多猜测,后九龙帮在阮星霸手里势力大张,武林中就不了了之,没想到这其间还有这等阴谋。   柳天赐接着说道:   “各位前辈,阮星霸当了帮主,这可不是成吉思汗的主要目的,成吉思汗主要是进攻大宋,经常骚扰他后方、牵制他军力的是日月神教和丐帮,所以成吉思汗想借机挑起中原武林火拼,然后坐收渔翁之利。阮楚才,以后的事你敢给天下英雄交代。”   群雄如梦初醒,如迷路很久的找到了正确的方向,转为悲愤,怒视着阮楚才。   谁知阮楚才发出“嘿嘿”冷笑道:   “柳天赐你小子知道的还真不少哇,既然你们都很想知道是怎样遭神明大汗所愚弄,我就慢慢讲给你们听,好让你们作一个明白鬼,不然,死得稀里糊涂,也甚是遗憾!”   上官红附在柳天赐的耳朵上说:   “天赐,阮楚才不急不慌,似乎在争取时间,这么成竹在胸,有恃无恐,是不是有诈?”   柳天赐也有此想,凝视向四周看去。   阮楚才缓缓地说道:   “柳天赐这小子说得很对,大汗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消灭中原武林,扫除元军铁骑南下顽固不化的绊脚石,正苦于无谋时,恰恰逢日月神教教主向天鹏狼子野心,想一统中原武林,使日月神教总坛天顶成为号令江湖的宝座,也许是老脸难撕,就将一切假手于柳天赐,柳天赐傻小子如获至宝地捡了一个日月神教的便宜。”   阮楚才满脸沉笑,阴恻恻地说道:   “可人算不如天算,柳天赐沉溺女色,不务正业,眠花卧柳,一路美女陪伴寻乐到九江,被‘太乙真人’偷得了日月神教的圣物‘玄铁蝴蝶令’和‘碧玉环’。大家都知道日月神教那些迂腐不堪的堂主,虽说武功高强,可个个都无原则地讲些忠信之道,见了圣物如见了他爹,如是就出现了追杀丐帮、围攻武当和少林等所谓名门正派的好戏,你们可还有什么不甚明了的地方,我阮大爷有的是时间,给你们一一解答。”   柳天赐只见四周平台的喽罗忙前忙后的跑来跑去,平台的四击矗立着许多黑树干似的粗筒子,那粗筒子似乎是空的,喽罗正在往里面装什么东西。   柳天赐不知他们在搞什么鬼,但知道必是什么不利的事,俯身把所见到的事告诉上官红。   上官红听了花容失色,大叫道:   “大家注意,阮楚才要放火炮了。”   韩丐天听了也吃惊不小,因为他抗击元军才知道,在对元军作战时,人们继霹雷神弹之后,研制出了一种更具威力的火炮,就是将硝石、硫磺等烈性炸药装入铁筒的后面,在铁筒前面装些碎石、瓦砾,在炸药的推动下,轰射而去,威力奇高。   但由于每一次要装许多的瓦砾石子,作战时用于远距离进攻才用到,不知道阮楚才是怎么弄到这么多火炮的。   阮楚才手一挥说道:   “点炮!”   只见平台四周滋滋地冒出火光,韩丐天知道敌人在点炮引,从点炮引到爆炸要一段时间,韩丐天身子一纵,喊道:   “快跟我来!”   群豪有的知道这火炮的厉害,有的不知道,还傻乎乎的站在那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兔起鹘落,韩丐天、柳天赐和晦能禅师、冯老大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敌阵。   韩丐天用神功将大炮筒转向山下,一会儿,只听见一排震耳欲聋的巨响,硝烟迷漫,火光冲天。   惨叫连声,没有跑、愣在那里的群雄还有两三百人,顿时血肉横飞,手、头、足四散,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幸好被柳天赐和韩丐天等推转了许多炮口,对着万仞高山轰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炮声巨响在山谷交相轰鸣,经久不息。   柳天赐和上官红宝剑出鞘,一声龙吟,红蓝辉映,万丈剑光中,如劲风疾吹,喽罗大片扑倒,火把照耀下鲜血如雨点四溅。   那据守平台四周的喽罗,哪见如此猛杀,骇然四散。   阮楚才大叫道:   “放箭!”   “嗖嗖嗖”竹箭飞蝗般射来。   柳天赐一看,密箭是从屋顶上射来的,一拉上官红的手,舞着宝剑,迎着箭雨,向屋顶劲掠而去。   群豪没料到屋顶上埋伏着弓箭手,顿时又有十几个人中箭而亡。   上官红身穿“天山鸟衣”,刀枪不入,竹箭的箭头虽然喂有剧毒,但一射到上官红胸前,就纷纷折落,上官红舞了一片剑圈掩护柳天赐。   两人跃上屋顶如切瓜剁菜,弓箭手纷纷从屋顶上滚落下来,没被砍着的,也自动从屋顶上吓得滚下来。   剩下的群豪大怒,心想:这阮楚才果真歹毒,叱喝连声。   “冲啊!”“杀啊!”   阮楚才急忙领着群魔向大门退去,群豪紧追其后,叫道:“阮楚才走狗,哪里逃!”   柳天赐和上官红在屋顶上,柳天赐心电一闪,不对呀,这阮楚才和众魔头武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么不打就跑,叫道:   “小心!”   话刚一喊出来,日月神教的正门地面“轰”的一声下陷,露出一个巨大的洞穴,冲在前面的十来人掉了进去,十几声惨叫从地洞里传出,这撕心裂肺的惨叫甚是恐怖。   柳天赐一看洞里徐徐冒着热气,原来里面是一口巨大无比的铁皮包着的大锅,机关一按,盖在地上的盖子向两边分开,里面烧着沸水。   群豪一愣,柳天赐大叫一声:   “不好!”   身子飞掠,可还是迟了,“轰轰”两声,众人只觉一片漆黑,两个大铁匣从天而降,刚好将群豪关在正门到大厅入口的这段长廊里,剩下的四五百群豪只有十几个冲在后面没关进,其余的全部被关住了。   柳天赐运劲一推,“砰”地一声闷响,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原来这四周都是铁制的大铁闸,少说也有三尺来厚,柳天赐身子上蹿,举掌一击,上面也是用铁板封合,纹丝不动。   群豪大恐,黑暗中柳天赐视物如昼,见上官红在四周摸着找他,走到上官红跟前抓起了她的手,上官红一激动赶快抱紧了他,柳天赐拍了拍上官红,轻声说道:   “你老公又跑不了,你干嘛这么抱紧我!”   上官红知道柳天赐能在黑暗中视物,脸一红,抱得更紧,嗔道:   “人家都急怀了,你在取笑我,我就是要抱紧你。”   柳天赐心里一热,这一生可有谁像上官红那么关切他,唉,就是这样死在一起也心满意足了。   里面群豪吵吵嚷嚷大骂阮楚才,柳天赐一看,见晦能禅师、玄清道长、冯老大,十三棍僧还有七个,青城派和崆峒派、萧山等一些顶尖高手还在,心中大慰,韩丐天一手拉着向子薇,怪眼乱转,似在搜寻他,但又看不见,由于关在一个大铁房子,丝风不吐,一片漆黑,群豪叫骂声产生巨大的轰鸣。   柳天赐心里一亮,低声对上官红说道:   “红儿,把‘美姬剑’拿出来。”   上官红“嗯”了一声,霎时,铁房子闪耀一片红蓝亮光。   群豪身上血迹斑斑,个个面目狰狞,柳天赐和上官红身上血最多,简直成了一个血人。   人们这才感到铁房子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亮光一现,叫骂声立停,铁房子里只听得群豪“呼呼”的心跳声。   柳天赐说道:   “我们不能光在这里叫骂,得想个办法出去。”   晦能禅师点头道:   “柳少侠,我们听你的。”   经过激战,群豪听到了阮楚才的话,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加上柳天赐神功一现,拼死救群豪,这些人都亲眼所见柳天赐侠义神勇,敌意一除,都知怪了柳天赐,晦能禅师一向言出不二,所以一时难以改口,称为柳少侠。   群豪对柳天赐的盖世神功折服得五体投地,叫道:   “柳教主,你拿主意吧,我们大家听你的。”   “柳帮主,我们大家可都错怪你了。”   柳天赐心中一热,竟流下泪来,想自己忽然得到这么多前辈的认同,不由心潮澎湃,豪情顿生,把龙尊剑一挥,将龙尊的盖世内力全部运在剑上。   只见红光大盛,龙尊剑带着龙吟锐响刺向铁板,“卟”的一声,没于剑柄,铁板子只剩下一片蓝光。   慢慢地,群豪感到里面一片燥热,铁房子变得暖烘烘的,一阵困意袭上心头,有人竟侧头睡着了。   “卟卟”声不绝,柳天赐已刺出了一条长口子,群豪知道柳天赐想在铁板上割一个洞。   铁房子越来越暖,变得有点炙热,群豪大汗淋漓,往中间挤拢,一股烟从口子里冒进来。   柳天赐叫道:   “不好,阮楚才在外面放火!”   群豪一阵骚动,感到铁房子烫人,像一个铁蒸笼,心想阮楚才那厮有恃无恐,原来早就布下这重重机关,要不是柳天赐神功盖世,这七十二门派的人哪有命在。   红光急闪,柳天赐已戳穿了一圈剑洞,将剑交给上官红,双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圈,“嗨”地一声虎吼,双掌对着剑洞圈平推出去。   “呼”的一声,一块圆形的铁板激射而出,好久才听到“咔嚓呛啷”,想是铁板砸碎大厅的桌椅掉在地上。   群豪烤得汗流颊背,在地上不停的跳动,有几个还烤昏过去,见柳天赐内力如此刚猛,也顾不得烫,大声喝彩起来。   铁板露出一个洞,一股烈焰往里一窜,热气扑面而来,本来铁房子里热气蒸腾,如火山加油,又晕倒几个。   柳天赐急急之中,心念一动想到,要是自己身子能缩小就好了,意念之中,体内真气流转,要知柳天赐体内聚了龙尊的至高无上的内功和日月精华,几乎包罗了天下所有的内功要诀,在襄樊丐帮大会点将台上,柳天赐对武当的百变神功和大理的随形剑气和师父的隔山裂岳掌已有所悟,他们这武林泰斗所施武功独树一帜,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由浑厚博大的内功为根基,然后加以演化,只是施功的部位及方式不一样,才命名出异彩纷呈的功力。   在这一基础上,柳天赐体内的真气随意所动,真气所经之处,只听见他骨骼噼啪作响,慢慢地,柳天赐身体缩作一小团。   群豪骇异,连韩丐天也惊讶不已,柳天赐会失传的“缩骨大法”?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在喝彩声中,柳天赐持剑穿洞而出。   红光暴闪,几声惨叫,正在铁房子边搬柴烧火的喽罗已身首异处,余下的四散而逃。   柳天赐身形暴起,已抓住了一个,喝问道:“机关在哪里?”   没有回答,翻身一看,情急之中将喽罗的脖子捏碎气绝,只好放下,飞身一掠,这次用力恰到好处,轻带了一个。   那喽罗吓得魂飞魄散,伸手向地上的太极图一指,竟昏死过去。   柳天赐在太极图上一气乱踩,双脚踏到太极图的两个孔上,“轰”的一声,两块铁闸向上升起。   群豪蜂拥而出,外面天已大亮,群豪竟在铁房子关了一夜,个个烤得像熟透的柿子,带着一头的水汽,像从水里捞起来的,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外面太冷,滴水成冰,一会儿群豪的衣服上结了一层薄冰,胡须、眉毛皆结了一层霜。   上官红和向子薇两人长发笔直悬垂,像无数棍细细的冰条。   众人对望,阳光有点刺眼,恍若从阴曹地府中出来一般,身上的血涂了一层薄冰,更加鲜红夺目,上官红看到自己穿着一袭血衫,血腥味扑鼻,吓得尖叫一声。   群豪轰然大笑。   跟着有人大叫道:“柳帮主!”“柳教主”已把柳天赐看作一个大英雄,如果不在这险地,早就把柳天赐抬起来抛两抛,他又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又是丐帮的帮主,一时激动,不知该如何称呼他,所以“柳教主!”“柳帮主!”的乱叫。   柳天赐意气风发,微微一笑:   “各位前辈太抬举我柳天赐了,子薇,天顶你熟悉,麻烦你前面带路,我们去抓住阮楚才那元狗。”   向子薇往前一跃,正要引群豪进去。   突然,从大厅四周侧门涌出了八路人将群豪围在中间。   柳天赐一望,至少有两千多人,而群豪死伤过半,满打满算,大概只有四、五百人,幸好活下来的都是顶尖高手。   一个翁声翁气、不太标准的汉语的声音,阴恻恻的传了过来:   “柳教主,真是英雄出少年,这般年纪就练就神功,可惜不辨是非,弃明投暗,可惜啊,可惜!”   这声音好熟悉,柳天赐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抬头一望,脸色大变。   站在大厅中央的人,秃顶,像鹰一样的眼神,蓝眼珠,眼窝深陷,鹰钩鼻,脸色苍白,两颊无肉,颧骨高耸,身体瘦长,比一般人要高出一头,如一根竿,手里担着一根金光灿灿的禅杖,蓝眼射出阴光,令人不寒而栗。   韩丐天朗声说道:   “‘太乙真人’,你倒真是越老越糊涂,就算不认得我老叫化子,可连你师父的龙尊剑也不认,这等欺师灭祖,还不赶快跪下叩几个头,然后我叫帮主清理门户,给你个好死!”   柳天赐这才想起这人就是他在九龙寨后竹园所见的“太乙真人”,即成吉思汗的护国大师,怪不得声音这么熟悉。   “太乙真人”凝视注视着柳天赐手上的“龙尊剑”,脸色大变,他早知道柳天赐会使“龙尊剑法”就颇为震惊,心想肯定是白佛和黑魔弟子,可这“龙尊剑”是龙尊的至宝,怎么会到这小子的手里,难道是师父的关门弟子,真是师父派来清理门户的,一下子拿不定主意,神色颇是踌躇,果真跪下叩了三个头。   群豪无不称奇,大家都知道太乙真人是西域圣火教教主,武功甚是诡谲,后来无意中救了龙尊,龙尊就教了他“天魔剑法”武功陡增,从西域到东土历练印证武学,从未逢到敌手,最后碰到疾恶如仇的韩丐天,两人激斗了三天三夜,到最后比拼内力时,被韩丐天的“隔山裂岳掌”震伤,才知天外有天,逃回西域,若练内功,再战中原。   经过二十年的苦练,想再到中土,正碰上成吉思汗大军南下,凭他的惊世武学和诡计多端,被成吉思汗聘为护国大师。   叩完头,“太乙真人”站直身子,翁声翁气地说道:   “柳天赐可是龙尊师父的关门弟子?”   韩丐天哈哈大笑道:   “什么关门弟子?说你老糊涂你不相信,龙尊为什么不给你‘龙尊剑’而给了他?”   “太乙真人”浑然不解道:   “你说是为什么?”   韩丐天煞有介事地说道:   “‘龙尊剑’是龙尊的至爱宝物,给柳帮主,就是叫柳帮主从此代他行令。”   “太乙真人”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道:   “我师父叫柳教主代他行什么令?”   韩丐天提高声音叫道:   “你怎么还叫他柳教主!”   “太乙真人”茫然道:   “那我叫他什么?”   韩丐天随口说道:   “你应该叫他‘龙尊后伯’。”   “太乙真人”略一迟疑,但还是恭敬叫道:   “龙尊后伯。”   韩丐天又说道:   “这就对了,现在‘龙尊后伯’代你师父行令,命令‘太乙真人’自刎而死。”   “太乙真人”僵立当场,脸上肌肉抽搐,眼光盯着柳天赐,甚是可怜地问道:   “‘龙尊后伯’,我师父龙尊真是这么说的吗?”   包括柳天赐在内,大厅里所有的人无不匪夷所思,想这“太乙真人”武功空前绝后,诡计多端,怎么凭韩丐天几句话弄得痴痴呆呆,神魂颠倒,看他样子,似乎真要自刎而死。   在常人心里,韩丐天的话纯粹是开玩笑的谎话胡言,这“太乙真人”则深信不疑,人们以为他肯定有些神志不清,要么就是走火入魔,才这个样子。   可韩丐天心知肚明,像西域异邦人不仅和中土人长相不一样,思想方式更是大异,西域人从不说谎,所说的话是铁板上钉钉,说一不二,并且做事是就事论事,条理分明很清楚,原则性极强,比如敬重师父,一旦心中有了这一原则,那有师父在和没有师父在是一样的敬若神明,宁愿死,也不打破这一原则的。   阮楚才在一旁大急,叫道:   “护国法师,这老叫化子是中原武林第一大骗子,你别听他胡言乱语,他说的全是谎话。”   上官红想到自己在鄱阳湖边,见到柳天赐怀抱绿鹗的时候,也似他这般神情惘然的样子,难道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也为情所困!   “太乙真人”深陷的眼窝洞开,从里面射出一道精光,“嗯”了一声。   阮楚才在旁观言察色,接着说道:   “护国大师,大汗是怎么吩咐我们的,这些都是中原冥顽不化刚腹自用的武林正派,今天我们要将他们尽数剿灭。”   “太乙真人”苍白脸上肌肉牵动,心中一凛,心想:对啊,差点为了小原则坏了大事,脸色一怔,发出桀桀怪笑,翁声翁气厉声说道:   “将大门放下来,除了‘龙尊后伯’其他的人都得死!”   “轰”的一声,铁闸又拓下,明亮的大厅阴暗了不少,四角的魔头如鬼影幽灵,群豪操起兵器,全身戒备。   阮楚才狞笑喝道:   “弟兄们,为大汗立功的机会到了,杀!”   四周的魔头向中间掩杀过来,顿时,兵器交鸣,喊声大震。   柳天赐牵着上官红手,游目四顾,一看大惊,这些魔头居然像训练有数攻城掠寨的军队,都穿着六大堂主的衣服,后面跟着的魔众,也有少部分是日月神教投降的亲兵,也都服色统一。   “南海六魔”带领的魔众穿的是“青蛇堂”的衣服,和阮楚才带领的穿着“白象堂”衣服的魔众,从正面杀来。   “西天五杀”带领着“玉马堂”教服的魔众,“寒冰门”带领着穿着“赤龙堂”教服的魔众,“玄幽门”带领穿着“绿麟堂”教服的魔众从西边侧门杀来。   后面是“四大淫魔”的幸存者“闭月魔”所带领的杂牌军,穿着黄色的衣服,从后面杀来。   他们交错穿插,想把群豪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各个击破,而且后面的魔众往前推压,将包围圈缩小,这样群豪难以施展手脚,形势危急。   柳天赐暗叹道:这“太乙真人”在短时间内能将这批杀人成性有魔头训练的攻防有序,倒真是一个奇迹。   上官红自小在元帅府长大,经常看到上官雄操练军队,知道这叫分而击之的作战进攻策略,一般用在敌寡我众之时,围攻分歼。   群豪也都是久历江湖的前辈,不知经过多少生死相搏,也认识到众魔头的用意,吆喝起来,背靠背作战,尽量不让敌人折散。   但众魔头个个魔性十足,以带头人作头阵,拼命往里面追杀,包围圈已打开六处缺口,后面的魔众往前推进,眼看就要冲得稀烂,群豪奋力抵抗,惨叫声不绝入耳,热血四溅。   好惨烈的血战!   上官红略一思索,对柳天赐说道:   “天赐,快,号召晦能禅师、冯老大等顶尖高手,从敌人尾部下手。”   柳天赐心里一亮,面露喜色,一声长啸,形势险恶,也顾不得那么多,大叫道:   “晦能禅师、玄清道长、冯老大,你们快跟我杀出去。”   群豪混战,就缺少一个带头人,所以没有统一指挥,各自为阵,柳天赐这一喊,群豪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晦能禅师等顶尖人物赶快向柳天赐这边拢来。   柳天赐正色道:   “师父你留着坐镇中间,其余的跟我突围出去,然后以一当十,分杀敌人尾部。”   群豪见柳天赐铿锵有力,指挥若定,顿时群豪振奋,轰然答应:   “好!”   柳天赐和上官红一马当先,眼看五六个前辈拔地而起。   排在后面的都是一些武功较弱的魔众,像晦能禅师是少林寺达摩院的禅师,玄清道长是武当派除“玉霞真人”之外的第二位人物,冯老大是华山派的大师兄,剑法尽得华山剑的精妙……真如虎入羊群,秋风扫落叶。   剑光闪动,一片血雨,一片惨叫。   魔众骇异,有的就抱头鼠窜,大厅四周,众魔的外围一阵骚动。   围在中间的群豪奋力往外杀,韩丐天在中间的包围圈中周边游,掌影翻飞,隔山裂岳掌飞沙走石之力,每击一处就攻开一道缺口,群豪就跟着向前攻一步。   魔头见外围已乱,一分心被群豪将包围圈扩大了一倍。   “太乙真人”站在大厅的中堂前,旁边两个元军将帅模样的人陪在左右,“太乙真人”脸上阴晴不定,凝神观战。   大厅里形势逆转,以韩丐天为首的群豪在大厅中央左冲右突,以柳天赐为首的几大顶尖高手横冲直闯,一起一落就横扫一片,在外围发动攻势,以两人为中心的群豪凝结成两股极强的势力,遥相呼应。   “太乙真人”心中凛然,中原武林真是人才辈出,见柳天赐舞着龙尊宝剑,如虎啸平川,龙游大海,身影上下龙腾虎跃,红光组成一束光链,带着龙吟,在大厅上上下出没,气势大开大合,如疾风入林,上官红身姿翩翩,美妙至极,如凤舞九天,孔雀开屏,红蓝两个光圈交相辉映。   天下竟有配合得如此默契的剑法,在“太乙真人”远观的眼里如同一个人同时使两把剑一样。   “太乙真人”惊诧莫明,这“龙尊后伯”的武学功力似乎在自己之上。   对场上的局势,太乙真人暗惊:延续下去十分不利,必须先制住韩丐天从那面突围,心念一动,竹竿的身子一晃,步伐怪异至极,两根瘦长瘦长的脚管一并,身子一起如蜻蜓掠水,从众魔头顶上一个起落就到了包围圈中间。   韩丐天双掌催动,挟带着轰隆隆的雷声,如小山似的身子甚是轻灵,在中间的圈子满场游斗,雷霆万钧之力向众魔头撞去,掌影所到之处将众魔头逼退几步。   韩丐天转到南海六魔面前,双掌一分,化出六道掌,分击六魔,忽然见一只枯枝似的手一粘一带,一根金光灿烂的禅杖随风而至。   六道劲力如击在一团棉花上,仿佛泥牛大海,韩丐天大惊道:   “太乙竹竿,我是你龙尊后伯的师父,你叫我龙尊师伯,怎么敢跟我过招!”嘴上叫手上一点也不含糊,身子一侧,卸掉禅杖下击之力,一招“蛮牛耕田”身子一躬,左手成爪向“太乙真人”腰部抓去,右手一掌向他面门击去。   “太乙真人”翁声翁气道:   “我先将你制住再说。”禅杖上的一串金环急响,一招“魔海扬波”禅杖作剑式斜点韩丐天周身十二处重穴。   这两人曾在三十年前激斗过三天三夜,后韩丐天内功精纯,稍逊一筹,用隔山裂岳掌震伤了“太乙真人”后“太乙真人”回到西域,闭关修炼了二十年,将西域怪异之功揉进到“天魔剑法”,悟出了一套怪异的“天魔杖法”,武功精进,与以前的“太乙真人”不可同日而语,韩丐天毕生穷研隔山裂岳掌,已练到摧枯拉朽出神入化的境界,在中原武林龙尊归隐后就由他添补了武林泰斗之称。   两大武林高手相斗,劲风呼呼不绝,扫到众人的身上,在场的都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都感到一阵窒闷,“太乙真人”的禅杖一扫,韩丐天避开,旁边的两个峨嵋派的女弟子就遭殃了,身子拦腰扭断,横飞出去。   众人只觉得龙行天下,雷电交鸣,哪还有心思混战,都停了下来,远远退在一边,为两位武林泰斗空出了大厅中央。   这样只见两位武林泰斗身影翻飞,其余的人在旁边凝视观看,阮楚才领着魔头站在一侧,柳天赐带着群豪站在另一侧,众人都是武林中人,嗜武如宝,个个都屏声敛气,看得惊心动魄,有的竟不分敌友,连声喝彩。   柳天赐巡视大厅,大厅上尸体横陈,血流成河,外面寒风吹来,带着粘糊糊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上官红“哇”的一声竟呕吐起来,柳天赐连忙扶起她,面露惶恐之色,以为上官红受了内伤。   向子薇拉过柳天赐附耳说道:   “柳大哥,恭喜你,我表姐有了!”   话音虽细,却钻入上官红的耳朵,上官红俊面大窘,斜睨向子薇,见向子薇肚子薇微的鼓起,腰身变粗,心想:我以后也会像表妹那般,不由得有点害怕,嘴里却说道:   “表妹,要不是我将你对段公子说的话学一遍。”   向子薇一愣,马上省悟,钻到上官红怀里,撒娇道:   “表姐,你坏,你坏,你偷听……”   上官红笑道:   “我偷听什么?”   向子薇不答,猛地站直身子说道:   “表姐,堂主和丐帮的长老、我妈他们不知怎么样?”   上官红笑道:   “还有你安柯哥吧!”   群豪正在观看两个武林泰斗生死相搏,倒没注意到两个女孩在柔情满怀谈论儿女情事。   《龙腾记》上卷终   第一章 南海六魔   柳天赐见上官红吐了之后,果真没事,面容娇羞地和向子薇说笑,心中大慰,舒了一口气,上官红见柳天赐着急的样子,满心喜悦,笑逐颜开。   三人居然在这充满血腥的大厅感到心头春光荡漾。   听到向子薇的最后一句话,柳天赐脑海闪出一个主意,低声问向子薇:   “日月神教可有地牢,你估计阮楚才会把他们关在哪里?”   向子薇急切地说道:   “肯定是关在‘蝴蝶崖’后山的石窟里!那里是我爹爹用来关押蒙古鞑子和江湖魔头的。”   经过一番激斗,躺在大厅的尸体压着尸体,至少有两千具,柳天赐游目一看,阮楚才身后只有一百多个魔头,自己这边只有四五十个人,这激战是何等的惨烈。   再看场上,韩丐天和“太乙真人”已恶斗了一个时辰,两人展开平生绝学,生死相搏,“太乙真人”的禅杖时时挑起一具尸体向韩丐天砸来,尸体带着呼啸之声,韩丐天左闪右避一一躲过,尸体劲风而来,群豪和众魔头马上向两边一分,尸体撞到大厅的墙上,脑浆迸裂,不多时,大厅中的尸体全被“太乙真人”挑飞,变成一片血水的空地,而在大厅的四壁尸体堆积如山,墙壁上涂满鲜血,汇成一股小流。   “太乙真人”像竹竿一样瘦长,在众人眼里比韩丐天还高出一头,手脚更细更长,就像装上的四根长棍,韩丐天看到这一点,尽量贴身而斗。   韩丐天身材高大雄伟,跟“南海六魔”等魔头相斗,体内真气耗了不少,头上热气蒸腾,脸上淌下汗水,把溅在脸上的血迹冲出一道道血痕。   柳天赐低声对上官红和向子薇说道:   “我上场去斗‘太乙真人’,你俩赶快到后山石窟救人!”   上官红抓住柳天赐的手说道:   “天赐,你可小心!”   柳天赐心头一热,豪气一生说道:   “红儿,我不要紧,你自己可要当心!”   两人互相担心,把一旁的向子薇羡慕得要死,嘴一撇说道:   “表姐,看你急成那样,凭天赐哥的盖世神功,你就不要担心,我们快去救人吧!”   上官红松开手和柳天赐相视一笑,随着向子薇从侧门溜了出去。   向子薇急切地想见到母亲和段安柯,一拉上官红的手向山梁疾飞而去。   上官红回首一看,蝴蝶崖在黑夜中端的是险峻异常,而偌大的忠义厅和其它大大小小的房舍依山而建,的确是巧夺天工,直不知耗用了多少人的心血。   山梁的小道崎岖蜿蜒,在淡淡的月光下,如盘旋的长蛇,雪花飘舞,北风朔吹,两人都不约而同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   上官红全身戒备,生怕中了阮楚才的埋伏,可奇怪的是,整个后山,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影,上官红见月光下的子薇,神情焦虑,挺着微微凸起的肚子,不由升起一丝怜悯,这表妹孤苦一人也委实太可怜了,小声问道:“表妹,那石窟在哪里?”   向子薇小声道:“我想先去见我娘!”   上官红轻声念道:“姑姑!”从很小的时候,上官红就听父亲提到他有一个姐姐叫上官英,她小的时候,父母就双双死于战乱,姐弟两人相依为命,在那段患难艰辛的岁月,上官英姑姑努力地呵护着年幼的弟弟,每每提起这段往事,父亲都会泪流满面。   后来随着金兵南下,姐弟两人终于在一次战乱中,被金兵冲散了,就这样父亲从戎入伍,由于父亲机谋过人,能征善战,很快就被岳元帅重用和吴孔叔叔成为岳元帅手下的两名大将,可是好景不长,岳元帅被秦桧等人谋害,惨死在风波亭,父亲就倒戈成吉思汗,经过几年的奋战,成为显赫的南下带刀统领。   从此以后,父亲从没有开心过,每天心事重重,他从未放弃寻找姐姐上官英,上官红知道父亲每次派人寻找都是无果而终。   可事实上,父亲在十年前就找到了失散了的姐姐上官英,并且瞒着所有的人每年逢年过节的都要到蝴蝶崖上看看姐姐,虽是自己的亲姑姑,但上官红却从未与她谋面,蝴蝶崖也是第一次来。   父亲为什么不向她吐露这层关系呢?上官红觉得这其间甚有蹊跷,不仅仅是在这一件事上,现在随着自己江湖阅历的增加以及对父亲了解的增多,越发发现父亲是一个谜,她很难把握父亲的思想,甚至觉得这些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内心中恐惧整件事情的真相,有时她真想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可事实上她又无时不在思索整件事情,这一切使她很痛苦!   正在上官红胡思乱想之际,向子薇停下了脚步叫道:“娘,我是子薇,我回来了。”   上官红打量周身的环境,她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宛如置身仙境一般,白雪皑皑的亭台楼阁建在悬崖峭壁的栈道上,几乎是依着千仞高山悬空而建,并别具匠心地设计了一条三曲走廊,用木制的栏杆护着,还有一片小小的水榭,水池的旁边种有几颗苍翠的雪松,雪松的中间点缀着几株耐寒的梅花吐着淡淡的花香。   此时她和向子薇站在水榭边的一座楼阁,这楼阁建得甚是雅致,整座楼阁是木制结构,雕刻着各种美丽的花纹,在楼阁的飞檐处挂着两盏宫灯,发出粉红色的光亮,给人以美好温馨的遐想……   楼阁上的门楣写着“蝶恋花”三个大字,“蝶恋花”,上官红看着这三个字,蓦地产生一种强烈的震撼,心里升起一种无比的温情,这楼阁显然是姑父向天鹏为姑姑上官英而筑的爱巢。   在上官红的心中,姑父应该是一个顶天立地、睥睨天下的大英雄,可谁知竟然是如此心细如发,侠骨柔情!   一个伟丈夫懂得去呵护自己的妻子,这会使天下每一个红尘女子都景仰和感动的!   可现在却是伊人已去,人去楼空,向子薇推开门,房间里没有一丝乱的痕迹,上官红一抹桌子,桌面上积了一层淡淡的灰尘,叹了一口气说道:“表妹,姑姑已有些时日不在这里住了。”   向子薇不由呜呜地哭了,说道:“肯定是那阮楚才害了我娘的,娘……”   上官红说道:“阮楚才会不会将姑姑抓到石窟里去了?走,我们快去看看。”   两人几个飞掠就上了崖顶,游目一望,并没有什么石窟,正自好奇,向子薇说道:“姐姐,石窟在蝴蝶崖地面半山腰的石洞里。”   上官红奇道:“那我们怎么下去?”   向子薇伸手一指说道:“呶,我们就是用那辆吊车将人吊下去的。”   上官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一辆可容纳四五人的木制车厢,旁边放着一大堆铁索,想必就是这铁索把人缒下去的!   向子薇又道:“姐姐,你在上面转动辘轳,我坐在车厢里下去。”   上官红心想:下面的石窟里肯定有看守的,你下去危险要大些,于是就说道:“还是我下去吧。”   向子薇心里也明白,无论是在武功还是心智方面自己和这位表姐相比,还是相差太远了,于是也不推辞,说道:“好吧!”   上官红进木制的车厢,向子薇摇动着辘轳,车厢徐徐向下降落。   刚将车厢放下十来米的时候,向子薇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冷笑。   向子薇一惊,回头一看,淡淡的月光下,身穿对襟黑色大褂的阮楚才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崖前,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原来,上官红和向子薇乘“太乙真人”和韩丐天打斗的时候溜出去,这一切都没逃脱阮楚才的眼睛,当时他只是装作不知而已,也跟着尾随而出,他知道上官红武功太高,所以不敢跟得太近。   果然不出所料,她便是来后山的石窟救人的,阮楚才哈哈一笑道:“向大小姐,你也太顽皮了,深更半夜,一个人跑到这崖顶上干什么?”   向子薇方寸大乱,真不知是继续将上官红往下放,还是吊上来,放下去和吊起来,都不是一时半刻的事,阮楚才阴阴地说道:“向大教主将大小姐送到武当学艺,不知大小姐学得如何,先让我来印证印证。”   话一说完,长剑一闪,一招“魔海扬波”,朝向子薇的胸前刺去。   向子薇的双手在辘轳的把柄上,见阮楚才的长剑刺来,又羞又急,因为阮楚才这一剑来的又快又疾,向子薇腾不出手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阮楚才的长剑刺来,这一剑势必会将她穿胸而过。   其实向子薇就是腾出手来挡这一剑也是挡不住的,阮楚才使的这一招“魔海扬波”是天魔剑法第三式,辛辣无比,在点将台上丐帮的九袋长老裴曾法就是被阮楚才这一招所点倒的。   向子薇心中万念俱灰,自己死了倒也罢,还连累了表姐,百忙之中,只得将铁索往辘轳的把柄上一套,心一横,闭目待毙。   心想:爹爹一生经历那么多危难从没含糊过,没想到她的女儿却这般孬种……   谁知阮楚才的长剑眼看就离胸前不过半寸,突然,长剑斜削,只听见“咔嚓”一声,胳膊粗的辘轳柄把被阮楚才一剑削断,顿时“哗啦啦”一阵急响,铁索失控,急卷直下,一泻千里,岩石上火星四溅。   向子薇一声惊呼,阮楚才数声冷笑,身形暴起,长剑用力往上一劈,“当!”的一声,那铁链竟被长剑斩断,“砰!”的一声响,崩断的铁链被吊车下坠的千钧之力刷了起来,接着笔直下坠……   向子薇大急,念头一闪,这恶贼将表姐害死了,心想:这万仞绝壁,纵使神仙掉下去也是死路一条,挥剑向阮楚才背后刺去。   阮楚才反手一撩,“当!”的一声,将向子薇手中的长剑削断,阮楚才手里的长剑是“太乙真人”送给他的,是西域一异人花了整整三年铸成的一把重剑利器,足可断金削玉,“太乙真人”本是处在正邪之间,原没有收徒的念头,后来成了成吉思汗帐下的护国法师,为了替成吉思汗完成统一大业,分解中原武林,将阮楚才作为一枚棋子,这才破例收了一个徒弟,阮楚才虽然从外表长得如一介书生,生得细皮嫩肉,但心智计谋的确有过人之处,惟一弱点是武功无法与中原武林巨擘相抗衡,所以将这柄利器送给他,以弥补他武功上的不足。   向子薇手拿着半截断剑,怔了一怔,就在这一怔之间,阮楚才身子一欺,扣住了肩上的三处大穴,向子薇一下子动弹不得,骂道:“元狗,你想怎样?”   阮楚才嘿嘿一笑,说道:“向大小姐,你别误会,我只想利用你来试试柳天赐那小子是否对你父亲忠心。”   向子薇这才明白阮楚才想利用她作人质,去要挟柳天赐,怒道:“你妄想,就是死,我也……”   说到这,向子薇蓦的感到一阵凄然,在点将台的时候,听袁苍海叔叔讲父亲被谋杀,就心念俱灰。   父亲向天鹏一生坦荡伟岸,虽然很少和自己交流,但向子薇知道他是外冷内热,对她疼爱有加,而现在自己死了倒不打紧,父亲大仇未报,而母亲和安柯都下落不明,还有肚子未出世的孩子,这一切都令她心寒。   阮楚才阴阴一笑,说道:“向大小姐,现在这情形,已是由不得你了,你想死,我还不让你死呢!”说着劈手夺下向子薇手中的半截断剑。   向子薇只觉得浑身乏力,肚子里一阵阵痛,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向子薇心里不由“格登”一下,心想:难道我要生了?凭女人的一些常识,她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在一个月之后临盆的。   但回想起来,她明白自得知假父亲死后一直没休息好,加上刚才又气又急,急怒攻心,所以动了胎气,这是早产,可眼下自己受制在阮楚才手里,偏偏在这时候,向子薇真是欲哭无泪。   但人一旦处在绝境,反而会朝最坏的方向作打算,向子薇的心里自然的生起一种母性的力量,为了孩子,自己必须活下去。   阮楚才从未经历男女之事,加上形势危急,也没注意到这么多,冷冷道:“向大小姐,你已没有第三条路好走了,你得忍着……”   向子薇“嗯”了一声,没作回答,阮楚才劫持着向子薇向忠义厅走去。   ……   再说柳天赐见上官红和向子薇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阮楚才等魔头都个个睁大眼睛,看场上的龙争虎斗,似是没有注意到,心里一阵轻松,也将目光移到场上。   “太乙真人”挥舞着禅杖,隐隐带着沉雷之声,而师父韩丐天呼呼的掌声中,却带有喘息之声。   柳天赐朗声道:“师父,这样斗下去不公平,刚才你和众魔头激斗两三个时辰,真气耗了不少,再说你又没兵器,‘太乙真人’捡了这么实在的便宜,让我来斗斗他。”   韩丐天果然有点气力不支,说话气呼呼地叫道:“不打紧,就凭我这双肉掌,我也要将他大卸八块。”   柳天赐知道师父不想示弱,“太乙真人”气的哇哇直叫,三十年前,他和韩丐天比斗,输了一招,从此便退出中原,三十年来再没踏入中原一步,这次到中原来,除了以“护国大师”的身分,帮助徒儿阮楚才登上日月教主之位,另外他想再找韩丐天激斗,为三十年前的相斗雪耻。   经过三十年的潜心苦练,“太乙真人”自认可以傲视中原武林,因为师父龙尊的黑魔白侠都已隐迹江湖,中原武林只剩下“三圣”可以与他抗衡,“不老童圣”成天疯疯癫癫,嘻嘻哈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皇圣”段永庭独自在大理享受皇爷之福,只剩下“丐圣”韩丐天还在江湖奔走,被尊称“三圣”之首,“太乙真人”此番到中原,踌躇满志,一心想打败韩丐天,完成他多年的心愿。   没想到一入中原,在“九龙帮”的密室里就碰到一个棘手的人,在自己的追捕下居然逃脱,那时就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个阴影,现在和老叫化子恶斗,老叫化子仅凭一双肉掌和自己恶斗,虽然自己占上风,但心里总有一点胜之不武的感觉。   眼看老叫化子虽然处在劣势,但所使的“隔山裂岳掌”却不见力衰,仍然浑厚悠长,心中也是暗自钦佩,暗想:三十年不见,老叫化子的武功,更见精纯,奇怪的是自己三十年来从不间断练习“天魔剑法”,将“天魔剑法”融入禅杖之中,已是达到融会贯通的地步,可是近几年来,一直困惑的事是他隐隐地感觉到他的武学境界似乎进入一个死胡同,达到现在的阶段,再也不能有丝毫的进展。   而另一件更使他吃惊的事是,他今天发现了师父龙尊的传人柳天赐不仅学会“天魔地罡剑法”,而且内功修为似乎不在他和老叫化子之下,心想:看来今天已是凶多吉少,转而又想这老叫化子是故意在激我,我怎么能这般生气,现在老叫化子已处下风,我得凝神应战,将他打败,挫挫他的锐气,然后再收拾柳天赐,想到这里,“太乙真人”不由定了定神,两条长眉垂了下来,哈哈道:“老叫化子,你别逞嘴之利,你要胜得过我手里的禅杖,那时候你再狂妄也不迟。”   但虽然在说话,但手上却毫不迟缓,一招“天魔出击”,禅杖直刺韩丐天的丹田要穴,出手凌厉猛悍,“天魔剑法”虽只有七式,但七式之中没有哪一招不是龙尊从众多武学中悟出来的绝命杀招,只守不攻。   韩丐天一惊,连忙滑步相避,突然“太乙真人”的黄金禅杖疾闪,“呼”的一声,直击韩丐天的咽喉。   韩丐天哪敢怠慢,心知“太乙真人”是想以一记抢攻来快速制住自己,只得脚尖一撑,身子斜飞而去,“太乙真人”那形同鬼魅的身子又飘身而上,半空中举剑上挑,不等他落地,杖影已封住了他周身数丈之地。   韩丐天百忙之中,双掌平推,一股排山倒海的内劲激荡而出,庞大的身躯借势倒纵几丈开外。   “砰!”的一声,碎石飞扬,“太乙真人”的黄金禅杖已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   忠义厅的地面都是由一块一块黑色的大石铺成,“太乙真人”这一杖将巨石击得粉碎,人群里惊呼一声。   韩丐天人一落地,竟然一下子蹬蹬蹬退了三步,大声叫道:“竹竿真人,我不跟你玩了,让你的‘龙尊后伯’来清理门户。”   “太乙真人”仰天大笑道:“老叫化子,这下你该输了吧!”声音尖锐刺耳,极为难听。   韩丐天怪眼一翻,说道:“笑话,我老叫化子何曾输给你,我徒儿技艺刚成,看你的武功还算得上斤上两的,让我徒儿陪你历练历练!”   柳天赐笑道:“我师父的打狗棒我还没学到六成,今天让我在你身上印证。”   “太乙真人”见柳天赐垂着碧绿打狗棒不徐不急地走到他面前,脸色大变,退了一步,大厅的人顺着他眼光看去,只见柳天赐踏过的地方都尽数裂成粉末,无不惊讶咋舌。   突然,“太乙真人”退后一步躬身道:   “‘龙尊后伯’,我‘太乙真人’可要得罪了!”   群魔大哗,没想到“太乙真人”武功登峰造极,却这么轻信,竟把韩丐天的一句玩笑话当真了,看他满脸虔诚,似乎是发自内心的真诚。   柳天赐淡淡一笑,说道:“不必多礼,你尽管放马过来,我让你见识见识打狗棒法的精要。”   站在另一边的群豪凝视柳天赐,心里不由隐隐担心,他们大都是第一次见到柳天赐,心里为他的盖世神功所折服,但“太乙真人”那霸道的武功,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更何况“太乙真人”手中的禅杖少说也逾七八十斤,而柳天赐手中的打狗棒尽管是丐帮的传帮之宝,但说穿了只是一根竹竿,以轻抗重,难度就大了。   其实柳天赐心里肯定清楚,他若使出新悟出的“龙尊剑法”和“太乙真人”相斗,获胜的把握肯定大得多。   但自习了“聚龙心经”后,柳天赐感到“聚龙心经”几乎包罗了天下所有武学精要,所谓一通百通,对三十六路打狗棒法,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最主要的是,他想为师父韩丐天挽回一个面子。   “太乙真人”禅杖一摆,一招“魔情剑海”,禅杖带着龙吟向柳天赐劈去,金光闪耀。   当年龙尊为报恩教他七式“天魔剑法”,“太乙真人”加以融会贯通,揉合了西域怪异武功,用禅杖作剑,显得波谲云诡,端是厉害。   “天魔剑”和“美姬剑法”的“无情剑”一样,专门从人意想不到的方面出击,只攻不守,辛辣狠毒。   “太乙真人”浸淫“天魔剑法”三十年,七式“天魔剑法”已使得圆圆天成,他知道柳天赐了得,所以一出手就毫不手软。   而柳天赐虽然没有像“太乙真人”那么熟练,但他现在对“龙尊剑法”的参悟已是达到另一种境界,刚才他看“太乙真人”和师父的激斗,师父韩丐天的内力浑厚似乎比“太乙真人”的诡异内功高出半筹,但“太乙真人”辛辣的“天魔剑法”在招式上又略占上风,可柳天赐总觉得“太乙真人”的招式中始终缺少一点魔性,其实这也是“太乙真人”的武功修为停止不前的症结所在。   龙尊悟出的“天魔剑法”的旨要是你魔性越强,剑法就越狠。   柳天赐当然知道这一招的厉害,一时半刻又不能想出什么破招,但又不敢正面封挡,只得打狗棒一偏,避实击虚,一沾即走,“太乙真人”一声大吼,一刹那,揉身而上,连攻七招。   “天魔剑法”七式招招都是致命凌厉的杀着,柳天赐在劣势之下一一化解。   一个攻得精妙无比,避也避得诡异至极。   就在这一瞬时刻之中,人人都屏住呼吸,的确不相信这几下竟是人力之所能,攻如天神剑法,闪如鬼魅变形,就像雷震电掣,虽然过去不久,兀自余威逼人。   隔了良久,大厅里的人这才轰然叫好,高声喝彩,其中群豪这边幸存的还有几名丐帮好手,谁也没想到丐帮的打狗棒法在柳天赐手上使出来竟是如此出神入化。   “太乙真人”感受到柳天赐浑厚的气劲笼罩在周身如潮如海,知道遇到了平生最大的劲敌,特别是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有质无形的浩瀚内力,使他感到压抑,慢慢地,“太乙真人”头顶冒出丝丝热气。   柳天赐也暗暗惊诧“太乙真人”的武功,“太乙真人”不愧为一个武学大家,一身内力发出显然不同于中原正家内力,但更见诡异,但每一招每一式,无不已臻武学中的极高境界。   “太乙真人”一记抢攻,但却连柳天赐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心里大是烦躁,猛地一声怪啸,杖法忽变,那“叮当”作响的粗重禅杖突然变成一个软柔曲折、飘忽不定的活物。   韩丐天暗道:这老怪物还留一手,如果这样待我,还真的有些难以对付。   要知道,“太乙真人”所使的禅杖乃是黄金打铸而成,而他居然能将怪异内力贯注于禅杖之中,使粗重的禅杖有如一条布带,三十年不见,这老怪的武功已臻化境了。   柳天赐凝神应战,身形游走,也展开轻功,舞起一团碧绿的棒影,三十六路打狗棒法连环使出,如长河落日,绵绵不绝,以快打快,直把大厅上的人看得眼花缭乱,心惊不已。   突然间“太乙真人”身形一定,一道金光破空而出,直击柳天赐的胸膛。   柳天赐识得这是天魔剑法的第七式“天魔血剑”,意即出剑见血,当年黑魔传他这七式天魔剑法,当时只觉得这七式剑法的确是天下最精妙的攻势,随着自己逐渐对武功的了悟,觉得天魔剑法的精要还是有赖“剑”这柄轻盈灵动的兵器,助长它的威力,可今天见“太乙真人”将粗重的禅杖使得犹如活物一般,丝毫不见滞重,心中颇生敬佩,武功一路实乃学无止境。   眼看禅杖当胸击来,突然杖头的方铲竟然弯了过去,斜削他的右肩。   柳天赐忙沉肩相避,不料金光又闪,那方铲反弹过来,直插入他的右手上臂。   相隔太近,加上对方出手太快,“太乙真人”用内力逼弯禅杖,使前端的方铲能声东击西,无奈之下,柳天赐只得潜运内力到左臂,霎时左臂鲜血如泉涌出,群豪一阵惊呼。   柳天赐右手在方铲上一拍,突然间“太乙真人”竟然手里挺着禅杖,连连退了十几步,“残杀”侯海平连忙上前扶住“太乙真人”,突然“啊”的一声惨叫,侯海平粗壮的身子翻倒在地,大刀脱手斜飞,“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竟已是气绝而死。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清楚地看到柳天赐右手在方铲上一拍,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太乙真人”像被人推着往后直退,而侯海平似是被人用浑厚的掌力震死的。   “太乙真人”停住身形,双眼放射蓝光,满脸惊讶之色,说道:“隔山裂岳掌?!”   韩丐天哈哈大笑道:“竹竿真人,这次你真是命大,要不是你身后有个替死鬼,倒下去的恐怕是你。”   “太乙真人”知道韩丐天所言非虚,不由出了身冷汗,但使他想不通的是,柳天赐使用“隔山裂岳掌”隔物传功,这本不足怪,可柳天赐明明是一掌向下拍的,可他却感到有一掌的内力通过禅杖径直向自己胸口撞来。   “太乙真人”又惊又恐,冷哼一声,突然两根细如竹竿的长腿一并,身子像陀螺一样,急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快,最后人们只看到围着柳天赐的是一条金黄色的光带。   在场的都是激战剩下的顶尖高手,不知经过多少江湖大风大浪,见过多少诡秘怪事,但“太乙真人”这般怪异的身法倒是第一次见到,大家凝神观看,不知“太乙真人”在搞什么鬼!   柳天赐也措手不及,金黄色的光带像一阵旋风将他圈在中间,光带幻出千万条杖影,如千万条灵蛇,冷不防出击咬他一口,柳天赐赶忙用天地罡气罩住全身,但此时被光带牵引着,甚是被动,险象环生。   韩丐天旁观者清,大叫道:“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柳天赐一听师父这话,如醍醐灌顶,心想:我真傻,怎么让他牵着鼻子跑,心神一定,脑海中马上浮现出段安柯的随形剑气,一下子仿佛找到了制胜的法宝,心想剑气可以随形,任你怎么声东击西,看你转得快,还是剑气快。   心念之间,只感到十个指头真气涌动如海如潮,感觉到体内的内力争先恐后跑到手指的尖端,柳天赐心中大喜,摧动体内真气逼入打狗棒。   第二章 曲路归宗   第二章 曲路归宗   柳天赐谨慎地拿着打狗棒的一端,另一端指着缠绕着他的光带,这时众人看到一种奇怪的现象,只听见从柳天赐手里的打狗棒端发出不绝于耳的剑气之声。   在场的当然有像华山掌门冯老大、少林的晦能禅师以及武当的玄清道长、南海六魔、西天五杀等等高手,他们都不约而同想到随形剑气,但大理的随形剑气,是用内劲摧动内力从十根手指发出的,更何况随形剑气是大理段氏秘而不外传的神功绝技,大家相视一眼,心中惊疑不定,只想到眼前这少年武学颇为高深、怪异驳杂。   只有韩丐天颔首不已,暗道:这龙尊武学当真是包揽了天下所有武学的精华,只是施功的方式不同而已,但天下武功在达到一定的境界,最终还是曲路归宗,以龙尊武学为根基,其它武功就一通百通了,当然,这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超出常人的悟性,韩丐天心想那段永庭悟了几十年才能使出六指发气,而柳天赐意念就会,这其间的确要过人的悟性和超人的心智。   人们忽然看到“太乙真人”转动的光带中突然飘出衣服的碎片,一片,两片……慢慢的越来越多,像秋风中的落叶,在两大绝世高手的内力激荡下漫天飞舞。   柳天赐只感到自己体内真气澎湃,越来越强大,心念一摧,体内真气狂泻,“嗤嗤嗤”响声带有裂帛破空之声,人们看到打狗棒上有九道有形的剑气射向光带。   韩丐天心惊不已,这小子体内真气恐怕已高于他天下独夫的龙尊师父,段永庭更是望尘莫及,段永庭看到天下居然有人能同时发出九道剑气,不哑然失色才怪。   “太乙真人”翁声翁气发出两声怪叫,众人听出那是痛心彻骨的叫声,甚是凄厉恐怖,慢慢的,光带渐渐慢了下来,随形剑气也随着由九道到七道、五道、三道,一道,随着“太乙真人”显出原形,剑气消失。   峨嵋派的师太发出一声尖叫,随后蒙住眼睛。   原来停下来的“太乙真人”傻呆呆的站在大厅上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当”的一声,黄金禅杖掉在地上,以手捂住瘦如竹竿的下半身,身上有十几个血洞,汩汩地向外冒出血水,人们惊骇不已。   “太乙真人”面如死灰,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夹着两腿,冲天而起,洞穿屋顶,像鬼魅一样消失在天幕之外。   大家都怔怔地,心里有说不出的诡异,因为大家谁也没看到“太乙真人”有半分逃走的迹象,就这样拔地而起,脱空而出,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被“太乙真人”洞穿的屋顶,碎瓦夹着雪花落下,一阵寒风破洞而入,大厅里的人都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   柳天赐与“太乙真人”这样的武学泰斗比拼,完全激发了身上的潜能,凭借着浑天而成的龙尊神功内力和日月精华的灵气,才击败“太乙真人”。   本来他当时完全有能力将“太乙真人”击杀,但想到一个人几十年的修为毁在一旦,又于心不忍,所以就让“太乙真人”逃走,“太乙真人”一走,反而失去了对象,柳天赐只感到全身汗如雨下,浑身无力,人竟是虚脱,但还是傲然而立,神威凛凛,望如天神,他目光一扫众魔头,众魔头不由全都后退了一步,突然他目光所及不见阮楚才,心里马上想到上官红和向子薇已去很久,为何还不见人回转,心里蓦地涌出一种不祥的预兆。   这时只听见两声冷笑从魔头后面的侧门传了过来,众人一望,见阮楚才挟着向子薇走了进来。   阮楚才左手扣在向子薇的“玉枕穴”上,大家都知道,“玉枕穴”是人身上的三十六大死穴之一,只要阮楚才劲力一吐,向子薇就会没命的,向子薇脸色苍白,布满痛苦的神情。   阮楚才眼光一扫,就明白师父“太乙真人”已被柳天赐打败,心感大势已去,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已将向子薇抓到手中。   韩丐天被柳天赐换下场,运功调息,已恢复了八九成功力,见阮楚才却挟了向子薇,不由怪眼一翻,向前跃出,大喝道:“小畜牲,你把子薇怎么样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阮楚才白皙的脸上满是愤恨,退后一步,冷冷地说道:“臭叫化子,你再往前一步,你的侄女儿就会香消玉殒的!”   韩丐天听他一说,连忙停了下来,口气一缓,说道:“小畜牲,你敢动薇儿,我老叫化子定会将你大卸八块。”韩丐天小山样的身体,胸部剧烈起伏,显见气极。   阮楚才“嘿嘿”一笑道:“臭叫化子,我阮楚才不是吓大的。”   韩丐天柔声道:“薇儿,你没事吧?”   向子薇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表姐她……她坠下了蝴蝶崖……呜呜……”   自己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柳天赐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下,差点跌倒,说道:“你说红儿她……”   向子薇点点头,柳天赐立稳身形,双目精光暴射,凝视阮楚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是——你——害——死——红儿的?”   阮楚才身子颤了一下,说道:“柳天赐,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不要虚张声势来吓我!”   柳天赐大喝一声,道:“元狗,我要你死!”说着一掌向阮楚才拍去。   韩丐天大喝一声叫道:“天赐,你疯了!”“咚”地一声,柳天赐的身子突然向后翻倒,“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柳天赐一听上官红身遭不幸,当时急昏了头,只想一掌将阮楚才打死,所以没顾忌到向子薇还在阮楚才的手里,听师父韩丐天的霹雷暴喝,心神收摄,马上意识到这一点,可是掌力已发出,只得硬生生的将掌力收回,掌力反击自己,没想到将自己打伤。   阮楚才大惊,没想到自己手里的砝码不起作用,正准备杀了向子薇,突然发现柳天赐翻倒在地,真有点不明所以。   韩丐天扶起柳天赐,柳天赐说道:“阮楚才,你想怎地?”   阮楚才心里盘算,现在大局已定,不可求得鱼死网破,但需求得青山在,惟一的资本就是手中的向子薇,于是冷冷地说道:“很简单,只要我们能全身而退,我敢保证向大小姐毫发无损!”   韩丐天说道:“像你这样卖国求荣、不知廉耻的无义无信的小人,我们怎信得过你!”   阮楚才不怒反笑道:“臭叫化子,现在可不是你逞口舌之厉的时候,信不信已是由不得你了。”   柳天赐说道:“你想怎样全身而退?”   阮楚才狡黠地望了柳天赐一眼,略一思忖,道:“直到我们感到安全为止。”   柳天赐双目微闭说道:“好吧,阮楚才,我就信你一次,你走吧!”   阮楚才迟疑了一下,扣着向子薇转身对身后的魔头说道:“我们走!”   突然一声大喝从群豪这边传来,一个身形矮壮的老头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道:“柳少侠,不管你现在是丐帮的帮主还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但你不能为了私利就放这个元狗,就算你答应,我们青城派可不答应。”   阮楚才停住脚步,冷冷说道:“柳天赐,原来你并不能做主,那真是可惜。”   柳天赐不识得那矮壮老头,从他的话中知他是青城派的,缓缓说道:“这位前辈,你说得不错,我只是一个小角色,没有什么权力来对在场的每一人发号施令,但我柳天赐必须声明一句的是,这件事决不是为我的私利,向大小姐是向教主惟一的爱女,向教主一生义薄云天,为江湖的安危奔走,后被一个有野心的人所陷害,差点侮了他一辈子的英名,在场的都是深明大久的一方豪杰,我想大家不会对一个忠义之后见死不救的。”   众人一阵静默,矮壮老者说道:“柳大侠,你也不要太自谦了,你和韩帮主的盖世神功,大家都见识了,但任你武功再高,也要抬出一个理字来,现在江湖形势危急,风云骤变,日月神教乱杀无辜,天人共愤,血洗我青城派,现在只剩下我这个糟老头子,虽说是被人利用,但武林中那引起死难的同道也该有个交待。”   形势逆转,事出突然,没想到刚才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正义人物突然出来诘难,矮壮老者话虽然说得委婉,但大有咄咄逼人之势。   韩丐天怪眼一翻,识得矮壮老者是青城派的有“矮剑虎”之称的贾宝泉,淡淡说道:“贾宝泉,日月神教血洗了你们青城派,你的仇人阮楚才就在你的面前,你要杀他报仇我们管不了,但我老叫化子丑话说在前面,薇儿是无辜的,谁要伤害了薇儿,我第一个跟谁过不去!”   “矮剑虎”贾宝泉五十多岁,紫黑色的脸膛满是沧桑,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成名人物,论资排辈,以韩丐天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地位,丐圣大侠的身分,叫他贾宝泉也是自然不过的事情。   晦能禅师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贾施主、韩帮主大家都稍安勿躁,现在处于非常时期,我们应该同仇敌忾,营救向大小姐得从长计议。”   突然,向子薇哭喊道:“韩伯伯,你们别理会我,杀了这元狗,为表姐……”   阮楚才左手一紧,向子薇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突然向子薇张嘴向阮楚才手上咬去,阮楚才痛得大叫一声,差点松开手,一看手上鲜血长流,不由目露凶光,右手一掌打在向子薇的粉脸上,“啪!”的一声,向子薇的半边脸立时红肿起来,向子薇“嗯”的一声,竟然昏倒在阮楚才的怀里。   韩丐天大急,一声虎吼,又要跃上去,阮楚才将向子薇往后一带,“南海六魔”护在前面,这时幸存的群豪都向前跨了一步,双方形成一种对峙的局面。   阮楚才扣住向子薇,双眼血红,说道:“你们再往前一步,我立即杀了她!”神情极是恐怖。   韩丐天停了下来叫道:“薇儿,你没事吧?”见向子薇没有回答,怒道:“小畜牲,你不要乱来。”   阮楚才额头上已渗出汗水,说道:“老叫化子,你放心,只要我们离得蝴蝶崖,向大小姐我会放在蝴蝶崖的山下。”   玄清道长朗声道:“大家听我贫道一言,虽然时下江湖许多情况不明,武林处在非常时期,但向大教主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这在江湖上已被大家认同,现在向大教主英魂早逝,但向大小姐却在元狗手中,我们为救她,就暂时放元狗一马,我相信天理昭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元狗逃得一时,但逃不了一世,希望大家给贫道一个薄面。”   当年向天鹏忙于教务,没时间管教向子薇,就把向子薇托付到武当好友玉霞真人的门下,向天鹏嫉恶如仇,一生树敌太多,所以向子薇虽然在武当山住了五年,但武当派很少人知道向子薇的真实身分,只有几个道长级的人物知道。   向子薇在武当山习武其间,生性活泼,深得玄清道长的喜爱,但传闻向子薇和大理段王爷的公子段安柯关系不一般,倒使武当向大道长手足无措,后来几大道长一商量,觉得事情棘手,因为两人身分不同,一个是中原最大的教派日月神教的千金,一位是大理的小皇爷,更何况段永庭对向天鹏倒是佩服得紧,可向天鹏对段永庭一向是不冷不热,在他眼里,作为一国之君,成天风流成性,说话文里文皱的,颇使他不屑。   大家一致认为,即使两位棘手人物各将子女托付给武当,作为武当应保证他们不出事,难说的一方应是向天鹏这一边,于是几大道长商量,派人送信到蝴蝶崖,委婉说明此事,可是谁知日月神教突然血劫了武当山,武当派蒙上了血光之灾,观中的几百名弟子无一幸免,几大长老浴血奋战,只逃出来玉霞真人、玄清、玄裴、玄通道长。   几位道长劫后余生,感慨不已,对这件事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心想:日月神教和武当派一向交好,难道向天鹏像江湖传闻那样,想一统武林,所以先灭武当,再灭少林,然后完成霸业,令四大道长费解的是向子薇和段安柯在武当出事的前一个月就双双请示玉霞道长回家去了,难道事情这般凑巧,玄清、玄裴、玄通三大道长义愤填膺,没想到向天鹏如此大奸大恶,都想凭一条老命杀到蝴蝶崖,问向天鹏一个究竟,玉霞真人十分伤心,但他认为这件事情来的蹊跷,决不是这么简单,现在就算杀到蝴蝶崖,凭四人之力,也是飞蛾扑火,无济于事。   接着又听到江湖上关于日月神教追杀丐帮,血洗青城,华山和崆峒等名门正派,一时之间江湖愁云惨雾,就在江湖上群龙无首、人人自危之时,后来又突然传来消息,二十年前倒戈成吉思汗的大将上官雄,原来是个忍辱负重的大英雄,现在带着兵马返回大宋,登高振臂一呼,响应者云集,就这样上官雄顺理成章地成了武林盟主。   上官盟主似乎有花不完的财富,而且出手阔绰,江湖上只要出力与日月神教为敌的人,都可以得到他的资助。   玄清、玄裴、玄通三位道长对日月神教恨之入骨,三人没听玉霞真人的劝阻,就和各门派一起聚集在上官盟主的旗下。   少林、武当乃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威望极高,有两大门派的加入,上官雄当然欣喜,对三位道长待若上宾。   等各大门派人物齐集汴京时,上官盟主设坛祭天,歃血为盟,分排座次,就这样,中原武林完成了大统局面,上官雄被推选为武林公认的武林盟主,采西天陨铁,炼成“武林盟主令”,见令如见盟主,并定下门规和戒律。   第二天,上官雄就命令九大门派选派高手讨伐日月神教,九大门派几乎都受到了日月神教的攻打或血洗,无不咬牙切齿,群情振奋,几百人奋不顾身,猛攻日月神教,要不是柳天赐神功盖世,当机立断,几乎就全军覆没,家主明白事情的真相,虽然幸存下来的都是各大门派数一数二的好手,都有自己的主见,虽然人们都没讲出来,但每个人的内心里都认为这段时间江湖发生的事是颇为蹊跷的。   玄清道长见向子薇被制,心中甚为关切。玄清道长对向子薇一向喜欢和疼爱,但又不好取舍,因为救向子薇的惟一权宜之计就是放了阮楚才,经过思虑后,才做出决定,说出这番话来。   众人见玄清道长和晦能禅师这样说,也颇为踌躇。   其实阮楚才心中最害怕、最恐惧的还是一直站着没动,脸上也没表情的柳天赐,柳天赐那摧枯拉朽的盖世神功和无比的强悍,他见识过,只要他一人发难,就足以使他小命不保,所以他一直留心柳天赐的举止,见柳天赐神情漠然,似没有什么表示,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就低喝道:“我们走!”   “西天五杀”抱起侯海平的尸体,身形一起向大厅外掠去,阮楚才扣着向子薇的穴随后,其他的魔头殿后,一行人向蝴蝶崖下飞奔而去。   柳天赐和韩丐天带着群豪尾随其后,这时外面的天色微明,蝴蝶崖顶的积雪上,尸体遍野,血流成河,寒风吹来浓浓的血腥味,这情形让人感到一阵恶心。   多么惨烈的战斗。   众豪杰恍若隔世,上得蝴蝶崖上拼命的各派高手,无一不是和日月神教有天地深仇的,放得罪祸魁首阮楚才下山,任何人都于心不甘,但他们心里都知道今天他们所有人的性命都是柳天赐所救的,要不是柳天赐他们恐怕早就陈尸蝴蝶崖,所以就会达成一个默契,按照柳天赐的意愿去做。   快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柳天赐听到一阵箫音,这箫音是从蝴蝶崖的后山传来的,在寂静的黎明特别悠扬悦耳。   柳天赐差点昏倒,低呼道:“红儿!”柳天赐声音发颤,说道:“师父,红儿还活着,还在蝴蝶崖上。”   韩丐天旋即明白这箫音是上官红发出的,当时他听见向子薇说上官红被阮楚才害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上官红的武功仅仅在柳天赐之下,就算是十个阮楚才也不能害她,但向子薇的神情的确表明上官红遇害,要不是上官红遇害,向子薇也不会受制的,但其中的诸多细节不好明问,现在听柳天赐一说,心中也是大喜,说道:“你去看看,救子薇的事交给我!”   柳天赐一点头,一声长啸,身形拔起,如一只巨鸟,单掌在崖壁上一拍,向山上急掠而去,只一眨眼功夫,啸声已在几十丈之外,身形之快,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群豪只觉得风声飒起,人影一晃,柳天赐就如一溜青烟上了崖顶,在身受重伤、内力大耗的情况下,居然有这等身手,群豪无不咋舌,但不知柳天赐上崖顶去干什么!   群豪的心思都放在阮楚才身上,心想:只要阮楚才一放了向子薇,就将他截杀在路上,这样既给了柳天赐和韩丐天面子,也了却了心愿,所以大家都没在意柳天赐为何突然飞身而上,紧咬着阮楚才一行向山下走去。   柳天赐一声长啸,那箫音答和一声,箫音中充满喜悦,柳天赐精神大振,一路向后崖扑去。   柳天赐站在万仞绝壁的崖前,茫然四顾,除了几串凌乱的足迹,哪里还有上官红的影子?   柳天赐心里不由发虚,仰天长啸,箫声又起,不错,千真万确,是红儿发出的箫音,可声音是从绝壁之下传上来的。   天色已经大亮,远处的苍山云海尽收眼底,凛冽的北风穿山过谷,带着低低的怒吼。   回身一看,只见雪地上脚步凌乱,显然是打斗留下的痕迹,辘轳的把柄和木屑散乱一地,柳天赐扯起铁索一看,上面有被利器砍断的新痕,脑海中马上浮现向子薇的话“表姐坠下蝴蝶崖”,柳天赐马上明白,推测是上官红和阮楚才相斗,失足掉下万丈深渊的,可上官红的武功和自己不差上下,对付阮楚才应是绰绰有余,再说这砍断的铁索又说明什么,柳天赐想不出其中细节。   往下望,白云袅袅,风起云涌,深不可测,箫音还在时断时续地传上来,柳天赐明白这是上官红用上乘的功力吹出来的箫音,这声音极有穿透力,虽然听起来清晰,实则相隔很远,不过他已得到一个准确无误的信息,上官红没有死,她还活着,这对他已足够了,其它的对于他来说无所谓。   柳天赐长啸婉转,意即告诉上官红,我在你身边,箫声激扬一和,声音满是惊喜。   柳天赐飞快的转动辘轳,将铁索放下去,不一会儿,一大捆铁索全部放下去了,等了一会儿用力一扯,并没加重,心想:真蠢,这铁索被人砍断,长度肯定不够。   柳天赐心里急切一时半刻又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就顺着垂下的铁索往下攀去,经过一阵子,柳天赐只感觉得自己被风吹得左右晃动,人宛若置身于半空之中,上不见天下不见地。   柳天赐抓着冰冷铁索的末端,向下大喊道:“红儿,你在哪里?”   虽然柳天赐此时身受内伤和外伤,精疲力竭,但他没在乎这些,仍潜运内力,大声喊出,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停了一会儿,他侧耳倾听,风中,他听到了上官红隐隐约约的声音传上来,道:“天赐,我在……半崖的石窟里。”   这声音宛如漆黑夜空中的一抹亮光,柳天赐几乎欣喜若狂,从声音传来的方位,红儿所处的位置应该离自己不是很远,柳天赐高声喊道:“红儿,我怎样下来?”   上官红的声音传过来,道:“跳……下……去……”   柳天赐高声喊道:“我下来了!”说完,双手一松,人如一颗流星往下坠落,刚落下十来米的时候,“呼”的一声,一根铁索向自己腰间缠来,身子被铁索带着向崖壁飞去。   光线一暗,柳天赐被铁索带落进崖洞,飘然落在洞口,上官红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上官红一把抱紧柳天赐,将脸贴在柳天赐的脸上,激动地叫道:“天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话还没说完,晶莹的泪水就夺眶而出。   柳天赐吁了一口气,笑了笑说道:“看你,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吗!”一边笑说,一边轻轻抹去上官红脸上的泪珠。   上官红仰起脸,任凭泪水一倾而注,柳天赐双手有力地扶住上官红的双肩,咧嘴一笑,说道:“傻瓜,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来来,我俩先找个地方坐坐。”   经过一天两夜的恶斗,柳天赐觉得全身像散了架一般,真想找个地方大睡一觉,要不是听到上官红的箫音,凭一口催力强自支撑,只怕早就倒下了,现在看到心爱的人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心头一松,人就几乎摇摇欲倒了。   天色大亮,旭日东升,照在崖边厚厚的白雪上,给人一种刺眼的感觉,上官红这才看到柳天赐笑的面容现出苍白,左臂上肌肉外翻,结痂的血块特别醒目,不由心疼得一声惊呼。   两人依着石壁相偎而坐,柳天赐简单地将上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上官红心想:要不是自己和子薇急着救人,天赐也不会受伤,阮楚才那小子也不会全身而退的,柳天赐看到上官红脸上的歉意,笑道:“不要紧的,只是一点点小伤,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上官红满是爱怜地说道:“人家是担心你吗!”柳天赐心里涌起一阵感动,伸手抚摸上官红的秀发,一时间,两人都感到彼此幸福无限。   柳天赐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说道:“你是怎样落到这半崖的石窟里的?阮楚才是怎么害了你的?”   上官红秀眉一扬说道:“阮楚才是什么东西,他怎么害得了我?不过那小子也鬼得很,我估计我和表妹出来救人的时候,他就跟了出来,只怪我太大意,没有注意到,当时表妹将我往下放的时候,我突然感到吊车停了下来,并左右摇摆,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上面有情况,表妹肯定遭到意外,可我已被放下二十多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准备顺着铁索爬上去,突然我乘坐的吊车急剧往下掉!”   柳天赐马上想到崖上那被利器砍断的铁索,说道:“肯定是阮楚才将那铁索砍断了。”   上官红似乎还未从惊险中回过神来,说道:“我也知道是铁索断了,连忙潜运内力,将车厢震得粉碎,借木块的反弹之力,我弹身向这洞口飞扑过来,庆幸的是,我的双足刚好踏在洞口的边沿。表妹肯定认为我已遇害了,所以被阮楚才所制……”   柳天赐说道:“当时一听到子薇说你遇害,我差点失了理智,干出蠢事来,听到你的箫音,我真的很高兴。”说完,孩子气的傻笑起来。   上官红瞥了他一眼,说道:“刚才我叫你跳下来,你不怕?”   柳天赐说道:“我倒没想过,你叫我跳,我就跳,你总不会害我吧!”   上官红心里温情一片,说道:“你就这么相信我?!说不定哪一天害你的人就是我!”   两人相视一笑,劫后余生,只觉得柔情万千 ,上官红柔声说道:“我随着吊车急速下坠时,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   柳天赐幸福地摇了摇头,然后舒服地靠在石壁上,上官红附在他的耳边说道:“我最害怕你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柳天赐笑道:“其实我也作出了一个决定,等我查出了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真正的凶手,将这场江湖浩劫平息后,我就会到蝴蝶崖上跳下来。”   经过这番生与死的表白,两人都感到彼此在对方心目中是多么重要,两人柔情蜜意谈了一会儿,觉得内力恢复了不少。   上官红说道:“听表妹讲,这是日月神教关押敌人的石牢,我进去看了一下,可并没发现莫堂主和裴长老他们关在这里。”   柳天赐急道:“那阮楚才把他们关到哪里去了?!”   上官红不无忧虑地说道:“阮楚才心黑手辣,加上莫堂主和裴长老他们都刚烈不屈,特别是在明白事情的真相之后,会更加激化,阮楚才会不会害了他们?”   柳天赐恨恨道:“可惜没杀了那元狗,还让子薇表妹落在他的手里!”   上官红笑道:“我的大英雄,眼下只怕我俩上都上不去了。”   听了上官红这么一说,这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的确,这石窟处在天与地之间,上不挨天,下不着地,除非像鸟儿生了两个翅膀。   柳天赐望了望光秃秃的崖壁,淡然一笑,说道:“没想到向教主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凿的石窟,却成了我夫妻俩终生厮守的地方。”   上官红头一低,小声说道:“现在不是我们夫妻俩了。”   柳天赐一拍上官红的肩头,问道:“还有谁?”   上官红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没做回答,柳天赐欣喜地拉着上官红的手站起来,高兴地说道:“走,我们到里面去看看,我们一定要出去,不能让儿子一辈子住在这个地方。”   上官红背转身去,说道:“看你,你就知道是儿子,要是女儿你就不疼了!”   柳天赐用手搔了搔后脑,说道:“你不会给我生十个八个!”   突然石窟里面传来一声冷笑,两人大惊,连忙各自拔剑在手。   冷笑声有点尖锐,似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壁里显得特别刺耳。   柳天赐和上官红都身负绝世武功,并不惧怕什么人躲在暗处,可那冷笑的声音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冷冰凄绝,像是一个女鬼发出的。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柳天赐将龙尊宝剑当胸一横,拿了一个剑诀,护在上官红的前面,低喝道:“谁?”   柳天赐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显然这座石窟非常空旷,没有人的回音。   良久,良久,从石窟里面传来一声黯然悠长的叹息,声音不高,但震人魂魄,亦如从千年古墓里发出来的,就像一缕强劲的寒风侵入两人的心房。   上官红小声道:“天赐,你好点吗?”   柳天赐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事实上此时的他,身体还很虚弱,问道:“你不是进去看过了吗?”   上官红不解道:“嗯,可我在里面并没有发现一个活着的东西,也许里面太大了,我没留意到。”   柳天赐一拉上官红的手,说道:“走,我俩再进去看看。”   突然,“轰!”的一声响,接着就是一片漆黑,两人同时向洞口方向一跃,本来不算宽的洞口给巨石封住了,黑暗中,柳天赐伸手一推,巨石纹丝不动,心想:天啊,看来我和红儿真的要葬身在石窟之中了!   两人只感到彼此的手心渗出汗水来,石窟的洞口给封死,说明他俩出洞的惟一希望就因此破灭了。   现在两人可以肯定石窟中除了他两人之外,绝对还有一个人在里面,因为洞口的巨石是被一个机关控制的,那人是开启机关而封住洞口的。   柳天赐回头望了上官红一眼,轻声道:“红儿,怕不怕?”   上官红只感到一股力量从柳天赐的手掌上传过来,精神一振,说道:“不怕!”说着和柳天赐并肩站在一起。   两人刚刚迈出一步,突然看到两条银白色的细线向自己疾射而来。   虽然石窟里一片漆黑,但由于两人的内功太强,眼里能看到方圆十几步的物体,“叮当”两响,两人同时出手,将暗器打落在地。   暗器是银白色的,不知是用什么做成,在长剑上撞得火花一现,一挡之下,两人都感到有一种震手的感觉,显然发暗器的人内力不弱,借着各自手里宝剑发出的红蓝光一看,赫然发现地上居然是两锭碎银,不知江湖上哪个门派是用碎银作暗器的!   石窟里传来“咦”的一声,语气满是惊诧,上官红身形暴起,追声逐影,向那发音的方向一招“无拘无束”,疾刺过去。   一个白色婀娜的身影急侧,双手上撩,但怎躲得过“美姬剑法”的电闪一击,只听“扑通”一声,少女的足三里穴道被点,跪倒在地,上官红回转长剑点在少女的胸口,只要一动,就一剑杀了她。   白衣少女跪着没动,上官红喝问道:“你是谁?为何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暗算我们?”   这时柳天赐也跟了上来,从怀里掏出火折一划,环视一眼,见崖壁上有巨大的油灯,虽然弃之很久未被人启用,所剩的油也不多,但毕竟能照明,刹时石窟里被灯火照亮,虽然灯火有点昏黄,但是只要是亮光就会给人以温暖,特别是在漆黑的石窟之中。   柳天赐目力所及,不由一怔,这石窟真的很大,面积似乎比“断魂崖”溶洞的面积还大,四周是用坚硬的花岗石砌成,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大厅,四壁都隔成一个个小口的石头房子,房子上各有一个小孔,这样的建筑显然是日月神教用来关押敌人的地方,心中感叹日月神教的每一处建筑无不工程浩大。   柳天赐和上官红同时与地上的白衣少女目光相接触,然后两人下地相望一眼,毋庸置疑,地上的少女有一张惊世骇俗的美丽面孔,年龄约在十八九岁,一袭黄衣,该一个漂亮少女所拥有的美丽特征都可以在她身上相应找到,但最为特别的是她那略具蒙古血统的双眼,略带点褐色,黄褐色的头发,高耸挺拔的鼻梁。   少女抬头一看上官红,也是一惊,因为上官红的美貌与她相比毫不逊色,而且别有一番风韵。   特别是刚才上官红的一剑向她刺来,翩若惊鸿,那美妙的身姿像一个凌波仙子,此时上官红正轻锁双眉望着她。   少女一声冷哼说道:“你所问的问题,我没必要回答,因为我们三人的命运差不多,终究是要困死在这个石窟里。”   上官红凝视白衣少女,见她神情倦怠,似乎在这石窟中住了一些时日,听向子薇讲,这日月神教的石洞已很长时间弃之没用了,一个如此美貌的少女为何独自一人关在这石窟之中?   柳天赐上前一步,说道:“我们和姑娘无怨无仇,姑娘怎地这般歹毒?”   白衣少女望了柳天赐一眼,突然仰头哈哈大笑道:“歹毒?!好一个歹毒,比起向天鹏来说,我这点伎俩是小巫见大巫了。”   两人大惊,从白衣少女的口气可以知道,她是被向天鹏关在这里的,可这其间存在极大的误会,上官红问道:“姑娘是蒙古人?”   白衣少女一愣,狐疑地望着上官红,没作回答,但脸上满是惊异,因为上官红是用蒙古语和她说话。   上官红微微一笑,收回长剑,一拉柳天赐的手,席地坐在白衣少女的面前,见白衣少女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明白自己的推测没错,最起码这少女听得懂自己的话,并且少女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友善的眼光,上官红笑道:“我叫上官红,自小在蒙古军营长大,请姑娘放心,我们绝没有加害姑娘的意思!”   白衣少女脸色柔和了不少,上官红接着又道:“反正我们现在都不能出去,终究是要困死在这石窟之中,不如我们说说话解解闷吧。”   柳天赐本来心情烦躁,恨不得一掌劈死那少女,听上官红一说,心中也感到释然,心想:反正总是一死,就算是气极,也是于事无补,不由坦然多了。   白衣少女一点头迟疑道:“你们不怪我?”   上官红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傻妹妹,事已至此,怪你又有什么用呢?”   白衣少女悠悠又叹了一口气,神情惘然,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上官红自顾自又道:“是向教主将妹妹关在这里的?”   白衣少女一声冷哼,说道:“向天鹏,好一个欺世盗名的向大教主,使我妈妈对他如此推崇!”   柳天赐脱口而出道:“姑娘说话恁般偏激!”   白衣少女瞥了他一 眼,讥道:“我说了又怎样?”   上官红微微一笑,说道:“妹妹,看来你也累了,你先歇歇吧,我俩就不打扰你了。”说完伸手解开白衣少女的穴道,站起身将灯蕊拨亮了一些,把柳天赐叫到另一边坐下。   两人相偎而坐,空旷的石窟里一片寂静,只听见灯火的毕剥之声,在灯火的映照下,上官红如花的面容更见娇艳,柳天赐深情地凝视着爱妻,回想起两人由相识到相知的过程,不由感慨万千,怔怔的痴了。   上官红不用回首,就能感受到自己已被丈夫那深情的目光所笼罩着,不由一阵羞涩,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上官红自从怀上了她和柳天赐的骨肉,心中母性渐浓,神情之间的成熟女性的气韵日益加深,将无限的爱意倾注在柳天赐的身上,只恐自己爱得不够,现在和柳天赐身隐绝境,心里反倒平静得很,就算死,和心爱的人死在一起,人生还有何憾?只是可怜还未出世无辜的孩子……   白衣少女依壁而坐,侧过头去,灯光将她姣好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她定定地注视着前方,似乎在思索什么。   第三章 石窟困雄   上官红柔声道:“天赐,没想到我俩空负绝世武功,却困在这石窟之中。”   柳天赐笑道:“这也许叫天意吧!”   上官红又道:“以前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的身分,你不怪我?”   柳天赐打量着妻子,见她面色恬淡,那神情似乎是坐在一处世外桃源和他闲话家常,心里蓦地升起一片温暖,说道:“你不告诉我,想必自有你的苦衷!”   在柳天赐的心目中,一直将上官红作为神仙姐姐看待,虽然两人已肌肤相亲,但柳天赐对她还是情深意笃,可上官红在蝴蝶崖上突然当着群豪的面说出自己是上官盟主的亲生女儿,这的确让他有些突然。   经历了这么多风险之后,柳天赐的心中已逐渐勾勒出那人的轮廓,但心灵深处又隐隐害怕这个人物的出现。   上官红黯然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苦衷,我之所以隐瞒我的身世,只是怕你看不起我,现在我想把这一切都告诉你。”   上官红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将往事一一说出来,柳天赐默默听着,心里感到他从未见面的岳父大人行为甚为诡谲,一个声名显赫的带刀南下统领,居然挖了一个那么大的密道收罗天下武功秘笈,培养药人,这一切简直叫人有点不可思议。   突然,他的脑海中猛的闪现出东赢山上的一幕,那个假的向天鹏不是被人称为“上官大人”的吗?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   上官红一口气将那些伤心的往事说出,仿佛已经历完一段人生,浑身感到轻松多了。   此刻,她只感到心无牵挂,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什么仇恨名利都不存在了,她只想和心爱的人拥有现时的每一刻。   柳天赐温柔地用手臂围拢她的肩头,轻声道:“红儿,你还在想什么呢?”   她瞿然惊醒,忽然觉得自己浑身浸在浓浓的爱意之中,没有思想,没有知觉,这实在不对,于是,她像逃避什么似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悄声说道:“我……我没想什么!”   柳天赐心里一片安详,似乎一下获得了心灵上的满足。   突然,听到一声冷哼,白衣少女微微侧过头,上官红倏的抬起头,羞红了脸,情之所至,差点忘了还有第三者的存在。   白衣少女倒没在乎上官红的羞涩,语气惊异地说道:“上官统领是你爹?”   上官雄被成吉思汗封为带刀南下统领,汉人都称他为狗统领,只有元军和蒙古人才称他为上官统领。   上官红惊道:“你认识我爹?”   白衣少女语气颇为轻蔑地说道:“没见过,不过,听我妈讲,上官统领虽然谋略过人,但气节不足,且野心极大,只怕难以善终。”   上官红又惊又怒,父亲上官雄变节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的伤疤,她甚至感到父亲是一个权欲极重的人,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心头一直蒙上了一层阴影,但上官红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爱如掌上明珠,从小到大,没有不迁就她的,就是在最后一件事上,才致父女决裂。其实她也搞不懂,为何一向疼爱她的父亲,发那么大的脾气,潜意识里她还是不喜欢听到别人对父亲说三道四,上官红怒道:“你妈是谁?她有什么资格对我父亲评头论足的!”   白衣少女冷冷一笑说道:“聂双琪就是我妈,我妈从不乱讲别人的。”   上官红大惊道:“你就是聂宋琴?”神色之间大为意外。   柳天赐道:“你们认识?”   白衣少女傲然一笑说道:“早听人说上官统领有个容貌绝倾惊天下的女儿,今日一见,果真不虚。”   上官红早见白衣少女傲然而笑,但这美丽的姑娘实在装得不像骄傲的样子,尤其在这个时候,而使她想不通的是,以少女公主的身分,怎么会在这石窟里,难道真的是向天鹏将她抓到这里的?   上官红记得每年蒙古草原上都要举办叼羊大会,这叼羊大会可是蒙古族最隆重的节日,少男少女们毫无顾忌地在碧绿千里的草原上纵情嬉笑追逐。   而这期间最盛况空前的一件大事就是蒙古郡主聂宋琴要为叼羊大赛获胜的男女挂带授奖。   每到这个时候,人们都欢呼雀跃,都大声喊道:“拖巴罗,拖巴罗!”意即草原圣女。   聂宋琴穿着锦绣的蒙古服,头上戴着缀满珍珠的公主帽,容光逼人,美艳无伦。   那时候,上官红羡慕得不得了,回到将军府,缠着父亲非要一顶缀满珍珠的公主帽,上官雄被缠得没法,只得给她做了一顶,但只允许在闺房里戴,因为公主帽只有公主格格才能拥有,如果让别人看见,报到大汗那里,就会招致杀身之祸。   至于公主格格聂宋琴的身世,大家都很忌讳谈到这件事,后来还是父亲告诉她的,聂宋琴是个混血儿,母亲是汉人,父亲却是草原霸主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铁木真雄才大略,逐鹿草原,经过十年血战,才建立了霸主地位,挥戈南宋,把人分为四个等级,蒙古人是第一个等级,汉人是最没地位的一个等级,严禁蒙汉通婚,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成吉思汗率先破例,爱上了一个汉族的女子,并生下了一个女儿,但成吉思汗能做的别人就不能说,因为他是九五之尊,号令天下的霸主。   成吉思汗对这个美貌的女儿疼爱有加,封为草原圣女,聂宋琴集恩爱宠幸于一身,这在整个蒙古都是妇幼皆知的事情。   而现在一个贵为郡主格格的聂宋琴居然和自己同关在一个石窟,叫她如何不惊讶?   当然现在的聂宋琴没有草原人那份尊贵,上官红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平静地道“格格过奖了!”   聂宋琴妙目瞧她,歇了片刻,说道:“从你的声音,我相信你的话是真心的——你看来年纪和我差不多,但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好像比我懂得事多?就像位大姐姐似的。”   上官红从小一直生活在蒙古,心里知道蒙古女孩子的性格特别直率,想什么说什么,微笑着道:“这些都是‘幸与不幸’的缘故吧!”   聂宋琴点点头,轻轻道:“我想我懂你的意思,其实,我妈说我也是一个不幸的孩子,一直到现在!”   这话如果在一年前的上官红听来,觉得不可理喻,而现在的感受却又不一样了,一年,就是一年的时光,就能将一个人彻底的改变。   上官红微微摇头,说道:“我所谓的‘不幸’不是单指生活的贫困和孤独,你是不了解的。”   聂宋琴申辩道:“不,我知道,你说的一定指一种突然的祸事变故,是么?”   上官红“嗯”了一声,说道:“当然包括在祸变范围之内,不过‘祸变’的范畴不广泛了!”   聂宋琴突然面色一红,笑道:“你现在不是很幸福吗!”   上官红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柳天赐,点了点头,说道:“嗯,现在我已经摆脱了不幸的阴影,但这始终是我心头一个伤心的烙印,并且我始终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聂宋琴若有所思喃喃地说道:“我那可怜的母亲……”说着怔怔的流下泪来。   上官红瞥了她一眼,暗道:“以前我和天赐所说的话,她难道真的都听见了,那真的是羞死人了。唉,是不是人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呢?”   上官红说道:“你母亲?……”   聂宋琴芳心忽然一阵难过,怅然摇摇头,没有做声。   一阵静默,聂宋琴突然伤感地说道:“以前我是那么的无忧无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最幸福的人,可就在一个月前,一切都变了……都变了……”   柳天赐和上官红陡然觉得自己太累了,也的确太累了,不管是体力还是精神上,都有一种疲劳沧桑的感觉,聂宋琴的话仿佛从天际传来,似梦幻般的呓语,那么遥远……   也许她有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也许她觉得要打开那早已尘封的心扉,内心里,她渴望一个倾诉的对象,不管对像是谁,只要他愿意听。   聂宋琴理了理自己的思绪,自顾自地说道:“我母亲,是个汉人,她长得很美,父亲也很疼爱她,可从小我就没看到母亲真正的开心快乐过,她总是那么多的心事,那么多的忧郁。   “当然,我还天真的以为是母亲没住进蒙古扎金尔宫的缘故!”   上官红明白扎金尔宫是皇妃所住的地方,这些皇妃都是草原各部落挑选过来的。   “背地里,我还和父皇吵过,父皇说满汉不能通婚这规矩是我定的,但只要你娘要到扎金尔宫住,那我也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废了这条规定,可你娘自己不愿住进来。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父皇脾气暴躁,但对娘却出奇的迁就,甚至我还看到娘常对他发脾气,可父皇从没对娘发过一次脾气,总是赔着笑脸,等父皇走后,娘又独自叹气,我知道娘也是很爱父皇的。”   上官红听聂宋琴娓娓道来,心里不禁波澜起伏,要知道,她所说的父皇,就是主宰整个中原命运的风云人物成吉思汗,成吉思汗一生强霸无比,他所指挥的蒙古铁骑横扫蒙古草原,所向披靡,纵横捭阖,气吞万里如虎的人居然有这么柔情的一面,听起来不免有些惊世骇俗,只听说聂双琪有倾国倾城之容貌,但很少有人见到她,因为她一直住在大都处的一个秘处,且从来不抛头露面的。   关于聂双琪的传说挺多,当然大家都是在私底下谈这个神秘的女人,但从没人知道得详尽,上官红知道自己将要听到一个非常隐秘的故事,心情大为激荡,一下子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全神倾听聂宋琴的话。   “我不明白的是,娘为什么有那么多愁苦,她也很少和我说话,有时候一个人呆呆地坐着,要坐到天明,我也忍不住问她,她就莫名其妙地对我发火,为此,我甚至有点恨她……”   “娘住的地方叫‘忘情轩’,无论是从布局和整体设计都是按照江南别墅的式样构筑的,清新典雅,那是一处很美的地方……”   聂宋琴美丽的眸子闪出神往心动的光芒,蒙古世代都住在蒙古包里,为了一个汉人的女子特筑一处“忘情轩”,是一种取悦,还是一种心仪?!上官红想到了向天鹏为上官英所筑的“蝶恋花”,那美丽的楼阁,上官红的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古代那些令人荡气回肠的爱恋的故事,她仿佛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妇坐在构筑别致的“忘情轩”的窗前那忧郁的身影,她为何忧郁……   “父皇的帐下除了护国大师‘太乙真人’外,还有六大高手,他们分别是‘大力神’端巴颜,‘伏杖过天’哲丝克,‘血印手’红发上人,‘过江龙’肖越,‘坐山虎’关塑,‘穿山甲’彭冰剑,这六个人无一不是身负盖世神功的。   “可为了娘的安危,父皇派了哲丝克、红发上人、肖越和彭冰剑四人守在‘忘情轩’。”   上官红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因为聂宋琴所提到的六个人可以说每个人都是名闻天下的,除了端巴颜和哲丝克是域外的密宗高手,中原武林只闻其名,而见其人的就少而又少,“血印手”红发上人则更是诡秘,传说他是第一个练成“赤焰掌”的人,在二十年前突然消失,没想到在成吉思汗帐下效力。   肖越、关塑和彭冰剑全是汉人,并且同属“死亡门”,在二十年前,江湖上只要提到“死亡门”,无不骇然变色,没有谁清楚“死亡门”在哪里,是谁组织的,只是不论是谁,只要接到“死亡门”里的“死亡令”牌,谁就选择了死亡。   “死亡门”太过诡秘,死在“死亡令牌”的人,不是正派武林大豪,就是黑道巨枭,绝不是一个平庸的人,多多少少在江湖上名头叫得响的角色,为此不管是正道还是魔道,都想歼灭“死亡门”,可“死亡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空穴来风,因为“死亡门”中的三个“死亡使者”谁也没见过,见过的人也不是活人。   可更令人奇怪的是,三个“死亡特使”在二十年前突然消失了。   这些人突然奇迹般的出现在成吉思汗的帐下,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成吉思汗安排其中的四人守卫“忘情轩”,这怎叫上官红不震惊?   柳天赐对江湖的阅历知道得不多,白素娟以前与他讲了一些,但没有提到这六位销声匿迹的江湖异人,所以他不知道这六人的来头,见上官红神色凝重,又不好相问,只得好奇听下去。   “不知为什么,‘忘情轩’里经常有人隔三差五的刺杀母亲,这些人个个都是好手,但在四大护卫的夹攻下,他们没一次得逞,有一次还抓住一个人,那人认得娘,对娘破口大骂,说娘是一个可耻的奸细,娘泪流满面,叫放了他,那人受了很重的内伤,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后来我在半路上将他杀了,谁叫他对我娘这般无礼。   “娘的脾气越来越坏,我就和父皇一起到大都里住,突然,娘叫‘红发上人’传讯来找我。   “我一个人急急赶到‘忘情轩’,使我大吃一惊,娘睡在罗帐里,满身血痕,似乎是和别人经过了一番生死相斗。   “我一声惊叫,娘赶紧捂住我的嘴巴,示意不要声张,我很紧张,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要知道,‘忘情轩’虽说不上铜墙铁壁,但任何人想进来却没那么容易,门外有大批的护卫和四大侍卫高手,是谁伤了母亲?   “娘似乎很高兴,面露喜色说不要紧,只可惜让那贼跑了,我说谁啊,娘说是她追寻了二十年的人。   “我简直不敢相信,因为十八年来,我从未听母亲谈到她的过去,一直以为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没想到她却是天山派的掌门人,人称‘雪花仙子’!”   上官红又是一惊,天山地处我国新疆边陲,天山派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所以江湖上只闻其声,而未见其人,据说整个天山派全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女,掌门人“雪花仙子”更是传得神乎其神,是个美艳无比的少女,且是天山“雪花掌”的惟一传人,没想到就是聂双琪,是成吉思汗的爱妾!   聂宋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父皇铁木真灭西夏、辽和金,取得了蒙古草原霸主的地位,那一天河姆滩上阳光煦丽,突然天生异相,从万里晴空的碧天下掉下一颗珍珠,这颗珍珠硕大无比,呈血红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九条游龙,那真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如九条活龙。   “蒙古是一个最崇拜英雄的民族,崇拜图腾,顿时十几万人一起跪倒,对天膜拜,加上古书上有记载,说是华夏神州,同称九州,即九龙之州的意思!天生异相,降下九龙珍宝,预示要由父皇来统一中原,于是父皇就顺乎天意,准备进攻中原!   “这个消息传到中原,中原九大门派联络丐帮、天山派和天龙派在蝴蝶崖上召开秘密会议,这十三个门派全都是中原武林最具实力的门派,十三大门派各自推出武功最高的人,组成‘十三死神’,潜到蒙古去抢了‘九龙之珠’,目的是阻止父皇挥兵南下。   “我娘说,当时那场面真是壮烈,十三人都抱着视死如归的豪情壮志,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兮一去不复返的气概。   “这十三人中就有我娘,娘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虽然她是一个红巾,但她感受到这是她人生最有意义的一次行动,比起江湖各门派间争权夺利,门派杀戳门派,是何其壮烈。”   柳天赐听到这里不由得心潮澎湃,豪情满怀,似乎感受到当时的气氛,心想:如果我早生二十年,我也会这么做。想到师父韩丐天那义薄云天的情怀,不由脱口赞道:“真是个英雄!”   聂宋琴欣然一笑道:“十三人经过周密的策划和布局,连夜就赶到大都。   “他们先探得‘九龙之珠’是放在大都里的莫旦顾明宫,十三人毫不费力的潜进了大都接近莫旦顾明宫,突然莫旦顾明宫里灯火大亮,六大护卫带着几万名弓箭手埋伏在莫旦顾明宫周围。   “这个变化太突然了,显然父皇是早有准备的。”   上官红叫道:“十三人中肯定有奸细,消息泄露出去了。”   聂宋琴一点头道:“当然,大家都知道,可事情已发生,容不得他们多想,十三人中的带头人向天鹏一声招呼:‘杀进去!’他们抱着宁死也要抢出龙珠的决心,可是在千军万马之中,任凭十三个人都有盖世神功,以一挡百,杀得血流成河,但敌人死了一批又马上迅速补上一批,前赴后继,情况十分危急。   “不一会儿,‘天龙帮’的帮主郭辰田被敌人所擒获,剩下的十二人浴血奋战,个个都杀红了眼睛,接着崆峒、青城、昆仑、峨嵋四个掌门人都先后死在敌人的乱刀之下。   “娘在几十人的围攻下也是险象环生,杀人杀得手都软了,气力不支,长剑脱手,眼看就要死在敌人的乱刀之下。   “就在这时,父皇喝令那些人不要杀了母亲,将她带到父皇面前,娘知道这次举事失败将会全军覆没,无人幸存,不由得悲痛欲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奋力一挣,一头向父皇撞去。   “父皇当时站得离她不远,谁也没有想到母亲这般英勇,父皇身边的卫士大惊之下,一掌拍向母亲,母亲被击昏,扑倒在地,尽管如此,父皇还是被撞倒在地,但父皇没有发怒,无力地挥了挥手,说道,看在这位聂女侠的面上,放了他们。   “顿时,几十万名大军让开一条血路,剩下的七人这才得以全身而退,那真是一场惨烈的血战啊!   “带头人向天鹏教主恶恨恨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多谢你了聂大女侠!’七人含恨离去。”   柳天赐听得入迷了,想到向天鹏、师父等盖世英豪,不由长叹一声,怔怔地说道:“你母亲为何要那么做,我原以为她是个大英雄,哼!”   聂宋琴神情激动地说道:“你认为我娘是奸细?”   柳天赐不屑道:“谁都会这么认为的!”   聂宋琴大声说道:“对,他们都这么认为,每个人都这么认为,天下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我娘是个可耻的奸细,是一个出卖大家的奸细,哈哈……”   上官红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聂宋琴的身边坐下,扶住她的肩膀,柔声说道:“不,我不这么认为!”   聂宋琴侧头望了一眼上官红,上官红坚定地朝她一点头。   眼泪从聂宋琴那美丽褐色的大眼睛里夺眶而出,聂宋琴情不自禁地扑倒在上官红的怀里叫了一声:“姐姐!”   有时人就是这样奇怪,在特定的环境里,两个素未见面的陌生人,因为感情上的共鸣,甚至一个极细小的认同,会溶化所有的隔膜,由陌生到相识,这大概就是:红尘万丈高朋满座,惟我寂寞,陌路相逢,与我言合,相知以沫!   上官红抚摸聂宋琴的秀发,说道:“十三个人中绝对存在奸细,但这个奸细绝对不是你娘。”   柳天赐刚要诘问,上官红用眼神止住了他,接着说道:“不过这只是我的感觉,男人多用理智行事,而女人多靠感觉,我很相信我的感觉,如果当时我在场,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怀疑聂女侠,因为当时的表现的确如此,可现在我们以一个局外人来分析这件事,发现中间一定存有许多蹊跷!”   上官红接着又说道:“成吉思汗乃一代枭雄,本来他就是雄起于江湖,对江湖的行事之道可谓是轻车熟路!”   说到这里,上官红顿了一顿,因为她的语气明显的有点贬损成吉思汗,而成吉思汗是聂宋琴的父皇,从聂宋琴的说话之间,可以看出聂宋琴和成吉思汗已有不可分割的父女深情,她是很爱戴和尊敬她父皇的。   聂宋琴似乎明白了上官红的意思,坐起身子说道:“你说吧,姐姐!”   上官红喜欢聂宋琴这份爽直,点头道:“所以成吉思汗不但勇猛凶悍,而且智慧过人,举兵南宋早是他计划中的,就算没有天降神珠,并且他为了这件事筹划已久,在中原武林就安排了亲信,凭他的智谋,他不会安排聂女侠的,再说他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安排的一枚棋子自露身分的!”   柳天赐说道:“这十三大门派的掌门人,不但个个武功已臻化境,而且都是中原武林德高望重、震古烁今的人物,谁会是奸细呢?以前怎么没听师父说过呢?”   上官红说道:“这件事是一件极其隐秘、关系到大家存亡的大事,我想除了十三大门派的掌门人,其他人是不会知道的,师父他老人家何等睿智,经过了十多年,他显然知道事情另出有因,所以他没告诉我们,这个奸细一定将自己藏得很深,但狐狸的尾巴迟早是要露出来的,你说对吗?妹妹!”   聂宋琴感激而又敬佩地看了一眼上官红,说道:“母亲受了重伤,父皇将她留在皇宫,派人悉心照料她,父皇还常常亲自来看望母亲,母亲恨死了父皇,但又无可奈何,父皇一点也不介意,仍常常到母亲的小屋陪母亲一坐就到深夜。   “有天晚上,突然从窗外杀进两个人,武功奇高,一记抢攻,就向躺在床上的母亲杀去,父皇大急,连忙和身扑上,两人武功太高,两掌合力,将父皇震得昏死过去。   “母亲一声惊呼,叫道:‘向教主,韩帮主,你俩今天可是来拿小女子的性命的?’”   柳天赐和上官红相视一眼,心不由提到嗓子眼上了,师父和向天鹏再次杀进大都,北向南韩,以他俩嫉恶如仇的性格,怎么会放过聂双琪呢?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身入千军万马的大都禁地,这份胆识的确是大丈夫的气魄。   两人听到紧张处,不由都屏住了呼吸,喉咙发干。   “娘说进宫来刺她的人是中原有北向南韩之称的日月神教教主向天鹏和丐帮帮主韩丐天,这两个人是她最尊敬的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可是这两人既然是来杀她,那一定是认为她就是十三人中的奸细,娘万念俱灰,向天鹏不认得父皇,恨声说道:‘聂双琪,杀了你,你不觉得便宜了你吗?你那双罪恶的双手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你知道吗?今天我和韩大哥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为中原武林讨个公道!’   “娘凄然说道:‘向教主,韩帮主,等我说几句话,你们再取我性命不迟,我聂双琪绝没一句怨言。’   “向天鹏沉吟一下,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是不是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这个元军的大功臣!’   “娘说事已至此,我一个小女子也是多说无益。   “向天鹏哈哈大笑,说你这么说是我和韩帮主错了,来欺你一个小女子,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天下恶毒的妇人居然也说出这种话来。   “娘说我知道各位对聂双琪误会已深,但我相信,天理昭彰,我聂双琪对天发誓,我绝没有作半点对不起大宋的事,我知道我的话很难使你相信,其实我也很想见你们一面,今天终于盼到你们,我死在你俩手里,也死得其所,我也心安了。向教主,韩帮主,我聂双琪罪有应得,死不足惜,我希望你们能找出真正的奸细,不要让我死后背上冤屈,一生一世永远的背上这个冤屈。   “向天鹏说你蛇蝎心肠,什么叫死不足惜,简直叫死有余辜,真正的奸细除了你,还有谁?天底下还有谁有那么大面子,让成吉思汗那元狗放我们一条生路?天底下还有哪个汉人心安理得住在元狗的大都享受锦衣华食?好,你的废话说完了吧,你自己动手,免得弄脏了我们的双手。”   柳天赐不由暗道:这向教主的性格和我差不多,处理问题急躁得很,相对来说,师父似乎沉稳得多。   他和真正的向天鹏从未谋面,只是从这次聂宋琴的谈话中对他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真不知这性格是好是坏。   “娘举起右掌说道,那么我就用我这双罪恶的双手先打你们最想杀的人,说着一掌向身边的父皇头顶拍去。   “向天鹏喝住母亲,喝道那人是谁,娘说他就是成吉思汗。   “向天鹏和韩丐天俱都一惊,没想到将中原闹得烽烟四起的成吉思汗铁木真就在咫尺,一时也措手不及。   “父皇醒转,一看眼前的情形,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说聂双琪,这些时日你难道不了解我铁木真的心意,我是多么喜欢你。”   柳天赐和上官红相顾骇然,想不到成吉思汗,一代天骄,却为了一个心爱的女人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并且最难得的是敢于当着众人之面,甚至是敌人的面,说出自己的心声,这对成吉思汗来说,未免有点惊世骇俗。   “娘说既然你喜欢我,今天你就当着向教主和韩丐天的面,说出那个奸细的姓名!”   柳天赐不以为然地想道:用感情去要挟别人,这一招也的确高明。   “父皇说我铁木真一个堂堂大丈夫,做事岂无原则,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我爱你是一回事,但我绝不能说出他是谁,不过,我可以告诉二位,你们所说的奸细决不是聂双琪。   “向天鹏大喝,你们一对奸……他大骂父皇和母亲,你们别再作戏了,那奸细除了你还会有谁,说着就要上前击杀母亲。   “父皇哈哈大笑说,素闻中原有两大豪杰,北向南韩,没想到今天一见,却是徒有虚名,对一个深受内伤的弱女子痛下杀手,这可不是一个大丈夫的行径。   “两人似乎被父皇的话感染了,韩丐天说向老弟大义当前,我们不能让元狗笑话我俩,今天我俩就饶了他们,下次再来取他俩的狗命,说完,向天鹏一剑向父皇削去,将父皇的胡子贴肉削下一片,像刀子刮过一般,没伤及皮肉,但父皇说这是他一生中所受的最大羞侮!”   柳天赐心想:这一剑虽没看到,但他着力和手法的确是妙到毫巅,将成吉思汗的胡子用剑刮去,向天鹏也只不过想告诫一下成吉思汗,同时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怎么会是一生中最大的羞侮呢?   柳天赐哪里知道,蒙古人爱惜自己的胡子如同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样,你杀了他不要紧,但要是拔了他一根胡子,他就会与你拼命的,更何况是刮了一大片胡子!   这些事显然是聂双琪事后和女儿讲的,所以聂宋琴每说一段都要记上一会儿,聂宋琴想了一会儿又道:   “自这件事后,母亲对父皇的态度要好些,但母亲还是有好几次以死来解脱自己,父皇就派了身边的四大护卫负责母亲的安危,自母亲发现已怀了我之后就打消了死的念头!   “母亲说我的出现是她一生最大的罪恶,也预示着我以后的不幸。”   聂宋琴歇了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道:   “除了我的出现,还有一个信念一直支撑着母亲。”   上官红接着道:“你母亲想亲自找出那个奸细?”   聂宋琴点了点头,神色黯然道:“娘说的没错,我生下来真的很不幸,娘一点都不喜欢我,我甚至感到她还恨我,讨厌我,于是自小我就住在父皇身边,所幸的是父皇还对我疼爱有加,有时我任性,父皇会千方百计地满足我,可我的心里总是有一个阴影,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上官红缄默不语,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聂宋琴的感觉与自己何其相似,那份稍纵即逝、理也理不清的感受,就像蚕吞食桑叶一样,一点一点地噬食自己的心!   “就在一个月以前,我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我急急赶到‘忘情轩’,看到母亲受伤,我忍不住惊叫,虽被母亲捂住,但四大护卫还是冲了进来,母亲平静地说道:‘没事,你们出去吧!’   “当时我忐忑不安,我从没看到母亲如此诡秘,轻声问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母亲这才和我讲了上面的故事。   “我在泪水中听完了母亲的故事,一瞬间,我仿佛理解了母亲,我从没有如此懂得母亲,娘说别哭,我的话还没说完。   “娘说二十年,二十年了,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奸细!”   柳天赐和上官红几乎同时问道:“谁是奸细?”   聂宋琴也有些激动地说道:“那晚是父皇到‘忘情轩’来看母亲,突然有侍卫说外面有人要见父皇,父皇出去和那人谈了一阵,当时月光很亮,母亲打开窗户,想让月光洒进来,不经意的一瞥,她整个人呆住了。   “站在院子里和父皇说话的人那身影太熟悉了,但已二十年了,人的变化很大,母亲一下子也不敢确认,但还是忍不住低呼一声,那人看了一眼母亲,然后低下头,父皇交待两句,那人就匆匆地离去。   “一般的情况下,母亲很少主动和父皇交谈,但这一次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刚才是谁,父皇说是个镖头汉人!   “娘说我要困了,你就回去吧。娘估计父皇已走远了,就追了出去,说父皇将东西丢在这里,这东西很重要,就要送给他,四大护卫忙说要不我陪夫人去,娘说不用了,我去了就行。   “娘出了‘忘情轩 ’后,使出浑身的解数去追那人,终于在大都的郊外将那人追上,娘喊了一声郭辰田,那人微微一愣,随即又加快脚步往前走,就是这不经意的一个动作,母亲就更加确定那人就是天龙帮的帮主郭辰田。”   柳天赐说道:“那郭辰田不是在二十年前被成吉思汗抓走了吗?”   上官红说道:“那叫金蝉脱壳!”   聂宋琴接着道:“我娘也是这么说的,经过二十年,许多细节她都想通了,郭辰田是天龙帮的帮主,一身武功可以和向天鹏相提并论,他所练成的吐功大法是一门极其厉害的功夫。”   柳天赐想起上官红讲到在岳父的密室里所发现的几大武功秘笈,龙尊的《夺魂心经》,武当的“百变神功”,大理的“随形剑气”,天山的“雪花掌”,其中就有天龙派的“吐功大法”,既然“吐功大法”能和这几大绝世武学并列在一起,肯定了得。   “百变神功”和“随形剑气”他见过,并且自己也会,但不知这“雪花掌”和“吐功大法”是不是也和“龙尊武学”有关。   聂宋琴道:“郭辰田是第一个被抓住的,以他的武功,不会是这样,这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娘说父皇开始救她的时候,也是为了转移目标,不过以后是真心爱她,这些都木已成舟,她并不怪父皇,一个人从爱的角度所采取的手段并没有什么错,娘现在惟一想做的就是抓住郭辰田雪洗她二十年来的冤屈。   “娘拦住了郭辰田的出路,说道:‘郭辰田,你可还认得我?’   “郭辰田低着头,说道:‘我不叫郭辰田,也不认识你!’   “娘说我真有点可怜你,你有如此贼心却没有承认自己的贼胆,江湖人称你为‘独耳神’,不会这么巧吧,你也是一个耳朵。   “郭辰田突然跪下说道:‘贵妃娘娘,既然你现在都知道,你就放我一马吧!’   “娘说我不是什么贵妃娘娘,我只是大宋的一个臣民,我聂双琪今天要手刃了你这个奸贼。   “郭辰田说聂女侠,那你又何必呢?南宋气数已尽,皇上忠奸不分,朝纲混乱,所谓人各有志嘛!   “娘说你的‘志’是建在别人的牺牲之上吗?你还有脸跟我说这些!   “郭辰田说聂女侠,这二十年来你一直住在‘忘情轩’,中原发生的事你不知道,现在中原武林都认为我已死在蒙军手中,而将你看做最大的奸细,你现在成为贵妃娘娘,是最明智的选择,中原已无你立足之地,我们现在都这么大岁数,何必又那么死心眼呢……   “娘的眼中喷出火来,没等郭辰田说完,就刷的一剑刺过去,一个没有气节的人,绝对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郭辰田在利害得失面前,还是恶向胆边生,就这样两人经过一番激斗,郭辰田将母亲打伤逃走,但母亲还是割了郭辰田的另一只耳朵,郭辰田在逃生的时候,还掉了一封密信。   “娘说郭辰田那奸贼二十年不见,武功却是进了一层,尽管她当时所用的都是拼命的打法,但还是占不了半点便宜,要不是郭辰田对母亲的身分有所顾忌,加上心中或多或少有些悔意,底气不足,只怕母亲就要死在他鞭下。”   柳天赐和上官红两人听得触目惊心,深为郭辰田的逃走感到惋惜。   柳天赐忍不住问道:“那聂姑娘怎会在这石窟里?”   聂宋琴惘然道:“这是一个错误,娘讲完上面的话,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对我说,琴儿,娘现在要你到中原办一件事情。   “娘说道:‘娘,我听你的!’娘将信郑重的交到我手里,说这就是郭辰田二十年前向你父皇告密的信,你到蝴蝶崖,将这封信交给日月神教教主向天鹏。”   第四章 草原圣女   第四章 草原圣女   柳天赐暗想:这郭辰田应该是一个十分奸诈之人,怎么这般行事,将把柄一直带在身上,这信应该在成吉思汗手里才对。   但转而又想,这只怕就是成吉思汗所谓的治人之术,有一封密信在自己手里,就等于绝了郭辰田的后路,也就是让郭辰田一直受制于自己,郭辰田肯定深知这其中的厉害,难道他是刚从成吉思汗那里取回这封密信,来不及销毁,所以才……   只听聂宋琴又道:“出了大都,我就径直到了蝴蝶崖,使我大吃一惊的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年龄竟然和我差不多。   “向天鹏知道我的身分后,居然就不分青红皂白将我关在这里,向天鹏和韩丐天两人到‘忘情轩’刺杀母亲,母亲却一直对这两个人一向推崇备至,可没想到向天鹏一直认为母亲是个奸细,并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上官红说道:“妹妹,你所见到的那个不是你母亲所说的向天鹏,你母亲说的没错,向天鹏的确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只可惜被一个更大野心的人害死,你所见到的人也是你父皇所安排的一枚棋子,叫阮楚才。”   聂宋琴一直生长在大都,哪里知道中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恍然大悟道:“可那阮楚才却自称自己是向天鹏的啊!”   上官红沉吟一下道:“这不奇怪,说不准你一出大都,消息就传到阮楚才这里来了。”   聂宋琴忙道:“这不可能,我是偷偷溜出来,没有别人知道的。”   上官红道:“你父皇成吉思汗是何等人物,焉有让你偷偷溜出来而不知道的道理?其实你父皇成吉思汗早就安排好了。”   聂宋琴不解道:“你是说……”   上官红沉吟道:“这只不过是我的推测罢了,不过,像你父皇这样的一世枭雄,他所做的又岂是我辈人能揣度的……”   聂宋琴沉默不语,垂下长长的睫毛,独自想着心事,和上官红相依坐在一起,那身影说不出的美妙。   柳天赐看着淡淡的光影在两人绝世美丽清纯的脸庞上流动,渐渐地,眼前的光亮变亮,变亮……接着又模糊起来,出现一个巨大的幻影,落日黄昏的天幕下,一道绚丽的晚霞,辽阔无垠的草原上坐着两位少女……   柳天赐摇了摇头,这才发觉自己的确很累,很困……   思绪回到现实之中,冥冥之中,柳天赐不由想到第一次见到上官红的情景,丽春院淡淡的月光,自己躺在小床上,上官红如月下嫦娥,站在自己的小木床前凝视着自己,晶莹的泪水滴在自己的脸上,那是多么美好的感觉,虽然后来自己奇缘巧合,融于诡秘莫测的江湖中,再也不是单纯的以前,但心底对上官红那份纯真的感情,似乎永远那么真实,永远不会改变,不经意地发觉嘴角咸咸的,用手一摸,竟然满脸是泪。   没想到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在这石窟之中,走向自己生命的尽头,奇怪的是,自己居然没有那份生与死的强烈震撼,心里却异常平静,仿佛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只是以前许多没来得及感想的东西,现在反而变得真实,一种涌起的感动夹杂着一份淡淡的惆怅。   石窟里一片静谧,偶尔还听到灯火毕剥的声音,上官红侧过脸看了一眼柳天赐,微微一笑,柳天赐仿佛看到童年时候经过的草地,路边一株不知名的小花悄悄地、静静地开放,柳天赐感觉到自己醉了,很自然的笑了……   聂宋琴也笑了,露出好看的贝齿,轻轻地说道:“你们很幸福!”   上官红微笑道:“你是这样感觉到的吗?”   聂宋琴眨了眨褐色的大眼睛,说道:“是的,我很受感染。”   上官红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你这个傻妹妹,你真傻!”   聂宋琴自言自语道:“是的,我是真的很傻,为什么板动机关,只有像我这样不幸的人才该……永远在这里,可你们……”   聂宋琴忌讳说出“死”字,其实柳天赐和上官红的心情何尝不是一样,三人都觉得避免谈到那个字。   上官红问道:“机关,什么机关?”   聂宋琴道:“我在这石窟里住了近一个月,以前向天鹏……不,阮楚才叫人送东西给我吃,总是用吊车吊到洞口,这次你们俩进来,我以为是他派来杀我的,所以我就扳动了机关,说完伸手一指。”   顺着方向看去,在一块微微凹进的洞壁上,果然装有一个机关,旁边写着“禁用!否则此处将成为死地!”   上官红环顾这个与崖石浑为一体的石窟,的确是成了死地,笑道:“这是天意!”   聂宋琴不解地道:“姐姐,你说那阮楚才将我关在这里,是为什么?”   上官红道:“阮楚才明白你的身分,岂敢对你无礼?我想他是为了你的安全,才将你关在这石窟里,然后再将你送到你父皇那里。”   聂宋琴道:“那他怎么不早将我送到父皇那里?”   上官红心里一愣,想起成吉思汗将阮星霸一家老小留在大都,从而要挟阮星霸,现在成吉思汗最疼爱的女儿落在他手里,他难道不会……   聂宋琴见上官红双眉轻皱,又道:“我感觉到阮楚才对我另有企图!”   上官红笑道:“女人的感觉一般是很准的!嗯,你说你父皇知道你不见了后,会不会着急的?”   聂宋琴自豪地说道:“怎么不着急?记得我小时候,在草原上追一只火狐,那是一只非常漂亮红色的火狐,追着追着,到了草原深处,我就迷路了,有五天没回到大都,父皇急得不得了,下令到处找我,他说就是将天下翻过来也要找到我,后来我自己回到大都,父皇高兴得下令全族同庆,宰了一千只羊,整个草原就像过节一样……”   聂宋琴的眼里有神往的光芒,上官红不觉一阵感动。   上官红看到聂宋琴那父女情深的目光,突然想到,如果父亲能像成吉思汗疼聂宋琴那样疼自己,就算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就算遭到所有人的唾弃和不齿,只要能感受他那博大的父爱,自己也会幸福感动的……   一个父爱深沉的人,再坏也不能坏到哪儿去。   上官红想到自己的父亲,蓦的有一种伤感!父亲仅仅因为自己无意间看到他的秘密,就要杀了自己惟一的女儿!   她心里承认,在这以前父亲是疼爱她的,可为什么会变的呢?就是因为一个秘密,显然这秘密对父亲很重要,甚至可以毁了他,这只能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是这个秘密的分量让父亲作出牺牲自己的女儿以达到灭口的目的!   这会是什么呢?!上官红每每想到这里,思路就中断了,头脑一片空白,不知是情感上让她不能想下去,还是理智上自己什么都已知道!   其实,上官红眼里看到的父亲和心里感受的父亲,是一个没有笑容的父亲,现在她明白,这是一种痛苦,他总是那么深思熟虑,谨小慎微,将自己藏得很深很深……经常看到他像一个木头人坐在书房里,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那阴郁的目光使她感到害怕,经年已久,回想起来,父亲那目光中饱满着一种追逐的欲望!   父亲一直在追逐什么?   想到自己从将军府里死里逃生,漫无目的地一个人孤单地行走在川道上,没想到今天还是难逃此劫,难道自己这样由死到生,再由生到死,就仅仅是为了认识柳天赐,与其说是一种缘分,倒不如说是上苍将柳天赐赐给自己。   可为什么这么短暂呢?也许你感觉美好的东西,正是因为它的短暂,不在乎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这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的一种说法,内心里自己又多么渴望和柳天赐一起双宿双栖,永偕白头,可这一切现在都不可能了!   生命因为柳天赐的出现而美丽,而精彩,同样,天赐又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改变,由一个正邪矛盾的人变成一个至纯至刚的大丈夫,上官红心里明白,江湖需要柳天赐,只有柳天赐才能力挽狂澜,可……是自己毁了他!   上官红的思绪像潮水般的涌动,一点睡意也没有,身边的聂宋琴已睡着了,憔悴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柳天赐也睡着了,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不知他是想着什么入睡的。   上官红将聂宋琴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轻轻放下,踮着脚尖走到柳天赐身边坐下,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那坚毅而又略现苍白的脸庞,这些时日的确辛苦他了,细细地看着他的眉毛、眼睛、略带嘲弄的嘴角……   上官红看得那么仔细、入神,细数他的根根头发,蓦的泪水充满眼眶,滑落脸颊,一滴滴地落在柳天赐的脸上……   灯火变得暗淡发黄跳跃,将自己的影子模糊地印在石壁上。   上官红听到柳天赐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收回自己胡乱的思绪,心情感到格外的平静,痴痴地望着将要熄灭的灯火,一闪一闪的跳跃,人死如灯灭,这话说得真好,可人有那么多的情感,那么多的恨与爱,那么多的喜悦和烦恼,欢笑和忧愁,成功与失败……都跑到哪里去了呢?   灯火在摇曳中终于熄灭了,石窟里一片黑暗,上官红站起身子,点亮了另一盏灯。   突然,她看到一种现象,她定定地看着,目不转睛,似乎怕自己一眨眼,这现象就会消失一样。   她看到刚才燃尽灯火的烟雾,在空中像一个有生命的幽灵,向一个地方飘去,上官红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它,直到那道烟消失在石壁上写着的两行字中间。   能使烟雾飘动,说明绝对有空气的流动,上官红心头一阵狂喜,她感觉到这石窟中有一条生路。   她叫醒了柳天赐和聂宋琴,两人听上官红一说,马上感到振奋,柳天赐熄了点亮的那盏灯,上官红点亮另一盏灯,三人果真看到烟霞消失在字的行间。   三人走过去,仔细一看石壁上的两行字,却是人用指力刻上去的,隐隐看到字的凹下去的笔划间有一条条细缝,很细小的细缝,聂宋琴失望道:“姐姐,这细缝能说明什么呢?”   上官红欣喜道:“天赐,你用隔山裂岳掌击这一块。”   柳天赐一掌向那两行字的地方拍去,随着“砰”的一声响,石壁里也传来一声响,像石块掉在地上,石壁上的两行字一点损伤都没有。   柳天赐和上官红几乎异口同声说道:“里面是空的!”   上官红马上又迟疑道:“隔山裂岳掌使受力的地方不受到伤害,而受力的背部却能被震得筋脉寸断,你不会将石壁震碎的吧!”   柳天赐笑道:“你说的是人,师父创立的这套‘隔山裂岳掌’的确精妙,它是受阻愈强,而受到的伤害越大,可以说是无坚不摧,这石壁相对于人体来说可坚硬得多,我用了六成功力,所以它的背面被震碎了。”   聂宋琴以前也听说中原武林“三圣”之首韩丐天,不但嫉恶如仇,而且武功出神入化,尤其以他至刚至猛的“隔山裂岳掌”而名动天下。   而此时她倒不是惊骇“隔山裂岳掌”的厉害,而是从柳天赐和上官红的表情可以看出,事情有了转机,不由也跟着激动起来说道:“里面或许只是一个石洞!”   上官红说道:“或许是石窟的另一条通道也说不定!”   对三个处在绝境的人来说,哪怕是一个微小的希望也会看作是无限的生机,拿稻草当金条了。   聂宋琴急道:“我们怎么打开它?”   上官红问道:“这石壁厚不厚?”   柳天赐道:“厚!”   上官红道:“我们合力将这块石壁震碎。”   两人站在石壁前,潜运内力,“砰”的一声,除了听到里面石块落地的声音和上官红留下的一个掌印,石壁并没震碎,两人颓然相望。   聂宋琴站在上官红身边,只感到上官红的掌力从石壁上反击回来,刮得脸上隐隐作痛,没想到美如天仙的上官红内力竟如此的骇人。   上官红说道:“如果这里有石窟的一条密道,绝对有开启它的机关。”   柳天赐心想:我和红儿两人的内力尚不能撼动这个石壁,何况别人呢,显然这不是开启石壁的方法。   上官红凝视着石壁上的几个字,突然说道:“天赐,你看那个字有什么异样?”   柳天赐道:“字的笔划间有细小的缝隙!”   上官红摇摇头道:“还有,你看这字的笔划之间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柳天赐凑近一看,果真看到那字的笔划间指法的运用深浅不一,有的地方深得违反书法的规则,如“否”字左边的一撇,应该是起笔重,落笔轻,可用指力写这字的人却在落笔的地方很重,造成了凹下去的一个点,石壁上的十个字有十个点,不细心很难发现。   柳天赐回头道:“这人写字很古怪,在这两行字间,隐约造成十个断点,这能说明什么呢?”   上官红思索道:“你用指力在十个点上点点看。”   柳天赐依言点了十下,刚一点完,只听见“嘎”的一声大响,接着就是“轰隆隆”的响声,三人各后退几步。   完整的石壁随着“轰隆隆”的闷响,裂开一道整齐划一的裂缝,裂缝越来越大,等大到一扇门的时候,“嘎”的一声,石窟里一片寂静。   三人屏住呼吸,静看这奇迹的出现,原来那字间的十个点的确是个机关,石壁是可以活动的,移动的石壁至少有两丈来厚,难怪聚柳天赐和上官红两人的内力都不能将它震碎。   这一块石壁门是由钢铁支撑的,门口掉下两块如巴掌形的石块,聂宋琴抬头望了一眼柳天赐,心想:这“隔山裂岳掌”要是打在人身上,那还得了。   其实,她不知道“隔山裂岳掌”是最刚猛一路的掌法,遇挫愈猛,愈强愈强,击在人身上决不会也像这样打下巴掌一样大的一块肉来。   里面黑洞洞的,不知深不深,是不是一条密道,三人心里揣揣不安,柳天赐端来一盏油灯,说道:“我们进去看看……”上官红拉着聂宋琴的手,跟了进去。   三人“咚咚咚”的脚步声传得很远,这洞肯定是很深的,石洞的四壁都有斧凿的痕迹,这显然是人工开凿的一条密道。   走出不远,就有个陡斜向上的台阶,顺阶而上,又是一条平道,不过是折向进来那条平道的反方向,接着又是一条陡斜向上的台阶,上官红说道:“这绝对是一条密道,并且是通向蝴蝶崖上的。”   聂宋琴说道:“姐姐这么肯定?”她虽然嘴里这么问,其实心里早就认同了上官红的看法,上官红的分析很有见解。   上官红道:“这密道一正一反的来回曲折,显然是为了上的。”   三人浑然忘了疲劳和饥饿,顺着密道一直往上走,上了二三百个台阶后,就是一条斜道,灯火变亮,已走到了尽头。   挡在三人面前的又是一道石壁,柳天赐将灯火举近,石壁上也有两行字:“不到万一,不得开启此门!”同样是十个字,柳天赐想都没想,用手指点了十个断点。   可这次没有“轧轧”的大响,无声无息,豁然洞开,光亮和空气一下子涌了进来,三人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虽然是月光,但三人还是感到亲切无比,这次移动的是一块铁板。   三人跃下,再回首看时,骇然发现刚才的洞口已经合上,是一道墙壁,上面画着一幅如门大的绢画,画上题了岳飞“满江红”的词。   这字画笔力遒劲,气势豪迈,这密道设计如此精巧,真是巧夺天工,谁能想到挂在墙上的一幅字画后面,居然是一条密道的入口!   上官红环顾所处的地方,不由“啊”的一声惊叫,说道:“我们真的出来了,这是姑姑住的地方,蝴蝶阁。”   柳天赐一看房间摆设,果然是一个女人住的地方,锦被罗帐,迷漫淡淡的幽香,问道:“你来过这里,红儿?”   上官红道:“是表妹带我来这里的!”   柳天赐道:“不知子薇脱没脱掉阮楚才的虎口,师父他们现在到哪里去了?”   上官红道:“我们在石窟里住了整整一个白天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怎知道!”   三人走出蝴蝶阁,皎洁的月光印在皑皑的白雪上,发出柔和晶莹的光亮,耐寒的梅花绽放红红的花蕊,格外惹眼,上官红看着地面,眉头微皱,说道:“这地方有很多人来过!”   柳天赐和聂宋琴这才看到地上有许多错乱的脚印,说道:“会不会是师父他们?师父知道我来救你,会不会赶回来的?”   上官红道:“我看不是,师父的脚印奇大,这没有师父的脚印,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找点东西填饱肚子。”   偌大的蝴蝶崖,所到之处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迹,地上到处都是斑斑的血迹,和横七竖八的尸体,聂宋琴从没看到这血淋淋的场面,拉着上官红的手,掩鼻而过。   柳天赐看到满目萧瑟、死气沉沉的景象,不由感到心寒,想向天鹏创立的日月神教在江湖上是何等的显赫,可落到今天如此地步。   曲曲折折,三人找到日月神教生火做饭的地方,三人烧火做饭,虽然没有菜,三人觉得不啻于人间美珍,饱餐一顿。   聂宋琴放下碗筷,说道:“姐姐,你们打算到哪里去?”   上官红正要回答,柳天赐“嘘”了一声,上官红凝神一听,果然听到有几个人向这边走来,聂宋琴从两人的神色看出有人来了,也连忙噤口不语。   上官红将地上的柴火扑熄,小声道:“我们避一避。”说完,和柳天赐一起带着聂宋琴飞身而起,跃到了屋顶巨大的横梁上。   这间是日月神教用作造火生饭的大厨房,终年遭烟熏,屋顶一片漆黑,从下面看屋顶是一片黑咕隆咚,而从上面能看到下面。   三人挤在横梁上挤得很紧,横梁上一片漆黑,感觉到处都是黑烟。   聂宋琴的左手被柳天赐握着,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感觉到温暖无限。   聂宋琴是成吉思汗最疼爱的“草原圣女”,这在蒙古人的心目中是众所周知的,她的地位之高和特殊的身分,是以很少有人能接近她,更别说拉她的手。   今天是第一次让自己的手握在别人手里。虽然经过了一天的相处,她对柳天赐一点都不了解,她心里却挺羡慕上官红的。   从柳天赐的眼神和说话,对上官红那份疼爱,就算是父皇对于母亲也比不过,她记得自石窟到这里,柳天赐从没正眼瞧她一眼,他眼里只有上官红,心里不由冷哼一声。   忽然又为自己这种朦里朦胧的想法感到面红心跳,偷眼看柳天赐和上官红,见两人的眼光对视,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似乎在柔情蜜意地谈着什么。   聂宋琴“哼”了一声,将握在柳天赐手中的手抽了出来,身子侧了侧,将头偏在一边。   柳天赐哪里明白聂宋琴那古怪精灵的想法,心想也是,上都上来了,老是握着人家的手干什么!回头朝聂宋琴歉然一笑。   聂宋琴看到黑暗中柳天赐脸庞微笑的轮廓和露出洁白的牙齿,心神不由一荡,也微微一笑,将身子向他靠了一靠。   柳天赐身子挪了挪,更贴近上官红,聂宋琴无端气极,把身子一侧,真想一下跳下去,不和他们在一起!   转而又想,我这是怎么啦!脸上不由一阵燥热,幸好是在黑暗之中,否则凭上官红的聪慧,不看破自己的心思才怪,那可真是羞死人了!   就在聂宋琴心猿意马、胡思乱想之际,门口的月光地下印出四条人影。   一个声音大声说道:“二十年前,向天鹏创得日月神教,在江湖上可谓威风八面,没想到今天却成了一个废墟,连一个鬼影都没有,可叹呀,可叹!”   另一个人翁声翁气地说道:“中原武林,也数向天鹏是条汉子,只可惜这次踏入中原都没有机会会一会他,可惜呀,可惜!”   “锵!”的一声,刚说话的那人将手中的黄金禅杖朝地下一砸,砖石破碎,方铲上的金环一阵乱响,那禅杖是由黄金打铸而成,发出金灿灿的光,少说也逾百多斤,只听他怒声说道:“红毛兔子,你不会自己想个话,老是跟我学样干什么!”   说话的人身材魁梧,阔头方脑,一对招风耳向两边张开,耳垂上还挂着两个大铜环,火气挺大的瞪着眼睛。   站在他身边的人,模样长得挺怪,上身长下身特短,面色赤红,双眼深陷,头发如两堆根根如丝的乱草,中间留一条缝隙,露出赤红的头皮,那头发红焰如火,不冷不热地说道:“招风耳,你想找碴,就明着说,凭什么说是我学你的。”   这时一个尖声尖气刺耳的笑声传了进来,笑声像是铁片在锅里刮过一般,特别难听,随着人影一闪,一个特别尖的声音传了过来,说道:“你们两个就别吵了,从大都一路吵到这里,够没够,我听都听烦了。”   柳天赐一看进来的人差点笑出来,进来的人头呈倒三角形,头部硕大,颈部却非常细小,身上穿着红得耀眼的长衫,上面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恶龙,手里拿着一根哭丧棒,显得不伦不类。   和他同时进门的还有一个人,这人穿着一身白衣,上面绣着一只穿山甲,眼皮低垂,脸色煞白,像抹了一层灰似的,浑身毫无一点生气,完全是一个活死人,手里拿着一柄发着白光曲曲折折的长剑。   “招风耳”猛一回头,大喝一声道:“‘过江龙’,你以为你是谁?老子高兴吵,你把老子吞了不成,有意见到粪坑里去提。”   一个仿佛是从地狱里发出的声音冷冷地道:“大哥,别理那条疯狗,他们爱怎么咬就怎么咬,咬死一个省得清净。”   刚才还怒容满面的“招风耳”,突然仰天哈哈大笑,像一个巨大的破鼓在敲,柳天赐和上官红搞不懂他为何发笑,像一个疯子一样,只听他又声音炸耳道:“哈哈,你这个大死人想让我吵,我就偏不吵,你说是不是,红发大哥!”   红发人也笑道:“对,别中了这死人的奸计,我俩只要谁死了,你不笑歪了嘴巴才怪。”   招风耳连忙大声叫道:“不对,不对,这么长的时间,你可曾看到他笑,死人怎么会笑!”   红发人不以为然道:“他脸上不笑,肚子里不会暗笑哇!”   红发人和招风耳两人吵吵嚷嚷,“过江龙”站在一边不耐烦,拿着哭丧棒在头上猛击,发出“砰砰”的大响,而他身边的死人站着一点也没动,始终低着头,眼皮都没抬一下,的确像个死人。   不用介绍,柳天赐和上官红从四个人的外形上已经知道四个人的身分,这四人不用说就是成吉思汗帐下的六大高手之四,负责保护聂宋琴母亲的四个人,“伏杖过天”哲丝克,“血印手”红发上人,“过江龙”肖越,“穿山甲”彭冰剑,真不知这四大魔头跑到“蝴蝶崖”上来干什么。   这四个人柳天赐和上官红只闻其声,而从未见其人,他们武功如何了得,只听上辈人传说过,而从未见识,不过从他们怪模怪样的气势来看,也的确骇人,与众不同,两人蹲在横梁上,一动也不动。   聂宋琴本在“伏杖过天”进门说第一句话,就已经听出来了,差一点叫出来,她心里明白,这四人到蝴蝶崖肯定是父皇派来找自己的。   虽说四人武功盖世,但对自己却甚是尊敬,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但她还是忍住了,因为这种场合来得太突然。   下面稍稍静了一下,只听见“血印手”的声音翁声翁气地骂道:“操他奶奶的,这蝴蝶崖一个人影都没有,死尸倒见了不少,阮楚才和‘太乙真人’真他妈的没用,这么一下也挺不住。”   哲丝克接道:“大汗派我们来援助阮楚才和看看郡主到这里来没有,如果我们路上不耽搁,上官雄也不至于将阮楚才弄得全军覆没,全是你,谁叫你去招惹那老疯子!”   红发上人深陷的双眼突然凸起,怒道:“出了事情,就往我头上推,我可没有那么心急,我刚一喊出来,有人就不要命的追上去,要不是我帮你一把,那老疯子忌惮我的‘火焰掌’,他不一针射死你才怪。”   柳天赐心想:江湖上是谁用针,难道他们碰上了“不老童圣”?   好奇心促使他继续听下去。   四个人也许是一路奔波,累了,就在门口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柳天赐居高临下目力所及四人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红发上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瓶子,拔开瓶塞,抿了一口,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塞子塞上,放入怀中,闭上眼睛,似乎在运功。   “过江龙”肖越转动三角形的脑袋,用哭丧棒用力敲打自己的脑袋,发出恼人的铁器碰撞之声,从声音听那哭丧棒似乎是钢铁打铸,难道那魔头练成铁头功不成,“穿山甲”彭冰剑一人坐得稍远,不声不响,死人一个。   哲丝克骂骂咧咧地说道:“他妈的,那老疯子什么时候练得暗器功夫,叫什么‘又蹦又跳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快忽慢弯路射人针’,的确厉害,二十年前,他好像不会这玩意,要不是老子功力深厚,险一点着了他的道儿。”   柳天赐心里好笑,果然是“不老童圣”,在襄樊点将台见他的时候,他的那“弯路射人针”似乎没有“忽快忽慢”这一个项目,真不知道他不断的练习,这“弯路射人针”将会练成什么古怪东西。   肖越将自己三角形的脑袋四周敲了一遍,开始敲中间,“当当当”三个猛响,和四周所发出的闷哼的声音不一样,懒洋洋地说道:“什么内功深厚?本来就着了道儿,只是没死罢了,并且当时那熊样,为了躲一口针,身形狼狈,又滚又爬,真是丢脸,让人呕血三升,可悲呀,可悲!”   哲丝克两只大耳朵动了两下,怒声道:“老子怎么瞧你两个就怎么不顺眼,你她妈妈的,只会站在旁边看戏,要是我们四人合力,那个老疯子不就一命呜乎了。”   肖越继续敲他的头颅,说道:“大汗可没吩咐我们帮你报私仇,再说这话亏你说出口,也不羞,四个合力打老疯子,你他妈的不要脸,我们可要脸。”   哲丝克一时语塞,不服气道:“我们四人合力打老疯子,他们不也是四个人嘛,四个对四个谁也不理亏。”   肖越冷冷说道:“除了老疯子,其他三个人是什么东西?‘金玉双煞’还有那小姑娘,也配我们动手,那不更掉面子。”   哲丝克辩道:“‘金玉双煞’当然不配我们出手,可那小女孩,老疯子叫她师姐,你难道没听见?”   肖越气呼呼地说道:“你妈的放点脑子好不好,那老疯子的话你也相信,说不准他哪天高兴管那小姑娘叫娘也说不准!”   哲丝克对肖越的破口大骂毫不为意,皱着两把扫帚眉,似乎在思索什么,认真地说道:“可那小姑娘也真他妈的邪,对我们的来历和武功家底似乎了如指掌,你说怪不怪?”   肖越一愣,因为哲丝克所言不假,那小姑娘对哲丝克和红发上人知根知底倒不足为怪,因为这两个人在二十年前名头太大,虽说由于某个原因,二十年没在江湖上混,但江湖上提到两个人还是心有余悸,记忆犹新,可自己哥仨个“死亡门”的三使者,应该不会被太多人知道,二十年前见过的,除了白侠和黑魔外,见过他们三个人的都已是死人,可那小姑娘竟然叫出自己和老三的名字,更可怕的是还说出门主的名字,这的确使他感到骇异,甚至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小姑娘是除了他哥仨外,第四个知道门主名字的人。   凭他们以往的秉性,决不会留活口的,可那小姑娘似乎看透了三人的心思,笑吟吟地说道:“你两人要是想杀我灭口,你们门主一定会废掉你们的。”   肖越打量那小姑娘,见她生得国色天香,是个绝色美女,知她所言不假,因为门主对美女特别在意,说不准是门主身边的什么人,所以和彭冰剑一直站在旁边静观其变。   柳天赐和上官红两人握着手,手心里都出汗了,两人都猜到肖越和哲丝克所说的小姑娘就是失散了三个月的白素娟。   白素娟在“九龙寨”被“金玉双煞”抓走,白素娟对江湖秘闻几乎无所不知,而且上官红是“不老童圣”的师父,而白素娟是上官红的结拜姐姐,所以“不老童圣”叫她师姐,也不是没道理的。   可“不老童圣”不是去追玉霞真人了吗?他是怎么样和白素娟三人碰上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说明白素娟不再危险了,想到白素娟,柳天赐心头一荡,慌忙朝上官红看了一眼,上官红也正瞧他,抽出被握的手,用手指在柳天赐手上掐了一下,柳天赐大窘。   肖越一时想不透,就岔开话题,说道:“我们整个蝴蝶崖上都找过了,哪里有郡主的影子,郡主要是被上官雄抓去了,那……”   喝了一口酒,一直坐着运功的红发上人脸色越来越红,并且冒着丝丝热气,像一只油炸的大红虾,红得透紫,突然他将嘴撮起,“呼”的一声,一股细小的火箭从嘴里激射而出,那火箭闪着蓝光,射到离他两丈远的铁柱上,铁柱被点得滋滋作响,跟着那一块也被烧得通红,随着火焰的熄灭,那铁柱子被点穿了一个小洞,冒着青烟。   柳天赐和上官红看得心惊不已,这门武功真是怪异至极,上官红只听说有人能将酒喝到腹中,再摧动三昧真火,将酒烧着,用内力逼出,但大都是一团火球的形式,可红发上人却能用内力将其逼成一道火箭,由于火箭细,所以热量特高,才能断铁熔金。   坐在他身边的哲丝克、肖越和彭冰剑倒不怎么惊异,似乎见怪不怪,实际上红发上人所练的是一种极其怪异的玄学“赤焰掌”,练成了“赤焰掌”必须要排出体力的三昧真火,不然的话就会自焚的,所以三个人每天都看到红发上人吐火烧东西,见多了也就不奇怪,不过他颇为忌惮,要知道这火箭射在自己身上,血肉之躯那还得了。   红发上人吐完了火箭,脸色才慢慢的恢复到正常的红,像火一样,人瞧起来也精神多了,呼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上官雄抓走了郡主,我们要不惜一切地将郡主救回。”   肖越道:“可情形又似乎不对,那上官雄如果真的抓了郡主,不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红发上人不以为然道:“不知郡主到没到蝴蝶崖来,大汗知道郡主出走,心急得不得了,叫太乙真人到蝴蝶崖,可那阮楚才却说没见到郡主,说明郡主根本就没来蝴蝶崖。”   哲丝克皱起扫帚眉说道:“那她会到哪儿去呢?”   肖越放下哭丧棒,摸摸头皮说道:“郡主从没踏进中原一步,江湖凶险,会不会中了人家的暗算?”   聂宋琴听了三人的对话,心里一片迷惘,事情果然如上官红所说,自己刚到中原,父皇就已知道,听到父皇为自己担心,心里又是感动,可阮楚才明明见过自己,为何说没看到呢?这是怎么回事?   要说江湖凶险,倒也不见得,自己从大都到蝴蝶崖,一路上除了碰到几个无赖,垂涎自己的美色外,倒没见过什么凶险,上官红和柳天赐对自己不是挺好的吗?   哲丝克大声说道:“阮楚才是大汗派来的,上官雄围攻日月神教理应是消灭鞑子的,可上官雄打出的口号却是为各门各派报仇,岂不怪哉!”   肖越刺耳的声音“嗤”了一声,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日月神教突然杀戳江湖,灭九大门派,为各门各派报仇,这才有号召力吗!再说,那上官雄还以为柳天赐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呢,他怎么想到大汗早就偷梁换柱了!”   红发上人接道:“我可感到奇怪,在蝴蝶崖的山脚下,我们不是见到许多尸体,他们可都是名门正派的重要人物,少林的晦能大师,武当的玄清道长,还有其它崆峒、峨嵋、华山、青城的高手,他们是谁杀的,真叫人想不通!”   肖越尖声道:“对,对,这是奇怪,他们似乎自己在杀自己人一样,那青城派的一剑杀在昆仑派弟子的身上,昆仑派的弟子一剑刺在青城派弟子的咽喉,结果两人同归于尽,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要比去年多,他们同在上官雄的领导下,应该是不会发生火拼的。”   红发上人翁声翁气道:“这年头什么事不会发生,向天鹏当年如何义薄云天,放眼整个中原武林,我虽与他不和,但也只他我还瞧得上眼,可后来怎么样?为了当中原武林的龙头老大,还不是乱了性子,到了事情无法收拾时,将教主之位传给乳臭未干的柳天赐,结果被自己的好友韩丐天用隔山裂岳掌打死,哎,可叹呀,可叹!”   肖越尖声道:“柳天赐虽说年纪不大,乳臭未干,但据说是龙尊的惟一传人,一身武学可以睥睨天下武林,只可惜和一个小姑娘、韩丐天三人死在‘断魂崖’的一个石洞里。”   第五章 名动天下   第五章 名动天下   聂宋琴朝柳天赐瞧了一眼,心想:真是大白天说瞎话,柳天赐和上官红都好好的,怎么说死了呢!   红发上人补充道:“大汗听阮楚才那边传来消息,还甚为惋惜,说什么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柳天赐是龙尊传人,武功名动天下,也不足为怪,难得的就是他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心黑手辣,在天香山庄大开杀戒,被中原武林称为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恐怕连我们几个也只得干拜下风了。”   哲丝克“哼”了一声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不相信那柳天赐能厉害到哪儿去,就算是龙尊再世,我也……”   肖越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讥讽道:“不掂掂你的斤两,说话也不脸红,别说龙尊,就是白侠也让你消失了二十年!”   哲丝克圆睁双眼,大怒道:“过江龙你是不是跟我过不去,我是不想伤了和气,你别以为我怕你!”   打心眼里,哲丝克还是有点怕“死亡门”的三使者,特别是老三活死人彭冰剑,别看他成天死人一个,可每个人心里都害怕,不叫的狗才是最咬人的,并且是致命的。   成吉思汗帐下的六大魔比起“南海六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不知要厉害多少,且嗜杀成性,脾气怪异,好恶不分,老子天下第一,六人的武功应都是绝顶一般,不差上下,但“死亡门”的三人同气连枝,尽管其他三人天不怕地不怕,但还是有所忌惮。   柳天赐听三人吵吵嚷嚷,心中思潮起伏,蝴蝶崖下怎么会有九大门派自相残杀的事呢?我和红儿三人在石窟里呆了一天一夜,师父领着群豪下山营救向子薇,自己最担心的是群豪顾不了那么多,先和阮楚才斗起来,发生混战,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连晦能禅师和玄清道长都已战死,就算是和阮楚才他们发生混战,晦能禅师和玄清道长也会全身而退的,可怎么没有阮楚才的人死伤呢?师父得以逃脱了吗?这真是叫人不敢相信,真想自己亲自到山下看一看。   下面的四人中的三人似乎是吵惯了,大声吆喝,乱吵一通,肖越阴阴地说道:“我知道‘伏杖过天’够狠,从未怕过任何人,虽然躲了二十年,也是出于无奈,现在好了,可以扬眉吐气,不过,郡主没找着,我们都是不好向大汗交差的!”   这句话倒挺管用,哲丝克长长出了一口气,不再说话,红发上人抓了抓红发,也不再言语,出现了难得的静谧。   突然活死人“穿山甲”彭冰剑阴冷的声音说道:“屋顶的那位朋友下来,让我们一睹芳容。”   屋子里其他七个人一听大惊,哲丝克、红发上人和肖越没想到屋内除了他四人之外,还有别的人,居然还没被觉察。   实际上以四人的功力,只要有细微的呼吸声,甚至虫爬蚁走的声音,也休想瞒过他们,主要是三人没警觉到,吵吵嚷嚷,加上声音又大,还有肖越开始的时候,用哭丧棒不停地敲击自己的脑袋,发出“砰砰”之声,扰乱了他们的听觉。   柳天赐和上官红两人一怔,心里佩服“穿山甲”的内功深厚,可屋顶上明明有三个人,怎么说是一位朋友。   上官红惊讶之余,马上意识到,自己和柳天赐的内功已达到通玄之境,内息归心,根本没有人为的呼吸之声,只要闭息,就会与自然界归于一体,只有聂宋琴内功差了一截,所以“穿山甲”只听出聂宋琴一人。   四人纷纷站起,哲丝克一声大喝,双手一振,黄金禅杖脱手飞出,带着呼呼之声,势力强劲之极,“轰!”的一声,合抱粗的横梁竟被禅杖当中击断,“哗啦”一下,整个房顶全部塌下,灰尘弥漫。   柳天赐拉住聂宋琴的手飞身而下,快接近地面时,贴地而飞,斜飘几丈开外,刚一落地,屋上的碎石砖瓦铺天盖地而下,仿佛天塌下来一般,哲丝克身子上蹿,抓住禅杖,双脚在铁柱上一撑,跟着柳天赐三人飞身扑出。   柳天赐原是拉着聂宋琴的手,觉得身后劲风呼呼,连忙将聂宋琴猛力一摔,反手一掌向后拍出。   哲丝克归隐江湖二十年,再次出山,一身强霸的密宗功夫,很少将人放在眼里,见柳天赐挥掌反拍,心中大喜,不闪不躲,禅杖挟雷裹雹急向柳天赐砸去。   谁知眼看及身,突然感到一阵狂飚扑面而至,禅杖似乎没什么阻住,只感到气血上涌,大惊之下,连忙稳住身形,收回禅杖,双手抱圈硬接了这一掌。   “咦!”了一声,定定的站在那里,迟疑地喝问道:“你是谁?”   柳天赐在百忙之中使了全力打出一掌,才化险为夷,被对方硬接了,心中也是大为惊讶,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聂宋琴被柳天赐用内力送出,人已飞出四五丈,似腾云驾雾一般,但落地的时候,像是被人托着稳稳地放在地上一般。   原来柳天赐将聂宋琴摔出,用了巧劲,就如同将聂宋琴亲手放在地上一般,聂宋琴心里一阵感动。   彭冰剑、肖越和红发上人一身的武学修为何等了得,从柳天赐和上官红飞掠的身影,就可以看出两人绝对是江湖上的高手,至少和“伏杖过天”哲丝克差不多,哲丝克一杖至少有千钧之力,居然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后辈反手一掌给化掉了,的确令人匪夷所思,四人成弧形将柳天赐三人围在一边。   柳天赐三人身上脏乱不堪,脸上都黑黑的一大块,看不出三人的真实面貌,但上官红和聂宋琴两人亭亭玉立,风姿绰约,身形姣好,无一不现出绝色少女的气息。   红发上人问道:“整个蝴蝶崖,就你们三个活人,为何躲在屋顶上听我们说话,你们可是日月神教的?”   聂宋琴见四人眼光看到了她,以为他们都会高兴得跳起来(除了活死人彭冰剑),大叫道:“郡主,见到你了,可喜呀,可喜!”可四人像不认识她一样,心里挺纳闷的,朝柳天赐和上官红一看,见两人的脸上白一块,黑一块,黑多白少,心想:我脸上也许是一样,难怪他们认不出来,又想道:我这样子不是难看死了!可柳天赐并没看她,和上官红站在一起,玉树临风,虽然身上很脏,但依然掩饰不了面上英俊美艳。   上官红微微一笑,说道:“上人一说话就出错,怎么只有我们三个活人,你们三个岂不全是死人呀!”   红发上人一愣,翁声道:“我们四个人怎么变成了三个人?”   上官红笑道:“彭冰剑本就是一个死人!”   肖越尖声道:“你知道你这是在和谁说话?!”   上官红依然盈盈笑道:“在江湖上隐没了二十多年的四大魔头,再出江湖,就好了伤疤忘了痛,就飞扬跋扈起来了!”   肖越晃着三角形的脑袋,阴沉道:“这么说你在教训我们,可你得够些斤两,小姑娘。”   上官红笑道:“怎么?到底沉不住气了,够不够斤两,你过来试试不就知道了,不过你不可后悔的哦,再消失二十年。”   肖越真气布满全身,宽大的大红袍子如风而鼓,尖声道:“小姑娘,你不觉得你的话越说越离谱了吗,老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哼,不相信今天能在阴沟里翻船。”   话音一荡,肖越身影一晃,霎时幻出三条红影,曲线重叠向上官红飘进。   上官红大惊,这是江湖上传闻的“分身幻影”之术,这是一种绝妙的武学步法,每条幻影在人的眼中都是真实的,可你一进攻,却发现他又是虚幻的。   当下,她哪敢怠慢,身子一侧,拔剑在手,美姬宝剑一震出鞘,不住震动,发出百凤朝鸣之声,良久不绝。   上官红抖腕翻剑,蓝光闪耀,剑光荡漾,剑气弥漫,嗤嗤之声大作,美妙的身姿如风中拂柳,长剑被上官红浑厚的内力所激,剑身幻出三道剑影,封住了肖越的三条身影。   肖越突然身形暴退两丈,“咦”了一声,神情大是惊讶。   活死人彭冰剑也抬起头,眼皮往上一翻,两人对住一眼,惊疑不定,虽然彭冰剑灰色的眼眸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目光,但和常人骇然不已的目光如同一辙,彭冰剑恢复死人常态,冷冷说道:“姑娘是谁?”   上官红全身戒备,见肖越不战而退,也是万分疑惑,斜持着“美姬剑”望着两人。   蝴蝶崖上青峰似剑,月华如水,上官红虽然衣服被弄脏,但逼人的美丽和优美的姿势如洛神美女。   上官红笑道:“‘死亡门’的二使者是一起上吧,我倒要见识见识二位的真本事。”   彭冰剑冷冷道:“好,那我俩就得罪了!”   一般来说,像肖越和彭冰剑这样在江湖上成名几十年声名显赫的顶尖高手,都会眼高于顶,目空一切,托大得很,不会两人联手去对付一个后辈的,更何况是个女孩子,除非是万不得已。   哲丝克和红发上人一听活死人彭冰剑这么说,也觉意外,刚才上官红长剑出手,虽然是江湖上不可多得的高手,但也不至于使肖越吓得暴退两丈,“死亡门”的两使者联手对敌也是头一遭听说。   彭冰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长剑一起,只见剑尖乱颤,霎时间便化为数十个剑尖,他的长剑本来曲曲折折,使起来如百蛇吐信,没见他身子怎么移动,但剑尖已罩住了上官红的中盘。   肖越的神色极为凝重,化作三条叠影,右手哭丧棒向上官红左肩砸去,哭丧棒隐隐带着哭声。   “当当!”两声,上官红身子斜插,已接过两招,肖越的哭丧棒原是纯钢作成,并且上面一排有七孔,随着他东打一棒,西砸一棒,哭丧棒的风声中夹着凄人心肝的哭声,听得人极为不好受。   别看他身法怪异,不成章法,但明眼人一看,却知他是大巧若拙,武功已臻化境,随心所欲而至。   彭冰剑的曲剑更见辛辣,白光如虹,吞吐开阖,招招致命,且身法极快,纵高伏低,东奔西闪,只在一盏茶的功夫,已连攻六十余招凌厉无伦的杀着。   上官红在两人的轮番猛攻之下,哪敢丝毫大意,尽管有些吃力,但姿势的美妙的确使人赏心悦目,同肖越和彭冰剑两人的怪异身法相比形成鲜明对比。   再斗数十合后,彭冰剑的剑招愈来愈快,肖越手中的哭丧棒传出的哭声,更见凄厉。   柳天赐在旁边凝目以观,从局势看红儿虽是气定神闲的样子,这是美姬剑法的宗旨所在,实则已是非常凶险,不由得握住长剑,只要一有意外就攻上去。   聂宋琴爱美,她在大都的皇宫中被许多人传了武功,境界虽不高,但所学甚博,也决非庸手,但此时所看到的不是博大精深的武学,而是上官红那飘逸美妙的身姿,心想:在和别人比斗时也是这般美妙,天下少年谁不爱?她见了四大护卫和上官红斗上,本想喊停,可又想看下去,溜了柳天赐一眼,见他眼神之中满是关切,心里又失落得很,更不想喊了。   彭冰剑猛地一声怪叫,那弯剑竟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软带,诡异曲折,飘忽不定,在一扬一挫之间,疾刺上官红的左肩。   上官红身形急起,蓝光破空,身子弯了一个美妙绝伦的弧度,一剑两使,两招“无所不为”和“无情无欲”,在身子一弯之间同时使出。   便在这时,肖越和彭冰剑的身子猛然间贴地向后滑出丈余,就像有人用绳子套住他们的脖子,以快捷无伦的手法向后猛的一拉一挥。   就在此时,“当”的一声,上官红的长剑也落地了。   原来肖越急退的时候,哭丧棒已敲在上官红的手背上。   肖越和彭冰剑身形滑出,立时便直挺挺的站直,这两下动作本来是绝不可能,两人动作一模一样,膝不曲,腰不弯,陡然滑出,陡然站直,就像在全身装上了机括弹簧一般,而身子之僵硬坚诡,似僵尸无异。   肖越的头顶一道鲜血顺着额头流下,因为他在打上官红的手背时,身子滑出就缓了一缓,上官红的长剑就刺中了他的“神庭穴”,如果深入数分,肖越就会死在上官红的剑下。   上官红手背肿起,也是感到惊骇,怕两人再次攻上,连忙凌空一抓,地上的长剑应声而起,落在她手中。   柳天赐身子一侧,挡在上官红的面前,红发上人和哲丝克两人不仅武功已臻化境,而且对中原武学也是了然于胸,但从未见到上官红所使的剑法,更何况是一个女孩子,瞧她年纪不出二十岁,就算打娘胎练起,也不会有这等功力,两人来不及喝彩,突地,刚站起的肖越和彭冰剑两人又“扑通”一声一齐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柳天赐护着上官红退了一步,不知两大魔头要干什么。   肖越和彭冰剑跪在地上纳头便拜,说道:“肖越和彭冰剑已知错了,请门主处罚!”   肖越不敢擦拭血迹,额头上的血迹在寒风中凝结成一道血痕,面色如死灰一般,彭冰剑的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两人的神态仿佛大祸临头,死期将至。   蝴蝶崖上只有七个人,除了肖越和彭冰剑外,其他五个人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显然肖越和彭冰剑的样子决不是假装的。   红发上人和哲丝克两人齐齐打量上官红,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女孩子竟然是二十年前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诡秘莫测的“死亡门”门主。   肖越见上官红没说话,更是惊骇,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迟疑道:“我知道我们三人罪孽深重,门主决不会饶恕我们的,既然这……这样,我们就……”   话没说完,就举起右掌向自己额头拍去,同时彭冰剑也将弯剑向自己脖子抹去。   这一下太突然了,两人似乎自尽的念头已决,手法太快,如果出手拦截已是来不及,上官红猛叱一声道:“慢!”   两人愕然停手,上官红说道:“谁是你们的门主?”   肖越和彭冰剑对望一眼,肖越神色悲戚地说道:“门主尽可处决我们,但请求不要将我们扫出‘死亡门’!”   上官红暗道:他们怎会将我认作死亡门的门主呢?我可从未入什么门什么教的,更别说是门主,这期间肯定有什么不对,于是道:“我说的是实话,我叫上官红,不是你们所说的门主!”   肖越摇摇头说道:“难道门主真的不知?”   上官红惘然点点头,肖越说道:“刚才门主所使的可是‘美姬剑法’?”   红发上人和哲丝克一听,大吃一惊,心想:怪不得如此了得,原来还是“美姬谷”的人,他两人虽然和肖越、彭冰剑一起在大都里效力,但他们四人之间是极少交谈,彼此之间了解更少,肖越和彭冰剑在大都里极少抛头露面,几乎过着于世隔绝的生活,这次入中原也是轻易不露身分的,不想在铜陵被一个女孩叫破,当时两人也是骇然色变,想不到两人竟然是怕“死亡门”的门主。   可上官红的年纪看上去不足二十岁,二十年前说不定还没出生,也就是说在肖越和彭冰剑两人名头极盛的时候,还没有她,这不是奇事一桩?   上官红说道:“不错,可这又说明什么?”   肖越说道:“‘美姬剑法’只有门主一人会使,而且门主交代见了‘美姬剑’如见门主。”   上官红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威震江湖的“死亡门”就是在“美姬谷”,而“毒牡丹”美姬就是死亡门的门主,美姬不让自己称她为师父,难道就是传她为“死亡门”门主之意?   彭冰剑冰冷的声音略带一丝亲切的暖意说道:“其实刚才门主和大哥一出手,我们就明白了门主的身分,只是不敢肯定,因为以前门主说要继承她门主之位,必须学会‘美姬剑法’,而学‘美姬剑法’不仅要悟性奇高,而且对美貌的要求近乎苛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们认为……”   上官红笑了笑,说道:“认为我是假的?”   彭冰剑说道:“嗯,所以我们就联手斗胆得罪门主,请门主发落。”   上官红虽然得了美姬的真传,并且得知她和龙尊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但这些都是间接了解的,对美姬的过去却了解甚少,知她是一个性格生僻的异人,作为一个女人,这种心境是痛苦的!   一个渴望真爱却又不能得到的女人,这是一个多么致命的可悲啊!   上官红叹了一口气,说道:“不错,我见过美姬,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师徒名分,她也不让我叫她师父,更没有传什么门主给我!”   肖越和彭冰剑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满脸疑惑。   肖越说道:“这么说门主她……她还在美姬谷里?!”声音充满惊恐。   上官红点点头说道:“我还是在十月份才出美姬谷的。你们站起来吧!”   肖越脸上露出欣然之色,说道:“门主饶恕了我们?”   上官红惊疑道:“难道你们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肖越用手搔了搔他那倒三角形的脑袋,为难地说道:“这……这……”   上官红说道:“如果你们觉得有什么不便就不必说了。”   肖越忙道:“不,虽然以前门主没传你门主之位,但既然你会‘美姬剑法’,也就是‘美姬剑法’的惟一传人,而且美姬剑又在你手里,我俩已认了你,过去的事不妨讲给你听……”   原来龙尊和美姬两人倾心相爱,可由于两人都是身负盖世神功,都心高气傲,后来美姬气走了龙尊后,龙尊再也没到“美姬谷”来,美姬也因此一直忧郁不乐。   后来龙尊为了印证是正压邪,还是邪压正,就教白侠和黑魔两个徒弟,把江湖搞得风云突变,虽然龙尊从未在江湖上露面,但他的名声由白侠和黑魔传得更是神玄。   美姬也出了几回美姬谷,但还是始终拉不下架子去会龙尊,却在江湖上留下了“毒牡丹”的恶名。   为了胜过龙尊,美姬就抓了形状怪异的三兄弟,分别授以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功,然后叫他们三兄弟专门去和龙尊的白侠、黑魔作对。   “死亡门”三使者原本是犯了天条做性命买卖的江洋大盗,那天正被朝廷的禁卫军抓着,在汴京斩首示众,刚到午时,行刑者把刀问斩,就在钢刀离他们三个生死兄弟的脖子毫发之间,突然美姬从天而降,不知使了什么怪异的手法,三个行刑者像中了魔一样,全都倒卷钢刀自戕而死,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三兄弟只感到缚在身上的粗索立断,然后三人被一根长绳串成一串,腾空而起。   美姬用手提着绳子,带着三兄弟,在众目睽睽之下劫了法场,所以是美姬给了三兄弟第二次生命。   三兄弟亡命江湖,杀人越货,巧取豪夺如吃萝卜白菜,但惟一的就是将义字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因此惟美姬门主命是从,以“死亡门”三使者的身分在江湖上捕杀那些成名的高手,不管是黑道还是正道,提起“死亡门”无不谈虎色变。   美姬之所以成立“死亡门”,主要是想在影响力方面压过龙尊,其实这一目的她也达到了,“死亡门”的三使者成了江湖上死亡的代名词,影响远远超过了白侠和黑魔,可尽管三使者在江湖上无往不利,但使美姬失望的是龙尊就像在这世上消失了一般,对这件事不闻不问,美姬希望以她这种极端的做法,将龙尊引到美姬谷里来,可没有!   于是,美姬就派三使者去将白侠和黑魔杀掉,看你龙尊还出不出面,并且规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失手,就自绝而死。   三使者领命而去,三人都知道这次行动将决定三人的生与死,他们的对像不是别人,而是武林至尊的两传人。   在蒙古大草原上,五人经过一番激斗,结果是两败俱伤,三人身负重伤,躺在草原上奄奄一息。   就在他们生命系于一线的时候,正碰到成吉思汗狩猎经过这里,于是三人就第二次被救,三人再也不敢回到美姬谷,于是就隐在大都效力于成吉思汗。   但是三人的心中还是有个疙瘩,碰到上官红就以为是门主派来追杀他们三人的,三人虽然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但“义”是他们惟一的金字招牌,所以他们决定以死谢罪。   上官红听完肖越的话,心潮起伏,原来江湖上许多血腥的杀戳,并非存在什么深仇大恨,而是一个执拗的念头所造成的。   爱之深,恨之切,美姬所做的一切都是太在乎龙尊的缘故,这在旁人的眼里是多么不可理喻、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可身处爱河的男女就因为太爱而毁了自己。   上官红知道三使者一方面是报恩的心理,另一方面肯定是美姬对他们太严厉,所以才使他们惧怕。   美姬和龙尊两个千古奇人,武功可以说空前绝后,但两人互不低头,互不让步,相互争斗了一百多年,结果却彼此抱恨,这又是何必呢?   上官红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不用担心,其实门主并没有追究你们的意思,自你们走后,她感悟以自己杀孽太重,就自残双腿而忏悔,所以我想在心里面,她也就饶恕了你们,她也没叫我为她清理门户。”   肖越和彭冰剑一听大吃一惊,肖越神情激动地说道:“这不可能,门主爱自己的美貌胜过她的性命,怎么会自残呢?”   上官红明白对一个女人来说,美貌是自己的第二生命,美姬自残双腿是需要多么大的打击和勇气啊,心神触动,颇有些伤感地说道:   “事实的确如此,我想她会终老在美姬谷里,再也不想到这个令她伤心的世上来……”   顿了顿,上官红又道:“现在成吉思汗救了你们,你们要报恩,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但你们所选择的道路,加上你们原来就染指了中原武林许多人的血,中原武林再也不会有你们的容身之地,你们好自为之吧。喏,这位就是你们要找的郡主,你们将她带回去吧!”   上官红用手指了指站在身后侧的聂宋琴,说完这些话,上官红蓦地觉得自己很累,一切都兴味索然,转身对柳天赐道:“天赐,我们走吧!”   突然聂宋琴冷笑一声说道:“上官红,你也太托大了,你知道你自己的身分,说走就走,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是叛贼上官雄的女儿上官红,你们四人给我将她拿下!”   红发上人和哲丝克这才知道一直站在后面的就是郡主,哲丝克大惊,翁声道:“郡主,你怎么在这里?”   聂宋琴道:“就是被叛贼之女上官红抓到这里的。”   柳天赐大怒,狠声喝道:“你为何这般恩将仇恨,行事这般歹毒!”   聂宋琴一声娇笑道:“哟,差点忘了,这位就是大名鼎鼎、名震江湖的日月神教教主柳天赐,穿山甲和过江龙你俩不好抓你们的门主,抓柳教主这件大功就交给你们了!”   四大魔头都深知郡主年纪虽小,但却刁钻百出,诡计多端,在大都里是最爱作弄别人的,可这次似不是假话,“呼”的一声全都退后一步,没想到此刻站在眼前的两个人分量如此之重。   哲丝克双耳一耸迟疑道:“郡主,那柳天赐不是已死了吗?”   聂宋琴怒道:“放屁,他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什么时候死了!”   “锵!”的一声,哲丝克黄金禅杖一摆,直取上官红中部,只见他庞大的身躯就在半空,便如一只巨大的青鹤凌空扑击而下。   红发上人直抢而前,脚下一踬,忽然一个筋斗摔了出去,身法怪异,已达极点,似是向前摔倒,一双赤红手掌已向上官红胸口拍去。   上官红身法曼妙无比,长剑左封右挡,长剑在哲丝克的方铲上一点,身子弹起,蓝光直下,直刺红发上人的头颅。   红发上人在地上一个打滚,狼狈万状地滚向上官红的身边,右手斜斜上拍,上官红只感到一股热浪向自己逼来,灼热无比,不敢靠近。   而一边的哲丝克舞动禅杖,直攻猛打,沉雷滚滚。   上官红怒极,使出浑身的解数,身影忽高忽低,飘忽不定,身前身后仿佛织起了弥天蓝网。   红发上人看似手忙足乱,就好像一个初学武功的莽汉,可不论情势如何凶险,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上官红凌厉的杀着。   上官红知道红发上人这种看上去颠三倒四的功夫,实则中藏奇奥变化,比正路功夫可要难得多,知道今日一斗已是凶险无比。   另一边柳天赐力敌肖越和彭冰剑也不轻松,肖越的哭丧棒夹着凄厉的哭声砸向他的左肩,柳天赐沉肩避开,运用龙尊神功,顿时将击来的劲力卸去。   肖越的红袍和彭冰剑的白袍鼓了起来,便似为疾风所充,彭冰剑的身子如一具僵尸直上直下,毫不弯回,弯剑挥动,在目光下如银蛇狂舞。   柳天赐长剑向前划开,一溜寒波,红光暴射,涵盖了彭冰剑全身上下十几处要穴。   彭冰剑身形一躬,变得又瘦又小,突然,复又身形暴长,手臂凭空长了二尺双爪,白骨森林,寒气逼人,闪电般的向柳天赐胸前探将过来。   柳天赐大惊,侧身向双爪削去,彭冰剑左掌猛翻,挥起五指向长剑上一弹,“铮”的一声,柳天赐顿感虎口微麻。   柳天赐微微一愣,这魔头的内力似在自己之下,就在这一怔之间,肖越尖声怪叫,突然往前一蹿,哭丧棒横扫柳天赐腰肋,与此同时,彭冰剑的弯剑寒光暴闪,直取中宫,两大盖世魔头联手,威不可挡。   柳天赐面临大敌,斗志倍增,将腰一拧,移形换位,避开两人的正面进攻,剑走偏锋,顿时满空红光耀眼,嗡嗡轻啸之声摄人魂魄。   “死亡门”的三兄弟虽然各自性格和所练武功不同,兵器也不一样,但他们同生死共患难,心息想通,临阵攻守,相辅相成,相得益彰,配合得妙到毫巅。   彭冰剑的弯剑挟风裹雷,只取外围,用剑气织成光网,将敌手裹住,而肖越却借着彭冰剑的掩护时而揉身欺近,猛砸猛扫。   在四大魔头二对一的攻击下,柳天赐和上官红都感到吃紧,已是凶险无比,就算是在点将台上,二人力斗群豪,也没感到如此吃力。   四大魔头都明白谁拿下两人都是奇功一件,所以都展开平生所学,招招抢攻,一丝不给两人以喘息还手的机会。   柳天赐和上官红被四大魔头逼到一块,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柳天赐手里的龙尊剑红光大盛,发出高吭的龙吟之声,上官红手里的美姬剑蓝光大炽,发出轻柔的凤鸣之声,两人心里意动,各自一声低啸,身法一变,身随剑走,剑随身活,手腕震处,龙吟凤鸣,如长空滚雷,轰然暴响,如大海飓风,呼啸而至,剑气纵横,灵蛇出洞,剑花闪烁,似星驰月走,滚石飞沙。   红蓝光交织在一起,此消彼长,彼消此长,煞是好看。   两人心息相通,浑然忘我,聂宋琴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连声喝彩。   “有情天魔”和“无情地罡”是龙尊的“龙尊剑法”和“美姬剑法”揉合在一起所创立的剑法,在柳天赐和上官红两个相爱的人使出来,更是珠联璧合、浑然天成。   四大魔头只感到面前陡然出现一堵铜墙铁壁,滴水不进,就算是想进攻,也是无隙可入,就像面对一个下棋高手,即使他不吃你一兵一卒,可你只要一出招,就会陷进他的天罗地网之中,招招受制,着着危机,最为可怕的是,为了救“将”你还得送子给别人吃,形势何等被动。   场上形势逆转,柳天赐和上官红大开大合,你攻我守,四大魔头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就是招架也是身形狼狈,满地打滚。   不一会儿,四人汗如雨下,怪叫迭起,红发上人脸上赤红,摧动“赤焰掌”竭力抵挡,可对方却如一面墙,将热浪挡在中间,蝴蝶崖上几丈方圆,积雪迅速融化,雪水汩汩流淌。   这时柳天赐长剑左闪,右侧露出一个空档,彭冰剑心中大喜,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破绽,连忙移形换位,一剑刺向柳天赐的左肩,谁知弯剑刚刚递出,虎口穴一麻,“当”的一声,弯剑落地。   彭冰剑大骇,只见蓝光一闪,脖子一凉,彭冰剑只得身子一挺,平躺在空中。   危急中,彭冰剑使出“飘尸功”躲过这一剑,上官红也是一惊,没想到对方功力这般出神入化,直上直下,能将身体仰卧在空中。   哲丝克见机将禅杖兜头向柳天赐拍去,柳天赐将头一偏,上官红左侧长剑回削,“咔嚓”一声,胳膊粗的禅杖竟被美姬剑拦中削断。   柳天赐一掌拍去,被削断的禅杖向哲丝克夹着劲风倒撞而去。   哲丝克大惊,连忙躬身用手里的半截禅杖去挑,挑是挑开,可谁知一股力道却透着手里的半截禅杖,当胸一撞,“砰”的一声,哲丝克坐倒在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红发上人双唇一撮,一道蓝色的火箭向柳天赐劲射而来,这火箭能断铁熔金,柳天赐和上官红都见识过,哪敢马虎,可柳天赐身子前倾,一时半刻也避不开,那蓝色光箭来势极快,一个念头间就已到柳天赐面前。   可奇怪的是那火箭离柳天赐身体两寸之间,就自动熄灭,柳天赐心中一喜,这才想起在东赢山吃了化火神丹,能避水,避火,百毒不侵。   红发上人也是惊骇不已,这小子是瘸子屁眼——邪门了,就算是神仙鬼怪,三头六臂,也是怕火的。   就在这一怔之间,火箭变粗,蓝光变红,柳天赐食指一屈,“嗤”的一声,随形剑气射出,红发上人的内力比起柳天赐的龙尊内力来说还是差了一截,加上心神一滞,真气外泄,那火箭被随形剑气逼着倒卷,“腾”的一下,红发上人的红袍着火。   红发上人再也顾不了那么多,连忙贴地一滚,幸好地下都是雪水,身上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四大魔头有作战能力的只剩下“过江龙”肖越,上官红长剑斜削,谁知肖越不抵不挡如泥雕木塑一般,垂手而立,闭目待毙。   上官红连忙收剑,“哗”的一声,将肖越的“龙袍”划了一道长口,冷冷地问道:“怎么不还手?”   肖越仿佛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七魂出窍,定定地望着上官红,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上官红这一剑如果不缩回,肖越就会被开肠破肚,而上官红收发自如,只在肖越胸前拉了一道长口,丝毫不伤及皮肤,运剑之巧的确是妙到毫巅。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声喝彩从崖边传来,道:“好,好剑法,哈哈……”   在场的七人大惊,环目四顾,崖边竟是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四大魔头、柳天赐、上官红六人生死相斗,竭尽所能,只有聂宋琴是个闲人,可她也被柳天赐和上官红双剑合璧的精彩表演吸引得如痴如醉,所以这伙人什么时候上的蝴蝶崖,七人中竟没一个人觉察到。   这伙人将七人围在中间,上官红向那发话的人望去,人突然整个呆住了,霎时间泪如泉涌,长剑落地,定定地站在那里,嘴里小声喃喃道:“爹爹!”   柳天赐向那人一看,差点笑了出来,只见喝彩的人头戴皇冠,黄冠上用金线绣了四个大字“武林皇帝”,穿着皇袍,腰间系着一根玉带,身侧各站着两名僵尸般的人物,脸上毫无表情,身穿黑衣,黑衣上写着“侍卫”两个大字,活脱脱的像书上所说之皇帝的模样。   那人打量了上官红一眼,也是全身一震,颤声道:“红儿……你真是红儿?”   上官红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道:“爹爹,我是红儿!”   柳天赐一下子也是呆了,想不到这个怪模怪样的“武林皇帝”就是自己的岳父上官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雄说道:“红儿,这么多时日苦了你!”说着眼眶也湿润了。   柳天赐听上官红讲她与父亲的往事,上官雄一向疼爱上官红,就因为上官红误入密室才使上官红离家出走,但到底还是天下父母心,只在当时气头上而已,柳天赐不由也是感动起来。   上官红摇摇头,只任泪珠儿滚滚而下。   上官雄接着说道:“红儿,爹爹对不起你,事后你娘都给我讲了,我派人到处找你,可没你的消息,没想到你离开为父这几个月来,武功大进,真是虎父无犬子,哈哈,为父很高兴,不过,现在好了,我们父女可以团聚了。红儿,你恨爹爹吗?”   上官红摇摇头,说道:“爹爹,女儿怎会恨你呢?我知道你也是有苦衷的,以前我不了解你,现在我为有你而感到骄傲!爹,娘可好?”   上官雄神色微变,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娘命苦,自你走后,饭之无味,寝之不安,由思你过度,在几月前就已……”   上官红忍不住大哭一声,道:“娘!……”   上官雄道:“红儿,人死不能复生,你只要记住你娘一片爱你之心就可以了,来,过来,让爹爹看看你!”   上官红站着没动,迟疑道:“爹爹,红儿有一个请求,不知你能不能答应红儿?”   上官雄“哦”了一声,说道:“你说来听听!”   上官红道:“我……我……我离开爹爹这些时日,已和天赐私订终身,而没告之爹爹,爹爹你不会怪罪红儿吧?”   “哈哈……”上官雄仰天大笑,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要是红儿看中的,做爹的难道会是那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俗套之人!”   说着,目光一扫站在上官红身侧的柳天赐说道:“再说柳少侠一表人才,英雄少年,武功盖世,红儿,你有眼光,爹爹怎会怪罪你呢?等爹爹将今晚之事办完,你和柳少侠和我回去,我将发出武林帖,遍邀天下各门各派为你们举办最大的完婚大宴,哈哈……”   上官红心头大喜,想不到自己苦尽甘来,心中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高兴地说道:“天赐……还不过来叫爹!”   柳天赐看到上官雄的眼光一扫自己,身子一愣,这眼光里精光暴射,太熟悉了,可就是一下子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上官雄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霾,转而哈哈大笑道:“哈哈,看看,我女儿就是这般心急,等你们完婚那一日再叫也不迟嘛!”   上官红羞得俊脸绯红,这时天刚黎明,一股幸福而甜蜜的暖流,让上官红感觉到像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一扭头说道:“爹爹,你又说红儿!”   上官雄哈哈一笑道:“好啦,好啦,爹爹再不说了!”   一瞬间,父女俩一下子变得毫无隔阂,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   上官红一看到父亲,沉浸在喜悦之中,想当年父亲倒戈成吉思汗,宋人都大骂父亲是元狗、鞑子,现在父亲被中原武林推为武林盟主,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几个月不见,父亲更见英姿伟岸,豪气勃发。可就是父亲现在这身打扮,明明一个武林盟主,却穿着武林皇帝的装束,上官红隐隐感到一丝别扭,但当着这么多人面,又不好说出来。   柳天赐一直在思索着刚才的眼光,那个触动他心灵深处的眼光,心中疑云密布,始终觉得怪怪的,这念头越来越强烈,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上官雄一眼,上官雄的目光看着天际,似乎在沉思……   第六章 身陷魔掌   第六章 身陷魔掌   柳天赐一下看不透上官雄那漠视天下的目光中包含着什么,暗道:柳天赐啊柳天赐,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这时天边的地平线上红日初升,东边的天空朝霞四射,像一块锦红的绸暇,多么绚丽,上官雄仰首而立,宛如天神。   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老者,靠近上官雄低声说道:“皇上,柳天赐在天香山庄的时候被向天鹏任命为日月神教第二代教主,还被韩丐天传为丐帮帮主,你看……”   这老者说话声音甚低,但柳天赐身上聚龙尊内力,所以听得清清楚楚。   上官雄点点头,那老者躬身退下。   柳天赐心里一哂,心想:我这岳父大人,摆明是想当皇帝,刚才那说话的老者似乎是在天香山庄与自己交过手的点苍派高手,不知他说这话是何用意!   上官雄笑容满面说道:“红儿,你和柳少侠过来,让爹爹看看。”   上官红携着柳天赐的手,走上前去,上官雄笑呵呵地牵着上官红和柳天赐的手,突然,柳天赐只感到自己的虎口穴一紧,上官雄双手翻飞,快捷无比地点了他和上官红身上的九处大穴。   柳天赐在这突如其来、电光火石之间,连忙一运龙尊内力,可还是迟了,只觉得体内真气受阻,全身不能动弹,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上官红也是瞪着惊恐骇然的大眼睛呆立在那里,目光中满含疑问。   柳天赐真想破口大骂,世上哪有如此卑劣的人,刚才还笑呵呵,这么突然袭击,任你武功再高,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是没反抗的余地,可惜此时他已是说不出话来。   上官雄看了一眼柳天赐,冷冷地说道:“将小姐和柳少侠带下去!”   从人群里走来一男一女将上官红和柳天赐带到一边。   上官雄又道:“将他们全部给我拿下,不可伤了那女孩!”   站在他身侧的四个身穿黑衣、完全没有表情的人应声而出,径直向被围的四大魔头走去,四个黑衣人赤手空拳,没带任何兵器。   四大魔头刚和柳天赐、上官红交手,锐气大挫,心中恼怒无比,后见到上官雄和上官红像拉家常一样谈起父女之情,根本没把他们四人放在眼里,就像他们四人不存在一样。   四大魔头哪受得如此侮辱,知道今天是凶多吉少,后来上官雄突然出手制住了柳天赐和上官红,这一招倒大出四大魔头的意外,不知这位昔日的南下带刀统领在弄什么玄虚。   四大魔头都知道上官雄生性残暴,且老谋深算,做事不依常理,四个黑衣人像是一个机器,眼里像不存在世间万物,垂着手向他们走来,的确使人有点惊骇。   因为这四个黑衣人全部都是差不多的面孔,以前在江湖上也未见过,且他们的行为大反常情。   试问天下谁能在四大魔头面前如此托大,视他们如无物,似乎擒他们如探囊取物一般,不拿兵器,并且也不摆一个架势。   在这阵式下,四大魔头也有点心虚发慌,四个黑衣人,一步,两步,三步……几乎快走近他们,依然还是垂着双手,那架势像索命的阎王。   四大魔头不由自主地一起向后退了几步,哲丝克手里拿着半截禅杖,大吼一声道:“操你奶奶的,看你们是什么妖魔鬼怪,来来来,先吃你爷爷一禅杖。”   说着,朝天一棍疾向走近他的黑衣人戳去,惊恐之下,哲丝克使了十成功力,禅杖卷起一阵罡风砸向黑衣人。   这一砸力道奇大,足可以开碑裂石,可谁知那黑衣人似乎不知道厉害一般,或者说根本没有生命,还是垂着手向前走去。   哲丝克这一砸使出全力,在他想象中那黑衣人的血肉之躯定会当场气绝,因为对方毫不抵挡。   可砸出去之后,哲丝克蓦的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感觉到几十年修为的内力在这一击之下突然无影无踪,黑衣人像一个有形无质的人,这太令人不可思议。   这时黑衣人走到他面前,缓缓地抬起手向他的“肩井穴”抓去。   柳天赐和上官红一看,心头大惊,因为那黑衣人伸出的爪子,赫然是五根白森森的指骨,上面还闪着死人骨头上的荧荧磷光,没有一丁点肉,看得使人作呕,头皮发麻。   哲丝克在刚才一砸之间,招数已用过头,想撤招已是来不及,只得左手封挡。   可奇怪的是,那黑衣人看似缓缓抓出,但当哲丝克封挡的时候,突然如鬼魅一般,那死人爪子已快捷无比的暴伸,和刚才点柳天赐和上官红穴的手法一模一样,就是突然加快,几乎是一种从静止到光速的变化。   哲丝克刚挥掌到一半的时候,黑衣人的鬼爪子将自己的肩井穴扣住,“当”的一声,半截禅杖落地。   “肩井穴”被黑衣人扣住,哲丝克只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眨眼间,额头上已渗出豆大的汗珠。   另外三个魔头见哲丝克在一招被擒,已是惊骇不已,对方使的是什么手法,都没看清楚,只感觉到像鬼魅一样。   就在三人回头一呆之间,同样被另三个黑衣人扣住了“肩井穴”。   四个黑衣人拿下四大魔头,只是在一瞬间的事,在旁人看来,这几乎是人力所不能为的事。   四个黑衣人扣住四大魔头的肩井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神情漠然地转过身向上官雄走来。   上官雄笑了笑说道:“这世界真小,四位近来可好?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见面,委屈你们了四位老兄!”   见四人满脸惊恐而没反应,上官雄又道:“四位老兄只是大汗帐下的红人,可别拉不下架子!”   红发上人满脸涨红,怒道:“上官雄,你这个叛贼,今天我们四个中了你的妖法,栽在你手中,如果你有种,敢不敢跟我们真抢实刀的干?”   上官雄左侧一个老者突然欺上一步,“啪”的一耳光打在红发上人的右脸上,喝道:“红毛鬼子,吃了你妈的熊心豹胆,有你这样跟皇上说话的吗……”   话还没说完,那老者突然大叫一声,栽倒在地,痛得满地打滚。   原来红发上人练的“赤焰掌”是世上邪恶的一种掌法,这种掌法只要击中敌人,就会中火毒,火毒攻心就会当场毙命。   那老者一掌打在他的脸上,打得越重,中他脸上的火毒越重,可那老者怎么能想到人的脸上会凝结火毒呢!在地上哀嚎一声,双脚一蹬就毙命了,并且身上腾的窜出一股火苗,跟着散发出一阵难闻的刺鼻焦臭味,叫人恶心。   上官雄看都没看那老者一眼,依然面带笑容地说道:“红发上人,你的赤焰掌长进了不少嘛,嗯,有意思,有意思……”   红发上人摸不透上官雄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大喝道:“上官雄,你不要装神弄鬼,我红发上人不吃你那一套。”   上官雄哈哈大笑,说道:“红发上人你怎么还这么孩子气,你心里不服气是吗?好吧,今天朕陪你玩两招,看看你的赤焰掌有什么过人之处。放了红发上人!”   黑衣人松了红发上人的肩井穴,垂手站在一边,这一切在柳天赐看来真是诡秘莫测,上官雄是他第一次看到,以前从红儿的口中听到关于他的事,似乎不是这个样子,你瞧他举止神情,怎么瞧就怎么别扭,似乎是要么多一根筋,要么少一根筋,你看他笑眯眯的,给人的感觉实在有一种无形的杀气。   上官红此时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惘然不已。   回想昨夜在蝴蝶崖的后洞里,经历了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出了石窟,没想到刚在石窟里还与自己以姐妹相称的聂宋琴突然反目为仇,她原想将四大魔头打败后,然后和天赐找一处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过一段世上最普通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生下两人的骨肉。   可没想到碰到了父亲上官雄,父亲的出现在她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没有理由不恨这个父亲。   因为父亲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太绝情了,就算是女儿看到了天大的秘密,作为父亲也不会让女儿只有死路一条,无数次想到这一点,上官红仿佛就经历了一场恶梦,心就像掉进了冰窟中。   随着时光流逝,人是容易忘记仇恨的,更何况现在肚子里怀有她和天赐的血肉,一种天然的母性,使她渐渐忘记了父亲的绝情,所以,当父亲说了一句红儿你好吗,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问候,上官红脑中浮现父亲往日对自己的种种慈爱,她多么想父亲能接纳自己和天赐,那一刻她感到幸福极了,仿佛得到企盼已久的东西。   可父亲在春风满面中,在欢笑声中点了她和柳天赐的穴道,这突如其来的行为,使自己对父亲产生了一种恐惧的感觉,几个月不见,父亲身上发生了许多变化,许多令她感到惊恐的变化。   虽然现在和父亲近在咫尺,但一点也感觉不到父爱的温暖,甚至觉得父亲脸上的笑容和表情都是一种诡秘的东西,没有一丝温暖,还隐隐有一种使人感到可怕的东西。   上官雄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亲切地说道:“好了,红发上人,你也不要客气,现在你可以向我进招了,来吧!”   红发上人看了笑容满面的上官雄,有一种说不出的震骇,愣愣的站在那里,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上官雄叹了一口气说道:“怎么,上人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好吧,那我就向你进招了。”   上官雄懒洋洋地说完了这话,又缓缓地举起右掌,向红发上人推出。   上官雄这动作悠闲得就像细心地在给花浇水,或是坐在池溏边垂钓,一点也不霸道,那样子也像是红发上人的好朋友,伸手去拍拍红发上人的肩膀一般。   红发上人退后一步,脸色大变,连忙扎了一个马步,神色凝重的双掌当胸平推。   站在上官雄身边的众人连忙退后几步,上官雄只是单掌而立,柳天赐只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上官雄的掌中弥漫开来。   众人可以清晰地看到被太阳晒化的雪水又迅速结成了冰,红发上人脸色由红转成淡红,再转成橘黄,一会儿变白,接着变青,红发上人结了一层冰霜。   柳天赐大惊,原来上官雄是运用玄冰掌在和红发上人的赤焰掌比拼内力,其实水火不相容,这是最凶险的一场比拼 ,一个极阴一个极阳,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场上的形势,明显的是上官雄高出太多,红发上人大叫一声道:“你……”真气外泄,就凝立不动。   上官雄收回单掌,红发上人挺立不动,站立成一个冰人,连眼珠子都不会转动,就像一个冰雕。   上官雄微微一笑,双掌向外一翻,“砰”的一声,红发上人被强大的掌力震成无数个碎片,整个身体被肢解,令人震骇的是居然没洒下一滴血来,原来红发上人的内脏都被冻成冰块,血也凝成一根根冰棍。   聂宋琴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掩上双目,上官雄拍了拍双掌说道:“去将郡主请过来,千万不要伤了她。”   捉拿红发上人的黑衣人转过身向聂宋琴走去,聂宋琴大声叫道:“上官雄,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黑衣人充耳未闻,离聂宋琴越来越近,聂宋琴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在她的身后就是万丈悬崖,聂宋琴惊恐的停下,不再后退,喊道:“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我说的是真的!”   黑衣人缓缓地伸出白骨森森的手爪向聂宋琴抓去,聂宋琴一声尖叫,身子向后翻倒,真的向崖下跳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衣人突然如鬼魅,如闪电向聂宋琴抓去,就像秃鹰搏击地上的目标,系于一发之间将聂宋琴的头发抓住,聂宋琴已是昏死过去。   上官雄仰天哈哈大笑,将手一挥,说道:“将他们统统带回去。”   柳天赐目睹这骇人的一幕,突见上官雄仰天哈哈大笑,脑海中蓦地如一道雷电闪过,他已完全想起来他身边的上官雄就是在天香山庄传自己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的假向天鹏。   不错,上官雄就是那个假的向天鹏,而且他身边的四个黑衣人就是那假的日月神教的阴阳天地四大护法。   在天香山庄,他们都带着人皮面具,现在他们都恢复了本来面目。   纠缠着他、一直使他万分迷惑的事情,现在终于豁然开朗了,柳天赐看到上官雄左手的铁手,更断定了自己的感觉,埋在东赢山的那五人,就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和他的阴阳天地护法。   此时他也想到上官雄为何假以辞色,然后突然袭击,点了自己和上官红的穴道。   上官雄是这次阴谋的主角,他当然明白柳天赐的身分,想到这里,柳天赐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深深懊悔自己不该太大意,已着了上官雄的道儿,现在不知上官雄该怎样处置自己和红儿。   柳天赐试图用龙尊内力冲破被封的穴道,谁知上官雄的点穴手法甚是古怪,自己身上浩瀚的龙尊内力竟然冲不破被封的穴道。   上官红的心里更加气愤,父亲性情大变,突然将她抓住,如果自己和天赐稍有戒备,任父亲武功再高,也休想拿住自己,现在却……唉,还反而连累了天赐,心里大为懊丧。   上官雄钻进一个描龙绣凤的大轿子里,四个黑衣人抬起轿子如飞向崖下走去,一百多名武林各派的人物押着柳天赐、上官红、聂宋琴和三大魔头,尾随而下。   蝴蝶崖悬崖峭壁,险峻异常,惟一的一条山道是经由人工凿成,只容一人通过,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但四个黑衣人并肩抬着大轿,起蹿飞跃,那描龙绣凤的大轿在四人起落有致的跃动下,像一片云彩,冉冉而下。   这四个曾扮日月神教的阴阳天地四大护法的神秘黑衣人,武功不仅出神入化,而且轻功也是惊世骇俗。   他们没讲过一句话,似乎根本不说话,只会像听命的机械人一般,他们出手递招之间就抓住了四大魔头的肩井穴,不知使用的是什么怪异武功。   这各门各派的近百人,武功已是个个不弱,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用不了多少时候,一行人已到了蝴蝶崖下。   山脚下的平洼处躺着许多横七竖八的尸体,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这些死者大都是和柳天赐激战阮楚才所剩下的武林群豪,显然这里经过了非常惨烈的拼杀,柳天赐心里万分焦急,搜寻地下的尸体,并未见师父韩丐天和向子薇以及阮楚才的尸体,心想:师父难道已脱险了,还是被上官雄抓着了?   一行人刚到洼地的中央,突然四周的山谷上人声鼎沸,战马急嘶。   柳天赐四顾一望,发现一万多名蒙古铁骑已将洼地团团围住。   前面的一排守兵弯弓搭箭,半蹲着身体,后面的骑兵身着鲜亮铁甲,手里拿着兵器,用蒙古语高声呼喊,声势震天。   上官雄所带的虽然都是武林各门各派的高手,但哪里见过上万人整齐划一的场面,不免有点乱了阵脚。   只听见上官雄说道:“将六人带到中间,其他的人列队对敌,不可慌乱。”   一阵急动,柳天赐和上官红六人被押到洼地中央。   “哈哈,带刀南下统领上官大人,见了我铁木真怎么缩在轿子里不出来相见,素闻中原有句古话:大丈夫敢作敢当,上官大人这么藏头缩尾如何做得了中原武林盟主,是不是中原武林的确缺少英雄豪杰!”   一个声若洪钟的声音从山坡的南面传来,四周的蒙古骑兵发出轰天大笑。   柳天赐循声向南望去,只见一个气派非凡威严十足的中年人,如鹰隼一般的双目,高高的额头,黑须飘拂,端坐在一匹全身赤黑的战马上,心想这个铁骑横扫大漠以北之人果真不同凡响。   有两个特别让人注目的人,一个是站在地下、但身高比骑在马上的成吉思汗还高,整个脸上如炭一般黑,脸盘子比寻常人的两个脸还要大,脚手比一般人都要大得多,像一个巨神,在柳天赐的心中,师父韩丐天如一尊铁塔,而这个人的身材却是奇大,其他的人比他要小得多,他手里抡着两块大板斧,那板斧又厚又大如两扇大石磨,少说也有四五百斤,心想:这也许就是六大魔头中的“大力神”巴颜图。   成吉思汗的左侧则是一个个子特别矮小的老头,但胡须特别长,垂到他所乘的马肚子,手里拿着双钩,穿着黄色的长袍,长袍上绣着一只龇牙咧嘴的金钱豹,不用说这人就是“死亡门”的三使者中的老二“坐山虎”关塑。   上官雄从大轿里钻出来,脸色微微一红,说道:“上官雄叩见大汗。”   上官雄本来也想和铁木真当场翻脸,可一见到成吉思汗,自觉矮了三分,神色极不自然。   成吉思汗哈哈大笑,说道:“上官大人不用多礼,再说你早就起了叛逆之心,早就不是我的属下,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现在似乎比带刀南下统领风光多了,哈哈,不错吗,皇袍加身,哈哈……   “说实在的,现在你上官雄与我成吉思汗分道扬镳,自立山头,但打心眼里我还是佩服你是个人才,在你任南下带刀统领期间,足智多谋,战功赫赫,多少大宋子民死在你手里,现在中原武林居然推你为武林盟主,然后你自封为武林皇帝,我就是百思不得其解,有血性的中原豪杰,怎么会听命于一个双手沾满大宋百姓鲜血的人呢!”   柳天赐的判断没错,上官雄就是那个杀害向天鹏的真凶,然后又在天香山庄传他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的假向天鹏。   上官雄从岳家军倒戈成吉思汗,虽被封为南下带刀统领,但实权却不大,所统领的只是南宋降过来的官兵,作为蒙古军进攻南宋的先头部队,上官雄一直忧心不得志,后来他总结了一条规律就是历史上的任何一个开国皇帝都是起于江湖,于是他就萌动了做中原武林盟主的念头。   上官雄就修了一个巨大的密室,搜罗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笈,然后再抓来一百多名武林高手,让他们在密室里自相残杀,他相信弱肉强食的道理,经过残杀剩下的一定是最凶猛最残忍的杀人武器。   剩下的四个杀手经过药水浸泡,成为了一个没有生命、没有人性、没有灵魂的杀手,这四个杀手没有痛感,有的只是凶残,他们只听命于他们的主人上官雄。   上官雄练成了各门各派的武功,自认为有实力来一统中原武林,但中原武林却是日月神教和丐帮的天下。   日月神教和丐帮之所以在江湖上起一种中流砥柱的作用,是因为两大教派前赴后继为武林安危大计,以抗击元军为己任。   上官雄乃一个为人所不耻的民族败类,怎能取得中原武林人的信任?   上官雄冥思苦想,心中酝酿了一个重大的阴谋,他要将中原武林搅得一塌糊涂,在中原再树自己的形象。   于是,他就劝说妹夫向天鹏,两人联手称霸武林,向天鹏一听大怒,在蝴蝶崖上和他大吵起来。   上官雄就起了杀向天鹏之心,于是就派人送了一封信到蝴蝶崖,说自己倒戈成吉思汗是假,其实是在等机会作内应,叫向天鹏来与他相商抗元大计。   果然向天鹏带着阴阳天地四大护法来了,向天鹏为人豪放,怎么会想到这是一次死亡之行。   上官雄在酒中下毒,将向天鹏等人毒死,并且将五人的脸皮剥下制成人皮面具,为了怕别人发现,就从水运将五具尸体送到无人烟的海岛东赢山去埋了。   谁知这一切被柳天赐发现,柳天赐杀死侍卫混入他们当中,上官雄其实早就察觉,但他发觉柳天赐的武功和内力已是出神入化,犹在自己之上,心中大惊,于是他就不动声色。   在天香山庄,他以日月神教的名义残杀武林同道,并且故意放了一些人,让这些人将这一消息传到江湖。   后来他又将日月神教的教主之位传给柳天赐,金蝉脱壳之后,他又到云南大理抢得《随形剑气》并且还用隔山裂岳掌将段安庭的哥哥打伤,然后又找了一个替身作假的向天鹏,用隔山裂岳掌将其震伤,这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挑起日月神教和丐帮火拼,同时他还传令日月神教各堂各分舵追杀武林各大门派,四处树敌。   等时机成熟,上官雄才恢复本来面目,出面登高一呼,顺理成章地被推为中原武林盟主,统领武林群豪血洗蝴蝶崖。   后听说韩丐天和柳天赐在蝴蝶崖上大显神威,使他的计谋几乎败露,连忙带着四大杀手和一百多名武林高手前往蝴蝶崖剿灭韩丐天和柳天赐。   在蝴蝶崖的山脚下将群豪杀死,韩丐天和阮楚才却已脱逃。   上了蝴蝶崖,见柳天赐和上官红力战四大魔头,人说虎毒不食女,上官雄初见女儿,怜惜疼爱之情也是油然而生,可一想到女儿和柳天赐在一起,武功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终将会坏了自己的大事。   最让他激动的事就是抓了“草原圣女”聂宋琴,聂宋琴就像一个筹码,可以要胁成吉思汗。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成吉思汗竟在这里将他们围住,自己只有一百多人,而成吉思汗却有一万多人,纵使都是个个武功盖世,怕也是难以突围出去,上官雄不由得有点心虚,说道:“铁木真,我在你的大营里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身为大宋的一个子民,我怎会向着你呢?现在中原武林都认同了我,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成吉思汗仰天大笑道:“上官雄,说得漂亮,别人不了解你,你那些伎俩只能糊弄中原武林那些有勇无谋的莽夫,你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却还在这里不知羞耻为自己涂脂抹粉,哈哈,好笑,好笑!”   上官雄嘿嘿一笑,说道:“这不是大都,你又能奈我何!”   成吉思汗马鞭一指说道:“怎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上官雄,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在哪里都是一样。”   上官雄心下盘算,看来今天成吉思汗志在必得,不如放手一搏,当下腰板一挺,说道:“公义当前,我上官雄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成吉思汗大笑道:“上官雄,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你今天所创的这番基业,也确实不简单……”   上官雄心里一怔,说道:“杀人一刀,自损三千,我们今天被逼,大不了鱼死网破。”   成吉思汗哈哈大笑道:“上官雄果真识时务,如果我们网开一面呢?”   上官雄没想到成吉思汗会有这么一说,怔怔的不知说什么好。   成吉思汗又平静道:“当然,那也是有条件的。”   整个山谷一片寂静,大家都关心成吉思汗提出什么条件,成吉思汗说道:“只要上官雄将自己项上的人头送上来,我们就可以网开一面。”   上官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说道:“铁木真,人头在这里,你有本事就过来取吧,别忘了你的女儿在我这里。”   成吉思汗面色一变,说道:“你敢动琴儿一下,我会让你死得很痛苦。”   上官雄说道:“横竖终是一死,形势所迫,非我本愿。”   成吉思汗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好吧!只要你将琴儿和三大护法送过来,今天我成吉思汗就让你们安全离开!”   上官雄道:“我如何信你?!”   成吉思汗哈哈一笑说道:“我铁木真说出的话岂有戏言。”说完,手一挥,东边山谷的骑兵马上后撤。   上官雄等东面的骑兵撤完,这才将手一招,说道:“放人!”   聂宋琴穴道被解,突然叫道:“慢,我要将这两个人也留下!”说完,伸手一指柳天赐和上官红。   柳天赐心里大是奇怪,想不通聂宋琴如何这样对他和红儿,聂宋琴朝柳天赐诡秘一笑,然后转头对成吉思汗说道:“父皇,他就是现在日月神教的教主和丐帮的帮主柳天赐,那女孩子就是叛贼上官雄的女儿上官红!”   成吉思汗听了一愣,虽然成吉思汗目前还是处在黄河以北,大军南下,但进攻南宋的雄心已在他的筹划之下。   南宋朝政已乱,人心惶惶,军备松弛,成吉思汗对南宋朝廷倒不怎么在意,但中原武林的力量却不可小觑,日月神教和丐帮在北方多次阻扰他的守军,而且个个武功高强,神出鬼没,一直以来,中原武林一直是成吉思汗的一块心病。   要消灭南宋必须先清除中原武林,所以成吉思汗对中原武林的一举一动都很了解,对于柳天赐他早就密知,但想不到的是,柳天赐年纪轻轻竟然会是中原武林最具实力的,最大两个帮派的首领。   成吉思汗心想,如果柳天赐为我所用,中原武林就不足为患了,微一沉吟说道:“上官大人,琴儿的要求你没听到吗?”   上官雄阴沉着脸,四顾山坡上排烈整齐的蒙古骑兵,无奈地说道:“将上官红和柳天赐也放掉!”   山谷里一片寂静,上官雄钻进轿里,一行人眨眼间走得无影无踪。   成吉思汗仰望天空,看都没看上官雄一眼,嘴角也浮出笑意。   上官红的心里蓦地涌起揪心的悲哀,为了自身,父亲竟然舍弃了他的女儿,而此时自己和天赐穴道被点,看来只有死路一条了。   突然聂宋琴咯咯一笑,走到上官红面前说道:“好姐姐,谢谢你在石窟之中没有杀我,但你是叛贼上官雄的女儿,我聂宋琴今天不得不除了你。”   说完,“刷”的一剑向上官红胸口刺去。   柳天赐大惊,眼睁睁的看着红儿就要死在妖女的剑下,心里悲痛,但又不能动弹。   聂宋琴出手极快,眼看长剑及胸,突然黄影一闪,“当”的一声,聂宋琴手里的长剑脱手斜飞。   跟着红、白人影一晃,两人抓起上官红向东面电射而去。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了,柳天赐睁开双眼一看,只见“死亡门”的三使者抓着红儿向东边飞逃。   三人的轻功可谓是妙绝人寰,几个起落就已上了东边的山坡,成吉思汗大怒,想不通三使者为何突然将上官红劫走,喝道:“放箭!”   顿时,万箭如飞蝗齐发,走在后边的“坐山虎”关塑,扯下黄袍的下襟,左手将袍子在身前舞得像一块大盾片,劲力贯袍,将射来之箭尽皆挡开。   但就是这微微一顿,离得最近的一百多名骑兵蜂拥而上。   关塑一声大吼,道:“大哥,你们将门主带走,我来挡后。”   说完,身影一晃,双钩横扫,顿时十来名蒙古骑兵跌下马去。   原来,“坐山虎”关塑一看到上官红身边的“美姬剑”,就已明白上官红的身分。   蒙古军虽然不会武功,但个个英勇矫健,虽然受伤,滚落下马,但还是一声吆喝,十几名大汉同时涌上,各使蒙古摔跤手法,二十几只手一起抓向关塑。   摔跤勾打之术,蒙古人原是天下无双,关塑身子矮小,十几名骑手差不多高出他半头,眼见十几人抓到,关塑长须突然根根竖起,只听见一片惨叫之声,十几名蒙古兵捂着脸从山坡上滚落下来。   个个脸上鲜血淋漓,如刀剑划了一般,哀叫不已。   这时在左侧的两个骑兵,突然伸出双手,将关塑的长须抓住,长须自两人的手中滑出,胡子一拂,便将两人拦腰裹住,然后陡然将头一甩,长须飘拂,“呼”的一声,将两名身躯高大的骑兵甩在空中,像是被人用内劲掼出去一般,将身后冲在前面的几十名骑兵砸倒下马,顿时大乱,就这么一挡,三人带着上官红已翻过了山坡。   “大力神”巴颜图大声道:“大汗,我去将他们擒回来。”   成吉思汗惊疑未定,摇摇头道:“不用了,他们志向已定,留住也没用,由他们去吧。”   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三使者救了红儿,三使者是死亡门的人,而红儿是死亡门的门主,定然不会加害红儿,想到这里,柳天赐不由长长吁了一口气。   聂宋琴一直看着柳天赐,微微一笑,柳天赐恨恨的瞪了一眼,心想自己若能动弹,非一掌毙了这个反复无常的妖女不可!   成吉思汗骑在马上爱怜地看了聂宋琴一眼,说道:“琴儿,你一个女孩子跑到中原,就不怕遇着危险,叫父皇担心。”   聂宋琴将嘴儿一撇,说道:“你早知我到中原来见向天鹏,又说担心我,嗯!”   成吉思汗哈哈大笑道:“你可见着向天鹏了?”   聂宋琴道:“向天鹏已死了,你是知道的。”   成吉思汗仰天说道:“人终将会有一死的,但向天鹏的死的确蹊跷,但我相信向天鹏绝不是被韩丐天打死,这其中被人利用了,唉,中原武林烽烟四起,天下大乱,这是一个大大的阴谋,不过,也终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我想不会很快的……”   顿了顿,成吉思汗又道:“琴儿,你和你妈的心思我知道,所谓世事如此,我所做的一切,只是顺天承命,你不会明白的,你母亲也永远不会明白的,因为这是一个民族与一个民族的仇恨,唉,不说了,我们回大都去吧!”   柳天赐忽然感到成吉思汗苍老了许多似的,但还是敬佩他分析得独到精辟。   成吉思汗所带来的骑兵所乘的都是蒙古优良战马,脚力均快,不到两个时辰,就已抵达蒙古草原。   柳天赐第一次看到大草原,天似苍穹,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望着一望无垠的大草原,碧天之下,几千座营帐如点缀在天幕上的星星,战马欢嘶,刀枪如戟,不由慨叹,难怪元军所到之处,如风扫落叶,常胜之师自有常胜之道。   到了帐前,马上有人上前参见成吉思汗和聂宋琴,两人上前搀扶成吉思汗下马,成吉思汗怒声道:“退下,我铁木真下马都要人扶,还能一统天下吗?”说完,跃下马来,回头对聂宋琴答道:“琴儿,叫你母亲过来,今天晚上,我要大摆宴席招待柳少侠。”   “巴颜图,快给柳教主解开穴道!”说完,哈哈大笑,携着柳天赐的手走进大帐。   柳天赐想不到成吉思汗会如此待己,凭自己武功,成吉思汗就在咫尺,只要一掌就可以将他打死,但人家对自己显然一片诚心相待,自己又怎能行小人所为。   柳天赐自与上官红一起悟出“有情天魔”和“无情地罡”剑法,身上魔性已除,只有一股天地浩然正气,所想所做的自然都是侠义中人所想所做的。   柳天赐心想,大丈夫立身处世,该怎么样不怎么样,岂能在元人面前失君子之度,于是,昂然进入大帐。   成吉思汗见柳天赐气宇轩昂,不自禁地喜爱起柳天赐来,心想:若能将此人收归麾下,胜于攻下南宋十座城池,说道:“柳教主,请!”   柳天赐在成吉思汗下首入座,成吉思汗哈哈大笑道:“柳教主,来来,我铁木真和你一见如故,只是痴长你几岁,来,我俩同桌对饮。”   说完,将柳天赐拉到他左边坐下,不一会儿,聂宋琴换了一身崭新的蒙古服走进帐里,束着腰,将头发笼进帽子里,更见婀娜、明丽可人。   聂宋琴朝柳天赐灿烂一笑,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说道:“父皇,娘说她不太舒服,不能来了。”   成吉思汗脸上掠过一丝不快,说道:“我知道你娘不会来的,罢了,上酒,今天晚上我要和柳教主一醉方休。”   话音一落,八名美丽的蒙古少女手里托着煮开的马奶酒款款而入,成吉思汗说道:“柳教主年纪轻轻,武功已致化境,在中原武林可谓是龙种人物,此所谓少年有成,哈哈,难得难得。”   柳天赐心里颇感沧桑,说道:“大汗抬爱,我柳天赐只是一介草民,胸中只有燕雀之志,只不过机缘巧合,武功方面才算得上有所小成,但在藏龙卧虎的中原武林中,这点技艺还不能登堂入室,不过,作为一个武林中人,我也没什么大的志向,只想凭自己的力量来挽救我们中原武林这次天大的浩劫。”   成吉思汗假意一惊,说道:“哦,柳教主所指的浩劫……?”   柳天赐道:“大汗早就知道,中原武林被一个极有野心的人所操纵,整个江湖阴云密布,杀机四起。”   成吉思汗哈哈一笑,说道:“偌大的中原武林,总没有一个人来主持大局,谁要想统一武林,肯定是有所牺牲的。”   柳天赐道:“不,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他愚弄了所有的人。”   成吉思汗欠了欠身子,说道:“你知道这个人是谁?”   柳天赐道:“当然!”   成吉思汗道:“以柳教主的根基,只要我铁木真的帮助,中原武林还不是听令于你,跟了我铁木真的人,我不会让他吃亏的。”   柳天赐哈哈大笑道:“哈哈,我柳天赐纵然不屑,但是非曲直,民族大义还是分得清楚,没有大志,只是心愤蒙古残暴,侵我疆土,杀我同胞,柳天赐满腔热血,是为了武林正义和中原百姓而洒!”   第七章 人各有志   第七章 人各有志   成吉思汗伸手在桌上一拍,道:“这话说得好!我们敬柳教主一碗。”说着,举起碗来,将马奶酒一饮而尽。又道:“贵邦有一位老夫子曾道‘民为贵,社稷为轻,君次之’,这话当真有理,想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惟有德者居之,柳教主也看到我大蒙古朝政清平,百姓安居乐业,各得其所,我铁木真不忍见南宋子民陷于疾苦之中,无人能解倒悬,这才挥师南征,不惮烦劳,这又何错有之!”   柳天赐端起斟满的马奶酒独自一饮而尽,朗声说道:“不错,我们大宋皇帝乃无为昏君,宰相将官个个大大的奸臣。”众人都是一怔,想不到柳天赐竟会直言指斥宋朝君臣,都一齐望着柳天赐。   柳天赐神情激动道:“但你异邦入侵中原,杀戳无辜,尸横遍野,怎么说没有错,逐鹿中原,称王称霸,是你们有野心人所做的事,但天下兴亡,百姓疾苦,你们又有谁看得见?”   成吉思汗仰天长笑,说道:“说得好,说得好,柳天赐可说是韩帮主和向教主之后的真豪杰,钦佩钦佩!但一人之力,何其渺小,不可逆转潮流!”   柳天赐道:“君子量人不以力小而居之,所谓尽一分力,发一分光,我柳天赐今生既然陷于别人的阴谋,我必须将真凶揪出,为武林伸张正义。”   聂宋琴突然在一旁问道:“然后呢?”   柳天赐道:“然后,然后就和红儿找一处世间没有纷争、没有忧愁的地方,过着平静的生活!”   成吉思汗含笑道:“醉情田园,植于沃野,安享清平,人生一大快事,柳教主可谓是性情中人。”   聂宋琴冷哼一声道:“哼,亏你七尺男儿,说起来也不害臊,大丈夫不能担道义,担责任,担安危,那算什么,不如一个妇人,不以国耻,沉缅儿女私情,苟活人世!”   成吉思汗一愣,喝道:“琴儿,不得放肆!”转而口气一软,又道:“不过,琴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男儿应当志存高远……”   柳天赐听了聂宋琴的话,有些汗颜,但还是怒声说道:“人各有志,应量力而行。”   聂宋琴道:“除利避害,小人之志!”说完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刚走到帐口处,忽然传来一声桀桀怪笑,门口一暗,走进来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驼背老妇,脸如风干的橘皮,一边怪笑,一边猛吟,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她身后跟着两个一模一样打扮的人,身上穿着布满口袋的长袍。   聂宋琴大惊,还没弄清怎么回事,走在前面的老妇人突然将口一张,一口浓痰向她电射而来。   聂宋琴连忙将头一低,老妇人身形滴溜溜地一转,右手一探,已将聂宋琴扣住。   这只是眨眼间的工夫,大帐内众人瞠目结舌,想不到竟有这三个怪物冲了进来,弄得大家都措手不及。   柳天赐更是大惊,他认出了两个身上布满口袋的人就是“千毒不毒怪”和“千毒怪”,这两怪在日前樟树镇露过面,怎么会跑到蒙古大营里来了,那老妇人就不知道是谁。   突然营房中号角声此起彼伏,四下里千人队百人队来往奔驰,将三人团团围住。   柳天赐暗暗心惊,心想:这成吉思汗引军布阵确有章法,幸好刚才没有妄动,不然的话,纵有通天的本领,怎能逃出这军马重围。   三人突然见自己被千军万马所困,也都俱是一怔。   就在这一怔之间,两名大汉已向“千毒怪”抓去,突然两声惨叫,两个抓着“千毒怪”的大汉翻倒在地,身上扭曲了一下,就已死去,脸色变黑。   众人大惊,纷纷向后退了一步,就像大白天撞见鬼一样,柳天赐知道“千毒怪”口袋中无毒不有,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毒都能在他口袋中找得到,这些毒物一经碰上哪有命在。   这时大帐外火把通明,人影跑来跑去,万马齐嘶,一个人高声喊道:“禀告大汗,刚才三个已劫去了‘九龙珠’!”   成吉思汗脸色一变,沉声喝道:“不能放走一个!”   老妇人干涩笑道:“铁木真,你女儿在我们手里。”   成吉思汗阴沉着脸,说道:“今晚谁人抓住这三人,封为蒙古第一勇士,你敢伤害琴儿,我叫你们三个死无全尸。”   “千毒怪”高声喊道:“神偷怪,我们散伙吧,我哥俩个先走了。”   柳天赐心里大惊,想不到那像得了重病的老妇人竟是四怪中的“神偷怪”,在樟树镇上见到的“神偷怪”不是一个男的,怎么会是个老妇人呢?   其实,“神偷怪”的确是个女人,并且还是当年江湖中的美女,以偷技和易容术著名,柳天赐在樟树镇所看到的神偷怪,是经过易了容的“神偷怪”。   “神偷怪”怪笑道:“哼!老娘早知你两个老怪物不是什么好东西,临阵脱逃!”   “千毒怪”笑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俩又不是夫妻,好,就此别过!”说完,两人身形急起,向大帐外掠去。   “神偷怪”高声叫道:“九龙珠在他们两个身上,别让他们跑了。”   众人都怕沾上了“千毒怪”身上的毒,见两怪闯来,纷纷往两边一闪,听了“神偷怪”的喊叫,又都拼死用长兵器封住了两怪的去路。   两怪见刀枪如林,只好翻身跃回,“千毒怪”伸手往怀里一掏,掏出一物,向成吉思汗掷去,喊道:“他妈的,不就是一颗破珠子,老子才不稀罕,给你!”   果然一颗明晃晃的珠子向成吉思汗急射而去,哲丝克横里一步,顺手一抄,接过那飞来之物。   突然,“啵”的一声,那物竟已炸开,散发一阵怪怪的香味,哲丝克和他身边的几个大汉翻倒在地,昏死过去,众人大骇。   “神偷怪”左手挟持着聂宋琴,右手成掌击出,“砰砰”两声,挡在她前面的两个蒙古兵脑浆迸裂。   柳天赐心想:我是帮谁?这三怪原来是来偷九龙珠,聂宋琴说九龙珠是蒙古人的至宝,二十年前侠道就有十一人来夺,未能成功,没想到让“神偷怪”获得,今晚,我何不与三人联手冲出去。   柳天赐心念甫动,只见成吉思汗身边蹿出几条人影,刚要迎上,忽然只感到自己右手被一只温暖的小手握住,仿佛柔滑无骨一般,侧头一看,见身边站着一个身形娇小的蒙古士兵,这士兵眉清目秀,握着自己的手满面惊喜,再看他的手洁白如玉。   心里一惊,想不到这蒙古军营竟然还有熟识自己的人,正疑惑间,那士兵小声呼道:“黑虎哥!”   柳天赐心神一荡,这才认出握着他手的是绿鹗,惊喜道:“绿鹗,你怎么会在这里?”   绿鹗妩媚一笑道:“爹爹要抓我到飞来峰去,为了见你,我偷偷溜出几次,都被爹爹抓着,后来我就偷偷地混到蒙古军营,在这里躲了十几天,没想到……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你了。黑虎哥,这是真的吗?”   柳天赐大为激动,双手握着绿鹗的小手,笑了笑说道:“两个月不见,人就变得好哭起来。”说着为绿鹗揩去腮边的泪水,绿鹗脸一红,更是泪如雨下。   人们都在如临大敌,有几个人看着自己的同伴和柳天赐低头细语,也没怎么在意,柳天赐劝说了绿鹗好一阵子,绿鹗才破涕为笑。   绿鹗在点将台上被父亲“无影怪”带走,准备将她带到飞来峰,绿鹗只要一有机会就脱身往北跑,她知道柳天赐要到北方的,就这样,父女俩像捉迷藏一样跑到了蒙古,绿鹗钻进了蒙古军营,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士兵,在蒙古军营里躲了十几天。   当天晚上,被调到成吉思汗的大帐,说是有紧急任务,号角声起,她和众士兵杀出,突见朝思暮想的柳天赐坐在大帐上方,欣喜不已,乘一片混乱之际,就走到柳天赐身边,握着柳天赐的手,怎叫她不高兴而泣。   柳天赐无意间乍逢绿鹗,也是万分高兴,只听绿鹗小声道:“黑虎哥,我爹知道我在蒙古军营,只是几万人中难以找到我,我想他也在军营里,我不要和他回去,我们偷偷的走吧!”   柳天赐豪气一生道:“好,我们今晚来个大闹元军。”   绿鹗思忖了一下,忽然脸上露出古怪笑容,说道:“黑虎哥,你先和他们三人一齐往南冲,我去去就来……”说完人影一晃,就不见了,消失在大帐之外。   柳天赐双手朝成吉思汗一拱,朗声道:“大汗,我柳天赐告辞了。”   成吉思汗此时只关心“九龙宝珠”,面上一笑,言不由衷地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柳教主请了。”说完又转身看着场内。   巴颜图等人站在成吉思汗身边,相顾愕然,一齐望着成吉思汗,均想:好不容易,鱼儿入网,岂能纵虎归山。但成吉思汗客客气气的送柳天赐出帐,众人也不便动手。   三怪虽然都个个武功了得,但蒙古兵一批又一批,蜂拥而上,三人杀得手都累软了,个个大汗淋漓,气力不支,凶险异常,陡然听到柳天赐一个人往帐外走,柳天赐的大名三人早就听说,只是一时想不到在这绝境之中遇到他,分不清他是敌是友,但不管怎么说,他是个汉人。   “神偷怪”从怀里掏出“九龙珠”向柳天赐击去,学着“千毒怪”的口气,高声喊道:“他妈的,不就是个破珠子,老娘才不稀罕。”   众士兵以为又是什么会爆炸的毒珠儿,纷纷避开,不去接它,柳天赐反手一抄,接在掌心一看,掌中红光大盛,九条血龙在珠子里盘旋游动,果真是“九龙宝珠”。   心想:“神偷怪”怎么将宝珠给我,回头一看,几条人影从后方蹿出,几个起落,就拦住了他的去路,旋即明白,“神偷怪”这是金蝉脱壳。   “大力神”巴颜图如一尊黑塔站在他的面前,说道:“大汗既已放你走,但你得将你手中的珠子留下。”   柳天赐将“九龙珠”放入怀里,笑道:“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就在说完后,四个人奔到身前,将他团团围住。   这四个人均是一流高手,与人动手,决不肯自坠身分,倚多为胜,但柳天赐武功实在太高,每人又均想得那“蒙古第一勇士”的称号,只怕被别人抢了头功,再说形势已是危急万分。   但见白刃闪动,刀光耀眼,四人手中均已执了兵器,“大力神”所持的双斧站在前面,左边一个秃头执一条钢鞭,左边的一个麻脸手中拿一根铜棍,后边的一个鹰钩鼻的人拿着一根鸠杖。   柳天赐看四人奔跑身形和取兵刃手法,四人中似是秃头的武功较弱,当即双掌拍出,击向秃头的面门,左边的麻脸铜棍一立,向柳天赐掌心点来。   柳天赐右手回转,突然暴伸两尺,伸手抓住了秃头的金鞭,秃头待要抖鞭回击,鞭梢已入敌手,当即顺着对方一扯之势,和身向柳天赐扑去,但左手中已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柳天赐叫道:“好!”双手同施擒拿,右手仍是抓住钢鞭不放,左手径自来夺秃头的匕首,就这样柳天赐和秃头的双手已成了交叉之势。   秃头满以为这一匕首刺出,柳天赐非放脱钢鞭而闪避匕首不可,谁知连匕首也要一并夺去。   就在这时,巴颜图板斧和麻脸的铜棍已同时攻到,柳天赐一扯钢鞭不下,大喝一声,一股罡气自钢鞭上传了过去,秃头胸口犹如被大铁锤重重一击,眼前金星乱舞,“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秃头自知受伤不轻,慢慢的退开,在地下盘膝而坐,气运丹田,忍住鲜血不再喷出。   巴颜图三人见柳天赐一出手就将秃头打伤,俱都一惊,三人不敢冒进,严密守住门户。   三怪见柳天赐果然和元军作战,并且武功高猛,顿时群情振奋,“神偷怪”抓起挡在身前的两个彪形大汉,随手掷出,将帐篷砸了两个大洞,圈子扩大,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柳天赐见招拆招,虽然和三人打成了一个平手,但心里还是暗感焦躁,心道:如此缠斗下去,我终究要抵敌不住。   忽听得怪啸一声,麻脸双脚僵直,一蹿数尺,从半空中将铜棍点针下来,柳天赐侧身避过,突觉眼前一暗,铜棍的端部喷出一股黑烟,鼻中顿时闻到一股腥臭之气。   柳天赐一掌拍出,麻脸大惊,暗想:便是狮虎猛兽,遇到我棍中的毒砂,也得晕倒,他居然若无其事,这可奇了!当下第二次蹿起,又挥钢棍临空点落。   他哪里知道,柳天赐自吞了化毒神珠,连“千毒怪”的“化骨散”都不怕,百毒不侵,你毒砂如何能使他晕倒。   大力神和鹰钩鼻便在柳天赐之侧,虽非首当其冲,但闻到少些,已是胸口烦恶欲呕,忙蹿跃远离。   麻脸的鼻中早已塞有解药,在黑气中穿行而前,挥棍追击,柳天赐一掌往他僵直的膝盖上击去,麻脸连忙收棍挡隔,未来得及发毒,身子已被柳天赐强大的掌力推得飘开五尺。   柳天赐斜过身子,却见鹰钩鼻的鸠杖已夹着风声打到跟前,当下一掌“隔山裂岳掌”击出,鹰钩鼻忙横过鸠杖,右手握住杖头,左手握住鸠头,在胸口一挡,谁知柳天赐这一掌之力却是在掌的四周,掌心虽对准他的胸口,他胸口竟是毫不受力。   鹰钩鼻挡了一个空,心知不妙,面门与小腹上已感到掌力,总算他身子矮小,行动敏捷,急忙往地下一扑,随即几个小筋斗就像一个大皮球般的滚了开去。   柳天赐见有隙可乘,叫道:“咱们走吧!”说着已率先冲了出去。   三怪心中大喜,连忙几个急攻,将身边的蒙古兵打得东倒西歪,向柳天赐打开的缺口冲去,四人冲出了大帐。   巴颜图见柳天赐脱出包围,飞蹿起来,柳天赐身后的蒙古兵马与他相距不过数丈,纷纷抢先,十余枝长矛指向他的背心,柳天赐双臂一振,架开了长矛,反手抓住两名军士向巴颜图掷去,叫道:“接住了!”   巴颜图伸手接住,这么一延缓,势必给柳天赐走得更远,当即侧过左肩一撞,两名军士倒飞丈余,“大力神”抡着板斧猛往柳天赐背上砸去。   柳天赐情知只要还得一招,立时给他缠住,数招过后,麻脸和鹰钩鼻又跟着攻上,那时想脱身又得大费周章,当即夺过两枝长矛向后戳去。   虽然长矛向后戳去,但柳天赐的脚下却没片刻停留,背上犹如长了眼睛一般,一矛刺向“大力神”的右肩,一矛刺向他的胸口,准力劲力,绝无半分减色。   “大力神”巴颜图暗暗喝彩,双斧横砸,“喀喀”两声,双矛齐断。   这时柳天赐和三怪已钻入了蒙古军的大帐中去了。   大帐外的蒙古军排得密密层层,这些蒙古兵本是追三怪追到这里,三怪忽然钻进成吉思汗的大帐,于是,这些蒙古兵就列队守在外面,不敢贸然进去。   此时柳天赐四人抢入阵来,如虎入狼群,蒙古兵阵脚大乱,柳天赐左拍右推,蒙古兵东倒西歪,只听见刀枪撞击,叱喝叫嚷,反而阻住了“大力神”等三人的追击。   柳天赐藏身军马之中,犹如入了密林,反比旷地上更易脱身,他几个起伏,奔到一名大呼小叫的马夫长马前,伸手将他拉下马来,随即跃上马背,在众军中东冲西突。   三怪也效法柳天赐,各自抢一匹马,突然一声娇叫,柳天赐一回头,见“神偷怪”翻身上马,但她手上扣住的聂宋琴被几名蒙古兵活活的拽下马来,衣服自袖子处撕开,露出雪白的胸脯,此时正卧在地上,蜂拥而上的铁骑正朝她头上踩去。   聂宋琴被成吉思汗封为“草原圣女”,地位崇高,若在平时,谁敢动她一个指头!但此时大家都杀红了眼睛,哪里顾得那么多,管你什么圣女、公主,只管往上踩,眼看聂宋琴就要被铁骑踩成肉泥。   柳天赐转过身,将马屁股一按,坐下的马后足跪下,双掌接住踏向聂宋琴身上的马蹄,猛力一掀,四匹马翻倒在地,反手一抄将聂宋琴抱在怀里。   这时一支长矛向柳天赐当胸刺来,柳天赐忽然往地下翻倒,低头一看,见自己抢过的马不堪刚才所使的神力,竟口吐白沫,倒地而毙。   柳天赐将聂宋琴往背上一摔,探手将长矛握住,挑起那枝长矛,横里一扫,顿时倒下一片。   此时,“大力神”、麻脸、鹰钩鼻又已攻到身前。   柳天赐四顾见战马云集,人声鼎沸,比刚才围得更紧了。   王帐前的大旗下,成吉思汗右手持着马鞭,凝神观战,神情甚是肃穆,想不到中原竟还有如此勇士。   柳天赐大喝一声,背着聂宋琴向成吉思汗扑去,只三四个起落,就已蹿到成吉思汗身前,左右护卫亲兵大惊,几十人忙挺着长刀长矛上前阻拦。   柳天赐率着三怪突围而出,成吉思汗也走出大帐,心里又惊又惧,见柳天赐如下山猛虎,在千军万马中左冲右突,横扫千军,慨叹不已,深责自己刚才不该纵虎归山,突见自己的爱女滚落下马,心里大急,正准备大声喝止,危急之时,却见柳天赐反而救了琴儿,心里大是不解,分不出柳天赐是敌是友。   其实柳天赐在危急之时救下聂宋琴,当时他完全想都没想,就尽自己全力救了,因为他始终感到聂宋琴怪怪的,凭自己的感觉聂宋琴绝不会害自己。   柳天赐掌风呼呼,挡者披靡,三名蒙古兵被他掌力扫得向外跌开,只须再抢数步,掌力便可及成吉思汗之身。   众亲兵大骇,舍命来挡,但又怎敌得住柳天赐的神勇。   “大力神”巴颜图见形势危急,将手中的一把板斧飞出,往柳天赐头上砍去,柳天赐低头让过,脚下丝毫不停。   这时,成吉思汗身前已形成一个大的空缺,柳天赐飞身一跃,右手一探,想将成吉思汗抓住。   突然,背上的聂宋琴发出一声尖叫,柳天赐心里一怔,反掌扫出,巴颜图和鹰钩鼻忙向两边纵开。   柳天赐转过身来,见巴颜图和鹰钩鼻并没伤聂宋琴,心中大怒,真想将聂宋琴从背上摔出去。   聂宋琴见柳天赐咬牙切齿,知他恨自己,附在他耳边说道:“天赐,你若将我摔下去,又何必救我。”   柳天赐脸一红,心想:她怎知我是这么想的,这妖女!只听聂宋琴吹气如兰,又说道:“谢谢你,你心里很怕蒙古兵伤害我,是不是?”   说着,紧紧搂着柳天赐的脖子,缕缕青丝拂在他的脸庞。   柳天赐冷哼一声,正要回话,忽瞥见麻脸的铜棍急点聂宋琴后心要穴,柳天赐一掌拍向巴颜图,左掌一摆,“砰”的一声,只震得麻脸全身发烧,一张麻子脸顿时通红。   但便在这时,鹰钩鼻着地滚进,鸠拐挺上,鸠头已触到柳天赐左肋。   柳天赐全身内力有七成对付麻脸,三成对付巴颜图,全无余力抵挡鹰钩鼻,危急间,左肋硬是缩了半尺,总算避过了敌招最厉害的一着,但鸠头还是刺入他肋中数寸。   柳天赐一运气,肌肉回弹,鸠头进势受阻,再难深入,跟着飞起左腿,将鹰钩鼻踢了个筋斗,“喀喳”一响,鹰钩鼻三根肋骨齐断。   这一边,麻脸和鹰钩鼻同时挫败,巴颜图却乘虚而入,掌力疾摧,柳天赐左肋气门已破,再也抵挡不住,只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压至,再行硬拼,非命丧当场,心想:我柳天赐命休矣!   突然,柳天赐后背上的聂宋琴飞身跃起,落在柳天赐面前。   巴颜图大惊,收回掌力,饶是如此,聂宋琴还是硬接了巴颜图四成功力,“砰”的一声,聂宋琴身子连晃,倒在柳天赐怀里,“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柳天赐百感交集,抱着聂宋琴,抽出龙尊剑舞成一团剑花,护住聂宋琴,势如疯虎,招招都是拼命。   巴颜图和麻脸一呆,柳天赐“刷”的一剑向巴颜图刺去,剑光颤动,又向麻脸回刺,两人见他双目通红,神情大异,不由得退开两步。   巴颜图和麻脸一呆之下,又提起兵刃,一齐攻向柳天赐,但“天魔剑法”何等厉害,竟逼得两人近不得身,蒙古数千军马四下里围住吆喝声震天动地,眼观三人激斗。   柳天赐只感到怀里的聂宋琴气若游丝,心中发急,急攻数剑,冲天而起,但巴颜图的板斧力劈而下,无奈柳天赐只得再次跌下,如此反复几次,都被逼回,柳天赐最后一冲,几名蒙古兵长矛在空中架住,柳天赐挥剑一扫,竟然将长矛网打破,再次跌落,手一软,长剑险些脱手,心里一惊,才知自己太心急,而力虚所致,再这样硬打硬拼,势必力乏困死,只得长长吸了一口气,与二人游斗。   就在这时,忽见北面几座营帐火光冲天,一会儿,大火蔓延,风助火势,火借风力,越烧越旺。   蒙古兵大乱,奔走相呼道:“救火哇,救火哇!”“不好了,有人点火烧营。”   跟着一个娇小身影的蒙古兵骑着马杀到柳天赐身边,蒙古军马纷纷散开。   柳天赐已认出了绿鹗,这才知道她去放火烧营,不由得精神大振,长剑一封,砍在巴颜图的板斧上,顿时那厚厚的板斧被削掉一角,火花四射。   这时,火势愈来愈猛,将天空都照亮了,柳天赐看清方位,巴颜图一怔之下,将板斧顺势朝前一送,板斧伴着一股劲风压将过来。   柳天赐怕伤了聂宋琴,不敢侧身闪避,回剑相挡。   巴颜图板斧微斜,“嗤”的一声轻响,柳天赐右手下臂被斧口划伤,伤口虽然不深,但划破血脉,鲜血迸流。   巴颜图一招得手,大喜,板斧往回一拉,偏削出去。   这时绿鹗高声喊道:“大力神,你先下去,让我来擒他。”   巴颜图见一个蒙古兵飞身一跃将自己板斧挡住,心想:军中有这般好手,我怎从未见过,难道是与我抢“蒙古第一勇士”称号来的,于是大喝一声道:“这里用不着你,我巴颜图一人足矣。”嘴上说着,手上却丝毫不慢。   绿鹗一声娇笑,身子弹起,说道:“我不管了!”话还未说完,巴颜图只觉得后颈一凉。   绿鹗人影一晃,运了登天轻功,在空中毫不借力的就翻到巴颜图的后背,巴颜图哪曾见过这样形同鬼魅的轻功,忙将脖子一缩,板斧拉了一个大弧线,向后一砍,柳天赐乘机抱起聂宋琴,跃上了一匹无主的马。   其实,绿鹗身子后翻,长剑下带,剑风及巴颜图的后颈,巴颜图不用转身,也伤不了他,但颈部是敏感部位,巴颜图颈脖极粗,猛地感到一股凉意,叫他如何不骇,板斧拉回,用力过猛,将身后的一匹马连头砍下。   绿鹗见柳天赐上马,长剑脱手向巴颜图掷去,巴颜图用力过老,只得贴地一滚,避了过去,绿鹗身子平飞,抢了一匹马,两腿一夹,在柳天赐的马上拍了一下,两马负痛,向南疾驰而去。   三怪被几千名蒙古兵缠住,陡见缺口大开,也连忙跟着柳天赐向南急逃。   整个蒙古草原火光冲天,千万人来来往往,救火的救火,打斗的打斗,热闹得不可开交,绿鹗欣喜不已,从没看到如此热闹的场面。   巴颜图见几人逃脱,大踏步追了上来,他身躯高大,一步有异常人两三步远,连跨几步,竟追上了跑在最后的“千毒不毒怪”,伸手将“千毒不毒怪”所乘的马尾拉住,猛的往后一拉,“绷”的一声,竟将马尾拉断,那马吃痛,一声长嘶,向前跃去,扑倒在地。   “千毒不毒怪”没想到巴颜图如此神力,大惊之下,身子借势一跃,纵到“千毒怪”的身后,两人合骑一马。   “千毒怪”从口袋中摸出一把东西,向后急射,巴颜图知道厉害,不敢硬接,挥动半截马尾一扫,将暗器打落在地。   这时,大队蒙古军马却也急冲追至,蒙古军督战的万夫长大喝道:“放箭!”这些蒙古兵个个都训练有素,能征善战,马不停蹄,人在马上弯弓搭箭。   刹那间,千弩齐发,五人只感到身后劲风猎猎,各自用兵器回挡,五人中,绿鹗内功稍差,后背中箭差点摔下马来。   蒙古兵一边追杀,一边放箭,因而速度还是缓了一些,柳天赐六人乘四匹马追风逐电,迅如流星,片刻间将追兵抛在后面。   这时,巴颜图从一名蒙古军官的手中接过铁弓长箭,拉满了弦,搭上狼牙雕翎,向柳天赐劲射。   柳天赐不用回头,从这劲急异常的箭中就知发箭者显是内力极为深厚,柳天赐食指一伸,发出一道剑气,迎着那支利箭,那来势甚疾的羽箭受到柳天赐剑气的阻力,在空中顿了顿,“砰”的一声,箭头折断。   巴颜图大骇,想不到柳天赐施的什么法,内力如此惊人。   四匹马风驰电掣,不一会儿将追兵远远的抛在后面,再也没听到吆喝之声,天空星光灿烂,四周寂静,只听见马蹄声在空旷的草原上传得很远,还有马儿喘着粗气的呼吸声。   柳天赐抱着聂宋琴,问道:“聂宋琴,你怎样?”   聂宋琴“嘤”了一声,柳天赐探他鼻息,只觉得呼吸微弱,知道一时无碍,转头又呼道:“绿鹗,绿鹗!”   绿鹗应道:“黑虎哥,我不要紧!”   柳天赐心里一宽,再也支持不住,更昏昏沉沉的伏在马背上,任着马儿奔驰。突见前面又有许多军马过来擒上官红,当即挥长剑,大叫道:“别伤了红儿!”左右乱刺乱削,眼前一团模糊,只见东一张脸,西一个人,舞了一阵剑,终于撞下马来,他还在大叫道:“杀!杀!杀……”蓦地里天旋地转,人事不知!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天赐这才悠悠醒转,他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只感到阳光刺目,耳边流水淙淙,仿佛沉睡了一个世纪。   打量四周,他欣喜的发觉自己处在一个山谷里,阳光灿烂,四匹马围成一圈,躺在自己身边,为自己遮挡风寒。   原来柳天赐昏倒在马上,但他食过“通兽灵丹”,所以马儿就把他带到避风的山谷,然后围成一圈护着他,为他取暖。   聂宋琴躺在自己的怀里,赤裸着胸脯,紧紧地贴着自己,脸色苍白,柳天赐惘然地看了一眼这个她读不懂的女孩,为她整理好衣服,扶着她坐起。   绿鹗趴在马肚子上沉沉睡着,嘴里还喃喃地念着“黑虎哥,黑虎哥!”一支羽箭还插在她的背上。   柳天赐这才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场恶斗,心惊不已,小臂的伤口现已结痂了,醒是醒了,但他觉得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人一点也不想动。   不一会儿,三怪也醒了,“千毒怪”跳起来,大骂道:“操他奶奶的,谁把我们弄到这个鬼地方?”   突然,“叭”的一声,“神偷怪”出手如电在“千毒怪”的脸上掴了一巴掌,“千毒怪”大怒道:“疯婆子,你干嘛打我!”   “神偷怪”双眼一翻,道:“你他妈的,睡在老娘的玉腿上,又不撒泡尿照照,凭你也想吃老娘的豆腐。”   柳天赐听了不由微微一笑,“千毒怪”老脸一红,讪讪说道:“是你将玉腿放在我头下的,怎么怪我。”   “神偷怪”抽回双腿,卷起裤脚揉了揉,柳天赐一看,不由吓了一跳,“神偷怪”的小腿果真洁白如玉,发出晶莹的柔光,弹指欲破,奇道:“这老婆子怎会有这么美的玉腿,真是不可思议。”   “神偷怪”笑道:“这么说,是老娘勾引你了,你们两个老鬼一直跟着我,又是为了什么?”   “千毒怪”气呼呼地说道:“我兄弟俩都知道你是江湖上第一大美女,可不敢生什么非分之想!”   柳天赐不由哑然,这“千毒怪”是不是吃错了药,这么丑的老妇人居然是天下第一大美女,只听见“千毒怪”又道:“你偷了我们的十一颗珍珠,只要你还给我们,我俩就会在你面前消失。”   “神偷怪”大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给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的荷包,抛给“千毒怪”。   “千毒怪”一愣,想不到“神偷怪”这么轻易地将“聚龙心经”给自己,打开袋口一看,果真十一颗珍珠都在里面。   柳天赐认得那是上官红的蓝荷包,十一颗珍珠是红儿仿那颗真的“聚龙心经”做的。   突然,“神偷怪”咯咯娇笑,那笑声如一串银铃,仿佛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所发出的,“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相顾愕然,“千毒怪”说道:“你笑什么?”   “神偷怪”好久才停住笑声,说道:“你两个天底下最大的傻瓜,这十一颗只不过是普通的珍珠,无论是色泽还是质地,都算不上什么值钱的东西,偏你两个怪物把它当宝贝,还将老娘追到蒙古,不过,这得谢谢你俩,让我神偷顺手牵羊的得了成吉思汗的‘九龙珠’!”   柳天赐这才明白,在樟树镇“神偷怪”偷了“千毒怪”的宝珠,两怪穷追不舍,才将“神偷怪”追到蒙古大营,“神偷怪”在蒙古大营里偷了“九龙珠”,被蒙古兵逼到成吉思汗大帐里,正好碰到自己。   “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大为沮丧,“神偷怪”咯咯一笑道:“不过,你们也不要泄气,有一颗珠比你们所要的‘聚龙心经’可珍贵得多!”   “千毒怪”两兄弟双眼马上大放异彩,齐问道:“什么珠子?”   “神偷怪”道:“就是我从成吉思汗那里得到的‘九龙珠’!”   “千毒不毒怪”说道:“‘聚龙心经’是武林泰斗龙尊的武功秘笈,那九龙珠是什么东西?”   “神偷怪”又是银铃般的笑声后,说道:“这你们就不懂了,你知道二十年前中原武林前去夺‘九龙珠’的事,他们为什么要去夺,就是因为‘九龙珠’是至高无上的武林秘笈,中原武林的那些侠道人物,怕成吉思汗习得上面的武功,成为天下第一,整个蒙古人对它顶礼膜拜,也是这个原因。”   柳天赐听得不由瞠目结舌,想不到“神偷怪”居然能如此瞎说乱讲,不过,也是有模有样,说得煞有介事。   “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听完了“神偷怪”的话,都一齐贪婪的望着柳天赐,柳天赐这才想起,“神偷怪”为了将自己拉在里面,使了一个金蝉脱壳,将“九龙珠”扔给自己了,现在“九龙珠”就在自己怀里,他这才明白“神偷怪”一气乱说的用心。   原来“神偷怪”在危急时将“九龙珠”抛给柳天赐,现在脱离了危险,心里又后悔起来,“神偷怪”一生偷过不少的东西,连大宋皇上的玉玺,只要她心动,也可以偷过来,所以她深知“九龙珠”的珍贵,可柳天赐的武功她是见识过的,她不想去冒这个险,所以,她就让“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先去投石问路。   果然,“千毒怪”两兄弟站起身来,柳天赐暗自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四肢百骸软绵绵的,一无所依,心想:此时别说斗两怪物,就是一个村夫也可以将自己打败。   两怪对柳天赐也颇为忌惮,不敢贸然而进,“千毒怪”说道:“柳教主,你伤得重不重,不要紧吧!”   柳天赐坐起身子,仰天大笑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要得‘九龙珠’,很好!不过,你两人要赢得我一招半式,我就给你,你们三人一起上吧!”   三人一听柳天赐的笑声中气充足,再看他的神态镇定自若,无不骇然,柳天赐扬威于元军之中,耀武于万众之前,这份功力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算是三人合力也不是其对手的。   见三人惊疑未定,柳天赐淡淡一笑,说道:“千毒怪,你那兜里什么东西最毒?我们来打一个赌怎么样?”   “千毒怪”疑问道:“怎么赌?!”   柳天赐道:“只要你能将我柳天赐毒着,这‘九龙珠’就交给你们三人!”   “千毒怪”暗想:你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就算你武功盖世,百毒不侵,我的“腐骨散”就会让你立时倒地,桀桀一笑道:“柳教主,我们与你无怨无仇的,我看这赌就别打了,你只要交出‘九龙珠’,我们就……”   柳天赐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就不用担心,所谓愿赌服输,我觉得这是公正的一个方法!”   “神偷怪”提了一口气,她知道“千毒怪”使毒天下无双,只等柳天赐一倒地,就将九龙珠抢到手。   柳天赐又道:“不毒怪,千毒怪身上最毒的毒物,你能解得了吗?”   “千毒不毒怪”摇了摇头说道:“还没研制出解药。”   柳天赐笑道:“如果千毒怪的毒物没将我毒死,说明我能解,同时,你也输了,是吗?”   “千毒不毒怪”满不相信,心想:你自己自寻死路,还在这里牛皮哄哄,那“腐骨散”是聚天下三大巨毒合炼而成,连我都无法解毒,想不到你死到临头,还笑眯眯的,于是说道:“那当然!”   柳天赐道:“当然,打赌是要公平的,所以如果你们输了,不毒怪可要为她们解除身上所受的箭伤和内伤。”   “千毒不毒怪”看了一眼还昏迷不醒的绿鹗和聂宋琴,绿鹗背上的箭如果稍稍向左偏一点,射中心脏,那就是华陀再世也无回天乏力,而聂宋琴的内伤更重,脸色苍白如纸,如果自己施手相救,也不是什么难事,说道:“好!”   “千毒怪”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黑色药丸,伸指一弹,药丸如箭般的向柳天赐射去,柳天赐一张嘴,将药丸吞了下去。   第八章 毒门双怪   第八章 毒门双怪   三怪都睁大眼睛凝视着柳天赐,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柳天赐突然翻倒在地,“神偷怪”身影一晃,快速绝伦的向柳天赐怀里抓去。   “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大惊,想不到“神偷怪”占了先机,双双跃起。   突然,“神偷怪”怪叫一声,身子向后倒飞,柳天赐哈哈大笑,坐直身子。   柳天赐虽然功力大伤,这一掌还不到他的五成功力,但“神偷怪”毫无防备,幸好她武功绝顶,应变极快,借掌力向后翻出,但还是“蹬蹬蹬蹬蹬”退了五步,惊魂不定的望着柳天赐。   “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两兄弟更是瞠目结舌,柳天赐服了“腐骨散”这天下最毒的毒物,不但没事,反而红光圆润,神光电转,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大惑不解。   柳天赐自己也感到奇怪,他只知道自己在东赢山上服了化毒神丹,百毒不侵,没想到服了“腐骨散”体力竟奇迹般的恢复。   其实,“腐骨散”这天下至毒之物,被柳天赐血液里的化毒神丹溶解后,不仅对他毫无毒性,反而有益,因为天下稀有之物,不管它本身是否好坏,但都有一定的灵性,所以柳天赐就像服食了一颗千年灵芝一般,当然,这是“千毒怪”所想不到的,还以为柳天赐用深厚的内功将毒逼出体外所致,更是佩服之至。   “千毒不毒怪”道:“我输了!”说完,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将绿鹗背上的箭剜了出来,敷上药,包扎好,前后不过一盏茶功夫,更奇的是绿鹗似乎没有感觉,依然昏迷,柳天赐心想:这“千毒不毒怪”果真了得,不仅能解天下百毒,而且疗伤也是旷世奇才,病人没一丝痛苦。   “千毒不毒怪”又从怀里掏出一粒红色药丸给聂宋琴服下,说道:“好了,她们都没事了。”   话一说完,两人身形疾起,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山坡后面。   “神偷怪”用手捂着胸部,干咳几声,说道:“柳教主可知那‘九龙珠’的来历?”   柳天赐不知“神偷怪”为何提这样的问题,说道:“这‘九龙珠’不是那蒙古鞑子的圣物吗?”   “神偷怪”突然咯咯大笑,说道:“历来极有野心的人都爱玩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没想到还没开化的蒙古人也用上了。”   柳天赐不解道:“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柳天赐虽然觉得“神偷怪”行事无常,且不择手段,但作为一个前辈异人,心地还不坏,况且自己偷袭她,使她受伤,心里也有些内疚。   “神偷怪”突然柳眉一竖,厉声喝道:“谁是你的前辈,我是一个毒女人,我恨武林所有名门正派的人!”   柳天赐见她脸形扭曲,银牙紧咬,神情甚是骇人,不明白自己一声前辈的称呼竟惹她如此动怒,且说出的话如此不可理喻。   “神偷怪”缓了一缓,说道:“古时陈胜、吴广为了称王立名,先派人半夜鬼叫‘陈胜王,陈胜王’,就是要让人觉得他陈胜是神派来的,就自动奉他为王,成吉思汗从阮星霸那里得到的九龙珠也是这个意思。”   柳天赐禁不住问道:“九龙珠不是蒙古人天降圣物吗?”   “神偷怪”道:“成吉思汗将九龙珠埋在大沙漠中,后假装说梦见有天降圣物,并且是在午时,当然人们真的发现了沙漠早就预先埋好的九龙珠,九龙珠光彩大现,九龙飞舞,蒙古人最敬神的,于是,就奉铁木真为大汗,铁木真成了蒙古人的首领后,野心大增,想灭大宋,于是,就解释九龙珠即指九洲,说虽上天注定了他铁木真统一中原,咯咯,其实,九龙珠只是九龙帮的镇帮之宝而已,说起来还与你极有渊源呢。”   柳天赐心想:九龙珠怎么会和我极有渊源呢?   “神偷怪”盘膝坐下,自顾自说道:“数百年前,在九龙帮第三辈先祖中,出了一位奇人,名叫痴癫,痴癫祖师天性愚痴,又有些疯疯癫癫,故帮中人称他为疯二爷,他是九龙帮第三辈掌教师尊之弟,在教中无职无位,便成了一个浪子,从不管教中事情,只是每天嘻嘻哈哈,喝酒取乐,喝醉便东倒西歪四处乱逛,与帮中一些看门、打更的小兄弟耍笑胡闹,像一个不懂事的玩意一般,他做事虽然古里古怪,可脾气出奇的好,你拿他取乐,他也不生气,因此帮中的兄弟经常与他取乐调笑,他也不恼,所以他在帮中是最快乐的人,大家都很喜欢他。”   柳天赐默然听着,不明白“神偷怪”为何与自己闲谈九龙帮几百年前的事,这难道与自己有什么渊源不成?不过,那痴癫祖师也的确快乐,倒有点像“不老童圣”。   “神偷怪”又道:“九龙帮在当时可谓是名极一时,就像日月神教一样,帮中汇集天下高手,称为中原武林实力最大的帮,所以痴癫祖师虽然在外面疯疯癫癫,胡乱取闹,别人看在九龙帮的份上,也不敢伤害他,他也乐得逍遥自在,哪里好玩哪里去玩!”   柳天赐想道:唉,真是世事轮回,盛极一时的“九龙帮”到如今却被阮星霸一伙人弄得乌烟瘴气,成了成吉思汗南下的工具,不由黯然。   说起“九龙帮”,“神偷怪”两眼放光,变得神采奕奕,滔滔不绝又道:“这位痴癫祖师貌似呆傻,实则天赋极佳,其悟性非凡人能比,他一生嗜武成痴,却又不肯拜师学艺,江湖上的人只知道他疯疯癫癫,从未与别人露一招一式,还以为他不会武功,九龙帮高手如云,大家闲时切磋技艺,他看也不看,有人谈论武功,扭身便走。   “他认为,祖先留下来的东西虽好,却是死的,已成规范,所以他对世间已有的武功决不染指,想独创出世间独一无二的武学来,决不步前人的后路。   “他这种怪异荒诞的想法,帮中兄弟都感到好笑,说他是痴人说梦。   “大凡世间能开创一派的武学宗师,除了有超凡脱俗的天资外,还需要先祖所传的武学作根基,然后触类旁通,苦心研磨,才能大彻大悟,独树一帜。   “可这位傻二爷心智不成熟,像个顽童,在人们眼中是个取乐的傻人,且对各门各派的武学从未习练,便想独辟它径,自修自悟,独创神功,开宗立派,岂不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么?”   柳天赐觉得那傻二爷想法颇为奇特,倒没觉得有什么可笑,好奇地问道:“那傻二爷成功了没有?”   “神偷怪”看都没看柳天赐,像柳天赐不存在一般,自己一个人独自对着一面冰冷的墙壁说话,自顾又说道:“痴癫祖师对众人的欺笑也不放在心上,每天吃饱了饭,就疯疯癫癫乱跑,有时十几天不去帮中,不见人影。   “大家都很忙,哪有闲情去管他,再说,大家都知道他脾气,虽然疯癫,但不惹祸,因此他要算是九龙帮中最自由自在的一个人。   “在外面疯,消失十几天的傻二爷有时突然回来,大家伙只是随便问道:‘二爷,回来啦!’,他总是呵呵一笑!   “回到帮中的傻二爷除了依然和帮中兄弟取笑外,就一个人独自看天上的飞鸟,江中的游鱼,他会痴痴呆呆的看上几天,而后便悟出什么似的,自言自语,甚至哀哀哭嚎,大家都认为傻二爷有一天终会真的疯了。   “大家只好不再理他,任他随意行事,让他这个可有可无的人物自生自灭算了。   “如此过了两年,傻二爷行事愈发古怪,他不知从何处捉来许多毒虫猛兽和恶禽怪鸟,什么白狼、花豹、恶狗、凶鹰、怪虫、乌龟、鳄鱼,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树上爬的,水里游的,可谓应有尽有,当然最多的是蛇,大的、小的、花的、青的、长的、短的,包罗万象,这些捉来的活物,被他关在九龙帮后面竹园的石窟里,由他精心饲养,他把那石洞取名为神兽堂,自封为蛇王,后来,他就索性不再下崖,便在那石窟中与百蛇同食同宿。”   柳天赐想到那天与绿鹗跑到九龙帮的竹园,大家都不敢进去,原来那是九龙帮的一块禁地,心中暗暗称奇,禁不住说道:“傻二爷与那些禽兽毒虫住在一起,不会咬他么?”   “神偷怪”道:“世间的凶禽猛兽哪有不吃人的?何况他捉的又都是禽兽中最凶残歹毒之物!痴癫祖师初进神兽堂的那天夜里,竹园里狮吼虎啸,狼嚎鹰鸣,整整闹腾了一夜,那声音混杂在一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弄得帮中的弟兄都心惊肉跳,整夜都睡不着觉。”   柳天赐心里一惊,脱口道:“那傻二爷说不定已被那些怪物分吃了。”   “神偷怪”道:“当时帮中的弟兄们也都是这般想,第二天天一亮,大家都结众到竹园的石窟看一下,顿时惊讶不已。”   柳天赐忍不住道:“怎么?那傻二爷没有死么?”   “非但没死,而且丝毫无伤!”“神偷怪”叹道:“只见那石窟中,痴癫祖师赤身裸体,全身一丝不挂地骑在一只花斑豹子身上,脖子上盘着一条嗤嗤吐着飞信的青花大蛇,肩上蹲着一只暴睛钩嘴的金翅雕,右手上托着一只碗大的翘尾青蝎,左手牵着一头白狼,在他那赤裸的胸背、腰腿及臂膀的肌肉上,蠕蠕而动,爬满了大大小小五彩斑斓的蛇儿,那模样既古怪可笑,又令人胆寒心跳,那痴癫祖师不知用何方法,一夜之间,竟把这些禽兽毒虫驯得服服帖帖,此刻,他正骑在豹子身上,不住的大呼小叫,洞里的那些毒蛇,似乎听得懂他的言语一般,随着他的呼喝,时而列队成阵,时而又前行后退,时而跳跃飞舞,那情景真是世间罕见!”   柳天赐心想:难道那傻二爷也服了“化兽神丹”不成?   “神偷怪”继续讲道:“痴癫祖师一见有人上得石窟来,嗬嗬傻笑一声,对着那些禽兽毒虫不知说了句什么,便见那些飞禽猛兽一阵猛啸狂鸣,呼啦啦地涌出洞来,朝人们扑去,帮中弟兄虽然个个身手不凡,但哪见过这种阵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扔掉手中兵刃,抱头鼠蹿,连滚带爬地逃下山去。”   柳天赐紧张的心情松了下来,问道:“后来怎样?”   “神偷怪”道:“从那以后,九龙帮的人再也不敢到竹园里去了,痴癫祖师再也没走出竹园,终日里带着那些禽兽毒虫,在竹园里乱跑乱逛,戏耍胡闹。   “每到深夜人静,那竹园里惨烈雄浑的兽吼禽鸣之声,便啸响不止,刚开始大家都彻夜难眠,时间久了,人们才渐渐安下心来,对那些兽吼禽鸣习以为常,但人们仍不敢靠近竹园一步,于是,那竹园石窟就成了九龙帮的一块禁地。”   柳天赐心道:原来如此。当天晚上自己和绿鹗误打误撞,撞到九龙帮的禁地,还偷听到了“太乙真人”和阮星霸的密谋,只是并没看到一只什么禽兽毒虫。   身边又听“神偷怪”道:“就这样过了十年,忽一日,竹园里兽吼禽鸣陡然止息,不再响起,变得从未有过的安静,人们反而感到不自然起来,听了十年的声音,突然没有,人们就觉得少了什么。   “又过了一个多月,竹园里仍静得出奇,帮中兄弟好奇心起,便壮了壮胆,结伴进入禁地,到石窟前一看,只见里面,遍地血污,腥味冲天,那些禽兽毒虫,皆已死去,满洞之中尸骸横陈,禽毛兽骨,散乱堆积,痴癫祖师不见了,却只见九条巨蟒,正在引颈匝舌,吸食那禽肉兽血。   “大家见那惨烈的景象,一时惊得众人毛发上竖,气血滞凝,均想,傻二爷肯定被巨蟒吞食了。   “那巨蟒见有人到来,缓缓扭动身子,伸颈朝洞外人们点头致意,然后将蛇尾向洞壁抽去,只听轰隆的摇天撼地一声巨响,霎时间,石崩山裂,飞沙弥漫,只震得大地晃动,大江掀起卷天白浪,当时,把人们吓得魂飞魄散,人人将双眼紧闭,两手抱头,趴伏于地,大气也不敢出。   “声息浪平,烟消云散之后,人们才爬起身来,睁眼一看,只见偌大的石窟已消失了,变成千百块斗大的碎石,人们惊得把舌头伸出来好长,半天缩不回去,人人均想那巨蟒好大的力量,尾巴一扫,便推倒了半座山峰,不知那巨蟒是否被碎石压在下面!   “就在人们惊诧不已之时,便见那石碎山又涌动起来,紧接着,一只蛇头从碎石中钻将出来,随后引颈朝天,咕咕一阵怪叫,又将身一抖,便从碎石山拱身出来,只见它扭扭摆摆,爬到人们面前,张口吐出一物,又将身一滚,腾云驾雾,跃进滚滚长江,转眼间便消失在千里大江之中,那拍岸的惊涛卷起千堆浪,委是壮观,像一条行云布雨的巨龙。   “神蛇走后,人们才从惊愕中醒过神来,有人上前拣起神蛇所吐之物,赫然是一颗九龙之珠,拿到阳光底下,霞光万丈,里面九龙游动,各呈异彩,上面还隐约看到歪歪扭扭的有几行小字。”   听到这里,柳天赐奇道:“这事古怪,那巨蟒怎会写字?”   “神偷怪”继续说道:“当然,人们看到九龙珠,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痴癫行事怪癖,大异常人,原来竟是大江里的神蛇转世。   “帮中弟兄又惊又喜,纷纷跪倒在石窟外面对滚滚长江,默念祷告,恭送神蛇祖师回宫,拜完,大家起身,再观九龙珠。   “见珠内的九条龙姿态各有所异,有的缩头摆尾,有的翘爪向天,有的引颈吐纳,有的爬行腾天……”   柳天赐忽然心中一动,问“神偷怪”道:“那九龙珠里莫非含有十分厉害的武功?”   “神偷怪”道:“当时大家也是这般想,再仔细查看,见每条龙身上果然还刻着些密密麻麻的小字,这些字非常细小,且与寻常字大不相同,画画弯弯,勾勾点点,有的像河中蝌蚪,有的像山间蚂蚁,还有的像展翅飞虫,众人辨认了良久,竟无一人识得其中一个字,仿佛天书一般。”   柳天赐道:“那傻二爷是长江中神蛇转世,所写的都是禅家佛语,寻常人怎看得明白!”   “神偷怪”道:“九龙帮第三辈先祖,颇有几位是胸藏珠玑、学富五车、文武全才的饱学之士,他们看了那古怪的文字以后,也都连连摇头,说那些字既非甲骨,又非钟鼎,亦非古文篆字,实乃世间罕见文字。   “众人认为这怪字恐是神蛇留下的天文神语之类,大家不识,也是人力所不能为,但九龙珠是痴癫祖师留给九龙帮的奇珍异宝,于是,帮主就将九龙珠供在九龙堂的禁地里。   “江湖上的人都听说九龙帮得了一个武林至宝,于是就蠢蠢欲动,虽然惊恐九龙帮的威名,但诱惑太大,加上江湖人都是干些刀口舔血、冒险卖命的事,于是,九龙帮就没有一个安定之日。   “但一直以来,都是有惊无险,本帮的人也都想参透九龙珠里面的玄机,探解一下那里面神功奥妙,怎奈无人识得那些文字,便试探着模仿九龙行动图形练功。”   柳天赐听得简直入了迷,好奇之心愈来愈重,急着问道:“可有人练成那九龙神功?”   “神偷怪”道:“九龙珠里的九条龙姿态都稀奇古怪,可谓千姿百态,世间罕见,开始大家各取一式,着意模仿,练了一个多月,一点感觉都没有。”   柳天赐不由叹了一口气,心想:会不会是傻二爷疯疯癫癫地,给人们开一个玩笑而已!   “神偷怪”接着道:“不料,过了两个月,便渐渐显出蹊跷来,开始,有人觉得腹胀如鼓,有人觉得四肢麻木,有人觉得头昏脑涨,人们虽然有些害怕,但又想这种现象大概是功夫迅进的正常反应,所以,每一个人都不肯罢休,继续演练!   “谁知大家欲罢不能,时间越久,那种反应越是厉害,练功者只要按那姿势一动,便即全身剧痛难忍,被火烤锅蒸,或像置身冰窟!体寒僵硬。   “除帮主外,其他帮内八大堂主竟全走火入魔,气滞而亡,这样一来,九龙帮在江湖上的地位江河日下,一落千丈。”   柳天赐感慨不已,说道:“那傻二爷为何要害九龙帮,将九龙帮送上绝路,偌大的九龙帮竟让一个疯疯癫癫的人给毁了,实在可惜!”   “神偷怪”道:“痴癫先祖为人忠厚,决不会有半点儿恶意,当时,总坛的第三辈帮主恐怕大家练了这种功夫,有害无益,会使九龙帮受到更大的伤害,便定下教规,将九龙珠作为九龙帮的秘传宝典,珍藏在竹园禁地,由历代帮主相传珍藏,其他人绝不可偷视,如果谁偷视,就处以极刑。”   柳天赐叹道:“难道以后就没有人破解九龙里面的神功吗?”   “神偷怪”道:“九龙珠既然已被视为九龙帮的秘典,若把它闲置起来,又有何用,终究还不是个废珠子罢了,第三辈帮主之所以定下那条帮规,任何人不得习九龙珠里面的武功,并非将神功据为己有,而是怕帮中弟兄不识厉害,盲目练习,造成伤亡,所以他暗中却已下定决心,要设法破解那神功之谜!   “他先从识解那古怪文字入手,苦心研磨,但费尽毕生心血,仍未能解开一字。继他之后历代帮主均不死心,继续探研,均未能破解九龙珠之谜。   “就这样耗尽了三代帮主,只是到第七代帮主祖师,天资丰厚,悟性奇佳,一生中也只能解开五条龙之谜。   “为了解开这九龙珠之谜,第七代帮主祖师就成天将自己关在竹园石窟之内,连饭都是帮中弟兄专人送进。   “就在这期间,九龙帮发生了一件大事,帮主夫人带着五岁的儿子和一个有妇之夫私奔了,再过了五年,那人就携带武林各派围攻九龙帮,想夺得九龙珠。   “那是一场多么惨烈的打斗啊,九龙帮所有的高手几乎全军覆没,血流成河,据说长江都给染红了。   “武林各派高手进攻竹园禁地,第七代帮主就破关而出,力敌万人,将各派高手都歼灭,连同那奸夫,人们都震骇那霸道神功,他一掌拍出,就血肉横飞,横扫千军,最后只剩下帮主夫人和儿子还有那奸夫的女儿。   “帮主夫人持剑自刎,临死时求帮主不要杀了儿子和那奸夫的女儿,帮主答应了,其实他心中也有愧,为了探求九龙珠的秘密,他没尽到一个作丈夫和父亲的责任,看到长大十岁的儿子,他不禁热泪盈眶,伸手去抱儿子,谁知那儿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将帮主杀死,这一下太突然了,九龙珠幸存的高手都气极,没想到儿子会杀父亲,都上前要杀掉那丧尽天良的儿子,但被帮主喝止,说这一切都是天意,并嘱咐人们不要为难这两个孩子。   “大家将两个孩子关进了竹园,这件事情平息后,中原武林元气大伤,几乎一蹶不振,九龙帮幸存的高手都觉得这是九龙帮一件丢脸的事,就让两个孩子在石窟里自生自灭,这样一过就是十年。   “十年后江湖上出现了一男一女,男的叫龙尊,女的叫美姬!”   听到这里,柳天赐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说道:“龙尊和美姬就是那两个孩子?”   “神偷怪”说道:“不错,龙尊和美姬被关在石窟里,却从九龙珠各自悟出了一套武功绝学‘龙行八式’和‘美姬剑法’,‘龙行八式’分佛魔两种心境,‘美姬剑法’又分为无情有情,前几代掌门人之所以没有参透九龙珠,是因为任何人都没有达到佛心和魔境、无情无欲和柔情如绵的境界,当年痴癫祖师悟出的神功就是揉合贯通佛魔之境。   “想那龙尊连自己父亲都可以杀,可谓是大魔至极,但他杀父亲,是由于为母亲,因为母亲没有得到父亲的爱,并且还死在他面前,杀了父亲,也是佛心所不能达到的,自被关在石窟中,他就悟出了这种佛魔至上武功,当然后来他就同时具备了佛性和魔性,并且一直都困扰着他,他分不出到底是佛胜魔,还是魔胜佛,但不管怎样来说,出了石窟的龙尊和美姬毫无疑问成为无敌于天下,两百年来空前绝后、冠绝古今的一代武学怪杰。”   柳天赐唏嘘不已,难怪“神偷怪”说九龙珠和自己有极深的渊源,原来自己的武功也是得自九龙珠,这其间竟有如此惊心动魄的曲折故事,心中思绪万千。   只听“神偷怪”又笑道:“龙尊和美姬双双携手从石窟中走出,九龙帮的人这才想起十年前关在石窟里的两个孩子,没想到两人没有死,却将石窟震破而出,大家纷纷上前拦截,可没有一个是两人的对手,连一招都走不过,大家都惊骇不已,又无可奈何,心想:九龙帮遭此灭帮之灾,只怪当初没将两个孩子杀掉,到头来养虎为患,但龙尊和美姬却没杀一个九龙帮的人,就双双走了。   “龙尊和美姬两百年以来一直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但大家都知道,龙尊的武功还是稍高于美姬,因为龙尊已从九龙珠里悟出八式,而美姬只悟出七式,九龙珠里有九式,也就是说还有一式没被人悟出来,这恐怕是要成为一个永久的秘密。   “自龙尊破解了八式神龙功法以后,后人对九龙珠上所载的世间独一无二的奇功异法,更是笃信,江湖高手听说九龙神功如此厉害,都神醉心迷,都想将九龙珠据为己有,为此九龙帮作出了巨大的牺牲,才保住了九龙珠。”“神偷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柳天赐想了想,问道:“那九龙珠怎么会到了成吉思汗手里?”   “神偷怪”双眉一竖,哼了一声,说道:“九龙帮的帮主一代不如一代,到了第十八代帮主黄朝栋手上,他不整顿帮务,反而贪恋女色……”   “神偷怪”说到这里顿了顿,双眼放出仇恨的目光,咬牙切齿地说道:“那贱人……那贱人将九龙帮给毁了,哈哈,不过,黄朝栋被美色所迷惑,结果也遭到报应,哈哈哈,报应!”   看到“神偷怪”狰狞的面目,柳天赐感到“神偷怪”与九龙帮之间有着极深的仇恨,不知这其间竟是什么,以前他从没听师父韩丐天提起过,心中狐疑不定。   “神偷怪”恨恨地又道:“由于黄朝栋贪恋女色,被成吉思汗乘机而入,派‘鹰爪门’的掌门人阮星霸灭了九龙帮,阮星霸就将九龙珠献给了成吉思汗,黄朝栋他死得罪有应得!”   柳天赐忙道:“黄帮主并没死,他只是被阮星霸囚禁起来而已。”   柳天赐话刚一说完,“神偷怪”就“腾”的站起来,神情激动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说的可是真的?”   柳天赐点点头,简单的将自己在九龙帮的经历说了一遍,“神偷怪”默默地听着,嘴上喃喃地说道:“他没死……他没死……”话没说完,竟流下两行清澈的泪。   柳天赐茫然的看着“神偷怪”,“神偷怪”收住泪水,发觉自己失态,静了静才说道:“柳教主,九龙珠是九龙帮的镇帮之宝,也与你有极深的渊源,现在九龙珠在你手里,希望你能交给九龙帮,这就是我讲故事的目的。”   柳天赐说道:“我怎么信你?!”   “神偷怪”道:“我就是九龙帮第十七代帮主的女儿。”   柳天赐一怔,怪不得她对九龙珠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九龙帮第十七代帮主的女儿怎会成为“四怪”中的人物,真是让人费解。   不待柳天赐回答,“神偷怪”身子一掠,也消失了。   柳天赐心中暗叹,道:“神偷怪”的轻功在江湖上可谓没几人能望其项背,山谷里空荡荡的,山风呼呼,呜呜作响,柳天赐感觉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梦。   他从怀中掏出温热的九龙珠,仔细观看,里面果然有九条栩栩如生、形态各异的血龙,每条龙的下面隐约有两行古怪的文字,不由暗暗称奇,心想:为了争夺九龙珠,有多少人喋血,龙尊悟出八式就成为中原冠绝古今的第一人,那要悟出九式不就更加了得。看了半天,柳天赐没看出其中的玄妙,想:这九龙珠里面的神功如此博大玄妙,岂是我能参悟得到的,叹了一口气,将九龙珠放进怀里。   突然,柳天赐心里一愣,猛的想到,九龙珠里面的武功如此通玄,“神偷怪”出生入死深入蒙古营偷到手,怎会交给自己呢?   “神偷怪”只要向天下武林说出九龙珠在我这里,就等于将我逼上了绝路,想到这里,柳天赐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黑虎哥,那三怪呢?”柳天赐正在沉思,耳边响起绿鹗的声音,侧头一看,见绿鄂和聂宋琴都已醒了,绿鹗倚在马肚子上,惊异地望着靠在柳天赐大腿上的聂宋琴。   柳天赐忙缩回脚,那“千毒不毒怪”的药的确效果奇佳,聂宋琴面色由苍白而红润。   柳天赐道:“他们都走了。”   绿鹗嘻嘻一笑,突然又哭了起来,泣声道:“黑虎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柳天赐心中一阵感动,说道:“我们现在不是见到了吗!”   绿鹗欣然,脸上挂着泪珠笑道:“上官姐姐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柳天赐尴尬地望了聂宋琴一眼,想不通这妖女怎么会三番五次害自己和红儿,又在最危急的时候舍命救自己。   聂宋琴挪了挪身子,又将头靠在柳天赐的大腿上,说道:“你恨我?”   柳天赐淡淡地说道:“今天我不想杀你,现在你身上的内伤已治好,你走吧。”   绿鹗在一旁说道:“我知道了,肯定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喜欢上了黑虎哥,然后带人将黑虎哥抓到蒙古大营,想逼黑虎哥和你成亲是不是?”   聂宋琴出奇的冷静,不急不躁地说道:“你吃醋了是不是?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的黑虎哥?你一个女孩子家,又哭又笑,当真是有点羞人。”   绿鹗情窦初开,当初离开飞来峰是为寻找黑虎,后来在九龙帮里遇到柳天赐,就把一颗少女炙热的心交给了柳天赐,一直割舍不下,三番五次的逃脱无影怪,还不是为了见柳天赐一面,现在聂宋琴当着心上人的面奚落她,不由怒极,身子一晃,一巴掌就向聂宋琴的粉脸上掴去。   这一掌去势极快,聂宋琴武功本就比绿鹗相差甚远,再说绿鹗猝然出手,她一点防备也没有,她贵为草原圣女,平时哪有人敢动她一个指头,没想到绿鹗如此刁钻,说打就打。   眼看这巴掌就要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脸上,突然柳天赐一伸手,架住了绿鹗的右手,绿鹗一巴掌竟打没下去,气呼呼地说道:“黑虎哥,你竟帮外人……”神色中满是委屈。   柳天赐说道:“绿鹗,犯不着生她的气,我再也不想见到她。”   然后又对聂宋琴说道:“公主,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你走吧。”   聂宋琴嘴角浮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说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我走之前有几句话必须与你说清楚。”   柳天赐道:“你心忒毒,反复无常,还有什么话说。”   聂宋琴掠了掠头发,说道:“你真的那么认为?虽然我是成吉思汗的女儿,但母亲是宋人,你知道母亲为什么给我取名宋琴,我一直没忘记自己的身分。   “其实,从打我见你第一眼,我承认我已喜欢上了你,但并没有拆散你与上官红的意思。”   聂宋琴的双眸放射出如同天空一般湛蓝澄澄的目光,其实她所说的也是心里话,聂宋琴一直生活在蒙古大漠,所以性子里全是蒙古人豪放爽直的性格了,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爱与恨在他心里清白如水,泾渭分明。   在蒙古她集宠爱于一身,见到的都是彪形高大的蒙古人,第一次在蝴蝶崖上见柳天赐,伟岸俊秀,对上官红宠意浓厚,不由怦然心动,强烈地喜欢上了柳天赐,所以作出许多怪异的举动。   但一个姑娘家就这么赤裸裸地表白心迹,柳天赐心里甚觉别样。   聂宋琴神色坦然,又道:“我娘身在蒙古大漠,但心里一直念念不忘大宋,整日闷闷不乐,闲时她也给我讲许多大宋的事,并且一再告诫我,我身上所流的血是汉人的血,所以给我取名宋琴。   “娘对二十年前的事一直耿耿于怀,终于苍天不负,让她找到了二十年前的告密奸细,娘从来没求人,那天晚上她跪下求我,让我将信送到蝴蝶崖上。   “事后我才知道,蝴蝶崖上我所见到的不是向教主,而是父皇派的阮楚才,中原武林天下大乱,我深深为我娘感到悲哀,我庆幸的是遇到你和上官红,从你们的身上我看到了希望。   “但从上官红的话中,我觉得你又沉缅于儿女私情,所以我就让‘死亡门’的三使者将上官红救走,上官红和‘死亡门’三使者在一起,比在什么地方都安全,所以,我想你会放心的。我所做的只想将你和上官红暂时的分开,让你放手做你所要做的事,当然,这里面也有我的一点私心,我想和你在一起。   “回到大都,父皇叫我去叫娘,到了‘忘情轩’,我才知道,娘在我走之后,就已自绝而死,并给我留下了一封信,我强忍着泪水,回到大帐,在酒席中,我喝斥了你,事实上我也没有什么民族大义,我所说的话都是我娘所说的而已。   “后来三怪入大都里盗得九龙珠,我就想助你们将九龙珠带出大都,于是,故意让‘神偷怪’轻易将我作为人质。   “在冲突中,本来你可以将父皇一掌打死,但父皇毕竟是我的父亲,而且母亲在信中也说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罪孽,要我不要伤害父皇,并不要恨他,所以我就为父皇挡了一掌,后来大力神将我震伤,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可以想象,为了将我救出,你们肯定经过浴血奋战,谢谢你!   柳天赐心里一惊,说道:“聂女侠她……”   聂宋琴眼圈一红,点了点头,说道:“好啦,我的话说完了,你不想见到我,我这就走了。”说完,挣扎了起来,就往南走去,但由于体力不支,刚迈出一步,就扑到在地。   柳天赐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她,说道:“你要到哪里去!”   聂宋琴道:“我要将娘害了二十年的那个奸细亲手杀掉!”   柳天赐忙道:“你知道郭辰田在哪里?”   聂宋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道:“这封信是娘临终前写的,她告诉了那人的名字和身分,他原名叫郭辰田,现在却叫郭震东,将震东拆开就是辰田,他现在就是山西大同震东镖局的当家人。”   柳天赐“啊”了一声,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展开聂宋琴给他的信一看,娟秀的字迹,信中聂双琪的确是讲郭震东就是山西大同镖局的当家人。   天啊!世间哪有如此的巧合,今年中秋时,白素娟给他讲的故事,并且柳天赐答应为她报仇,那郭震东不仅是二十年前害死天下最杰出的武林大家的元凶,还是谋害大同镖局的人,白素娟的父亲白秦川曾待他如自己的兄弟,没想到自己惨死在这位披着羊皮的狼的兄弟手里,那隐名埋姓的郭震东为何要选择白秦川一家下手呢?   看到柳天赐神情异样,聂宋琴问道:“你认识郭震东?”   柳天赐点点头道:“我和你同去山西,几月前我曾答应人杀掉郭震东。”   绿鹗听见聂宋琴的一席话,这才明白聂宋琴对黑虎哥没有恶意,并且还拼着性命救了她的黑虎哥,一下子就对这个美丽的少女没有了恶意。本来她就是一位天真无邪的女孩,只要对黑虎哥好的人,她就高兴,并且极喜欢看热闹,一听说柳天赐要到山西去杀人,心想那肯定好玩,于是高兴地叫道:“我也去!”   聂宋琴见绿鹗对自己眉开眼笑,也回眸一笑,说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帮手,小妹要去我们求之不得。”   绿鹗道:“那郭震东十分了得吗?”   聂宋琴道:“再厉害比起你黑虎哥还是差一截,不过他诡计多端,十分狡诈。”   绿鹗天真一笑道:“再狼狈比起你还是差一截。”   柳天赐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那郭震东飞扬跋扈,恶贯满盈,自有他的过人之处,我柳天赐一定要为天下武林讨一个公道。”   聂宋琴笑道:“这才是真正的日月神教的教主!听娘讲当年中原武林两个最有侠义的人物就是日月神教的向天鹏和丐帮的韩丐天,现在又多了一个柳天赐!”聂宋琴的赞美之情溢于言表,柳天赐不由觉得脸有些微微发烧,心想:自己的心胸还不如一个蒙古的公主,师父和向天鹏是盖世豪侠,自己和他们相比可是小人之志,他们以天下武林兴衰为己任,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不过,现在柳天赐感到自己豪情满怀,侠气冲天,自我感觉从未有过的高大。   男子汉大丈夫立身处世,总应为民族为大义而立一番大业,不然,徒有浑身技艺,盖世武功,又有什么用呢?   龙尊和美姬武功天下第一,人们也只称他们为武林泰山北斗两大怪杰,而不称为武学大宗,绝世奇侠,看来人们对武和侠心中自有看法。   柳天赐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是的,他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思考过,以前与现在相比,仿佛隔了一座大山,一条长河,他在河这边望着河那边的自己,如同一个女子打量另一个女子,恍然隔世,隔世恍然。   寒冬腊月,蒙古戈壁,到处冰天雪地,柳天赐三人都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冷,她一摸马的鼻子,发现四匹马身上冰凉,气息全无,四匹马驮着六人狂奔至此,早已累得虚脱,现在已然全都冻死。   聂宋琴伤感地道“要不是这四匹马,我们就算逃出重围,也会被活活的冻死,不知这马怎么似乎通人性,将人们圈在中间,为我们稍挡风寒。”   柳天赐心想也是,就算三人内功都不弱,可当时都昏倒,听师父讲,人在昏迷时,经常有被冻死的。   绿鹗笑道:“什么马通人性,是黑虎哥通马性。”   第九章 灵通万物   第九章 灵通万物   聂宋琴以为绿鹗开玩笑,咯咯一笑,突然柳天赐打了一个手势,绿鹗和聂宋琴连忙停下说笑。   果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随风传来,跟着就是人的大声吆喝之声,绿鹗惊道:“是不是成吉思汗派人来的?”   聂宋琴说道:“父皇会派许多人到处找寻我的,因为他知道找到了我,就找到了九龙珠。”   绿鹗道:“这么讲,那成吉思汗对你一点儿女私情也没有?”   聂宋琴幽幽一叹,轻声道:“那也不是,哪个做父亲的不疼爱自己的女儿,但父皇他不是一般人,整个蒙古都需要他,所以他在女儿和权力之间,他会选择后者。”绿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柳天赐心想:难道大凡有野心的人都会这么取舍,他想到了上官雄。   绿鹗轻声说道:“听,他们似乎在喝骂什么,是汉人!”   聂宋琴道:“我想也不是父皇派来的追兵,蒙古骑兵一般都是列队而出,马蹄声整齐,而刚才马蹄声非常错乱,显然是一些杂人。”   柳天赐道:“从他们喝骂声中,这些人内功都不弱,中原这么多武林好手齐集在这冰天雪地的戈壁干什么?”   绿鹗搀扶着聂宋琴,三人转过一个山坳,透过两块巨石往下看去,只见另一面山谷中果然黑压压地站着一百多人,他们齐站在一个山洞上,对着山洞大声喝骂。   那山洞其实是一个经风蚀的岩石形成的天然石洞,洞口前站着一个身形瘦长、穿着对襟黑色衣服的人,对下面的人喝骂置之不理,但那神情却极为凝重,像是作侧耳倾听的模样。   柳天赐心中突突乱跳,心里渗出汗来,因为洞上穿着日月神教教主服的就是从蝴蝶崖逃脱的阮楚才。   阳光正直射着他,此时的阮楚才神情极为狼狈,身上脏兮兮的,皱皱巴巴,头发蓬乱,洞下面是一块沙砾的平地,一百多号人都骑在马上,良莠不齐,有老有少,当真是杂乱无章。   当前的是一个精壮的老者,他身材矮小,大声喝道:“阮楚才,你日月神教为乱武林,屠血江湖,圣上已下令诛灭日月神教,还不快下来受死,免得大家伙上前乱分尸。”   老者身边是一个和尚,手里拿着一根铁棍,说道:“毕大哥,别跟他啰嗦,弟兄们并肩子上,就算阮楚才三头六臂,今天也是死定了。”   绿鹗认出了阮楚才,看了一眼柳天赐,小声笑道:“黑虎哥,这些人都是皇上老儿派过来擒你的。”   聂宋琴不解,小声说道:“这些人服饰各异,显然是武林各大门派的人,绝不是大宋宫里面的高手。”   柳天赐淡淡地说道:“这些人都是上官雄派来的。”   那和尚话一说完,山谷里的人纷纷响应,高声叫道:“对对,杀死他,杀死他!”   但人们也似乎都有所忌惮,不敢冲上去,日月神教杀戳武林,几乎和中原武林各门各派都结下了血海深仇,所以众人都恨不得喝阮楚才的血,扒阮楚才的皮!   阮楚才将长剑横在胸口,全神戒备,任群豪大声喝骂,一声都不吭,漠然视之。   一个人高声叫道:“日月神教不仅屠杀我辈中人,还和蒙古鞑子勾结,这阮楚才就是一条元狗。”   另一个人说道:“这元狗还勾结‘南海六魔’、‘西天五杀’和‘四大淫魔’这些臭名昭著的江湖败类,虽说这些人都被我们杀了,但冤有头,债有主,今天我们杀了这元狗,为死去的弟兄们讨还血渍!”   柳天赐一看,见群豪身上都血迹斑斑,果真是经过血战,心想:那“四大淫魔”、“西天五杀”和“南海六魔”都是黑道上的枭雄,全部歼杀,肯定是有所牺牲的,阮楚才是押着向子薇逃走的,不知向子薇现在哪儿去了,还有师父韩丐天。   突然,有人高声叫道:“大家看,那元狗是个瞎子,哈哈。”   柳天赐凝目一看,果真见阮楚才双眼齐瞎,是两个肉洞,心里骇然,不知谁将阮楚才的双眼给刺割了,怪不得神情凝重,原来是靠耳朵听的。   阮楚才心如死灰,此时他头脑一片空白,他惟一所做的就是要保护洞里面的母子不要受到伤害,决不能让她们受到伤害!   阮楚才在蝴蝶崖上挟持了向子薇,下了蝴蝶崖,就被上官雄带的人所包围,阮楚才知道在劫难逃,因为上官雄不会顾忌向子薇的生死,可后来发生的,却给了阮楚才一条生路,上官雄一声令下,竟和群豪恶斗起来。   从蝴蝶崖上下来的群豪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血战,个个都筋疲力尽,经过一会儿,就被上官雄的人杀得一个不乘,阮楚才手下的几大魔头也一一战死。   阮楚才在少林派的几大高手的围攻之下,也是险象环生,但就在危急关头,韩丐天救了他,他带着向子薇向北逃去。   逃出重围之后,阮楚才逃到这石洞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拿着长剑,想一剑杀掉向子薇,因为这时向子薇对他已失去利用的价值,并且还是一个累赘。   他提着长剑一步一步的向向子薇走去,而向子薇却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脸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不一会儿就把全身湿透,像从水中打捞起来一般。   阮楚才不解地看着向子薇,还以为向子薇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   事实上,向子薇是经过了劳累、惊吓,所以导致了早产,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个环境里临产的,而且是在仇人阮楚才的面前。   随着剧烈的阵痛,向子薇一声尖叫,孩子生了下来,一看是个男孩,用嘴咬断了孩子身上的脐带,孩子发出一声洪亮的哭声,向子薇露出欣慰的微笑。   阮楚才拿着长剑,心头一片惘然,向子薇心中苦极,想到自己临产,丈夫段安柯生死不明,不在自己身边,而在仇人剑下,现在自己无力保护刚出生的儿子,无异于羊入虎口。   向子薇明白自己娘俩大难临头,竟一眼不看阮楚才,两眼充满爱意地看着怀里的初生婴儿,婴儿手足不住的扭动,大声哭喊。   向子薇知道阮楚才只要一剑砍下,自己娘俩便会同时送命,洞内的空气像凝固了一般。   阮楚才突然蹲下身子,将长剑搁在一边,呆呆出神,一时温颜欢笑,一时咬牙切齿。   向子薇此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想不通这魔头会有如此古怪的神情,暗暗地从地下抓起两枚碎石,手一扔,两枚扣在手心的碎石激射而出。   阮楚才一点防备也没有,他完全沉浸在他儿时的往事之中,两枚碎石将楚才的双眼给击瞎。   向子薇没想到自己的偷袭一举成功,怕阮楚才反击,连忙将婴儿一推,抛到一边,婴儿“哇”的一声啼哭,向子薇心如刀绞,又无能为力,只好闭目等死,心中暗暗祈祷老天能保婴儿大难不死,就含笑九泉。   阮楚才捂着双眼,两道鲜血如注而下,说道:“你好狠心!”   向子薇声音微弱,道:“元狗,婴儿已被我掐死,你要杀,就将我杀死吧!”   阮楚才狰狞道:“什么?!你掐死了婴儿,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狠心、没有人性的母亲,我原来不想杀你,这下我就杀了你这个没有人性的女人!”   说完,阮楚才一掌朝向子薇劈下,突然婴儿又哇的一声哭了,向子薇伸手想捂住婴儿,但没有捂住。   阮楚才听到婴儿的哭声,手在半空中停住了,顺着婴儿的哭声,双手在地上向前摸去,向子薇通体冰凉,没想到元狗要赶尽杀绝,连婴儿也不放过,心想,这苦命的孩子,刚出世就要死在魔爪之下,不由泪如雨下。   阮楚才摸到婴儿,抱在怀里,那婴儿似乎害怕阮楚才那鲜血淋漓的面孔,不停的哭叫,这时他才知道向子薇是在骗他。   向子薇竭尽全力猛扑过去,张嘴向阮楚才的后颈咬去,一口咬下一块肉来,阮楚才惨叫一声,婴儿差点失手掉在地上,向子薇自己则跌倒在地,心中凄苦,真是生不如死。   谁知阮楚才将婴儿递到她面前,说道:“这孩子饿了,你快喂奶给她吃吧!”   向子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接过孩子,抱在怀里,感觉到儿子的体温,心里这才感觉到踏实,再也不想自己的命运,她只想感受到这一刹那永恒的幸福,一个作母亲的幸福。   阮楚才静静地站在一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良久,才轻声问道:“孩子睡着了吗?”   向子薇“嗯”了一声,看到阮楚才一脸的安详,凭感觉她明白此时不会再有危险,她想不通阮楚才会良心发现,会在这生死关头良知激发,没有杀她们娘俩,难道真的是老天爷显灵了。   阮楚才忽然像想起什么,三下五除二脱下了内衣,说道:“我这内衣暖和,又没弄脏,给孩子包住。”   向子薇伸手接过,将孩子裹住,婴儿吃饱了奶水幸福的睡着了,阮楚才穿好外衣,提着长剑向外走去,向子薇轻声道:“你到哪里去?”   阮楚才道:“我去给你找些吃的来!”   向子薇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说道:“你眼睛……再说外面冰天雪地,哪有什么东西,我不饿。”   就在这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来,阮楚才说道:“不好,他们追来了!”   向子薇心里一惊,急道:“怎么办?!”她知道日月神教和天下武林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而她是向天鹏的女儿,这些人是决不会放过自己的。   阮楚才低声道:“你照看好孩子,外面由我来应付,只要一有机会你就带着孩子走脱。”说完,提剑立在洞口。   外面果真是武林群豪,他们都是各大门派的高手,顺着阮楚才的马蹄脚印,一路追过来的。   阮楚才心里明白,自己的武功和这些高手单打独斗也难取胜,更何况,现在自己双眼已瞎,而最担心的就是向子薇母子俩,此时得想一个全面之策,反正自己现在已是一个废人,只要能保住洞内的娘俩,我阮楚才也算是尽力了。   阮楚才从婴儿的啼哭声中良知激发后,觉得保护婴儿已成为他的责任和义务。   群豪知道阮楚才是“太乙真人”的弟子,心中有所忌惮,所以只是高声喝骂,但无人近前,发现了阮楚才双眼已瞎,不由兴奋起来。   和尚从马背上飞身跃起,一棍朝阮楚才头上砸去。   阮楚才听风辨声,随手一招“魔海扬波”向和尚当胸刺去。   这招“龙尊剑法”里面的“天魔剑法”,攻敌所不能救的部位,那和尚如何能化解得了,一声惨叫,长剑竟从他胸前穿胸而过。   群豪大哗,想不到阮楚才一剑就将少林派的人击杀。   那被称为毕大哥的矮壮老者,大声喝叫道:“弟兄们,不要上前,我有几句话和元狗说。”   柳天赐看到并没有人上前,不知那姓毕的怎么胡说。   聂宋琴趴在他的身边,轻声道:“姓毕的是在骗阮楚才,欺骗他看不见人!”   果然那姓毕的一面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一面一挥手,他身后四个人马上明白意思,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向阮楚才包抄过去。   姓毕的老者显然是一个首领,说话声音洪亮,大声道:“元狗,我们崇山派与你日月神教有何仇恨,想当年我们掌门大哥和向天鹏还以兄弟相称,没想到你们却暗地里杀到崇山,向天鹏已死于韩丐天之手,现在我们来索你的命,如果你跟我们回去,或许皇上开恩,还赐你一个全尸!”   阮楚才忽然说道:“胜者为王,败者寇,我阮楚才终将一死,我跟你们回去就是了,不过你们要退后百步,我自行走下来就是。”   姓毕的老者嘿嘿冷笑道:“元狗,你别耍什么花样,你想借机逃走是吗?”   阮楚才道:“我是个瞎子,而你们那么多人,我怎么逃得掉!”   姓毕老者道:“好,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弟兄们向后退一百步。”说着,他回头向身后的人打了一个手势。   身后的人向后移动,这时那四个人已靠近了洞口的阮楚才,拿着长剑缓缓向阮楚才咽喉递出,几乎是一寸一寸小心翼翼的递出。   柳天赐不由好笑,这些人不知在玩什么把戏,你一剑过去,不就将阮楚才杀了吗?用得上这么小心翼翼。   旋即又马上明白,阮楚才看不见,但听得见,长剑击出会有声响,这样一点一点的递出,叫杀人于无声之中,这主意也够狠毒的。   眼看那剑就要刺进阮楚才的咽喉,突然洞里传来一个惊叫声,道:“快,‘拂柳分花’、‘美女照镜’!”   阮楚才完全没想到死亡就在眼前,听洞里的向子薇一喊,马上意识到有人偷袭自己,毫不犹豫地使了“拂柳分花”和“美女照镜”两招。   四声惨叫,四把兵器落地,偷袭阮楚才的四个人倒在血泊里。   “拂柳分花”和“美女照镜”是使剑的两个基本动作,也是各门剑派的起手式,会用剑的人无不熟悉这两招基本招式,而偷袭阮楚才的四个人都是剑术高手,若在平时,这两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架势怎么能将四个人同时击杀呢?而是因为四个人全神在递剑,没想到洞里还有一个人,并且向子薇旁观者清,所说的两招正是他们的致命一击。   这个猝然的变化,群豪大乱,阮楚才也是心惊肉跳,见事情已败露,大声叫道:“你将孩子抱着快逃!”   向子薇苦笑道:“没用,我们都逃不掉,他们就在洞口,并没有退后。”   有人叫道:“向天鹏的女儿在里面!”   柳天赐小声道:“子薇在里面!”心里一喜,但又觉得不对,子薇怎会帮着阮楚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孩子,柳天赐胸海中电闪一下,谁的孩子,难道子薇已经生了。   姓毕的老者哈哈大笑道:“真是太好了,连同向天鹏的女儿,我们统统抓起来,然后千刀万剐。”   话一说完,长剑在马鞍上一点,借力窜纵起来,身形高出洞口,凌空下击,捷如御风。   阮楚才举剑欲挡,一招“魔剑藏针”刺出,但毕竟老头是崇山派掌门人的师弟,武功已是高出阮楚才许多,只见他长剑一转,嗤的一声,阮楚才肩头中剑,鲜血长流。   但他还是仗剑立在洞口,凭感觉将“天魔剑法”前三招反复使用,将洞口封得死死的,那模样势同拼命。   柳天赐大奇,阮楚才为何拼命保护向子薇?毕老头虽然一剑将阮楚才刺伤,但还是回救了自己一剑,因为“天魔剑法”只攻不守,凌厉无比,迫使他的剑尖稍稍一偏,要不然刺中阮楚才的肩头,阮楚才当场便已送命。   毕老头也是惊骇阮楚才拼命的模样,退后一步,凝神不动,见阮楚才长剑挥舞,只是将三招来回使用,看了一会儿,心中已然有数,蓦地从地下抓起一具尸体向阮楚才掷去,这一掷力道奇大,尸体带着风声向阮楚才飞去。   阮楚才以为是毕老头扑来,长剑疾刺,“卟”的一声,长剑竟将那尸体挑个对心穿,正待抽回长剑,突然只觉得“肩井穴”一麻,长剑已然脱手,连同尸体掉在地上。   毕老头一招得手,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只瞎了眼的元狗,今天我毕平良宰了你,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说着一掌向阮楚才头顶拍去。   一枚石子从洞内激射而出,“嘣”的一声,击在毕平良的手臂“曲环穴”上,毕平良只觉得手臂一阵酸麻,心中大骇,心想:我怎么得意忘形,忘了向天鹏的女儿还在洞内,这枚石子如击中我的死穴,那不死也要残废,连忙提着阮楚才跃到一边。   其实向子薇见毕老头一掌要打死阮楚才,是以竭尽全力才掷出的石子,就是击中毕平良的死穴,也不大要紧。   毕平良一面提着阮楚才,一面喝骂道:“说向天鹏变节中原武林,有的人还不相信,怎么样,他的女儿和元狗勾结在一起,这大家都看到了。”   在几月前,日月神教各堂各舵的人收到玄铁蝴蝶令的指示,在中原各地大肆杀戳各门各派的人物,连少林、武当等九大门派也没幸免,天下武林为之大哗,纷纷组织起来抵抗实力强大的日月神教,讨伐向天鹏。   但也有许多德高望重的前辈,坚决不相信日月神教向天鹏会作出这等怪事,日月神教内部肯定出现什么变故,劝武林同道不要盲目从事,于是就形成两大阵营。   突然石洞里传来婴儿洪亮的哭声,原来向子薇奋力地掷出一块石子,将怀里的婴儿惊醒了。   洞外一片寂静,群豪心惊不已,怎么会有一个婴儿,毕老头哈哈大笑,道:“哈哈,原来向天鹏的女儿这般下贱,居然与这元狗作出这等苟且之事,想不到啊想不到……”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一声惨叫,阮楚才的手臂鲜血直流,阮楚才面目狰狞地说道:“不要污辱她,她是清白的!”   毕老头恼羞成怒,顺手一个耳光,将阮楚才的门牙打掉两颗,满口鲜血,恶恨恨地说道:“你们这两个奸夫淫妇,还有什么清白。”说着,一掌再次向阮楚才的头顶拍去。   柳天赐弄不懂阮楚才和向子薇之间有何恩怨,为何两个仇人却相互保护对方,那孩子显然不是阮楚才的,这柳天赐心里清楚,阮楚才罪大恶极,毕平良一掌打死他,也是他罪有应得,但他此时的心情极为复杂,不知该不该出手相救。   就在这一转念之间,突然从石洞的后面飞出一条人影,跟着毕平良一个跟斗从石洞前翻滚下来。   群豪大哗,那毕平良是崇山派的顶尖高手,谁能将他一招之间打下来,跟着群豪又骚动起来,有人高声惊恐地叫道:“神偷怪!”   不错,救下阮楚才的人正是刚才离去的“神偷怪”,柳天赐心想:那神偷怪怎会去而复返,还救下阮楚才,奇怪的还有群豪似乎还对神偷怪极为惊恐,像看到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一般。   “神偷怪”佝偻着身子,咳了两声,看都不看众人一眼,只是打量着身边的阮楚才。   毕平良翻滚下来,双手竟是齐腕而断,两只断手就掉在阮楚才跟前,本来像毕平良这样的高手,“神偷怪”的武功就是高出他几筹,也很难在一招之间失去双手,当时毕平良是全身心的对付阮楚才,而“神偷怪”是偷袭,饶是如此,群豪也是惊骇不已。   毕平良从地上爬起来,双手血流如注,这才看清断他双手的人就是“神偷怪”,满脸惊恐骂道:“神偷魔女,十年前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神偷怪”咯咯一笑,声音轻脆地说道:“崇山派的二当家,原来十年前围攻我的人就有你一份是不是,你很希望我死是不是?”   毕平良怒骂道:“你这魔女,为祸武林,人人得而诛之,只可惜……”   “咯咯……”“神偷怪”一串长笑,人们都觉得她笑得甚为诡异,笑声一停,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神偷怪”如一缕青烟,凌空而下,毕平良一声惨叫,等“神偷怪”回到阮楚才的面前,毕平良已轰然倒地。   这一串动作只是在一瞬间完成,没注意到的人,还以为“神偷怪”没动呢,那身影简直如同鬼魅。   “神偷怪”咳了几声,说道:“今天我不想杀人,但这小子我将带走,你们不会反对吧?”   群豪见“神偷怪”杀毕平良像是阎王索命一般,哪还敢吱声,“神偷怪”提着阮楚才电闪而去。   良久,群豪才如梦方醒,扳起毕平良的尸体,见他咽喉豁然一个血洞,热血外冒,人已气绝,群豪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石洞里又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一人大声道:“向天鹏的女儿还在洞里,我们杀了她替毕大哥报仇!”   “对,我们杀掉向天鹏的女儿,为毕大哥报仇。”众人马上响应,纷纷操着家伙,准备跃上石洞,尚未迈开脚步,便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大家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付一个弱女子,只怕是太不讲江湖道义了吧!”   话声落地,在石洞口赫然站着一个身材苗条、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面罩的少女。   群豪大感惊奇,这女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真是活见鬼了,江湖上从没见过这号女人,有人喝道:“你是谁?”   黑衣少女揭开脸上的面罩,说道:“大家也许对我很陌生,不过不要紧,一回生,二回熟,初次见面,小女子给大家行礼了。”话声又甜又腻,使人听了说不出的舒服。   众人“啊”了一声,揭开面罩的黑衣少女粉面桃腮,柳眉杏目,美似仙子临风,而且媚态十足,满面春风,媚眼横飞。   群豪纵横江湖,见过无数大场面,可从未看到如此媚到骨头里的少女,不由全都怔怔地望着她。   柳天赐自打黑衣少女出现,一直觉得有点诡秘,黑衣少女揭开面罩,他大吃一惊,旋即又马上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他清楚地记得五年前,那女人已被红儿的霹雷弹毁去面容,并且自己在荒山野岭时,被她变成黑虎时,还清楚地记得那副丑陋的怕人的面容,怎么会恢复原样呢?   柳天赐认出黑衣少女和五年前丽春院见到的“无孔四象门”中的吴凤长得一模一样,不由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黑衣少女嘻嘻一笑,向群豪福了一福,说道:“大家还是不认得我吧?”   群豪都摇摇头,黑衣少女妩媚一笑,说道:“这也怪不得大家,我这次随师父初入中原,没想到在这里与中原各门各派的高手,有缘相聚,好吧,我先向大家作个自我介绍吧!”   群豪都好奇地睁大眼睛,黑衣少女忽然神色一暗,悲切地说道:“其实小女孩身世是够可怜的,是个苦命人,我叫吴凤,是四川人。”   柳天赐头嗡的一下,心里喊道:不可能,不可能,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清楚地认识吴风那怨毒的眼光,被炸得支离破碎十分骇人的脸,怎会恢复的呢?   只听黑衣少女说道:“五年前,我被人毁了容,为了报仇,这五年来,我一直拜在吉多拉门下。”   黑衣少女刚说到这里,群豪中年纪稍长的人马上发出一声惊呼。   柳天赐这时已确定黑衣少女就是吴凤,的确是吴凤,同时也是大惊,倒不是因为确定黑衣少女就是吴凤,而是因为吉多拉,他听师父韩丐天讲过吉多拉。   吉多拉是藏边“莲花教”的教主,“莲花教”是个极邪的教派,刚创教之初,曾独身潜入中原,到处猎艳,选取美色少年和貌美如花的少女,而后掳向藏边,供其淫乐,收为弟子。   他的邪门功夫果然厉害,来无影去无踪,如鬼似魅,群豪四处追踪,却连他影子也抓不到,弄得江湖中妖风弥漫,人人谈之色变。   原来师父韩丐天在藏边与吉多拉偶遇,动起武来,两人功力匹敌,斗了两天两夜,仍难分高下,最后师父拼尽全力,使出“隔山裂岳掌”绝技,才将吉多拉打伤,只可惜,还是让他逃脱。   只是吉多拉回到藏边,隐没了“莲花教”,再也没在中原现身过,没想到事隔三十年又来到中原,并收了吴凤做徒弟。   吉多拉练的是采阴和采阳的至淫功夫,能保人容颜永驻,且还能使人返老还童,柳天赐心想,这吴凤恢复原貌,难道就是练那淫功所至,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群豪中年长的都听说过吉多拉,一声惊呼,就想转身离去,再也顾不得抓向子薇,但脚就是不听使唤,依然站在原地,极想听吴凤说下去。   吴凤见到群豪的反应,一声娇笑道:“大家也许知道我师父吉多拉,师父自被韩丐天那老叫化子打败后,回到圣教,潜心苦练,终于练成了‘阴阳交泰功’,现在已是天下武功第一,被中原武林皇帝上官雄请到中原,共图大业。”   一个老者大声道:“你骗人,我们皇上怎会和吉多拉那样的老淫魔在一起呢?”   吴凤向说话的老者抛了一个媚眼,道:“这怎么不可能,所谓道相同而谋之。”   柳天赐暗道:上官雄难道想借助“莲花教”的力量?   吴凤笑吟吟的又道:“我们圣教进入中原主要是辅助上官雄,另一方面我们要让中原武林见识见识我们圣教的武功,没想到初入中原,在这里就碰到你们,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柳天赐只觉得寒气袭体,全身毛发耸起,他记得师父韩丐天说过那“阴阳交泰功”乃是世间最为阴损的一门邪派武功,也称迷魂大法,那吉多拉如今重出江湖,并练成了这门歹毒无比的邪功,以此功来报复中原武林,江湖上更是雪上加霜,武林中本遭大劫,更是腥风血雨。   说话的老者听了吴凤的话,神威凛凛地对吴风喝道:“‘莲花教’的淫女,你想怎样?”   吴凤道:“哟,这老哥是泰山派的齐三哥吧,你偌大年纪,黄土已埋到脖子上,若我再动刀动剑的与你动手动脚,未免有引起欠雅,有失礼节,叫别人看着笑话。”   老者见吴凤一口就叫破自己的身分,也是一怔,说道:“依你怎样?”   吴凤的口气始终甜腻如蜜,说道:“这样吧,听说你们泰山派的‘六合神功’天下无双,你我比试一下内功如何?”   泰山派的“六合神功”和武当的“紫霞功”、少林的正宗气功并列都是一种至纯至刚的内功,齐三哥道:“怎么比法?”   吴凤吟笑道:“齐三哥,久闻你‘六合神功’独步武林,今日我俩就试演考较一番,你我二人相对而坐,互相凝视各自眼睛,只要你元神不乱,我便服了你,从此后我就劝师父一起远走藏边,永不踏进中原一步。”   吴凤在五年前被上官红毁容,本来她面容娇好,一个美丽的少女,面容被毁,无异就失去了一次生命,吴凤从此万念俱灰,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到柳天赐身上,将柳天赐变成一条黑狗,后来到处找上官红,没找着,于是就一个人远走藏边,想在无人烟的地方自生自灭,了结自己的一生算了,没想到却碰到了“莲花教”的教主吉多拉,吉多拉将她带回莲花教,为她恢复了容貌。   “阴阳交泰功”神奇地为吴凤恢复了原先的容貌,等于第二次生命重现,从此吴凤对“莲花教”忠心耿耿,苦练邪功,成为莲花教的大护法。   齐老三在泰山派排列老三,所练内功属佛门禅宗一脉,最讲究坐禅练气,守神缩阳,他苦修一生,至今未曾娶妻,也从未近过女色,仍是童子之身,所以,他的内功已达到近乎完美境界,在泰山派中,除了掌门人能与其比肩外,再无第二人能望其项背,因此,他对自己的内功颇为自负,他想:莲花教的武功属邪派,稀奇古怪,厉害歹毒,当年“三圣之首”“丐圣”与惜巴杰交错交手,也激战两天两夜,这吴凤却要与自己比试内功,未必会输给她,俗话说“邪不压正”,凭我数十年的苦修六合神功,难道还惧她什么阴阳交泰功么?   他抖一抖精神,朗声笑道:“妖女,就按你所说,咱们马上便开始吧。”   吴凤娇笑道:“齐老三果然爽快,你先上来吧,我们就在这平台上比试。”   齐老三迟疑了一下,但话既已说出来,又不想让吴凤笑话,于是大喝一声,双掌在马背上一按,人凌空翻飞,在空中身子一弹,稳稳落在石洞的平台,和吴凤对面而立,群豪哄然叫好。   齐老三坐身地下,盘好双漆,双掌上翻,交合叠于两膝之上,调息平神,五心向上,抱元守一,两眼瞪得大大的,射出两道凛凛神光,盯住吴凤那双媚眼。   吴凤笑盈盈地轻移莲步,款扭柳腰,娉娉婷婷地走到齐老三对面几尺远坐下,她朝齐老三抛了一个飞眼,盈盈一笑,顿时秋波四溢,百媚横生,一张俏脸春意盎然,光彩艳丽,妩媚动人。   由于吴凤早先在四川,后来又在藏边,所以群豪对她都不认识,但对“莲花教”都有所耳闻,全都屏住声息,一百多双眼睛瞪着上面看两人比试内功。   齐老三暗自发笑,心道:这妖女果然风骚无比,一笑百媚生,还真令人神摇魂荡……   心念一动,陡觉腹中真气不稳,似死水微澜,漾起微波,他急切止住遐思,收摄元神,将真气拢回丹田,而后行功意守,与吴凤斗起法来。   这番拼斗颇为奇特,与那拽拳飞脚、抡刀舞剑的舍命厮杀不同,两人相距咫尺,各自端坐不动,看似毫无凶险,实则比那肉身相搏更加惊心动魄。   吴凤使出三年所练的采阴大法,不住的骚首弄姿,只见她雪凝玉脂,桃染双腮,粉面含烟,眼荡情波,温柔时,就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会动情,怜惜她,圣贤夫子,千古奇侠也七魂散,五魄洒,你纵是世外佛,也令你凡心萌动,迷醉难拔。   山谷里的群豪雅雀无声,都静静地注视吴风大展淫功,说不出的受用,眼望着吴凤那娇滴滴的风流模样,初时尚能控制住心神,不为她的骚姿所动,然他们的功底毕竟比齐老三等大家浅一些,又都是中青年,阳刚之气正旺,渐渐被吴凤的阴阳交泰功的采阳大法所迷,一时间人人心跳血涌,面红耳赤,禁不住眼露淫光,嬉笑连声,工夫不大,群豪大乱,人们都互相搂抱,神智迷乱,手舞足蹈,又摸又亲,淫声四起。   柳天赐惊奇地看着这个奇特无比的场面,这些人怎么会这个样子,都是名门正派,侠义中人,怎么这般丑态百出。   其实,柳天赐之所以一个人安然无恙,并不是吴凤的淫功对他不起作用,而是他的龙尊内功高出吴凤何止百倍,吴凤的采阳大法虽然高明,然对他却毫无作用。   齐老三果然不愧为武林的顶尖人物,内家纯理纯厚无比,他端坐于地,目视吴凤,心如一潭死水,任凭吴凤施尽解数,亦难搅起半点波澜,毫不心动。   此刻,他万念归一,死死守住丹田,真气凝集,元阳闭锁,已进入万物皆空境地,他无思、无念、无喜、无悲、无欲,整个身心与茫茫宇宙融为一体,在他眼中,吴凤已不再是个妖冶淫荡的勾魂女人,而是一块山石,一截木桩,或是一堆行尸走肉。   吴凤是“莲花教”惟一将采阳大法练成的女弟子,见齐老三的六合神功威力无穷,自己修炼的采阳大法招术已经使尽,仍攻他不破,心中亦暗暗赞叹:想不到中原武林还有这等厉害角色,想自己练就神功,初入中原,就连一个齐老三都收拾不下,还有那被中原武林传得神乎其神的柳天赐,不就更是不能报五年之仇,几年的心血岂不白费。   吴凤虽远在藏边,但中原武林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听说中原武林出了一个柳天赐,当时几乎不敢相信,以为是同姓同名的人,想柳天赐已被自己变成一条黑狗,怎会变成中原武林第一人?为了一探虚实,她就鼓动师父进入中原,投靠在上官雄门下,找柳天赐和上官红报吴家血海深仇,没想到一入中原就碰到了硬钉子。   吴凤心里发急,转眸旁视,只见山谷里的群豪已被自己的采阳大法越迷越深,均已神魂皆散,有的搔首弄姿,有的呵呵傻笑,口水直流,有的竟撕扯身上的衣服,有的呻呻哑哑乱唱曲儿,个个丑态百出,像初进妓院的后生,令人作呕,心想:我先设法把齐老三从禅定中唤醒过来,而后叫他见到群豪的丑态,再乘机发起强攻,定能一举奏效。   拿定主意,吴凤便把手中的迷魂帕高高举起,看准风向,朝齐老三抖了抖。   齐老三万念俱灰,守住完神,对身边的一切视而不见,浑然不觉,陡然间,一阵清风扑面,随后紧跟着一股淡淡的幽香钻入鼻孔,禁不住打了两个喷嚏,体内真气似被惊乱的游蛇冲出丹田,朝四下乱窜,如洪水决堤。   原来,吴凤的迷魂帕中,裹有一种世间极厉害的迷药,名为阴阳合和酥骨散,这种歹毒迷药是吉多拉采百种花粉炼成,其药清香爽神,但闻者则智迷心乱,功力浅的,则骨酥筋软,难以动弹,“莲花教”视这种淫药为奇宝,所以在关键时,吴凤才把这淫药使了出来。   齐老三神思一动,体内真气外泄,他极力想稳住神思,运功将外泄的真气逼回丹田,怎奈那阵阵幽香不时传入体内,腹中真气便似游鱼闻见了香饵,突突乱撞,怎么也收不拢,齐老三愈发慌乱,欲收住六合神功,起身认输,岂料全身筋骨如同被醋浸泡过一般,又酸又软,动了两动,竟未站起来,无奈,只好将双眼一闭,不敢再看吴凤。   齐老三闭住双目以后,脑海中出现重重幻影,各种污秽的丑态,淫声浪语,层出不穷。   他看着听着,陡觉一股热气自丹田升起,霎时间传遍全身,血液似奔涌的狂潮在体内鼓荡,似乎要冲破他的躯体,燥热难耐,气喘吁吁,渐渐把持不住,突然,体内储藏的元阳,似出闸洪水,奔泻涌出,齐老三禁不住大叫道:“好难受……”   其实,齐老三所见到的一切,都是他闻了吴凤的淫药,神思混乱,头脑中所闪现的幻觉。   柳天赐三人见齐老三端坐于地,面赤如血,额头淌汗,全身颤抖,双手不住的抓挠胸膛,口中不住地嗬嗬怪叫,恰似一个受了伤的困兽一般,柳天赐想:这吴凤狠毒的女人怪功的确厉害。   第十章 天淫魔功   第十章 天淫魔功   吴凤看到齐老三的模样,知道他已被自己的迷药迷住了心神,心中狂喜,从腰中抽出一柄轻罗小扇,挺身跃起,居高临下,朝齐老三扇了几扇。   柳天赐见吴凤大发淫威,这个五年前将自己变成狗的狠毒女人怎会变成这般淫荡,让他觉得极不舒服,绿鹗和聂宋琴两人粉面通红,不再看谷中。   齐老三陷于幻影中,满脑子全是男女交媾的淫乱场面,神魂大乱,元阳难守,一时间不能自拔。   他的六合神功一破,阳精自泄,一发不可收拾,待阳精泄尽,她知道自己会有性命之危。   正在这紧要关头,忽觉一阵阵阴寒之气拂来,体热顿解,眼前幻影消失,神思随着归正,他睁眼一看,只见吴凤正站在自己面前,手摇轻罗小扇,神情颇为得意,他猛然醒悟,知道刚才中了这淫女的采阳大法。   吴凤的采阳大法一收,那下面的群豪也从昏乱中醒转过来,待见自己赤身裸体的丑模样,人人惊魂难当,急忙穿好衣服,骑上马,一溜烟冲出山谷。   这些人都是名门正派的人物,原本是来找阮楚才报仇,没想到在吴凤面前丑态百出,老脸丢尽,比杀了他们还难受,这件事如果让江湖同道知晓,真的比死了还难过,所以各自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逃得远远的。   吴凤咯咯娇笑,望着空空如也、如丧家之犬逃得一个不剩的侠义人物,笑得花枝乱颤,回头望着齐老三,妩媚一笑,问道:“齐三哥,你刚才所见的情景好么?”   齐老三长叹一声,羞得脸如蜡黄,愤愤说道:“妖女,你无孔四象门也是中原名门正派,怎会出你这么一个妖女,用邪法害我,好不知耻!”   吴凤灿然一笑,说道:“我现在是‘莲花教’的大护法,与无孔四象门没一点关系,齐三哥,你也莫什么正人君子了,据说你练有什么六合神功,一生不近女色,怎么今日一见到我,便元阳自泄?”   顿了顿,她又道:“你骂我无耻,跟我谈什么名门正派,哼,什么狗屁清名,不过愚弄傻子罢了,世上的男人,哪个不是见了漂亮女人便垂涎欲滴的馋猫,而那些怀春的少女,又有哪个见了风流汉子不摆尾,这茫茫大千世界,又哪里有一块净土。   “名门正派又怎么样,名门正派不是人么,人脱胎于世,食五谷成形,谷生血,血生精,精生欲,欲生恶,凡为血肉之躯,谁也难逃色欲之劫。”   齐老三见吴凤在自己一人面前大谈情事色欲,双手掩耳,说道:“哼,简直一派胡言,照你这么说,人与禽兽又有何异?!”   吴凤似乎发泄什么,滔滔不绝地朗笑道:“人比禽兽,只是多披了一层衣服,禽兽之交合,不避天地,无遮无掩,表里如一,光明正大,尚不乏可爱之处,人穿上了衣裳,便把丑恶包裹起来,使人难以看清真性,正因此,人世间才到处布满陷阱,到处都是险恶、权欲、财欲、色欲、名欲、物欲横流,上至帝王将相,君子臣父,下至兄弟姐妹、夫妻朋友,乃至英雄侠义,盗匪毛贼,文人邪士和僧道尼姑,相互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弱肉强食,冷酷无情,越是那些衣寇楚楚之辈,其心越是险恶,自诩为名门正派之人,更是比寻常人坏毒十分!”   齐老三恨得咬牙切齿,真想扑上去和吴凤拼个死活,怎奈他元阳一泄,六合神功自破,内功尽失,再无力气与她交手。   他瞪了一眼吴凤,说道:“妖女,我齐老三今日认栽了,这是我功夫不到,功浅艺薄,但天下武林比我武功高深的奇侠异士多得数不胜数,早晚有一天,会有人收拾你。”   吴凤美目一转,说道:“你是说柳天赐?”   齐老三道:“那柳天赐虽然武功了得,但他不是侠义道上人物,人人得而诛之,与你这妖女是为害武林的一丘之貉,不足而论,我们侠道中,就可以将你们邪教一举攻灭!”   吴凤哈哈怪笑几声,说道:“齐老三,你甭吓唬我,我们莲花教重出江湖,便是要会会中原武林的侠道人物,你现在也不要想得那么远,还是想想你现在该怎么办吧!”   “哼,我齐老三落入你手中,随你处置好了。”齐老三道。   “哇!”吴凤一声轻笑,说道:“据说泰山派的齐老三素以侠义自居,到处招摇撞骗,今天被我撕去羊皮,露出丑恶嘴脸,真是羞死人,我将你的丑行传给江湖,侠道人物不会笑得满地找乐才怪!”   齐老三被她说得周身寒冷,心道:我齐老三从未遭如此奇耻大辱,今天被这妖女戏弄得出乖露丑,日后哪还有脸见人,罢了,罢了!反正我武功已失,活着也难报今日之耻,倒不如就此自绝,也免得被同道笑话,想到此,他猛地抬起右掌,便朝自己头顶拍落。   “嗤!”的一声轻响,一枚石子朝齐老三飞去,齐老三只觉右臂一麻,软绵绵垂落下来,再也提不起。   他正在纳闷,便听见有人声如洪钟,说道:“齐老三,你身为泰山派的顶尖人物,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角色,怎么这般没有出息?”   语调平缓,凛然生威,齐老三闻之不由心头一颤,他稳了稳神,睁眼一看,见一个身材如小山的人站在石洞前,不是名震天下的丐帮帮主韩丐天,还有谁?   柳天赐真没想到师父会出现在这里,他还是那么矫健、硬朗,凛威不可侵犯,心头狂喜,似乎有许多话要和师父说。   韩丐天统帅天下最大的丐帮,与向天鹏并称“北向南丐”,武林中人人景仰,但在今年韩丐天用隔山裂岳掌打死了向天鹏,这在武林还有说法,但只身潜入大理偷起“随形剑气”秘笈,便使人想不大开,不管怎么样,韩丐天就是韩丐天,不论在哪里,他昂然如天神,一身浩然正气是外露于形的,齐老三一见是韩丐天,忙恭敬道:“韩帮主,你教导得是。”   韩丐天哈哈大笑道:“齐老三,我老叫化子哪有什么资格教导你呢?你现在可是上官皇上身边的红人!”   语言中满含讥讽,齐老三当然听得出来,说道:“韩帮主,上官皇上为武林正义,登高呼应,惩恶扬善,我们一起为武林除害,又有什么不对吗?”   “哈哈,好一个‘惩恶扬善’!”韩丐天的笑声有些沧桑,说道:“惩什么恶,扬什么善?谋杀嫁祸,勾结妖教,惨害武林,这也叫惩恶吗?”   齐老三见韩丐天言辞严厉,支吾道:“韩帮主,您……”   韩丐天打断道:“我已将帮主之位传给了柳天赐,已再不是丐帮帮主,你如果还认我,就叫我一声韩老哥。”   齐老三道:“韩……老哥,那柳天赐双手可沾满了武林同道的鲜血,怎可将帮主之位……传给他……”   “哈哈……齐老三,没想到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已是越糊涂,任何东西不看本质,只看表面,你见过柳天赐吗?你凭什么说他双手沾满鲜血……”   “这……今年天香山庄那次……”齐老三一时语塞,吞吞吐吐说道。   韩丐天神情激动,大声说道:“不错,柳天赐在天香山庄被人利用,大开杀戒,但那时他魔性侵心,才做出来的,齐老三,我们侠义人物,不单单凭一个侠义就行,更多的是要圆通,明辨是非,愚顽不化,被人利用,到最后比那魔头还要可怕。”   齐老三似懂非懂,他只是隐约感到江湖风云变幻,形势已大不同往日,甚感其中有什么不对,但一时也难以把握,迷惘说道:“韩老哥,武林真的要遭大劫了,我齐老三今天受这妖女奇耻大唇,不想再苟活人世,唉……我……”   韩丐天说道:“齐老三,你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角色,你回去想想吧,人生哪没有错的,你要坚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的。”   “咯咯……说得好,说得妙,韩老哥,久仰,久仰,小女子久仰你雄姿风范,义薄云天,豪云冲霄,今日一见,实乃小女子三生有幸。”吴凤自韩丐天一出场,就感到一股无形的正气像一座小山压迫着她,使她的心有些发怵,见韩丐天没正眼瞧他,一直和齐老三说话,忍不住说道,说完盈盈一福,满面媚笑。   韩丐天这才回头看了看吴凤,摇摇头,吴凤媚笑道:“韩老哥,小女子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韩丐天朗声说道:“莲花教本是藏传佛教,你身为佛门弟子,便该持斋诵经,修真炼性,多行善事,普渡众生,以求正果才是,可你却不受清规,屡犯淫杀二戒,岂不是有损佛家清名吗!”   吴凤嘴一撇,说道:“原来韩老哥是为这个……”   韩丐天打断她的话说道:“你不要叫我韩老哥,论年龄我可以做你爷爷,你就叫我韩爷爷吧。”   吴凤笑道:“韩爷爷,佛家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献身佛门。”   韩丐天哈哈笑道:“吉多拉传给你这邪门功夫,只不过雕虫小技儿,你应该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   吴凤含笑道:“师父当年败在你手上,成为他终身憾事,今天我倒要向韩爷爷讨教两招。”说着,向韩丐天慢转秋波,启齿发出一串咯咯娇笑。   笑声一起,萎坐在地上的齐老三只觉得心头狂震,再一接触到吴凤的勾魂夺魄的眼光,顿时心神大乱。   韩丐天知道吴凤又在施采阳大法,他的纯厚内功何止比齐老三高出百倍,一声长啸,那啸声似天外传音,刺入齐老三的耳鼓,齐老三心头大震,顿时心中邪气消散,元神归窍,脑海空冥,眼前幻影似为飞烟。   吴凤脸如死灰,全身颤抖,原来她的采阳大法其实是一种障眼法,属邪门功夫,如果施法的人不能迷惑对方,反而会害了自己的。   就在这时,石洞内传来婴儿的哭声,韩丐天一愣,说道:“是谁在洞里?”   齐老三忙答道:“是向天鹏的女儿!”   韩丐天大踏步走进洞里,向子薇见到韩丐天,扑倒在他怀里,放声痛哭,韩丐天抚摸向子薇的头发,也是热泪盈眶。   向子薇哽咽道:“韩伯伯,我……”竟是泣不成声。   韩丐天抱过婴儿,说道:“傻孩子,不用说了,韩伯伯都知道了。”   吴凤眼里射出怨毒的眼光,陡地玉袖一拂,呼地一声,啸音刺耳,漫空里碧光闪烁,无数颗毒芒,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光网,闪电般的向韩丐天的后背、头顶罩下。   柳天赐大惊,飞身掠起,运起玄功,挥掌连拍,强劲的掌风顿时将光网荡开,毒芒纷纷坠地,同时齐老三也飞身跃起,为韩丐天挡了两颗毒芒,扑通跌坐在地。   吴凤突见有人从天而降,而从来人的身形和掌力就知道高出自己太多,哪敢停留,转身逃走。   这时绿影一闪,“砰”的一掌,打在吴凤的左肩,吴凤借力身子一弹,几个起落,逃出山谷。   绿鹗受了箭伤,内力还没恢复,所以这一掌功力极小,只感到掌心被针刺了一下,旋即只觉全身一麻,头晕目眩,绿鹗大惊,知道中了吴凤毒针什么的,站脚不稳,跌倒下来。   紧跟其后的聂宋琴连忙扶住绿鹗,柳天赐一看绿鹗的掌心一条黑线向手臂上攀升,连忙点住绿鹗的血道,制止血气上升。   韩丐天回头见是柳天赐,心头大喜,叫道:“小子,你怎会在这里?”   原来,韩丐天逃脱了上官雄的围攻之后,紧追阮楚才,他一心想救出向子薇,谁知一耽搁,就把阮楚才追丢了,于是,他又返回蝴蝶崖找柳天赐,整个蝴蝶崖没一个人影,当时他还以为柳天赐和上官红都跌落蝴蝶崖,心急如焚,一路向北,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柳天赐,怎叫他不高兴。   柳天赐简单地将别后经过一说,韩丐天听说柳天赐无意间得到了九龙珠,更是高兴,没想到二十年前没实现的夙愿,在徒儿身上实现了。   柳天赐又将聂宋琴介绍给韩丐天,韩丐天看了一眼聂宋琴,说道:“真像,真像……”   聂宋琴眼圈一红,得知聂双琪已死,韩丐天一声长叹,无限悲凉说道:“二十年了,为了查明真相,你母亲竟在蒙古过了二十年,我当时就坚信你母亲不是奸细,她这又是何苦呢!”韩丐天触景生情,扼腕浩叹,心中太多感慨。   柳天赐说道:“师父,我们先救人要紧。”   韩丐天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对对,我救齐老三,你救鹗儿。”   说着两人盘膝坐下,分别用内力为齐老三和鹗儿逼毒,“波波”两响,韩丐天的内力使齐老三身上的毒芒激射而出。   不一会儿,两人用纯厚内力将齐老三和绿鹗身上的毒逼出体外。   吴凤所使的毒的确厉害,柳天赐和韩丐天都出了一身汗,等两人逼完毒,就闻到肉香味,大家都饿得慌,聂宋琴叫道:“大家快过来吃马肉。”   原来,聂宋琴在四人全神贯注排毒的时候,已将马肉烤熟,六人坐在火堆旁饱餐一顿,大家都觉得神清气足,精神百倍。   向子薇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安详的坐在火堆旁,想到两天劫后余生,还心有余悸,大家听他谈阮楚才,都感慨不已,想不到那阮楚才居然在生死关头人性未泯,反而救了两条人命。   柳天赐说道:“不知那阮楚才将日月神教的堂主和丐帮长老及段小王爷都关在哪里,蝴蝶崖的石洞并没有他们。”   向子薇道:“阮楚才说在路上,这些人已被上官雄在路上劫走了。”   韩丐天道:“上官雄狼子野心,到现在狐狸尾巴全露出来了,不但自封为武林皇帝,还勾结藏边邪教,一统武林已成定局,他还定于明年八月中秋在鄱阳湖的龙门岛召开天下武林大会,亲自由他封王封侯。”   柳天赐道:“上官雄和他身边的四大护法,武功极为怪异,特别是那四大护法,似乎不是凡胎肉体,没有痛感和生命。”   韩丐天道:“他们是经过药水泡制的,‘药人’没有思想,只会听命于他的主子,看来上官雄已是蓄谋已久,现在武林各大门派都归于上官雄,只有一些有见识的人对上官雄表示怀疑,但上官雄现在实力已足,完全有能力剪除异己的,我想八月十五的封侯大会将是一场血腥屠杀大会。”   柳天赐急道:“难道我们就让他阴谋得逞吗?”   韩丐天不无忧色地说道:“这就要看天意了。”   齐老三听了韩丐天和柳天赐的话,才明白事情的真相,羞愧不已,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柳天赐道:“现在离八月中秋节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我们做些什么?”   韩丐天道:“本来我想和你们一起到山西亲手惩治郭辰田那叛逆,但现在我必须将子薇送到大理,顺便联络西南各路豪杰,当然还要和‘皇圣’解释我俩之间的误会,你们到了山西可是千万小心,郭辰田这只老狐狸,诡计多端,兼有‘吐功大法’。”   柳天赐问道:“‘吐功大法’、‘聚龙心经’、‘雪花掌’、‘随形剑气’,还有‘百变神功’,都是武林绝学,那吐功大法不知是怎样一种武功?”   “吐功大法就是在全身所有功力集于一线或一点,所以不管你将门户守得多严,他都会见缝插针,无孔不入。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战胜他的,你们在山西办完事,一定要在八月中秋赶到鄱阳湖。”   柳天赐道:“我还要到九龙帮找阮楚才索回日月神教的信物。”   韩丐天奇道:“阮楚才回到九龙帮?”   柳天赐道:“他是被‘神偷怪’抓去的,我估计会将他抓到九龙帮的。”   韩丐天道:“那‘神偷怪’和黄朝栋是师兄妹,她据说还是九龙帮上代帮主的女儿,不仅生得倾城倾国,而且武功极高,是江湖上人人称道的女侠。”   绿鹗“扑哧”一笑,说道:“生得那么丑,那么老,还倾国倾城!”   柳天赐也奇道:“江湖人人称道的女侠?为何群豪见到她仿佛见到了女魔头一般?”   韩丐天道:“那是几十年前的事,后来由于黄朝栋另有所爱,那‘神偷怪’为情所伤,才性情大变,以美色勾引江湖中人,然后杀掉,为此成了一个女魔头。十年前,群豪围攻,据说将她逼下悬崖,十年来她一直没在江湖上露面,大家都以为她死了,没想到还活在人世,唉,这其中的过节,我也不大清楚……”   洞外星光布满天空,北方的夜空格外辽阔,几人在谈话中已慢慢入睡。   第二天大家醒来,已是天色大亮,绿鹗惊叫道:“咦!齐老三不见了。”   柳天赐心里一惊,心想:那齐老三会不会跑到上官雄那里去告密,只听绿鹗又惊道:“石壁上有字。”   果然,石壁上有木炭留下的一行字:“维护武林正义,我辈分内之事,齐老三留。”   韩丐天哈哈大笑,说道:“这齐老三终于幡然醒悟。”   绿鹗道:“他跑到哪儿去?”   聂宋琴说道:“我估计他会回到上官雄那儿,做我们的内应。”   韩丐天道:“但愿如此,我们要做的事还很多,这就上路吧。”说完又把柳天赐叫到一边叮嘱几句,然后带着向子薇向西而行。   柳天赐三人一直望着韩丐天如小山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雪海中,这才向东而行。   聂宋琴靠近柳天赐,“嘻嘻”一笑,说道:“韩伯伯是不是叫你要提防我?”   柳天赐一愕,心想:他怎么知道?   聂宋琴狡黠一笑,说道:“柳大哥,你是怎么想的?”   柳天赐说道:“你会害我吗?”   聂宋琴道:“说不准!”然后小嘴一撇,一个人独自前行。   接连几天,聂宋琴都没和柳天赐说话,显然在生柳天赐的气,而绿鹗就不一样,只要和柳天赐在一起,又说又笑,开心极了。   到山西大同,刚好是元宵节,山西大同盛产无烟煤,属北方的一个重镇,街上甚是繁华,酒楼茶馆,娼窑赌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震东镖局”建在街中心,占地面积颇广,门口摆放两只威严的石狮子,原本大同镇街上都是做正经买卖,白秦川对他们都有关照,所以人们都叫白秦川为白爷,都奉他为大同镇的保护神。   可自郭震东作了郭爷后,大同镇就成了一个独立的王国,街中心巍峨壮观的“震东镖局”便是人们心目中的皇宫,郭震东派人从他们那里收粮收税,并开办店铺,娼窑赌场,来此吃饭打尖玩娼聚赌的人,有各地江湖豪客,也有买卖客商,但最多的还是山西大同本地人,本地人靠挖煤收煤,都有些钱财,便花天酒地,为此,郭震东不知捞了多少钱财。   元宵节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大同镇更是热闹非凡,大街上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虽在这荒年残月,大同镇却一点不见穷酸,街上行人如织,车水马龙,许多装饰豪华的朱漆门楼吊着碧纱粉红的灯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倚门而立,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朝行人搔首弄姿,飞眼吊棒。   柳天赐心意暗暗称奇,想不到山寒水瘦的北方,居然有这样的繁华街市,似乎让他回到了童年的胭脂路。   绿鹗眉开眼笑,眉飞色舞,三人都换了一身新衣服,经过改装易容,但仍掩饰不住的风流倜傥,人们颇为侧目,走在如此熟悉的去处,柳天赐兴趣倍增。   绿鹗说道:“黑虎哥,我们去里面玩玩。”   柳天赐抬头一看,见对面的门楼,门楣上悬着一块长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水香院,门口的几个花娘正朝他们三人挤眉弄眼。   柳天赐嘻嘻一笑道:“好,我们进去看看。”   聂宋琴顿时脸儿一红,瞪了他一眼道:“那么肮脏的地方,我看都不看一眼,要去,你一人去,绿鹗妹子,我们走。”   绿鹗不解道:“宋琴姐,我们进去玩玩嘛!”   聂宋琴气极,扭头就走,说道:“没个正经!”   无奈三人只好往前走,走不多远,忽听水香院斜对过的一座院子里,传来一阵吆五喝六的喊叫声,绿鹗喜道:“咦,那里是什么地方?”   柳天赐道:“是赌场。”十三岁之前,柳天赐在杭州最大的妓院长大,对这些场面太熟悉了,而且还练就了一身高超的赌技。   绿鹗笑道:“黑虎哥,你赌技怎样?”   柳天赐触景生情,仿佛回到了童年,心花怒放,拍手笑道:“哈,你黑虎哥的手段可高明,走进去为你们赢些银两!”   绿鹗也拍手叫道:“好,黑虎哥,我们进去耍两把,让我和宋琴见识见识。”说着,一拉聂宋琴,生怕她不同意。   聂宋琴略一思忖,说道:“好吧,不过,我们还以大事为主,这赌场气派颇大,定与郭震东有所关联,我们不能暴露身分。我和绿鹗妹子扮作你的童儿,分别叫小三子和小六子,而你就是龙少爷。”   柳天赐心中佩服,还是聂宋琴考虑周全,绿鹗觉得更是好玩,欣然应许,于是三人迈步进入赌场。   这座赌场十分气派,前后三层院子,大小有三十间房屋,每座屋中,都设有桌椅,桌上摆着各种赌具,大厅的中央放着一个大台子,被人挤得里三层、外三层,凭经验大厅里正进行一场豪赌。   柳天赐心想:操他奶奶的,比丽春院里的赌场还要繁华。   三人挤到中间,柳天赐不由傻了眼,因为大厅里坐庄的人正是不老童圣,他身后站着白素娟和玉霞真人,“金玉双煞”则提着袋子往里面捞钱。   “不老童圣”手气极顺,光赢不输,在那里坐着发出孩童般的大笑。   再看不老童圣的对面,柳天赐三人不由笑了出来,只见四个大汉全都赤身裸体,每人穿着一条短裤,那模样好笑至极,分明是输得一塌糊涂,连身上的衣服都已搭进去,不过,这样的事也只有不老童圣做得出来。   绿鹗也认出来往袋里装钱的“金玉双煞”和白素娟,平日他们用来装人的袋子,此时装满了一袋的银子,两煞笑得合不拢嘴,绿鹗正要张嘴叫破,柳天赐用手碰了碰她。   白素娟将头发高高挽起,穿着干净的长衫,脸上冰冷如霜,柳天赐不由呆呆的望着她出神,心想:在九龙帮的时候,白素娟被金玉双煞带走,怎么和不老童圣、玉霞真人走在一起,他们到大同镇来难道单纯为了赌博,绝对不是,那就是来找郭震东报仇的,想到白素娟对自己的情意,心里不由怦怦直跳。   白素娟朝这边扫了一眼,没怎么在意望着她的柳天赐,柳天赐暗道:她认不出我了。   聂宋琴见柳天赐神色变化不定,便悄悄拉了拉衣袖,轻声问道:“龙少爷,你怎么了?”   柳天赐一怔,说道:“没什么,那白胡子老头身边的几个人我都认得。”   聂宋琴问道:“那女的和你很熟么?她长得真美。”   柳天赐眼珠一转,说道:“那姑娘和我有过节,别看她长得漂亮,心肠可毒呢,今天我要和他们大赌一场,将他们制服。”   聂宋琴说道:“那你有什么法儿?”   柳天赐凑到她耳边,悄声嘀咕几句,聂宋琴皱眉道:“这种馊主意亏你想得出来。”   柳天赐得意说道:“那白胡子老头别看他嘻嘻哈哈,武功可高呢,我们今天有心情和他玩一把。”柳天赐心情极好,仿佛故地得游,童心大起,就像是几年前丽春院里玩世不恭的柳天赐。   聂宋琴啐了他一口道:“万一你把我输给了人家怎么办?”   柳天赐道:“我柳天赐以前可是听骰子声才能入睡的,凭我的手段,怎么会输呢?你放心好了,没有十成的把握,怎肯拿你作赌注!”   聂宋琴听他最后一句话,心里一甜,见他信心百倍的模样,笑了笑道:“好吧,就依你,不过,你万一手气不顺,输了牌,我可就跟人家走了。”   柳天赐嘻嘻一笑,不再言语,绿鹗看了一眼春风满面的柳天赐,心想:以前他不是这样子的啊!   不老童圣坐在大台子中间大呼小叫,手舞足蹈,他面前堆着一堆衣物,跟着又有一个输得脱了衣服。   其实这输的人是震东镖局的四个镖头,也都是赌桌上的一流好手,本来,原先的大同镖局,门规极严,在白秦川的时候,从无人经营赌场妓院等下流行当,自郭震东作了大同镇的龙头老大后,对属下极为放纵,镖局里的人,开始任敛横财,敲诈勒索,欺街霸市,硬抢豪夺,无人敢惹,甚至做起黑道买卖,就这样暴敛钱财。   这震东镖局实际上是成吉思汗插在中原内地的一个陆地据点,和九龙帮上据点遥相呼应,如果成吉思汗一入中土,那么他们便成了水陆两大运输部门,所以许多黑道高手都被郭震东收罗门下。   这四大镖头叫陈雄、李万、杨秀、赵盛,是震东镖局的四大高手,合成震东四虎。   元宵节这天,四大镖头闲着无事,就凑在一起,来到赌场内,过一过赌瘾。   看场子的喽罗见是四大镖头来到,连忙让进赌场内最豪华的赌房,四个人轮流坐庄,正玩在兴头上,忽然厢房门一响,从外面大摇大摆走进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那少女满面含笑,大大方方的双拳一抱,朗声道:“几位大爷好兴致。”   陈雄等人均一怔,一般的情况下,是没有少女到这种场合来的,更何况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绝色少女,再往她身后一看,是一个嬉皮笑脸的老头和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紧跟后面的是两个怪模怪样的怪老头。   陈雄只觉少女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奇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因为这是一间雅室,专供震东镖局自家兄弟玩的地方,前面又有兄弟把守,外人是不许进来的。   少女启齿一笑,道:“大路朝天,各走各边,在下自然是走进来的。”   李万翁声翁气地道:“你是谁,这不是你玩的地方,回家抱孩子喂奶吧。”众人哄声大笑。   少女也不恼,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偶经此地,见几位大爷在此豪赌,我家老爷心中发痒,冒昧闯进来,欲与各位赌上一赌。”   陈雄道:“怎么?想和我们赌,你家老爷是谁?”   不老童圣胸脯一挺,说道:“我就是。”话声充满童音,四人一怔,见是一个白发银须、满面红光、眨着眼睛、使人看了就发笑的不老不少的老头。   少女笑道:“我家老爷家财万贯,怎么也花不完,又不想白送人家,但他一生好赌,且赌技平平,几位不想发笔小财么?”   四人你看我,我望你,搞不懂少女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不老童圣见几人不大相信,吹胡子瞪眼睛,像是赌气一般对身后的“金玉双煞”喝道:“管家,拿来!”   玉女煞提着袋子,凑到四人跟前,打开袋口,四人伸头一看,只见袋内光芒四射,映得人睁不开眼睛。   陈雄等人只觉眼睛一花,揉目细看,只见袋内都是稀世珍宝,什么白玉镯儿,紫金戒指,翡翠烟壶,玛瑙杯,还有一串珍珠链儿,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少说也折合几百万两白银,光是那条珍珠链儿,便值十二万两银子。   四大镖头虽然见多识广,但像这样的赌客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都发呆了,心中怦怦狂跳不止,眼中射出恶狼似的绿光,人人恨不得扑上去把那些奇珍异宝揽入怀中。   那少女见几人那等贪婪模样,嘴角闪着一丝冷笑,问道:“各位大爷,我家老爷所带的这些本钱,可值得赌一场么?”   陈雄看了一眼袋子沉声不语,赵盛将他拉到一边,悄声说道:“大哥,自咱们的赌场开业以来,还从未见过这么大油水的赌客,今日财神到了,咱们可不能放走。”   陈雄心中也早已急得冒火,但仍有些犹豫地说道:“送到嘴的肥肉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几人不伦不类,不知什么来头,万一被当家的知道,我们就惨了。”   赵盛道:“管他什么来头,我们的地盘上看他们还翻得起浪来。”   李万在一旁道:“赵盛兄弟说得对,遇上这样的大赌家不赌,那才是天字第一号傻瓜。”   陈雄狠了狠心,把手一拍道:“好,咱们今日豁出去了,便和这老头赌上一把。”   赵盛回来,对不老童圣笑道:“你真的想赌吗?”   不老童圣不知如何回答,干脆双目一闭说道:“你不要跟我说,你和我家小翠说就行了。”   赵盛心想:这老头似乎有点像稀里糊涂的羊牯,这样子能赌吗?他心里巴望老头越羊牯越好。   少女盈盈一笑道:“我家老爷生性好赌,不是真赌,来这里做什么。”   李万又道:“你可知赌场中的规矩?”   少女道:“愿赌服输,赌场无父子,输赢不赖账。”   “好,果然是行家里手!”赵盛故意赞道:“既然你家老爷兴致极高,我们兄弟便陪你玩玩,不过,我们几个本钱儿,无法与你家老爷同等下注。”   少女笑道:“我家老爷姓输,叫百万。”   不老童圣瞪了一眼白素娟,转而又嗬嗬一笑道:“好,对对,你们叫我输老爷。”   四人心想:天下哪有自己叫自己输百万的赌客,显然对方不愿露出真姓名,但此时只要赢钱,管他输百万,赢千万的,于是,也不怎么在意。   白素娟道:“你们的钱财与我家老爷比肯定少,今天我们还是随便提一点过来,不过不要紧,我家老爷最是大度,我们就以这些小玩意孤注一掷,不管各位大爷押什么,一次押多少 ,只要你们赢了,这些东西你们尽数拿去,各位大爷,你们看这个赌法如何?”   四人听了一愣,心想:这么多奇珍异宝,居然叫做小玩艺,是随便提来的,吃惊之余,又自暗自窃喜,但又装出一副歉疚模样,陈雄摇摇头道:“姑娘可做得主?”   不老童圣眼珠子一转,怪模怪样一笑,说道:“我听小翠的,她如同我的……亲娘。”   四人忍不住笑了,这是个疯老头,要不就多根筋,要不就少根筋,脑子有毛病,怎么管一个女孩子叫娘。   白素娟脸一红,说道:“我家老爷只管赌,其它的事我做主。”   陈雄忍住笑,说道:“姑娘提出的这个赌法有欠公道,你这样不是太吃亏了么?”   白素娟咯咯一笑,道:“古人说得好,‘千金散尽还复来’,我家老爷别的没什么,有的只是银子,与人赌,从不在乎输赢,只图心中一快也。”   赵盛大喜,将大拇指一挑,赞道:“姑娘如此豪气,不让须眉,不让你家老爷尽兴,别人会笑话我们的,好,我们今天舍命陪君子。”   陈雄大声道:“快,快去将大厅里的赌客遣散,今天我们要在大厅里举办一场盛大的豪赌,让大家见识见识。”   大厅的赌客见四大镖头与外人豪赌,都退在一边看热闹,就这样赌场内的大台上只有不老童圣对四大镖头,两班人马分坐大台两边。   陈雄四人各自掏出几封银子,放在大台上,玉女煞将袋子往桌子一倒,顿时满屋生辉,大台上闪起一片五彩霞光,旁人一齐哟的一声惊叫,好半天才喝彩起来。   四大镖头都是赌场老手,今天又是在自己的赌场中,自信有赢无输,四人联手,暗中插圈弄套,大做手脚,想一局就把那傻里傻气的老头珍宝赢将过来,不老童圣对他们的捣鬼视而不见,赢了钱便像孩童般的又蹦又跳,兴奋不已。   说来也是古怪,那老头便似有神仙相助一般,不管陈雄等人怎样串通一气捣鬼,可牌上他始终占上风,陈雄四人连下几注,都被他吃掉了。   四人心中大为恼火,使尽浑身解数,拼命一搏,不把那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赢到手,死也不肯罢休,个个输得双眼通红,数局过后,四人身上的赌本儿便输光了。   不老童圣高兴得手舞脚跳,说道:“我这一把赌你脱衣服。”   一局下来,四人的衣服脱下来也押下去,赤条条光着身子无可奈何站在那里,陈雄使了个眼色,示意几人联手将这几个赢钱的做了。   不老童圣摇了摇头,说道:“唉呀,不好玩,不好玩,原以为四位是一流好手,谁知全是屎手,哎啊,好臭,好臭,唉,不好玩,不好玩,我们走吧……”   陈雄嘿嘿冷笑,四人正准备一哄而上,忽听身后有人喊道:“赢了钱就想走,我们少爷可没这个习惯。”   众人一看,见是一个青年公子哥,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他身后跟着两个公子哥,也是眉目如画,端庄无比,众人不由暗暗叫好。   柳天赐走到四大镖头面前微微一笑道:“赌场之上有输就有赢嘛,所谓愿赌服输,四位大爷输了,也不要气馁,你们刚才输了多少?”   陈雄忽见三个英气逼人的公子哥,又不好发作,再说三人都穿得极为阔绰,不知是哪家少爷,只得说道:“加起来大约有五千两吧。”   赵盛说道:“还有这些衣服。”   柳天赐一哂道:“不多,不多,输这么一点银子,脸色还那么难看,不值得,不值得。”   四人均想,这小子口气倒不小,赵盛道:“我们本钱小,只能小打小闹。”   柳天赐道:“不瞒大家,我龙四一注便押输过五万两银子,外加十五顷好地,十匹好马,五十头牛,八十只羊,一百六十只猪,还有十几个奴婢。”   众人哟的一声,陈雄心里发笑,怎么又来一个吹牛皮的羊牯,干脆一不作二不休,一起做了,一个也是做,两个也是做,说不准这小子也是一块肥肉,于是赔笑道:“龙少爷好大的注,不知……”   “怎么?你们不伸舌头。”柳天赐笑道:“我龙四家原本是天下第一财主,金银珠宝,如破铜烂铁,比皇帝老儿还富哩,只因我的赌气又不顺,便把我家当都输光了,唉,所以,别人又称我为败家公子。”   自打柳天赐一出场,白素娟便注意到他,不由眼前一亮,可自他一说话,嬉皮笑脸,说话不打草稿胡吹乱侃的模样,心想:这不是他啊,以前他可不是这样子的。当然这个他就是她日夜思念的柳天赐。   陈雄叹道:“可惜,可惜!”心里却想:原来是个白手,众人也听出这位龙少爷在吹牛,都不以为然的一笑。   谁知只有柳天赐一本正经说道:“什么可惜,钱财乃身外之物,多了反而麻烦,倒不如现在这般身无分文无牵无挂的痛快,四位大爷放心,今天我这个败家公子在街上算了一卦,说今天洪运当头,印堂发亮,手气极佳,我今天替你们翻本了。”   陈雄心想:翻本,不要像我们一样,将裤子输掉。嘴上却说道:“龙少爷如此仗义,我等感激不尽,不过,那老头有点邪门。”   柳天赐见白素娟一双妙目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越发胡吹乱侃,大剌剌地坐在不老童圣对面,笑道:“老头,赌桌上的规矩,上桌不分大小,输了不恼,赢钱不跑,你赢了,便想开溜,这可不好。”   第十一章 玉霞真人   第十一章 玉霞真人   不老童圣一生只喜欢胡闹,他在点将台上将玉霞真人追得到处跑,见玉霞真人比他跑得快,童心大起,跟在后面死死追赶,于是两大盖世高手施展绝顶轻功,你追我赶。   在潼关古道上偶遇金玉双煞和白素娟,金玉双煞在九龙帮的时候抢到白素娟,以为是上官红,像抢到了什么宝贝一样,驮着白素娟一路向北,可解开袋子发现不是上官红,人就懊丧不已,但要吃掉白素娟的心,可偏偏让玉霞真人和不老童圣看见。   玉霞真人看到这一幕,再也顾不得后面的不老童圣,叫道:“天下第一针,你们别怕,不老童圣还要和你比针呢。”   不老童圣一愣,问道:“谁是天下第一针?”   金玉双煞见是玉霞真人和不老童圣,以为两人是追自己的,赶紧将白素娟一套,背着就跑。   玉霞真人朝金玉双煞一指,道:“就是他们……”   不老童圣心中一喜,心想:还有人比我针玩得好,连忙叫道:“对对,我们来比一比。”说着两针飞射而出。   金玉双煞哪里见过像活物的银针,只觉得双腿一麻,跪倒在地。   不老童圣拍手叫道:“你们是金玉双煞,怎么自称为天下第一针,连我的‘又蹦又跳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弯路射人针’都接不住,以后可要称为天下第二针。”   金玉双煞哭笑不得,玉霞真人说道:“不是他们,而是袋中的人。”   不老童圣果见袋子在动,高兴叫道:“好玩,好玩,我不老童圣什么地方都玩过,就是没在袋子里玩过。”说完,一颗针向袋子里射去,谁知如石沉大海,不老童圣大奇。   白素娟在袋子里叫道:“不老童圣,你针我接住了。”   不老童圣大骇,连忙将一把银针射出,顿时一百来口针如满天飞舞的蝴蝶一齐射向袋子,白素娟从袋子拔下银针,钻出来,笑哈哈道:“你的银针我全都接住了。”   不老童圣说道:“你是天下第一,你是天下第一。”然后神情沮丧地站着。   白素娟对江湖上各门各派的秘事,各个人物的脾气性格,无所不知,看到了玉霞真人和不老童圣,就知道自己会得救的,因为玉霞真人宅厚仁心,不会见死不救的。   果然玉霞真人骗不老童圣点了金玉双煞的穴道,于是她就将计就计将不老童圣制服,若换了寻常的袋子,不老童圣的银针也会透入,但玉女煞这乾坤袋是特制的,有两层,所以银针都插在袋子上,而不老童圣毫无心机,以为白素娟真的接住了,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这样,白素娟带着不老童圣、玉霞真人、金玉双煞顺路到了山西大同。   白素娟的父亲白秦川是玉霞真人的好友,当年白秦川被郭震东害死,大同镖局改旗易帜,玉霞真人本就打算到山西去看一看,但由于武当内部事务太多,一直没出成,听说白素娟想去报仇,就跟着来了。   到了大同镇,白素娟见万物皆在,慈父已去,不由热泪盈眶,但自己武功不济,不能亲手杀掉郭震东,于是就想出一个主意,大闹赌场,到郭震东出来,然后亲手杀他报仇,眼见四大镖头已起歹心,准备大干一场,谁知跑出一个什么龙四少爷,以为是震东镖局的,可他们又相互不认识。   不老童圣完全听白素娟的安排,将四大镖头裤子都赢过来,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后见四人没什么动静,心里大为扫兴,没想到又有人为四人出头,心想,热闹来了,于是哈哈一笑道:“对对对,这不好,那我们继续玩一局。”   柳天赐一笑道:“哈,既然要赌,就不能只赌一局,有这么多人助兴,要不然对不起观众,今天我俩赌他个天翻地覆,七荤八素,不输光身上的衣服便不罢休,你看怎么样?”   不老童圣巴不得这样,忙道:“好提议,好啊,谁反悔谁是小狗。”   柳天赐叫道:“我龙四从不反悔。”   不老童圣也兴奋地道:“我……”转问白素娟道:“我叫什么来着?”   白素娟心里甚急,疑虑重重,这龙四从身材体形就是柳天赐无疑,可说话神情又不像,一时不知对方什么来路,只好静观其变,心不在焉答道:“老爷,你叫输百万。”   不老童圣一拍桌子,道:“对,我叫输百万,我输百万也从不后悔。”   柳天赐叫道:“英雄好汉,提头来战,临阵不前,便是缩头乌龟,再加一个蛋。”   不老童圣不解道:“怎么再加一个蛋?”   柳天赐道:“缩头乌龟躲在窝里不敢出头,不就像一个蛋么?但本人所加的这个蛋确是价值百万!”   柳天赐说完便从怀中将九龙珠掏出,放于桌面之上,虽是白日,但珠内九龙却像龙入大海,翻腾不止,让场内众人目瞪口呆。   柳天赐趁机扫视四周一下,发现只有自己几人没面露异象,而场内连不老童圣这种武林前辈都目瞪口呆,于是知道其他的人没认出九龙珠,心里微感失望,他想以九龙珠引出郭辰田来,大声说道:“大家好好见识,这可不是普通的宝珠。”   白素娟和玉霞真人将心提到嗓子眼里,静等柳天赐说出下文。   不老童圣奇道:“那是什么宝贝?”   柳天赐朝白素娟和玉霞真人一扫道:“这乃是东海龙王的女儿小龙女生的一颗龙蛋,普天之下仅有两颗,一颗在波斯国王正宫娘娘头上戴的凤冠上,一颗便在我这里。”   白素娟和玉霞真人听了,心想:这龙少爷挺会信口胡编,所说的不知是真是假。   不老童圣更是好奇,问道:“不知这龙蛋能做什么!”   柳天赐得意道:“这龙蛋乃是神物,与那王八蛋自然不同,若带在身上,夏可生凉,冬可保暖,又能百邪不侵,男人吃了,可以返老还童,长生不老,女人吃了,可以变成天下第一美女。”   陈雄四人一听,心花怒放,心想:没想到这小子身上有这等宝物,虽没像他吹的那般神玄,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之宝,比那老头的加起来还值钱得多,天意注定我们要发大财,就让你们先赌吧,然后我们来个杀人抢宝。   不老童圣羡慕极了,说道:“那你怎么不吃?”   柳天赐说道:“这是我惟一的赌本,吃了它,我拿什么跟你赌?没得赌,我不如死了拉倒。”   白素娟说道:“龙少爷以此作注,不知你要押多少?”   柳天赐道:“我龙四赌钱一贯孤注一掷,不管你下注多少,哪怕押一两银子,若要赢了我,这颗龙蛋就归你。”   不老童圣叫道:“你说话不许耍赖,谁要赖就乌龟缩头再加一个蛋。”   柳天赐道:“大家可以作证的。”众人大哗,心道:这小子也太托大了。但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输赢又不关自己的事,都齐声喊道:“好,我们作证!”   不老童圣将陈雄所输的银子往前一推,说道:“我下这么多,你掷。”   柳天赐抓起四颗骰子,放在手中摇了摇,往骰盒中一掷,大叫一声:“通吃!”   众人几百双眼睛死死盯住盒中的骰子,四粒骰子叮叮当当一气乱滚,便已着落,众人“啊”的一声,接着轰然大笑,因为骰子是别十。   别十是最差的,只要闲家掷出一点就能赢的,不老童圣哈哈大笑,说道:“你手气也太臭了,简直臭气冲天,臭不可闻。”抓起骰子轻轻一捻,随手往骰盒中一丢,四粒骰子叮叮当当的一阵急旋。   柳天赐其实心中早有打算,他知道不老童圣之所以能赢得了四大镖头,并不是因为手气好,而是内功比四大镖头何止高出百倍,这样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骰子的点数。   所以柳天赐故意掷出一个别十,让不老童圣认为赢定了,所以随手一掷,大家均想瞎掷也掷出一点。   柳天赐暗暗用内力控制骰子,骰子在盒中落定,人们惊奇地看到盒中赫然也是个别十,闲家别十输给庄家别十,众人齐声欢呼,因为大家都喜欢看到意外,没想到这个意外是意外中的意外,别十输给别十,从没见过。   不老童圣搔了搔后脑,这是怎么回事,白素娟这才意识到碰上了高手,不知这人是敌是友。   柳天赐收了银子,对不老童圣说道:“输老爷,咱们接着赌,庄家轮流做,你先掷。”   不老童圣不明所以,叫道:“管家,将那条珍珠链儿拿出来。”   玉女煞掏出珍珠链儿递给不老童圣,不老童圣接过链儿,往台面上一拍,叫道:“押天门!”   柳天赐道:“不管你押什么,我都是孤注一掷,只要你大,这龙蛋和银子一并归你。”   正月里,还很寒冷,陈雄四人穿着短裤冻得嘴唇发乌,但还是瞪大眼睛看着台面,因为这场赌博太吸引人了,四人居然都忘了抢宝,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都像在看仙人境,个个血流加快,全神贯注,屏住呼吸,大厅里一片寂静,连一口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不老童圣抓去骰子,暗运内力往骰盒里一抖,叫道:“天对地!”   骰子在盒中碌碌转动,柳天赐右手五指在空中虚空勾动。   这时众人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只见四粒骰子在骰盒里像炒豆子一样,翻来覆去,就是不停。   过了好久,众骰子才落定,众人一看,竟然又是一个别十。   不老童圣大惊,别人眼里只看到两人在赌博,实际上两个人在私底下比拼内功,这可比刀剑搏杀还要激烈,不老童圣没想到对方的内功高出自己。   轮到柳天赐掷,骰子同样在骰盒里翻来炒去,最后落定,是一点。   接着又赌了几局,不老童圣都输了,而且柳天赐都只比他大一点,不老童圣掷出板凳,柳天赐就掷出梅花,如果是四点,柳天赐就是红五,几局下来,不老童圣将玉女煞满满一袋的珠宝输得一个不剩,柳天赐面前堆了一堆,这些珠宝都是不老童圣在郭震东的房里偷过来的。   原来,柳天赐自有龙尊内功,内功已是天下无敌,加上和上官红融会贯通聚龙心经和美姬剑法,更是达到至高无上的境界,不老童圣虽然内功盖世,但和柳天赐相比,还是差了一筹。   不老童圣见输得精光,说道:“不玩了,不玩了。”   柳天赐道:“哈哈,那可不行,我龙四赌性刚起,手气大盛,你就不赌了,这可不够意思,快下注,快下注。”   不老童圣双手一摊,说道:“我没有了。”   柳天赐挤了挤眼,幸灾乐祸地说道:“我俩可是事先有约的,赢家不跑,输家不恼,不输得光屁股,决不罢手,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押吧,咱们再赌。”   这时围观的人也起哄道:“好啊,脱衣服赌。”   不老童圣说道:“我这衣服你也要?”   柳天赐道:“要!”   不老童圣回望了一眼白素娟,不知该怎么办,而白素娟正在思索龙少爷的来头,江湖上任何只要小有名气的人,她都能知道来龙去脉,这龙四还真是玄,怎么也想不出江湖中还有这等高人,因为不老童圣在内功上还高于三圣之首的丐老,是当之无愧的武林至尊人物,可在与龙四比拼内力还输了,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白素娟正在思索,没在意不老童圣向她讨主意,不老童圣见白素娟没反应,干脆叫道:“小翠,我脱不脱?”   众人笑得前俯后仰,白素娟回过神来,羞得粉面通红。   柳天赐笑道:“原来输老爷不能做主,你那侍女长得挺着人喜欢,你不脱衣服也行,你便把侍女押上,我把我这两个僮儿押上还加这么多珠宝银子,怎么样?”   众人轰然叫好,以往只听说赌徒输了卖儿卖女,甚至押老婆,没想到今天果真见人赌人了,无不兴高采烈。   白素娟游目四顾,不见郭震东露面,不过增加了许多震东镖局的人,心想:我得尽量拖延时间,看来老狐狸马上就要露脸了,于是冷笑一声说道:“好,我同意!”   柳天赐眼珠一转说道:“你再想想,这可是人生大事。”   白素娟道:“怎么关我人生大事?”   柳天赐说道:“万一你家老爷将你输给我了,你可要终生侍候我。”   白素娟冷笑道:“你是我的主人,我自然侍候你。”   “此话当真?”   “赌场无戏言。”   “好!”柳天赐把手一拍,叫道:“这可是你说的,输老爷,你来作庄。”   不老童圣见白素娟自己同意,再也无所顾忌,也高兴叫道:“好,来!”   柳天赐说道:“咱们说定,输赢只此一局,掷完这一手,决不再赌,咱们作一锤子买卖。”   白素娟道:“好,不过,这赌台未免太小了,骰子掷入盆中,这许多人围着观看,也太不方便,我们得换个法儿赌。”   柳天赐道:“一切依你,你说怎么赌法。”   白素娟一指大厅的墙壁,说道:“你和我家老爷各离那屋壁一丈,然后把骰子往墙上掷,不管大小,落地者为输。”   柳天赐心中暗暗赞叹白素娟聪明机智,不露声色,说道:“如果我俩的骰子都未落地呢?”   白素娟道:“那自然是该以牌面大小定输赢了,不过我们得改一改,谁的牌面小谁赢。”   众人自动的让开,使大厅的一面墙壁空出来,这大厅是青砖垒砌,外面又抹了一层白灰,不仅光亮,而且平整,别说将骰子掷上去不落,就是拿着锤子,将骰子往墙壁上敲,也是敲不进去,因为骰子会破的。   这种赌法实际上是较量内功和精妙绝伦的暗器手法,在大厅内不乏震东镖局的高手,如四大镖头,武功已达一流境界,亦是打暗器的好手,但若要将骰子掷上墙而不落地,也自信毫无把握,所以这不仅是一场天下独一无二的赌博,也是武功的较量,可谓千载难逢,不能不看,大厅里的人,都把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的盯着输百万和龙少爷。   不老童圣最喜欢和别人比试武功,刚才输了柳天赐,早就激起了他的比试童心,他朝柳天赐作了个鬼脸,说道:“我先掷了!”不待柳天赐回答,就随手将四枚骰子向墙上掷去。   大家一声惊呼,因为四粒骰子居然在空中上下飞舞,忽左忽右,忽进忽退,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所控制,四声嗤嗤轻响,四粒骰子成一字排开已嵌在雪白的墙上,最令人吃惊的是四粒骰子在墙上整齐划一,连成一线,等距相同,牌面与墙面相平,天衣无缝,就好像是被人一粒一粒用锤子敲到墙壁上一样整齐,而且牌面四点,这可是最小的点数,因为不老童圣是庄家,就算柳天赐掷出四点,闲家四点对庄家四点也输了。   众人惊叹不已,哄然叫好,叫好声几乎把房顶都震塌了,久久不歇。   不老童圣抱拳向众人作了一揖,对柳天赐说道:“将东西都给我,将东西都给我。”   众人也是这样想,除非柳天赐耍赖,不用四颗骰子而用三颗骰子掷,才能赢不老童圣。   柳天赐心里也是暗暗惊叹,心想:这不老童圣的内功和暗器手法无疑高于师父韩丐天,他一生嘻嘻哈哈,武功却如此登峰造极,和九龙帮的祖师痴癫大师倒有相似之处。   柳天赐看着高兴得又蹦又跳、可爱至极的不老童圣,说道:“我还没掷,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   不老童圣歪着头说道:“你掷也是输,不掷也是输,不掷白不掷,掷了也白掷,老弟,省点力气吧。”   而众人明知柳天赐会输,但看到他信心十足的样子,也想看看柳天赐掷一下,输是输定了,也许他会掷出什么古怪来,人人都喜欢看稀奇看古怪。   陈雄高声说道:“快去给龙四爷拿副骰子来。”   白素娟冷笑道:“不行,两个人掷骰子,怎能用不同的骰子?也许你们串通一气,作个手脚,这可不公平。”   白素娟说得有点歪,因为作手脚只可能在台面上,你这样掷到墙壁,却作不出来什么手法的,但这也是赌场的规矩,两人对赌,只能和一副牌,可骰子已被不老童圣打进墙壁,牌面与墙面齐平,无法抠下来。   陈雄回头道:“去拿锤子和凿子将骰子挖下来。”   白素娟冷笑道:“四位大爷不如找人来将这面墙折了省事。”   柳天赐道:“那倒不必。”说着,走到墙边,伸出右掌往墙上一按,只听“剥!剥!剥!剥!”四声轻响,那四粒骰子便从墙内弹射出来,他右手衣袖迎空一拂,笔直将骰子接住,退回一丈远。   原来软绵绵的衣袖,被他用内家真气一贯,竟似一块钢板,凌空展开,衣袖上赫然托着那四粒骰子,直到他站定,袖子还没垂下,柳天赐将袖子一抖,四枚骰子激飞而出。   柳天赐露出这一手至高无上的内家功夫,连玉霞真人、不老童圣、金玉双煞也情不自禁的脱口喊道:“好俊的功夫!”其他的人张口结舌,没有喊出来。   四粒骰子同时飞出,但在空中却先后连成一条直线,“卟”的一声,第一粒竟没入墙,在墙壁上打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黑洞,跟着第二、三、四粒骰子钻进洞里,第四粒刚好与墙面相平,赫然是三点。   大厅里雅雀无声,然后才暴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柳天赐学着不老童圣的样子又蹦又跳,叫道:“我赢了,我赢了!”   不老童圣歪着头说道:“你怎么赢了?”   柳天赐也歪着头说道:“你掷的几点?”   不老童圣道:“四点!”柳天赐道:“我掷的是几点?”   不老童圣看了看墙面说道:“三点。”   不老童圣点点头,柳天赐道:“是三点小还是四点小?”   不老童圣道:“当然是三点小。”   柳天赐又道:“那是不是我赢了?”   不老童圣又点了点头,说道:“是!”跟着又摇摇头,说道:“不算,不算,哪有这种掷法!”   柳天赐道:“各位,你们作证,这输百万老爷分明在耍赖!”   众人齐声道:“对,愿赌服输,输了就要赖,好不要脸。”   “快将那侍女交给龙少侠。”   ……   不老童圣十分委屈,心想:要这样能掷,我也能掷出一点来,唉,我怎么没想到,无可奈何的看了白素娟一眼,白素娟却满不在乎,脸上带着微笑。   柳天赐得意地走回大台子旁,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对白素娟招招手说道:“乖小翠儿,你过来。”   白素娟果真一言不发,温顺地走到柳天赐面前站定,垂手问道:“龙少爷,做什么?”   柳天赐道:“小翠,你家老爷把你输给我了,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了,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白素娟恭顺道:“少爷有何吩咐?”   “来,亲我一口。”柳天赐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白素娟粉面通红,但似乎很高兴,带着羞涩的微笑。   众人跟着起哄,叫道:“亲啊,快亲啊!”   白素娟迟疑一下,果然低下头,但是在柳天赐的脸上亲了一口,小声说道:“不要再闹了,郭震东已到了门口。”   柳天赐心头一震,也小声说道:“姐姐,你认得我?”   白素娟附耳说道:“虽然你化了妆,但额头的红痣还在。”   众人嬉笑叫好,心想:这女人也真浪,亲人就像吃饭那么随便,并还亲那么久。   柳天赐眼角一扫,果见一伙人气势汹汹地从外面进来,小声道:“狐狸终于出洞了。”   柳天赐高声道:“小翠,将这些玩艺收起来,我们走。”   突然一声暴喝从门外传来,“想走,都给我拿下。”   众人回头一看,见赌场外站着黑压压的几百人,将大厅围得水泄不通,领头的正是震东镖局的郭震东,他身后全是震东镖局的打手。   玉霞真人凝视着郭震东,突然大声叫道:“郭辰田,果真是你。”   郭震东一惊,郭辰田这个名字已有二十年没被人叫过,二十年前他和中原十大高手赴蒙古夺取九龙珠,本来这是中原武林最为秘密的一件事,但他早就是成吉思汗的人,由于他的告密,那次行动遭到惨败,只有向天鹏、韩丐天、玉霞真人、聂双琪自己五人生还,郭辰田故意被擒住,成吉思汗就派他到中原,让他在北方建立内线,和南方北上九龙帮相互依存,为他进军中原培养势力,作内应。   郭辰田怕被中原武林追杀,就到山西大同镖局隐姓埋名做了一个管家,改名为郭震东,轻易骗取了白秦川的信任,夺取了大同镖局,收罗武林人才,势力发展极快,成为北方武林的一支重要力量。   郭辰田也想摆脱成吉思汗的控制,但自己的告密书还在成吉思汗手里,突然有一天,成吉思汗传书叫他到“忘情轩”里去拿那封书信,谁知被聂双琪认出,就这样书信落到聂双琪的手里。   其实成吉思汗早就知道郭辰田有反叛之心,于是,就策划了这一幕,故意约郭辰田到忘情轩,让郭辰田暴露身分。   成吉思汗派人暗中监视,得知聂双琪已获得了告密信,又故意让聂宋琴送到中原,谁知聂宋琴不了解中原武林的事,却叫女儿将告密信送到蝴蝶崖,而阮楚才想以她要挟成吉思汗,放了他在蒙古的亲人,就将聂宋琴作为人质关在蝴蝶崖的石窟。   当然这一切郭辰田是不知道的,只知自己的后路已断,成了中原武林的公敌,只得忠于成吉思汗,惟一的庆幸的是,郭辰田已不存在,他化名郭震东,这只有成吉思汗一人知道。   从此以后,郭震东格外小心,如履薄冰,极少抛头露面,但外界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大年一过,他感到大同镇的气氛不同往日,于是嘱咐手下特别戒备,终日躲在密室里。   今天早上,他得知卧室的几件珠宝被盗,心中就大惊,因为整个震东镖局戒备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怎么会有人拿了东西还不知道的事,这一定是绝世高手。   这一天,郭辰田战战兢兢,然后又有人来报,说是在四大镖头开的赌场里聚赌,而赌本正是从他这里偷去的珠宝,另一个叫龙四的少爷却有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珠。   郭辰田详细地询问几个人的容貌打扮,只想出二个,不老童圣和金玉双煞,而其他的人却想不出是谁。   不老童圣武功虽盖世,但人疯疯癫癫,倒不足惧,那金玉双煞更是不在话下,于是就调集所有人马赶到赌场,想一网打尽,已绝后患。   谁知一进门就被玉霞真人叫破了,郭辰田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说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武当道长亲驾北方陋地,有失远迎。”   柳天赐打量郭震东,见他四十来岁,但保养极好,身材修长,浓眉大眼,肌肉饱满,谁也不相信这样相貌堂堂的人就是二十年前酿成武林最大惨案的奸细。   他身边站着一个长得极美的中年妇女,低低垂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与白素娟有几分相像,心想:这难道就是白素娟的娘,女人心也真狠毒,竟勾结奸夫杀死自己的丈夫,连女儿也不要,这样的女人长得美又有什么好,不由有几分厌恶。   玉霞真人本来涵养极好,但此时哪里忍得住,大喝一声道:“郭辰田,原来你藏在这里二十年,为了救你,我们曾三次出生入死到蒙古大营,没想到,没想到你这奸细,你骗了我们,你骗了整个江湖,你还害死了白秦川兄弟,这笔血债……”   玉霞真人和韩丐天、向天鹏三人在二十年前夺珠失败后,逃出蒙古,三人一直挂念被擒的郭辰田,三次出生入死杀入蒙古大营,想救出郭辰田,三人驰骋于千军之中,经过浴血奋战,都没找到郭辰田,还以为郭辰田被成吉思汗害死,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一想事情的前因后果,玉霞真人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当时就气愤填膺,大喝一声,就向郭辰田扑过去。   陈雄等四大镖头见玉霞真人扑出,也连忙纵身迎上,玉霞真人看也不看,长驱直进,使出百变神功,顿时漫天的掌影,或虚或实,或长或短,只听见“咯咯咯咯”四声,四大镖头竟被他双掌震得直飞出去,撞着墙壁,头破血流。   本来玉霞真人修心养性,不会轻易痛下杀手的,但此时他已是怒气冲天,所以一上前就使出平生绝学,那四大镖头如何能抵挡得住他的雷霆一击?   玉霞真人眨眼间将四大镖头击毙,脚下丝毫没停留,如一只扑食的苍鹰,径直向郭震东扑去。   以前观赌的闲人,哪见如此场面,个个吓得抱头鼠窜,顿时赌场大乱,桌仰椅翻。   郭辰东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仙风道骨的玉霞真人这个时候势同发疯一般,神情甚是骇人,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他前面的两人立即抢上前去,伸手分抓玉霞真人的左右手臂。   两人手指尚未触及到玉霞真人的衣袖,眼前陡然寒光闪动,只觉手腕一阵剧痛,急忙向后跃开。   原来腰间两枚长剑已给玉霞真人拔去,在这一瞬之间,两人手腕上各已中剑,腕骨半断,鲜血淋漓。   玉霞真人这一下出手奇快,旁人尚未看清楚她的夺剑出招,两名镖头已受伤逃开,众人不禁都是愕然。   这时旁边又有一人冲了出来,玉霞真人剑尖颤动,那人左腕、右腕、左腿、右腿各已中剑,大吼一声,倒地不起,这四剑刺得太快,大家更是相继失色。   郭震东喝道:“大家一齐上,将这老道分尸碎肉。”   众人一哄而上,玉霞真人心中悲痛,剑上一见了血,满腔的悲愤,蓦地发作起来,只见他青影飘飘,寒光闪闪,双剑便似两条银蛇般在大厅中心四下游走,“叮当”、“呛啷”、“啊哟”、“不好”之声此起彼伏,顷刻之间,蜂拥而上的镖卒手中长剑、单刀,什么判官笔、九节鞭落了一地,每人手腕上都中了一剑。   后面还有人拥上,郭震东见情势不妙,忙抽剑护身,同时移后一步,玉霞真人心中对他恨极,身形一晃,双剑已将他的前路去路与后路退路尽皆拦住。   就在这时,一钢鞭砸下,将玉霞真人的长剑隔开,玉霞真人连伤十几人,直到此时,方始有人接得他一剑。   玉霞真人左手剑倏地递出,快如电闪,向使鞭的人刺去,那人忙举鞭挡过,突然郭震东身形一动,只听得“啊”的一声,站在使鞭人前的玉霞真人肩头中剑。   柳天赐一直观看场中打斗,也没看出这一剑郭震东是怎么刺的,竟是绕过使鞭人,刺中后面的玉霞真人,心想:这郭震东果真有几把刷子,身法如此怪异。   玉霞真人也是一怔,不管肩头中剑,脚步微动,可郭震东比他还快,“嘶”的一声,玉霞真人左肩的袍袖已被剑锋划去一片,鲜血涔涔而下。   郭震东这一剑如何刺他,旁人仍莫名其妙,柳天赐心中不由暗暗喝彩,剑法精妙迅疾到这等地步,不但来去无踪,竟似乎还能融人伤敌。   郭震东嘿嘿冷笑,使鞭的汉子自知武功不敌,提气蹿出,跃到一边,玉霞真人长须飘飘,与郭震东对面而立,说道:“奸贼,你已练成了天龙剑法?”   郭震东黑着脸,沉声说道:“玉霞老道,这是你逼我的。”   这时不老童圣在一旁高声叫道:“臭道士,闪在一边,快闪在一边。”   他手里拿着银针,急得又蹦又跳,大叫玉霞真人闪在一边,好拿针射郭震东。   郭震东手一挥,说道:“杀进去,统统给我杀,一个也不留。”   几百名镖卒操着兵器冲到大厅,不老童圣叫道:“操,针死你们。”说着将手里的一把银针激射而出。   一百来口银针在大厅上空如捅了马蜂窝一般,群蜂乱飞,像认得人一般,上下飞舞,顿时,“哎哟”声不绝于耳,倒下了一大片,又涌进来一群,跟着又倒下一片,不老童圣哈哈大笑。   被郭震东召来的这些人,平时横行霸道,目空一切,在关键时刻,也是怕死的,见不老童圣银针如活物追在后面叮人,进去多少倒多少,连忙扭头外逃。   柳天赐一掌拍出,只听得砰彭一声震天大响,沙石飞舞,烟尘弥漫,大厅的一面墙壁轰然倒下,青砖崩飞,刚逃出的镖卒又成片倒下,这破墙的声势,便像点燃了火药一般。   郭震东游目四顾,见自己带来的几百人,只有几十个零星的站在四周,心中惊骇不已,认不出刚才破墙的是谁,心想:今天来的怎么都是这般厉害的角色,看来我郭震东命毙绝了,不如先将这老道擒住。   意念之间,便向前踏出半步,长剑疾刺,玉霞真人双剑一挡,谁知郭震东的剑势太快,玉霞真人的双剑还没举起,他的长剑就到了咽喉之处,无奈之下,玉霞真人只得退后一步,谁知足底一绊,微一踉跄。   原来地上投弃着数十柄兵器,都是刚才玉霞真人刺腕而落下的兵器,却在自己一退之间左足踏在一把单刀的刀柄上,以致站立不稳。   高手比斗,哪容得有半点疏忽,郭震东岂肯放过这一天赐良机,长剑划了一道弧线,向玉霞真人的头顶劈落,柳天赐顺手从白素娟的头上取下一枚金钗掷出,“当”的一声,火花四射,郭震东只觉得虎口一麻,长剑便闪向一边。   郭震东一怔,柳天赐已将玉霞真人抢回,这一来一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郭震东惊骇不已,望着柳天赐问道:“阁下是谁?”   柳天赐道:“柳天赐!”   郭震东一听说柳天赐的名字,更是目瞪口呆,柳天赐在蒙古几万人的大军中进出如入无人之境,并带走了圣物九龙珠,这在江湖上早就传得神乎其神,沸沸扬扬。   玉霞真人在柳天赐和不老童圣比拼内力赌博的时候,就震惊万分,想不到一个青年后生功力居然在不老童圣之上,当时不知这位自称龙少爷的是哪方神圣,现在得知在生死系于一线,救自己的人居然是柳天赐,心里不由暗道:“难怪,难怪。”   在襄樊他和柳天赐见过一面,那时他已感柳天赐身上的内功深厚,但驳杂,兼有佛魔两道内力,所以将自己的炼丹赠给了他,期望他能去魔悟魔,终成正果,从刚才的不老童圣赌拼几招到救自己,知道柳天赐的内力已然至纯至厚,心中大喜。   而不老童圣突然眼睛一亮,盯着柳天赐,顽皮地眨动,孩子似的大叫道:“咦,小子原来是你,刚才我输给你了,来来,我俩再来比一比,如果我输了就学狗叫。”说完,两枚银针破空向柳天赐射来。   不老童圣年纪已过百岁,但他的心智如同孩子,完全孩子气的不服输,他可不管什么大敌当前,只顾好玩。   两枚银针波动飘飞向柳天赐射来,柳天赐大惊,没想到不老童圣在这关键时候还胡闹,急忙伸出食指和中指,一运气,只见两道剑气迎针而上。   剑气和银针在两人中间相遇,随形剑气如影随形的拦着银针,围着银针上下缠绕,银针在剑光中上下跳跃,左右忽闪。   这一变化太突然了,谁也没想到不老童圣在这个时候与柳天赐较上了劲,郭震东一拉燕紫辉的手,本想悄悄溜出去,这时却见不老童圣和柳天赐斗在一起,心里不由一喜,因为场上只有玉霞真人可以与他抗衡,他提着剑一步一步的逼了过来。   柳天赐和不老童圣一交上手,就欲罢不能,两大高手比拼内力,非分出个胜负不可,最终需一个受内力所伤才能收手,不然两人都要受自己内力所伤,何况两人都是用盖世神功内力,危险就可想而知。   一会儿,不老童圣头上热气蒸腾,孩童似的圆脸上汗水直淌,而柳天赐只是脸颊潮红,热气缭绕,剑气逼着银针慢慢向不老童圣那边移动,明显的,柳天赐的内力要稍高一筹。   此时柳天赐心里悲苦,一方面不能伤了不老童圣,可又不能使自己内力止竭,但长久僵持下去,势必两败俱伤。   就在这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和吆喝声,从北面传来,马蹄声敲在大地上如春雷滚动,少说也有一千来人。   马蹄声到赌场外停下,从门外涌进一队人马,领头的赫然是如铁塔的大力神巴颜图,紧跟其后的是红发上人,门外排着一千多骠悍的蒙古兵。   白素娟的心往下一沉,这可真是雪上加霜,巴颜图和红发上人都是密宗的顶级高手,还有一千多精壮的蒙古兵,这可真不好对付,她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突如其来又正是时候的蒙古兵是怎么出现的,他们远在蒙古,怎么在这个时候赶来呢?   原来,柳天赐大闹蒙古军营,“追魂剑”郭震东正好在蒙古军营,柳天赐带着三怪、聂宋琴和九龙珠逃脱,成吉思汗派出几路人马追踪,都失败而归,这时,郭震东突然说道:“大汗,你不用费心了,不如我们以逸待劳。”   成吉思汗知道郭震东一向计谋百出,足智多谋,别人想不到的,他能想得到,于是问道:“怎么个以逸待劳?”   郭震东把握十足地说道:“嘿嘿,那柳天赐将公主带走,一定会到山西大同找我的,我们只要在大同等着就是了。”   成吉思汗道:“要是他们不去呢?”   郭震东道:“那柳天赐虽不算是侠义的人物,但公主在关键时候救了他一命,他会报这恩的,而他也以武功自恃,知道了我的身分,一定会顺路到山西的。”   成吉思汗点点头,说道:“好,那就调派巴颜图和上人带一千名排头兵给你,听你统一指挥,务必夺回九龙珠。”   第十二章 镇国神珠   第十二章 镇国神珠   郭震东小心翼翼地道:“那公主呢……”   成吉思汗叹了一口气,沉思良久,才说道:“九龙珠关系到我们蒙古的帝业,当然必有牺牲,你就看着办吧。”   就这样,郭震东带着巴颜图、红发上人和一千多蒙古精兵急急赶到了山西大同老巢,果然不出所料,柳天赐真的到了大同,但他意想不到的是不老童圣和玉霞真人也到了山西大同,但自己人多势众,正好一网打尽,于是就先行赶到赌场,暗中调派巴颜图等人随后就到。   巴颜图走进来对郭震东行了一个礼,郭震东嘿嘿一笑,突然脸一沉,喝道:“给我统统围住,连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过,弓箭手前排。”   一阵骚动,呼啦啦,一千多名蒙古兵拥了进来,弓箭手半跪蹲在前排弯弓搭箭,后面的精兵立着长矛对准场中,将赌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郭震东想速战速决,免得节外生枝,手一挥,喝道:“放射!”   这两百名弓箭手都是从蒙古军营精挑细选的,个个身手不凡,每人手里拿着铁弓铁箭,突听一个轻脆的女声道:“慢!”   一直冷冷站在郭震东身边的燕紫辉,突然说道:“夫君,他们已成瓮中之鳖,何必急在一时呢?我们这么多人何不将他们生擒活捉呢!”   郭震东哈哈一笑,意气风发,说道:“嗯,对,这样别人会说我郭震东胜之不武。”   白素娟满含仇恨的望着燕紫辉,这个是亲生娘的女人,就在十几年前,她害死了父亲,抛弃了自己,现在穿金戴银,风姿绰约,虽然她最后救了自己,但这样的母亲,在她心中早就不存在了,她心中只有对她的恨。   燕紫辉也看了一眼白素娟,赶紧别过脸去,眼里竟闪出一点泪花,白素娟一哼,鳄鱼的眼泪,喝道:“燕紫辉,郭震东,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无论是家仇和国仇,我今天和你拼了。”   郭震东一惊,今天早上探子报事的时候,描述有个女孩,当时他一直想不起那女子是谁,怎么知道妻子的名字,妻子燕紫辉自跟了自己,极少抛头露面,和他在房里调情说笑,这次她却坚持要一起来,一般来说,外人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郭震东脸色大变,惊问道:“你是谁?”   白素娟道:“白秦川的女儿白素娟。”   郭震东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侧头望了一眼燕紫辉,十年前这女孩不是死了吗,燕紫辉脸如死灰地点了点头。   郭震东再细看白素娟,这个美丽得逼人的少女的确是十年前的白素娟,他稳了稳心神,狠狠道:“十年前,你娘已给你一条生路,你自己不好自珍惜,反而自寻死路,这一次可怪不得我了。”   白素娟知道今天凶多吉少,决心已定,怒道:“呸!我既然打算来,就没打算回去!”   郭震东脸上一阴,说道:“那我就成全你。”说着提着长剑,一步步向白素娟走去。   玉霞真人往前一挡,大喝道:“奸贼,你还得先过我这一关!”   现在柳天赐和不老童圣斗得正紧,两人浑然忘我,对外界一无所知,只有玉霞真人才能与郭震东抗衡。   郭震东道:“巴颜图,你过来和道长玩两招。”说着还是径直向白素娟走去。   巴颜图拖着两扇板斧,阔步而步,双斧兜头向玉霞真人砸去,一柄板斧有百来斤重,这一劈之下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玉霞真人一扭腰,身子一晃,到了不老童圣和柳天赐之间。   巴颜图一劈不中,一声怒吼,再次扑上,巴颜图之所以叫大力神,是因为他力大无比,再次扑上,隔着两口银针再次大刀阔斧猛向玉霞真人砸下。   玉霞真人突然将长剑向郭震东掷去,双掌一推,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碎石横飞,地下砸了一个大坑,不老童圣和柳天赐两人向后倒飞而出。   不老童圣跌坐在地,柳天赐蹬蹬退了五步,原来玉霞真人见不老童圣胡闹和柳天赐比拼内力,虽柳天赐内力比不老童圣稍胜一筹,但又不能伤了不老童圣,处于欲罢不能之境地,玉霞真人当然明白这其间处境危险,但一人之力又不能帮上忙,见大力神巴颜图力大无穷,就故意射在不老童圣和柳天赐之间,四大高手内力相激,那威力可想而知,青石板的方砖被激了一个大坑,但柳天赐和不老童圣因此而双双解脱。   玉霞真人的长剑带着劲风刺向郭震东,郭震东根本没想到玉霞真人会有此一招,大惊之下,长剑一挡,使了一个绵力,玉霞真人的长剑在他的剑上一气乱转,才卸了内劲。   不老童圣和柳天赐比拼内力的时候,只感到自己竭尽全力,而柳天赐的内力还是如海如潮的涌来,压迫得难受,但又不能罢手,只得死死挺住,被玉霞真人和巴颜图两人合力才替自己解了围,如获重赦,跌坐在地上叫道:“厉害,厉害!”   玉霞真人后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出来,巴颜图只觉得眼前金星飞舞,仿佛被一记闷锤击在胸口,呆立当地。   郭震东长剑一抖,被粘住的玉霞真人的长剑径向白素娟飞去。   白素娟武功最弱,巨大的气浪冲得她几乎受不了,呆呆的站着,这长剑带着白光向她疾射,而她却浑然不觉。   突然鲜血飞溅,一个人扑倒在白素娟的怀里,长剑从他胸前穿过,白素娟一声惊叫道:“娘!”   中剑的正是燕紫辉,她见白素娟就要毙于剑下,就飞身一纵,为白素娟挡了这致命的一剑,她脸上带着微笑,软倒在女儿的怀里,终于听到了女儿叫了一声娘,微弱道:“素娟,我知道你恨娘。”   白素娟已经麻木了,不知该说什么好,心底的确恨这女人,就是她害死了父亲,并且也带走了她的美好童年,十年前她曾狠狠咬了一口这女人,当时燕紫辉哼都没哼一声,当时她是没能力,要有能力的话,她可以杀掉她,现在她的确要死,但是是死在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手里,又是死在自己的怀里。   燕紫辉又道:“小时候你不懂的,现在你长大了,也是一个女人,作为一个女人支撑她生命的是爱情,女人是生活在爱情里,爱情是一个女人的全部,但我错就错在嫁给你父亲,你父亲是一个视朋友如手足、老婆如衣服的大丈夫,是的,他没有错,是我的情感太丰富了,我需要别人的赞美、关心和爱护,但你父亲每次押镖回来,从不碰我一下,他宁愿和朋友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他从没赞美我一句,对我的美貌视而不见,这对女人来说是多么痛苦,我简直受不了,发誓只要是个男人对我说一句动心的话,我就会不顾一切地跟他走,我知道这样做将会带来多么严重的灾难,但我不管,我宁愿在甜言蜜语中活一天,也不要这样毫无感觉地过一辈子,于是我就孤注一掷地将自己赌进去,结果我没输也没赢,十年前我放了你,我就知道这一天会来的,这一天……这一天……真的……”   话还没说完,燕紫辉头一歪就已气绝,白素娟茫然的抱着燕紫辉。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燕紫辉所说的都是实话,在场的人听得无不汗颜,白秦川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却是因忽视情而死的。   郭震东虽然可以出卖朋友,心黑手辣,但却极会讨女人欢心,并且他也是真心喜欢燕紫辉,没想到却亲手杀掉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不由大怒,身子一欺,一掌拍在燕紫辉后背的剑柄上,他想长剑穿过燕紫辉将白素娟杀死,这一招也真狗损,玉霞真人一声惊呼。   柳天赐正好在白素娟身后,危急之间也全力一掌拍在白素娟的后背,长剑倒回,“嘭”的一响,剑柄重重地撞在郭震东的胸口,郭震东怎么也想不到长剑不进反退,半点抗力也没有,只觉得胸口剧痛,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原来柳天赐这一拍使的是隔山裂岳掌,一掌拍在白素娟的背上,借白素娟的身体,强劲内力使长剑倒卷,而白素娟丝毫没受到伤害,这是郭震东所始料不及的。   郭震东强忍巨痛,身子后翻退了回去,大喝道:“上!”   红发上人和他身后的五个彪形大汉冲了上去,这五个彪形大汉穿着青一色的灰衣服,其中一个手拿着流星锤,向白素娟和柳天赐砸去,柳天赐将白素娟往身后一带,伸手一抓,竟将流星锤抓住,手一挥,那高大肥胖的身子飞将起来,哇的大叫,“砰”的一声,正好撞在左手拿拐杖的大汉身上,这一下力道之准实属罕见,出其不意的将拿拐杖的大汉撞个正着。   紧跟后面的两名大汉双剑出鞘,分左右刺向柳天赐,突然见一个人影自斜刺里冲出,当当两响,将两柄长剑磕开,来人正是绿鹗,她手里拿的竟是拐杖。   原来使拐杖的大汉一跤摔倒,手中的拐杖脱手斜飞,绿鹗自空中接住,顺势挡开两剑,绿鹗一招得手,身子一板,径向坐在一边疗伤的郭震东杀去!   绿鹗的无影轻功,来无影,去无踪,眨眼间就到郭震东的头顶,郭震东被称为追魂剑,身法也是快到极致,可以追魂夺魄,大骇之下,身子弹起,竟斜里蹿出几丈,身法之快难以笔墨形容,绿鹗足不点地,拐头在一个蒙古兵肩头一点,电射追向郭震东,就这样,两个人如鬼如魅在空中地上飞来飞去,众人的眼睛都看花了,只看到两个影子倏来倏去,如追风逐电。   突然郭震东停住身子,一掌向绿鹗拍去,绿鹗追得正急,一下子止不住,只得硬接了这一掌,郭震东是个天龙派的掌门人,这一掌使的是吐功大法,吐功大法就是将身上的内力凝聚到一点,这一点力量强大无比,无坚不摧,绿鹗一声惊叫,从空中摔了下来。   两个灰衣大汉连忙双剑上架,柳天赐右手横挥,用袖子卷住绿鹗的纤腰,让他靠在自己前胸右侧,左手抽出龙尊剑,顿时红光一片,顺手挥出,噗的一声,响声又沉又闷,两人竟向上激飞。   两人只觉得半边身子酸麻,一条右臂震得全无知觉,身子高飞而起,又重重地落在地上,两人在地上一掌,想站起来跃开,岂知手臂麻软,一撑之下,竟然咕呼摔倒。   最后一个灰衣大汉,手里提着一根铁棍,见柳天赐平持着宝剑凝立不动,便挥着铁棍向柳天赐平持的剑上击去。   柳天赐剑不动,龙尊内力传在剑上,只听“当”的一声,剑棍相交,铁棍顿时断成七八截,四下飞散,灰衣人大叫:“不好!”向后急退。   柳天赐龙尊剑伸出,左击一剑,右击一剑,灰衣人双臂齐断。   柳天赐连败五个灰衣人,蒙古兵群情耸动,这次他身不动,臂不抬,纯以内力震断铁棍,巴颜图和红发上人相顾骇然。   而那使流星锤的人却不知厉害,再次纵身而出,流星锤一抖,便往柳天赐卷去。   柳天赐再次一抓,又将锤子抓在手上,突然寒光一闪,灰衣人左手突然多出一柄匕首,猛地探臂,向绿鹗胸口直扎过去,柳天赐一惊,没想到这厮这般歹毒。   柳天赐手一松,那带链的流星锤脱手飞去,不过,链子被柳天赐贯注内力,竟笔直如一根铁棍向灰衣人直撞过去。   灰衣人闪避不及,急运内功,双掌疾推,“砰”的一声猛响,顿时连退几步,才勉强拿桩站定,脸如金纸,顷刻间只感到五脏六腑都似翻转,站在当地,既不敢运气,也不敢移动半步,便如僵了一般。   大力神见柳天赐连败五员猛将,大声酣呼,飞步抢上,双斧向柳天赐头顶猛扎,两柄大斧如泰山压顶。   柳天赐竟不招架,一招“魔海扬波”当胸刺出,斧子还没砸到柳天赐头顶,龙尊剑的剑尖距巴颜图的胸口已不到半尺。   巴颜图只得后退,他上前固然迅疾,退后也是快速无伦,不见他如何跨步,已向左后倾斜退数尺,在这倏忽之间直趋急退,确是武林中罕见功夫,旁观者目眩神驰,忍不住大声喝彩道:“好!”   龙尊剑一送即收,柳天赐见巴颜图避开,回剑上撩,“当当”两响,这下龙尊内力竟将巴颜图的两柄厚厚的板斧各切下一半来,众人见了大力神绝顶轻功,还喝得出彩来,待见到柳天赐神剑奇威,却惊得寂然无声。   巴颜图激斗之下,只顾猛拼,舞动轻了一半的双斧,奋勇抢攻,柳天赐挺剑刺出,巴颜图侧身拗步,避剑还斧,这时他已打昏头了,不顾一切猛攻猛打,围着柳天赐,左攻右挡,纵跃酣斗,双斧使得风声大作。   两人斗了四五十招,巴颜图双斧一拐,突向柳天赐怀里的绿鹗砸去,柳天赐腰身一扭,龙尊剑斜挡,两股内力从两件兵器上传了出来,互相激荡,霎时间两人僵持不动,龙尊剑被内力一激,红光如霞。   柳天赐只觉得巴颜图冲撞而来的劲力绵绵密密,越来越强,暗自骇异此人内力竟然如此深厚,只得摧动内力与巴颜图相拼。   本来,巴颜图的内力比不过不老童圣的,但柳天赐和不老童圣比拼的时候,已耗去了不少内力,所以两人才成僵持局势。   绿鹗被郭震东的吐功大法所伤,本已昏迷的躺在柳天赐的怀里,柳天赐摧动内力,血气加速,全身越来越热,绿鹗感到他胸口发烫,睁开眼来,却见巴颜图一双牛眼睁得如铜铃般的大,就在她眼前,再侧目见柳天赐鬓角渗出汗珠,明白两人是在比拼内力。   绿鹗当下伸开两指向巴颜图牛眼戳去,她重伤之余,这一戳去势极缓。   可巴颜图却拼命和柳天赐僵持,已到了十分紧要关头,两人只要谁稍有移动,稍有分心,就会立吃大亏。   绿鹗叉开两根玉指缓缓刺过来,这对巴颜图是致命的,他半点也抗拒不得,眼见双指离双目越来越近,巴颜图大叫一声,双斧往下一按,一个筋斗向后翻去,他刚一站定,身子一晃,便坐倒在地,红发上人知道他受了极重内伤,连忙抢上去扶住他。   柳天赐紧追而上,挥剑向巴颜图的头顶斩落,巴颜图岔了内息,觉得郁闷欲死,萎顿在地,全无抗拒之力,红发上人急忙一掌拍出,柳天赐只觉得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自己倒不要紧,怕伤了怀里的绿鹗,身子一转,自己的背部硬是接了红发上人的赤焰掌,反手一撩,一挥刺向红发上人。   红发上人知道柳天赐不怕自己的赤焰掌,哪还敢攻,抱着巴颜图,急往后面跃开,突然人影一闪,不老童圣飞身弹去,叫道:“你奶奶的缩头乌龟再加一个蛋,哪里逃。”   一边说话,一边将红发上人的红头发一把揪住,他跌坐在地,看到红发上人一个人与别人不一样,生了一头红发,甚觉好玩,见红发上人逃走,所以就欺上去揪他头发。   红发上人没想到不老童圣身法这般快,身子前倾,猛力往前冲去,不老童圣手里抓着一把头发,高兴已极。   这时,郭震东大喝道:“放箭!”   巴颜图却大叫道:“不要,会伤公主的!”   郭震东怒道:“来时,大汗怎么说的,为夺九龙珠必有所牺牲,公主和反贼一伙,顾不得那么多了,放箭。”   聂宋琴大叫道:“输百万,放毛!”   不老童圣将手中的一把红头发掷去,红发上人的红头发以他的内功掷出,如同千百口银针,向蹲在四周的弓箭手射去,弓箭手正弯弓搭箭,突然手腕“风池穴”一疼,铁弓和铁箭全部掉落在地。   摘叶飞花是暗器中最为上乘的功夫,可不老童圣却能将轻如无物的头发当银针使出,认穴极准,这真是惊世骇俗。   郭震东心中震惊,大喝道:“放霹雷神火弹!”处在外围的蒙古兵一起向柳天赐扔带烟雾的东西。   柳天赐大骇,他知道这霹雷神火弹威力极大,只要几个就会将自己这么多人炸得血肉横飞,自己全身逃脱倒没什么困难,可怀里的绿鹗,还有白素娟和聂宋琴怎么办?   就在这时,只见玉女煞飞身纵起,将空空的乾坤袋拖着满场游走,一会儿将满空的霹雷神火弹全都装进乾坤袋,满满一袋霹雷神火弹,浓烟滚滚,玉女煞拖着乾坤袋向外急冲,将乾坤袋向围着的蒙古兵抛去。   蒙古兵没想到世上还有这般破霹雷神火弹的法子,现在这满满一袋的霹雷神火弹竟已抛到他们中间,蒙古兵一向勇猛著称,但此时再也顾不了什么,四散而逃,只恨爹娘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腿。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硝烟四起,散发出浓重的火药味,蒙古兵被炸得血肉横飞,胳膊、大腿、人头在空中飞得老高。   等硝烟散尽,柳天赐等人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郭震东、巴颜图和红发上人已不见踪影了,剩余的蒙古兵四散而逃。   柳天赐将怀里的绿鹗交给聂宋琴,纵上房顶,四下察看,哪里有郭震东三人的身影,满街只有受了惊吓得百姓到处乱撞,奔走相告,郭震东三人乘混乱逃走,柳天赐心里好不懊恼。   八个人站在狼籍满地、残垣断壁的赌场,个个灰头灰脸,要不是玉女煞这一手,大家恐怕都要遇难,想起来还心惊不已。   白素娟无声的抱着燕紫辉,默默地走到坑边,将燕紫辉埋了。   不老童圣在一旁抓耳挠头的,他知道自己这次闯祸不小,满脸委屈,伤心不已。   大同镇的男女老少得知白秦川的女儿白素娟回来了,无不欢欣喜舞,柳天赐、白素娟等人走到大街上,百姓们竟然燃起了鞭炮,到处洋溢喜悦的气氛。   郭震东鱼肉乡里,横行霸道,人们早就怀念过去的白秦川,但又敢怒不敢言,如今终于可以出一口气了,于是,全都扶老携幼出来庆祝。   十几年了,白素娟流落在外,吃了许多苦,重归故里,虽然大仇没报,但心里也得到了许多慰藉,还有许多她叫得出名字的老人乡里,情不自禁,热泪横流。   在一片欢呼声中,“震东镖局”的牌被愤怒的人们砸碎,挂上了“大同镖局”的牌子。   镖局门口两座雄伟的石狮经历岁月的风雨,依然那么威严,宽大的厅院两边还是摆着两排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白素娟将大同镖局看了一遍,推开原来父母亲的房间,见房间的摆设依然如同儿时的摆设,一点也没改变,拿起父亲白秦川给她带的小马褂和珠子等小饰品,白素娟仿佛看到了父亲那慈爱而又威严的脸。   她呆呆地坐着,蓦地感到有人将双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她情不自禁地全身一颤,凭感觉她知道是柳天赐站在自己身后。   柳天赐轻轻叫道:“姐姐!”   白素娟回头秋波流转,珠泪盈然,回看了柳天赐一眼,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像白素娟这样在江湖上游刃有余的精灵,善于主动出击,隐身而退,风情万种,媚态千娇的女人,对三流九教、奇男异士的心理可谓了然于胸,洞若观火,她可以对你浅浅细笑,含情脉脉,推杯把盏,但她不会轻易对谁萌动真情,她情如潮海,而又心如止水,一般的人,是不会触动她心灵深处的空间,但如果她一旦爱上一个人,那爱就会是全身心的,如潮水一般汹涌。   是的,她爱上了柳天赐。   柳天赐是惟一牵动她情愫的男人,惟一使她真情涌动的人,所以她在天香山庄才舍命相救,所以她才为他朝思暮想,魂牵梦绕。   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只是与柳天赐初次相识,柳天赐那充满了矛盾、复杂、困惑的眼神,让她内心一阵悸动,柳天赐放荡不羁,而又互相矛盾、正邪不健的神情如开在她紧紧封闭的心扉里的小草,悄悄的疯长,最后完全占据了她的芳心。   现在柳天赐就在她的身边,白素娟不由倒在柳天赐的怀里痛哭起来。   突然,一枚暗器破窗而入,带着劲风,柳天赐反手一抄,将暗器抄在手中,原来是一个纸团,柳天赐准备追出去,白素娟拉了他一下,小声道:“那人已走远了,看来对我们似乎没有敌意,先看看再说。”   摊开纸团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郭震东已逃向九江的九龙帮,双煞想偷你的九龙珠,已被我处理了,好好照看绿鹗!”   两人一惊,果见双煞倒在柳天赐的卧室窗户前的血泊中。   原来柳天赐回门去看白素娟,金玉双煞不知,以为柳天赐在房里,就扒在窗户上向里面吹迷魂烟,突然被人一剑抹了脖子。   柳天赐惊道:“会是谁呢?”   白素娟道:“除了无影怪,天下谁还会这般来无影去无踪,瞒得过你的耳目。”   柳天赐奇道:“无影怪?!绿鹗妹子说她还在蒙古军营里!”   白素娟道:“我也只是猜猜,不过,这并不是要紧的,这消息似乎是正确的,郭震东逃往九龙帮与那阮星霸会合,完全是可能的,并且他们还应有更大的图谋。”   柳天赐道:“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了他的!”   白素娟一阵激动,两人正在说话当儿,玉霞真人急急向这边走来,说道:“咦,你们两人怎么在这里?”   白素娟沉吟道:“可发生了什么事?”   玉霞真人道:“不老童圣出来追一个人,就不见了。”   白素娟笑道:“他是那性格,可能和无影怪又比轻功去了,再说他做错了事,怕大家批评他,干脆靴底抹油,溜了!”   玉霞真人奇道:“无影怪来了?”   白素娟将纸条递给玉霞真人,并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玉霞真人点点头道:“嗯,应该是无影怪,姑娘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白素娟道:“我正想请教一下道长呢!”   玉霞真人哈哈一笑道:“姑娘聪慧过人,心中已然有定数吧,这样吧,上官雄八月十五要召开武林大会,我先到武当准备一下……”   白素娟道:“这样也好,为了武林安危,单凭天赐一人的力量也不是不行的,先等绿鹗妹子伤养好,我们再启道江南。”   ……   第二天玉霞真人就辞别了柳天赐四人,前往武当。   经过十来天,绿鹗的伤已养好,白素娟将大同镖局整理得井井有条,将镖局里的事全交给手下人打理,然后和柳天赐、聂宋琴、绿鹗四人前往九江。   二月时分,塞北还是山瘦水寒,而江南却已呈现绿绿生机,树林开始发新芽,不久四人已到了九江地面。   故地重游,四人上了浔阳楼,去年柳天赐、白素娟和上官红在浔阳楼上又说又笑,仿佛就在昨日,当日白象堂堂主吴浩曾在这里豪饮,想起吴浩,而如今红儿不在自己身旁,不知死亡门三使者是不是将她带到美姬谷去了。   柳天赐正在沉思,白素娟碰了他一下,他侧头一看,只见三楼楼梯口坐着四个人,其中两个居然是“断魂刀”葛友奎和“人面屠夫”朴易知,其余的两人一个身穿白色长衫,脸如冠玉,像个富家公子,另一位是个庄稼人打扮的驼背老头,四个人正在喝着闷酒。   柳天赐小声问道:“另外两人是谁?”   白素娟道:“那公子是常山人,江湖人称‘常山白脸’毕青,另外驼背的叫‘回春手’赵飞鸿。”   聂宋琴朝那白衫公子望去,果真脸色白皙,似乎从未经过风吹日晒,嫩得滴出水来,一个男子长着这么一张脸,真是难得,不由扑哧笑出来了。   四个人无声的喝着酒,似乎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朴易知喝了一大口酒,笑眯眯地道“那女疯子来无影去无踪,将九龙帮弄得人人紧张兮兮。”   “人面屠夫”朴易知总是像一个弥来佛,但一笑就给人笑里藏刀的感觉。   葛友奎接道:“今晚阮帮主要召集大伙商量对策,估计今晚那女疯子又会来的。”   柳天赐心里一惊,这些人都是九龙帮的人,不知他们说的女疯子是谁。   驼子赵飞鸿哼了一声,道:“要不是顾忌阮公子在她手里,还怕那女疯子来着。”   柳天赐和白素娟对望一眼,均暗道:“神偷怪”带着阮楚才到了九龙帮。   “常山白脸”毕青道:“听说那女疯子与九龙帮极有渊源,二十年前还是江湖上人见人爱的大美女,我昨晚见她,如此苍老,是不是江湖传闻有误?”   朴易知笑道:“神偷怪是九龙帮前任帮主的女儿,以前的确是一个大美人,并且品性端正,在江湖上颇得人们称道,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性情大变,成了一个偷儿。”   这事韩丐天也提到过,不过神偷怪一个重病缠身,经常哼哼咳咳的老婆子二十年前却是江湖上的美人,的确有点使人难以置信。   毕青嘿嘿一笑道:“是不是为情所伤?”   朴易知脸上带笑道:“这其中过节我也不大清楚,据传闻似乎是这么回事,说黄朝栋风流倜傥,生性风流,负了神偷怪,才这样。”   毕青的白脸微微一红,眼神里满是神往的光芒。   赵飞鸿直了直背,提高声音说道:“哼,女人是祸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如此,我们不谈这些,来喝酒!”说着,一个人领先将一碗酒干了。   毕青端起碗,侧头一瞄,不由人整个定住了,眼光停在柳天赐这边,再也收不回去,白素娟、绿鹗和聂宋琴无一不是绝色美女,三个美女集在一桌,耀眼夺目,白素娟知道毕青自命风流多情,在对付女孩上自负得很,于是朝他启齿一笑,那毕青更是神魂颠倒,傻傻地望着她,白素娟朝他眨了眨眼睛,又是一笑,那毕青酒没喝,口水都流出来了,绿鹗和聂宋琴吃吃而笑。   柳天赐心想听他们说话,不知那郭震东到九龙帮来了没有,又怕葛友奎和朴易知认出自己,所以低着头。   葛友奎说道:“对,来,喝酒!”伸直脖子,咕咕地将一碗酒给喝下去了,一抹胡子上的酒珠又道:“听说山西大同镖局的总镖头郭震东也到了九龙帮,不知怎么搞的,阮帮主对他甚为客气,迎进送出,一个镖头,傲慢得很。”   朴易知也将一碗酒干了,笑道:“这人可大有来头,跟着他们的两个人可是密宗高手。”   三人将酒喝完,见毕青没有反应,都一齐顺着他直勾勾的眼光向这边一看,见一个绝色少女朝毕青嫣然而笑。   突然,葛友奎和朴易知都跳起来,像是大白天看见鬼一般,齐声叫道:“白庄主!”两人认出笑颜如花的白素娟就是去年在江边的白庄主。   赵飞鸿是个老江湖,见葛、朴二人惊叫而起,就知道情况有变,赶忙腾地站起来,从腰里抽出软鞭,只有毕青端坐不动,直勾勾地张大嘴巴望着白素娟。   葛友奎一拍桌子,毕青才回过神来,一见形势,知道碰上了敌人,从怀里掏出钢扇,笑道:“你们认识这美娘子,这样好,我去叫那美娘子过来陪咱们喝上几杯。”说着自顾自向柳天赐这边走来。   白素娟笑道:“酒我可不大会喝,这样吧,就叫这位妹子陪你们喝好了。”   绿鹗道:“喝酒我可是求之不得。”说着,离席向毕青走去。   毕青一愣,看了绿鹗一眼,随即笑道:“一样,一样……”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绿影一晃,绿衣少女二指向自己胸前点来。   毕青疾退两步,绿鹗两指变掌,在他眼前虚晃一下,等毕青举肩挡格,手掌故意迟迟缩回,毕青见有便宜可占,钢扇变守为攻,嘻嘻一笑道:“娘子还是个会家子。”说着,钢扇直削过去。   绿鹗左掌诱过毕青,右掌横击,正中毕青腰部,毕青大哼一声,痛得蹲了下去。   毕青钢扇一削,本没有伤绿鹗之意,因为绿鹗俊目流盼,樱唇含笑,说不尽的妩媚可喜,谁知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少女,一掌之力如此了得。   三见人绿衣少女笑吟吟的一招之间就将毕青给打趴下,俱都一怔。   去年葛、朴二人在江边被柳天赐突袭,而不知厉害,一声叱喝:“并肩上啊!”三人手操兵刃向绿鹗围来。   赵飞鸿手一摔,瓷碗向绿鹗迎胸飞来,叫道:“姑娘,我请你喝一碗。”   绿鹗头一低,那瓷碗呼啸而过,柳天赐头也不回,等瓷碗飞到身前丈许,袖子一卷将瓷碗卷住拉回,顺手往后一掷,瓷碗划了一道弧线,越过绿鹗头顶,径向赵飞鸿撞去,葛友奎连忙用鬼头刀一挡,“叭”的一声,瓷片四飞,只觉得腕上奇痛,刀几乎拿捏不住。   四人都是久历江湖,从柳天赐一出手,就知最厉害的人还是坐着没动的人,赵飞鸿身子跃起,“叭”的一鞭向柳天赐头顶砸去,柳天赐依然坐着没动,待鞭子将要砸下,突然,右手一伸将鞭梢抓住一扯,赵飞鸿身子飞起,撞在墙壁上,劲力一贯,将墙壁撞了个大窟窿,当场气绝。   葛友奎和朴易知一个拿刀,一个持剑分自左右抢上,柳天赐将马鞭反带,马鞭一卷,竟将葛、朴二人捆住。   柳天赐一抖手腕,准备将三人从窗户扔到长江去,白素娟忙叫道:“慢!”柳天赐手一顿,葛、朴二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白素娟笑道:“这次我们要旧戏重演了。”   绿鹗奇道:“怎么个旧戏重演?”旋即又马上明白,因为去年在九龙帮里,她见过了易了容的葛友奎和朴易知,觉得甚是好玩,高兴叫道:“好,我来扮这驼背的。”   柳天赐笑道:“真聪明!”绿鹗见柳天赐夸自己甚是高兴,嗔道:“你扮暴牙鬼倒蛮合适,只是今天没有暴牙鬼。”   柳天赐道:“那今天我就扮一回常山白脸。”说着将四人的外衣脱下,白素娟易起容来,可谓拿手好戏,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将四人化装易容而成,然后将四个人点了穴扔到长江里。   楼下的人听到上面打得乒乓作响,纷纷操着兵刃冲了上来,因为这浔阳酒楼是九龙帮办的。   白素娟黑着脸对为首的人喝道:“妈的,慌什么,几个小毛贼,已被我等扔到长江里喂王八去了。”   为首的大汉一见“葛友奎”,忙点头哈腰道:“小毛贼想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不知好歹,葛爷你真英明神武。”   白素娟哼了一声,道:“晚上帮主还要开会,你们注意一点,如果有什么异常就得报上去。”说完手一招道:“我们走!”四人扬长而去。   春风拂脸,月色宜人,四人走在江边,神情为之一爽,特别是聂宋琴,久居蒙古大漠,第一次来到江南水乡,看到的和听到、感受到的无不是美丽和新鲜。   薄暮时分,九龙帮已是灯火通明,一队队排刀手在城郊来回巡视,可见戒备之森严,四人刚走到辕门口,守卫就喝道:“什么人?”   白素娟咳了一声,昂头而进,那守卫见是葛友奎、朴易知他们这才赔笑道:“你们回来了?”   白素娟黑着脸沉声道:“会开始没有?”   守卫道:“还刚刚开始呢。”   白素娟一点头,心想这九龙帮这么大,我可不知道在哪里开会,但如果问人就露馅了,心里正思索,迎面走来一人,拍着白素娟的肩膀,大叫道:“断魂刀,我可找到你了。”   四人吓了一跳,这人嗓门特大,一拍白素娟的肩膀,白素娟感到隐隐生痛,白素娟江湖人称“万事通”,对江湖上稍有成名的人可谓知根知底,她识得这人是东北黑道一霸,人称“三斧头”万魁,心黑手辣,但生性豁达,其实他使的兵器是一对铜锤,而不是斧头,只是因为他和别人交手,头三下是致命的,三下没打败别人,他就输了,所以别人称他为“三斧头”,白素娟心想,这万魁身居东北,却被阮星霸召到这里,可见九龙帮收罗了不少的黑道高手,今晚可得小心应付。   万魁见白素娟愣着,放低了声音,但仍像炸雷一般说道:“是这样的,兄弟我近段时间手气不太顺,手头比较紧,你答应借些银子给我花的。”   葛友奎在五年前劫了一次镖,据说数目比较大,所以显得特别阔气,白素娟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封银子,递给他道:“给你的。”   万魁大声道:“你真好!”抓着白素娟的双肩又摇又晃,咧着大嘴呵呵傻笑,白素娟感到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白素娟道:“阮帮主不是找我们有事商量吗?你不去?”   万魁一拍脑袋道:“对,我们这就去。”说着带着四人,踏着石阶甬道,直奔后寨而去,神情甚是高兴。   九龙寨经过二十七代帮主,自几百年前发展到今天已有很大的规模,号称中原水中第一大帮,九龙山依山傍水,背靠一座嵯峨青峰,螺旋而上,说是一座水寨,其实是一座偌大的城堡水寨,内外处处种有千年古松,万年龙柏,密林修篁间,时值三月,百花待放,树吐新芽,风景甚是优美。   柳天赐去年第一次到九龙帮,只是匆忙到了九龙堂,没想到九龙帮这么大,而且建筑这般有匠心,宛如皇宫,跟着万魁一直走向后寨,留心每一处,见怪石夹缝中有着无数陷阱,其间大路小路,密如蛛网,错综复杂,盘旋纵横,恰似摆下了一座迷魂阵,不知其中奥妙之人,误入阵中,即便不死,也休想再走得出来。   这些迷宫其实都是为了抗击江湖各门各派的人来偷袭九龙帮夺九龙珠而设的。   穿门过洞,跨桥飞涧,大约走了个把时辰,仍未到,灯光从树影中投落下来,照着蛇似的石板小路,愈发显得清幽,一阵淡淡的花香袭来,爽人心肺,然而柳天赐却感觉到,在这花香醉人的地方,处处布满了杀机。   不一会儿,五人进了竹林,这竹林很大,但不是柳天赐那晚和绿鹗逃到的竹林,柳天赐打量地下,见地下插着一排的尖刀,林中有一座院落,四周花石围墙,高约丈许,朱漆门楼前一座拱桥,桥下浮水潺潺,进了院门,院内花坛、假山周围,造有各式各样的房舍,飞檐翘角,碧瓦红墙,甚是壮观。   第十三章 九龙帮主   第十三章 九龙帮主   柳天赐心想:奶奶的,这难道是皇帝的御花园,比起丽春院不知要阔绰几百倍。   穿过两层殿堂,来到最后边,忽听一阵震耳欲聋的涛鸣,轰然作响,似滚滚雷声,柳天赐循声望去,只见两座峭壁拔地而起,如刀削斧劈,高约千仞,两峰相隔数丈,中间原是一线深渊,渊底原是万丈寒潭,古怪的是两峰夹持间,悬空架有一座大屋,那大屋厚木作底,松柏为墙,花墙草顶,四周由几根粗银链拉住,牢牢嵌在两侧石壁上,草堂悬于空中,山风刮来,摇摇晃晃。   万魁停下脚步,说道:“到了!”柳天赐心里大是好奇,心想:那阮星霸怎会在这么一个悬空的草庐召集大家议事呢?这是搞什么鬼?连个桥都没有,怎么进去?   万魁的话刚说完,没在乎四人的惊疑,率先提气上纵,踩上光滑的铁链,稳步而行,朝悬空庐走去。   柳天赐心想:这浑人身形高大,但轻功却了得,原来是踏链过去的,以绿鹗的轻功,过这铁链倒没什么,可聂宋琴和白素娟却是不能。   柳天赐双手各提聂宋琴和白素娟腰间的软巾,提了起来,迈步踏上链桥,绿鹗紧跟万魁后面,几人行在链桥,如走平地,健步平稳。   来到涧心,柳天赐耳听脚下惊涛拍岸,声如狮吼,低头下望,只见涧底白浪飞旋,雪花喷溅,仿佛置身浮云之上,如闲庭信步,精神为之豪迈和清爽。   突然间,三人脚踩的那条链被巨风摇起,忽悠悠的飘荡起来,三人像荡秋千一般凌空拂摇。   突然聂宋琴大叫一声,直朝涧底摔去,柳天赐大惊,连忙探身翻臂,抓住聂宋琴的腿腕、左手一松,白素娟又翻落下去,柳天赐忙又用左手一捞将白素娟抓住,探声抓人,他左脚勾在链上。   此时情景可谓凶险至极,聂宋琴和白素娟两人全凭柳天赐一个挂在铁链上,那铁链仍在摇荡不止,时间一久或稍有不慎,两人将会掉下万劫不复的深渊,聂宋琴和白素娟两人的体重足有两百斤,而柳天赐身子悬空,纵有盖世神功,也无法翻卷上去,他只得咬紧牙关,将全身功力运到双脚上,死死勾住铁链不放。   聂宋琴本来是想试试柳天赐对自己的情意,原来,聂宋琴见白素娟和绿鹗在柳天赐身边开心得又说又笑,虽柳天赐并没忽视她,但她心里总有一个疙瘩,于是就故意松掉腰间的软带,掉了下去,此时见柳天赐救了自己,心里初步感到高兴,大声叫道:“天赐,你放了我,分量就会减轻,便可以救素娟姐了。”   柳天赐哪里知道她的心理,说道:“什么话,我柳天赐怎么扔下你不管,就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聂宋琴心中一热,险些淌下泪来,暗想:我虽贵为公主,但在大帐里哪有丝毫生机,和柳天赐相处时日虽然不长,但我已感到患难生死,刻骨铭心的幸福,柳天赐身边尽管有那么多绝色美女,但他对我的这片真情……我原本还想帮父皇,真是傻……想到这里,不禁心中凄楚,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柳天赐听到下面传来的啜泣声,以为聂宋琴吓得哭了,问道:“聂小姐,你没事吧?”   聂宋琴摇摇头道:“没……没有,我心中好高兴。”   柳天赐不解,暗道:“这时候怎么个高兴,这女孩子真是古怪。”   正在他心急如焚之时,忽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左脚腕侧的“昆仑”穴上一撞,双脚如中电击,再也支持不住,双腿一松,三人如同断翅的鸟儿,飘悠悠朝涧底坠去。   眼见三人便坠入万丈寒潭,陡然间,两道白光似长空裂闪,自悬空庐中电射而出,直朝三人射去,顿时将三人拦腰缠住,随即,白光凌空倒卷,倏地一缩,弹回悬空庐。   三人直坠而下,以为再无生还之机,聂宋琴叫道:“天赐,我喜欢你……”   蓦地三人落到悬空庐,脚踏实地,这才知道已获救了。   屋外,夜风拂来,悬空庐便左右频摇,弄得墙壁上黑影闪来扭去,悬空庐下万丈寒潭中波涛翻卷,浪拍岩壁,声似狮吼虎啸,更使这悬空庐内阴森可怖。   可奇怪的是悬空庐里除了五人之外,再没别人,柳天赐甚为惊异,万魁问道:“葛大哥,你们没事吧,要不是帮主救了你们,可就惨了。”   白素娟笑道:“帮主呢?”聂宋琴在一边羞得红着脸低着头。   万魁道:“待会就可以见到。”   话音落地,忽然间,那悬空庐摇荡起来,紧接着,便听哗哗啷啷一阵铁链声响,悬在空中的屋子,竟然飞快地滑动起来。   悬空庐接进崖壁,竟无声无息,滑动停止后,才知草庐已钻进山峰的肚子,忽见面前倏地闪亮起一片雪光,原来几人已进入了一条燧洞,这燧洞乃是一条天然石洞,洞儿幽深,或高或低,或宽或窄,曲曲折折,盘旋弯曲的石壁上布满夜明珠,洞中遍布机关陷阱,不知底细的人,寸步难行。   洞壁上的怪石险象狰狞,形态各异,或如猛兽蜷伏,或似恶鬼拦路,张牙舞爪,拿捏作势,在雪光照映下更显得威猛险恶,令人怵目惊心。   深一脚浅一脚地不知走了多远,忽然间一阵爽风裹着花香扑面吹来,顿觉胸间豁然畅朗甚是舒服,柳天赐纵目一望,原来不知不觉间已出了暗洞,到了峰顶。   再看这座山峰险峻至极,恰似鬼斧神工开凿的一根擎天玉柱,峰周围是滑不留手的绝壁,山峰顶端不大,只有数丈方圆,却极为平坦,一片鲜花掩映着一座偌大的石屋,石屋正中悬挂着一块大匾,大匾上刻着三个镏金大字——九龙堂。   柳天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们是从山肚子里钻过来的,那悬空庐只不过是这里的一道门户,这地方不但隐秘异常,外人绝对难以发觉,即便有人知道这个所在,想到来此,也必经过那条山洞,除此以外无路可通,倘若没有里边的人开关接应,任你有穿墙凿壁之能,也休想踏进此地一步。”   万魁道:“我们进去吧!”   大厅里灯火通明,阮星霸还是那么福气,只是脸上有些疲惫,坐在大厅上方中间的虎皮椅上,他两边各站着四个十四五岁的黄衫女孩子,每人手里提着一盏碧纱灯。   柳天赐四人随着万魁朝阮星霸一拱手,阮星霸一点头,五人在左边坐下。   白素娟打量大厅,大厅坐满了两排人,对面的一排坐着的全是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赤脚渔夫,这几个人虽高矮胖瘦不一,却人人骨骼强健,气度非凡,一望便知均身负绝顶武功,白素娟知道,这些人都是九龙帮的分舵主。   而自己这一边的都是脸上刀疤累累、凶神恶煞的大汉,这些人都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黑道人物,心想:九龙帮自阮星霸篡夺了帮主之位后,完全听命于成吉思汗,他将这些人物全都召来,难道仅仅是为了对付神偷怪,事情似乎还不这么简单!   阮星霸咳了一声,说道:“大家都来了,今天我将大家召集到这里,是有件事要与大伙商量一下。”   顿了一顿,他望了众人一眼,大厅里寂然无声,他又道:“大家都知道,我们九龙堂和‘日月神教’联盟,现在日月神教被上官雄抢去,我们可不能坐视不管。”   对面一个清瘦长髯的老头站起来说道:“帮主,现在我们九龙堂人才济济,何惧那上官雄!”   阮星霸道:“现在还不是时机,那上官雄现在统领武林各大门派,势力正旺,定于八月中秋在鄱阳湖的鸟岛召开武林大会,到时我们再去捧场,我自有安排。”   厅下众人纷纷议论,顿时一阵乱哄哄地,忽然间,屋外夜空中倏地响起一阵哭声,那哭声初时似冤妇哭坟,哀哀切切,悲悲咽咽,随之声调陡转,有如幽冥鬼嚎,尖厉凄绝,摄人魂魄。   悲啼声时而远在天边,时而近在耳旁,厅内人一听都惊起,有人惊叫道:“神偷怪!”   柳天赐心想:这神偷怪好快的身法!   大厅里一阵骚动,众人抽出兵器,全身戒备注视门口,突然一个十分娇嫩的声音说道:“阮星霸,我今天给你带来一个礼物!”   话一说完,一物径向大厅飞来,一个矮胖子反手一抄接住一物,一看不由大叫一声:“操他奶奶的,一只死人手。”   阮星霸脸色大变,忙道:“让我看看!”矮胖子递上了那只手,阮星霸一看,是只白皙的男人手,上面还鲜血淋漓,身子不由摇了摇,几欲昏倒,嘴里喃喃道:“儿子,儿子……”   柳天赐心里一惊,想道:那神偷怪也的确残忍,将阮楚才的手给斩了。   舵主们也是群情激奋,摩拳擦掌地大呼小叫:“那疯婆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到总坛来撒野。”   “哼!咱们没找她去算账,她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她这一次是耗子舔猫鼻子,自来送死。”   “杀了疯婆子,为公子报仇。”   ……   众人正在大声叫嚷之时,忽然门口一暗,从外头走进一个弓着背的妇人,柳天赐一扫,正是神偷怪。   柳天赐心想:这神偷怪也太托大了,这九龙堂高手如云,你孤身一人进来,大家群起而攻之,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突围出去。   刚才还在高声叫骂的众人,陡见神偷怪一个旁若无人、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反倒一怔,全都退后一步,大厅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神偷怪站在大厅前猛咳一阵,用眼光环视了众人一眼,说道:“怎么,你们刚才还要将我这老婆子碎尸万段,现在怎么不动手了!”   阮星霸双目喷火,咬牙冷哼一声道:“疯婆子,你将我儿子放在哪里?”   神偷怪颤颤巍巍道:“哦,就是你那熊包儿子,我会亲手交给你的,不过你得告诉我黄朝栋在哪里,不然……”   阮星霸道:“我已说过黄朝栋已死了……不然你会怎样……”   神偷怪哈哈大笑,声音甚是凄切,说道:“死了,年底我还听人告诉我他还活着,只是被你关了起来,好,你不说,是吧,我今天已将你儿子左手给送来了,明天将是他的右手,后天是他的左脚……总之我会一点一点的送给你。”   阮星霸脸色苍白,嘿嘿冷笑道:“哼,你自寻死路,今天就算你插翅也逃不掉。”   神偷怪哈哈一笑道:“就凭你们这些脓包?”她用眼光扫视了大厅一眼,又凄怨道:“要不是他生性风流,哼,九龙帮也轮不到你在这里张牙舞爪。”   柳天赐心想:去年年底不就是我告诉她黄朝栋还活着的吗?我也是在竹园禁地听阮星霸和太乙真人说的,现在阮星霸说黄朝栋已死了,难道这其间有什么重大的隐秘?神偷怪与黄朝栋关系绝非一般,这其间过节,不知素娟她知道么?   阮星霸冷笑道:“那我倒要看看你这疯婆子有什么能耐,你想和黄朝栋那老匹夫重归于好,当年他抛弃了你,你又何必用热脸擦冷皮眼,死皮赖脸,在江湖上名声这么坏的女人……”   神偷怪冷冷的站着,竟无声的流下泪来,显然阮星霸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她早已受伤的心。   阮星霸对身边两人使了一个眼色,两名舵主似两只出林的豹子,飞纵向前,矮胖子右臂一托,挥掌如风,拍向愣愣站着的神偷怪的脸,高大汉子铁拳裹雷,直捣神偷怪的胸肋。   这两人都是九龙帮的高手,所用的招式看似平常,实则精妙,威力无穷。   神偷怪依然没动,待两人攻近身前,才慢慢将身子一直,只听见砰啪两声,两名舵主各自立脚不住,往后连退数步,险些跌倒在地。   满堂的高手看见两舵主拳掌落在神偷怪的脸上和胸肋间,神偷怪并没还手,便将两大高手震了出去,顿时惊呆了,好一会儿无人出声。   刚才那矮胖子知道神偷怪既名列“一尊三圣四怪六魔”之列,决不是寻常之辈,所以拍出的一掌只是试探,并未潜运内力,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神偷怪对自己的招式不看不理,铁掌拍在她的脸腮上,便似拍在烧红的铁板上一般,烫得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啰嗦,忙撤身后跃,站稳身后,只觉右掌胀痛难忍,提起手掌一看又红又肿,仿佛中了毒一般,吓得脸色如土,再也不敢向前。   而那高大舵主,练的少林金刚伏魔拳法,素以拳力强猛称雄江南,他性情粗鲁,脾气火爆,逢敌出手,不遗余力,对神偷怪所施的一招“金风捣臼”,已使足了十成分量,这一拳非同小可,力量足有千斤,便是一块岩石,也能被他打得粉碎,万没料到铁拳击在神偷怪的胸肋上,便如打在棉花堆上,自己所发出的千斤巨力,竟如泥牛入海,他情知不妙,正想抽身撤退,但已然来不及了,神偷怪一直身子,胸肋微一鼓荡,巨力反震,高大汉子身不由己,往后跌去,强行拿桩站稳后,只觉自己发拳的那只手,痛疼钻心,原来那只手齐腕断折,不由骇住了。   阮星霸见自己的两名舵主受挫,一声大吼,双腿一弹,飞身跃起在空中,两臂疾张,扑将过去,左右双掌分拍神偷怪的头顶,这一拍攻势大有雷霆之势,掌风呼啸。   神偷怪脸色凝重,双手上翻,四掌相接,轰然一声暴响,震得九龙堂颤了颤,神偷怪身形不稳,蹬蹬退了几步,扑嗵跌坐在地,同时阮星霸胖得发福的身子亦被神偷怪震得凌空飞起,直撞向屋顶。   “哎呀……”满堂人惊得大叫起来。   阮星霸身子在空中一扫,双掌在屋梁上一按,使了一个千斤坠,往下一沉,扑通跳落下来,身子晃了两晃,跌坐在地,只觉得气血翻滚,张口喷出一滩鲜血。   众人见帮主受伤,呼啦一声,将神偷怪团团围住。   神偷怪放眼望去,只见四下里刀光剑影,冷哼一声,跨出一步,立时各有几人仗剑挡住,神偷怪身形一转,“呛啷啷”的一响,刀剑立断,几人手里名剩半截断刀断剑,忙向旁跃开。   神偷怪手里已多了一把长剑,出手如电,身法快捷,跟着“啊啊”两声惨叫,两名邪派高手被剑力带到,一伤腿,一断腿,滚落在地。   柳天赐四人站在外围,只喊不打,只见神偷怪在十几名高手中间身形飘动,快似鬼魅,长剑上下翻飞,左右飘摇,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左右,忽焉左右,漫天剑影似落英纷飞。   神偷怪心知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弱,如果死拼硬打,真的是出不去,于是就展开轻功,蹿来跃去地与众人周旋。   但时间一长,神偷怪就有点支持不住,叫道:“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我送阮楚才的右手来,再和你们玩。”   说着身形一晃,就要朝大门口冲去,阮星霸惊呼一声,道:“快封门,莫叫这疯婆子逃了。”   大堂内十几名高手闻声倒纵,飞身退至门旁,刀剑齐摇,顿时排成一堵人墙,将九龙堂的大门封个密不透风。   柳天赐心里发急,这么多高手堵住大门,就算是我也冲不出去,你神偷怪不是拿自己往石头上撞。   就在这一转念之间,神偷怪发出一声清啸,也不转身,只将双脚一蹬,身子往后倒仰,飘在空中,笔直如箭朝九龙堂的后山墙上射去,经过阮星霸身边,还顺手在阮星霸胸前摸了一把。   九龙堂后墙门无窗,墙外便是万丈深渊,要想出去,必走前门,别无他路,所以阮星霸为防神偷怪逃脱,才命众全力以赴,拼命守住前面的门窗,只要把前面的门窗封住,再捉住她便似瓮中捉鳖般容易,不料神偷怪大反常规,故意往前冲,然后出其不意朝后墙撞去,阮星霸等人猝不及防,一时间竟呆怔住了。   神偷怪凌空平射,身法飘逸,潇洒自如,满堂人禁不住脱口赞道:“好俊的功夫!”彩声甫落,便听到轰隆一声暴响,后墙暴起一团烟雾,刹时间,石屑四溅,沙尘弥漫,那厚厚的山墙竟被神偷怪用头撞了一个大洞。   九龙堂四周的墙壁是用山石砌成,历经几百年的风雨,丝毫没有破损,坚固如铁,而神偷怪以头撞壁,这手功夫 足令神鬼皆惊。   眼见神偷怪穿墙而去,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满堂人这才醒过神来,阮星霸脸色气得发紫,说道:“疯婆子害怕了,自己跳崖自尽,明天,大家分头找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阮楚才找到。”   众人轰然答应一声,柳天赐心想:这神偷怪怎么会跃下万丈悬崖,这绝壁高约千仞,丝毫没有落脚之处,跳下去,绝无生还可能,可从她的神态间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像,一时不明所以。   大家顺原路返回,柳天赐四人走在最后,白素娟经过聂宋琴身边小声道:“宋琴妹妹,这次你可不能捣鬼,不然的话,这次我们就不可能那么幸运了。”   聂宋琴一愣,脸色窘红,心想:她怎么知道我的心意。   阮星霸邀请来的邪道高手每人住一间房,柳天赐怎么也睡不着,一个人穿好衣服,认清路径,向竹园禁地摸去。   上次他和绿鹗误打误撞,冲进竹园禁地,这次只身潜来,可谓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到了那片竹林,心知这片竹林处处机关重重,所以格外小心,到了那片豪宅,柳天赐小心翼翼地向里探望。   可奇怪的是里面灯火大亮,可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阮星霸到哪里去了,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往里面一扔,片刻过后,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柳天赐穿窗而过,阮星霸这房间布置得甚是豪华,房间里摆放了一盆盆瑶草琪花,紫檀木雕花门窗,朱漆柱上盘龙飞凤,花梁上高悬着几盏宫灯,把屋子映得浑如白昼,房间里摆着一张紫光锃亮的大案,案上摆着赤金香炉,炉中飘荡着袅袅香烟,浓香盈室,令人熏熏欲醉。案旁放着木雕花椅,椅上铺着大红花毯坐垫,座案中置满了各种各样的奇珍古玩,珠翠玉器,都是世间罕见价值连城之宝,房子靠壁摆着一张挂有红罗幔帐的软床,床上叠着绣有金丝彩线盘龙飞凤的锦被。   除此外,地上还铺着厚厚的大红地毯,临门两侧的墙上,悬挂着各种兵刃,灯光和兵刃的冷光,各种珠宝的辉光相映交织,弄得人眼花缭乱。   柳天赐越看越称奇,这九龙帮处处这般华丽,帮主的房间弄得跟皇帝老儿的龙庭一般,这些宝贝儿不知从哪里弄来的。   四处打量,见案上放着一摞绢帛,上面还写着字,忙凑近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八月十五,火炮一百五十门,战舰十艘……”   下面写的都是兵力部置的装备,心道:这是什么鬼,九龙帮要行军打仗,这些玩意儿威力可不小……   正在沉思间,忽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连忙身子一跃,藏到大床后面,谁知一阵声响,地面忽然裂开,大床缓缓朝下沉。   柳天赐一惊,以为又中了什么机关,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过了好一会儿,大床停止不动,打量周围,见自己随着大床,沉降于一座石室之中。   石室甚是宽大,四周石壁平滑如镜,且无门无窗,连条缝隙也难见到,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兵刃,靠墙处,摆着一具水晶石棺,隐约可见棺内躺着一个人,棺前横陈着一条紫檀木香案,案上排着十几只木匣,数十只粗如手臂的巨烛,忽闪闪吞吐着火舌,光焰四射,将这石屋辉映得浑如白昼。   看到这情景,柳天赐只觉得阵阵寒气透体,不由得心悸神跳,这是什么地方,难道就是神偷怪所说的,痴癫大师驯兽的那间密室,可这又是人工开凿的密室,心想: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定了定神,柳天赐起身下床,走到那具水棺前,揉目细看。   不看则已,一看顿时呆住了,只见那透明的水晶棺中,侧身卧着一个美貌裸女,她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美妙的胴体一览无余,五根纤指托着香腮,脂凝般的脸蛋上,蛾眉如两弯新月,一双美目似两泓清潭,定定的看着柳天赐,一点樱唇似初绽的花蕊,微微带笑,那姿态神情,颇似春闺梦初醒,尚沉浸在那美妙的梦境里一般。   柳天赐虽然从小在妓院里长大,但还从未看到一个少女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心中禁不住撞鹿,血脉贲张,暗自叹道:若论美貌,这少女可比红儿和素娟还要胜上几分,不知是谁,为何要躺在石棺里!   壮胆问道:“喂,姐姐,你是谁?一个人躺在这里做什么?连被子也不盖,不冷么?”   连问几声,那女子一动也不动,只是两眼瞪得大大的,定定地看着柳天赐不开口,柳天赐心想:这肯定是阮星霸抓来的少女,供其践踏淫侮,要不然怎么藏在这个密室里。阮星霸的房间装饰得那般华丽,一定是个老色鬼,这少女被他点了穴道,关进石棺里。   心念一动,便柔声对那石棺中的女人说道:“姐姐,你不要怕,我打开石棺救你出去好不好?”   少女仍含笑不语。   柳天赐说干就干,伸手便来开棺,不过,这水晶石棺乃是用一整块玉雕成,棺盖又被封死,无隙无缝,触手冰冷溜滑,无法用力,费了全身之力,那石棺只是纹丝不动。   柳天赐更是肯定自己的猜想,骂道:“阮星霸这样不是将这美貌姐姐活活憋死不成!”他心头火起,退后一步,挥掌向那石棺拍去,“轰哗”震天撼地一声巨响,石室中碎石纷飞,水雾弥漫,同时飞扑的水浪将他浇了一个落汤鸡。   重逾千斤的水晶石棺,已被柳天赐一掌拍得粉碎,石室中河水横流,碎石遍地,那美貌少女仰脸躺在一洼水中,一动也不动,便似睡着一般。   柳天赐走上前,蹲下身来,凝神细看一下,见那少女艳若春花,一双俏目睁得老大,眼珠儿似两颗黑色的玛瑙石,晶莹闪亮,胴体柔嫩无瑕,吹弹得破,上面凝着一层透明的水珠儿,完全像刚出浴卧身歇息的模样。   柳天赐虽然和上官红有夫妻之实,已懂得男女之事,但像今天这样近身打量一个一丝不挂的少女还是头一次,心里虽说没有一丝的杂念,但也禁不住面红耳热,心跳不止。   他生怕惊醒了这个睡美人,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摸她的玉臂,但觉得触手冰凉,顿时吓了一跳,伸出手掌在她脸前晃了晃,那眼珠儿似假的一般,凝住不动,再探她鼻息,方知这少女已早已死去,是个尸体。   心中大奇,只见她肤色红润,双眼含波,怎么会是一个死人呢?难道是阮星霸那老色鬼害死的,可她全身一丝伤痕也没有。柳天赐将死美人抱起来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再看香案上的十几个木匣子,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伸手捧起一只木匣,木匣甚是沉重,举到烛火仔细看了看,这木匣做得颇为精巧,外面粘裹着一层厚厚的软锦,四角镶嵌丰白金饰伢,心想:里面是什么宝贝,光这盒子就这般名贵。   打开一看,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自匣中扑出,熏得柳天赐差点呕吐,里面竟装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啊呀大叫一声,撒手扔匣。   那人头是个须眉男子,看模样三十余岁,头顶长发披垂,两腮虬须戟张,一双豹眼瞪得老大,脸上肌肉扭曲,神情甚是恐怖,脖颈上的血尚未凝固,触手还有余温,似乎才割下来不久。   柳天赐只觉得全身毛发直立,寒气攻心,心道:这阮星霸怎这般心黑手辣,将人头割下装在匣子里,难道十几个匣子中装的都是人头?   鼓起勇气将十个木匣子依次打开,果然不出所料,木匣中所放之物,尽是男人头颅,数了数,共有二十六颗,其中有老有少,有秃头和尚,有长发道人,有面目英俊的书生,亦有面目狰狞的粗豪大汉,但柳天赐一个也不认得。   所有的人头,都经过药水浸泡后,不腐烂,且人人面色栩栩如生,神情各异,有的神态安详,有的恐惧万端,有的怒目横眉,有的凛然生威。   柳天赐虽见多识广,但像这般惨烈的情景,禁不住心跳如鼓,从这些人的面相看,似乎都是武林中人,与阮星霸作对,被阮星霸杀了的人,肯定是好人,阮星霸为何要将他们头割下来,用药水泡着,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心想:这些武林正道人物肯定都是阮星霸的心头恨,阮星霸杀了他们,还不解恨,将人头供起来,让自己看看,与其让阮星霸羞辱,不如我毁了它们。   想到这里,一掌挥过,那些木匣被他强大的劲风击向四处横飞。   风平浪静之后,身边轰隆一声巨响,光滑平整的石壁竟裂开一条大缝,柳天赐大奇,这石室里面还有通道,原来这些木匣子都是开门的机关。   石缝越裂越大,里面露出一条黑洞洞的巷道,柳天赐迟疑了一下,钻进了巷道口。   甬道宽约三尺,高约丈余,虽黑暗难以见物,柳天赐艺高人胆大,径直往前走,走了约大半个时辰,仍未见尽头,且越来越窄,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座圆形洞窟中,便已到了尽头。   柳天赐停了下来细看,只见洞窟四周圆壁上,有数十个洞洞,环形排列,大小模样相同,难分难辨。   柳天赐想抽身撤回,竟连原来走的洞也分不清是哪个,只得胡乱拣了一个洞口,岂料,没走出多远,又进了与刚才相同的一个石窟。   第十四章   原来,这洞中密布大大小小无数个石窟,便似排列着无数个蜂窝一般,洞洞相连,石窟里阴风刺骨,寒气逼人,石壁上长着厚厚的苔藓,就像铺挂了千百张绒毯,触手处湿漉漉的,滑腻腻的。   柳天赐知道这是一个迷宫,不敢再乱闯,忽然间,身旁的一个洞窟内,传来几声呻吟,柳天赐闻声吓了一跳,既而大喜,这石窟里除了自己还有别人。   小心翼翼地,柳天赐循声钻到一个石窟里,微弱的呻吟声,在石室里听得特别清晰,只见发出呻吟声的石窟里有一点昏光,石壁上点着一盏昏灯,灯火如豆,飘忽不定,昏光下隐约见靠着石壁躺卧着一个人。   柳天赐上前问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连问几遍,那人动也不动,亦未出声答话,心道:莫非是个死人?可刚才那呻吟声是从哪里传来的?柳天赐不死心,摘下灯来,凑近前去,探头一望,禁不住大叫一声:“吴浩堂主!”   靠壁而卧的人,正是去年在浔阳楼上豪饮,后被骗到九龙帮被抓的日月神教白象堂的堂主吴浩。   灯光下,吴浩斜身而卧,身上衣衫破烂,头上发丝蓬乱,裸露的肌肤上,遍布条条伤痕,鲜血涌流,将他染得似个血葫芦一般。   柳天赐见状,惊喜参半,急忙将灯放好,扑将过去,抱住吴浩,呼唤道:“吴堂主,吴堂主,你怎么了?是不是阮星霸那小子将你打得成这样子?又怎会躺在这里?”   他记得他和绿鹗逃出九龙帮的石牢,那时吴浩堂主还关在石牢里,怎会关在这里,并被折磨成这样子?他一向敬重吴浩是条血性汉子,不由流出泪来。   吴浩两眼垂闭,牙关紧咬,只是不答。   柳天赐欲为吴浩揩去脸上血污,手指刚触及到吴浩脸上,便像被蜂蜇了一般,倏地抽回,他只觉得吴浩的脸似铁匠炉中被烧红的铁板,滚滚烫手,再摸他的手臂,又觉得冰凉,心儿怦怦直跳,暗道:我和绿鹗逃走,吴大哥不知受了阮星霸多少酷刑拷打,幸好今天偶然遇见,要不然,谁知道被关在这里!   见一条刚猛爽直的硬汉被折磨成这个样子,柳天赐忍不住流泪道:“吴大哥,你被阮星霸害死,我一定要为你报仇,只是现在我也困在这石窟内,再说我还得查清阮星霸的阴谋和郭震东的下落。”   正当他哭着诉说时,突然听到石窟间有人呵呵笑了几声,接着一个苍老而又浑厚的声音说道:“少侠且莫悲伤,吴堂主并未命绝。”   柳天赐吓了一跳,这石窟中还有别人,从说话人的语气来听,并没有恶意,转身回望将石窟四壁搜寻了个遍,也未见有人影,沉了一下,大声问道:“喂,是谁在跟我说话?”   空旷的石窟只听到声音的回响和自己的心跳,良久,那苍老的声音说道:“老朽玉面龙王,请少侠过来说话。”   柳天赐一怔,心道:玉面龙王,怎从未听人说过!问道:“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你?”   “我就在你身旁洞窟中,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顿了顿,那声音叹了一口气又道:“少侠且莫动怒,不是老朽架子大,故意失礼,实因我身子有些不便,才不得不请少侠移驾。”   柳天赐提着气,迈步走进那说话的石窟,这间石室与关吴浩的那间石室不一样,比那些石室大约数倍,四周石壁上布满了石匣,每个石匣上都贴有便笺,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石室中间有一宽大的石案,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地上放着药锄、药铲、药臼等各种用具和一筐筐草药,浓烈的药味混杂着霉湿气弥漫全室,令人透不过气来。   除此之外,紧靠石壁还放着一张宽大石床,床上置一石几,几上摆着文房四宝和一盏油灯,灯火昏黄,火舌吞吐摇曳,映得四壁暗影幢幢,石床上,盘膝而坐一个华发老人。   奇怪的是那老人身材瘦小却像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肌肤滑润晶莹,脸额上一丝皱纹全无,满头白发似高崖悬瀑,披垂身后,一蓬银髯似雪岭飞丝,飘曳过腹。   他整个身高不过三尺,发须却四尺有余,身穿着白衫,凝坐不动,便似一个玉雕雪浪一般,全身除了一双眼睛,无处不白,两眼像两个深陷进去的黑洞。   那老人面对着柳天赐,嘴角抽动了一下,笑了笑道:“老朽多有得罪,还请少侠见谅。”   柳天赐见他容貌稀奇古怪,初时尚心跳神慌,待见他并无歹意,才稳住神,恭敬说道:“晚辈柳天赐见过前辈,前辈可是传说中的炼丹神仙。”   “柳少侠尽可放心,老朽并非是什么神,与你一样,是个凡夫俗子,而且还是个难以视物的瞎子!”   柳天赐定神细看,果见老人的眼里只是两个黑洞,并无眼珠,心想:这人也真够凄惨,一个人关在暗无天日的石窟里,还是个瞎子,不觉有些可怜他,不知他在这石窟里干什么!   “请问柳少侠果真是日月神教的么?”那老人问道。   柳天赐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说道:“说是也是,不是也不是。”   那老人一呆问道:“柳少侠此话何意?”   柳天赐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如何被假向天鹏封为日月神教的教主,讲了一遍,老人一阵默然,说道:“想不到江湖上发生了这么多事,看来这可是一场大的武林浩劫,唉,二十年了……”   柳天赐吓了一跳,说道:“前辈在这里呆了二十年……”   老人面色神伤地点了点头,柳天赐道:“那前辈怎么不走出去?”   老人苦笑了一笑,撩起白衫,说道:“少侠请看。”   柳天赐凑过头去,定眼一看,顿时倒吸了口凉气,天啊,老人的下身,齐大腿处已被斩断,光秃秃的只系两截白骨,叫人看了触目惊心,愤愤道:“谁对前辈这般残忍?”   老人道:“自作孽!”   柳天赐道:“前辈可有什么错?”   老人道:“罪咎难逃,这也许是佛家所讲的因果报应,这石窟迷宫是我修的,路径我也了如指掌,即便我双腿被人斩断,但凭我多年的修为,若要脱离此处,也绝非难事。”   柳天赐心想:这老人虽眼瞎腿断,但人还是蛮乐观的,自己寻自己开心。   老人见柳天赐沉吟不语,就笑了笑,突然间双肩一抖,拔身而起,两臂如翅,凌空一跃,像鸟儿飞将起来,只见他疾似鹰隼,又似一道银色闪电,在石室中来往穿梭,凌空翻卷,上下飞腾,就算是天下轻功独步的无影怪和神偷怪也难以做到,叫人看得咋舌,叹为观止。   那老人展示了神功,倏地双掌往那石壁上一按,弹回石床上,盘坐下来,面不改色,气不涌,脸上神情颇为得意。   柳天赐目睹老人的神功,佩服得五体投地,深感武学一路,学无止境,这才相信老人所言不虚,好奇道:“那你为何不走?”   老人伸手抓起一团黑线,举到灯前,说道:“这是天龙索,我被它锁住,只能在石室里运动自如,但要离开是不行的。”   柳天赐见那黑线细如油丝,乌光闪亮,非金非铁,走到近前细看,果然见那黑线穿透了老人的琵琶骨,一头没入他身后的石壁中,奇道:“就是这根细钱将你困住?”   老人点点头道:“这天龙索乃是用天山冰蚕吐的丝与金线制成,柔似棉,硬如钢,便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子也斩它不断。”   柳天赐道:“是谁对前辈如此惨忍?前辈告诉我,我一定替前辈报仇。”   老人面色大善,点了点头,把手一招,说道:“柳少侠,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柳天赐毫不犹豫凑过头去,陡然间,那老人右手箕张,五根鸡爪似的铁指,倏地扣住了柳天赐肩头大穴,将他提了起来。   这一陡变太突然,使人防不胜防,柳天赐大惊,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要穴被制,惊问道:“前辈,你这是干什么?”   老人将他提上石床,放在自己面前,左手中指点住他的“神庭穴”,厉声说道:“娃儿,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柳天赐不禁也怒了,大声道:“没有人派我来!”   “好小子,不给你一点苦头吃,你是不会说出实话的,我今天让你尝尝老夫天玄冰指,看看你的骨头究竟有多硬。”说着运起玄功,左手中指微微颤抖,一股阴寒无比的内力,从柳天赐的“神庭穴”透入他的小腹。   柳天赐只感到一股极阴极寒的真气,由“神庭穴”进入身体,随着血液,传入他周身经脉,整个人只觉得像掉进了冰窟一般,血管似乎要冻僵,石室的苔藓结了一层薄冰。   柳天赐大惊,忙运起龙尊内力与之相抗,这玄冰功如此厉害,龙尊内力纯厚无比,渐渐地那老人发生的太阴奇寒,已被柳天赐身上的龙尊内力驱散消溶。   时间长了,柳天赐不但没感到痛楚,反而觉得全身暖洋洋的,甚是舒服,人有些疲倦,过了一会儿,竟慢慢合上双眼,酣然入梦,轻轻地打起呼噜来。   老人听到鼾声,顿感大奇,玄冰指是他当年仗以成名的绝技,便是名噪江湖的内家顶绝高手中了他的魔指,也会奇寒彻骨,用不了多久应变成一具僵尸,所以,当年他横行江湖之时,不知有多少人毙于他的指下,江湖上提起玄冰指,无不胆寒色变。   第十四章 天玄冰指   可今天,他虽不想伤害柳天赐,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武功根底,没想到自己功力已发到半成,小娃竟浑然不觉,自己至阴至寒的真气仿佛流入了一个火的海洋中一般。   不知睡了多久,柳天赐醒转过来,睁眼一看,只见洞内灯光昏黄,那老人坐在石床上,一动也不动,柳天赐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两个哈欠,只觉得体内气血充盈,精神百倍,喊了一声:“哈,好舒服!”   那老人正在低头沉思,闻声转过头来,笑了笑道:“你醒了么?”   柳天赐见老人刚才还要杀自己,转眼又对自己笑眯眯的客气,心中不明所以,心想:这人怎这般古怪,没好气的答道:“醒了!”   那老人道:“柳少侠生气了,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多加提防,现在,我已知柳少侠体内正气浩然,决非他们派来套我算计我的奸邪小人,如果老夫没看错的话,柳少侠的内功可谓登峰造极,就算当年的龙尊也超不过你的,哈哈,中原武林应该有望了。”   柳天赐觉得老人高深莫测且古怪异常,时哭时笑,时而大笑,叫人莫名其妙,老人似乎满心欢喜,神色之间全是说不出的欢愉,哈哈大笑后,沉声道:“柳少侠,老朽有一事相托,不知你可肯相助?”   柳天赐道:“我柳天赐出得了这个石窟,一定会带上前辈的。”   那老人摇了摇头道:“老朽已形同朽木,早已无出去的想法,只是心意未断……”   老人说着突然顿住话头,沉声问道:“柳少侠,你可知这儿是什么地方?”   柳天赐道:“九龙帮竹园禁地密室。”   老人道:“柳少侠年纪轻轻,却负有绝世神功,如果不是机根聪慧和机缘太重,是绝不能有这般造化,可以说是一个武学奇迹,我有事相托,是因为只有你才有这个能力,不过,我得先将我从前讲与你听,让你对我有个了解。”   老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才缓缓说道:“我叫黄朝栋,是九龙帮第十七代帮主,江湖人称我为玉面龙王。”   老人似乎知道柳天赐在想什么,苦笑了一下,道:“你莫看我现在这等模样,年轻时,我的确长得魁梧英俊,风流潇洒,是江南第一的美男子!”   老人沉了一下道:“不怕柳少侠笑话,说来惭愧,我年轻时,只因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被人誉为江南第一美男子,且武功精纯,名声远震,颇受风流女子喜爱,我亦因此而自负,整天飘飘然,到处留情,终日沉缅于酒色犬马之中。”   老人的话带着深深的追悔,又道:“我虽与不少美貌女子有过往来,但那也只不过是贪一时之欢,做个露水夫妻,古人话色字头上一把刀,只怪我当时没这么想,反而为得到绝色少女的青睐,主动投怀送抱,而感到洋洋自得,我究竟和多少女子合欢过,也难以记清,然而,我一生真正娶过的妻子,算来仅三个女子!”   老人叹了一口气,幽然神往道:“我的第一个结发妻子就是江湖上人人憎恶而又闻风丧胆的神偷怪齐碧柔!”   柳天赐惊道:“神偷怪齐碧柔,是你结发妻子?”   老人点点头道:“碧柔原本是一个忠厚善良、温柔贤慧的好女子,她不但长得国色天香,而且武功也出神入化,是我前代齐帮主的女儿,我们俩是同门师兄妹,自幼青梅竹马,天天在一起,初谙世事,便两情相许,后来由于我的武功在九龙帮最高,被齐帮主任命为第十七代帮主,同时我和碧柔结成连理,成了夫妻。   “后来,我们夫妇联袂江湖,白马红衫青霜剑,纵横江南,广结武友,所到之处,无不使人艳羡。”   柳天赐也有些羡慕,忍不住问道:“那后来你们怎么分手了?”   老人出了一口长气,说道:“都怪我,碧柔与我结发情深似海,我与她结了连理后,风流依旧,还与外面的女子有交往,碧柔知道后劝了我几次,见我仍不思悔改,便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我和叶姑娘的情意已是到了刻骨铭心,不能自拔之境,便是一日分开,我也会痛苦得要死,从此不再理会教务,成天跑到妓院和叶姑娘在一起耳鬓厮磨,过了一段露水夫妻的生活。   “终于有一天,碧柔师妹将我俩当场抓了,碧柔挥剑要杀了叶姑娘,说她毁了自己不说,还将九龙帮的几百代基业给毁了。   “叶姑娘反而比我镇定,对碧柔师妹说道:‘齐姐姐,我知道你恨我并看不起我,不过,奴家虽然自幼陷身青楼,但我并不是不知廉耻之辈,只是被人所迫,奴家一个弱女子,无力抗争罢了,这些年来,我虽身在青楼,却从未自甘下贱,未曾让他人染指,所以,为了保住清白女儿身,我吃尽了苦头,如今幸遇黄大哥,将我视为知己,我才以身相许,我爱黄大哥胜过爱我的生命。如今事已至此,望姐姐网开一面,成全小妹,答应将我留在黄大哥身边,奴家甘愿为姐姐端茶倒水,铺床叠被,终生服侍姐姐和黄大哥,以报黄大哥对我的知遇之恩。   “男女之事是自私,决不能容进一粒沙子,碧柔打了齐姑娘一个耳光,骂道:‘无耻!’就走了,我心痛得不得了,这事我没一丝一毫怪碧柔,她是爱我的,怎会让第二个女人分夺她的爱呢?   “怪只怪我自己,回到九龙帮,依然就像掉了魂一般,这才发现自己已难自拔,堕入情网。碧柔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深感绝望,就这样我夫妻俩成天吵吵闹闹,碧柔师妹一反常态,脾气大变,恶狠狠地说:‘除非我碧柔死了,你黄朝栋休想将那婊子娶过来。’   “一面是我的结发妻子,一面是我的红颜知己,当然都不想舍弃,我黄朝栋自出道以来,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但这一件事,使我心乱如麻。   “于是我又偷偷地去会齐姑娘,齐姑娘见我人都消瘦了,心中颇为不忍,安慰我道:‘黄大哥,只怪我命不好,不过能和你相交一场,就不负我来人间一世,已是莫大福分,怎敢还有别的奢望?我虽是青楼女子,却也知人间礼仪,决不会让你因我坏了你们夫妻名分,既然齐姐姐容不下我,我们就分手吧,从此后我叶倩莲为了感念哥哥对我的知遇之恩,退出青楼,再不和任何男子交往,终身为你守节,今生我不能与你相守,恐是天意,我也不敢强求,只盼老天念我一片痴情,来生让我再和你重续尘缘。”   柳天赐听了也是大受感动,说不清谁对谁错,但叶姑娘也是为情所累,唉,如果是自己,恐怖还更糟。   黄朝栋接着道:“叶倩莲说完话,已是泣不成声,碧泪喷涌,恰似雨打梨花,更显得娇柔可怜,我忘情地抓住她的玉手揽到怀里,激动地说:‘倩莲,你莫伤心,我黄朝栋死也不会和你分离的。’我话音刚落,猛地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吼叫。   “回头一望,只见碧柔师妹脸色苍白,俏目紧闭,全身颤抖,站立不稳,几欲摔倒,我大惊,急忙纵身上前,将她扶住,叶姑娘也慌了神,也走过来扶住碧柔师妹。   “过了好一会儿,碧柔师妹才停住颤抖,渐渐安定下来,她睁开双眼,一见到叶姑娘顿时脸色胀红如血,眼中凶焰暴闪,双手一抖,将我和叶姑娘推开,冷笑一声,咬牙对叶姑娘说道:‘臭婊子,世上只有你这样不要脸的狐狸精,才使男人们忘了本,变成无情无义的色鬼,我今天要杀了你,免得你再去勾引别人。’   “话音落地,突然右掌一翻,闪电般向叶姑娘拍去。”   柳天赐啊了一声,他听得入神,似身临其境,急忙叫道:“前辈你快救叶姑娘。”   黄朝栋道:“碧柔师妹之所以被称为神偷怪,是因为身法太快,且偷技惊人,这世上没有她偷不到的东西。”   柳天赐奇道:“齐老前辈身为帮主夫人,怎会去偷别人的东西?”   黄朝栋道:“我九龙帮每天都有人来偷九龙珠,所以上代齐帮主想了一个以偷治偷之法,不断练习,对各种偷技了如指掌,就将这些偷技教给了碧柔师妹,无心插柳柳成荫,碧柔师妹就成了一个神偷。   “而且她的武功也不在我之下,这一掌拍去,就是一个寻常高手也会毙命,而叶姑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被吓得呆立当场,不知躲闪。   “事出突然,一时间我也懵住了,碧柔师妹这一掌劲力沉雄,势若奔雷,疾如惊飚,叶姑娘若中掌,定会骨碎筋折,六脏易位,焉有命在?   “情急之下,我来不及多想,拧身一晃,便已挡在叶姑娘身前,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碧柔师妹那一掌狠狠拍在我胸口上。   “当时除了此法,我再也想不到两全其美的法子来,我只想为叶姑娘挡了这一掌,并没有想对碧柔师妹还招出手之意。   “可是,我自练了九龙神功,身上的内力一遇外力侵袭,自然形成反震,当碧柔师妹玉掌拍中我胸口,一股强大的反力击出,咯咯一声,碧柔师妹的手腕震断,同时,她的身子也被反弹一丈开外,砰的撞在墙上。”   柳天赐心道:内功达到上乘,遇力即反,但这还不是化境,内功达到精妙,应是随心所欲,随意念而发,暗暗为黄朝栋担心,说道:“这下可不好了!”   黄朝栋道:“我一见师妹受伤,急忙上前将她扶住,师妹脸色苍白如纸,张口吐出一摊淤血,她用力将我推开,指着我绝望地道:‘你……为了一个臭婊子,竟如此待我,你好狠心……你……你好狠心……啊……’我忙道:‘师妹,我……是无意的。’   “碧柔师妹冷笑一声,陡然伸手拔出腰间长剑,递将过来,愤愤说道:‘师兄,如果你对小妹我情意未变,你就用这把剑将姓叶的小贱人杀了!   “我一惊,哪里敢伸手接剑,退后两步道:‘师妹,你……这是……何苦呢?……’   “碧柔冷哼一声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完右臂上扬,只见剑花闪烁,已将她自己一头黑发削割下来,我一怔,忙呼道:‘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碧柔师妹突然嘿嘿冷笑道:‘黄朝栋,你身为大丈夫,吃在碗里看到锅里,有贼心就应有贼胆,这样含含糊糊不怕人笑话吗?从现在起,我齐碧柔与你断绝夫妻之情,从此以后,我们形同陌路人!’说完,将断发往我面前一摔,拧腰倒纵,飞身穿墙而出,我大叫一声:‘师妹,你别走……’随之出屋,只见一道青影捷如飞鸟,跃上屋脊,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说到此处,黄朝栋脸色凝重,沉沉叹了一口气,说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我永远也忘不了师妹那绝望的眼神……”   柳天赐心里一阵痛楚,说道:“黄前辈,齐前辈她只是一时之气,她会回到你身边的,是吗?”   黄朝栋木然摇摇头道:“当时,我也是这么想,我们夫妻多年,情深义厚,碧柔师妹负气出走,过一段时间会回到我身边的,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就连夜将叶姑娘带到九龙帮。   “九龙帮的弟兄们,对我气走妻子、纳妓宠妾一事,十分不满,特别对叶姑娘,人人都含怒意,但九龙帮历尽几百年,是江南水上最大的帮派,祖宗传下的规矩极严,我是一帮之主,弟兄们虽不满,但也不敢欺师犯上,横加指责。   “那时我与叶姑娘新婚燕尔,正在神魂颠倒,除了和叶姑娘欢好,再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让我放在心上。”   柳天赐道:“你这就有点出格了,齐前辈刚气走,你就醉倒在温柔乡里,身为一帮之主,实不应该。”   黄朝栋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知,人分为两种,一种是理性,一种是感性,我是一个感性的人,做事凭感情,不考虑后果,幸好叶姑娘心细目灵,劝我莫贪欢,以免误了帮中大事,一旦在帮中失去威望,将来不但一事无成,而且还有灾祸降临,同时还要我将碧柔师妹找回来,只要碧柔容她留在九龙帮,她甘愿为婢。   “我听得进她的话,便派众舵主带领弟兄们分头去找。”   柳天赐暗道:这叶姑娘倒很识大体,问道:“最后找到没有?”   黄朝栋摇头道:“我原以为碧柔师妹只不是一时气恼,暂时离我而去,即使不主动归来,也不会走远,不料,帮中弟兄踏遍江湖,竟连她的踪影也未找到。”   “碧柔师妹定是伤心透了,便躲了起来,终生不再见我。”   柳天赐说道:“今天晚上还看到她。”   黄朝栋点点头道:“我知道,这些都是后来的事。”   柳天赐安慰他道:“齐前辈既然不肯原谅你,你也就不要自讨苦吃。”   黄朝栋道:“是啊,两个人若情缘未绝,便是远隔万里,终生不见,也能心心相印,便如同日夜厮守一般,一旦义尽情绝,便终日相随,同床共眠,也是貌合神离,不会有什么快活。碧柔师妹既然已和我断发绝情,我若强行把她找回,反而会更增加她的痛苦,以后我就停止了找她。”   柳天赐道:“过去的都已过去了,往事没法追悔,你就和叶姑娘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将九龙帮振兴强大也不错。”   黄朝栋道:“话是这般说,但碧柔毕竟是我多年的结发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是我伤了她的心,把她气走,我心里总感欠她的,便是叶姑娘,为了此事也深为内疚,终日里闷闷不乐。”   柳天赐道:“可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   黄朝栋道:“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沦,我痛定思痛,便一改往日风流性情,再不和任何别的女子交往,将一颗心放在叶姑娘的身上,除此之外,便专心处理教务。   “叶姑娘看到我的变化,也是大为高兴,她虽不会武功,但天性聪慧,宽厚善良,且文才出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精明强干,她帮我处理教务,做任何事都井井有条,而且对帮中弟兄胜过亲兄妹,时间不长,便得到弟兄们的爱戴,逐渐消除了对她的成见。   “九龙帮历经几百年到我这一辈,已是第十七代,经历过衰败,可以说,在我的那段时间是最鼎盛的时期,势力如日中天,与向天鹏兄弟的日月神教、韩大哥的丐帮成为中原武林三大帮派,同为武林正道,内惩邪恶,外抗鞑子,在武林中是有口皆碑的。   “正当我们兴旺鼎盛时,江湖中突起风波,出了一件轰动天下武林的怪事。”   柳天赐好奇地问道:“什么怪事?”   黄朝栋道:“江湖上出现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大盗,她来无影去无踪,且武功出神入化,将各门派的武功秘笈都偷走,并出手伤人,连少林寺的《易筋经》都让她给偷走,偷走还不说,她将这些武功奇宝都撕了,这个门派散一些,那门派散一些,就这样各大门派误解,互相残杀,弄得江湖风波骤起,各门各派之间争斗不休。   “我初闻此事,也百思不得其解,后来那女飞盗将事情越闹越大,终于激起武林公愤,各大门派派出大批高手,联手围歼她,孰料那女飞盗武功精绝,且神出鬼没,群侠始终没拿住她。   “后来,他们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女飞盗与我有关系,便一齐到九龙帮,找我兴师问罪。”   柳天赐紧张道:“黄前辈,女飞盗和你有何关系?”   黄朝栋道:“江湖群侠说,那女飞盗便是我妻子齐碧柔。”   柳天赐急道:“果真是她么?”   黄朝栋道:“从女飞盗的身手来看,的确是她,只有她才能去各大门派中偷秘笈如出入无人之境,可碧柔师妹原是忠厚之人,一向以江湖大局为重,怎么做这等事呢?可群侠一口咬定女飞盗就是我妻子,我也无法争辩,只好亲自出马,去探个究竟。”   柳天赐大为紧张,问道:“你找到女飞盗没有?”   黄朝栋点了点头道:“我离开九龙帮一个月后,在太庙山的孤女峰上与女飞盗碰了面,见面之后,我才知道群侠所说的并非虚言,那将江湖弄得一锅粥的女飞盗,果然便是为我负气出走的妻子齐碧柔!   “原来,自从我那次情急之下,为了救叶姑娘,无意间误伤了她之后,便把她的心伤透了,她不但恨我无情无义,还认定世间没一个好男人,都是贪花好色之徒,因此,她性情大变,憎恨所有的人,并挑起武林纷争,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并且手段极其毒辣。同时,她也让江湖武林知道,九龙帮帮主的妻子是一个歹毒凶残的女人,叫我丢尽脸面,让他们都来找我算账。”   柳天赐不由觉得骇然,这跟美姬倒有异曲同工之妙,问道:“那你怎么办?”   黄朝栋道:“听了她的话,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全身毛发悚然,我这时才知道,江湖中的这场腥风血雨的确是因我而起,十年时间,怎会让人改变这么大?当时,我就苦苦求她就此罢手,莫再作这逆人之道的事,并劝她跟我回九龙帮,破镜重圆,而后由我代她向江湖武林同道谢罪,我相信大家会给我这份薄面!   碧柔师妹冷笑道:‘看你薄面,你以为你是谁,只不过是个无情无义的小人,早在十年前,我们之间的情缘便已断绝,一蓬干柴烈火,早被大雨浇灭,变成一堆死灰,死灰焉能复燃?黄朝栋,你当年的结发妻子因你的无情无义早就死了,现在的齐碧柔,与你没丝毫关系,她不是个善良贤淑的九龙帮主夫人,而是一个丝毫不知廉耻、风骚无比、令天下武林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听了她的话,我心中难过极了,苦苦哀求她,尽管我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她始终脸色凝霜,不为所动,最后,她才冷笑道:‘既然你有所忏悔之意,要与我重续旧缘,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得马上去将叶倩莲那小贱人杀了,把她的头提来,我便跟你回去。’”   柳天赐急道:“你怎么说的?”   黄朝栋道:“叶姑娘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会亲手杀了她的呢?平时我连碰她一下都舍不得,碧柔师妹见我沉声不语,便咬牙把手一挥道:‘你既不肯杀那姓叶的小婊子,又何必来找我?还跑到我面前来假惺惺的,你别管我的事,我碧柔所做的一切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走吧!’   “我见碧柔师妹变成如此乖戾之人,心中十分难过,知道再劝也没用,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忽听碧柔厉声喝道:‘好哇,黄朝栋,原来你故意在与我说话,拖延时间,暗中却带人来捉我,你好狠心呀!’   “我大吃一惊,忙道:‘碧柔,我黄朝栋以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已追悔莫及,怎会再做不起你的事呢?’碧柔冷笑一声道:‘哼,到现在你还在我面前花言巧语,你回身看看你带来的人。’   “我急扭身一看,果见后面站着一群手持兵戎的群豪,为首的是少林住持方丈能洪大师和华山派掌门人渔通,其他的则是各大门派的掌门和成名高手。”   柳天赐也是大惊,说道:“他们怎么到太庙山的呢?”   黄朝栋已完全沉浸在他的往事之中,说道:“原来,我离开了九龙帮,江湖群侠竟在我背后暗暗跟踪而来,虽然我对此事毫无知觉,但事已至此,我便有千百张口,亦难解释清楚,无奈,无奈只好对群侠等人施礼说道:‘能洪方丈,渔通掌门和各老少英雄,我妻子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都是因我而起,请大家不要怪她,今天放她一马,一切罪责,都由我黄朝栋来承担。’”   柳天赐赞道:“黄前辈,你这样做得对!”   黄朝栋道:“当时为了解碧柔师妹之围,心想:只要江湖群侠将碧柔放走后不再穷追她,群侠就是将我乱刃分尸,我亦心甘情愿。   “不料群侠听了我的话,竟无人答言,人人眼中喷火,怒视碧柔师妹,过了好一会儿,能洪方丈高诵一声佛号,沉声对我说道:‘黄帮主,刚才你与齐施主说话,老衲与群侠都已听到,齐施主在江湖上所为,虽说都是恨你而起,但罪责并不在你身上,她与你原本是夫妇,但你之间的恩怨,与天下武林无关,齐施主为祸武林,挑起武林争端,不管起因如何,今日恐难逃公道。’   “华山派掌门人渔通也愤然说道:‘能洪方丈说得对,一人做事一人当,黄帮主,你让开些,我们要为武林除害。’   “群雄早已忍耐不住,纷纷亮出兵刃,拥上前来,情急之下,我再也想不了那么多,挺身上前,拦住了他们,说道:‘且慢!’渔通一怔,问道:‘黄帮主,你要做什么?’我道:‘既然大家不给我黄朝栋的面子,我今天只好斗胆在群侠面前放肆了。’   “渔通将脸一沉,冷冷说道:‘黄帮主,这可不是给不给面子的问题,既然你决意护短,那我就先来领教九龙帮的高招。’   “说着,渔通双掌一抱,便要动手。渔通乃华山派的掌门,华山派武功享誉几百年,能人倍出,华山剑法堪称武林一绝,我丝毫不敢大意,准备接招,这时候,能洪大师一笑道:‘阿弥陀佛,冤家宜解不宜结,佛家以慈悲为怀,只要齐施主肯当大家面答应勒马收缰,放下屠刀,从此不在江湖中滋扰生事,她往日之过,我们便不再追究,不知这一点,齐施主能否答应?’   “我一听能洪方丈的话,心中一喜,只要碧柔师妹答应,今天我们就可以逃过此劫了,谁知能洪大师话刚一说完,碧柔师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说道:‘黄朝栋你能答应我的条件吗?’   “我大急,支吾着道:‘碧柔,难道就没有第三条路可走的吗?我们三人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让完美的变得残缺呢?’   “碧柔突然仰天大笑道:‘有了她才是完美,杀了她,就变得残缺的,好啊,一切都是骗人的,一切都是骗人的,黄朝栋,你的戏演得真好,上次没将我震死,这次假惺惺带人来杀我,还在我面前充好心,哼!’   “我木然呆立,想不到碧柔对我如此不了解。”   柳天赐道:“这叫爱之愈深,恨之愈切!”   黄朝栋道:“也许是吧,但我当时难以接受,碧柔师妹转过头,冷笑一声道:‘能洪,渔通,你们俩算什么东西,也敢来逼我,哼,我齐碧柔在江湖上独来独往,做事随心所欲,你们想要让我收心敛性,简直痴人说梦!’   “渔通愤然道:‘神偷怪,今日不除掉你,日后江湖定会风波迭起,不得安宁!’   “群侠也都摩拳擦掌,哄哄喊道:‘对,杀了她!’   “喊声中,群侠各持兵刃,呼啦一声涌上前去,将她围在中间,刀剑高举,织成一团光网,将碧柔师妹罩住,我回神一看,心中大急,要知道,这么多成名高手,就算是我也不能侥幸活命,而碧柔师妹的武功我十分清楚,比之我要稍逊一筹。   “正当我心急如焚之时,碧柔师妹突然身子一晃,站在包围圈外,笑吟吟地看着群豪。   “群侠大惊,要知道大家每一个都是各门各派的顶尖人物,这么多人刀剑齐下,各展绝学,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会死于乱刀之下,可碧柔却于众高手眼皮底下溜来溜去,真是不可思议。”   柳天赐也大为好奇,问道:“黄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黄朝栋道:“我上代齐帮主,就是碧柔师妹的爹,经多年悟学,练出了一个能突万人之围的轻功叫‘神偷蝶影’,这门功夫可谓轻功中最为上乘的武功,九龙帮只已故齐帮主能会,没想到碧柔师妹不见十年,居然练成了这种罕见的武功,而且功力大增,一点不在她爹之下。”   柳天赐叹道:“怪不得她身法如此快,既然齐前辈能死里逃生,就赶快走呀!”   黄朝栋道:“可是她没有,陡见她身如鬼魅,一鞭向能洪方丈砸去,这一出手太快了,电闪雷鸣,而能洪方丈一点也没防犯,我当时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身形暴闪,一晃挡在能洪大师面前,这一鞭打断了我三根肋骨,我只觉得头晕目眩,站立不稳,跌坐地上。   “能洪方丈见我为了保护他而受伤,心中感激不尽,忙扶起我,为我行功疗伤,而碧柔师妹的脸色变得蜡黄,一双俏目射出两道说不出的光芒,有恨有爱,冷笑着对我说道:‘黄朝栋,我万没有想到,在这时候,你竟回护他人,与我作对,你……好狠的心……’说着珠泪盈然。   “我强忍伤痛,正欲向她解释,群侠却再次朝她扑将过去,华山派掌门人身法最快,一扭一晃就到了碧柔师妹跟前,五指箕张,向碧柔头顶抓去,碧柔不慌不忙,待渔通扑近,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迎风一抖,呼的一声,黄雾弥漫,群侠都知黄雾有毒,纷纷倒纵闪避。   “那烟雾扩散甚快,眨眼间四处烟起,待烟雾散尽,孤女峰上哪还有碧柔的踪影。   “渔通喊道:‘神偷怪借毒雾又跑掉了,下次更难发现她,大家快跟我去追!’说完,飞身追去,群侠亦紧跟着渔通,呐喊去追!   “我见碧柔师妹脱离群侠之围,心头一松,便昏倒在地。”   柳天赐心急道:“后来怎样,齐前辈逃脱没有?”   黄朝栋道:“我昏倒后,能洪方丈给我服了两颗少林小还丹,见我伤势沉重,便派人将我送回九龙帮,自己将和渔通等群侠去追杀碧柔师妹。   “半年以后,江湖传来消息,碧柔师妹那夜逃出孤女峰后,在天山梦姥山巅,被能洪大师和渔通率群侠围住,一场血战,身负重伤,最后纵身跳入万丈深渊。   “得到此消息,我心中悲伤欲绝,叶姑娘见我终日闷闷不郁,愁苦万状,心中也很不安,她劝我以帮中大业为重,切莫为碧柔师妹之死伤心过度,弄坏了身子。   “为了宽我心怀,每日处理完帮中事务,她便伴我下棋,或为我吹箫弄笛,抚琴吟曲。   “可不久,叶姑娘因操劳过度,一下子病倒了,我派人到处寻访名医,为她治病,岂料她得的竟是绝症,用尽了世间的灵丹妙药,最后还是离我而去,与世长辞。   “叶姑娘病故,对我更是雪上加霜,我仿佛似塌了半边天一般,悲痛得几次晕倒,醒来后恨不得追随她的灵魂共赴黄泉,帮内的弟兄想起叶姑娘往日的好处与功德,亦大为伤怀,无不痛苦流泪。”   柳天赐听到这里,也感到鼻子发酸,情不自禁抽泣起来。   黄朝栋一怔,问道:“你怎么啦?”   柳天赐由衷地说道:“如果换了是我,我也会这样的!”   黄朝栋欣慰一笑,柳天赐从他这一笑中似乎看到他当年英俊的模样,不由又是一叹,心想:此人怎这么命苦!   黄朝栋没理会柳天赐的叹息,突然问道:“柳少侠,你来时可经那间摆有一座水晶棺的石室?”   柳天赐心中一动,问道:“怎么,那水晶棺里躺着的就是……就是叶姑娘么?”   黄朝栋没注意到柳天赐语气的变化,点头道:“不错,那就是我的叶姑娘。”   柳天赐一阵慌乱,心道:刚才我不知道将水晶棺给砸了,这要不要给他说呢?   正当柳天赐惊疑不定时,忽听黄朝栋问道:“柳少侠,你说叶姑娘美不美?”   柳天赐连忙答道:“美……”想了想又问道:“黄前辈,算来,叶前辈已故好几年,可怎么像活着一样?”   黄朝栋自豪道:“嗯,我不能让她离开我,她只是睡着了而已,为了天天看到她,我花重金在西域购了一块大水晶石,又请巧手艺人,造了那座水晶棺,采买天下数百种药物,溶炼成一种千年不腐的仙浴汤置于棺中,这样,叶姑娘的肌肤不但不会腐烂,而且能保鲜驻颜,永不衰老,便似生前一模一样。”   柳天赐叹道:“世间真有这么神奇的药物么?”   黄朝栋道:“当然,光有药物是不够的,我还专门请人设计了这石窟,洞窟相连,盘旋错落,每个洞窟连通长江水眼,阴寒之气从水眼里透出,使这里阴冷刺骨,我造这阴寒洞,除了防腐,还为了防止他人进来,偷窥叶姑娘的遗容玉体。”   “若有人误入此处,终生休想走得出去,用不了几日,就会冻饿而死。”   柳天赐道:“那水晶棺应该放在这里,怎么在前面的石室里?”   黄朝栋叹了一口气,道:“是被人搬过去的。”   柳天赐道:“谁?!”   黄朝栋道:“是一个毒如蛇蝎的女人!也就是我的第三个妻子欧阳雪。”   柳天赐道:“欧阳雪是你在叶姑娘死后娶的么?”   黄朝栋道:“对!”   柳天赐不满道:“黄前辈,你那么喜爱叶姑娘,为何又娶了别人呢?!”   黄朝栋脸露悲愤之色,神色惘然,语气充满极大的悲苦道:“这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叶姑娘死后,我悲伤欲绝,痛不欲生,无心管帮中之事,终日在这里陪着叶姑娘的玉体饮酒消愁,陪她说话。”   柳天赐心想:这黄前辈真是一个感情中人,情痴,人死如灯灭,怎会陪你说话,听起来傻傻的,但却甚感人。   黄朝栋接着道:“不仅如此,我还幻想为叶姑娘配制还魂丹药,我不理帮中事务,沉浸在炼丹之中,派人去遍了天下沉山古林,采遍了奇花异草,炼成百种药物,也未能使叶姑娘开口说话。”   柳天赐看了看石室里面的药筐,道:“这些都是你派人采集的么?”   黄朝栋点点头,说道:“何止这些,几年中,我学古代的神农氏尝百草,吃进肚中的草有千种万种,多次中毒,几欲身死,见药三分毒,因尝尽天下奇毒,我头发渐渐脱落,身子也渐渐萎缩,由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儿,变成了一个丑陋不堪的怪物,江南第一美男子,变成江南第一丑物。   “我救不活叶姑娘,自己又变成这等丑模样,从此心灰意冷,帮中弟兄见我意志消沉,身子渐渐衰弱,都很着急担心,不知哪位兄弟想出了一个主意,要为我再娶一个妻子,或许能让我渐渐忘了叶姑娘,重振精神。”   柳天赐道:“嗯,这主意不错!”   黄朝栋道:“凭九龙帮的实力,可谓要什么有什么,弟兄们为了帮我物色美女,可谓盛况空前,一点也不亚于皇帝选妃,前后有近百个,人人长得如花似玉,秀美绝伦。   “可这些如云的美女,我一个也选不上,弟兄们为我选尽了江南秀色,见我仍不满意,即知我对叶姑娘用情太深,于是又想到一个主意。”   柳天赐接道:“找一个和叶姑娘一模一样的女子。”   黄朝栋颔首道:“可世间万物,皆有所别,便是花草树木、鱼虫禽兽,也难找出一模一样的来,何况是人呢?”   柳天赐点头道:“那也是。”   黄朝栋道:“可我九龙帮是水上第一大帮,世间再难的事,还没有做不到办不成的,弟兄们为了使我重振雄风,煞费苦心,一方面派人到各地明查暗坊,一方面为叶姑娘画像,四处张贴,许诺重金,在中原各地公开为我选妻。   “这办法果然奏效,两个月后,果然便有人前来献美。”   柳天赐好奇道:“这人是谁?”   黄朝栋道:“这人就是鹰爪门的帮主阮星霸。”   柳天赐一惊,道:“阮星霸,也就是现在九龙帮的帮主么?”   黄朝栋道:“对,就是他,鹰爪门原是九江对面茶山一个极小的帮派,不知怎么回事,几年之间,势力大增,发展了水上势力,早有兄弟说鹰爪门与我九龙帮在长江上抢饭碗,我无心理会帮务,再说鹰爪门势力大增,但与我九龙帮相比,还是太小,我也没怎么在意,没想到他来献美。”   柳天赐怒道:“那阮星霸早就是成吉思汗派到中原的内线,和郭震东一个发展陆地势力,一个发展水上势力。”   黄朝栋道:“这些以后我才知道的,阮星霸极为狡猾,做事隐秘得很,当时没人知道,铁木真是他的后台。   “阮星霸笑道:‘黄帮主,初闻黄夫人已逝,兄弟心中难过,看了你的榜告,正好我有一表妹欧阳雪,虽不能和夫人相比,但却极为相似,特献与黄帮主。’   “我一见那欧阳雪,当时不由怔住了,世上哪有这等奇事,这欧阳雪的脸形、眉目、身材、高矮、胖瘦,均和叶姑娘一模一样,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仅如此,那欧阳雪还绝顶聪明,吟诗作画,吹拉弹唱,无所不能,可谓色艺双绝,温柔多情,在气质上也不比叶姑娘差,简直是叶姑娘再世,我满心欢喜,当场就答应了。   “帮内各舵主见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心的妻子,都万分高兴,当夜大摆酒宴,为我和欧阳雪操办婚礼。   “在举办婚礼当晚,阮星霸便提出要求,要将他的鹰爪门归并到九龙帮,成为九龙帮的一个分舵,当时我高兴,便一口答应,万没料到,只因我贪恋美色,失去查访,便由此种下祸根。   说到此处,黄朝栋停了下来,那张丑脸上凝住了悔愧和悲愤的神色。   柳天赐心想: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单单你阮星霸的表妹与叶姑娘长得一模一样,肯定是阮星霸煞费苦心在哪里物色来的,这其间肯定有重大的图谋,至于将鹰爪门归属九龙帮是阮星霸的老把式,去年他不是将九龙帮归属日月神教吗,不知这些为九龙帮带来多大的灾难!   黄朝栋定了定神,继续讲道:“我和欧阳雪成亲后,洞房之夜,便知她已不是处女之身,心中好不懊恼,但我也不是当年的‘神州一剑’黄朝栋,不但年龄上比欧阳雪大了许多,模样也变得丑陋不堪,再说欧阳雪酷像叶姑娘,能给我带来精神上的慰藉,我也不那么在乎了。   “欧阳雪天性聪明伶俐,风流善解人意,对我极尽温柔之情,使我干枯之心,仿佛又得到了春雨般的浇灌滋润,焕发出勃勃生机,又似一潭凝固了的死水,在爱火的熏烤下开化解冻,注起涌荡不息的春潮。   “我一夜间返老还童,昔日的风采重新回到我身上,我认为欧阳雪就是叶姑娘,而另一个叶姑娘却渐渐在我心中消失了,对欧阳雪无话不谈。   “从此我再也没到石窟,成天和欧阳雪在一起谈文论武,饮酒作乐,好不快活,而那阮星霸深得我的宠信,在帮中地位青云直上,没多久,便成了九龙帮七大分舵的总舵主。   “帮中弟兄颇有微词,但也只能忍气吞声,因为我再也听不进良言苦口,只听欧阳雪一个人的话,我就像吃了迷药,中了魔一般,阮星霸在九龙帮的权势仅在我一个人之下,我见他精明强干,能言善辩,机谋百出,听欧阳雪的话,索性将帮中大大小小的事物全部交给他处理,而我自己则落个清闲自在。   “俗话说得好,‘欢悦嫌日短,愁苦恨夜长’,我与欧阳雪沉湎酒色之中,不知不觉便过了三个月,这三个月的时间,阮星霸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将六个忠于我的舵主全都害死,换了他的人,就这样九龙帮完全被阮星霸给控制了,而这一切我一点也不知道,还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我才……”   柳天赐见黄朝栋顿下了话头,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黄朝栋道:“欧阳雪有了身孕了。”   柳天赐不解道:“欧阳雪是你的妻子,有了身孕这有什么不妥吗?”   第十五章 不择手段   第十五章 不择手段   黄朝栋道:“当然不妥,由于我年轻时太过纵欲,伤了肾经,留下隐疾,不能生育,故我和碧柔师妹、叶姑娘成婚多年,却未有一子半女的,这我心里明了,我决不会使欧阳雪怀孕的。   “我当时大怒,便追问孩子的来历,开始欧阳雪一口咬定生下来的男孩是我的,我说出自己丧失了生育能力实情,她才说出让我震惊的真相。”   柳天赐心提了起来,问道:“是谁的孩子?”   黄朝栋苦笑道:“欧阳雪见无法隐瞒就说出她根本不是阮星霸的表妹,而是阮星霸的妻子!”   柳天赐道:“这阮星霸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却将自己的老婆拱手给你,这可真是心黑到家。”   黄朝栋道:“我知道事情真相,这才知道上当了,连夜将阮星霸召来,阮星霸一点也不惊慌,嘿嘿冷笑道:‘我已是大汗手下的人,为了得到九龙帮,我们已准备了好几年,那叶倩莲的事,就是我买通了你的贴身丫头,每天在她饮食里下一点毒,这种毒使中毒的人根本没中毒的迹象,现在就轮到你了。’   “我如五雷轰顶,心肺欲炸,怒吼一声,挺剑向阮星霸刺去。   “阮星霸有恃无恐,也挺鞭相迎,阮星霸武功居然不在我之下,我与他翻翻滚滚拆了五十余招,竟打了一个平手。   “我怒气攻心,展开平生绝学与阮星霸生死相斗,又过了十几招,我一剑指到他的胸口,阮星霸脸如死灰,正准备一剑剖开他的胸膛,看看他的心有多黑。   “突然间,我觉得背心的‘灵台穴’一麻,已被人抓住,要穴被制,我全身难动,身后的欧阳雪冷笑道:‘黄朝栋,我已受够了你,今天是你的死日,也是我的自由之日。’”   柳天赐不由感到骇然,这才是真正的人心险恶,一个温柔多情的妻子,竟然一点都不爱他,装了几个月,真是不可思议。   黄朝栋道:“若在平日里,便是十个八个高手围攻我,也休想占我便宜,那夜,我被自己气昏死了,全部精神放在阮星霸身上,没在意自己身后有一个毒如蛇蝎一般的女人,故着了道。   “欧阳雪正欲置我于死地,挥掌向我头顶拍落之时,突然她发出一声惨叫,我闭目待死,听到惨叫声,睁开眼睛一看,见欧阳雪倒在血泊里,已经气绝。   “阮星霸见自己心爱的女人突然袭击后被人用飞刀射死,也感骇然,从窗外飘进一个驼背的老妇人。”   柳天赐脱口道:“神偷怪!”   黄朝栋道:“老妇人好俊的轻功,看似不疾不徐从窗户走进来,可用的却是极为上乘的内功,我正在惊疑,老妇人抬起头,冲我盈盈一笑,娇声道:‘黄师哥,你好么?’   “这声音太熟悉了,我当即一怔,迟疑地问道:‘你是……碧柔师妹么?’老妇人咯咯一笑,道:‘真是岁月不饶人,黄师哥,我俩都已风烛残年,亏你还记得我。’   “我揉揉眼睛,心中不由一酸,想当年江湖第一美女齐碧柔,如今却这模样,说道:‘碧柔师妹,你不是坠岩了吗?怎么……’   “老妇人愤愤道:‘当年我被能洪等人逼得在天山跳崖并没有死,被悬崖底一株古树挂住,侥幸得了活命,从此我便在天山杜麓结草为庐,独自隐居起来,二十余年来,我以飞禽为伴,野兽比邻,饮冰雪,食果根,尝尽了寂寞凄清之苦……’说着已是珠泪盈然。   “阮星霸见突然闯进一个老妇人将他心上人杀死,并与我认识,大骇之下,乘碧柔师妹与我说话当儿,一鞭向碧柔师妹扫去,我大叫:‘师妹小心!’   “碧柔师妹冷笑一声,陡地飞身而起,身起快如鬼魅,阮星霸钢鞭落地,眨眼间已被碧柔师妹点了穴道,我欣喜道:‘师妹,你武功已大进了。’   “碧柔师妹悠悠叹了口气道:‘二十年来,我忍辱负重,受尽人间百苦,在天山苦练武功,终于有所小成,这次出山,要找能洪和渔通等人一决雌雄,将那些围歼我的人赶尽杀绝,方消我心中这口恶气。’   “我心中一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碧柔师妹心中的仇恨并没因岁月的流逝而消磨,越想越怕,沉重地道‘碧柔,这些年你确吃了不少苦,然而都是因我而起,你要报仇雪耻,就杀我一人好了。’   “碧柔看了看我道:‘师兄,当年你不念结发之情,被小贱人臭婊子美貌所感,我一怒之下,与你割发断义,离你而去,那时,我确是恨透了你,为了报复你,我为乱江湖,为的是叫天下武林与你作对,在太庙山孤女峰能洪和渔通带人围攻我,你不但不关心我的生死,反而回护他人,更使我伤心至极,恨你到骨头里,二十年来,我在天山发奋练功,立誓,回到中原,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我心冷如冰,长叹一声道:‘碧柔,我黄朝栋有负于你,才得天的报应,使我落得如此天地,如今,我已变成如此模样,生不如死,死在他人之手,我心不甘,死在你手中,我则无怨,你动手吧!’说完,我将眼一闭,引颈待死。   “可并没动静,却听到碧柔师妹的啜泣声,说道:‘师兄,就算你再负我,但毕竟我俩自幼青梅竹马,又同床共枕十余年的夫妻,此刻你要我杀你,我怎么下得了手?在天山我孤独一人,时常挂念你,很想来看看你,但每次都恨不得一刀杀了你,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   “我心中一动,不相信地问道:‘碧柔,你……真的不恨我么?’   “碧柔点了点头道:‘我恨的只是叶倩莲那小婊子,是她使你鬼迷心窍,将你从我心中夺走,所以,当我得知她已经死了,便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来找你。’   “我禁不住潸然泪下,说道:‘碧柔,你真的不离开我了吗?’   “碧柔缓步走上前来,拉住我的手,柔声道:‘师哥,只要你从此以后一心一意待我,莫再为美色所惑,去寻花问柳,小妹也就洗心革面终生服侍夫君之侧,绝不离开你一步,从此后,你我夫妻共掌九龙帮,干一番大事业,以慰父辈在天之灵。’   “我当时激动万分,真想将碧柔抱在怀中痛哭一场,但想到眼下的处境,心头不禁一沉,苦笑道:‘碧柔,一切都过去了,九龙帮已不复存在了。’   “碧柔大惊,急道:‘九龙帮怎么样了?’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略地跟她说了,碧柔双眼喷火,转头回望阮星霸切齿道:‘狗男女,我杀了你!’   “就在这时,突然嗖嗖嗖!从窗外飞扑六个人来,这六个人都是阮星霸的亲信,也是现在九龙帮的分舵舵主,七个人将我和碧柔团团围住。   “碧柔师妹毫无惧色,经过二十年的潜心苦练,她的武功的确已是今非昔比,身形疾晃,银鞭横扫,七大高手围攻他一人,还没落下风,突然阮星霸从地上捡起一柄单刀,猛地将我双腿斩落,我大叫一声,倒在血泊中。   “原来,我和碧柔说话近一个时辰,阮星霸已将穴道冲开,而我完全没有防备,碧柔听到我的叫声,回头一看,见我双腿被斩,心疼得泪如泉涌,心神大乱,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银鞭倒卷,门户大开,直向阮星霸砸去,立即跃出两人为阮星霸奋力格挡,将碧柔师妹的软鞭缠住,同时又有两大高手分左右向碧柔师妹刺去。   “我忍住巨痛,纵身一跃,为碧柔挡住了一剑一刀,大叫道:‘师妹,快逃!’跟着就扑通一声掉在地上,昏死过去,碧柔师妹以为我死了,就绝望的悲啸一声,冲天而起,从窗户逃走。   “后来,老天竟还让我这废人苟活在这人世,阮星霸将我关在这石窟中,又用神仙索穿透了我的琵琶骨,锁在这里。”   柳天赐听得心惊不已,愤愤道:“那阮星霸好狠毒!”又奇道:“那阮星霸怎么不杀了你呢?”   黄朝栋道:“是为了那本《灵蛇秘笈》!”   柳天赐一怔道:“就是和九龙珠有关的?”   黄朝栋道:“你怎么知道?”   柳天赐道:“是齐老前辈告诉我的。”于是就将在蒙古大营邂逅神偷怪的事讲了一遍,黄朝栋听了大喜,突然在床上向柳天赐叩了几个头。   柳天赐大惊道:“黄前辈,你这是为何,虽说龙尊先祖与我九龙帮有恩怨,但他毕竟是第五代祖师爷的儿子,并只有他和美姬悟出了灵蛇神功,柳少侠,这九龙珠现在可在你手上?”   柳天赐道:“对,是齐前辈给我的,当时我还一直担心齐前辈对我有歹心。”   黄朝栋道:“碧柔师妹本质不坏,轻易不会对人有歹心的,这说明她用心深远。唉,苍天有眼,那阮星霸将九龙珠献给了成吉思汗,大概是由于他看到九龙珠并不是什么武功秘笈,九龙珠如没被用上就只不过是一颗奇宝而已,现在终于回来了。”   黄朝栋顿了一顿,突然一沉道:“柳少侠,老朽现在有一事向你相求,你答应不答应。”   柳天赐毫不迟疑道:“黄前辈对我倾心而谈,我已是感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有什么事,只要我柳天赐能办得到的,决不会皱一下眉头。”   “好!”黄朝栋神情一振,说道:“柳少侠,你过来!”   柳天赐凑过身去,黄朝栋脸色凝重,侧耳听了听,判断出石窟外确无别人窥听,才松口气,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九龙帮九龙宫的后花园内,有一口枯井,井底有一甬道,直通后山的灵蛇洞,洞内的石壁上有历代帮主和龙尊美姬留下的武功宝典,你答应我一定要习得万龙九式,然后振兴九龙帮。   “那灵蛇洞极为秘密,除了帮主之外,无人知道,你进洞去,一定千万小心,莫被他人发现。”   柳天赐道:“难得黄前辈如此信任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黄朝栋将入洞之法,详细讲了一遍,柳天赐用心记住。   黄朝栋松了一口气说道:“为了守住这个秘密,阮星霸使用各种酷刑,我都一直守口如瓶没说出来。”   柳天赐心知这淡淡的一句话,实则包含了无穷的痛苦,问道:“你呢……”   黄朝栋摇摇头道:“我的双眼是我自己剜的!”   柳天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怎会这样?”   黄朝栋苦涩一笑道:“阮星霸处心积虑,夺得九龙帮帮主之后,又将我用神仙索困在这石窟中,每日给我送一次吃食和饮水,叫我不死罢了,就是为了从我口中得到那灵蛇洞的入口。   “我心如死水,面对他的酷刑,幸而有叶姑娘的灵柩伴着我,阮星霸见我不说出,就又心生一条毒计。”   讲到这里,黄朝栋突然停住,一张丑脸痛苦得变了形,两只眼睛似两座幽深的洞穴,浑浊的泪水从洞中淌了下来。   柳天赐道:“阮星霸使了什么毒计?”   黄朝栋脸色难看至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男女之间的情义,然而最令人不忍目睹的悲惨的事亦因男女之情发生,世间最雄奇壮美的是男人,最没出息最下流肮脏的也是男人,最无耻的是男人!”   对黄朝栋的感慨,柳天赐若有所悟,又似懂非懂,他凝视黄朝栋,平生第一次思索别人话中的含义。   黄朝栋继续说道:“阮星霸知道我深爱叶姑娘,见威逼利诱、严刑拷打对我毫无作用,就在叶姑娘身上下主意,将九龙帮的弟兄召到石室,每日当我面轮奸叶姑娘的尸体……”说到此,他面如死灰,声音哽咽,全身颤抖,似乎再也难以忍受痛苦的煎熬。   柳天赐肺都气炸了,咬牙喝道:“阮星霸,我操他奶奶的,你简直不是人!”   黄朝栋道:“叶姑娘是我一生最钦慕深爱的女人,为了我,死后还要受此奇耻大辱,我心中简直比刀绞还痛,可我又无能为力,又不忍看到那些禽兽不如的人在她身上大发兽行,一怒之下,便伸手挖掉了我的眼珠子……”   柳天赐听得血脉贲张,黄朝栋一下子说完了这些,人反倒轻松了许多,靠在石壁上,悠悠说道:“九龙帮历经几百年,历代祖师为了九龙帮抛洒热血,在所不惜,只有我因贪花恋色,使九龙帮落于贼手,毁于一旦,我这是报应,报应啊!”   柳天赐道:“阮星霸为何将吴浩大哥也关在这里?”   黄朝栋道:“吴堂主是近一个月才被关到这里的,大概是阮楚才事情败露后,怕你找来。”   柳天赐问道:“阮楚才就是阮星霸和欧阳雪的儿子?”   黄朝栋点点头,道:“成吉思汗为了控制阮星霸,将他的原配夫人和大儿子扣在蒙古大营,这欧阳雪是阮星霸从妓院里找到的,阮楚才生下后,为了掩人耳目,被送到外地养大的,从小没受到父母的关爱。”   柳天赐若有所思,心想:怪不得阮楚才突然良知激发,没有害向子薇,他的身世原来也颇为不幸。   黄朝栋道:“吴堂主才真正是一条汉子,自送进石窟,每日大骂不止,才被阮楚才折磨成这样子,武功全废。”   柳天赐心里一阵酸痛,忽然想起一事,吞吞吐吐地对黄朝栋说道:“黄前辈,我有一件事……对……你不……住!”   黄朝栋一怔,道:“什么事?”   柳天赐道:“刚才我无意到这里,见到了叶姑娘的水晶棺,一时好奇,就把它打烂了……”   黄朝栋一惊,突然探手抓住柳天赐的衣襟,低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柳天赐见他丑脸肌肉扭曲,心中害怕,说道:“是真的,不过,当时我并不知棺中的美人是叶前辈,也不知她死了,还以为是阮星霸从哪里抓来的,否则,我怎会……”   黄朝栋想了想,手一松,叹了口气道:“柳少侠,你应将叶姑娘的玉体连同水晶棺一共毁掉才是。”   听黄朝栋的口气,似乎并未责怪自己,柳天赐心才稍安,却又不解问道:“黄前辈,这是为何?”   黄朝栋道:“我费尽心机,欲保住叶姑娘的玉体,使她仙容永驻,与我今生长相伴,没想到到头来,却因我使她的尸体遭人凌辱,倒不如当年她初逝时,我忍痛把她埋葬了,柳少侠你打烂了水晶棺,我不但不怪你,反而从内心里感激你。”   柳天赐这才放心,说道:“黄前辈,待一会儿我回去时,再帮前辈将叶前辈的玉体葬了。”   黄朝栋道:“那倒也没必要,水晶棺一破,叶姑娘的玉体离开药水浸泡,不消几日,便化为泥水了。现在,我告诉你如何出去。”说着他神色凄然,歇了歇才将出洞的路径与柳天赐说了一遍。   柳天赐道:“我们一起出去吧。”   黄朝栋凄然一笑道:“我生不如死,苟活到现在,就对我是一种折磨,柳少侠,你不要管我……”   柳天赐正要说话,黄朝栋突然一愣,说道:“有人来了。”   柳天赐一听,果然有几个杂乱的脚步声向里面走来,黄朝栋急道:“快走!”   柳天赐道:“我们一起走。”   黄朝栋突然探手抓住身后的那根神仙索,往石床的栏杆上挽了挽,而又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往石床上一撑,猛地飞身跃起,“咯”的一声,黄朝栋已挣脱神仙索的羁绊,在空中翻了个空心跟斗,飘然落在石床下。   柳天赐见黄朝栋肩头的琵琶骨已被神仙索勒断,顿时鲜血浸透衣襟,痛得他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挣脱了神仙索的黄朝栋,突然间,双臂外张,两掌内拔,闪电般往回一拍,“砰”的一声响,黄朝栋一张口,呼地喷出一支血箭,刹时间,血箭四溅,化成漫天红雨,将石壁染红了一大片,石窟里,血腥扑鼻,令人闻了禁不住欲呕。   柳天赐看到这一切,惊得张大嘴巴,说道:“黄前辈,你……这是要作……什么?”   黄朝栋仍张口喷血不止,直到几乎将体内鲜血喷尽,方才止住,只见他精神萎顿,一张丑脸苍白如纸,呼呼喘了几口气,强装笑容地说道:“待会儿我就会追随我的叶姑娘而去,柳少侠,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   柳天赐神情悲痛,过了一会儿,黄朝栋镇定地说道:“我黄朝栋一生做了不少错事,可谓罪孽深重,死亦不足补偿,我本该早就自尽,以谢九龙帮列祖列宗,今日让我遇到柳少侠,只要柳少侠练得灵蛇神功,除尽恶贼,我就可放心离开尘世了。”   柳天赐神色黯然,心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说道:“黄前辈,你放心,我柳天赐一定能做到的。”   黄朝栋欣慰一笑,突然尽力纵跃而起,飞身另外一个洞口,并大声叫道:“恶贼,你往哪里逃!”   柳天赐一愣,随即马上明白,黄前辈这是为了引开阮星霸等人。   果然听到有人叫道:“帮主,在那边!”一阵急骤的脚步声向另一边追去。   柳天赐好不凄然,扭头向外走去,按黄朝栋所教,不费力就出了石窟。   出了石窟,柳天赐这才知道自己在洞中呆了一夜,外面花香袭人,鸟儿欢畅,已是正午。   见柳天赐突然回来,白素娟、绿鹗和聂宋琴非常高兴,原来,今天一早,绿鹗叫柳天赐,见无人应声,推门进去,见房内空无一人,白素娟见被子已冷,才知道柳天赐昨夜一夜未归,三人心里很是着急,不知柳天赐上哪儿去了,绿鹗心直口快,说道:“黑虎哥,你到哪儿去了,把人家给急死了。”   白素娟一笑道:“把人家急死了,还不是你!”   绿鹗脸一红,啐道:“你们不着急啊?”   柳天赐微微一笑,道:“没事!”语意索然。   白素娟道:“天赐,你昨晚一夜未睡,你看到了什么?”   柳天赐心想:我要不要将石窟的事告诉她们,唉,暂时还是不告诉她们的好。淡淡一笑,说道:“昨晚我到九龙寨到处走走,没发现什么!”   聂宋琴道:“郭震东已到了九龙寨,我们一定要找到他。”   白素娟道:“不急,天赐,你也累了,先去吃饭吧,然后再好好睡一觉。”   吃罢饭,柳天赐和衣躺在床上,醒来时,天已黑了,悄悄爬起身来,溜出屋子,听了听,屋外没什么动静,便蹑手蹑脚悄悄溜出去,直奔后园。   没走几步,忽然一只玉手拉住了他,柳天赐大骇,准备反手一掌,只听一人附在自己耳边娇声道:“天赐,是我!”   柳天赐回头一看,见是白素娟,白素娟已换了女儿装,一身白色素衣,在淡淡的月光下,更显得妩媚动人,柳天赐奇道:“素娟,你怎么没睡?”   白素娟狡黠一笑,道:“睡不着,你要到哪里去,我跟你一起去。”   柳天赐道:“原来你知道?”   白素娟微微一笑,道:“你以为我白素娟这么好唬弄的呀,走吧!”说着握住柳天赐的手。   柳天赐心神一荡,只觉得白素娟的玉手柔软如绵,一点头道:“走吧!”   两人踏着溶溶的月色,穿过几层院子,便到了九龙宫的后园。   柳天赐内功太高,带着白素娟如夜中的两只飞鸟,落地无声无息,虽说九龙帮防守严密,但没被人发现。   九龙宫的后园不大,仅有两三亩方圆,却也小巧玲珑,典雅别致,园内布局精巧,四周有游廊,中间是一座假山,山上置一凉亭,假山周围是花圃,圃内栽落各种奇花,花墙两侧,苍松翠柏撑起遮天绿伞,鲜花修竹围起一圈翠裙,松柏掩映之中,还有一座造型奇巧的戏楼。   这九龙宫的后园原是历代帮主居住之地,当年,黄朝栋和齐碧柔、叶倩莲乃至欧阳雪都曾在宫中居过,自欧阳雪事败露后,阮星霸作了九龙帮的帮主后,就搬到竹园禁地,守住关押黄朝栋的石窟,因此,这偌大的后园便成了一座废宫,这些年来,疏于管理,已渐显荒芜了。   后园虽无人防卫把守,却和竹园一起是九龙帮的幽宫禁地,平日里决无人敢私入此地,此时已是半夜,万簌俱寂,偶尔听到几声虫鸣,沉寂中多了几分凄楚,白素娟小声说道:“天赐,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柳天赐就将石室中的事简略的与白素娟说了一遍,白素娟听了一遍,惊得骇然不已,她被江湖人称为“万事通”,江湖上各门各派的秘事无所不知,可就这一件事她却一无所知,大为兴奋,说道:“你可全记住了么?”   柳天赐道:“当然!”按黄朝栋所说的方向走,两人牵手来到后园东北角一株古樟树下,黄朝栋曾说,樟树下有一枯井,井上有石台和辘轳,灵蛇洞的洞口便在这枯井的井下水底处,可柳天赐在左近寻觅了两圈儿,未见有何异样之处,心中渐渐着急起来。   白素娟道:“你会不会记错了?”   柳天赐道:“不会,我清楚记得黄前辈是这么说的。”   白素娟思索了一下,忽然说道:“天赐,你找一根长长的棍子来。”   柳天赐知道白素娟心机多,没多问,便到园中找到一根铁钎。   白素娟道:“这后园多年没人住,那枯井定是被封死了,你用铁钎插插看。”   柳天赐心中一动,拿着铁钎在樟树周围钎来钎去,地下的土乃多年的落叶腐后化泥,甚是松软,铁钎插上去毫不费力。   插了一会儿,忽然碰到极坚硬之物,便再插不下去,柳天赐心中一喜,说道:“就在这里。”扔掉铁钎,伏身拔去荒草,挖将起来,白素娟也跟着刨土,不到半顿饭工夫,两人便扒出一个二尺深的坑来,除去浮土,仔细摸摸下面便是一块平滑冰凉的石板。   白素娟在石板上敲了敲,咚咚有声,说道:“下面是空的。”   柳天赐毫不费力将石板掀开,石板下显露一个圆形的井口来,一股浓烈的腐臭气味自井中扑来,熏得两人几欲作呕。   两人坐在井边等了一会儿,井内空气流通,腐味儿渐散,柳天赐才趴在井口往下看了看,井内黑洞洞的深不见底,月光投射到井中,只见隐隐有一亮点儿,伸手摸了摸,井臂溜滑,无可攀抓之处,一股刺骨的寒气从井底吹来,柳天赐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说道:“找是找到了,可怎么下去?”   白素娟道:“最简单的法子就是你抱着我跳下去。”   柳天赐脸一红,忙道:“那怎么行?”   白素娟嗔道:“有什么不行?在大同你就赢了我,我是你的人,有何不可?”   柳天赐道:“你不怕?!”   白素娟道:“和你在一起,有什么怕的!快,别婆婆妈妈的。”   柳天赐将白素娟抱起,纵身跳了下去,入井后,两人身子悬空,急速下坠,“砰”的一声,水花四溅,两人落在井底。   枯井虽深,井中之水仅有一丈,井底俱是烂泥腐叶,厚约数尺,柳天赐脚陷进烂泥里,用手将白素娟高高举在头顶上。   柳天赐上身在水中,但他吞了化水神丹,水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隔层,丝毫不感到气闷,并呼吸自如,能开口说话,他腾出左手,到井壁上乱摸,想找到灵蛇洞暗门的机关。   不料,将井壁摸了个遍,什么也没摸到,奇道:“黄前辈明明讲机关在井底石壁,怎么摸它不到?”   白素娟在上面扑哧一笑,道:“这井内积下这么深的淤泥,泥下才是原来的洞底,你在上面摸来摸去,自然摸它不到。”   柳天赐用泥手一拍脑袋,说道:“对呀!”可又道:“我弯下身去,你咋办?”   白素娟道:“你就放下我,一时半刻我还能挺得住,再说,我们非得通过这井底!”   柳天赐放下白素娟,再将双手插进泥中摸了一会儿,果然摸到一个鸡蛋大小的钮,抓住石钮,先往右转三转,再往左转五围,往外一拉,暗门应声而开,伸手探了探,泥中石壁上果然有一个圆形的洞口。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钻过,柳天赐牵着白素娟的手钻进洞口,一出井壁,稀泥便自行将洞口封死,井水便渗不过来,两人从头到脚糊满了厚厚的泥浆,臭味儿钻入鼻孔,那滋味不大好受,但此时两人顾不了那么多,便爬起身来,想看看四周的情景,怎奈洞中漆黑如墨,什么都看不到,伸手往两侧摸了摸,所触之处都是凉冰滑硬的石壁,中间是一条窄窄的夹道,柳天赐道:“这定是通往灵蛇洞的暗道。”   两人挨着朝前摸去,暗道极长,弯弯曲曲,时上时下,高低错落,盘旋回转,便像一座大山肚里的肠子,中间且有不少暗门机关,陷阱暗箭。   若不知其中的法门,必死无疑,好在黄朝栋与柳天赐讲得极为详尽,柳天赐行在前面小心翼翼把夹道中的暗门机关除去,两人才安然无恙地通行,但也着实费了不少的力气。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连过重关,走了约一个多时辰,才到灵蛇洞,按黄朝栋的交待,柳天赐先在洞口右下角的一块大石之上,摸着了火刀火石和一根蜡烛,打火点燃蜡烛,眼前一亮,两人精神大振,白素娟欢呼一声。   烛光下,只见夹道尽头迎面矗立着一座石门,那石门宽约五尺,高约两丈,重逾万斤,石门是用一整块大石雕磨而成,光滑晶莹,石门上刻有四个凸起的篆体大字:灵蛇神洞。石门的四边,都深深嵌入石槽之内,且天衣无缝,若不识开启之法,任你绝顶武功,也无法将门打开。   柳天赐在石门左上角的石壁上找到一把尖尖的石笋,用力一搬,那石笋便脱落下来,石壁上便隐现出一个碗口大的暗孔,将手伸进暗孔中一摸,摸到一枚铜环,用力一拉,只听到轰隆隆一阵巨响,那重逾万钧的石门轧轧上升,最后停在洞顶。   两人相视一眼,举着烛火,小心翼翼地走进洞内。   灵蛇洞并非天然石洞,而是由人工精心修造的一座洞府,洞内极宽敞,有十几间房子大小,洞顶高约两丈。   进门中有一条细小夹道,穿过夹道,迎面便是一座圆形大厅,石厅中心,有一稍大的圆形水池,池中端卧着一条雕刻得神情毕现的龙,四周还设有八个小水池,池中的水分青、红、紫、绿、蓝、白、黑、黄等八色,每座水池边上都立有一根石柱,柱上各挂一盏不同颜色的碧纱灯笼。   柳天赐先用烛光依次将灯笼点燃,霎时间洞内亮如白昼,五彩灯光映着八色池水,波光闪闪,交映成辉,煞是好看,人在其间,仿佛进了一个神奇迷离的神仙洞府。   柳天赐和白素娟两人静静的站着,被眼前瑰丽的景色惊呆了,心儿扑通扑通直跳。   两人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同时哈哈大笑,笑弯了腰,白素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两人笑作一团,原来两人眼中的对方,头、脸、脚、手身上都糊满了臭泥。   两人笑累了,彼此捶打着对方,幸福快乐极了,似乎都累了,仰坐在石厅的地面上,石厅的四周石壁光洁润滑,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兵器,还分布着十几间暗室,石室中有石床、石椅、石灶、石碗等用具,还备有许多米面、腊肉等食物。   柳天赐笑道:“准备得这么齐备,我俩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也没问题!”   白素娟心中欢喜至极,说道:“走,我们到里面看看。”   离开大厅,走进中间的那座石室,石室里并排着八只石棺,每只棺前都供有石雕灵牌,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听黄朝栋说这石棺中都是九龙帮的历代先祖,当年痴癫祖师留下九龙珠,九龙帮的先祖们只道九龙珠上的神功只需破解一招半式,便可威震江湖,天下无敌,于是其中有八位先祖沉浸在神功中,从此终老石室,他们为自己造了石棺,在石室里备用。   后来,黄朝栋因有叶姑娘陪伴身侧,就忽视了神功的练习,到后来又被欧阳雪所迷,欧阳雪要黄朝栋用九龙珠给她做一个凤冠,黄朝栋居然鬼使神差地听了欧阳雪的话,将九龙珠取出,缀在欧阳雪的凤冠上,阮星霸将九龙珠献给了成吉思汗。   幸好黄朝栋没告诉她灵蛇神洞的所在,才保了自己的性命。   柳天赐摸了摸石棺,想将棺盖掀开,岂料那棺盖不但厚重无比,且嵌在棺身上的石槽之内,封闭甚严,石棺造得极为精巧,打磨得平滑如镜,无处下手,纵有千斤神力,也妄想将棺盖打开。   柳天赐端了一下那灵牌,突然轰隆一声巨响,灵牌后面的石棺棺盖掀起,竟自开了,两人吓了一跳,白素娟道:“原来灵牌是开启棺材的机关。”   柳天赐端着烛火,凑到棺前,探头看了看,白素娟突然掩面尖叫一声,原来石棺中,盘膝坐着一人,那人身穿大花袍,身形枯瘦如柴,白须白发,焦黄的一张瘦脸扭曲得变了形,嘴儿张得老大,露着森森白牙,两只深陷进去的眼睛,似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那模样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神情极为恐怖。   白素娟惊恐道:“鬼,鬼……”   柳天赐揽过她,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不是鬼,而是死人,别怕!”   原来,九龙帮的帮主都是深负绝顶武功之人,谁不贪恋神功,于是他们中有八位在入洞练功之前,先选出接任帮主执掌九龙帮,然后入洞练功,这灵神神功何等深奥,他们穷尽一生,直到老死在石棺中。   柳天赐移动灵牌,猛然间,灵蛇洞中一声巨响,震得两人心神狂跳,刚进洞的大石门居然掉了下来,深深地嵌入地下的石槽之内,连个缝隙也无。   这石门高约两丈,厚有二尺,且又是一整块巨石凿成,不知有几万斤重,任你是金刚降世,也休想将它打开。   原来,柳天赐想关掉石棺,可那机关和石门的机关连在一起,两人见回路已断,心中叫苦不迭。   两人再拍动灵牌,除了能打开石棺盖,可那石门却纹丝不动,找不到开启石门的机关,两人都泄了气。   白素娟突然红着脸道:“天赐,你不是说要和我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的么?现在你不高兴了,不快活么?”   柳天赐历险无数,本没有什么,经白素娟一说,才知道自己其实是为素娟难过,说道:“我倒没什么,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和我终老在这石室中,有些对你不住。”   白素娟笑道:“傻子,我白素娟能和你共处一室,就算是阴曹地府,我也愿意。”   柳天赐心头一热,道:“嗯,你说得不错,只要我们在一起能快活几日,便即刻死也值得。”白素娟芳心大悦,“嘤”的一声,倒在柳天赐怀里,柳天赐探下身,在她脸上吻了一吻。   白素娟羞红了脸,挣脱柳天赐的怀抱,说道:“天赐,我去为你做饭吃。”   石室中储有不少食物,且干柴炊具一应俱全,两个人大喜,素娟忙着引火做饭。   吃完饭,白素娟又用石盆打来水,两人将头发和脸清洗干净,白素娟又为柳天赐脱下外衣,洗了,借着灯火,两人说了一些儿时的往事,幸福无限,仿佛忘了关在这不能出去的石室中,而是在天堂一般。   白素娟忽然说道:“天赐,黄前辈说龙尊和美姬将九龙神功的练功心法都刻在石壁上,我们去找找看。”   柳天赐道:“我们就是为找这个才进来的,现在我俩又出不去,练那神功,就算天下无敌,又有什么用呢?”   白素娟道:“反正我俩现在也闲着无事,你练功,我做吃的,不是挺好的么?”   柳天赐心想也对,两人在中间的石室墙上找到刻满字的石壁,这些字都是用手指刻划在石壁上的,字力遒劲,一笔一划如刀刻斧凿,铁划银钩,且语意艰涩难懂,白素娟凝神读了几句,禁不住心头一沉,秀眉紧锁。   柳天赐觉白素娟神色有异,问道:“素娟,这上面说些什么?”   白素娟叹了口气说道:“龙尊写的这段话是说练九龙神功,必须先受尽世间所有痛苦,九死一生,才能悟出。”   柳天赐听后,突然哈哈大笑道:“那龙尊自小和他母亲过,对九龙帮主憎恨,还亲手杀了他父亲,像他这样的人,就用这些狗屁不通的话来吓唬九龙帮的那些帮主,不让他们练神功。素娟,上面还写了什么?”   白素娟看了一会儿道:“他还说欲练神功,全靠自己的悟性和机遇,没有什么捷径和方法。”   柳天赐想了想道:“他龙尊是人,我柳天赐也是人,他能悟得出来,我为何悟不出来?还写什么来着?”   白素娟念道:“九龙神功,无师自通,各人所悟,自有不同。”   柳天赐道:“这是什么意思?”   白素娟道:“龙尊自己也承认九龙神功,但必须是自己悟出,并且各人的悟性不同,所悟出的东西也不同。”   柳天赐道:“嗯,这还差不多,那龙尊和美姬的武功相当,都是倾盖武林,一个是龙尊剑法,以佛魔为剑气,而美姬剑法,则以情为剑气,两人的武功都是来自九龙珠,可又各不相同,且互为补充,相得益彰,真是奇特,还写有什么?”   白素娟道:“没了,下面就是龙尊两字!”   柳天赐失望道:“黄前辈将这灵蛇神洞告诉我,并说石壁上的字可助我练成神功,原来什么也没有!”   白素娟也感失望,突然叫道:“嗯,这边还有几行小字。”   柳天赐转过头去,在另一面的石壁上刻有几行娟秀的字迹,柳天赐道:“上面怎么说的,看是不是什么练功的法门,那美姬和龙尊一向争强好斗,说不定龙尊不告诉我们,而美姬告诉。”   白素娟看了看,道:“这是一段偈语,我念给你听。”轻轻咳嗽了一下,便朗声念道:   “九龙神功,学成出洞,百人所悟,曲路归宗。美姬留。”   念完了,白素娟会心一笑道:“这美姬的确争强好胜,偏和龙尊唱反调,不过,我觉得也蛮有道理,天下武功,达到一定的境界,最后都是万路归宗,所谓万变不离其宗。”   柳天赐小声念道:“九龙神功,学成出洞,九龙神功,学成出洞。”   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大叫道:“素娟,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若练成九龙神功,便能打破洞门,走出这灵蛇神洞呢?”   白素娟一拍脑袋,笑道:“对呀,美姬是这么说的!”   两人似乎看到了希望,人在绝望中,哪怕一句不经意的话,也能唤起人心中对美好未来的希望。   两人都很高兴。   柳天赐从怀里掏出九龙珠细看起来,可上面非隶非篆,非行非草,曲曲弯弯,勾勾点点,密密麻麻的小字,一个也不认得,只好递给白素娟认。   白素娟认真细看,竟也不认得,说道:“这上面的字古怪得紧,我也不认识。”   柳天赐笑道:“怕什么,反正有吃有睡,慢慢来,我们就照着图儿练就是了。”   九龙珠上的九条龙有的作引颈向天状,有的缩头,有的探爪,有的摇尾,有的腾云驾雾……各种各样的姿势稀奇百怪,令人匪夷所思。   第十六章 九龙齐腾   第十六章 九龙齐腾   白素娟看着一条龙形图凝神沉思片刻,忽觉全身内气上涌,四处乱窜,顿时有些头晕目眩,吓得赶紧闭上眼睛,说道:“不行,不行,这九龙神功邪得很,练不得……”   柳天赐吓了一跳,问道:“怎么啦?”   白素娟闭目呆了一会儿,才觉气归经脉,神思方定,睁开眼,对柳天赐道:“这九龙神功似有些魔法,我只默想了一下,便即气血乱冲,险些走火,看来,不弄通这些文字的意思,是如何也不能练的。”   柳天赐说道:“凭你冰雪聪明也看不懂字里的意思,那龙尊和美姬难道看得懂,他们不也是悟出神功来的?来,让我试试。”   白素娟摇摇头道:“不行,万一你走了火可怎么办?”   柳天赐豪气一生道:“大不了是个死,有什么了不起!”   白素娟瞪了他一眼,道:“人家是为了你好,你却动不动便死呀死的,岂不叫我伤心。”   柳天赐道:“反正咱俩出不了这洞,早晚也是死,怕什么!”   白素娟眼睛一红,叹口气幽幽说道:“你练过内功,应知那走火入魔的滋味,比死还难受百倍千倍,咱俩虽终究难免一死,但绝不让你受那万劫不复之苦。天赐,你听姐姐一句话,在这里能活一日,姐姐便要你快活一日,千万莫练这九龙怪功!”说着,心头一酸,珠泪夺眶而出。   柳天赐心中大受感动,忙伸手为白素娟揩去脸上的泪水,说道:“好,我听你的不练了!”说完伸了个懒腰,打了两个呵欠,说道:“素娟,我有些困了。”   白素娟道:“好,我们睡一会儿。”   两人都有些无情无绪,便倒在那石床上,睡了起来。   柳天赐自小生在妓院,环境使他放荡不羁,无忧无虑,后来踏足江湖,见得多了生离死别,人情冷暖,就慢慢变得成熟起来,但人的本质不会改变,他是个性情中人,从未有过什么心事,然而此时不知怎地,躺在石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乱七八糟的往事纷沓而来,如潮涌心头,想到红儿、师父、黄朝栋、素娟、绿鹗……   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白素娟,见她已酣然入梦,腮边挂着泪痕,睡梦中还在轻轻叹息,她似乎有些冷,躺在石床上,缩成一团,那模样实在让人怜爱,柳天赐取来晾干的衣服,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在石室里一个人瞪大眼睛,不由觉得索然无味,忽然心中一动,心想:那九龙神功,素娟只看一眼,就头晕目眩,这般厉害,趁素娟睡着,我倒要看看有什么古怪,于是又掏出九龙珠,仔细看了看,而后便伏下身来,四肢着地,学着上面一条四脚爬地的龙样,昂着头。   练了一会儿,觉得四肢酸麻,而体内却毫无感觉,柳天赐心道:这样练功,是不是有些乱来!   其实柳天赐不知道这九龙神功的确奇奥无比,他本来就凝集了龙尊内力精华,内功已是出神入化,如若寻常高手,早就走火入魔了。   柳天赐愈想愈泄气,爬起身来,又看了一幅龙图,只见那条龙收爪缩腿,盘成一团,不由学着那龙样,也将头弯下,手脚抱在一起,心中想道:“这样倒有点像婴儿出世!”   意念刚至,陡觉胸间甚是憋闷,有些呼吸不畅,紧接着全身四处气血忽地倒泄,从四面八方涌向肚腹,一瞬间,通身气血全部聚于丹田,形成一个大球。   柳天赐骇然,想站起身来,谁知,手脚软绵绵的无半点力气,非但收不回来,反而越抱越紧,紧接着,便见自己的肚子越来越鼓,胀得疼痛难忍,胸口似被人堵住,一口气也吐不出来,忍不住大叫一声,便抱头在地上翻滚起来,全身大汗淋漓。   喊叫声惊醒了白素娟,她从石床上翻身爬起,惊怔地揉了揉睡眼,突见柳天赐身子古怪团成一个球,正在地上来回翻滚,顿时吓了一跳,跳下石床,惊问道:“天赐,你……这是怎么啦……”   柳天赐额头大汗,一边滚动一边叫道:“哎哟……素娟,我腹内胀得紧……疼死我了……”   白素娟见他痛不欲生,也慌了神,脸色一变,惊问道:“天赐,你偷练了九龙神功?”   柳天赐在东赢山上,由于体内真气太多,无处发泄,只好在山中乱叫狂跑,可此时他只觉得无比难受,从未有过的难受,他已无力再回答,不住地点头。   白素娟急道:“唉,这是练功走火,叫你不要练这劳什子魔功,你不听,这……怎么办哩。”说着,又急出眼泪来。   白素娟在江湖上无人不知,但对武功却平平,但知走火入魔十分痛苦,说道:“天赐,你忍着点,你试着运气看看怎么样!”   经白素娟一提,柳天赐心想:我怎么只知难受,不知运气,连忙运起龙尊内力,岂料,刚一运气,突然像在天香山庄一般,被不老童圣逼得佛魔两道真气冲撞,这次体内没有魔气,但有无数股正气左冲右撞,翻滚不休,痛得柳天赐大吼一声,又不住地翻滚起来。   柳天赐大惊,忙停止运气,腹痛果然轻了些,白素娟见柳天赐无比痛楚的模样,心疼不已,但又不知如何是好,便蹲下身来,想把柳天赐抱在胸前的手脚搬回,哪知费了好大劲儿,柳天赐的手脚如同长在一起一般。   白素娟无计可施,心如刀割,泪水夺眶而出,伸手在柳天赐肚腹上缓缓揉动。   揉了一会儿,柳天赐便觉痛楚稍减,他喘息道:“姐姐,想到我柳天赐许多大事未做,就先死在这洞里,连你的大仇也未帮你报,我死去,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办?”   白素娟垂泪道:“你今日死了,我马上便自杀,我俩一同到阴间去,鬼魂也不分离。”   柳天赐大受感动,说道:“姐姐,你不必这样,我柳天赐今生有你和红儿、绿鹗这么好的红颜知己,就是死了也心满意足,你莫伤心。”   白素娟听了这番话,更是柔肠寸断,泪水似断线的珠儿,扑簌簌落在柳天赐的脸上。   突然间,柳天赐腹中剧痛又攻将上来,这一次比前几次来得更是猛烈,痛得他神昏志迷,大叫一声,来回翻滚,白素娟使尽全力,竟按他不住。   此刻,柳天赐已什么都不知道,翻滚得越来越快,像一个皮球,渐渐滚到了石厅中间的水池边,仍收止不住,白素娟大惊,心神慌乱,正想上前将他拉住,可迟了一步。   只听“扑通”一声响,水花四溅,柳天赐已滚入那白色的水池之中。   白池中的水色银白,且浓稠如糊状,在灯光下闪着柔光。   柳天赐滚入池中,便沉于池底,消失得无影无踪,待池水回复平静,白素娟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奔到池边,从石壁上挂的兵器中摘下一根丈余长的长矛,探入池中往下插了插,竟然够不到底。   白素娟头脑一片空白,一颗心仿佛被洪水冲走,掉入万丈深渊的大海,她呆呆地立在池边,眼珠儿也不动一下,好像变成了一具石雕蜡像,长矛滑落,掉入池中。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那池水中始终未见半点儿动静,白素娟心如死灰,想到刚才还说说笑笑的柳天赐一会儿就消失了,没有他,她一个人存活在这石室中,又有什么意思,她一撩额头秀发,将牙一咬,便要朝池中跳下。   突然,池中水哗啦一响,把白素娟吓了一跳,她站稳身子,凝神一望,只见池水中嘟嘟冒出一串气泡儿,水花一翻,从水中钻出一个人。   天啊,钻出的竟是消失了的柳天赐。   柳天赐钻出水面,对白素娟叫道:“姐姐,你快拉我一把。”   白素娟木然站着不动,柳天赐奇道:“素娟,你咋啦?”   白素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说道:“天赐,真……真的……是你么?”   柳天赐哈哈一笑道:“哈哈,不是我是谁?快,拉我一把。”   白素娟又惊又喜,见柳天赐开口说话,这才高兴得喜泪纵横,忙伸手过去,将柳天赐拉了上来,问道:“天赐,看你样子,似乎腹痛好了,是吗?”   柳天赐思道:“素娟,这池水有些古怪,我痛得要命,掉入池中后,便坠入水底,当即昏迷过去,等我醒来之后,发觉全身痛楚全消,四周白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奇怪的是这水能贴近我的肌肤,被它一泡,有说不出的舒服,飘飘然如入仙境一般。”   白素娟再看柳天赐,见他肌肤晶莹如玉,一双眼神光四溢,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洪亮动听多了,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心中暗暗称奇,心想:这池水如何能解走火入魔之苦?莫非这是修炼九龙神功的一种法门儿?……   白素娟所猜不错,当年,九龙帮先祖为了探悟九龙神功,穷尽几代人,他们只知按字和按图死练,而不知九个池子是用来做什么,只有龙尊和美姬才悟出。   这洞中的九个水池,暗含九宫八卦之形,池中之水由各种药物配制而成,其功效神妙无比,不但能化解走火入魔之苦,助人元神倍增。   白素娟喜道:“你刚才落入白水池中,经池水一泡,不但消解了你走火入魔之苦,而且使你返本归原,就像重新脱生一般。”   柳天赐也感到自己的变化,迷惑不解,说道:“难道是神水不成?”   白素娟道:“既然这样,你就再试一次吧!”   柳天赐道:“龙尊所说的九死一生之苦,难道就是指这不成?”   白素娟点了点头。   柳天赐道:“只要能活着出洞,我柳天赐能出洞报仇,挽救武林,就算死上它几次又算什么!”   说完,四肢相抱,按刚才的法子重试一遍。   这一次与初练时感觉大不相同,只觉周身气血充盈,舒泰无比,再无走火入魔之感,心中不由一喜,对白素娟说道:“姐姐,我好舒服,感觉自己的肚脐儿在吸气。”   白素娟大喜,叫道:“天赐,你已练成了胎息功,快起来吧。”   柳天赐爬起身来,问道:“什么叫胎息功?”   白素娟道:“听传说,胎息功是内家武功中最为上乘的功夫,那龙尊是天下能惟一腹语的人,就说明他练成了胎息功,练成功,可以不用口鼻呼吸,而靠肚脐呼吸,就好像婴儿在娘肚中一般,便是将你埋入土中几日几夜,也不会死。”   柳天赐想到自己无意中练成了这种神功,说道:“姐姐,你知道的真多!”   白素娟也很高兴,笑道:“那不然人家怎么称我为万事通呢!”   柳天赐信心大增,从怀里掏出九龙珠,见一龙在珠中四爪飞天,摆头作呼气状,不假思索,按图上龙的神态,张牙舞爪,摆头练了起来。   刚刚吸了口气,便觉全身骨头咯吱吱一阵乱响,便像有人用一把钝刀,在他骨头上乱刮一般,疼得他刷的浸出一身冷汗,此刻他再想收功,已是收止不住,四肢伸缩不停抽搐一般,便已全身骨节脱落,瘫软在地。   白素娟紧张问道:“天赐,怎么样?”   柳天赐伏地一动也不动,身子像完全散了架一般,微弱道:“姐姐,我……我的……骨头都断了……”话未说完,又是一阵钻心刮骨的疼痛攻将上来,忍不住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白素娟这次心中有数,并不慌乱,将柳天赐抱了起来,放入那换骨洗髓池中。   池水呈金黄色,柳天赐被那池水一泡,不到一盏茶功夫,便悠悠醒转,他只觉那水同样能浸入他的肌肤,并且沁凉入骨,痛楚立减,接着浑身骨缝儿有暖气流动,每一根骨头渐渐变软,自行气动起来,随着吱吱几声响,碎骨重新续接成形。   柳天赐伸臂蹬腿,已然运转自如,且每一个骨节都比原来灵活不知多少倍,心中顿时喜不自胜。   泡了有半顿饭的工夫,柳天赐感到身上已毫无痛楚之感,这才爬起来。   白素娟道:“天赐,你伸臂踢腿看看。”   柳天赐依言而行,先将两臂试着轮了轮,只觉两臂关节像按上了滚珠儿,润滑自如,前臂后转,灵动如蛇。   再将双腿前后踢了踢,也是前可过顶,后可及肩,将腰后弓,头可弯在腰下,腰背迭在一起,左施右转,无不舒展灵活,要软有软,要硬有硬。   两人兴趣盎然,见这种练法果真奏效。又见另一条龙,是条火龙,腾云腾雾,口吐火球,柳天赐依式练了一会,非但吐不出火球,反而觉体内有无数个火球在上下翻滚乱转,霎时间,烧得他口干舌燥,面红耳赤,两只眼睛都变成了炉火的火炭一般,不由大喊:“哎啊,烧死我了,烧死我了……”双手不住乱抓乱舞,顿时把眼一翻,便又昏过去。   白素娟更是不慌,如法炮制,将柳天赐抱入红色的池水中,过了一会儿,池水便咕嘟嘟泛起水泡,池面上蒸腾起霭霭的烟雾,似锅水煮沸了一般。   然而柳天赐身在沸水池中,却觉体内灼热不住地涌泄而出,过了一会儿,便已将三阳真火聚成两枚鸭蛋大小的火球,吞纳丹田,此刻他只感到神清气爽,遍体生凉。   柳天赐从池中爬了起来,再作那火龙的吐火状,张口用力一喷,“呼”的一声,一股罡气喷在石壁上,那石壁竟被烧焦了一大片。   白素娟站在旁边,被一股热浪一冲,顿时头晕目眩,不由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脱口高兴叫道:“好厉害功夫!”小脸通红,拍手欢跳,神态可爱至极。   柳天赐在白素娟指点下继续往下练,又在黑水池中解去玄阴毒,在黄水池中充盈了气血,在绿水池中除去风尘。   他每度一次玄关,便要受尽人间最痛楚的煎熬,昏死过去一次,正合九转轮回,九死一生的大劫数,经过这番脱胎换骨,易筋洗髓,化阳去阴的磨洗,从后天返先天,他已出尘脱俗,比以前的柳天赐又进了一步。   他的武功本已空前绝后,登峰造极,经过这番洗练,他体内的经脉已逆转换位,阴阳化一,水火并济,真元归宿,神完气足,从机能上他已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九龙神功非常深奥,龙尊只练到第八层,而柳天赐现在已达到第八层,他想练出第九层,那才是真正的龙者至尊,他不吃不喝,亦不觉饿渴,不睡觉不歇息,也不觉得疲累乏困。   洞内不见天日,难分昼夜,柳天赐和白素娟也不知在洞内呆了多少时日,白素娟见柳天赐再也不会走火入魔,便放了心,倒在石床上酣然入睡。   柳天赐每练一条龙的变化,便得到一层感悟,越来越起劲。   不知练了多久,柳天赐已将九龙珠上九龙的变化全部练完,他只觉得体内真气不住地鼓荡,全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无处发泄,他忍不住提气纵声长啸,那啸音似天雷坠地,又似虎啸龙吟,在灵蛇神洞内暴响,滚滚不息,只震得洞壁都在晃动,地面瑟瑟发抖。   白素娟被啸声惊醒,爬起身来,只见柳天赐面色红润,太阳穴深深地凸出,两眼精光暴闪,神采奕奕,周身似有一层淡淡的清气环绕滚荡,便知他已练成盖世神功,心中大喜,说道:“天赐,恭喜你练成了九龙神功。”   柳天赐道:“姐姐,可累了你,不知我们在这洞中呆了多久?绿鹗和宋琴妹子不知在外面怎么样?”   白素娟道:“山中无甲子,寒暑不知年,我们大概在这里住了三个月了。”   柳天赐吓了一跳,道:“不会吧,难道真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几千年。”   白素娟笑道:“我做了一个简易的漏更,虽不大准确,但也算差不离。”   柳天赐知白素娟心灵手巧,说道:“照这么说,不是快到了八月中秋了,上官雄在鄱阳湖召开天下武林大会,还有郭震东没找到,真是急人。”   白素娟道:“你现在神功已成,你试试能否将那石门打开。”   柳天赐右手抬起,伸出五指朝那石壁闪空虚点,只听嗤嗤一阵轻响,石壁上腾起五缕白烟,待烟尘散去,两人凝神一看,那石壁上赫然现出五个手指粗细却又极深的小洞。   白素娟呆怔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笑道:“天赐,你这点石成洞的功夫,比大理的随形剑气还厉害百倍。”   柳天赐若有所悟道:“武功一路真的是万曲归宗,大理段氏的随形剑气也有它的独到之处,这不能说谁低谁高。”   白素娟道:“不管怎么说,你的武功现在只怕已高出龙尊之上,乃是武林中真正的龙尊了。”   柳天赐也很高兴,一招“隔山裂岳掌”往面前的水池中虚空一拍,水面纹丝不动,却听到一阵海啸声,过了一会儿,那池水竟翻海倒江从底部激起两丈多高的大浪,水浪撞到洞顶,哗地飞溅下来,四处流淌,十分壮观!   柳天赐见自己的隔山裂岳掌如此雄浑,顿时高兴得忘乎所以,不住跳脚大叫道:“成了!成了!”   不料,他这一跳,虽然未用力,但已收止不住,身子便似腾云驾雾一般,直朝空中飞去,“砰”的一声爆响,石屑粉飞,他的头撞到洞顶的石头上,竟然将岩石撞裂开数道缝隙,他弹落回地以后,伸手摸了摸脑袋,丝毫无损,竟半点疼痛都没有。   白素娟没想到九龙神功威力如此惊天动地,笑道:“天赐,你已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躯,周身有罡气护体,刀枪不入,百邪不侵。”   柳天赐道:“姐姐,快收拾一下,我们出去。”   两人收拾停当,便起身到洞口,柳天赐叫白素娟让开些,而后在门前站定,暗提一口真气,双掌运力朝门上拍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摇天撼地,那重逾万钧的大石门被震得裂开数条大缝,柳天赐再拍一掌,石门便轰塌下来,顿时石粉飞扬,碎石滚滚,像发了地震一般。   石门已破,待石屑散尽,柳天赐和白素娟钻出了灵蛇神洞,摸黑穿过夹道,曲曲折折来到洞口,依旧从那井底的淤泥中钻出,而后浮出水面。   柳天赐抬头看了看,黑洞洞的,外面已是深夜,月朗星稀,真是坐井观天。   柳天赐道:“姐姐,我背着你上去。”   白素娟依言趴在柳天赐的背上,柳天赐提气一纵,拔起三丈余高,等上升之势一缓,他双臂一展,两掌在井壁一拍,再次提气上纵,就这样连纵几下,便已到了井口。   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井口周围,杂草丛生,大樟树枝繁叶茂,丹桂飘香,的确已是八月了,柳天赐和白素娟在井底生活了三个多月。   柳天赐正要甩开大步赶回住处,白素娟一拉他的耳朵道:“虽然你神功已成,但还是小心为妙,快,将我放下来,我为你易容!”   柳天赐经三个月,九浸九泡,已恢复了本来面目,凭记忆,白素娟为柳天赐化了装,易了容,虽不大像“常山白脸 ”,但不细看,还是难辨真假。   白素娟扑哧一笑,又为自己易了容,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葛友奎,替柳天赐贴身藏好打狗棒和龙尊剑,一切妥当,两人双双离开后园,出了九龙宫,直奔前寨。   回到住处,见绿鹗和聂宋琴的房子已空无一人,白素娟见被子叠得整齐,说道:“绿鹗和宋琴妹子已久不在这里住了。”   柳天赐道:“你怎么知道?”   白素娟道:“现在八月初,不盖被子,应睡凉席,而绿鹗和宋琴妹子的床上都放着棉被。”   柳天赐一摸桌子,桌面有一层灰,急道:“那她俩到哪里去了?”   白素娟道:“我俩去找万魁问问。”   柳天赐说道:“你等一下!”说完身影一闪就消失了,不一会儿,又回来,手里提着被点了穴道的万魁。   柳天赐将万魁放在地上,低声说道:“万魁,我问你那绿鹗和宋琴妹子哪里去了?”   万魁正在睡梦中,突然腾云驾雾飞到这里,面前站着一高一矮的两个人,以为是见鬼了,茫然摇了摇头。   白素娟笑道:“他不知道你的绿鹗和宋琴妹子是谁!”   柳天赐又问道:“那‘人面屠夫’朴易知和‘回春手’赵飞鸿到哪里去了?”   万魁已完全清醒过来,见面前站的是“常山白脸”和“断魂刀”葛友奎,哭笑道:“葛老兄,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万魁可不是耍赖的人,欠人家的银子没有不还。”   白素娟一挥手,不耐烦道:“我已说过,那银子是送给你的,不用你还的,问你,我们两个朋友哪里去了?”   万魁忙道:“你们是说朴易知和‘回春手’赵飞鸿?”   “他们俩可闯大祸了!”   两人心里一惊,柳天赐急道:“闯了什么大祸?”   万魁道:“三月前,你们俩突然失踪后,大家议论纷纷,以为你们两个又合伙劫镖,捞了大油水后,然后去过什么神仙日子去了,你们两个朋友可急了,不知什么原因,他俩竟双双偷闯竹园禁地,被阮帮主抓住了,关在悬空庐。”   两人心中暗暗叫苦,柳天赐一人前往灵蛇洞以为马上就可以回转,没想到在洞中住了三个余月,所以没对他们三人说,绿鹗和聂宋琴怎不着急?她们肯定以为自己和素娟偷闯禁地被阮星霸抓了,竹园禁地绿鹗熟,两人被抓,肯定身分暴露了,可奇怪的是万魁却浑然不知。   白素娟想想说道:“让他走罢!”   柳天赐解了万魁的穴道,万魁扭了扭脖子,不解道:“你们这是搞什么鬼,葛老兄,你们俩是不是真的发了?”   白素娟道:“嗯,油水不大,万魁,今晚的事你可不要对任何人讲,以后有你的好处。”   万魁点点头,喜道:“我知道!”   万魁一走,白素娟道:“眼下,绿鹗和宋琴妹子被抓,我们身分应已暴露,可阮星霸没有在九龙帮点破,这里定有文章。”   柳天赐道:“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白素娟点头道:“不错,这阮星霸为人极为狡猾。”   柳天赐道:“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白素娟道:“我们应主动出击,给阮星霸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出了房,随手关上门,向悬空庐而去,九龙帮里喽罗来回走动,增加了不少的人手,虽是夜深,但到处都分外忙碌,到处刀枪明晃,灯火高悬,还有人在装卸一尊大火炮。   柳天赐的轻功现在已是无声而动,驭风而行,根本没人发觉,心想:这模样似乎有大的行动。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见悬空庐中灯光熄灭,接着窗门一开,一条肥胖的黑影向庐中飞出,飘落链桥上。   柳天赐一见有人,急忙闪身躲到崖边一块巨石后,两人瞪大眼睛,凝神观望。   黑影虽胖,但轻功甚高,巧如飞燕,在链桥上滑行,转眼便已登岸。   月色下,只见那人身穿土财主的衣服,腰间捆着一条钢鞭,赫然是阮星霸。   两人正要来找阮星霸,没想到阮星霸半夜跑出来,不由大惊,从他谨慎的神态,知道定有什么大事。   阮星霸登岸后,略停了停,张目向四周看了看,神色诡秘,然后伏腰疾行,直朝九龙山掠去。   柳天赐和白素娟心息相通,先看他去搞什么鬼,从巨石后钻出,背着白素娟,展开轻功,无声无息地跟在阮星霸身后。   阮星霸时伏时行,似一缕轻烟,在九宫山飘行,翻墙跃壁,如履平地。   三人一前一后,逶迤而行,工夫不大,便来到九龙山的绝顶上,阮星霸在崖边停住脚突然双腿一蹲,飞身纵下崖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天赐和白素娟吓了一跳,没想到阮星霸有这一招,半夜跑到九龙山峰顶跳崖自尽,这可真是稀奇古怪。   柳天赐驮着白素娟蹿到崖边,探头一看,只见那崖壁似刀削斧劈一般,直上直下,平滑如镜,下面黑沉沉的深不见底,只隐隐传来夜鸟凌空鸣叫之声。   柳天赐心想:这万丈悬崖,别说是阮星霸,就算我练成了九龙神功,跳下去,也粉身碎骨,那阮星霸跳崖自尽,有什么事这般想不开,难道是神偷怪杀了他和欧阳雪生的儿子阮楚才伤心所至。   转念一想,那阮星霸心黑手辣,似乎不是这等人,即便是跳崖自尽,也不必半夜偷偷摸摸的来跳,这事可真蹊跷。   疑念一生,柳天赐放下白素娟,伏下身来,趴在崖边,探出半个身子,瞪大能夜间视物的锐眼,凝神细望。   月光明朗,隐约可见玉带似的大江缓缓东流,而九龙山的绝壁宛如一柄倒悬的长剑,自天而降,直直插入大地,探手摸摸,石冷壁滑,像精工巧匠精心打磨过一般,绝无可落脚的地方,心里愈感奇怪,那阮星霸跳到哪里去了?   白素娟小声道:“天赐,可看到什么?”   柳天赐道:“没有!”   正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不明所以之时,忽然间,一阵夜风吹来,柳天赐面色一喜,她感到眼前忽然有什么东西荡悠一下,定神再看,这次他发现了秘密。   原来,在他伏身之处的下方三尺左右的崖壁上,悬着两根粗如手指的细索,两条细索相距尺余,中间有物相连,分明是一道索梯。   索梯上方嵌于石壁,直垂崖底,无人动摇时,便像两条藤蔓,紧紧贴在石壁上,不易发觉,此时被夜风一吹,索梯轻软,荡动起来,才被他发现。   阮星霸肯定是顺着索梯下到崖底,半夜三更到崖底干什么,这愈发激起了柳天赐和白素娟的好奇心,背起白素娟,柳天赐道:“姐姐你抱紧我,闭上眼睛。”   说完纵身往下一跳,白素娟只感到耳边风声呼呼,腾云驾雾,身子往下急坠,柳天赐在索梯上点了点,便落到崖底。   崖底是鄱阳湖的一角,沿着湖边小径,柳天赐见到一条小溪。   再回望九龙山,如倒悬的长剑直插云霄,秋月高悬,疏星闪闪,心中惊悸犹在,真不敢相信自己是从上面飞下来的。   四周都是巍巍青峰,直耸入云,不见有路可通山外,小溪宽不过数丈,在山谷中像条青蛇,缓缓而行。   溪边怪石横卧,杂花生树,溪面上烟霭弥漫,山风飘荡,古怪的是,时已仲秋,夜冷风寒,山外已见寒意,霜深露重,而这山谷中,仍是春光无限,溪水触手尚温,一边草绿花红,青松含黛,绿柏盈盈,草丛间,虫飞蛙鸣,清波里,游鱼戏水,谁会想到这崖底之下,有这么一个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两人踏着月光顺流而下,去找寻阮星霸。   正走前,忽听前面有人朗声念道:   “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白素娟一怔,这是南宋词人柳三变的《雨霖霖》,词调幽伤,听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岸旁的一株古柳,泊着一叶扁舟。   舟旁,一块偌大的青石,探入溪水中,青石上,凝身端坐一人,只见他身披蓑衣,头戴竹笠,双手扶着一根青竹钓竿,正在垂丝夜钓,好悠闲的人。   因那人背对两人,所以,两人只能望见他的背影,看不见他的面容,但他的声音,白素娟特别耳熟,一时想不起来。   正想间,忽听那钓鱼人说道:“你来了么?怎地还不快来见我,藏藏躲躲干什么?”   柳天赐和白素娟心中大惊,探头往四周看了看,除两人外,并未见其他人影,心道:这钓鱼人内功太高,看见了我们不成,可他说你,而不是你们。   白素娟却想:天赐练成胎息功,不可能被人察觉,他也许察觉了我的声息,才说你的。   不知是该现身,还是不动,正犹豫间,忽听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咝咝”的声响,似乎有人正朝溪边走来。   “咝咝”之声响过,便见一道肥胖身影从山石后飘忽而出,两人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险些脱口叫出来。   月影下,来人正是刚才跳崖不见的阮星霸!   阮星霸走到钓鱼人身后,一躬身拜道:“九龙帮阮星霸拜见郭大人。”   “郭大人?!”白素娟身子一颤,一个念头闪现在自己的脑海,说话的人就是从山西逃到九江的郭震东,这声音她印象太深了,就是烧成灰,她也认得,只是当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白素娟的猜想没错,钓鱼人就是郭震东,郭震东自元宵节被柳天赐大败后,带着巴颜图和红发上人仓皇逃到蒙古大都。   成吉思汗将他训斥了一顿,让他下江南,到九龙帮,因为成吉思汗得知上官雄要在鄱阳湖的鸟岛召开武林大会,派郭震东到江南,将中原武林人物一网打尽,为此成吉思汗还调了百门火炮,十艘战船。   为了不打草惊蛇,郭震东此次行动极为隐秘,一到九龙帮,就住在这一秘处,这九龙山的后崖四面都是险峰绝壁,只有一条水下通道可达外界,故无人知道这个秘密所在,便是九龙帮的人,除了阮星霸一人以外,也无人能进入这里。   明日就是八月中秋节,郭震东马上就要采取行动,瓦解中原武林,今夜,他在溪边垂钓,便是专等阮星霸前来告之筹备情况。   郭震东一见阮星霸来到了,便急于想知道阮星霸的准备情况,但他身分是统领大人,故意拿架子,装作不慌不忙的样子,仍端坐在青石板上,头也不回地问道:“阮帮主,你怎地这般时候才来?”   阮星霸恭敬道:“小的因有小事缠身,故此来迟,让郭大人久等,还请见谅!”   郭震东沉了一下,又问道:“准备得怎么样?”   阮星霸道:“小的已按大人吩咐,一切准备妥当了。”   郭震东“嗯”了一声道:“阮帮主,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大汗极为重视,要不然你和我一家老小都会完的,为确保万无一失,明天,你得亲自查一遍,火药上足没有,捻子正常不正常,一定要亲自过问。”   阮星霸额头渗出一层冷汗,答道:“大人放心,这次保管万无一失。”   郭震东哈哈大笑,道:“哈哈,这次我要他们一个也逃不掉,葬身鄱阳湖。”   阮星霸卖乖道:“大人神机妙算,定然马到成功。”   郭震东道:“你附耳过来,有些细节我得与你讲清楚。”   阮星霸凑到郭震东身边,郭震东低声说了些什么,阮星霸不住的点头。   突然,一声水响,郭震东大喝一声:“谁!”身子凌空向柳天赐这边飞起,一掌拍了过来。   原来,白素娟看到郭震东,心神激动,一不小心,失了脚,将一块石头踢到溪中。   柳天赐将白素娟一拉,向旁边闪开,郭震东这一掌震得花竹乱飞,阮星霸也从后面赶到,一见两人,嘿嘿冷笑说道:“果然是你们两人。”   郭震东不识“常山白脸”和葛友奎,向阮星霸道:“这两人是谁,怎么知道这地方?”   阮星霸道:“这两人我不知道是谁,但他和‘无影怪’的女儿绿鹗和公主是一道的。”   郭震东一愣,脸色大变,阮星霸向两人喝斥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混进我们九龙帮?”   白素娟一声冷笑,伸手一抹,恢复本来面目,说道:“我是白素娟,郭震东你认得我吧?”   郭震东咬牙,脸色阴沉道:“哼,你们果真来了,来得好!”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白素娟一声娇叱,将手中的断头刀向郭震东劈去,白素娟没什么内功,但心中带恨,这一刀劈出,劲道极大。   阮星霸钢鞭一卷,将白素娟的刀缠住,左手一掌拍去。   突然,阮星霸大叫一声,肥胖的身躯像一只断线风筝,直飞一丈多远,才扑嗵栽得下来,摔在溪边的草地上。   柳天赐全身未动,就将阮星霸震飞出去,自己也感到骇然,他原本只想为白素娟挡了这一掌。   郭震东大惊,更肯定这个肤色白皙、经过易了容的青年就是柳天赐。   阮星霸的武功虽不能与“一尊三圣四怪六魔”相提并论,但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柳天赐身未动,完全用体内真气将他震飞,这身功力,可谓惊世骇俗,怎叫郭震东不惊。   郭震东冷笑一声,欺身而上,双掌向柳天赐一拍,柳天赐单掌一迎,“砰”的一声大震,两人凝住不动。   突然,柳天赐感到一股极为细小的内力沿自己的手臂而上,自己的内力虽然强大,但对方的内力聚于一线,就像一口针插进来,柳天赐一愣,知道郭震东使出的是吐功大法,连忙变掌为指,从指间吐出剑气与郭震东的吐功大法比拼。   郭震东身子一颤,大叫一声,向后倒纵,抱起阮星霸,飞身逃走。   柳天赐背起白素娟,向前追纵,这山谷虽不大,但地形极为复杂。   谷中怪石嶙峋,草深树密,郭震东抱着阮星霸连蹿带蹦,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他对这一带的地形似极为熟悉,左插右拐,眨眼间便消失在小溪右侧的一座山峰。   柳天赐追到山峰下,不见郭震东的身影,寻遍草丛石洞,也未见他身影,心道:这里无路可通山外,难道郭震东长了翅膀,飞走了不成?   白素娟伏在柳天赐背上,游目一匝,说道:“天赐,那边。”   柳天赐循着她手指望去,果见那山崖下有一块光滑如镜的大石,石上还隐约刻着字。   白素娟道:“姓郭的恶贼肯定藏在里面。”   柳天赐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块石门,石门高约丈许,厚有尺余,比起灵蛇神洞的石门略小。   柳天赐想也不想,举掌向石门拍去,“砰”的一声,石门被一掌震得粉碎。   第十七章 冰火二老   第十七章 冰火二老   柳天赐艺高人胆大,毫不迟疑,背着白素娟冲了进去。   石门内是一个偌大的山洞,这洞是天然的溶洞,里面极为空旷,可一个人影也没有,正在惊诧间,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冷笑,接着有人怪声怪气地说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嘿嘿!”   柳天赐闻声一惊,停步转身,见昏暗的钟乳石侧并排站着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个个相貌稀奇,神态威猛。   白素娟附在柳天赐耳边道:“巴颜图身边的三个老头是东海三蛟,红发上人身边两个一胖一瘦的老者是冰火二老。”   这些魔头在十年前被武林正道联手撵到东海上和大漠以北,过了几年,这些魔头全被成吉思汗召到帐下,郭震东要将中原武林一网打尽,成吉思汗就派了这些高手跟随南下。   到了九龙帮后,郭震东就将群魔安排在这山谷中养精蓄锐。   时隔十年,这些魔头再入中原,都磨拳擦掌欲和武林正道大干一场,谁知到了九龙帮成天光睡大觉,此刻听说来了送上门的强敌,顿时人人兴奋,将柳天赐围在中间。   这些人中间,只有巴颜图和红发上人识得柳天赐的厉害,但他俩不说话。   其他的人以为将统领大人“追魂剑”郭震东打伤的人,必定是武林中绝顶高手,而且还不止一人,说不定就是韩丐天和玉霞真人。   不料在群魔面前的却是一个皮肤白皙的青年,背上还背着一个娇美无比的女子,顿时都感到高兴,同时也大惑不解。   冰火二老中的冰老哈哈大笑道:“我以为来的是些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是一个背着新媳妇的愣头青,哈哈……”   火老道:“他奶奶的,郭统领乃武林第一高手,吐功大法天下无双,怎会败在你手下?”   群魔哈哈大笑,只有巴颜图和红发上人凝望着柳天赐,没有发笑。   柳天赐没理会群魔,冷声道:“郭震东和阮星霸呢?”   东海三蛟中的独眼蛟将独眼一翻,厉声喝道:“郭统领的名字是你叫的吗?你是什么东西!”   柳天赐道:“我是你干爹爹。”   独眼蛟大吼一声道:“操,你敢骂老子。”   身子往前一纵,探掌便朝柳天赐头上抓落。   柳天赐将身子薇晃,避过独眼蛟一抓。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从柳天赐的身法,群魔一齐“咦”了一声。   独眼蛟一抓落空,勃然大怒,准备再上,火老身子一晃,蹿上前来,说道:“让我来料理他。”   这火老身子肥胖,大腹便便,腰间吊着一只大红葫芦。   白素娟在柳天赐耳边小声道:“这人是冰火老二中的火老,他腰间的红葫芦里面装着霹雷神火豆,是一门极厉害的暗器,那是他的命根子。”   柳天赐微微一笑,道:“大饭桶,我要抢你腰间的红葫芦!”   火老一愣,喝道:“他妈的,你敢在虎口上拔牙!”口中说着话,早已展动身形,探手来抓柳天赐的前胸。   柳天赐背着白素娟不动,待火老蹿到跟前,突然身子一晃,人已跃到一边。   火老一抓不中,笑骂道:“你他妈的,逃得倒是蛮快。”   柳天赐嘻嘻一笑道:“这玩意儿,他妈的可以做两只大瓢。”   群魔见柳天赐把手一伸,掌中托着一个大大的红葫芦。   火老一见到火葫芦,脸色陡变,那葫芦乃是他一生使用的独门暗器,内装霹雷神火豆,与高手较斗,全靠它取胜,葫芦是他的法宝,火老十分珍爱,总是将它悬在腰上,不知怎地一下子就到了柳天赐的手中,不仅他没知觉,就是在旁边的群魔,也没看到柳天赐是怎样出手的。   火老急道:“千万别!”   柳天赐捧着大葫芦,摇了摇,笑道:“我还当什么宝贝,给我装尿还差不多,大饭桶还给你吧!”   火老一怔,连忙伸手接了过来,挂在腰上说道:“小兄弟,多谢你。”   柳天赐道:“这次你可放好了,千万别丢了!”   火老道:“你放心,绝不会再丢的。”   话还没说完,柳天赐右手从背后一探,伸将出来,手中托出一个大葫芦,笑嘻嘻对火老道:“大饭桶你看我这葫芦比你那个怎么样?”   火老大惊,说道:“呀,原来你也有葫芦,咦,你这葫芦怎地和我的一模一样?”   柳天赐道:“那有什么稀奇,你那葫芦是我这葫芦下的崽子,我葫芦是爹,你的葫芦是儿,儿子和爹自然一样。”   火老把头一摇,说道:“我不相信,这么一样!”   柳天赐忍不住笑道:“你不信,便把你的葫芦拿出来,我们比比看。”   火老伸手往腰间一摸,不由得大叫一声:“他妈的,奇了,我的葫芦又不见了。”身子在原地转了几圈。   柳天赐笑道:“我刚才还嘱咐你收好,你不听,这次又丢了吧。”   火老遍寻不着自己的宝贝葫芦,急得额头淌汗,忽然心中一动,指着柳天赐道:“不对,是你这偷儿偷了我的葫芦,快还我葫芦!”   柳天赐道:“捉贼拿赃,凭什么说我拿你的葫芦,小心我打你的嘴巴!”   火老道:“你手里的红葫芦就是我的。”   柳天赐道:“你葫芦里装的是什么?”   火老道:“霹雷神火豆。”   柳天赐道:“好吧,大家伙都在这里,我当着大家的面把这葫芦摔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什么豆儿。”   “哎呀,千万摔……不是……”火老话还未说完,“叭”的一声响,紫红的大葫芦已摔成数瓣儿,里面的霹雷神火豆散落一地。   火老一见自己的命根子被毁,心疼万分,竟顾不上去打柳天赐,大叫一声:“哎哟,我的葫芦……”扑将过去,捧起两片葫芦,放声大哭,声音凄切,一般人死了爹娘也没他哭得那么伤心。   散落在地上的霹雷神火豆儿见风爆起一股白烟,接着腾地蹿起一片火光,火老只顾伤心,火焰腾的一下烧着了他的衣服,吓得他再也顾不上哭了,双手抱头,落地打滚。   好不容易才将身上的火滚灭,爬将起来,见自己身上的衣服被烧得破破烂烂,那模样狼狈至极,急忙服了几粒治神火毒的解药,稳了稳神,见柳天赐正站在一旁笑看着他,顿时大怒,喝道:“王八羔子,你毁了我的葫芦,我跟你拼了!”说着,扑上来就要抓柳天赐。   冰老伸手拉住火老,皱眉说道:“老二,你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火老跳起脚来大叫道:“不行,我非把这小子撕碎,给我的大葫芦报仇。”   冰老无奈道:“让我来!”说着左手一抖,叭地打开一面扇子,踱到柳天赐面前。   白素娟小声道:“这人是冰火二老中的冰老,他手中的扇子叫冰魄风雷扇,人比火老要机灵些。”   柳天赐见冰老是个干瘦的老头,扇面上画着一个骷髅头,笑道:“瘦猴,你手中的扇子倒很别致。”   冰老听了,连忙将扇子一收,紧握在手中,他见识过柳天赐的神偷绝技,心想:这小子笑嘻嘻的说话,说不定冷不防偷了我的扇子,嘿嘿一笑道:“小子,神偷怪是你什么人?”   柳天赐道:“神偷怪的名字是你叫的吗?你是什么东西?”   冰老道:“果然不错,原来是神偷怪的徒儿,说起来,我们还是一条道上的,今天让我来印证印证你的武功。”   说完,冰老手中冰魄风扇一抖,护住自己的面门,右手运功于掌,一招“老僧推门”,向柳天赐胸口拍去。   柳天赐不闪不躲,单掌拍了过去,顿时阴寒四起,白素娟趴在柳天赐的背上,打了一个寒颤。   柳天赐本想戏弄一下冰老,但担心白素娟受了玄冰掌,一运内力,一股奇寒向冰老袭去,冰老一颤,劲力外泄,人一下子冻住了,傻傻地站在那里,手脚僵硬,只有两只眼珠能转动,胡须上结着冰花,如一根根冰条悬挂。   柳天赐走过去在他额头上一点,冰老直通通地倒在地上。   群魔相顾,骇然失色,正准备扑上来围攻柳天赐,忽然一个声音传来道:“撤伙!”   白素娟忙道:“他们要逃走!”果然,群魔听了那声音,各自跃起,身子一晃,都不见了,石洞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柳天赐和白素娟两人。   两人大惊,这么多人怎么凭空而来,又凭空而去,真是邪门。   白素娟道:“我们去找找看,这洞内一定有什么古怪。”   柳天赐放下白素娟,两人牵手将溶洞搜了个遍,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好不失望。   白素娟道:“我们走吧,该出来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出来的。”   柳天赐不解道:“什么时候说出来?”   白素娟道:“这些魔头聚集在九龙帮,一定有重大图谋,他们不战而退,虽说你已练成了九龙神功,但这些魔头个个都是绝顶高手,众人合力围攻你一人应该不会输你的,可他们听到郭震东的命令,全都不战而退,如果,我估计得不错的话,他们是故意这样做的。”   柳天赐道:“为什么要这样?”   白素娟道:“定与明晚的中秋武林大会有关,我担心郭震东在明晚采取大的行动。”   听白素娟的说法,柳天赐急了,说道:“那我们赶快出去。”   两人快步出了溶洞,可一出溶洞,两人都犯愁了,这山谷无路可寻,怎么出去啊。   白素娟忽然眼前一亮,说道:“这溪上有船,那山下定然有洞,否则郭震东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柳天赐道:“有道理!”拉着白素娟的手纵身跃上小舟,解开系在柳树上的缆绳,操起船桨,在青石上一点,小舟便如脱弦的箭,嗖地飞去三四丈远。   柳天赐站在船尾,一运内功,小舟在内功的激发下,向山崖射去。   眨眼小舟便已到了崖边,那石崖高约千仞,石壁如削,光滑似镜,像一道天关拦住小舟的去路。   眼看小舟就要撞到崖石,柳天赐使了一个千斤坠,小舟竟在河心疾旋起来,白素娟死死抓住船帮。   好一会儿,小舟才渐渐停了下来,柳天赐连忙扶起白素娟柔声道:“姐姐,你没事吧?”   白素娟道:“不要紧,只是有点头晕。”   柳天赐道:“姐姐,我们进了一条死水路,怎么办?”   白素娟看了看形势,道:“不会的,你将那青藤扒开。”   柳天赐一看,石壁上果真有一大片青藤,密帘般垂将下来,将崖底遮住,柳天赐依言用桨将茂密的青藤扒开,里面果然有一个偌大的洞口。   柳天赐心中一喜,一运内功,小舟哧地一声,钻进洞去。   崖洞里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水流声甚急,浪击岩壁,轰隆隆如擂天鼓。   白素娟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打亮后照了照,见崖洞不过一人高,窄窄仅容一条小舟通过,崖壁上长满了数寸厚的滑腻的青苔。   这是一条阴河,阴河之水激流旋转,暗涡重重,阵阵寒气逼将过来,让人感到如冰锥刺骨,冷得气滞血凝,白素娟冷得全身打战,柳天赐将她抱在怀里,用自己身上的热量温暖她,虽然还有些冷,但白素娟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幸福无限的偎在柳天赐的怀里。   崖洞不大,大约过了半顿饭工夫,小舟便已到了尽头,黑暗中,小舟撞在什么东西上,便即停住。   白素娟坐起,再打亮火折子一照,只见前面立着一块巨石,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柳天赐不由吸了一口凉气,说道:“这洞是个死洞,不通气。”   白素娟凑近细看,忽然发现那巨石上隐约刻有字——锁龙闸,说道:“天赐,你推推看。”   柳天赐用双掌按在巨石上,用力一推,小舟向后飘出五六丈,而那巨石纹丝不动,说道:“姐姐,这比鬼神洞和刚才那溶洞的石门不知要厚多少,看来,是打不开的。”   这时,白素娟手中的火折子已燃尽,洞中漆黑一团,忽然间,白素娟眼睛一转,发现那闸门旁的石壁上有物在闪闪发亮,心中一动,说道:“天赐,将船弄过去。”   柳天赐将小舟划了过去,白素娟道:“天赐,你可看到那闪光的东西,郭震东等魔头既能从这里进来,说明一定有开闸的机关。”   柳天赐道:“难道那是机关不成?”   白素娟道:“你过去看看。”   柳天赐走到船头,伸手去摸,才发现石壁上有一小洞,那光便是从洞中发出的,她将手伸入洞中,触手之处,有一鸡蛋大小的球儿,他抓住那球儿用力一提,竟未提动,使劲一扭,那球儿便转动起来。   柳天赐再转动石钮,那石闸便缓缓下沉,不一会儿工夫,整块巨石便沉入水底,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   柳天赐先将小舟摇出,但见外面便是烟波万倾的鄱阳湖。   此时已是黄昏,红霞满天,湖上波光粼粼,鸥鸟欢鸣,白帆点点,打渔的船儿准备晚归,阵阵渔歌飘将过来,使人心神顿爽,芦苇中细苇频摇,沙沙作响,远处青山隐隐,绿水如烟,好一派鄱阳湖的晚景,江南秀色。   两人弃舟上岸,在岸边的一个旅店胡乱吃了一点东西,问明了鸟岛的方位,两人再踏上小舟径向鸟岛射去。   天色已黑,夜空一碧,万里无云,中秋月圆,皓月当空,疏星点点,闪烁在墨蓝色的天穹上,星辉月影倒映湖中,茫茫鄱阳湖中似撒进了无数颗明珠宝石,灿烂生辉,摇曳成趣。   鸟岛坐落在鄱阳湖中心,望着前面浮在湖心的小岛,柳天赐道:“上官雄为何要选在这里开武林大会?”   白素娟想了一下道:“这其中肯定有他的文章。”   柳天赐道:“不知师父、玉霞真人、不老童圣等群侠到没到。”   白素娟道:“这次武林大会关系到整个中原武林的存亡,他们一定会到的,而且应已在岛上。”   柳天赐道:“这鸟岛四周水深不可测,漩涡重重,水寒刺骨,水下暗礁如刀似剑,便是有船,也靠不上去,不知天下群雄又是怎么上去的?”   白素娟也甚是不解,皱眉望着湖面出神,忽然,她眼睛一亮,指着湖面叫道:“天赐,你看,那是什么?”   柳天赐一怔,伏下身,瞪大眼睛,朝前面的湖面望去。   月光下,他见那水面上有两排黑点,自舟下通往湖心,仔细看了看,才知是水中埋的竹桩。   那竹桩有碗口粗细,每根相距丈遥,露出水面尺余,犬牙交错,排列成行,就像练功用的梅花桩,直通往鸟岛,柳天赐略一思索,便即明白,对白素娟笑道:“是了,我还以为那上官雄弄什么玄虚,这竹桩便是登岛的垫脚之物,若无绝顶轻功,休想上得岛去,要想上岛还得过这一关。”   白素娟点头道:“不错,今夜这次武林大会非同小可,来的人都是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成名人物,武功自然不弱,可这夜里,万一你要一脚踩空,非落水不可,我可没那份功夫。”   柳天赐笑道:“我背上你就是了。”   白素娟在山谷中一直被柳天赐背着,心里没什么,但这次不一样,红着脸道:“哎呀,岛上那么多人,你师父还在,叫人瞧着了难看死了。”   柳天赐道:“哈,我又不是第一次背你,你怕什么?”说完弓下身子。   白素娟急道:“不行,不行,我不……不用你背。”   柳天赐道:“那你咋上去?”   白素娟忽然一眨眼道:“当然是你背我上去。”   柳天赐奇道:“是你不让我背的。”   白素娟从怀里掏出两张面具,递给柳天赐道:“我们戴上这个,你再背我。”   说完,将秀发盘起,将面具戴在脸上,霎时间白素娟便由一个娇秀美丽的少女变成了一个龇牙咧嘴的勾魂小鬼。   柳天赐一怔,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看,好看!”   白素娟啐道:“鸟嘴,你也戴上!”   见柳天赐戴好了面具,白素娟趴在他背上,将他搂紧,并亲了他一口。   柳天赐心神一荡,看准湖中的第一颗竹桩,提气一纵,腾空跃起,飘飘朝竹桩上落去。   水中竹桩仅碗口粗细,实难立足,柳天赐背着白素娟,聚气凝神,施展轻功,脚尖在第一颗竹桩一点,借力再次飞起,就像蜻蜓点水,轻灵飘逸,直朝鸟岛飞去。   柳天赐自练成了九龙神功,内气冲盈,连续飞腾纵跃,没有丝毫疲累之感,不到盏茶功夫,便已到鸟岛下。   此刻,在鸟岛上,黑压压坐满了数百群豪,这些人都是武林中各宗派的成名人物,或是上官雄收纳的黑道巨魁。   众人一见有人在暗夜中踏桩上岛,都暗暗称奇,要知道竹桩埋入湖底,水面上仅露尺余,并无法立足其上,只能供人纵跃时借力使用,便是白天,若无绝顶轻功的人,也休想登桩上岛,群雄是在白天上岛的,但还是有几个轻功稍差之人,也失足落水。   可现在已是夜里,虽说中秋之夜皓月朗照,但仍比白天要昏黑了许多,若目力不济,稍不留神,便得落入湖中。   可现在这登岛的少年,背上分明还背着一人,但其纵跃飞腾之势,却轻灵飘忽,潇洒自如,就像抄水的乳燕,看到妙处,群豪情不自禁的齐声喝起彩来。   喝彩声中,柳天赐背负着白素娟已到岛下,距岛尚有三丈余,突然发出一声清啸,左足一点,凌空疾射,像一枚脱弓的弹丸,只听见衣袂飘风声响过,人已立于鸟岛之上。   众人又是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   柳天赐放下白素娟,凝神扫视了岛上一眼,只见数亩大小的鸟岛平滑如镜,岛面上黑压压坐满了人,这些人有老有少,有僧有道,有男有女,高矮胖瘦,丑俊不一,每一个人身上戴有明晃晃的兵刃,一个个气宇轩昂,神态威猛,一望便知俱都是江湖中称雄一方的有头有脸的人物。   岛上无桌无椅,群豪席地而坐,每人面前放着一只青瓷花碗。   在群豪对面,设有五张石几,石几周围有几只石鼓,上面铺着团花软垫,正面的一张石几后面坐着一个头戴皇冠、身穿龙袍的上官雄,身后分站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少女后面站着四个面色毫无表情的黑衣人。   师父韩丐天身后,横七竖八地坐卧着几个老叫化儿,人人赤脚蓬头,满脸泥垢,身上衣衫褴褛,破烂不堪,又脏又臭,每人身上背着七个袋子。   九袋长老和八袋长老在点将台被柳天赐抓去后,又被上官雄劫去,只剩下七袋长老。   韩丐天如一尊小山,傲然坐在地上,他身边是“不老童圣”和一个穿着皇袍、慈眉善目的老者,想必就是“皇圣”段永庭。   神偷怪和千毒怪、千毒不毒怪也全在前排,四怪中就是无影怪没来。   后面就是九大门派的头面人物,白素娟暗暗奇怪,像少林、武当、华山等大门派的掌门人都不在,并且九龙帮中没一个人在此露脸。   岛上的所有人,都猜不透柳天赐的来历,便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俩。   柳天赐见中间一张石几后面无人坐,便拉着白素娟,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刚走到石几前,突然有人身影一闪,蹿了过来,伸手把柳天赐和白素娟拦住,说道:“且慢,二位想做什么?”   柳天赐戴着面具,龇牙一笑,手指石几后面的两只石鼓道:“我们要坐在这儿。”   整个鸟岛上,只有白素娟和柳天赐戴着奇怪的面具,十分现眼和独特。   来人冷笑一声道:“阁下可懂得这儿的规矩?”   柳天赐摇摇头道:“什么规矩?我不知道。”   那人道:“今夜来赴会之人,若非是一派宗主或掌门人,不能坐在此处,请阁下还是到后面去坐吧。”   白素娟对柳天赐小声道:“这人是昆仑派的首徒,叫邱景华,在江湖上名声不大好,因为他右手长了六根手指,江湖人称他为‘邱六指’,而实际上,应叫他邱七指,因为他多出的那根手指又分了一叉,应有七指。”   邱六指见柳天赐和白素娟在谈着什么,沉声道:“阁下听到我说的话吗?”   柳天赐将眼一翻,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一派宗主或掌门?”   邱六指道:“妈的,你当老子是傻子,一派宗主或掌门,为何要戴上面具。”   柳天赐道:“这是谁规定的,宗主和掌门就不能戴面具?”   邱六指只好问道:“请问阁下是哪一派的宗主或掌门?”   柳天赐道:“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邱六指有些不耐烦,道:“阁下不说出来历,你便不能坐在此处。”   柳天赐嘻嘻一笑道:“我便要坐在这里。”   邱六指脸上一冷道:“阁下执意要坐,可就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柳天赐大笑道:“哈,我最喜欢别人对我不客气。”   邱六指忍无可忍,伸手抓住柳天赐的手腕,暗扣住脉门,暗潜内力,往外一拉,嘴上却道:“阁下请起。”   邱六指成名已久,且人又自负,根本没把柳天赐放在眼里,他这一招,已运上了内家真力,想将柳天赐摔跌出去,叫他当众出丑。   谁知,他内力发出,忽觉对方的手臂软绵绵似无骨一般,自己的手明明扣在他的腕脉,但却毫不受力,仿佛抓的不是实物,而是一把空气,他连忙拉了拉,竟未将柳天赐拉动。   邱六指有些骑虎难下,将内力加到十成,可柳天赐仍稳如泰山,邱六指这才知道看走眼了,脸色一变,将柳天赐的手腕松开。   柳天赐嘻嬉笑道:“怎样,邱七指,我配不配坐在这里?”   邱六指大怔,自己手上的第六根手指多出一指,很少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满脸一红,一时呆住了,无言作答。   “青城四杰”见邱六指拉那带面具的不动,便使了一个眼色,一起走将过来,老大申震天道:“阁下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还是来捣蛋的?”   这些人都是上官雄的亲信,所以出面处理,柳天赐笑道:“你说呢?”   “青城四杰”中的老二徐昌是个燥炮子,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坐在这里?快滚!”   柳天赐却不急不躁,笑道:“他们能坐,为何我不能坐?”   邱六指在一旁哼了声道:“那几位你难道不认得,他们都是天下武林至尊,自信该坐在这里,阁下武功虽高,但与他们相比,还是不能与他们平起平坐。”   柳天赐哈哈笑道:“什么狗屁武林至尊,好坏不分,同流合污,我小六子历来天马行空,独往独来,便是进了皇帝的金銮宝殿,那皇帝老儿见了我,也得乖乖让位与我坐哩。”   在场的人见柳天赐如此狂傲,顿时鼓噪起来。   “喂,这小子是谁,口气怎么这般大?”   “他奶奶的,老子一生走遍江湖,怎地从未听说武林中有他这号人物?”   “哼,我看这小子是刚出道的娃儿,不知天高地厚!”   “臭小子,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三圣四怪九大门派平起平坐!”   “把这小子王八蛋扔到湖里去喂鱼!”   ……   鸟岛之上,顿时群情激愤,喊声连天。   柳天赐虽遭众怒,却丝毫不惧,等喊声一落,便扫了众人一眼,笑道:“好,原来各位高手都要对我小六子这低手不客气,小六子得到这么多人的抬举,实在荣幸,我究竟配不配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再定,咱们先来打个赌玩玩,在座的各位不论是谁,只要能把我拉离此地一步,小六子不用你们杀我,我自己立刻跳湖自杀,如果你们拉我不动,那这地方只好由我来坐。”   邱六指道:“阁下说话可要算数?”   柳天赐瞪了他一眼,说道:“我要不算数,叫我长出八根手指。”   “青城四杰”中的申夺天挽了挽衣衫子说道:“好,我来试试!”   柳天赐笑道:“你们青城四杰不是有四个人吗?一个一个地来,未免太费工夫,你们四个干脆一齐上吧!”   申震天等人见柳天赐如此小视自己青城四杰,顿时恼怒,便一同走上前来,将柳天赐抓住。   抱腿的抱腿,搂腰的搂腰,四人一声暴喝,同时运力,欲将柳天赐抬起来扔到湖里。   四人号称青城四杰,武功自然不弱,力量合在一起,但是一颗参天大树,也能连根拔起。   可四人抱紧了柳天赐,连运几次内力,柳天赐却稳如泰山,连脚跟也未挪动一下,无奈四人只好将他松开,围着柳天赐干脆又拉又推,搬拧拽撞,像村夫耍赖一般,直累得气喘吁吁,面红耳赤,仍似蜻蜓撼石柱一般,柳天赐依然纹丝不动。   柳天赐立在石几前,并不扎马步,蹲桩作势,只是自然而立,神态从容,笑道:“你们青城四杰是怎么混出来的,半点力气也没有。”   申震天四人正在束手无策,不知该怎么办时,忽听人群中有人打雷似的吼道:“好小子,果然有些功夫,你们大家都闪开,我牛大爷来试试这小子的力气。”   众人闻声一看,只见人群中站起一条大汉来,只见他身高丈余,头如麦斗,双目如灯,一张大脸赤如蟹盖,相貌甚是凶恶威猛,他下身穿着一条短裤,上身只在胸前吊着一件红布兜肚,露着两条树干粗的臂膀,手中提着一条碗口粗的青铜棍,一扭一晃地走出人群,来到柳天赐面前站定。   柳天赐一见来人如此粗壮高大,便好似一座山峰,矗立在自己面前,顿时吓了一跳,就像是传说中的巨灵神一般。   大个子瓮声瓮气地说道:“小娃子,我叫大牯牛。”   众人轰地笑了起来,大个子将眼一瞪,吼道:“笑什么,爷爷真叫大牯牛,俺娘给我起的名字哩。”   柳天赐道:“大牯牛,你是哪个派的?”   大个子道:“少林派的。”   柳天赐道:“哈,原来你是个和尚。”   “错了,错了!”大牯牛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道:“大牯牛不是和尚,我爹才是和尚。”   众人见他竟然当众说他爹是个和尚,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大牯牛骂道:“操你奶奶的,我爹是和尚有什么好笑的。”   群豪已知他是个傻子,随他骂,亦都不恼,反而笑得更欢。   有人笑道:“大牯牛,你爹是和尚,怎会生了你?”   大牯牛道:“我爹娶了我娘,后做和尚的。”接着他又道:“我娘长得很好看,和她差不多。”说着,用手指了指坐在中间的峨嵋派的女子。   峨嵋派年青的女尼姑见大牯牛拿自己和她娘相比,羞得粉脸通红,低下了头,群豪哈哈大笑。   又有人道:“既然你娘长得美,你爹为何丢下你娘去做和尚?”   大牯牛道:“我娘后来和别人好了,被我爹知道,一气之下,我爹就离家出走,跑去当了和尚。”   群豪见他口无遮拦,将他娘与人私通的事随口乱讲,忍不住又是一阵乱笑。   有人笑道:“哈,原来你爹是个王八!”   “错了,错了!”大牯牛叫道:“我爹名叫王九,不叫王八。”   众人更加大笑不止,有的笑得捂着肚子打起滚来,白素娟站在柳天赐身边,更是笑得泪水都流出来。   柳天赐道:“大牯牛,你不在家陪你娘,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一问,大牯牛脸上神色顿时变得沮丧起来,掉着泪水道:“我爹当了和尚后,那小白脸儿也不要我娘了,我娘一气之下,便叫我出来找我爹,她在家便上吊死了。”说完,嗷的一声大哭起来。   傻大个子一哭,惊天动地,群豪不忍再笑。   柳天赐又问道:“大牯牛,你找到你爹没有?”   大牯牛摇摇头,神色惘然,说道:“我娘上吊死了,我便出来找我爹,我找遍了天下所有的庙,见过无数的老和尚、大和尚、小和尚,凡是头顶上没毛的,我见了就问,也没人是我爹。”   有人道:“咦,这就怪了,你爹作了和尚,不在庙里念经拜佛,到处乱跑做什么?”   大牯牛道:“俺娘说俺爹是个野和尚。”   另一人道:“你爹今天到这儿来了么?”   “我不知道!”大牯牛摇摇头道:“我听人说,我爹跑到这儿来了,可我不认识他,不知这里谁是我爹。”   众人不由目光向少林派这边看来,少林派的弟子赶忙双手合十胸前,闭目垂眉,沉声不语。   众人正猜测间,忽然前排发出一声叹息,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说道:“你们甭找了,我就是这娃儿的爹。”   众人把目光一转,循声望去,见说话的人竟是“不老童圣”,群雄一片哗然。   柳天赐知道不老童圣生性胡闹,自然不会是大牯牛的爹。   大牯牛看了看“不老童圣”,说道:“不对,不对!”   不老童圣笑道:“我怎不是?”   大牯牛道:“我爹没头发,你有。”   不老童圣的头上有稀稀的一层婴儿般的黄发,他用手一摸,道:“爹后来长的。”   大牯牛不信,道:“你可别骗我,占我便宜,你敢冒充我爹,大牯牛便把你脑袋拧了下来。”说完,将手中的青铜棍往地上一掼,一声巨响,火光四迸,他随手一戳,那碗口粗的青铜棍竟陷入石中半尺有余。   天下群豪见傻汉有如此神力,无不心惊肉跳,瞠目结舌,怔了好一会儿,才轰然一声喝起彩来。   “好功夫!”   “神力,神力!”   不老童圣顽皮一笑道:“儿子喂,我真的是你爹。”   大牯牛道:“俺问你,俺是谁?”   不老童圣也学着他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说道:“你是我儿子,叫大牯牛。”   “不错!”大牯牛点了点头又问道:“俺娘是谁?”   不老童圣道:“你娘自然是我老婆。”   “说得对,说得对!”大牯牛高兴又问,道:“你说俺娘是怎么死的?”   不老童圣道:“你娘是上吊死的。”   “不错,不错!”大牯牛满脸喜色,又问道:“你说,俺娘为何要上吊?”   不老童圣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你娘那相好的不要你娘,你娘一伤心,便叫你来找我,她自己便上吊了。”   大牯牛见不老童圣说的话一丝不差,拍手笑道:“对对,你一点都没说错,你真是俺爹。”   众人均想:你所问的这些刚才都已讲过,不老童圣自然不会说错。   突然间,大牯牛出手如电,啪啪打了不老童圣两个耳光。   群雄一怔,顿感莫名其妙。   不老童圣没想到傻大个还有这一手,竟毫无防备,将眼一瞪,道:“儿子,你怎么打爹爹?”   大牯牛道:“爹,你甭生气哩,俺娘临死的时候说,你无情无义,抛下我们娘俩去当和尚,只图自己快活,她叫俺找到你以后,先揍你一顿出出气哩!”   不老童圣笑道:“你娘说得不错,该打,该打,你打吧。”说着将罡气运及周身。   大牯牛好不喜欢,搓了搓蒲扇似的大手,说道:“爹,你可不要哭,牛儿手上劲儿大哩。”   不老童圣摇摇头道:“爹不哭,你有劲儿尽管使,你能打疼了老子,我便是你儿子。”   大牯牛说打便打,抡着两只大巴掌,左右开弓,运足力气,朝不老童圣没头没脑一顿猛揍,只听砰砰啪啪一阵脆响,震得岛上群雄耳麻心跳。   大牯牛打累了,停住手,满心欢喜地说道:“爹呀,牛儿打也打了,累了,气也出了,我给你磕头吧!”说完翻身在地,咚咚地给不老童圣磕了几个响头。   不老童圣笑呵呵道:“乖儿子,快起来吧。”   大牯牛爬起身来,说道:“爹,牛儿最喜欢和人家赌力气,那边那个花脸小子还等我呢,待俺和他比比力气,再来和你说话。”说完朝柳天赐走来。   众人原以为经过中间这场过节,大牯牛已把赌力的事忘了,万没料到他虽傻,却是个死心眼。   大牯牛雄赳赳走到柳天赐的面前,晃着蒲扇大手,瓮声瓮气地道:“小花脸,我来提你。”   柳天赐见他手伸来,突然一张嘴,将他手指咬到。   大牯牛痛得哇哇怪叫道:“爹,牛儿的手被小花脸咬住了,你快叫他松嘴!”   不老童圣笑道:“牛儿,这小子是属狗的,咬人死不撒口,爹也没办法。”   大牯牛叫道:“哎呀……疼死我了……小花脸,大牯牛叫你爷爷成不成?”   第十八章 江湖活宝   不老童圣见有人和他一样胡闹,顿时童心大起,说道:“牛儿,不要叫他爷爷,狗最怕驴子,只要听到驴叫,就会松口的。”   大牯牛哭丧着脸道:“爹,牛儿只会牛吼,不会驴叫哩。”   不老童圣道:“这样吧,爹学驴叫,牛儿学牛叫,咱们爷俩比一比,看哪个学得像,哪个管用。”   大牯牛道:“好,我听爹的。”   不老童圣引颈一声长鸣,果然与驴叫之声一般无二,大牯牛随之学了一声牛叫,学得惟妙惟肖,二人你一声牛吼,我一声驴鸣,高一声,低一声,长一声,短一声,大驴叫,小牛叫,公牛叫,母驴叫的学了起来。   群豪在江湖上闯荡,什么稀奇古怪没见过,但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两个活宝如此胡闹,顿时被逗得大笑不断。   柳天赐也大笑起来,这一笑,就松了手,大牯牛见小花脸松了嘴,顿时大喜,叫道:“爹,你这招儿真灵,小花脸果然松了口。”   柳天赐笑道:“牛儿他爹,我俩来比一比,怎么样?”   不老童圣最喜欢和别人比赛,高兴道:“好好,你学什么叫?”   柳天赐道:“我学公鸡叫。”   不老童圣暗潜内家真气,突然仰天发出一声驴啸,柳天赐也不甘落后,引颈长鸣,两种声一粗一细,在鸟岛上空金鸣起来。   初时,群豪尚觉这一老一少无聊得紧,当着天下英雄的面,竟学那鸡鸣狗吠,渐渐地人们便觉有异,只听两种声音来往应和,似天神撞动四方钟鼓,又似雷电交轰,只震得鸟岛瑟瑟颤抖,鸟岛周围的湖面上泛起滚滚波涛。   声音越拔越高,交错着直上云霄,似大海潮生,波涛滚滚,经久不息,不老童圣的驴鸣之声粗犷雄浑,撼天摇地,实比威震天下武林的佛门“狮子吼”功还要厉害百倍,柳天赐所发的鸡鸣之声,清脆悦耳,嘹亮动听,且音韵多变,时而引吭高歌,时而咯咯细语,轻柔中又隐隐含有金石之声。   渐渐地,鸟岛上的群豪便已支持不住,那粗砺刺耳的驴叫之声,震得他们耳鼓嗡嗡作响,似欲炸裂一般,心中禁不住烦躁难耐,内气便随之鼓荡起来,然而最可怕的还是柳天赐的鸡啼声。   鸡啼声虽然柔细,却锐不可挡,似化作数万颗银针,刺入人的毛孔,钻入体来,来往搅动,弄得人全身奇痒难耐,心神狂纵,说不出的难受。   非但如此,那鸡啼声委婉动听,还有一种极强的诱惑力,使人欲听不忍,欲罢不能。   过了盏茶工夫,群豪大都被驴叫鸡鸣之声诱入魔境,人人面红耳赤,却又脸上神色诡异,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摇头晃脑,神昏智迷,好像中了邪一般。   有几个功力稍浅之人,已经走火,有的倒地翻滚,有的相拥哭笑,有的则爬起身来,手舞足蹈。   驴吼鸡鸣之声越来越高,群豪纷纷撕下衣襟,塞住双耳。   双耳一塞死,声音自然再难侵入,群豪这才渐渐稳住心神。   这时,不老童圣和柳天赐的比斗,已见高低,不老童圣竭尽全力,极力想把柳天赐的鸡啼声压下去,可是柳天赐那多变的鸡啼声似锋利无比的神刃毫不费力地将他吼声穿透,越拔越高,总凌驾在他那厚重的石墙之上,渐渐地,不老童圣便觉内气有些接续不上,声音弱了下来。   可柳天赐似乎毫无疲惫之感,仍气定神闲,内气充盈。   不老童圣暗自叫苦,心道:这小子是谁?内力怎这般深厚,我不老童圣不行了。想到这里,他斗志全消,无心再争下去,突然将吼声止住,跳将起来,双手连摆,道:“不玩了,不玩了。”   柳天赐也长吟一声,停住鸡啼之声。   不老童圣童心大发,忽然对柳天赐道:“我拜你为师好不好?”   柳天赐一笑,心想:这不老童圣玩不过人家就叫人家师父,红儿也是他的师父,今天我也收下徒儿,笑道:“好,你这徒儿我收下!”   不老童圣大喜,扑翻在地,纳头便拜,口中道:“师父在上,徒儿给你老人家叩头。”   柳天赐笑道:“乖徒儿,快起来吧。”   不老童圣这才爬起身来,对大牯牛把手一招道:“牛儿,快来,快拜见师爷。”   大牯牛走到柳天赐面前,连磕几个响头,翁声翁气地道:“牛儿给祖师爷叩头。”   柳天赐拉起大牯牛,大笑坐了下来。   群豪见不老童圣偌大的年纪,又是名列三圣中的武林至尊人物,竟然拜一个未见经传乳臭未干的小娃儿为师,均感纳罕,但柳天赐的那手神功,大家也是有目共闻的,亦无不叹服。   上官雄坐在龙椅上,沉着脸,一直看着柳天赐,见柳天赐刚才露的一手神功,真是骇然不已,这神功可以说是旷古绝今,不知那小子是敌是友,沉声道:“少侠好功夫,不知少侠能否将面罩揭去,叫朕看一看。”   柳天赐道:“皇上老儿过奖了,俗话说‘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再说我天生喜欢戴着别人的脸皮作坏事,习惯了,还是不脱下来好。”   上官雄一愣,这话可是说自己的,更觉这小子大有来头,得小心应付,皱皱眉道:“少侠不肯让联一认庐山真面目也罢了,但不知能否将名姓相告?”   柳天赐道:“回皇上,我叫小六子。”   柳天赐虽左一个皇上,右一个皇上,但群豪都听得出,语气中全是调侃,神态也极不恭敬。   上官雄阴沉着脸,但又不便发作,又问道:“少侠是哪门派的?”   柳天赐道:“回皇上,小六子是杂派中人。”   上官雄见柳天赐和他兜圈子,按捺住心中怒火,竟然笑道:“少侠好自为之。”   柳天赐道:“皇上吉祥,小六子见好就收了。”   这时,岛后突然乐声大作,群豪闻声望去,只见岸边隐隐闪动一片绿荧荧的灯火,大家正不知是何人到了,这等排场,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莲花教教主驾到,快迎接活佛。”   那声音好似女子之声,但从五里之外的岸边传来,字字清晰,便好似在众人耳边说话一般,显见说话之人内功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群豪均心头纳闷,暗道:莲花教是藏边的一个邪教,今天怎到这里来了……   上官雄站起身来,喝道:“掌灯,迎接活佛。”   话音一落,只见鸟岛四周,刷的亮起一片灯火,顿时将鸟岛映得亮如白昼,群豪这才知道,这莲花教主是上官雄请来的,已有准备。   近百盏风灯相辉映,恰似天上银星落湖面,波摇灯影,闪闪烁烁,流银泻玉,美不胜收。   随着火亮一亮,只听砰砰啪啪一阵撼天动地的炮响,十八盏彩灯被射入天空,随后,彩灯炸裂开来,灯花四放,漫空璀璨,喷绿吐红,火树银花,五彩缤纷,十分壮观。   呜——嘟——嘟——一声螺号长鸣,一条大龙舟划破万顷碧波,风驰电掣般朝这鸟岛上开来,船上灯火辉煌,鼓乐齐鸣,四十名水手分列两侧,各执大橹,运力齐摇。   这阵势不亚于天子出游,好不气派,群豪人人心中纳罕,这莲花教的教主何等人物,上官雄竟以如此仪式迎接他。   工夫不大,龙舟已驰至鸟岛,距鸟岛尚有数丈,便即停住,那些水手放下大橹,每人扛起一块木板,眨眼间,便在龙舟和鸟岛之间搭起了一座浮桥。   上官雄头戴皇冠,带领一些亲信,纷纷跪在龙舟前,说道:“中原武林皇帝上官雄率武林群雄跪迎莲花教教主佛驾,请活佛现身登岛。”   龙舟上鼓乐声立止,舱门一开,从里面飘出八个妙龄女郎。   八个女孩个个肤如凝脂,杏目樱唇,身材苗条清秀,美似天仙,这么多美女聚在一起,就像是一母所生,难分上下,不仅如此,八个女孩儿身着服饰也一模一样,一色的黄衫绿裙,头戴花小帽,腰佩长刀,每人的手中挑着一盏碧纱灯笼。   八位少女娉娉婷婷地走下浮桥,登上鸟岛,分两侧而立,而后全都躬身,莺声燕语般地齐声唱道:“请活佛现身!”   声音一落,船舱中又有一群人鱼贯而出,走在前面的是一美一丑的两女子,美的胜过西施再生,丑的奇丑无比,使人目不忍睹,美的使人心醉,丑的使人胆寒。   柳天赐一见那美的,不由一惊,那正是在大漠碰到的吴凤。   紧跟着四个悍妇抬着一顶软轿,说是软轿,实则是大红轿上铺着黄锦绣垫的云床,云床之上,斜倚半卧着一个身披大红袈裟的藏僧。   那僧人身材并不高大,却极为肥胖,身着黄绸衲衣,脚蹬长筒皂靴,圆滚滚的大脑袋剃得锃光瓦亮,一张银盆大口,两条慈眉,一条善目,鼻耸五山,口悬偏见,两只垂肩大耳上各吊一枚金环,脖子还挂着一串一百零八颗人骨顶珠,果然是法象庄严,一副救世活佛模样。   奇怪的是,那和尚看样子有六十左右年纪,然而身上却洁白光鲜,肌肤娇嫩,就好像刚刚出生的童儿一般,软轿两侧是四个美貌妇人,手中摇着转经轮,口中默诵佛经,低头伴行,后面则是一群十五六岁的女童,抬抱着各种法器拥簇而来。   岛上群豪心中无不感到惊奇,这莲花教除了教主一人是个和尚以外,其余竟然均是女人,而那些女人无一不俊俏秀美,胜过人间仙子,但是皇帝老儿身边的嫔妃,恐也难有这般齐整,群豪中有些年轻贪色之人,一见到这些佳丽美人,已按捺不住狂纵心神,眼中放出光来,口中啧啧,赞叹不已。   正在大家惊诧之际,那伙人已离舟登岸,四悍妇将软轿放下,撤了轿杠,云床便稳稳落地,随行的一些女人,立刻环伺于云床两旁。   那大和尚始终半倚半卧于云床之上,眼儿也未抬一下,丝毫不把岛上的群豪放在眼中。   吴凤立于云床一侧,娇声喝道:“莲花教主吉多拉活佛临幸鸟岛,众生速来朝拜,求活佛赐福。”   群豪充耳不闻,端坐不动,上官雄率亲信跪在云床前,齐声诵道:“活佛降临,佛光普照,万众生灵,喜沾甘露,求活佛赐福。”   吴凤喝道:“平身!”   上官雄等人这才起身,邱六指和青城四杰等人,依次从那大和尚面前走开。   大和尚二目微合,等每一个人经过他面前时,便伸出一只戴有宝石戒指的胖手,在每一个人头顶轻轻摸了一下。   众人都摸完了,柳天赐忽然心中一动,蹭地跳了起来,来到云床前,将脑袋往前一探,笑道:“杂派帮主小六子,求老和尚赐福。”   大和尚将双眼一闭,伸手在柳天赐头顶摸了一下。   柳天赐嘻嘻一笑,又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将下来。   韩丐天见柳天赐上岛之时,插科打诨,心中一喜,以为是柳天赐,可说话的嗓音又不是,他哪里知道,柳天赐自练了九龙神功后,声音和身体都已发生了改变,此时见小花脸在拍那藏佛的马屁,更认为不是,心想:柳天赐怎么还没来,心里甚为着急。   群豪对柳天赐的行为嗤之以鼻。   忽然间,云床上的大和尚脸色一变,肥胖的身子不住的扭动起来,双手在身上乱抓乱摸,眨眼间便已扯掉身上的袈裟,里面的衲衣也脱下一半,露出一身白嫩的皮肉。   群豪大惊,这老和尚在搞什么鬼?   吴凤也感到奇怪,忍不住上前,躬身问道:“师父,你老人家怎样了?”   只见那和尚伸手扯开裤腰,将手伸进裆中,抓摸几下,便掏出一条金黄的小蛇来。   岛上群豪见了那条小蛇,均感大奇,人人心想:那小花脸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将小蛇放到活佛身上。   群豪见大和尚遭到戏弄,顿时大为开心,轰然大笑起来。   吴凤脸色一变,目射凶光,狠狠的扫了众人一眼,厉声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佛爷面前放肆。”   无人应声,吴凤用眼一扫坐在前面的神偷怪,冷笑一声,道:“神偷怪,你好大的胆子!”突然身子拔起,凌空飞纵,双手齐探,朝神偷怪当头抓了过去。   神偷怪衣衫一抖,呼地一声,一股雄劲的罡风,朝吴凤卷去,顿时将吴凤震得倒飞向云床,向大和尚砸去。   吉多拉一手抓住那条金色的小蛇,塞入口中一阵乱嚼,同时右手衣袖一拂,抖出一条白练,将吴凤托在空中。   群豪一看,大和尚抖出的白练竟然是一条哈达,哈达是藏人用来向客人表示敬意所赠之物,只是一块白绸,可吉多拉随手一抖,那长约丈余的白绸被他贯入内力,竟硬如钢铁,铺在空中,吴凤双脚落在哈达上,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有些人竟轰然叫好。   吉多拉将小金蛇嚼得咯咯乱响,转眼间便将蛇儿吞下肚去,他抹了抹嘴,赞道:“好!好!”   众人都见多识广,知那金黄小蛇乃是蛇中最毒的“五寸金蛇”,只要被它咬中,就会当场毙命,然大和尚却生吞活嚼,人人看得寒毛倒竖,目瞪口呆。   吴凤被神偷怪一袖震退,险些丢丑,勃然大怒,从哈达上跳下来,便再朝神偷怪扑去,吉多拉头也不抬,道:“左法王,你不是人家的对手,又何必自讨没趣。”   吴凤脸一红,躬身道:“弟子无能,给你丢脸了。”   吉多拉哼了一声,对那奇丑的婆婆道:“右法王,左法王临阵失利,该当如何?”   丑婆婆道:“本教规矩,临阵失利者,打入十八层地狱,永受万劫不复之苦。”   吉多拉道:“那你还等什么!”   吴凤花容失色,脸上淌下汗来,扑通跪在云床前,说道:“弟子罪该万死,望活佛看在弟子待老人家多年的份上,赐我一杯极乐酒吧,弟子魂归天界,永生不忘活佛恩德。”   丑婆婆和众女子也纷纷跪倒,为吴凤求情。   吉多拉这才将手一摆道:“左法王,你起来吧!”   “多谢活佛慈悲!”吴凤转悲为喜,立起身来,用双眼向群豪这边望来,似在寻找什么人,柳天赐心里明白,她这是在找自己和红儿。   上官雄躬身走到大和尚面前,小声道:“武林大会是否可以开始了?”   吉多拉道:“人都来了吗?”   上官雄道:“那柳天赐和九龙帮未曾到,我看是吓得不敢来了。”   吉多拉点头道:“好,开始吧。”   上官雄回到座位,邱六指高声喊道:“武林大会,现在开始,今天武林皇上要为在座的按功劳大小,封官进爵,划定地盘,永享天子之福。”   上官雄道:“日月神教向天鹏野心勃勃,为祸武林,使江湖腥风血雨,经武林同道齐心协力,终于将日月神教众匪徒剿灭,天下武林共享太平,为此武林同道,付出了牺牲。今天,我在这里按功劳大小,封官进爵,在这之前,我已备上等英雄酒犒劳天下群豪,倒酒。”   话音一落,就有一行人提着酒桶走将出来,给群豪每人倒了一碗酒,一时间,鸟岛上空弥漫起一阵异香。   群豪一到岛上,便感情景不妙,越看越不对劲,上官雄为天下武林群雄封官进爵,这在江湖上还是头一次,因为江湖一向与朝廷水火不融,但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江湖人习惯了我行我素,上官雄却为大家封官,群豪初感新鲜,最为奇怪的是,在月前,各大门派的掌门人突然神秘失踪,不知去向,现在喝酒,哪个还有心思,均想这莫非是鸿门宴。   说实在的,上官雄为了平息日月神教,又出钱又出力,武林同道推他为武林盟主,可他却自封武林皇帝,群豪隐隐感到不妥,都怀着戒备之心,端坐不动,谁也不敢饮碗中之酒。   这时有人站起来道:“皇上,我们帮主在月前突然神秘失踪,我帮中弟子找遍三山五岳,都没找到,望皇上替我们做主。”   那人一提,跟着就有十几个人站起身来,都说月前帮主或掌门人神秘失踪,顿时,一片哗然。   上官雄道:“竟有这等事,大家不要急躁,先喝酒再说。”   众人仍是端坐不动,没一个伸手去动那碗酒,上官雄见刚开始便冷了场,大为尴尬,阴着脸。   吴凤端起一碗酒,娇声道:“各位老少英雄,莫非担心这酒中有毒,请大家放心好了,这酒是上等佳酿,饮之可舒筋壮骨,活血安神,补血添性。”说完,将酒碗端到唇边,一仰粉脖,一饮而尽。   群豪仍无人动那酒碗,亦无人吱声。   上官雄道:“大家对我上官雄有何成见?”   “有!”一个炸雷的声音从前排传来,众人一看,见是丐帮韩丐天站了起来。   上官雄笑道:“原来是韩帮主。”   韩丐天大声道:“我们帮主没来,上官雄,你才是为祸中原武林的罪人,还在这里假惺惺的,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就是被你抓去的。”   群雄大哗,一起望着上官雄,上官雄脸色一阴,忽然笑道:“韩丐天你用隔山裂岳掌将向天鹏打死,这是英勇之举,但你又在大理夺取随形剑气,功过抵消,所以我也不想封你,也不想罚你。”   “随形剑气与韩帮主无关,至于是谁偷的,自己应该心中有数。”一个穿皇袍的人站起身来说道。   柳天赐见是大理的段王爷说话,就知师父已和他消除了误会,心中不由一喜。   上官雄嘿嘿冷笑,正准备说话,邱六指突然高声说道:“他奶奶的,大家都是威震江湖雄霸一方的汉子,怎连一碗酒都喝不下去,还在扯一些闲话,既便有毒,又有什么了不起,如此缩头藏尾,畏手畏脚,还称得上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干脆别出来在江湖中走动,回家抱孩子算了。”   说完,一口将碗中的酒喝完,“砰”的一声,向碗摔在地上。   柳天赐朝师父望了一望,怪笑两声,走到上官雄面前,道:“皇上老儿,说实在你这身分是自封,在座的没几个人同意,不过,今天我小六子怎么说还是领情,来,先干为敬!”说罢,一仰脖子将那碗酒灌了下去。   上官雄看了看柳天赐,实在想不出这个戴面具的是何方神圣,但想到今晚这些人都是瓮中之鳖,孙猴子还跑得出如来佛的五指山,暂时就让你们张狂一下,面上却笑道:“杂派掌门年纪轻轻,却豪气干云,不愧是少年英侠。”   柳天赐一抹嘴巴道:“过奖,过奖!”   不老童圣在一旁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师父是英雄,我这做徒儿的自然不是孬种,这酒我也喝了。”说完,也将自己的一碗酒一饮而尽,还咂巴着嘴,叫道:“好酒,好酒!”   大牯牛也走了过来,翁声翁气地说道:“爹爹和师爷都是英雄好汉,我牛儿可也是好样的。”端起碗来,一阵牛饮。   神偷怪也端起碗饮了一口,将酒碗放在石几上,卟的将口中的酒喷出,皱眉说道:“这酒好寡淡无味,不作屎臭,亦不作尿骚。”   吴凤冷笑一声道:“疯婆子,你是嫌这酒不够劲吗?”   神偷怪不屑道:“这也叫酒!”   吴凤道:“哼,你先别吹牛,本教有一种好酒不知你敢不敢喝?”   “哈……”神偷怪纵声长笑,说道:“这是什么话,天下什么酒我齐碧柔不敢喝,真是天大的笑话。”   吴凤冷冷看了神偷怪一眼,走到云床旁,和吉多拉耳语了几句,吉多拉也斜了神偷怪两眼,满脸不屑神色,叫道:“取我的极乐酒来!”   几个少女立即提来几只大牛皮袋,放置在云床前,吴凤提着皮袋,为吉多拉倒了一碗酒,霎时间,一股奇异的清香弥漫鸟岛。   群豪一闻那酒香,顿感神清气爽,忍不住吞津咽啐,口水横流,众人均想:这是什么仙酒,怎地这般诱人?   吉多拉接过吴凤递过来的酒碗,冲两个站在云床旁的美少女把手一招,说道:“你俩过来!”   两个少女应声走到云床前,翻声跪倒在云床前。   吉多拉笑道:“两位法王一生修德积善,功行圆满,尘数已尽,佛音传音,召你二人归返极乐,你二人准备吧。”   “遵活佛法旨。”   两个少女站起身来,伸手便解衣扣,转眼间就将身上脱个精光。   群豪哪见过这种场面,如花似玉的少女,竟然一点羞涩也没有,当众脱得一丝不挂,玉骨丰肌,暴露无遗,人人色变,都皆转头去不忍再看,心想:这些人简直邪魔歪道,怎这般不知羞耻……   白素娟羞得低下了头,见柳天赐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脱得精光的少女,低声道:“不许你看,小心将你的魂给勾去了。”   柳天赐笑道:“我只是觉得好笑,你在我身边,我对谁都不会动心的。”   白素娟轻轻握住柳天赐的手,心中欢喜无限。   岛上群豪都沉声不语,静得令人心跳,只有少林派的和尚坐在那里,双手合十,不住地口诵佛经。   两个赤身裸体的少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倒在云床前,朗声道:“求活佛接引。”   吉多拉坐直了身子,将酒碗放在少女面前,伸手在二人头上摸了摸,说道:“二位法王,功德无量,苦心修练,劫数已尽,佛祖召唤,永登极乐,脱却尘俗,除尽魔难,赤条条来,赤条条去。”   说完,在二人的额头上各吻了一下。   两个少女盘膝而坐,端过酒碗,各呷一口,随即放下酒碗,双掌合抱胸前,闭目不动,脸上神色安详,挂着笑意,似乎果登佛乐仙境。   吉多拉端起酒碗,在二人头上各滴了几滴酒,果然,云床前腾起了两团白烟,将两少女裹住。   白烟越来越浓,却聚而不散,两根烟柱笔直飘向天空,烟柱中还传来嗤嗤的声响,一股浓烈的烧人肉味飘散出来,呛得群雄恶心欲呕,实在难闻。   吉多拉带来的少女都摇动手中的法轮,高声诵起佛经来,口中念念有词,一时间,鸟岛上空响起一阵莺歌燕语。   那两柱白烟过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散去,众人再看云床前的两个裸体少女,已踪影全无,地上只剩下两摊血水。   众人见此情景,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骇然不已。   吴凤笑吟吟说道:“大家颇感兴趣的吧,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酒是我佛家的极乐酒,乃是活佛从极乐世界中带来的仙物,以此来度世俗有缘之人,世人饮得一滴,即可脱离尘俗苦海,登临极乐。今天来的都是武林成名人物,各霸一方的江湖豪客,不知各位哪个有缘,敢饮此酒?”   群豪看到刚才骇人的一幕,听了吴凤的话,无不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吴凤走到少林派的坐处,笑道:“久闻少林武功是中原武林的根基,天下武功出少林,千百年来,少林武功领袖天下武林,不知你们中谁敢饮这极乐佛酒?”   少林派的能洪方丈在月前突然神秘失踪,所以罗汉堂首座智胜大师是少林派的代表,智胜大师脸一红,稽首道:“阿弥陀佛,贫僧虽是佛门弟子,然自知修行尚浅,尘缘未尽,不敢妄登极乐,还是请女施主去度别人吧。”   吴凤哈哈一笑道:“中原武林向来英雄倍出,可小女子今日一会,才知传言不实,各位都是各宗各派的掌头人物,侠名远播的绝顶高手,竟在这小小的一碗极乐酒前,缩头缩尾,岂不是太丢脸了。”   说完向前排的几位武林至尊人物看了一眼,江湖群豪见吴凤如此大为挑衅,人人心中冒火,但谁也不肯先行出头。   吴凤一哂,靓摆腰肢,走到云床边,转身问神偷怪道:“神偷怪,你刚才所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神偷怪和黄朝栋在二十年前,行侠江湖,两人被江湖人物称神仙侠侣,倍受人的尊敬,但后黄朝栋移情别恋后,她性情大变,挑起武林祸端,群豪才称她为魔女,要不是今天召开武林大会,人们早就对她群起而攻之,因此大家都冷眼旁观,幸灾乐祸。   神偷怪正要答话,突闻柳天赐哈哈大笑两声,一跃站起,对吴凤道:“我小六子尘缘已尽,早想登入极乐仙境,来,这酒我爱喝。”   吴凤将柳天赐打量了一遍,道:“这酒可非寻常之酒。”   柳天赐道:“太寻常了有什么意思?这酒我喝定了。”   吴凤将手中的那碗毒酒端起来递给柳天赐道:“好,我先敬你一碗!”   柳天赐接过酒碗看了看,只见碗中的酒呈血红色,闻之异香扑鼻,连声赞道:“好酒,好酒。”   群豪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柳天赐,人人把心悬起来了。   白素娟虽然知道柳天赐百毒不侵,且练成了九龙神功,更是金刚不坏,但她刚才亲眼见莲花教的两少女喝了这毒酒以后,便化为血水,心中还是禁不住突突乱跳。   正在这时,忽见神偷怪将头一抬,喝道:“且慢!”   众人闻声一怔,齐将目光转向这女魔头。   神偷怪身子连晃了几晃,险些摔倒,接着她又弯腰剧烈咳嗽。   神偷怪当年是名闻江湖的第一美人,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后被能洪方丈率人逼着跳崖,在江湖中销声匿迹近二十年了,今天,才第一次在这里露面。   往事如烟,岁月流逝,人们已将二十年前的仇恨淡忘了许多,甚至有点同情这位风烛残年的前辈。   但见过神偷怪的人,都大为不解,推算起来,神偷怪才五十多岁,不知这位当年曾令天下武林叹绝的第一美人,此时何以变得如此老态龙钟,奇丑无比,看上去好似一个被病魔缠身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同时,众人也暗暗感叹,岁月无情。   神偷怪止住咳嗽,蹒跚走到柳天赐跟前,呼卟卟喘息不定,睁着一双浑浊的老眼看定柳天赐道:“这位小兄弟,你真要喝这极乐酒?”   柳天赐笑道:“当然!”   神偷怪道:“你年纪轻轻,可知这酒的厉害么?”   柳天赐笑道:“人终将有一死,我只知喝了极乐酒,全身舒泰,飘飘欲仙,心中快活。”   神偷怪叹了一口气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我因一生贪杯,才变在这等模样,所以我还是劝你将酒戒了。”   柳天赐笑道:“多谢,不过酒能同消万古愁。”   神偷怪道:“酒入愁肠愁更愁。”   柳天赐道:“这是因为你对酒的误解,对酒的误解,你可以不喝它,但对人的误解,你却终生贪杯,难以释怀。”   神偷怪一怔,脸色大变,道:“你是谁?”   柳天赐道:“我是黄帮主的朋友。”   神偷怪黯然道:“他已死了!”   柳天赐道:“你全都知道了?”   神偷怪恍然点点头道:“可一切都太迟了。”   柳天赐道:“黄帮主一直惦记着你!”   神偷怪眼睛一亮,道:“小兄弟,今日我陪你喝个痛快。”   群豪见柳天赐和神偷怪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都甚感奇怪,不明所以。   “慢着,慢着!”不老童圣跑过来,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喝酒可以算上我一份。”   大牯牛蹭地跳了过来,翁声翁气道:“牛儿也要喝。”   不老童圣不高兴道:“爹与祖师爷喝酒你凑什么热闹,快回去,不听话,老子要打你屁股。”   大牯牛满脸不快,怏怏不乐的退回去。   吴凤心中窃喜,将手一拱道:“三位有缘施主,请吧。”   吉多拉哼了一声道:“左法王退下,本活佛来陪三位施主同饮。”   吴凤知道自己功力不够,说道:“尊活佛法旨。”躬身退到一边。   吉多拉将手一招,对不老童圣等人道:“三位请过来,佛爷今日陪你们喝个痛快。”   三人走了过去,跳上云床,在吉多拉面前盘膝坐好,两位少女立刻将酒碗端了过来,放在中间,倒好酒。   吉多拉端起酒道:“主干为敬!”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柳天赐、不老童圣、神偷怪也各将碗中的毒酒喝干。   两少女立即又将四人酒碗倒酒。   世间四大高手,就这样你一碗我一碗赌起酒来。   群豪瞩目凝视,人人心里都明白,这可不是一般的赌酒,而是一场罕见的武功较量,比刀光剑影的厮杀,还要凶险百倍。   连干三碗后,柳天赐酒兴愈浓,说道:“咱们这样闷头喝,未免有些乏味,糟蹋了这上等佳酿,大家划拳喝酒怎么样?”   不老童圣年纪一大把,却最贪玩,喜欢热闹,只是苦于自己想不出什么好点子,见柳天赐提出来,眉飞色舞叫道:“好,好,我们来划拳喝酒。”   吉多拉却道:“我不懂划拳,请三位自便吧。”   柳天赐道:“唉,不行,喝酒不会划拳,该罚!”   吉多拉笑道:“好吧,入乡随俗,佛爷我认罚了,这样吧,你们三位不管谁输了我都陪喝一碗,怎么样?”   柳天赐道:“这还差不多,不过,这便宜我可不占,大和尚,只要你陪饮一碗,我小六子也陪一碗如何?”   吉多拉看了一眼柳天赐道:“就依你吧!”   不老童圣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叫道:“师父,徒儿先与你划三拳。”   柳天赐道:“好!”   两人立即将手一伸,吆五喝六地划起拳来,连划三拳,不老童圣都输了,喝了六大碗毒酒,连声叫道:“不行,不行,我今天手气好臭。”   柳天赐道:“徒儿输给师父这有什么,再说我和大和尚也陪你喝,你又不吃亏。”   接着不老童圣又吵嚷着和神偷怪划起来,就这样三人大呼小叫,一阵豪饮,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将那袋极乐酒喝干。   那袋酒少说也有四五十斤,而柳天赐又喝又陪的,比不老童圣和神偷怪合起来喝得还多。   渐渐地,四人已分出高低来,不老童圣脸色蜡黄,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就像从水里爬出来一般,大家都知道这水不是汗水,而是他们毕生潜修的内功,将喝的毒酒逼出。   当众人再看神偷怪,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只见此时的她,俏脸飞霞,肌肤白嫩,一双美目精光四溢,两道秀眉弯如新月,红唇微启,笑意盈然,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像一朵迎霞绽放的出水芙蓉一般,秀美绝伦,   群豪亲眼目睹,神偷怪由一个老态龙钟的丑婆婆变成一个娇艳如花般的少女,谁也想不到毒酒使人返老还童,顿时惊得心神狂跳,过了好一会儿,才轰然叫好。   四个人中,莲花教主和柳天赐二人毒酒饮得最多,却又丝毫不动声色,并且身上不见毒液流出,甚至汗水也未出半滴,只见二人肚子越胀越鼓,就像怀胎十月的孕妇。   对吉多拉众人倒可理解,因为这极乐酒是莲花教的,他自然会解毒,可柳天赐初次以小花脸在江湖中露面,小小年纪,便有惊人的功力,大家简直难以置信,纷纷议论,只有韩丐天等人认真的凝视场上。   吉多拉耳听着群豪议论,皱了皱眉,问道:“三位还喝不喝?”   未等不老童圣和神偷怪答话,柳天赐抢着道:“这么好喝的酒,怎能不喝。”   吉多拉道:“我们换一种酒喝喝如何?”   柳天赐道:“好,我小六子今天要过个酒瘾,还有什么好的酒尽管取来。”   吉多拉把手一招,道:“取我的地狱酒来!”   两个少女应声又提来一只大牛皮袋,给每人倒了一碗。   地狱酒和极乐酒大不相同,色呈碧绿,莹莹闪亮,闻之腥臭扑鼻,令人作呕,不老童圣和神偷怪两人眼望着酒碗,禁不住锁住了双眉。   吉多拉有些得意地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三位果然与我佛有些缘分,便请再饮些地狱酒,我们到地狱中去同游一番如何?”   柳天赐笑道:“妙极,先入天堂,后入地狱,人生三界我小六子都去过,也不枉白来一世。”   “好!”吉多拉端起酒碗,说道:“我先干了!”说罢,仰脖子把酒灌了下去。   柳天赐三人也举碗一饮而尽。   柳天赐咂巴几下嘴,笑道:“哈,好酒,好酒,这地狱酒比极乐酒有味道。”   三碗过后,不老童圣和神偷怪三人都挺不住,额头上汗如泉涌。   地狱酒比极乐酒还要厉害百倍,两种至毒的酒力交作,使人便好似发了虐子一般,一阵枯燥火烧,一阵又寒似冰冻,两个人的脸色也一会儿变得通红如血,一会儿又变得碧绿如油。   不老童圣心中暗自叫苦,知道再喝下去,定会性命不保,再也顾不得面子了,蹭地跳将起来,对柳天赐道:“师父啊,徒儿酒力不济,先走了。”   说完,拔身而起,跃到一个石椅上,再也不说话,静心排起毒来。   神偷怪也站起身道:“我也不陪了。”说完摇摇晃晃走下去,坐将下来,双眼一闭,运功排毒。   云床上只剩下柳天赐和吉多拉,吉多拉看了柳天赐一眼,问道“小娃儿,你还喝不喝?”   柳天赐笑道:“你要认输,我就不喝。”   吉多拉道:“好,我俩接着喝。”   柳天赐道:“哈,小六子奉陪到底。”   两人一阵海饮,盏茶工夫,那一牛皮袋地狱酒又被二人喝下去一半多。   第十九章 化毒无形   第十九章 化毒无形   吉多拉内功虽然厉害,但也支持不住,一张银盆大脸变得绿如青葱,而柳天赐除了肚子胀得圆溜儿以外,仍面不改色,谈笑自如,半点酒意也没有。   吉多拉暗暗称奇,心道:“这小花脸不知是何方神圣,极乐酒和地狱酒,是采集天下百毒配制而成,一属火毒,一属寒毒,内功高深之人,若单喝一种酒,尚能运功逼毒,可保性命,若两种酒同时饮用,寒热交攻,纵是大罗金仙,也在劫难逃,我吉多拉尚支持不住,这小花脸却丝毫不见反应,莫非是佛祖派来专门与我作对的百毒罗汉不成……”他越想越觉胆寒,哪里还敢继续喝下去,将手中的酒碗往地上一摔,摆手道:“罢了,罢了,我认输了。”   柳天赐一拍肚子笑道“既然你认输了,我就放你一马。”   吉多拉忽听他拍肚子声音有异,顿起疑心,突然身子往前一探,右臂疾伸,暴长三尺,大手如钩,嗤啦一声,将柳天赐胸前衣襟扯开。   众人一看,见柳天赐胸前,吊着一只偌大的布袋,里面鼓鼓的,分明装的是酒,这才明白柳天赐喝了半日,原来喝假酒。   不过大家都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碗碗地把酒倒入口中,竟没有一个人看出他从中捣鬼,这种移花接木、偷梁换柱的手段,倒也世上罕见,群豪醒悟出来,先是哄堂大笑,继而又齐声喝起彩来。   吉多拉被人愚弄,把脸一沉,怒声喝道:“臭小子,你敢戏弄佛爷,糟蹋我的极乐酒和地狱酒。”   柳天赐嘻嘻一笑道:“你能把我怎样!”   吉多拉将口一张,一道酒箭向柳天赐疾射过去。   柳天赐早有准备,双手抱住胸前布袋,就地一滚,扭身朝上官雄身后蹿去。   酒箭射空,呼地腾起一团火光,群豪无不脸色大变,暗道:好厉害!   吉多拉怒极,暗运玄功,将腹中毒酒凝聚成箭,再次向柳天赐射去。   柳天赐展开轻功,在上官雄等人中钻来绕去,吉多拉也不顾敌我,酒箭向人群激射,霎时间,两名侍女中了酒箭,顿时身上腾烟冒火,倒地乱滚,哀嚎之声甚是惨烈,不一会儿功夫,两人便和前两个少女一样,被毒酒化为血水。   上官雄手下等人见酒箭如此歹毒,都吓得四处闪避,石岛上,顿时乱作一团。   吉多拉红着双眼,一口气将腹中的毒酒喷尽,可半点未溅到柳天赐身上去。   柳天赐停了下来,笑道:“大和尚,你也太小气了,我和你闹着玩的,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看你脸都给气歪了,来,我喝了不就是了。”   说完,柳天赐提起那只布袋,仰面一阵猛灌,眨眼间,便把那袋极乐酒和地狱酒混杂的毒酒,喝得一干二净,提着条空布袋,笑道:“大和尚,这次你满意了吧!”   群豪明白柳天赐在一口气将半袋毒酒全灌入腹中,这种喝法显然要比一碗一碗的饮要难得多,忍不住齐声喝彩。   突然间,柳天赐脸色一变,大叫一声,捂着肚子喊道“哎哟……痛死我了……”   吉多拉明白这是酒毒发作,笑道:“臭小子,佛爷有法儿救你。”   柳天赐道:“什么法子?”   吉多拉道:“用刀将肚子割开,将酒放出来,就行了。”   柳天赐道:“这法子不大好,我去……我去撒尿……”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跑到岛边,面对茫茫鄱阳湖,哗哗尿起来。   这一泡尿非比寻常,就像是大河开闸,足足尿了半个时辰才打住。   柳天赐只觉胀痛陡消,全身痛快,肚子也瘪了下去,白素娟见柳天赐没事,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忽然,有人高声喊道:“大家快来看,好多的鱼!”   群豪纷纷起身,凑到岛边一看,只见灯光之下,鸟岛周围的湖面上,漂浮着一层大大小小的死鱼。   众人无不吃惊,道:“好毒的酒!”   大家都各怀心事的回到坐处,群豪中忽然有人站起来道:“上官雄,你邀请邪教来参加武林大会,我孙某看不惯,我不陪了。”   说完,那人就带着几个人越众而出,向岛边走去,神色中对上官雄极为反感。   上官雄笑道:“阁下是百义门的孙老英雄吧?”   那老者道:“正是老朽!”   上官雄嘿嘿一笑,回身对身后四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道:“既然孙老英雄要走,就送他一程吧!”   其中一黑衣人,一语不发地走到老者跟前,缓缓抬起左手,突然老者发出一声惨叫,仰面倒在地上,口鼻流血,竟已气绝,那黑衣人木然又走了回去。   群雄大哗,百义门孙耀威是江湖上人所周知的侠义人物,一生嫉恶如仇,刚直不阿,且武功极高,被称为“铁臂神拳”,可那神秘的黑衣人却在一举手之间,将他杀死,这么多人,竟没一个看出他是如何出手的。   上官雄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还有没有人要离开?”   没有人吱声,上官雄笑了笑,道:“既然没人离开,我现在向大家宣布一条好的消息,刚开始不是有人说让我为大家做主,找回失踪的掌门人,等会儿,大家就会见到他们的。”   转身对邱六指吩咐道:“有请各位掌门!”   邱六指从怀中掏出一面小旗,冲停靠在石岛旁的大龙船摆了两摆,朗声喝道:“把各位掌门带出来!”   话音一落,只见那龙船底舱门大开,一伙人自底舱爬出来,缓步走出龙舟,登上石岛。   这群人登上石岛以后,群豪借着灯光细看,认出从底舱中出来的这群人,正是月前突然失踪的各派掌门。   群豪不解,失踪了一个多月的掌门人怎么会在这里呢,更感到这其间定有什么蹊跷。   这些掌门人一个神情漠然,看也不看各自的门人弟子一眼,低头鱼贯走到鸟岛中心,来到吉多拉的云床前。   吴凤款款走上前去,盈盈一笑,对那些掌门人说道:“你们都来了么?”   这些掌门人不管老少,一见到吴凤,顿时神情大变,一个个脸泛红潮,双眼精光闪闪,纷纷跪倒在吴凤脚下,欢呼道:“拜见仙姑娘娘!”   吴凤咯咯一阵娇笑,倩腰微扭,美目流波,伸出手来,在跪于自己面前的崇山派掌门人邓敬德的脸上摸了一下。   邓敬德呵呵笑了几声,说道:“多谢仙姑娘娘垂青!”说着,竟然趴伏在地,伸嘴不住地吻吴凤的脚。   群豪见此情景,无不骇然变色,大惑不解,崇山派邓敬德,威震河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代大侠,他不但武功精绝,且为人极为正派,一生不近女色,颇受武林敬仰,可今日竟当着天下群豪的面,拜倒在一个女人的脚下,还伸嘴去吻女人的脚,真是不可思议。   崇山派的弟子坐在下面,见掌门人在群豪面前出乖露丑,全都丑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吴凤用手一指云床上的吉多拉,说道:“这便是吉多拉大活佛,你们还不快去拜见!”   那些掌门人立即膝行上移,跪在云床前,磕头道:“中原武林各派掌门,叩见活佛!”   吉多拉身子也未动一下,只是抬起眼皮,扫了那些掌门人一眼,将脸一沉,问道:“你们可是真心要归依我莲花圣教的吗?”   那些掌门人齐声诵道:“我等愿入莲花圣教,追随仙姑娘娘,决不返悔。”   “好!”吉多拉道:“你们都身为中原各宗各派的掌门,为何要入我教?”   那些掌门人竟齐声诵道:“活佛降世,佛法无边,凡夫俗子,齐拜尊前,求佛赐福,永奉莲花。”   吉多拉得意的哈哈大笑,用手一指自己带来的那些少女,问那些掌门人道:“你们看我莲花教中的女菩萨美不美?”   那些掌门人全都脸放淫光,说道:“活佛座下的弟子,都是仙女转世,自然美貌超凡。”   吉多拉道:“你们喜不喜欢?”   那些掌门人嘻嬉笑道:“我们都是肉身凡胎,能一睹女菩萨芳姿,便是死了也不枉活一世了。”   吉多拉笑道:“好,既然你们都是真心归依我教,活佛我慈心大悦,便将这些弟子,赐与你们作妻子吧,免得为了一个左法王,争来抢去。”   吴凤娇笑一声道:“活佛慈悲,将本教姐妹赐与你们为妻,你们还不快谢恩。”   听了吴凤的话,掌门们连忙伏身磕头,齐声道:“多谢祖师爷赐福!”   吉多拉又是一阵哈哈狂笑,对那些女弟子们说道:“莲花教各护教法、使者,你们多年奉侍本座,光大我教,苦度劫难,如今又功德圆满,本座将中原武林各宗各派的掌门人,赐与你们为夫,任你们自行选择,你们还在等什么!”   少女们都已失去了人之礼性,毫无廉耻之心,个个都使出狐媚功夫来,一个个款摆柳腰,俏面飞霞,美目流波,嘻嘻哈哈的娇笑之声勾魂荡魄。   两名掌门人更是丑态百出,纷纷上前与那些少女相偎相拥,勾肩搭背,淫笑浪语,那情景污秽至极。   台下的群豪不由看得目瞪口呆,各掌门人都是一代宗师,就像中了邪,中了魔,作出这等怪异之举,简直使人难以置信,就是天下最毒的淫贼,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作出这等骇人之举。   吴凤媚眼一扫群豪,娇笑一声道:“老少英侠们,你们掌门人归依我莲花教,从此永享人间快乐,你们有愿享艳福的,欲入本教的,速来拜见活佛,活佛大慈大悲,定让你们如愿以偿的。”   一个满脸虬须的大汉站了起来道:“魔女,我们掌门人定是被你们用歹毒药物乱了神智,你们邪教这样为祸武林,有什么意图?”   吴凤看了一眼满脸虬须的大汉,道:“原来是崇山派的邓世昌邓大公子,你说各宗各派的掌门人都是中了毒,你爹也在里面,你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邓世昌带着几个师兄弟,走到邓敬德面前,说道:“爹,你是不是中了邪毒?”   邓敬德一见到邓世昌,顿时满脸喜色,叫道:“昌儿,你怎么来了?”   邓世昌满面苦涩道:“爹,孩儿来接你回去,你已中了妖女的歹毒。”   邓敬德笑道:“回去做什么,我可没中什么歹毒。”   邓世昌耐心道:“爹,自你失踪了以后,家里人和众师兄弟都急死了,娘都担心死了,你快跟孩儿回去吧。”   邓敬德哈哈笑道:“乖儿子,你爹我已入了莲花教,拜在活佛门下,在这里可好玩了,再也不回去了,你娘又老又丑,我又给你找了个娘,你快来拜见。”   说着,伸手拉着身边的少女。   邓世昌见那少女年龄只有十六七岁,心里难过万分,耐着性子道:“是他们害了你,爹,你回家吧!”   说着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邓敬德听了邓世昌的哭说,大骂道:“小畜牲,你爹我并未中毒,你穷哭啥!”   邓世昌气苦,对身后的几个师兄弟使了个眼色,说道:“爹你已迷失本性,可别怪孩儿无礼了,我要将你带回去!”   几个人上前将邓敬德捉住,邓敬德挥拳抬脚,对弟子们乱扑乱打,破口大骂道:“好你们这些目无尊长的东西,想害死我呀,我非打死你们不可。”   邓世昌见此情景,再也忍耐不住,伸手拔出腰中长剑,指着那少女的胸口说道:“爹,你再不跟我回去,我便先杀了这小妖精!”   邓敬德大急,双眼通红,厉声喝道:“你敢,畜牲,你要杀了她,我就先……”   说着,邓敬德突然出手,探住邓世昌的手腕,将剑夺下,反手一剑,竟将他儿子邓世昌的脑袋削了下来。   群豪无不动容,侠名远播的邓敬德居然为了一个少女,杀了自己的爱子。   那边各门各派也自乱作一团,那些年龄一大把的,全都疯了一般,与门下弟子和亲人反目为仇,顿时,哭爹叫娘地吵吵嚷嚷。   柳天赐也大为揪心,他暗自奇怪,那些日月神教的堂主和丐帮长老怎么没来,被上官雄关在哪里,望着场上乱哄哄的,不由心烦意乱,想了想,伏在白素娟身边,悄声说了几句,白素娟脸儿一红,犹豫一下道:“你这办法是好,只是……只是你千万莫被那些小妖精迷住了!”   柳天赐笑道:“我岂是那种人,姐姐,我只是为了救他们,你放心好了。”   说完站起身,哈哈怪笑两声,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掌门人娶了如花似玉的少女作老婆,应该高兴才对!”   群豪一见他大说风凉话,又气又恼,点苍派的岳太清将眼一翻道:“阁下究竟是敌还是友?”   柳天赐道:“是敌又怎么样?”   岳太清哼了一声,一振手中长剑,愤然道:“阁下竟然和上官雄狗贼是一丘之貉,就请划出道来,岳谋拼着一死,先来领教阁下高招。”   柳天赐见群豪已认清了上官雄的嘴脸,心中一喜,嘴上却道:“我小六子今天可没工夫和你什么高招低招的,我要去讨老婆!”   说完,扔下岳太清,转身朝吴凤走去。   中原群豪初见这自称杂派掌门人的小六子,对莲花教主大加戏弄,以为是朋友,此刻,见他为了女色竟要去和莲花教交好,顿时大惊。   谁都看得出这小子邪正难分,佛魔不清,武功又高深莫测,若是他与莲花教联手,与中原武林为敌,恐世间无人能是他们的对手了,中原武林也就面临灭顶之灾。   只有韩丐天、段永庭和玉霞真人端坐不动,静观事态发展。   柳天赐笑嘻嘻走到吴凤面前,问道:“左护法,你给那些丑掌门吃的是什么灵丹妙药,使他们有这般艳福?”   吴凤一怔,问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柳天赐道:“我也想讨几个如花似玉的姐妹作老婆。”   吴凤娇笑道:“我又看不到你的面目,要你是一个丑八怪,不知我教姐妹看不看得上你!”   柳天赐笑道:“我正因为长得丑,见不得人,所以才戴了一个面具,不过,再怎么丑也比那些老掌门要好!”   吴凤笑道:“你要娶我本教的姐妹,得先入我莲化教。”   柳天赐道:“只要能娶上如花似玉的老婆,什么我都愿意。”   吉多拉心中本已恨极了柳天赐,但又没摸清他的底细,心中正惮他的武功,才暂时忍住,此时见柳天赐被美色所惹,自愿加入莲花教,顿时怨恨全消,笑道:“好,佛爷我大慈大悲,不怪你初时不恭之罪,佛爷收了你,左法王,赏他灵丹。”   吴凤伸手入怀,掏出一只小瓷瓶来,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递给柳天赐道:“小六子,你把这灵丹吞下,就算正式入了我莲花教。”   柳天赐接过约丸,仔细看了看,见那药丸半边红色,半边绿色,晶莹闪亮,异香扑鼻,毫不犹豫地将药丸放入口中,像嚼豆儿一样,咯嘣嘣嚼了一阵,吞了下去。   吴凤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暗道:这春情丹乃是人间最厉害的迷药,纵是武功绝顶的人,只要服食一粒,就会神昏迷乱,这小子武功虽然古怪,料也难以抵挡得住。   不由笑了笑,问道:“小六子,你觉得怎么样?”   柳天赐满面欢喜,道:“哈,味道好极了,左法王,你再给我一点吃好不好?”   吴凤暗暗称奇,心道:这可古怪了,莫非这小子功夫太深,或者我药力不够,她又倒出一粒递给柳天赐。   柳天赐又把药丸吞下,咂了咂嘴,道:“左法王,你这仙丹太好吃了,一点也不解馋,再给我几粒吃吧!”   吴凤愈发不解,又给柳天赐几粒,可柳天赐连吞数粒,丝毫不见反应,反而越吃越上瘾,笑道:“小六子肚子好饿,你索性把那仙丹都给我吃吧。”   吴凤刚一犹豫,柳天赐突然伸手从她手中抢过药瓶,往口中一倒,咯嘣咯嘣一阵猛嚼,转眼间,便将一瓶迷药吞个精光。   吴凤惊得目瞪口呆。   吴凤自被上官红在丽春院毁了容后,找上官红不见,伤心欲绝,远赴西藏,拜倒在莲花教下,得吉多拉恢复了容貌,但从此后性情大变,凭自己的才貌,取得吉多拉的宠幸,封为左法王,这春情丹可是莲花教的独门宝物,毒性比极乐和地狱还厉害,居然没将柳天赐毒倒,简直是人间奇迹。   她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了所有毒丹,一并放在柳天赐面前,道:“小六子,既然你肚子饿,便将这些灵丹仙药都吃了吧。”   柳天赐眼望着那些毒药,喜欢得手舞足蹈,笑道:“还是左法王疼小六子,我吃了这些灵丹仙药,非他妈的立地成佛不可。”   他坐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手抓起那些毒药,往口中一塞,一阵乱嚼猛吞,工夫不大,便将毒药吃个干净。   吃完后,柳天赐打了两个饱嗝,伸了一下懒腰,笑道:“饱了,饱了!”   突然,他身子一抖,两眼发直,看着那些少女道:“我觉得身上燥热。”   吴凤心中一喜,知道毒性已发作,笑道:“小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柳天赐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场上的少女,呵呵傻笑道:“我想老婆!”   吴凤笑吟吟道:“等以后你跟我们回到莲花圣教总坛,本教中的姐妹任你挑选好了。”   柳天赐摇摇晃晃爬起来,道:“我等不及了。”   他径直走到掌门人面前,说道:“各位掌门,你们将这些小妞让给我好吗?”   邓敬德喝道:“放屁,我们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些女菩萨,怎能让给你!”   柳天赐道:“你们不让,我可就要抢了。”   邓敬德将身边少女搂在怀里,喝道:“你敢,老子先揍死你这小王八蛋!”   柳天赐手里忽然多了一块手帕,原来他乘抢药丸的时候,从吴凤的怀里掏出这块手帕,这手帕上就是放着春情丹的解药。   柳天赐左手一挥,右手朝邓敬德脸上一抖,躬身钻过邓敬德身后,后背一掌,啪的一声拍在邓敬德的后心。   邓敬德往前一扑,栽倒在地,挣了几下,便即不动。   群豪大惊,有人叫道:“不好了,这臭小子将邓老英雄打死了……”   话音未落,柳天赐身子一晃,双掌连拍,数十个掌门无一逃脱,都被他掌中后心,栽倒在地。   柳天赐眼望着掌门人的尸体,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些臭掌门,老大不小,还不知耻,和我小六子争风吃醋,你们去死吧。”   说着,柳天赐冲莲花教的女弟子们把手一招,喊道:“现在你们都是我的人了,还怔着干什么?”   莲花教的那些女弟子果然跑过来,将柳天赐团团围住,你推一把,我搡一把,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就像一群花蝶,将柳天赐死死缠住。   上官雄一直坐着没动,冷眼看着柳天赐,不由暗暗心惊,这小子服食了莲花圣教的那么多毒药,怎么武功丝毫不减,刚才出手,那身法、掌法都快得令人匪夷所思。   那些掌门人都是武林中享誉已久的人物,各派中的宗师,虽神志已乱,但武功还在,便是我自己,要想一招之间将他们打倒致死,也绝难做到,可是,这古怪的少年,竟眨眼间连毙了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那神奇古怪的武功,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然而,他也暗暗高兴,他知道,柳天赐杀死了各派掌门,武林群豪绝不会与他善罢干休,等一会儿必有一场凶杀恶斗,我先坐山观虎斗,等收渔人之利。   果然,武林群豪见小花脸一招之间,连毙各大掌门,顿时群情激愤,虽说众人都是忌惮他那古怪的武功,但到了此刻,也都忍无可忍,尤其是那些掌门人的弟子们,更是对柳天赐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抓住煎皮抽筋!   湘南古堡派掌门人的大弟子钟刚大叫一声,道:“这小王八蛋太狠毒了,咱们宰了他。”   说完,呛啷一声拔出长剑,带领几个师弟便冲过去。   一派领头,其余各派也纷纷拔出兵刃,一哄而上,吼叫着朝柳天赐扑去。   柳天赐双掌向外一摊,两股无形的神力,排山倒海般朝群豪涌去。   柳天赐怕伤了群豪,初时把掌力发出,刚猛雄浑无比,呼啸的掌风似天雷滚,又若海啸涛鸣,待掌力波及到一丈开外,陡然间化刚为柔,在他与群豪之间,筑起一道无形的罡气之墙。   群豪初闻掌风啸响,不觉心惊肉跳,均停步迟疑了一下,待掌风一消,众人才想:这小子故弄玄虚,功力不过尔尔,钟刚一振手中长剑,大声叫道:“大家别被他吓住了,快冲上去把他乱刃分尸!”叫罢,带头冲了过去。   群豪冲至距柳天赐一丈外,便遇到劲力,人人如似陷入烂泥潭中,难以自拔,又好像被一层极软而韧若坚革的蚕茧包裹起来,任他们拼尽全力,也冲不到柳天赐布下的罡气。   群豪正莫名其妙,柳天赐双手抖了抖,群豪便觉有一股巨大力压挤过来,迫得他们呼吸艰难,立脚不住,纷纷向后退去。   柳天赐这种惊世骇俗的奇功,令群豪如遇鬼魅,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个个目瞪口呆。   群豪拼命往前闯,但哪进得了半步,突然柳天赐将掌力一撤,群豪一齐往前冲去,柳天赐身子一欺,一掌拍在钟刚的前胸。   钟刚大吃一惊,但柳天赐身法太快,根本是防不胜防,只得闭目待死。   突然,站在离钟刚一丈多远的吴凤惨叫一声,身子凌空倒飞而出,重重摔在地上。   群豪亲眼看见柳天赐一掌拍在钟刚的前胸,可飞出去的却是吴凤,又是一惊,人人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人们全都呆住了,韩丐天两眼精光暴射,他已看出柳天赐所使的正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隔山裂岳掌。   这隔山裂岳掌除了他和柳天赐,还有一个不知名的人能用,世上没有第四个人能用这一招。   韩丐天端坐不动,冲柳天赐一招手道:“小兄弟,请你过来一下。”   柳天赐走到韩丐天的面前站定,韩丐天把脸一沉,陡然间将手一探,右手衣袖一抖,朝柳天赐脸上拂去。   柳天赐没料到韩丐天会突然出手,一觉袖风扑面,忙将双腿一蹬,向外纵出。   可韩丐天是何等人物,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快如电光火石,柳天赐刚刚纵起,避开韩丐天那一抓,未等落地,韩丐天身子未动,手臂却陡然间暴长二尺,手指自衣袖中朝外一勾,便已将柳天赐的面罩揭了下来。   柳天赐冲韩丐天一笑,扑通跪在地上,叫道:“师父……”   韩丐天大喜过望,喜道:“天赐……帮主,真的是你!”说着赶紧扶起柳天赐。   岛上一见到柳天赐的容貌,无不大惊,顿时一片哗然。   柳天赐最近在江湖上做了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的名字江湖上无人不知。   上官雄见果真是柳天赐,大惊不已,心想:这小子被成吉思汗抓去了,是怎么逃脱出来的,现在看来,情况可变得复杂了。   上官雄沉声道:“柳天赐,闹了半天,原来果真是你,你刚才杀了武林各派掌门人,如何向天下英雄交待!”   钟刚也叫道:“韩老帮主,这次你可不能护短呀!”   点苍派的陶大伟跨步向前,将双拳一抱,对上官雄道:“盟主,柳天赐杀害了各宗各派掌门,如此作恶多端,为害武林,可谓人神共愤,还望盟主为我们主持公道。”   群豪齐声道:“请盟主主持公道。”   上官雄心中一喜,将手一摆,说道:“各位爱卿暂且息怒,我上官雄既被大家看重,推为武林盟主,我一定会崇侠尚义,不徇私情,不管是谁,只要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就会按武林规矩办,我一定会秉公处置。”   群豪愤怒至极,纷纷喝骂道:“杀了柳天赐,为咱们的掌门报仇!”   群情激愤,大家恨不得将柳天赐乱刃分尸,剁成肉泥烂酱。   柳天赐哈哈大笑,说道:“我刚才用的是‘昏天大睡掌’,并未把那些掌门打死,只是叫他们睡着了。”   钟刚道:“大家亲眼所见,你用掌将各宗各派的掌门打死,谁信你。”   柳天赐道:“这些掌门前辈被迷药所迷,我只是偷了吴凤妖女身上的解药,制住他们,先让他们睡上一觉而已。”   群豪见他语气诚恳,半信半疑地走到那些掌门人的尸体前,柳天赐先掏出那条藏有解药的手帕,在每人的胸前一抖,而后双手齐挥,砰砰啪啪在那些掌门人后心各轻拍一掌,口中喊道:“大家起来,都别睡了。”   连叫几声,便见那些倒地昏睡的各派掌门激灵灵打了一阵冷战,翻身爬将起来,哇哇地呕吐起来,所吐之物,具是白色之物,粘稠如奶,腥臭扑鼻。   吐了一阵,那些掌门人便已神智清醒,一个个从地上爬将起来。   清醒了之后的众掌门人在自己的弟子面前,羞愧得无地自容,亲人相见,各诉思情,禁不住人人喜泪横流。   突然,邓敬德一声虎吼,身子一纵,挥掌向坐在台上的上官雄拍去,那模样便像发了疯一般。   上官雄一声冷笑,坐着不动,等邓敬德挥掌到了跟前,左掌微抬,“砰”的一声,邓敬德身子翻了翻,倒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就已气绝。   其他掌门人也都怒目圆睁,少林方丈能洪大师双掌合十,低诵道:“阿弥陀佛,上官雄你为祸武林,天下群豪都算看错人了,居然将你推为武林盟主,罪过,罪过!”   上官雄道:“大家共讨日月神教,我上官雄登高一呼,这有何错!”   能洪大师道:“你勾结邪教,将我等抓来,用春情丹使人们迷失本性,让各门各派为你控制,可谓用心险恶,今日我自堕身分,罪该万死,只有以死来谢罪天下武林。”   能洪大师看了一眼正在一旁运功疗伤的神偷怪,说道:“齐施主,老衲想和你了断二十年的恩怨。”   说完能洪方丈挥掌向自己的天灵盖拍去,双目一闭,就死了。   少林派的众僧见方丈圆寂,全都脸现悲苦之色,双手合什,诵起经文来。   经过了这场巨变,群豪全都幡然醒悟,纷纷操起兵器,怒目盯向上官雄,有些人得知被愚弄,竟要扑向前去。   柳天赐一挥手,说道:“自古以来邪不胜正,血债血偿,各位老少英侠,大家先别激动,我有几句话要和这位上官雄大人说。”   群豪果然停了下来,柳天赐道:“上官雄,现在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你自己将你的所作所为向天下英豪说出来吧。”   上官雄仰天大笑,说道:“我上官雄既然做得出来,还怕你们不成,我早就知道你们是口服心不服,但现在已迟了。”   柳天赐道:“上官雄,你先别太张狂了,还是让我先将你的阴谋说出来吧,其实你早就明白我的身分。   “我柳天赐就是在东赢山上被你带到天香山庄,然后当着天下群豪的面封为日月神教教主的人。   “你多年前就处心积累,想一手控制中原武林,当武林盟主,但你是一个叛贼,条件不够,你就必须先挑起武林大乱。   “为了达到目的,你就选择了中原武林实力最强大的日月神教为突破口,花言巧语骗取你姐夫向天鹏教主的信任,然后乘他不备,竟丧尽天良地杀了他和四大护法,并取下他们的脸皮,移花接木,偷梁换柱,摇身一变,变成了日月神教的教主向天鹏。   “为了消尸匿迹,你不辞劳苦,将向教主和四大护法的尸体运到东海荒岛东赢山埋了,你以为没人知道,可应了一句俗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看到了你所做的一切。   “我杀了一个亲兵,混到你们中间,其实老谋深算的你早已知道,早就想除了我,但看到我武功太高,才没下手,于是你又想出一条毒计,在天下群豪面前将日月神教的位子传给我,然后你就可退到幕后,假惺惺地为声讨日月神教而揭竿而起,结果你成功了。   “当然,当武林盟主,培养亲信,还要排除异己,你想除去我师父韩丐天,于是你就用隔山裂岳掌打死了假向天鹏,并打伤了大理的段二王爷,想以此来嫁祸我师父,达到不动一兵一卒,让正义侠道两大高手自相残杀除去我师父的目的。   “大家也许会问,隔山裂岳掌是丐帮的独门功夫,除了帮主一人能使此功以外,世间绝无第二人能用,你上官雄怎会呢?   “我说过,为了一统中原武林,你可谓煞费苦心,你知道当武林盟主,光凭心黑手辣还远远不够,你必须要有一身盖世武功,为此,你必须练就神功,为了在短时间练成神功,你偷取了雪花掌、吐功大法、隔山裂岳掌、百变神功和随形剑气等武功秘笈。   “不仅如此,你还培养了你身后四个没有人性的药人,成为你的杀人工具,这一切都被你亲生女儿上官红无意看到,为了怕泄露你的秘密,你还要杀了你的亲生女儿。”   上官雄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台下的群豪个个惊得张大嘴巴,仿佛做了一场噩梦般,无不心惊肉跳。   上官雄道:“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现在我不是成功了吗?原来我是想等封侯拜相之后,让你和红儿成婚,现在只要你们依附于我,我的还不是你的!”   柳天赐哈哈大笑道:“红儿,也是你叫的吗?你有什么资格为她的人生大事安排,红儿早就在师父的主持下和我成婚了。”   上官雄冷冷道:“你知道的太迟了,我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说完,上官雄将手一挥,喝道:“上!”   他身后的四个药人面无表情,缓步向群豪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黑衣人一掌拍出,鸟岛上空顿时啸声大作,似滚滚雷鸣,震得人双耳作聋,雄劲的掌风波及数丈开外,荡得群豪衣襟都似涨满了帆篷,掌风中还夹杂着金石之声,嗤嗤作响,扑在人的脸上,如刀割般疼痛。   柳天赐觉得有一股无形巨力排山倒海般压将过来,迫得他呼吸艰难,胸疼窒闷难耐,他心中惊骇,暗道:这药人武功果然厉害,难怪上官雄有恃无恐……我必须尽全力除了他们。   心念一动,柳天赐双掌往外一推,迎了上去。   九龙神功何等威力,柳天赐双掌往外一推,便在群豪面前筑成了一堵坚不可摧的钢墙,黑衣人那威猛的掌力,撞在那无形钢墙之上,轰然一声暴响。   柳天赐掌力再次吐出,四个黑衣人身子倒卷飞上了半空,扑通嗵全掉在鄱阳湖里。   韩丐天大惊,没想到短短的几个月不见,柳天赐的内功如此突飞猛进。   上官雄见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四个药人,被柳天赐一掌打入鄱阳湖,顿时大怒,暗调一口内家真气,陡然长啸一声,拔身而起,凌空跃起两丈多高,在空中把身子一横,双掌挥舞,韩柳天赐扑落下来。   这时候,吴凤娇笑一声,走上前来,对上官雄道:“盟主,杀鸡焉用牛刀,我来对付他们吧。”   上官雄哼了一声,退回到自己的龙椅上,吴凤冲站在莲花教主吉多拉身后的那些少女把手一摆。   那些少女摇转经轮,嘻嘻哈哈,仰腰款摆,媚眼流波,朝侠义群豪拥去,忽然间,一阵娇笑声后,那些少女轻轻一抖,便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滑落,一个个玉骨丰肌,白光耀眼,似一条条水光溜滑的蛇儿,不住地扭来扭去,淫声浪语,摄人魂魄。   群豪见此情景,顿时脸泛红潮,面赤心跳,各自将眼一闭。   第二十章   便在这时,那些少女一拥而上,将群豪围住,一阵香风扑面,群豪顿觉头晕目眩,有些功力浅的人,便已扑通嗵摔倒在地,其余的人哪里顾得上与那些少女争斗,双手掩面,转过身去。   裸女们嘻嘻哈哈笑着,伏下身来,各探手指,朝那几个昏倒在地的侠道弟子身上插去。   群豪见那些少女随手一抓,便将人心掏出来,顿时唬得脸色惨白,均想:这是什么邪门功夫,看来比大力鹰爪手还要厉害百倍,这些少女年纪都不大,却一个个不知羞耻,心毒如蛇蝎?说不定真是一群女妖所变。   人人都愤慨万分,恨不得冲上去与邪教以死相拼。   但是,众人一见那些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女郎,又都觉不妥,群豪都是名震江湖的侠义英雄,若和这些不知羞耻的裸身少女缠裹在一起,未免有失身分,所以,都站着不动,不敢上前,只是指着莲化教的女弟子们乱骂。   就在这时,忽然从湖中的大龙船中走下一行人,这些人个个都是长发遮面,衣服又脏又破。   柳天赐心头一喜,这队人正是被上官雄在阮楚才手上劫去的日月神教众堂主和丐帮的八大长老及段安柯,还有青城派的毕青。   而群豪以为又是上官雄邀请来的邪魔歪道,俱都一怔,   上官雄看到这一行人,也是大惊失色,突然腾身而起,向走在这一行人最前面的毕青拍去,喝道:“你敢背叛老夫!”   毕青双掌一错,道:“上官雄,算我毕青瞎了眼,没认清你,自被柳教主点破后,我就一直心悔得要命,今天我终于为天下武林作了一件好事,反正我已是身负罪责的人,终是要死的……”说完,就一掌将自己的天灵盖打破。   日月神教的四大堂主和丐帮的八大长老个个都是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人物,虽然形貌因长年囚禁而改变,但还是被群豪认出,人们发出一阵欢呼。   四大堂主走到柳天赐面前,一齐拜倒在地,齐声道:“日月神教堂主拜见教主。”   柳天赐扶起莫广华、陈少雷、田化雄和鲍云威,这四大堂主第一次得见天日,似乎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铮铮铁汉,也都禁不住泪如泉涌。   八大长老走到韩丐天的面前,正欲拜倒,韩丐天马上扶住他们,说道:“我已将帮主之位传给了柳天赐,他便是我丐帮的第二十八袋帮主。”   八大长老转头向柳天赐拜见,柳天赐道:“丐帮八大长老听令,速结打狗阵法,除妖降魔,造福武林。”   八大长老齐声道:“遵命!”   旁边的几大丐帮七袋长老赶忙递上打狗棒,八大长老一声呼喝,飞身而起,各持打狗棒飘身向前,来到斗场,将莲化教的女弟子围住。   那些裸女似乎毫不知厉害,指点着身周的这些脏兮兮的丐帮长老,品头论足,嬉笑不止。   突然,十来个裸女身上如装了什么机括一般,一起娇喝一声,欺身而上,各探纤纤玉指朝丐帮长老抓去。   这些裸女一个个武功古怪,身法灵妙,轻功精绝,运起功来,一个个变得面目狰狞,神态威猛,刚才还是一群出浴仙子,陡然间便变成了一群披头散发的追魂女妖。   只见她们一边扑出,一边口中发出嗷嗷嗷怪叫之声,双手抓出,指风啸响,端的是凌厉凶猛至极。   丐帮的打狗棒法闻名天下,这八大长老都是丐帮中的绝顶高手,刚出樊笼,群情激愤,各展绝技,前扑后跃,闪转自如,灵动有秩,妙法无穷。   任那些莲花教的女弟子攻势再猛,也无法贴近其身,渐渐地,那些女弟子便已累得筋酥骨软,娇喘吁吁了,身法已见凝滞,一个个被打狗棒法带得东倒西歪。   八大长老见时机已到,陡然将阵法一变,同时飞身跃起,八大长老手中打狗棒抖动起来,化作千百条青光,在空中织成一张巨网,朝莲花教的那些女弟子罩了下去。   光网倏合倏出,只听一阵卟卟乱响过后,八大长老各自跃回原地,持棒站定。   再看那些裸体少女们,已玉体横陈在地,人人脑浆迸裂,香消玉殒。   吉多拉对女弟子的死毫不动容,不屑地看了一眼众长老,转头对立在云床一侧的丑女人说道:“右法王,你去会会这些叫化子。”   丑女人躬身道:“领活佛法旨!”伸手自腰间摘下两只大金钹,晃身跃到八大长老面前。   右法王走到八大长老跟前,陡然双手一合,两只大金钹一撞,当的一声巨响,震得岛上群豪双耳欲聋,随即,便见她将右手金钹往外一翻,呼地朝领头的持法长老裴曾法当胸推去。   裴曾法一招“封门打狗”迎上去,丑女人手中的金钹一磨一转,右手一抖,将金钹抛出,只见一团黄光,似流星划破夜空,滴溜溜旋转着朝裴长老头上飞去。   裴长老打狗棒探出,当的一声,便将那金钹挑住,金钹在他的棒尖上兀自旋转不休。   丑女人冷笑一声,陡然右臂一抖,左手金钹脱手,一道金光破空,朝裴曾法当胸撞去。   裴曾法不敢大意,竹杖一抖,杖尖上的那只金钹亦破空飞出。   两只金钹凌空相击,一声脆响,火光四溅,古怪的是,两只金钹一撞倏分,从两侧旋转着,得意地纵声狂笑。   裴曾法冷笑一声,踏步向前,一抖手中的青竹杖,朝丑婆搂头便打。   这一招看似极为普通,正是丐帮打狗棒法的开手式“棒打狗头”,然这极普通的一招由裴曾法使出,却威力无穷。   丑婆一见杖影如山当头压下来,右手一翻,一招“女娲托天”,用金钹迎上去。   裴曾法知道这相貌奇丑的老妖婆内力惊人,不敢与她硬要硬碰,倏地抖腕,将打狗棒斜刺里一滑,变招为“拦腰打狗”,砰的一声,敲在丑婆婆的肋骨上。   群豪齐声喝彩。   丑婆大怒,嗬嗬怪叫几声,抢着双钹,似一头母狮子,朝裴曾法扑去。   裴曾法一招得手,精神陡振,展开了天下无双的打狗棒法,与丑婆游斗起来。   丐帮祖传的打狗棒法果然妙绝天下,裴曾法作为丐帮的执法长老,满怀对上官雄的仇恨,将打狗棒法施展得淋漓尽致,一条普通的竹杖,顿时化作千百条灵蛇,将丑婆裹在杖影里,他使出的全是灵巧招术,尽量避免与丑婆的金钹相碰,青竹杖神出鬼没,变化万端,任凭丑婆的两只金钹上下翻飞,将周围护得风雨难透,那青竹杖所化的“灵蛇”,总能寻隙而入的。   盏茶功夫,丑婆的肩、腰、背、腿已被裴长老连敲十几杖,打得她青痕累累,骨酥筋麻,而裴长老越斗越勇。   丑婆婆连连受挫,怒火万丈,陡然间振喉发出一声尖厉的啸声,似幽冥鬼嚎,随即双钹脱手,朝裴长老攻去。   两只飞钹一上一下,一左一右,一取头顶,一斩双足,快似流星赶月,金钹破空之声,嗡嗡啸响,摄人魂魄。   裴曾法收杖一绞,护住己身,不料,丑婆双手一拍,攻向他下盘的金钹倏地飞出,凌空往另一只金钹上一撞,两只金钹在震耳欲聋巨响中化成千万块大大小小的碎刃,似天风海雨般朝裴长老罩落下来。   原来丑婆久斗不下,一时恼怒,竟不惜毁掉自己的兵器,也要置裴长老于死地,金钹脱手之前,她已暗运内力,将两只金钹震裂,再用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巧妙手法将金钹抛出,待两只金钹一撞,立刻化为碎刃,织成一张光网,将裴曾法裹住。   裴曾法见状大惊,忙将手中的打狗棒漫空里一绞,只听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无数碎刃被杖风荡得四下里纷飞。   裴曾法紧跟着打狗棒朝地上一点,似一道闪电,从碎刃网中穿出,飘落至地后,双腿一软,跌坐下来。   群豪定神细看,只见裴曾法的身上镶满了碎刃,金光灿灿,煞是好看,而他手中的那打狗棒,也已被碎刃斩成了十七八段。   朱人贵见裴曾法受伤,顿时大惊,蹿过去急声问道:“裴大哥,你伤怎么样?”   裴曾法只觉周身痛如刀割,显见那些碎刃已钉入肌肤,他忍住疼痛,暗中调了口真气,尚觉血气未曾受阻,便放心了,笑了笑道:“死不了,我没事。”   那金钹化成了万千碎刃,大如手指,小如飞芒,镶嵌在裴曾法身上,有的深入肌肤,有的插入骨中。   裴曾法闭目垂眉,默运玄功,猛地张目怒喝:“开!”   只听见叮叮一阵响,那些碎刃,顿时被他用内力弹射出来,落在地上。   然他这一运力,伤口暴裂,鲜血喷涌,将他的衣服都洒红了,朱人贵忙扯下自己的衣襟,为裴曾法包裹伤口。   这时日月神教“青蛇堂”的堂主“九尾银蛇”莫广华已欺身而上。   丑婆的金钹已毁,运起碧磷功,展开白骨抓法与莫广法斗了起来。   丑婆身法怪异,灵妙得不可思议,且其快如鬼魅,在莫广华的掌影中钻来钻去,灵运自如。   “碧磷神功”全聚双手,十根细如弯勾的手指变得碧油油地闪着绿光,每探一爪,内力便自指间发出嗤嗤啸响,惊魂摄魄。   莫广华忙闭住呼吸,内力受阻,身法渐滞,一见丑婆攻势凌厉,顿时手忙脚乱。   陈少雷、田化雄、鲍云威一看就着急,鲍云威道:“教主,我们一起上。”   陈少雷道:“我们四位是日月神教的四大堂主,四人联手与莲花邪教右法王拼斗,恐胜之不武吧!”   柳天赐笑道:“这又不是校场比武,赌斗输赢,莲花邪教是上官雄请来灭中原武林正道的,铲除他们这些邪魔外道,为江湖除害,还讲什么规矩。”   三人一点头,迈动脚步,围着丑婆疾转发掌,发动了攻击。   丑婆见四大高手联手攻将上来,便欲以守为攻,盘膝坐在地上,运起碧磷神功,双掌连拍,十指连弹,内力从指间发出,凝聚成箭,穿透四大堂主的掌力,分射四大堂主的要穴。   四大堂主一见丑婆指力雄劲,无孔不入,不敢久斗。   陡然间,鲍云威一声虎吼,四大堂主同时拔身而起,纵起有三丈余高,在空中将身子翻卷过来,只见他们衫袖飞扬,似四只展翅巨鹰凌空飞旋,扑击而下。   空中陡然响起阵阵雷鸣之声,四大堂主合力一击,化为滚滚浓云,朝丑婆头上压落,轰然一声巨响,震得石岛如浪里飞鸟,摇晃不止,霎时间,砂烟纷飞,石屑四溅,丑婆已身断数截,四肢零乱,散于四个深约尺许的石坑中。   群豪只知日月神教五大堂主个个武功出神入化,闻名不如见面,没想到四人这般了得,无不目瞪口呆,怔了好一会儿,才同声喝起彩来,道:“好厉害的神功!”   吴凤吓得心神狂纵,一张俏脸变得惨白,莲花教主吉多拉,一见自己最为得力的弟子被日月神教四大堂主合力分尸碎骨,又惊又怒,眼望着四大堂主,哈哈一阵大笑,笑罢青脸一沉,厉声说道:“你们四个孽种,竟敢伤我莲花教的右法王,佛爷我岂能与你们善罢干休?快乖乖过来受死。”   四大堂主力毙丑婆,雄心陡涨,莫广华道:“兄弟们,我们何不一鼓作气,再毙了这妖僧!”   四人同气连枝,心息相通,抖擞神威,齐声怒啸,拔身而起,各运玄功,向云床上的吉多拉扑去。   柳天赐张嘴欲喊,但已来不及了,吉多拉一声冷哼,两只宽大的袍袖迎空一抖,漫空里一拂一荡,顿时把四大堂主发出的掌力荡开。   四堂主见吉多拉内家罡气如此威猛,正欲加力下压,陡见吉多拉两只手自袍袖中探出,十指虚空连点,数道光华飞射而出。   四堂主身子悬空,再想闪避已是来不及了,只听嗤嗤嗤嗤数声轻响,四堂主胸前各被射穿一洞,扑通嗵跌落下来,猝坐云床前。   四堂主胸前被吉多拉用碧磷指力射穿一个杯口大的洞,黑血涌流不止,顿时间把衣襟都浸透了。   四人均觉体寒气滞,似有冰锥刺骨,禁不住瑟瑟抖个不停。   人影一晃,千毒不毒怪已到了四堂主的跟前,认真的察看了一下伤势,从怀中的口袋中掏出四粒红色药丸,塞入四人口中。   吉多拉见千毒不怪毒给四大堂主解毒,右手五指一弹,五道光华疾射,朝五人疾射而去。   眼看五人就要中指,突听掌风呼啸,隆隆作响,“轰哗”两声响,跟着鸟岛似乎发出了海啸,四周湖水顿时涌起了千堆雪浪,两股粗大的水柱,冲起三丈多高,一股扑向吉多拉,一股扑向礁石。   巨浪滔天,吉多拉虽然没有被打落湖中,却已被湖水浇得如落汤鸡,发出的五道指力被巨浪化解。   吉多拉功败垂成,眼望着柳天赐,又惊又恐,对吴凤喝道:“左法王,将这小子给我拿下。”   吴凤正欲扑上,柳天赐道:“慢,我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吴凤停下身形,说道:“你还不快来受死,讲什么废话。”   柳天赐道:“吴凤,你是蜀中无孔四象门蜀中四杰的老四,吴孔四象门是江湖中的侠义之派,只因一场误会,才被毁容,这是我的罪责,但你也让我做了一年的畜牲,这一切我不怪你,但你却投身邪教,祸害中原武林,这就罪不可恕了。”   吴凤没想到这神功盖世的柳天赐就是十年前被自己变成狗的那个丽春院的小子,更是大怒,杏目圆睁,牙关一咬,陡然双腿一弹,凌空跃起,漫天里掌影飘摇,朝柳天赐扑了过去。   柳天赐单掌往外一推,吴凤被震得倒卷出去,扑通摔落在地,一张口,鲜血狂喷不止,挣了两下,就已气绝。   气绝的吴凤,瘫在地上,一张俏脸陡然变得支离破碎,千疮百孔,头上的青丝转瞬间便化为一堆白雪,纷纷散落下来。   吉多拉如身坠冰谷,寒气遍布全身,他呆呆地望着石岛边的柳天赐,心中懊悔、惊骇交加,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心想:罢了,想必是我一生作恶多端,佛祖降罪,才派这小子来收我回去,哼,我吉多拉可不能束手待毙,临死也要挣他个鱼死网破。   吉多拉将牙一咬,将余下的一股内家真气运集丹田,而后猛地一提,向石上凌空飞起,双手拢指成抓,朝岛边上的柳天赐扑过去。   柳天赐岂容他近前,待吉多拉尚距自己一丈开外,便将双掌一翻,呼地推出,一阵世间无比的强劲掌力,排山倒海般涌将过来,顿时将吉多拉荡在空中,直飞出四五丈远,坠落下来,正好撞在一块锋利如剑的礁石上,砰的一声暴响,吉多拉被撞得筋断骨碎,血肉横飞,扑嗵坠入湖水中,工夫不大,便已葬身鱼腹。   群豪见柳天赐杀死了莲花教主,顿时欢声雷动。   欢呼之声,如惊雷滚滚,响彻云霄。   突然丐帮有人惊喊道:“上官雄不见了!”   群豪一回头,果见上官雄正带着十来个亲信,狼狈地向湖中的大龙舟上逃去。   原来,上官雄见大势已去,就趁群豪高兴时溜走。   突然一个孩童的声音大叫道:“又蹦又跳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进忽退弯路射人针!”   运功疗伤已愈的不老童圣,将一把细如牛毛的银针向上官雄射去。   此时上官雄和不老童圣已相隔二三十丈远,只见那细如牛毛的银针上下跳跃直射那十来人。   随着一片惨叫之声,邱六指和“青城四杰”十来人扑倒在地,每个人的眉心处都中了一口银针 。   上官雄回转身来,袖子一拂,银针竟被他的内力逼住,上官雄趁机一跃,上了龙舟的跳板。   不老童圣大叫道:“射不着他了,那乌龟要跑了。”   柳天赐道:“徒儿,给我两口银针。”   不老童圣喜道:“师父,你也会玩针呀?”说着就递给了柳天赐两口银针。   柳天赐右手屈指一弹,喊道:“针来了!”两口银针疾射而出,上官雄闻言急忙转身,反手一掌打落了第一口银针,然后他头也不回向前纵去,眼看就要跃上了大龙舟,谁知第二口银针追踪而至,刚一接近,就突然往上一飘,插入他的太阳穴,上官雄大叫一声,翻滚于滚滚的鄱阳湖中。   众人又是欢声雷动,突然间,夜空中传来几声轰隆隆的巨响,接着几条火龙自天边划过,飞落在鸟岛上、湖面上,随之爆炸开来。   摇天撼地的几声巨响,鸟岛四周湖面顿时火色连闪,波翻浪涌,水柱冲天,震得中心石岛好似被巨浪抛起的一叶孤舟,颠簸不止,只见离岛一里远的湖面四周,陡然闪亮起无数只灯火,灯光下十几艘大船已将鸟岛围住。   不老童圣大叫道:“咦,那是什么?”   柳天赐心中一动,说道:“是九龙帮的战船,阮星霸和郭震东出现了。”   群豪大惊,只见湖面上战船足有数十只,每只船上,都装有一门火炮,灯笼火把高悬,把湖映照得亮如白昼,灯影里,数百名官兵挺立船头,人人怀中抱弓搭箭,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好不威严。   这时节,官兵船阵中,有一条大船驰出,在鸟岛五丈之处停住,只见那大船的船面上,摆着一只太师椅,椅上端坐着一个人,身穿蒙古军服,正是郭震东,在他身后立着阮星霸、冰火二老、东海三蛟等黑道巨魔。   韩丐天和玉霞真人一见郭震东,分外眼红,韩丐天大叫道:“逆贼,果真是你。”   郭震东呵呵笑道:“韩帮主,一别二十年了,不知韩帮主可一向安好?”   韩丐天怒吼一声道:“郭辰田,你这个逆贼,当年你叛国投敌,陷害了那么多人,后你又在山西大同残害了白秦川镖头,今日,你又来与天下武林作对,如此不忠不义,作恶多端,你就不怕报应吗?”   郭辰田呵呵笑道:“韩帮主说哪里话,我与武林为仇,实在万不得已,王命在身,不敢有违,还望群豪体谅我的苦衷,同时,我还要让大家见两个人。”   说完,他将手向上一指,说道:“带上来!”   白素娟、柳天赐、韩丐天一看,禁不住惊呼起来。   “绿鹗!”   “聂宋琴!”   两人被绳索捆住,高高地绑在船的桅杆上,她们同时也看到柳天赐,两人大声喊道:“黑虎哥,天赐!”   柳天赐遥指郭震东大骂道:“郭震东,快将她们全给我放了,否则,上官雄就是你的下场。”   郭震东冷笑一声道:“柳天赐,你一次次扰乱了大汗的计划,早当该死,到了现在,还口出狂言,不怕人笑话吗?”   柳天赐道:“郭震东,你仗着成吉思汗撑腰,就嚣张了是吗,在山西没杀你,让你活到今日,没想到你这只疯狗还不知足!”   郭震东大怒,把脸一沉,喝道:“来呀,把岛上的人给我乱箭射死!”   船上的官兵立刻引弓搭箭,瞄准了岛上,乱箭齐发。   霎时间,一阵弓弦急响,箭如飞蝗,朝鸟岛射来,漫天的箭雨。   群豪各摆兵器,拨打箭矢,但官兵从四面八方万箭齐发,密集如雨,群豪哪里能挡得住,眨眼间便有十几个人中箭倒地。   郭震东哈哈大笑道:“天下英雄听着,本帅奉大汗之命,来捉拿叛贼,你们速速归降,我看在同道的份上,尚可在大汗面前为你们讨个情,饶你们死罪,否则,哪个不识相,只要我一声令下,万炮齐发,便把鸟岛炸沉,叫你们飞灰烟灭,尸骨无存!”   群豪都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纷纷跳脚吼骂,韩丐天将手中的竹杖一拄,大骂道:“好恶贼,大家跟他们拼了。”说罢,抖手发出三块石头,朝战船上的郭震东打去。   群豪亦纷纷掏出暗器,振臂甩去,夜空中精芒闪烁,各种各样的暗器尖啸着朝郭震东飞去。   然而,郭震东所剩的战船距离岛有数里之遥,任你有千钧神力,也难把暗器打得那么远,只有韩丐天和玉霞真人、不老童圣、神偷怪的暗器打到船上,其余的雨点般落入湖水中,连大船也没碰着。   柳天赐大怒,说道:“我来!”弯腰拾起一块碗大的石头,运起九龙神功,呼的一声抛出。   “呜!”的一声啸响,石头破空疾飞,“砰”的一声打在大船的前舱板上,竟把数寸厚的舱板砸出一洞。   石岛上的群豪一见柳天赐飞石奏效,无不惊喜万端,齐声欢呼。   柳天赐也大喜,捡起石头,双手连发,又朝战船上的郭震东打去,群豪在一边帮着将石头递给柳天赐,霎时间,大大小小石头如炮弹出膛,朝战船猛射。   盏茶工夫,大船的甲板便有几处被柳天赐的飞石打破。   郭震东吓了一跳,手中的令旗往左右一摆,喝道:“开炮,把鸟岛炸沉!”   轰隆隆一阵摇天撼地的巨响,火光闪处,炮弹出膛,十数条火龙划破夜空,飞落石岛四周,炸裂开来。   顿时,鸟岛四周的礁石被炸得飞溅,水柱冲天,直扑向鸟岛,又有几个侠道上的英雄,被炸起的飞石砸死,有些胆小之人,见官兵的火炮威力如此凶猛,吓得跳入湖中,四处乱游。   但鸟岛四周都有鞑子战船包围,那些企图跳水逃命的人,眨眼间便被战船上的鞑子兵用挠钩搭住生擒了。   郭震东把禽旗一摆,战船上的火炮顿停,他高声喝道:“你们可知我火炮的厉害了么,再不投降,叫你们一个也活不成!”   白素娟靠近柳天赐说道:“天赐,这打法不行,我们无法靠近战船,而鞑子的火炮又威力无穷,你这般蛮干,天下武林将会毁于一旦的。”   柳天赐丧气道:“那有什么办法?”   白素娟眨了眨眼睛,忽然说道:“我有一个主意。”   柳天赐知道白素娟心计甚多,心头一喜,连声道:“快说,快说!”   白素娟道:“群豪中不泛许多水中高手,如飞鱼帮的几大堂主,人人都能在水底伏得三日三夜,而那些鞑子都是旱鸭子,只仗着火炮威力逞雄,叫他们带着弟兄潜水过去,把鞑子的战船凿穿,把他们的船弄翻,鞑子的火炮便失去了作用。”   柳天赐心中一喜,道:“好,这主意不错!”   韩丐天在一旁道:“此计虽妙,但我们得悄悄过去,切不可叫鞑子发觉。”   飞鱼帮帮主“浪里飞鱼”鲁胜道:“我们从水底潜过去,料鞑子也难发觉,不过,眼下需将狡猾的郭震东稳住,在我们未把鞑子战船弄翻之前,不得叫他们开炮。”   不老童圣嘟着嘴道:“这事不容易吗?说什么兵不厌什么诈的,我们先假意投降,先跟郭乌龟讲讲条件。”   白素娟笑道:“童圣,这次你可讲了一句人话!”   群豪大笑,不老童圣也很高兴。   柳天赐笑道:“斗嘴讲条件,这事交给我,小时候我可是干这一行的,从未输过别人。”   白素娟白了柳天赐一眼,笑道:“这我相信,等鞑子的船一沉,我们便抢上船去救人。”   韩丐天道:“不错,我们选几个身手好的人,作好准备,等四周鞑子战船一沉,便可飞身登舟抢救。”   白素娟道:“鞑子战船离我们这么远,轻功再高恐也难凌波飞渡过去。”   柳天赐道:“那可怎么办?”   白素娟道:“我以为先派几个飞鱼帮的弟兄潜伏于战船与鸟岛之间的水中,等鞑子的战船一沉,他们即可浮出,为救人的垫脚借力。”   柳天赐道:“你是说踩着人过去?”   白素娟点了点头,韩丐天道:“嗯,素娟这主意不错!”   主意商量已定,飞鱼帮帮主鱼胜便带着十几名弟兄,手持凿子,悄悄溜下岛去,钻入湖水中,从水底朝鞑子战船潜过去。   柳天赐站在岛边,使出嘴皮子功夫,与郭震东歪缠。   柳天赐从小在妓院长大,耳濡目染,对骂架使歪一道的确是轻车熟路,好几年未使用,一讲出来还挺过嘴瘾。   郭震东问道:“喂,你们商量好了吗?”   柳天赐道:“商量好了,你叫我们投降,我们还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郭震东以为群豪怕了。   “我们投降以后,叫什么成吉思汗会封我们什么官儿?”   郭震东笑道:“各位都是中原武林中成名英雄,大汗对各位都心仪已久,大汗早就想和各位谈谈,若你们识时务,大汗定不会亏待你们。”   柳天赐道:“怎么个不亏待法?”   郭震东道:“大家随我一同到大都,面见大汗,而后论功行赏,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柳天赐笑道:“不错,不错,不过,他封这些人什么官我不管,我只问问你,那成吉思汗能封我什么官?”   郭震东道:“柳少侠集日月神教教主和丐帮帮主于一身,又武功盖世,只要你肯为大汗效力,大汗定会对你青眼有加,封你为金刀驸马,将公主嫁给你。”   柳天赐道:“公主不是被你抓住了吗?你又在骗我!”   郭震东道:“公主不知怎么竟鬼迷心窍,犯上作乱,与大汗为敌,我们将她抓住,只是想给她点苦头吃。”   柳天赐道:“可我们都是大宋的子民,这样叛投成吉思汗,别人会指着我俩的背脊,骂我们祖宗十八代的,我们这样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吗?”   郭震东哈哈一笑道:“柳少侠,此言差矣,所谓人生一世,草木一青,人生苦短,我们不能名垂青史,也要遗臭万年,我们此生享尽了荣华富贵,后世让别人嚼舌根又怕什么呢,凡成大事者,哪个不脸厚心黑!”   柳天赐道:“郭大人真是妙见,听你一席话,胜读万卷书,我以前怎么没想到,一席话真是使人如梦方醒。”   郭震东有些得意,摇头晃脑,哈哈大笑道:“柳少侠过奖,我郭某只不过比你多吃了几斤盐,见识多一些罢了。”   正说话间,忽然战船四周的鞑子乱哄哄地呼叫起来。   郭震东闻声一惊,环目四顾,只见那数十只战船,不知怎么地都倾斜了,阮星霸脸色一变,惊呼道:“不好了,我们上了那小王八蛋的当了……”   郭震东此时才明白,柳天赐之所以和自己一味东拉四扯地蛮缠,原来是了为了引开自己的注意,拖延时间,好叫人暗中潜水凿船。   郭震东方寸大乱,连声大喊道:“快开炮,快开炮……”   然而,他此时下令开炮,为时已晚,他所带来的鞑子兵,不识水战,全靠火炮和弓弩逞威,此时,船底已被飞鱼帮的水鬼凿穿,船舱入水,船身倾斜,那些官兵顿时慌了手脚,东蹿西躲,大呼小叫,哪里还顾得上开炮。   郭震东见战船上的官兵们似热锅上的蚂蚁,乱作一团,气得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别乱跑,小心翻船!”   可官兵此时只顾活命,哪里肯听他的指挥,他越是叫骂,鞑子兵越害怕,跑得越欢,这一乱跑,船身失重得更加厉害,伏在水底的飞鱼帮水手再用力一推,只听扑通嗵一阵乱响,数十只战船翻了十之八九。   飞鱼帮的十几名,再加上别的一起共有几十名弄潮高手,一见鞑子兵落水,顿时展开水中功夫,在鞑子兵群中穿来游去,用手中的凿子乱扎猛刺,鞑子兵大都不识水性,一时间鸟岛四周的湖面上,浮尸滚滚,血浪翻涌,不到半顿饭工夫,两三百鞑子兵,便已被水手们尽数全歼,无一生还。   群豪见到如此情景,无不痛快淋漓,战船一沉,险围已解,群豪绝处逢生,顿时欢欣鼓舞,纵声欢呼起来。   郭震东脸如死灰,心中慌乱至极,他心中明白,自己这次出征,是在成吉思汗面前夸下了海口,说是要把中原武林人物一网打尽,成吉思汗就给他派了战船火炮。   没想到这次又全军覆没,只得叫道:“快撤,快撤!”   韩丐天、柳天赐和神偷怪等人正准备上船救人,突然,湖面上四艘扁舟如飞箭般的向战船急驰而来。   四只扁舟上各站着一个人,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红衣少女,她怀里抱着一物,显然这只扁舟都是舟上的人用深厚的内力摧动的。   水花向两边分去,四只舟如离弦利箭,劈波斩浪,劲射而来。   等小舟快近战船时,红衣少女和身后三个穿花衣服的人飘然上了战船。   在战船的灯光下,那红衣少女赫然就是上官红,柳天赐惊喜叫道:“红儿!”   上官红人在空中,朝柳天赐妩媚一笑。   原来,上官红被“死亡门”三使者所救,带到了鄱阳湖美姬谷中,上官红在美姬谷中就生下了她和柳天赐的骨肉。   八月中秋,亲人团聚的日子,上官红抱着儿子正思念着柳天赐,突听见鄱阳湖上炮声隆隆,心里一惊,她自小在蒙古军营长大,知道这么多火炮轰炸,绝非一般的情况,于是就带着死亡门三使者,踏舟而来。   郭震东陡见神兵从天而降,大叫一声:“快打,快打!”   众魔头拥上了船头,刀枪并举,组成一道光网,阻止上官红和三使者登船。   突然,众魔头中一个穿鞑子服的老者身子一拧,竟已突地纵高几丈,双脚在船桅上一蹬,人已飘然上了桅杆的顶端。   这手轻功可谓是空前绝后,郭震东大惊,叫道:   “吴人,你他妈的疯了,不来挡敌,跑到桅杆上去干什么?”   被称作吴人的老者,身在桅杆之上,哈哈大笑道:“郭震东,你这个叛贼,你瞪大眼睛看看我是谁!”说完,老者一抹脸。   绿鹗欢声叫道:“爹,快救我!”   郭震东惊叫道:“无影怪!”   无影怪大笑道:“郭城东,你他妈的狡猾百出,吴人就是没有这个人,你又不懂,老子就是你爹无影怪,你将我女儿绑这么高,你才疯了呢。”   说完他手中长剑一挥,绿鹗和聂宋琴身上的绳索已断,无影怪和绿鹗一人提着聂宋琴的一条臂膀,凌空下落,等快接近甲板时,身子突然飞平,踩着湖中的浮尸,踏浪而过,已到了岛上,而脚上一点都没打湿,群豪大声叫好。   原来无影怪四处寻找绿鹗的下落,一直追到蒙古大营,突然不见了,他知道女儿鬼精灵,一定是躲着他,于是他就扮作鞑子兵吴人的身分,在大营里明察暗坊,后无意间得知成吉思汗要炮轰武林大会,就将计就计一直躲在大营里。   由于他轻功高,被选到了九龙帮,没想到在这里救了自己的女儿。   群豪回过神来,再看战船,上官红和三使者已上了船头。   冰火二老和东海三蛟、巴颜图、红发上人、二三十名黑道高手一拥而上,将四人围在中间。   白素娟将包袱中的龙尊剑取出,递给柳天赐道:“天赐,快救红儿!”   柳天赐叫道:“红儿,我来也!”说完,身子一弹,像脱弓弹丸,凌空飞射,从岛上弹起,直朝战船飞去。   他中间竟不借助任何东西垫脚,如一只大鸟向战船飞扑,无影怪看了也大声叫好。   上官红见柳天赐上船,芳心大喜,精神陡振。   柳天赐道:“红儿,你怀里抱着什么?”   上官红脸一红,道:   “你儿子!”   柳天赐身子一热,狂喜叫道;“让我看看!”冰火二老怪叫着上前阻拦,柳天赐看也不看,双手疾伸,竟将冰火二老的脖子抓住,随手一掷,扔到水里,过了好久,才听到扑通两声水响。   上官红嗔道:“也不看什么时候,是你自己的儿子,以后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穿山甲,将我儿子抱去。”   说着上官红将手里的婴儿递给穿山甲,穿山甲道:“门主,你和公子能应付吗?”   上官红道:“天赐,你说呢?”   柳天赐一声傲笑道:“红儿,地罡无情,有情无魔,双剑合璧,可是天下无敌!”   上官红豪气一生道:“好,你们上去吧。”   上官红说完,柳天赐袖子一拂,三使者借力飞起,人在空中一勾一带,三声惨叫,东海三蛟已倒在血泊之中,随着三声惨叫一停,三使者已抱着婴儿上岛了。   群豪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船上,上官红拔出美姬剑,与柳天赐肩并肩站在一起。   一对璧人,双剑齐出,红蓝光交织在一起,煞是好看,手腕一抖,美姬和龙尊剑发出龙吟凤鸣之声。   红光如龙腾虎跃,大红长泻蓝光如凤舞九天,情意绵绵,两剑配和得天衣无缝,妙手天成。   岛上都是冠绝古今的大侠,看着柳天赐和上官红使剑,个个都神魂颠倒,摇头晃脑,如痴如醉,世上哪有这种剑法,这哪里是在决斗,简直是在舞剑。   在惊呆之间,众魔头已尸横遍船,阮星霸转身朝湖中跳去。   飞鱼帮的弟兄马上扑上,使阮星霸陈尸湖面。   现在船上只剩下郭震东一人,他已毫无斗志,仰天长叹,拔剑自刎,柳天赐和上官红两人双剑一挑,搭上了郭震东手里的长剑,随着内力一吐,只听崩崩声响,郭震东手里的长剑已断成数截。   柳天赐点了他的穴道,这时,大船已急沉下去,柳天赐和上官红提着郭震东飞身上岸,大船沉入水底,连影子都不见了。   此时,东方的天际晨曦微露,夜幕已被晨风轻轻拂散,粼波万顷的鄱阳湖,安详得像睡熟的婴儿,发出阵阵梦中的甜笑。   鸟岛四周的湖面上,鞑子兵的浮尸,飘荡在血波里,发出浓烈的血腥气,引来一群群游鱼,啃噬着他们的骨肉,发出咯吱吱的声响。   鸟岛上,群豪谁也没有说话,死一般的沉静,静得能听见每一个人的心跳。   郭震东耷拉着脑袋,脸上苍白如纸,白素娟和聂宋琴跨步向前,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白素娟手里持着柳天赐递给他的龙尊剑,高叫一声道:   “爹,素娟今日为你报仇了!”   说完,她和聂宋琴两柄剑插进了郭震东的胸中……   岛上还是一片沉静,群豪个个都是恍如隔世之感,纷纷低头思索着什么,无不感叹满怀。   柳天赐面对浩瀚的鄱阳湖,仰天振喉,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似滚滚雷鸣,划破长空,啸声未歇,却听到一个婴儿洪亮的哭声。   上官红道:“看你把孩子吓着了吧,素娟姐姐、绿鹗、宋琴妹子,你们说该不该罚他?”   白素娟、绿鹗、聂宋琴三位绝色少女红着脸道:“该罚!”   上官红身子一弹,说道:“那我就割下他的红痣!”挥剑向柳天赐额头削去。   三少女齐声惊呼道:“不要……”   上官红长剑一收,投入柳天赐的怀里,在柳天赐的额头吻了一口,娇笑道:   “看来你们比我还着急。”   三个少女全都羞红了脸。这时红日冉冉升起,金光万道,映在上官红和三个少女娇羞的脸上,分外好看,柳天赐不由看呆了,群豪轰然大笑。   《龙腾记》下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