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文《绣衣云鬓》 第一章 古堡小主人   夜幕,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狂风,如山崩海啸,不时响起树断竹折的声音。   暴雨,势如倾盆,宛如万丈突崖下泻的巨瀑。   震撼山林旷野的霹雳,随着一闪继一闪的刺目电光,一个按着一个,大地震颤,雷 声不绝,愈增暴风雨的汹涌声势和夜的恐怖。   就在这风雨肆虐,雷电助威,天宇翻腾得令人窒息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怒马狂奔, 铁蹄击在山道上的清脆声音。   又是一道强烈的刺目电光,划破了漆黑的夜幕,给宇宙带来剎那的光明,照亮了群 峰颤动,耸拔搓峨的山区。   只见一匹青须健马,昂首竖须,迎着狂风雷雨,飞驰在通向“系舟峰”下的人工石 道上。   马上,是个身穿黑绸剑衣,背插长剑,面罩黑巾的人。   那人双手控疆,引身躬在鞍头上,两腿紧紧挟着马腹,两只寒星般的眸子,在黑巾 的双孔内,冷芒闪射,显示出他内心的迫切、焦急。   借着夜空一闪继一闪的强烈电光,他熟练的控制着马的速度,和飞驰的方向。   根据蒙面人精光闪射的眸子,和控马如飞的熟练,一望而知他不但是内功深厚的武 林高手,而且,也是一个马术精湛的骑士。   看他对山路的熟悉,似乎就是住在这山区中的人,看他面罩黑巾,又分明是怕人认 出他的真面目。   显然,他这样甘冒生命的危险,在如此暴风狂雨,雷电交加的漆黑深夜里,急催怒 马,亡命狂奔,必是有万分火急的重大消息传递。   或者,他正要利用这个惊险、恐怖的大好机会,去完成一件较毁灭生命尤为值得的 惊人事情。   青马穿过高可按天的古木巨林,翻过崎岖峻险的横岭,绕过数座峰角,到达一座峡 谷口前。   蒙面人的马速,丝毫末减,依然狂驰如飞,直冲入谷。   深谷范围极大,约有数百亩,南面是突崖,北面是高峰,正西横旦着一道崎险绝壁, 谷口是两座南向形成的纵岭。   这是一座死谷。   谷中俱是双人合抱的古松巨木,枝干密集,十分茂盛,一片苍翠。   茂林的深处,模糊地现出一座巨石古堡,在夜空强烈的电闪下,反射着苍青灰暗的 白色。   古堡共有九座塔形堡楼,八座较低的,形同卫星,拱围着中央一座高耸夜空,特别 凸出的独立碉楼,乍然看来,直如鹤立鸡群。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座古堡是依照九宫八卦的阵势筑成。   堡内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灯光,显得阴森、恐怖、死寂,宛如待人而噬的庞然怪物。   蒙面人仅略微看了一眼谷中形势,狂奔的青马沿着宽大石道,如飞冲进林内。   前进数十丈,蒙面人急拨马头,冲下石道,直奔林内七八丈外的一座凹形大石来至 石前,右手微撑鞍头,飞身纵下马来。   他急忙将丝疆系在鞍头上,匆匆拍了拍雨水淋漓的青马长须,折身向深处驰去。   到达松林内沿,即是围绕堡外的人工护堡河,这时水满四溢,已分不出两岸的边际。   蒙面人似是知道护堡河的宽度,到达林沿,立即腾空跃起,飞越河上,直落古堡的 高大石墙前。   堡墙青苍灰白,俱是八尺青石砌成,墙高七丈,蒙面人立在庞然高大的堡墙下,宛 如一个小黑点。   他用手遮雨,仰首看了一眼堡墙,按着紧了紧肩后的剑柄,足尖一点,腾空而上, 宛如升空飞燕。   堡墙宽约一丈,上面寂然无人,蒙面人恰好对正一座通向中央堡楼的凌空钢索飞桥。   全堡飞桥共有四座,分由四角通向中央,暗含着四象之势,飞桥长三十丈,竟仅四 尺,蒙面人对正的飞桥,正是最安全的一座。   根据蒙面人的种种迹象,他对古堡中的情形,显然是了如指掌,十分清楚。   蒙面人隐身碟坎间,机警地看了一眼左右两座铁门紧闭的卫星堡楼,立即纵下碟坎, 如飞奔上被风雨吹打得急烈摇摆的索桥,直向中央独立堡楼驰去。   看了蒙面人的机警举措,这座古堡中,必然有高手警卫,想是由于数十年难得一遇 的恐怖雷雨,俱都躲进了八个卫星堡楼内,也许他们相信没有人胆敢前来虎口采须。   但是,就在他们自恃无虞,躲在堡楼避雨的时候,却出乎意外地来了一个胆大的不 速客人。   这时,蒙面人已通过索桥,飞身纵上中央堡楼的中层石栏上。   堡楼中层,共有八座同形式的兽环大铁门,但是,每座铁门的颜色,却迥然不同, 对正飞桥的是一座红门。   蒙面人却跳下石栏,急步向一座黑漆铁门绕去。   黑漆铁门,恰巧对正西面谷底的构一日一崎险绝壁,位于堡外绝壁下的广大富丽花 园,立在黑门前,可以一览无遗。   蒙面人翻腕撤剑,立即沿着斜斜上升的楼梯,如飞向顶上奔去。   看他纵跃奔跳,健步如飞,似是杂乱无序,实则,每一个落脚处,都按着八卦生克 之理,同时,他起身落步,轻巧迅疾,捷如狸猫,毫无声息。   奔上顶层,蒙面人立即凝目上看,只见漆黑的尖顶上,果然悬着一个灰白小包蒙面 人的身形尚未落实,脚下已响起一阵苍劲的哈哈大笑:“阁下敢于今夜,只身单剑,夜 闯九宫堡,独上摘星楼,阁下的胆识、豪气,实令老夫镇拐震九州马云山佩服。”服字 出口,呼的就是一拐,猛向双脚刚刚落实的蒙面人扫去。   蒙面人一声不吭,旋身让过一拐,长剑反臂挥出,径斩对方的手腕。   同时,已看清对方是一个霜眉银胡,满面怒容,手使镇铁拐的紫衣老人。   持拐老人见蒙面人身法诡异,出剑神速,知道遇到了劲敌,大喝一声,疾演泰山压 顶,纶拐再向蒙面人的当头砸去。   蒙面人心物到手,恨不得插翅飞出九宫堡去,哪里还有心恋战,身形一闪,已至梯 口,如飞向下狂奔。   持拐老人顿时大怒,暴喝一声:“不留下命来想走吗?”暴喝声中,飞身疾追。   蒙面人身形如烟,快如狸狐,眨眼已奔至楼门。   蒙面人刚至楼门口,迎面又来了一人。   只见来人年约二十五六岁,一身银缎劲装,虎眉朗目,圆脸白胖,手使一根亮银红 樱枪。   蒙面人认得来人,正是九宫堡的一流高手小李广钟清。   小李广钟清,突见迎面如飞冲下一个蒙面人来,知是擅登摘星楼的人,立即大喝一 声,挺枪就刺。   蒙面人挥剑一拨,枪尖擦身刺过,身形一闪,直向钢索飞桥奔去。   这时,风雨更大,雷声震耳,闪电刺目,钢索飞桥摆动得十分骇人。   楼下寒光闪闪,人影晃动,一片吶喊之声。   钢索飞桥的对面堡墙上,已有十数名高手守住。   蒙面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原就有孤注一掷的决心。   这时,飞身纵上索桥,直向堡墙奔去,地面上的高手一见,立即高声吶喊,不同暗 器,纷纷打来。   由于飞索高达数丈,加之狂风暴雨,地面高手无法仰面上看,因而,暗器未到索桥, 便被风雨纷纷打落地面。   由摘星楼追出来的持拐老人,镇拐震九州马云山和小李广钟清,这时见蒙面人已奔 上飞桥,顿时惊呆了。   蒙面人如飞奔至距堡墙五丈处,厉喝一声,腾空而起,长剑幻起千百银锋,直向十 数高手的当头罩去,声势猛不可当。   墙上高手大惊失色,高声狂喊,齐挥兵刃,当前几人,惊得纷纷暴退,情势顿时大 乱。   蒙面人趁机疾落墙面,足尖一点,飞身纵至栋梁上,肩头一晃,疾泻而下,直落墙 外。   墙外的水,更深了,蒙面人双足落地,内心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立即飞身过 河,直奔松林。   蒙面人奔进松林,回头见身后无人追来,不由仰夭发出一阵悲忿大笑。   笑声一落,翻腕收剑,顺手将黑市扯落下来。   一张英挺俊逸,肤如冠王的白哲面庞,立即呈现出来。   两道浓浓斜飞入鬓的剑眉,一双黑晶晶闪闪发光的眸子,挺直的胆鼻,涂丹般的朱 唇,由于连番搏斗,眉宇间的煞气仍极浓重。   看他年龄,最多十八九岁,但却具有了如此惊人的武功。   背剑少年,不敢停留,直向放马的大石处奔去。   尚未到达大石,即见他的青马,昂首竖耳,双目闪耀,马尾急别的摆动,不停的连 声低嘶。   背剑少年一见,知道青马在暴风雨中已经等得不耐,因而身形立时加快。   奔至马前,少年首先掀开鞍囊,急忙将白丝绸包放进鞍囊内。就在少年将小包放进 鞍囊内的同时,凹形大石后,突然走出一个身穿黄绸衫,手持缅刀,一脸阴刁狡桧之色 的中年人来。   青马一见,昂马怒嘶,猛向身后急退。   背剑少年立时惊觉,闪电转身,条举右腕,一阵龙吟声中,寒光一闪,长剑已撤出 鞘外。   同时,他的左掌,迅急将挺朗如温玉般的俊面掩住。   一脸阴刁狡桧之色的中年人,发现少年转身拔剑.举手遮面,那份轻灵神速,在他 闯荡江湖的半生中,确属少见。   中年人心知遇到了高手,于是阴刁的冷冷一笑,沉声道:“本总管在此候驾多时 了。”说话之间,手横缅刀,缓步逼来。   少年一见来人,不由怒火条起,黄衫中年人,正是九宫堡内,武功仅次于老堡主陆 地神龙江浩海的总管闵五魁,也正是他的切齿仇人。   九宫堡总管闵五魁,见少年掩面不语,目射冷电,凝目一看,竟是堡外花园的浇花 小厮,不由顿时大怒,缅刀一指,厉声大喝:“卫明,你好大的胆子……”大喝声中, 飞身前扑,缅刀一挥,闪电下劈。   少年见被对方识破,不由杀机条起,身形一闪,急忙横剑,铮然一声架开缅刀,喇 删喇一连攻出三剑,匹练翻滚,光华耀眼。   总管闵五魁,没想到在后花园浇花的卫明,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武功,这时一连被攻 三剑,竟闹了个手忙脚乱。   于是,怒喝一声,飞身暴退八尺,顿时愣了。   少年急忙停身,横剑厉声道:“谁是卫明?少爷就是十八年前被你们夫妇悄悄抱出 九宫堡,丢在系舟蜂上的少堡主江天涛。”总管闵五魁听得浑身一战,本能地急上两步, 凝目一看,发现对方少年,两道斜飞入鬓的浓浓眉头上,果然各有一个稻粒大小的朱砂 痣。   闵五魁这一惊非同小可,面色顿时大变,不由慌得厉声大喝道:“胡说,我家少堡 主江天涛正在堡中……”少年顿时大怒,剑眉一轩,厉声大喝:“闭嘴,那是你和毒娘 子章莉花的孽子,你道本少爷不知?”闵五魁一听,惊得面色如土,急忙心虚地标了一 眼九宫堡的方向,磊然一声厉喝:“放屁!”厉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缅刀猛向少年 江天涛砍来。   江天涛见闵五魁口出不逊,顿时大怒,身形一闪,振腕出剑,幻起一片耀眼梨花, 立将闵五魁逼退三步。   就在这时,数声烈马长嘶,连由九宫堡方向传来。   闵五魁一听,精神大振,一面拼命抢攻,一面连声大喝,显然企图让即将出堡追赶 的高手知道他与人搏斗的位置。   江天涛心中一惊,大喝一声,立即进步欺身,手中长剑,一招比一招紧。   顿时,光芒暴涨,剑浪汹涌,势如长江大河,直向闵五魁涌去。   闵五魁惊得心胆俱裂,怪唤一声,转身狂奔。   江天涛剑眉一竖,厉喝一声:“恶贼留下命来!”厉喝声中,飞身前扑,身形快如 电闪,不出五步,已经追上,振腕挺剑,直向闵五魅的后胸刺去。   冷芒一睹,立即暴起一声刺耳惊心直上夜空的尖声惨嚎,闵五魁两手扑天,撒手丢 刀,立即仆倒。   这时,马嘶连声,蹄声杂乱,已由九宫堡的吊桥方向,逐渐清晰传来。   江天涛又惊又怒,心中一动,拉起闵五魁尚在浑身颤抖的尸体,即向宽大石道上飞 步奔去。   青马一见主人向石道上奔去,立即轻嘶一声,紧紧跟在江天涛身后。   江天涛匆匆来至宽大石道上,顺手一丢,即将闵五魁的尸体拋在中央,飞身上马, 直向谷口如飞驰去。   这时,身后数十丈处,已隐约现出一群急如闪电驰来的马队。   江天涛已有了一次教训,翻腕收剑,急忙取出黑巾,再度蒙在脸上。   仅这眨眼之间的工夫,青马已驰至谷口,再听身后,马嘶蹄乱,一片吆喝。   江天涛知道追来的马队,必是发现了总管闵五魁的尸体,心里不免有些暗暗高兴。   驰出谷口,江天涛的心情,顿时宽畅起来,但他仍熟练地急急操纵着青马,沿着石 道,狂驰飞奔。   绕峰、过溪、穿林,他又驰到了方才奔上这条人工山道的地方。   江天涛一拨马头,如飞冲下山道,沿着一道深涧边沿,直向一座高峰下的突崖处急 急驰去。   这时,风势已渐转弱,两地小了,但,夜空的闪电,仍极强烈。   江天涛仰首看了一眼夜空,心中暗暗感激上苍给他一个如此的大好机会。   渐渐,崖边宽度窄小,黑暗、崎岖、石滑,涧中水位暴涨,流声震耳欲聋。   就在这时,一阵急如骤雨,声如沉雷的群马疾奔声,隐约传来。   江天涛知道堡中高手已经追来,于是飞身下马,急急拉马前进。   到达突崖下,尽是纵横纠生,枝叶茂盛的丝萝葛藤。   江天涛奔至一处藤萝前,两手用力一推,茂密的藤萝,立即现出一个四尺宽,七尺 高的藤门来。   通灵的青马,立即奔入门内。   藤门内,竟是一座高约近丈,竟有八尺的方形石洞。   江天涛紧跟着青马进入,立即将藤门掩好,折身向洞中走去。   石洞深约九丈,洞内十分干燥,五丈处有一向右延伸的支洞,在洞口可以清晰地听 到由深处传来的水声。   江天涛急忙将马鞍卸下来.拍了拍马股,青马温驯的走进支洞内。   这时,那阵急如奔雷的马蹄声,已由方才的石道上,宛如暴风过境般,如飞驰了过 去,直奔山外。   江天涛无暇去想那些,迫不及待地址下黑市,急忙由鞍囊内,将那个银丝小包袱取 出来。   就在他取出小包袱的同时,一声清越悠扬的长啸,径由九宫堡方向,划空传来。   这声长啸,音质高亢,清晰悦耳,撩绕夜空,久久不绝,有经验人一听,便知是发 自一个内力深厚的高手之口。   紧接着,就在附近不远的峰顶上,也响起一声高亢长啸。   剎那间,不少峰头上,都响起一声隐约可闲的响应啸声。   显然,九宫堡的高手,正在大举搜山。   江天涛虽然焦急不安,但他自信那些人找不到此地来,不过,他很担心搜山的人会 发现他已不在后花园的那间石室内。   事到如今,他已顾不了许多,立即运功五指,用力一捏,铮然一声,银丝绸包上的 铁环,应声立断。   江天涛匆匆地打开小包袱,一蓬柔和毫光立即射出来。   凝目一看,心中狂喜,只见小包内,端正地折叠着一件八寸见方的深蓝丝缎,上面 缀满了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珍珠玉石和金丝花纹,毫光闪射,耀眼生辉,周围洞壁上, 立即洒上一层蒙蒙彩霞。   江天涛愣愣地注视着那件霞光瑞气的蓝缎,不由激动地落下泪来,他由浇花小厮一 跃而为少堡主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这半年来,他一直为此努力,绞尽脑汁,母亲璇玑玉女亲手编绣的绣衣终于到手了, 苍天果然不负苦心之人。   他用激烈颤抖的手,捏住绣衣的一角,缓缓地提起来。   仔细再看,他完全惊呆了。   小包内竟不是整件的绣衣,而是一只带有长长白棱袖口的左袖。   江天涛的俊面上,苍白如纸,泪珠一颗接一颗的落下来,他提起那只左袖,伤心地 久久不知放下去。   就在这时,一阵疾速的衣袂破风声,清晰传来。   江天涛心中一惊,急忙将小包掩住,洞内立趋黑暗。   凝神一听,面色大变,来人已到了洞口前。   江天涛惊得条然跃起,拿起小包,提着马鞍,飞身纵进支洞内。   就在他纵进支洞的同时,洞口的藤门已发出被推动的吱吱响声。   江天涛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什么,探首一看,只见闪身进来的竟是一个头戴风帽, 一身黄绒衣裙的绝色少女。   黄衣少女年约十六七岁,桃形的脸蛋,弯月般的黛眉,晶莹凤目,瑶鼻樱唇,香腮 上的两个酒涡特别深。   只见黄衣少女,紧皱黛眉,神情显得异常惶急,匆匆将藤门掩好,急步向洞中奔来。   江天涛一见黄衣少女,竟是舅母无影女侠薛丽绢的唯一爱女汪燕玲,于是丢下手中 马鞍,急步迎了过去,同时惶急的低声问:“玲妹,这么大的风雨,你怎的来了?”黄 衣少女一见江天涛,凤目中的泪珠立时滚下来,同时玉手掩面,流着泪颤声,说:“涛 哥哥……急死小妹了……”江天涛见黄衣少女汪燕玲,满身雨水,急忙伸手扶住她的玉 臂,慌张地急声说:“玲妹,快到里面坐。”说话之间,扶着汪燕玲,径向主洞的深处 走去。   黄衣少女汪燕玲,一面前进,一面仍心有余悸地流泪惶声道:“方才在摘星楼下, 看到那么多高手攻击你和那多的暗器打你,小妹几乎吓晕了过去。”江天涛感慨地黯然 道:“小兄早将生死置之度外,那时已顾不了许多了。”   说话之间,已到了一张小石桌,和一方铺满了柔细枯叶的大石台前。   江清玲举手取下风帽,一蓬如云秀发,和一张带雨梨花般的秀丽面庞,立即呈现出 来。   汪云帆心中十分感激江清玲冒雨前来看他,这时见他清丽秀美的表妹脱下风帽,关 切地急上两步,好心的为她去解已被雨水湿透的长斗蓬。   但他的手刚刚伸出,江清玲竟惊得紧紧里住娇躯,急忙退后两步,同时羞红着娇脸, 慌急的说:“涛哥哥,小妹不冷。”江天涛看得一愣,继而一想,恍然大梧,心想:表 妹虽然披着长斗蓬,但她展开轻功飞驰时,怎能挡得住风雨,衣裙必然淋湿,如果脱下 大斗蓬,玲珑的娇躯,高耸的玉乳,岂不曲线毕露?   心念至此,觉得自己真是太傻了,因而俊面一红,不由也紧了紧自己的大斗蓬,讪 讪地笑着.道:“我也不冷。”像平素江清玲一定会笑他谁问你来?但是这时她心情惶 急异常,已没有心情再向心爱的表哥打趣了。   于是,瞪着一双晶莹凤目,紧张地关切问:“浚哥哥,拿到了吗?”江天涛见问, 立即苦笑一下,即将肋下挟着的银丝小包袱,丢在大石台上,同时,失望地道:“玲妹 你看。”汪燕玲冰雪聪明,智能过人,一见江天涛黯然失望的神色,芳心不由一震,心 知不妙,脱口惶声间:“怎么……”说着,迫不及待地急上两步,伸出有些颤抖的纤纤 玉手,急忙将小包袱掀开了。   一蓬毫光一闪,汪燕玲脱口一声兴奋低呼:“啊,涛哥哥,这就是呀!”但当她的 纤手一提,竟是一只绣满珍珠玉石的左袖时,她不禁突然一愣,立即迷惑地道:“绣衣 怎会是这样的?我娘临终之际将绣衣交给小妹时,曾对小妹说,这是你姑母璇玑玉女亲 手绣的蓝衣。小妹当时打开看过是整件的嘛……”说话之间,瞪着一双晶莹凤目,微张 着鲜红欲滴的樱口,注定一脸茫然神色的江天涛,一瞬不瞬,似乎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呢?   江天涛更是不知,只得木然地摇了摇头。   汪燕玲凤目二酌,似有所悟的急声道:“哼,这件事,恐怕又是总管闵五魁和他妻 子女掌院毒娘子章莉花两人稿的鬼。”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不由焦急地问:“他们也 知道绣衣上的秘密吗?”汪燕玲略一沉思,迟疑地说:“他们也许仅知绣衣的珍贵,而 不知绣衣的真正奥妙。”说此一顿,精神突然一振,似乎想起了解决难题的办法,按着 急声道:“小妹回堡后,可令总管闵五魁的狗子朝天鼻,去问闵五魁……”江天涛一听, 面色立变,不由懊恼地说:“我方才已将闵五魁那狗贼杀了。”汪燕玲的确吃了一惊, 不由急声道:“海棠仙子前辈,不是一再叮嘱我们,在真相尚未大白之前,最好留他们 夫妇的活口吗?”江天涛懊恼地说:“可是他已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了。”汪燕玲一听, 不由肯定地道:“那必是你将黑市取下来了?”江天涛惭愧地点了点头,只得将方才的 经过说了一遍。   汪燕玲黯然一叹,幽幽地道:“假设当时是姑父陆地神龙江浩海等在马侧,你再想 把你的身世弄清楚,恐怕要比登天尤难了。”江天涛一想,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但他却 关切地问:“父亲去东海蜘蛛岛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汪燕玲轻轻摇头,道:“他老人 家一年难得有几夭在家,加之闵五魁的狗子朝天鼻又不成才,自以为是真正的少堡主, 终日贪玩取乐,所以九宫堡的一切大权,才都落在闵五魁和青娘子两人的手里。”江天 涛一听毒娘子,星目突然一亮,立即低声说:“玲妹,你回去可叫狗子朝天鼻,去问毒 娘子……”汪燕玲末待江天涛说完,急忙摇头道:“不行,这两天毒娘子经常阴沉着脸 对待狗子,听说他还想……”说此一顿,秀丽的娇脸上,突然升起两片红霞,以下的话, 住口不说了。   江天涛立即不解地追问了句:“听说什么,玲妹?”汪燕玲久久才羞红着粉面.吞 吞吐吐地说:“听侍女小翠花说,前天夜里狗子少堡主偷偷潜进毒娘子的房里,躲在她 的床底下。”江天涛觉得奇怪,微皱着剑眉,十分不解地问:“为什么呢?玲妹?”汪 燕玲见问,一张秀丽面庞,立时羞红得如同三月桃花,不由玉手掩面,轻踩蛮靴,又羞 又气地瞋声说:“小妹不喜欢你的原因,就是因为你空有一身惊人武功,白读了一肚子 的五经四书……”江天涛见表妹意含,心里还真有些不服,因而正色道:“所谓知之为 知之,不知为不知,不知的事,岂能不问?”小姑娘见涛哥哥还理直气壮的说了一套大 道理,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强忍羞笑,瞋声说:“说知道他躲在床底下做什 么,你最好去问小翠花!”江天涛听得一愣,仔细一想,恍然大悟,俊面顿时红了,心 想:“难怪表妹羞不可抑,原来是狗子想非礼毒娘子。”继而一想,十分不解,不由脱 口间:“玲妹,狗子朝天鼻,难道不知道闵五魁和青娘子就是他的生身父母?”汪燕玲 知道傻表哥想通了,不由忍笑正色说:“当然不知道噱,否则,他也不敢以少堡主之尊, 当着许多高手骂总管闵五魁无用了。”江天涛听得紧皱剑眉,愈加不解地问:“闵五魁 和青娘子为什么不将底细告诉朝天鼻呢?”汪燕玲立即正色说:“这正是闵五魁和青娘 子的聪明处,他们知道,如果将真情告诉给朝天鼻,狗子势必对两人事事迁就,处处恭 顺,试想,全堡俱是久历江湖的高手,时间一久,怎能不令别人起疑。”江天涛忍不住 插言闲:“他们要到何时才将真情告诉给朝天鼻呢?”汪燕玲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是 等姑父百年之后,狗子正式继承了九宫堡堡主的时候!”汪云帆听得暗泛怒火,不由冷 冷笑了,正待再问什么,洞外已隐约传来一两声山中樵户人家的雄鸡高啼声。   汪燕玲心中一惊,不由催促道:“涛哥哥,我们走吧,天快亮了!”说着,顺手取 起风帽,汪云帆急上两步,殷切地帮着她结系帽口上的长长丝带。   汪燕玲又羞又甜,强抑芳心的上上乱跳,微微仰起圆润诱人的下颚,让心爱的哥哥 为她结着丝带。   江天涛虽然和娟秀可人的玲妹,有过不少秘密聚会,但相谈的大都是如何揭破身世, 和堡中摘星楼上的机关形势。   但是像今夜如此亲近到指触玉肤,兰息扑鼻的情形,尚属首次。   他的心,不但有些抨然跳动,而他的十指,也有些不听指挥了。   汪燕玲微仰着玉颚,轻合着凤目,静静地领会着涛哥哥的十指在颈间转动,芳心的 深处,有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和快慰。   江天涛终于把柔软的丝带结好了,急忙将两手放下来,并在他的长斗蓬上,匆匆拭 了一下手心中因慌急而渗出的汗水。   汪燕玲睁开凤目,竟意犹未尽地问:“好啦?”江天涛唇带窘笑,急忙点了点头。   汪燕玲看他仓促不安地样子,不由深情地瞬了他一眼,连声催促说:“我们走!” 江天涛急忙叠好银丝小包,谨慎地放进怀内,即和汪燕玲并肩走向洞口。   走出藤门,洞外依然一片漆黑,风雨不知何时停止了,仅遥远的天际,仍闪着微弱 的电光,不时传来一阵无力地雷声。   整个幕草山区,除了深涧绝望中,暴响着隆隆骇人的激急流水声,再听不到其他声 音。   江天涛将藤门掩好,首先细察了一眼附近可疑之处,即和汪燕玲沿着深涧边沿直向 九宫堡方向驰去。   山势崎岖,雨后石滑,由于这是两人经常黑夜飞驰的暗径,是以两人的飞驰身影, 依然快如脱免,疾如流矢。   绕过最后一个峰角,前面已到了九宫堡外的狭长谷口。   两人停身隐在一丛楼树下,仔细观察了一番谷口和宽大石道附近,直到确定没有潜 伏的堡中的高手后,汪燕玲才向江天涛挥了一个再见手势,直向谷口飞驰。   江夭涛静静地立在树下,目送汪燕玲,直到她飘飘的身影,消失在谷口内,他才罩 上黑市,展开轻功,如飞向纵岭上升去。   岭上苍松翠竹,怪石丛生,江天涛一面沿着岭脊飞驰,一面注意岭上可疑之处。   由于一直末遇堡中高手,断定他们必是自知无法追上蒙面人,大都转回堡中去了。   江天涛绕至谷西绝壁处,探首一看,只见数十丈下的九宫堡中,灯光明亮,俱是古 形石阶,石阁和石楼。   在明亮的灯光下,有不少黑点正在宽大的走廊上移动,想必是堡中的仆妇、侍女、 或高手。   江天涛无法看出那些人在作什么,只得一面分段下降,一面观察绝壁的情势。   绝壁下是座广大花园,矮松夹径,翠竹成林,花圃井然有序,正中一道清溪,蜿蜒 直通护堡河。   溪上有朱桥,四角有凉亭,一片大荷池,连分朱、粉、白、黄、紫,依池建有曲廊 花厅,无数奇形怪石,分别置在园中。   周围建有花墙,墙外环绕着巨松,在花园的西北角上,有三间石屋,江天涛就居住 在那三间石屋内。   江天涛仔细观察园内,寂静如常,立即疾泻而下,直向石屋奔去。   来至屋前,推门直入,发现室内并无异样,断定没人来过,即至内室,匆匆换上布 衣,立即上床调息。   他激烈的搏斗了一夜,希望尽快获的休息,但他的心,久久不能静下来,因为在他 脑际盘旋的问题太多了。   曙光趋走了黑暗,艳阳带来了光明,昨夜的急雷暴雨和狂风,早已无影无踪,幕阜 山区,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但是,一向安定无事的九宫堡内,依然人心惶惶,剑拔弩张。   堡主局手,俱是江湖上较有名气的正直人物,大都是老堡主陆地神龙江浩海慕才请 来。   如今,突然来了一位蒙面客,冒着大雷雨,闯堡、登楼,盗走了老堡主的心爱珍物, 大家都觉得汗颜无光,愧对江老堡主。   尤其,根据蒙面客熟悉内情,俱都怀疑蒙面客是事先潜伏在堡中的高手,因而大都 觉得难脱嫌疑。   有鉴于此,以镇拐震九州马云山为首的高手们,都在暗中调查,昨夜有哪些高手未 到现场,有哪些高手奉命出堡办事。   少堡主朝天鼻,平素作威作福,听说来了蒙面客,登楼盗宝,群英无敌,临走之时, 又杀了总管闵五魁,吓得躲在内堡。   徐娘半老,风骚狐媚的毒娘子,伏在奸夫闵五魁的尸体上,嚎陶大哭了一阵,最后 怨恨闵五魁短命,害她三十六岁就当了寡妇。   仆妇侍女们,个个面透紧张,俱都目闪惊急,纷纷低声私议,但没人知道,昨夜摘 星楼上被盗走了什么东西。   随着九宫堡内的惶惶不安,朝阳已爬上了谷口的纵岭,照亮了苍翠油绿的系舟谷, 在九宫堡庞然古老的九座堡楼上,涂上一层黄金色彩,给绝壁下的广大花园中,洒满了 绮丽光辉。   江天涛一身布衣,静静地立在园中花厅上,愁眉苦脸,望着满园凋零狼藉的花枝, 不知道该如何着手整理。   看看荷池中,往日灿烂如云霞约五色莲花,俱都倒折在水面上,清溪两侧,冰肌玉 骨的水仙,水亭四周国色天香的牡丹,花圃中,芳姿少比的苟药,怪石上清香芬芳的幽 兰,大都花瓣凋零,枝折叶落,沾满了泥污。   江天涛想到尚末见过一面的父亲陆地神龙江浩海,一生酷爱武功,平素最喜花卉, 假若知道满园奇花,尽遭风雨端残,不知该如何心痛。   他不愿让终年在外的老父,知道昨夜一夕风雨,花园面目全非,他要在老父回堡之 前,将花园重新整理,恢复往日灿如云锦的绮丽景色。   由于孝心的鼓舞,江天涛立即携剪,开始了修枝培土的重整工作。   他先由花厅阶前的鸡冠、凤仙、海棠、蔷薇整理,然后再以细竹编织屏架,半个时 辰之后,厅前已架起一片七彩灿的绮丽锦屏。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溅溅声,径由九宫堡的后门处传来。   江天涛闻声回头,只见由后堡门接通这面花园的高大吊桥,正缓缓地放下来。   又是一阵艰涩的咯咯响声,笨重的后堡门,也缓缓地开了。   江天涛觉得奇怪,半年来除表妹汪燕玲曾来园游过几次,即使身为总管的闵五魁也 很少前来,今天不知是谁?   心念间,后堡门中已涌出一群花团锦簇的人影来。   江天涛凝目一看,精神一振,立时笑了,当前一人,正是绢丽秀美,丽质天生的表 妹汪燕玲。   汪燕玲已换了一套崭新的鹅绒云宴和百褶长裙,头上乌云高挽,上插含珠金凤,云 鬓斜缀两排翠花,那张吹弹得破的芙蓉娇面上,似是薄薄地施了一层香粉,愈显得瑶鼻 下的那张玲珑樱唇,鲜艳、殷红。   江天涛有些看呆了,往日和表妹见面,两人总是心情沉重,神色紧张,多少有些不 安,像今天这等刻意打扮,飘然若仙地前来,还是破例儿第一次。   顽皮淘气,一身水红的小水仙,刁蛮难缠,一身绿衣的小翠花,忠厚老实,一身淡 青的小香兰,瘦削沉默,一身浅紫的小杜鹃,四个身材不一,高低不等,容貌俱都俏丽 娇好的小侍女,像众星捧月般,跟在国色天香的汪燕玲身后。   这时,姗姗走来的汪燕玲,似是已看到了手中拿着长剪,泥点溅满了俊面的汪云帆, 立即绽唇笑了,笑的是那么静美,那么甜。   江天涛见表妹今天神情愉快,刻意打扮,定是带来了可喜的消息,也许是特地来让 他看看她像天上仙子般的美丽。   由于心中高兴,身不由己地含笑向园门迎去。   顽皮淘气,一身水红的小水仙,一进园门,立即瞪大了眼睛,望着满地狼藉的花枝, 两手扑天,痛惜地高声娇呼道:“唉呀,我的天呀,这是怎么搞的,一晚上就把个美丽 花园吹得个烂稀稀……”呼声禾落,小翠花、小杜鹃和小香兰,早已像花蝴蝶似地分别 跑到自己欢喜的花圃前。   汪燕玲立在花园门下,盈盈含笑,晶莹的凤目,深情地望着由花厅方向,含笑走来 的江天涛。   就在这时,后堡门内,突然传来一声尖猫似的欢呼:“玲妹妹,我找你好久了,原 来你在这里。”汪燕玲一听,原本望着江天涛羞笑的娇面,立即掠上一丝懊恼和寒霜。   小水仙四女,也闻声壁眉,失去了欢愉心情。   江天涛急忙停身,举目一看,只见一个油头粉面,手拿折扇,头戴公子帽,身穿粉 红丝缎公子衫的瘦弱少年,正由后堡门内跑出来。   手拿折扇的粉衣少年,年约十八九岁,白净面皮,一双桃花眼,两道平低眉,虽有 一张薄而红润的嘴,但生了一个朝天鼻,尤其那两个鼻孔,又大又黑。   江天涛一见粉衣少年,便知是谁,心中在懊悔中,不禁升起阵阵怒火,俊面上立透 煞气。   但他自叹时机末熟,只得将胸间翻腾的怒气,忍了下去,他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他 要把这个狗子赶出九宫堡去。   于是,他佯装末见,折身走至就近一个花圃前,蹲身去整理花枝,但他那双闪着忿 怒冷芒的朗目,仍不时嫖向园门那边。   这时,狗子朝天鼻已跑至皱眉垂目的汪燕玲身边,一脸谐笑,肩动身轻的哈哈一笑, 故作奉承地笑着说:“玲妹妹,你好高雅的气质呀!绝早便出来赏花了。”娇面笼霜的 汪燕玲,不屑地一抬眼帘,看也不看朝天鼻一眼,讥讽地说:“现在什么时候了,太阳 都升过堡楼了。”朝天鼻的白净面皮一红,立即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艳丽的朝阳,佯装 恍然大悟地将折扇一击手心,自嘲似地笑着说:“昨夜堡中闹贼,简直把小兄给闹胡涂 了。”汪燕玲立即冷冷地道:“你身为少堡主,堡中闹贼,你为什么不赶快出来捉,小 妹听说来人盗走了姑父心爱东西,也曾冒着大雨追至山外!”朝天鼻哟了一声,立即笑 声奉承地道:“小兄这身三脚猫功夫,怎能与玲妹妹你比,我江天涛要有玲妹一半的本 领,我也心满意足了。”说罢,浑身乱颤地哈哈笑了。   江天涛见狗子朝天鼻也用母亲璇玑玉女临终前为他定的名字,心中怒火再起,不由 条然站起身来。   汪燕玲虽然耐着性子应付朝天鼻,但她一双明亮凤目,却十分注意江天涛的一举一 动。   这时见蹲在厅前不远花圃前的江天涛,突然满面怒容地立起来,怕他盛怒误事,立 即慎重地递给他一个眼神,同时,缓步向大荷池方向走去,并冷冷地对朝天鼻说:“哼, 你如果能和闵总管一起前去截击,闵总管也许不至于死。”朝天鼻沉哼一声,反而轻蔑 地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有像闵五魁那样自大自狂,自作聪明,自以为了不起 的蠢人,才会有那样的结果。”汪燕玲一听,掘嘴忍笑,凤目不由斜视了一眼江天涛。   江天涛是个颇识大体的少年,这时不由感慨地摇摇头,觉得朝天鼻既可笑复可怜, 因为他也是受愚弄的一个。   如此一想,心中那股怒火,顿时全消,继续蹲身开始工作,但他对朝天鼻那副作威 作福的丑态仍感到厌恶。   这时,朝天鼻一步一趋地紧紧跟在汪燕玲身后,经过散立在附近花圃旁边的小翠花 等人身时,四女同时捡任万福,齐声恭呼“少堡主您早!”只见朝天鼻,神气地连连领 首答好,一双桃花眼,色迷迷地直在四女的粉脸上溜来溜去,一副馋涎欲滴之态。   江天涛觑目看在眼里,不觉轻蔑地哼了一声。   朝天鼻虽然终日玩乐,不知上进,但顺风飘来的这声沉哼,他却听了个清楚。   于是急忙停身,转首一看,这才发现花厅前面,蹲身整理花圃的江天涛。   朝天鼻断定那声沉哼是发自江天涛,如之又末见他前来见礼,顿时大怒,不由厉声 大喝道:“过来!”汪燕玲心知不妙,早已停身止步,这时见朝天鼻果然动怒,急忙阻 止说:“他正在工作,你唤他作什么?”朝天鼻怒哼一声,但却压低声音道:“我们来 了这么久,他都不知过来见礼。”说话之间,发现江天涛不应不理,依然继续工作,再 度厉声说:“我要你过来,你听到了没有?”汪燕玲立即不高兴地道:“这么大的一座 花园,花枝不下数千株,今天不重新培植,明天就要枯死,他哪里还有工夫过来见礼。” 说着,作出同情关切地神色,看了一眼缓缓立起来的江天涛。   江天涛生具侠骨,他看不惯朝天鼻身为少主人,居然对自己堡中的侍女们,作出那 副猥亵丑态,这时见对方再度厉喝,只得缓缓立起身来,佯装茫然地望着朝天鼻。   朝天鼻和江天涛一对面,顿时愣了,他这才发现江天涛虽然身穿布衣,脸溅泥污, 但那份英挺俊逸的气质,远非他朝天鼻可比。   一股无名妒火,突然由心中升起,于是举手一指汪燕玲,瞪视着江天涛,怨声间: “这位是小姐,你可知道?”江夭涛沉着的点点头,平静地道:“小姐常来花园,当然 识得。”   朝天鼻一听小姐常来花园一句,心里突然感到不是滋味,但他却厉声问:“知道是 小姐,为何不过来见礼?”江天涛毫不迟疑地道:“小姐曾说过,她来园游时,如果正 在工作,可不必见朝天真似乎没想到汪燕玲对这个俊美的花园小厮这么好,而对他却那 么厌恶,这时听了江天涛的话,气得浑身直抖,于是举手一指自己的脸,恨声问:“我 是谁,你可知道?”江天涛懒得回答,仅不屑地摇摇头。   汪燕玲深知江天涛的崛强个性,怕他不能暂时委屈,因而,含意颇深地说:“这位 就是少堡主,九宫堡末来的主人翁。”说话之间,将未来的主人翁大字说得特别重,似 是要江天涛知道,为了要做末来的主人翁,现在不妨忍耐一下。   但是崛强地江天涛,明明听出汪燕玲的话意,但他却依然不躬身不见礼,反而冷漠 地摇摇头,淡淡地道:“在下不知。”朝天鼻一见,顿时大怒,暴喝一声:“少爷就要 你知。”知宇出口,飞身前扑,右掌迎这一挥,猛向江天涛的俊面按去。   熏然,黄影一闪,一声娇叱:“你要作什么?”娇叱声中,汪燕玲闪身已掠至朝天 鼻的身侧,紧接着,出手如雷,弹指猛点对方的手腕。   朝天鼻大吃一惊,一声惊呼,急退五步,板着一张铁青面孔,瞪着一双桃花眼睛, 注定汪燕玲,惊异地问:“玲妹你……”汪燕玲停身立稳,自知有些过份,但她仍望着 朝天鼻,不高兴地道:“我不喜欢你这种开口骂人,举手打人的粗俗动作。”朝天鼻又 窘又怒,不由反唇讥嘲地沉声道:“我总觉得表妹特别袒护这小子。”说着,举手指了 指满面怒容的江天涛。   汪燕玲一听,芳心一震,佯装大怒,纤手一指朝天鼻,怨声道:“你真是一个不知 尊卑,不知分寸,不知礼数为何物的人。”说罢转身,急步向园门奔去。   朝天鼻知道把话说错了,这时见汪燕玲急步向吊桥上奔去,一面招手疾追,面惶声 急呼:“玲妹妹,是小兄的错,小兄该死。”汪燕玲有意将朝天鼻引走,哪里肯停,依 然急步向吊桥上奔去,但她却始终与朝天鼻保持一丈左右的距离,让他无法追及。   小水仙四人,一见小姐生气走了,俱都急步追了过去,但是,只有小翠花一人。趁 机玉手一扬,一点白影,直向江天涛的面门射去。   江夭涛正望着奔上吊桥的汪燕玲,暗自后侮,深觉不该任性不听玲妹妹的暗示,鸯 见眼前白影一闪,一个小白球已到了面前。   于是,右手急忙一举,中食两指,立将来物挟住,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小纸团。   江天涛心知有异,急忙蹲下身去,佯装工作,匆匆打开纸团一看,上面竟写着一行 娟秀小字:“今夜初更时分,小妹派人甫来接你。”江天涛看罢,心中大喜,汪燕玲今 天刻意打扮,愉快前来,果然有要事商议,于是将纸条收起,抬头再看,小翠花四人已 奔进了后堡门。   汪燕玲说过,花厅后面的一座大怪石下,有一条直通她楼下的地道,而她现在住的 石楼,正是母亲璇玑玉女生前的卧室。   他早就想进内堡去看看,但汪燕玲一直没有答应,其一,是怕激发他悲忿的心情, 闯祸误事,其二,是毒娘子心机过人,对汪燕玲颇存戒心,不得不格外小心。   而江天涛的想法,却认为表妹汪燕玲怕羞,必是不愿他进入她的香闺,看到她香闺 中的设置。   如今,得偿所愿,就要进入内堡,一睹自己生身之处,同时也可缅怀母亲昔年起居 之所。   一阵孺慕之情,油然而生,他渴望一瞻母亲璇玑玉女的慈祥面容之心,更迫切了。   只是不知何日才能将母亲编绣的绣衣找全,进入九宫堡地下的万象古墓跪在母亲的 玉棺前,放声痛哭,倾尽十八年来所受的委屈。   心念至此,再无心情工作,他信步走圭花厅后的几座大石下,一细察,但他始终看 不出任何破绽和可疑的纹路。   在失望之余,他怅然走回石室,只有希望中天的红日,尽快西移,夜,尽快来.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二章 夜时窥真相   薄暮,像按着蒙蒙薄纱的女神,在江天涛焦躁不安地期待下,终于冉冉降临了幕阜 山区。   黑夜,也接踵被江天涛盼来了,在他来说,这半日的苦等时间,不啻渡过了漫长的 半年。   他知道进入内堡,便是虎口,虽然是在表妹汪燕玲的香闺里,但也不敢说就不会发 生意外变故。   尤其,阴鳌机警的毒娘子,无时无刻不在设法将汪燕玲逐出九宫堡,将这根眼中钉 除去。   因为毒娘子冷眼旁观,看出汪燕玲十分讨厌狗子朝夭鼻,她深怕汪燕玲多少已看出 一些蛛丝马迹。   是以,江天涛对进入内堡,也特别提高了警惕。   他穿上剑衣,披好斗蓬,宝剑系在背后,黑市放进怀内,他准备万一发生变故,也 好见机行事。   他在石室内焦急地等待着,不时探首门外,看看花厅后的几座高大怪石。   花园内一片昏黑,缀满繁星的夜空,不时飘过一两片乌云,夜风吹动细竹矮松,更 令期待来人的江天涛疑是人影。   他焦急地走出石室,仰首一看夜空,已是起更的时分了。   就在这时,花厅后的几座怪石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喳喳响声。   江天涛双目一亮,心中大喜,知道是玲妹妹派人来接他了,于是,怀着兴奋地心情, 飞身扑了过去。   来至怪石间,发现花厅后阶下的一座怪石突出部,正缓缓地倒下来。   江天涛一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暗门的接合部,恰在突石的内面,难怪他中午查 看不出来。   心念末毕,一道纤细人影,突由怪石上的小门内,如飞纵了出来。   江天涛早已看出是小翠花,立即俊面含笑,急步迎了过去。   飞身纵出的小翠花,目光自是没有江天涛敏锐,这时见迎面突然走来一个身穿黑衣, 背插长剑,双目炯炯闪光的人,顿时吓得急坠身形,脱口就要惊呼。   江天涛何等聪明,一见小翠花粉面色变,娇躯疾坠,便知苗头不对,身形一闪,已 至小翠花身前,就在她张口欲呼之际,已将她的樱口掩住,同时,慌急地悄声道:“小 翠花,是我!”说罢放手,急忙向后退了两步。   小翠花一听熟悉的声音,才看清正是要找的江天涛,只是她不明白江天涛为什么要 劲装背剑,但她却发现江天涛较之穿布衣更英挺,更俊美,更飘逸了。   小翠花生得杏眼弯眉,细嫩的皮肤,虽然不是十分标致,但也有她动人之处,她年 已十六,生性顽皮,正是情关初开的时候。   小丫头想起自己白嫩的脸蛋,方才被江天涛的手抚摸了一下,也不禁两颊飞红,心 头卜卜,久久说不出话来。   江天涛以为把小翠花吓呆了,急忙含笑歉声道:“小翠花,把你吓了一跳。”小翠 花一定神,才想起还没见礼,于是,急忙检任一福,恭声说:“小婢参见少堡主……” 江天涛立即笑着道:“快不要这么称呼,你最好还是叫我卫明。”小翠花儿江天涛和气 可亲,胆子顿时大起来,佯装默然低头,幽怨的一叹,含意颇深地说:“小婢倒希望少 堡主真的是浇花的卫明。”江天涛听得一愣,愕然不解地问:“为什么?小翠花。”小 翠花没想到江天涛果真这么不解风情,难怪她暗地里埋怨他傻,心说:花童配侍女,正 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心念至此,不由嫣然一笑,转身催促道:“我们快走吧,去迟了小姐要发脾气啦!” 说罢,当先走进小石门内。   江天涛顿时想起正经事,因而也懒得再问,急忙紧跟小翠花的身后进入。   小石门内,是一道斜斜下降的石阶,在石阶的尽头壁上,插着一盏明亮的精致宫灯, 江夭涛知道,那是小翠花提来的。   小翠花急步走至宫灯处,一俟江天涛走下石阶,即在壁上一个方孔内,用手一拉, 上面的小石门,立即缓缓地合上了。   于是,取下壁上的宫灯,悄声说:“请少堡主跟着小婢来。”说罢,当先向前走去。   江天涛见小翠花仍呼他少堡主,也懒得再加阻止,点点头,跟在她身后。   地道宽大,足有一丈见方,俱是用巨石砌成,石缝中灌有铁沙,十分坚固,由于洞 内干燥有风,断定有不少处秘密的通风口。   小翠花提着灯,在前面急步前进,江天涛在后面默默紧跟,但他在心里,却一直在 揣测汪燕玲请他前去的原因。   走至一段阴凉处蓦闻小翠花低声说:“这一段的上面便是护堡河。”江天涛游目一 看,发现巨石上果然有不少油油的水珠,断定距离汪燕玲的香闺不会太远了,因而,关 切地问:“小翠花,你可知道小姐为什么要我去吗?”小翠花摇摇头,说:“小婢不知, 不过小姐今天似乎特别高兴。”江天涛迷惑地唤了一声,正待再问什么,蓦见地道突变 向内弯曲的弧形,同时,宽度加了一倍,而每隔三五丈,向内曲的石壁上,便有一座同 一形式的大铁门,每座门的横楣上,都嵌有一颗不同颜色的大宝石。   他心中一动,似有所悟地急声问:“小翠花,这些铁门,可就是九宫堡下的万象古 墓?”小翠花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恭声应了个是。   江天涛的心,一阵剧痛,想到为生他而去世的母亲,就安息在古墓内,虽然近在咫 尺,但却远隔天涯,星目中立时涌满了泪水。   由于天性的冲动,他身不由己地向着就近一座嵌有红宝石的铁门前走去。   小翠花一见,面色大变,脱口急声说:“少堡主千万别接近。”江天涛立被惊醒, 立即折身走了回来,但他每经过一座大铁门,便黯然依恋地看上两眼。   他幻想着墓中的重重机关,和母亲安息在玉棺内的慈祥面容。   他暗暗问着自己,不知何日才能由这些铁门中的一个,安全地进入古墓。   心念末毕,蓦闻小翠花,低声说:“少堡主,我们就要到了。”江天涛一定神,发 现前面外缘右侧的石墙上,有一座已经大开的小铁门,宽大的地道,仍弧形向内弯去, 不知通向何处。   两人走至小铁门前,小翠花提灯照路,当先向内走去,不出五丈,是一道斜斜上升 的石阶。   小翠花转身含笑,望着江天涛,神秘地一指阶上,笑着说:“小姐在上面,定等得 不耐烦了。”说罢,当先向石阶上走去。   江天涛含笑跟在身后,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兴奋和蜜意,他不知道玲妹妹的香闺是如 何布置的。   心念末毕,已达阶顶,前面是座垂着猩红绒幕的小窄门,一阵挟着幽香的温馨暖意, 径由绒帐内透出来。   小翠花将宫灯插在小门的灯座上,转首望着江天涛,悄悄指了绒布,同时示意江天 涛进去。   江天涛一闻那丝熟悉的温馨幽香,便知到了玲妹妹的香闺,立即整理了一下,悄悄 掀开厚重的绒布。   室内灯光极亮,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悬着粉红纱帐的龙牙床,上面整齐的折叠着 锦忱绣被,五支细长红烛,燃在高高的落地烛台上。   但他并没有看到玲妹妹,由于里面的静寂,他断定室内无人。   于是,他再将绒伟掀高些,呈现他面前的是妆台、铜镜、玉桌、锦墩,临窗高几上 的几盆花卉。   江天涛尚未看完,小翠花似乎也发觉情形有异.急上两步,探首一看,立即惊异的 悄声道:“小姐不在呀!”说着,闪身走了进去。   江天涛正待进入,立破小翠花机警地阻住,悄声说:“让小婢先到前廊上看看。” 说着,顺手将绒布垂下,转身走去。   江天涛心中十分不解,顿时升起一丝不安,他一直问着自己,玲妹妹会不会出了事 情,否则,她派人去接我,为何又不在楼上等候。   焦急的心情,使他不安地再度掀开绒纬的一线,只见小翠花,正由通向外间的室门 外,神色焦急地急步走进来。   江天涛一俟小翠花走近,立即迫不及待地悄声问:“小姐可在外面?”小翠花迷惑 地悄声道:“不在,也许发生什么紧急事情,平素小姐很少下楼去!”江天涛一听,愈 加不安,不由关切地问:“我该怎么办,可以进去吧?”小翠花立即悄声警告道:“少 堡主,请你务必忍耐一下,每逢小姐不在时,毒娘子总是派她的心腹侍女前来搭讪,趁 机窥探小姐的心倩、言行。”说此一顿,似乎想起什么,又郑重地道:“每次小姐下楼, 总留一人在此,这次一个人不留便匆匆前去,如不是有重大事故,绝不会如此。”江天 涛深觉有理,不由贸许地应了声是,但他的手心中,由于过份的不安、焦急,不知不觉 间已渗满了汗水。   他太关心汪燕玲的安危了,因为汪燕玲不但要与狡桧阴狠的“毒娘子”斗智,还要 应付狗子“朝玉鼻”意图不轨的纠缠,稍一疏神,便有生命的危险。   心念间,蓦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翠花立即紧张地悄声道:“少堡主小心,有人来了!”江天涛自是不怕,但他怕 他的不慎而危及汪燕玲和小翠花四人,所以他摒息静立幕后,凝神听着走上楼来的脚步 声。   随着脚步声的清晰,蓦闻一个含有责备意味的焦急声音说:“哎呀,你怎么现在才 回来?小姐都急死了!”江天涛一听,知是小水仙,紧张地心情顿时平静了不少。   蓦闻小翠花焦急地悄声问:“小姐呢?你们去了哪里?”小水仙有些紧张地低声说: “老堡主回来了……”江天涛一听,脑际轰然一声,几乎晕了过去,他缓缓倚在石壁上, 心里不知是悲是喜,泪水不觉夺眶而出,十八年来,他无时地刻不想见见年老的父亲, 一直都没有机会,这次,他万万不能放过。   心念间,恍憾听到小翠花在悄声喊他:“少堡主,少堡主……”江天涛一定神,举 手拭了拭流下的泪水,走了进去。   一身水红的心水仙,一见江天涛的装束,也吓了一跳,瞪着一双俏目,紧张地说: “少堡主,你怎的带着剑来了!……”江天涛无心和她们说明原因,立即急声问:“老 堡主现在什么地方?”小水仙似是不敢告诉江天涛,因而摄孺着道:“小姐说请少堡主 先回去。”江天涛哪里肯听,剑眉一轩,厉色悄声问:“快说,老堡主在什么地方?” 小水仙和小翠花没想到江天涛突然变得这么凶,两人同时吓了一跳,身不由己地向后退 了两步。   尤其小水仙,望着江天涛炯炯闪辉的星目,两腿只觉发软,因而颤抖着声音道: “在后应中阁上……晚餐。”江天涛知道不使颜色,小水仙绝不肯告诉他,因而,催促 道:“指给我,是什么地方?”于是,不由分说,拉着小水仙细润柔嫩的纤手,急步向 外间走去。   小翠花知道无法阻止,飞身纵至外间,急忙将通向前厅的中门,悄悄拉开了。   江天涛首先机警地看了一眼楼外,发现院落重重,俱是高大的巨石阁楼,到处灯火 通明,楼下的曲廊下,倘有仆妇侍女们匆匆走动。   他略一迟疑,拉着小水仙奔至前廊的宽大石柱下,悄声间:“中阁在什么地方?” 小水仙战战兢兢地指着数十丈外一座灯火明亮的长大石阁,惶声道:“那就是中阁!” 江天涛衡量形势,决定出院中的长廊,纵上对面的石楼,然后,经前面的院落,绕至中 阁对面的石楼高背上。   他想,如果沿着阴影前进,也许不致被堡墙上的高手发现。   一想到堡墙上的高手,江天涛便不由自主地游目看了一眼,远近堡墙上的卫星堡楼。   看罢,毅然取出黑市,迅即罩在面上。   小水仙和小翠花一见,面色大变,惊得双手掩住樱唇,瞪大了一双杏眼,浑身颤抖 着悄声道:“少堡主……您……您千万……不能……冒险……”江天涛哪里肯听,罩上 黑市,立即宽声道:“你俩快退进去,有事我自会应付。”“忖”字出口,飘然而下, 足尖一点楼下长廊,身形腾空而起,宛如一只巨大蝙蝠,直飞对面楼上,声息毫无,一 闪不见。   小水仙、小翠花,纤手仍掩在樱唇上,一颗心,已紧张地提到了腔口,目光惶恐地 望着江天涛身影消失的楼顶,两人都呆了。   她们只知道江天涛才是真正的少堡主,但她们并不知道他有这等轻灵惊人的身法和 高绝的武功。   江天涛沿着高楼阴影,鹭行鹤伏,直向中阁对面的屋脊绕去。   他虽然不怕堡中高手截击,一旦被发现,他也自信能闯出险地,但他却不愿在老父 听到盗走“绣衣”,杀了“总管”的消息之后,再惹老父生气。   同时,万一被老父截住,事情愈加棘手,如果束手被擒,百口难辩,假设逼退老父 逃走,“九宫堡”在武林中的赫赫地位,和老父数十年的清高声誉,势必受到贬损。   因而,在前进中,他格外谨慎、小心,飘纵飞腾,无声无息,直如幽灵,终于顺利 潜至中阁对面的楼背上。   江天涛隐身脊后的暗影中,借着楼背上膛空的花孔,向对面中阁上看去。   中阁上悬满纱灯,光明如同白昼,六扇前门大开,阁内情形一览无遗。   阁的中央,摆着一桌丰盛酒席,但仅坐着汪燕玲、朝天鼻和一位面带慈祥,隐透威 武的老人,其余仆妇侍女两侧肃立。   正中首席上的老人,方面大耳,肤色红润,身穿一袭杏黄袍,头戴一顶黄呢毡缀英 雄帽,一双闪着祥和光辉的虎目,两道如云长眉,额下一蓬如银长胡,飘散直垂胸前。   江天涛一见黄袍老人,心情激动,悲痛填胸,星目中立时涌满了泪水。   他知道坐在正中的黄袍老人,就是他的生身父亲,九宫堡老堡主陆地神龙江浩海、 江老堡主。   但他看得出,父亲手捻着银胡,默默地饮酒两追人鬓霜眉微皱,分明是有着的心事。   朝天鼻端正地坐在右侧,竭力装出一副中规中矩,十分恭顺的样子,老堡主每饮一 口酒,他便起身执壶,为老堡主满杯。   汪燕玲坐在左侧相陪,不时为老堡主挟鱼挟肉但她的娇脸上,却罩满了愁容显示出 她的内心,十分不宁。   江天涛知道汪燕玲不但为老父的沉默而忧心,也为引他进香闺而焦急。   在朝夭鼻的身后不远处,恭立着一个一身黑衣,看来年仅二十八九岁的狐媚妇人。   狐媚妇人,瓜子型的脸蛋,弯弯柳叶似的眉,一双与朝天鼻酷肖的桃花眼睛,细嫩 的双颊上,薄施脂粉,仍有着青春少妇的诱人风韵。   江天涛虽然没见过毒娘子章莉花,但他第一眼便看出狐媚艳妇就是他的切齿仇人。 毒娘子。   这时,他看到徐娘半老,已经三十六七的“毒娘子”,乍然看来,仍若二十八九岁 的少妇,难怪狗子“朝天鼻”会引起欲念,想入非非。   阁内气氛,十分沉闷,其余立在两测的仆妇侍女,也俱都静得鸦鹊无声,小香兰、 小杜鹄,也静静地土在汪燕玲身后的一群侍女中。   江天涛断定,他们正在谈论着昨天夜里的事。   这时,老堡主微皱霜眉,举杯又饮了一口酒,望着恭立一例的毒娘子,似是继续前 话,感慨地说:“闵总管忠主勤事,克尽己责,多少年来,老朽一直以全堡重任相托付, 使得老朽远游在外,忘却后顾之忧……”江天涛听得感慨摇头,心想:老父待人忠厚, 也太相信这些巧言令色,虚伪做作的狡桧小人了。   又见老堡主黯然一叹,继续道:“没想到老朽迟归一日,竟与追贼身殉的闵总管就 此永诀,如老朽星夜兼程,早到堡中,那贼不但不能得逞,而闵总管也不致遭此不测, 因而老朽总觉槐对他的英灵于泉下。”江天涛听老父呼他是贼,心里既委屈又难过,不 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恭立一例的毒娘子,柳眉紧皱,目旋泪光,一脸悲凄之色,只见她面向老堡主,恭 谨戚声道:“贱妾与亡夫,恩蒙老堡主器重,分掌内外堡务,终日兢兢业业,勤劳不懈, 朝夕惕励,深恐有亏职守,辜负了老堡主的期望责成,此次亡夫闵五魁,惊闻老堡主心 爱之物被盗.堡中数十高手无力截击,亡夫虽自知不是来人敌手,但职责所在,岂能畏 死,因而冒险出堡擒贼,终因不敌被刺,亡夫虽死,但已死得其所,聊报考堡主的隆恩 大德于万一。   据闻,来人蒙面,登楼如履平地,显系堡中之人,贱妾痛丧亡夫,别无所求,恭请 老堡主早擒内奸,治以应得之罪,不但贱妾终身感戴,即使亡夫在泉下也感激老堡主的 大恩大德。”毒娘子滔滔说罢,声泪俱下,不禁掩面而哭。   肃立两则的仆妇侍女,竟有不少人也眼泪汪汪地一洒同情之泪。   江燕玲紧度黛眉,垂首不语,而朝天鼻的脸上,却布满了报复性的得意微笑。   江天涛听了毒娘子的话,又惊又怒不由暗骂一声泼妇好一张利嘴,同时更惊于毒娘 子和闵五魁有诡谲的先见之明。   假设,狗子“朝天鼻”早知闵五魁和青娘子是他的生身父母。即使再深沉的人,这 时也难控制感情而不放声痛哭。   老堡主听了毒娘子的哭述,神情极为难过,立即黯然道:“方才在前堡大厅上,镇 拐震九州马云山,和小李广,以及齐鲁大侠诸位,亦怀疑来人是潜伏堡中的高手……” 朝天鼻立即逞能地恭声说:“据涛儿所知,那人登楼盗宝,飞越索桥,仅是片刻之间的 事,设非堡主局手,谁能对摘星楼上的机关知道得那等清楚?”老堡主霜眉一皱,不以 为然地道:“八卦生克之理,有它一定的变化规律,熟通易理的人,大都晓得,并不为 奇,奇在来人的胆识、豪气,和他一身惊人的功夫。”朝天鼻被说得脸上一红,急忙领 首恭声应是。   老堡主望着朝天鼻,似有所悟地问:“涛儿,为父经年不在堡中,平素你可曾常去 摘星楼上巡视?”朝天鼻见问,顿时满面通红,慌得吞吞吐吐地道:“涛儿……涛儿有 时去,只是尚记不清上面的生克变化……”老堡主微现不悦,但仍平静地问:“你为何 不向你玲妹妹学习?”朝天鼻只是惶声应是,不敢回答是否曾经学过。   老堡主又望着汪燕玲,祥和地道:“玲儿,你今后要多多指导你涛哥哥。”汪燕玲 立即恭声说:“玲儿曾将易理讲授给涛哥哥听,他说,将来身为一堡之主,自有管家护 院的高手为他分忧,何必费那些脑筋,记那些丙丁、子午、乾坤……”老堡主一听,立 现怒容,不由怒声道:蠢材,你可曾说过这话?”朝天鼻早惊得面色如土,冷汗直流, 战战兢兢地由椅上立起来,口里支支吾吾,话已说不清楚了。   毒娘子的双目冷电一闪,唇色立即掠过一丝冷笑,怨毒地看了汪燕玲一眼,恭声插 言道:“请老堡主息怒,少堡主近半年来,身体虚弱多病,不宜用脑过度,少堡主秉性 忠厚,深识大体,不致说出那等胡涂话来。玲姑娘与少堡主,两小不合,常起口角,也 许玲姑娘的话是少堡主一时的戏言!”朝天鼻一听,暗暗感激毒娘子,急忙向老堡主连 连点头,忙不迭地连声应是。   老堡主迷惑地唤了一声,同时看了一眼皱眉垂首,娇yyyyy凝霜的汪燕玲,继续望 着朝天鼻沉声道:“家传吐吶功夫,足可延年益寿,壮气增神,你知勤练不辍,怎会体 弱多病,定是你贪图玩乐,不知上进,才弄坏了身体。”朝天鼻听得浑身一战,又暗自 埋怨毒娘子不该说他体弱多病,于是,硬着头皮,摄孺着道:“涛儿怎敢懈怠功夫,排 山掌、丽星剑、正宗吐吶,涛儿从无一日间断,并经常至前堡,请各家指点试招……” 隐身脊后面的江天涛,听朝天鼻一口一个涛儿只气得浑身微抖,连连摇头。   老堡主听了朝天鼻的话,不由赞许地抚髻领首,嗯了一声,较为缓和地问:“切磋 的结果如何?”朝天鼻见间,精神一振,毫不迟疑地道:“除了镇拐震九州马老前辈一 人外,有的不敌,有的平手!”老堡主一听,霜眉轩动,十分欣慰,红润的面容上,又 有了祥和之色。   “扑叹”一声,垂首咬唇的汪燕玲,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堡主本就觉得有些矛盾,既然勤练武功,怎会又体弱多病,这时见汪燕玲失声而 笑,不由霜眉一皱,和声间:“玲儿,你表哥说的话,可真实?”汪燕玲立即含笑恭声 道:“表哥自是不敢欺骗姑父,只是人家怕伤了少堡主的自尊,不便施展煞手罢了。” 朝天鼻一听,伪装的原形毕露,呼的一声由椅上立起来,叭的一拍桌子,铁青着脸,指 着汪燕玲,怨声道:“表妹,我江天涛有何对你不起之处,你竟在父亲面前,三番两次, 故意刁难,令我难堪。”老堡主一见,顿时大怒,气得浑身只抖,不由厉声怒叱:“混 帐东西,如此不懂规矩,还不给我滚下去。”朝天鼻栋然惊觉,但已侮之不及,赶紧躬 身垂首,连连惶声道:“涛儿该死,父亲息怒。”江天涛看得切齿握拳,星目冒火,他 确没想到这个蠢材居然胆敢如此嚣张无状。   心念末毕,蓦见毒娘子怨毒地盯了汪燕玲一眼,紧接着,面向老堡主惶急地恭声道: “老堡主,请息怒,贱妾有下情陈禀!”老堡主满面怒容,虎目注定毒娘子,沉声道: “有话请快讲!”毒娘子恭声应是,以关切地口吻说:“少堡主与玲姑娘,经常口角, 已成常习,俗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况玲姑娘一味讥讽,大伤少堡主的自尊,少 堡主年轻气盛,容忍功夫自是不够,这不能全怪少堡主一人。”   据贱妾所知,夫人生前,曾与玲姑娘的令堂无影女侠.订有两小婚约,以贱妾之见, 不如令少堡主与玲姑娘早日完成周公之礼,两人既成夫妻,自然恩爱情深。   如果,玲姑娘感觉到委屈,觉得少堡主不配为婿,也请玲姑娘早日离去,以免影响 少堡主的身心健康和课业的进步。以上纯属贱妾浅见,尚望老堡主明鉴,早定取舍。” 江天涛一听,勃然大怒,陡起杀机,顿时忘了处身何地,一挺腰身,条举右臂,翻腕疾 握剑柄。   但是,翻腕一握,右手竟然抓空,心头不由猛地一震,面色顿时大变,惊得险些脱 口呼出声来。   牢牢系在背后的宝剑,竟然仅剩下一个空空的剑鞘了。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伏身,机智地看向身后。   只见内堡石楼高阁,房屋榈比,摘星楼直立夜空,远处堡墙上,一片岑寂,哪里有 半个人影?   江天涛心知九宫堡内又来了高手,对方则是借自己全神贯注中阁,正在心浮气躁之 际,趁机盗走背后长剑,但这人的轻灵身手,也的确称得上炉火纯青了。   同时,他也愈信恩师“海棠仙子”平素的告诫为人切忌骄满。须知“人外有人,天 外有夭”的话了。   他内心虽然对盗剑之人的高绝轻功感到佩服,而也知对方并无害他之心,但盗走了 背后长剑,总是心存戏弄。   心念至此,不由暗暗生气,深觉大大地损了自尊。   由于额角有汗,不自觉地用手去整理罩在俊面上的黑市。   就在他右手刚刚触及黑市的同时,面前蓦然弥漫着一丝高雅的淡淡的幽香。   江天涛心中一惊,断定这是女孩们用的脂粉香,仔细一闻香味,就发自右手的五指 上。   他愣愣地望着右手五指,觉得这丝高雅的淡淡幽香,似是与表妹汪燕玲平素所用的 大是不同。   继而一想,他曾用手去抚小翠花的樱口,去握小水仙的玉腕,也许是她两人残留在 手上的余香?   但,略一回忆,又觉得小翠花两人的身上,虽然也有脂粉香,却没有这等高雅。   心中一动,恍然大梧,急用左手去摸肩后空空的剑鞘哑口。   继而将左手送至鼻前一闻,不错,高雅似幽兰的芬芳气味,更浓了。   江天涛断定盗走身后宝剑的人,必是一个顽皮淘气,刁蛮不羁,自大自狂,不知礼 数的泼辣少女。   因为,年龄较长,已通世俗的女孩子,绝不会以这种恶作剧来戏别人。   江天涛一想到对方是个少女,心中愈加懊恼、气忿,假设盗剑人是个白胡子老头, 或者是已经名震江湖的大剑客,还可自嘲自己年轻,火候不足。   如今,哼,被一个淘气的少女将剑盗走,不说气恼,就拿男子的自尊说,也被他江 天涛丢尽了。   心念至此,他已无心再呆下去,立即悄悄起身,鹭行鹤伏,轻巧地同表妹汪燕玲的 楼前,摒息退去。   但是,他的目光,仍不时偷看一眼中阁上的情形。   江老堡主神色黯然,抚胡领首,似是刚刚说完了一段话。   朝天鼻依然躬身静宜,显得十分丧气。   毒娘子目光炯炯,不时看看江老堡主,又不时看看汪燕玲。   汪燕玲不知何时也由椅上立起来,她正在面向江老堡主,恭谨地说:“姑父不说这 些情形玲儿也知道,不过,祖父龙宫湖主在世时,曾经说过汪家之女,不配无才之人, 姑父当年能与姑母彩聘,也是以一套丽星剑法连败姑母璇玑玉女和家父汪剑霞,才获得 祖父龙宫湖主的首肯……”正在离去的江天涛,没想到昔年父亲与母亲的结合,尚有段 姻缘佳话,因而听得入神,不自觉地又将身形伏在阴影下。   江老堡主霜眉微皱,抚鬓凝视,皓首缓缓摇动,似是又回到数十年前风云江湖的黄 金时代。   这时,蓦见毒娘子阴刁地插言闲:“现在玲姑娘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少堡主虽有 一身惊人武功,却向谁讨教呢?”汪燕玲毫不迟疑地沉声道:“当然向我讨教。”朝天 鼻浑身一战,面色大变,不由乞怜地看了汪燕玲一眼。   汪燕玲看也不看朝天鼻,继续道:“只要表哥能与我打成平手,即使明日成婚,我 也不拒。”皱眉沉思的老堡主,听得非常动容,不由转首看了一眼满面颓丧,毫无生气 的儿子朝天鼻。   老堡主经年不在家,似是也有意趁此机会看看爱子的武功,究竟进步了多少,于是 面向汪燕玲,含笑和声问:“玲儿,你和你涛哥哥比掌法,还是比剑呢?”汪燕玲立即 恭声道:“姑父以一套丽星剑法独步武林,威震江湖,玲儿就和涛哥哥比剑吧!”朝天 鼻一听,大惊失色,只急得汗下如雨。   毒娘子虽知汪燕玲武功得自家传,兵刃也使的是剑,但她一直没见汪燕玲施展过, 在她想,不管比掌、比剑,都不见得胜过朝天鼻。   这时见朝天鼻满头大汗,惶惶不安,心知自己估计错了,于是,急忙插言道:“比 武过招,兵刃无眼,万一双方失手,那还了得。”汪燕玲存心打击毒娘子和朝天鼻,立 即冷冷地道:“剑道精微,在于气定神闲,练至纯青火候,出招撤式,意在剑先,姑父 也是用剑的大行家,仅须三五个照面,即可强弱立判,怎会有什么危险?”朝天鼻有自 知之明,立即面向老堡主,苦着脸恭声道:“涛儿这几日,微受风寒。”老堡主一听, 顿时大怒,右掌猛然一拍桌面,厉声道:“快取剑来!”这声厉喝,声震石阁,微尘飘 落,仆妇侍女佣俱都惊得面色大变。   隐在阴影内的江天涛,大吃一惊,吓得展开小巧功夫,直向汪燕玲的楼前凉去。   因为,他断定老父这声大喝,必然引起堡墙上的高手注意,加之江燕玲和朝天鼻稍 时比剑,“镇拐震九州”马云山和小李广钟情等人,也许前来察看,那时再想离开,不 啻登天尤难。   心念间,飞腾纵跃,眨眼已至楼前,足尖一点长廊,飞身而上。   登上前廊,闪身进入楼内,发觉里面静悄悄地。   江夭涛感到十分迷惑,急步奔进汪燕玲的香闺,游目一看,面色大变,只见小翠花 和小水仙,双双横卧地上,俱都破人点了穴道。   他再度吃了一惊,同时也升起一股怒火,他断定又是那个盗剑的少女动的手脚。   于是,急步奔至小翠花两人身前,舒掌在两人的命门上拍了两掌,小翠花和小水仙, 同时苏醒过来。   两人一见江天涛立在面前,略微一眨杏眼,面色一变,翻身由地上跃起来,同时惊 惶地急声道:“少堡主……”江天涛顺手取下黑市,末待两人说完,立即作了一个阻止 手势,显示出早已知道点穴人是谁的神态,按着忿忿地沉声问:“她穿什么衣服,有多 大年纪?”小翠花和小水仙,同时茫然摇摇头,惶声说:“小婢等送走少堡主,立时退 了进来,商量如何禀报小姐知道,谁知刚进室门,便被来人点了穴道,以后情形便不知 了。”江天涛剑眉一庭,知道两人都没看清那个盗剑少女的身材面貌,因而失望地又问 了句:“你俩可看清她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小翠花眨着一双大眼,想了想,迟疑 地道:“好象是红衣。”小水仙立即纠正说:“不,有此近乎深紫或是浓绿。”江天涛 知道对方身法奇快,又趁两人慌乱之际,猝然下手,小翠花和小水仙,绝难看得清楚, 因而,游目看了一眼室内,吶吶地自语道:“她是由什么地方进来的呢?”小翠花毫不 迟疑地道:“当然是由地道中进来的了。”江天涛惊得面色一变,脱口一声轻啊,想到 地道秘密的关系重大,不由万分焦急地道:“这还得了。”说话之间,飞身扑至绒炜前, 挥手掀开一看,三人都愣了,小石门内一片漆黑,原来插在灯座上的精致宫灯,已经不 见了。   江天涛一定神,不由望着小翠花,惊异地问:“我们不是将进口怪石上的石门关好 了吗?”小翠花儿问,面色立变苍白,惶恐的摄孺着道:“小婢虽将石门拉回,但没有 将枢钮定死,这机关在外面仍可拉开,当时我想少堡主也许很快就回花园去,所以……” 江天涛一听,断定盗剑的少女,早已潜伏在花园里,一俟他和小翠花将门关好,她也趁 机跟了进来。   他想到九宫堡的绝大机密被外人知道了。心里又惊又怒,又惶急,他决心将盗剑的 少女找到,虽不致杀她灭口,也要令她对天宣誓,为九宫堡终生保守机密。   心念已定,即对小水仙两人郑重地叮喔道:“这件事暂时先不要告诉小姐,但你两 人必须随时提高警觉。”说着,又注定小翠花,宽声说:“你也不必过份难过,这件事 是我的疏忽,你现在快随我去将枢钮定好。”说罢,当先走进小石门内,急步向阶下奔 去。   小翠花匆匆跟在江天涛身后,她确没想到这位少堡主心胸如此宽大,不但没有一句 责备的话,反而把过错拉在自己身上,心中一阵感激,不由落下两行泪水。   由于心情焦急,两人在地道中,俱都急步如飞,越过护堡河的一段,便看到地道的 尽头,遥遥挂着那盏宫灯,因而,两人的身形,顿时加快。   来至灯前一看,阶上石门,依然紧紧关闭,江天涛飞身纵上石阶,两掌运劲一推, 石门果然缓缓倒向外面。   他回头向着阶下的小翠花,挥了挥手,足尖一点,飘然掠出门外。   门外一片昏黑,竹摇花动,异常岑寂,江天涛机警地游目看了一眼园中,断定那人 已经离去。   身后一阵沙沙声响,怪石上的石门,已经缓缓向上合起。   江天涛愣愣地望着复原的怪石,心头涌起一阵混乱和迷悯。   他觉得有许多问题堵在他的心里,令他不知如何处理,该由哪一个问题理起。   他低头沉思,信步向石室走去,在他的脑海里最先想到的是盗剑的少女是谁?   她怎会事先隐身在花园里?她前来的意图是什么,盗剑戏弄的居心何在?   心念间,不觉已走至石室前,他懒懒地以肩推开室门,侧身走了进去,顺手将门掩 上。   他的目光,本能地在室内游目一看,蒸然发现小桌上放着一张雪白素篓,他的双目 一亮,飞身扑了过去。   低头观看,只见素篓的上面,写着一行清秀的草体墨笔字,在素篓的下角绘有一个 暗花秋海棠的标记。   江天涛一见海棠标记,不禁心情激动,星目闪辉,立即惊喜地脱口欢呼道:“啊, 师父回来了。”欢呼声中,捧篓恭读:“涛儿,为师已由梵净山归来,见字即来海堂洞 府。师谕。”江天涛已有半年多没看到恩师的慈颜,听到她亲切地声音了。   蓦然,一丝高雅的淡淡幽香,再度弥漫在面前。   江天涛心中一惊,顿时想起破人盗走的长剑,急忙将素篓送至鼻前一闻,那丝高雅 幽香,果然发自素篓上。   因而,一个意念闪电掠过它的心头,盗剑的人莫非是恩师海棠仙子。   不错,一定是她老人家,她时常说“凡事慎思,临危镇定,小不忍则乱大谋”的话, 这分明是她老人家给了他一次实际教训。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恩师自出道以来,人已不施脂粉,这素篓上的高雅幽香,又 是从何而起?   心念间,十分迷惑。   蓦然,他的心头一震,面色立变,他发现素篓的背面,隐隐透着字迹。   急忙翻过素笔一看,顿时愣了,背面上果然潦草地横写着一首七言诗。   根据字体的潦草,和字迹的模糊,断定是用少女画眉的眉笔,在时间仓促下,匆匆 写成的。   细读诗词是:“独立阁后榜遮荫,苦等侍儿来接引,满身尽是偷香瞻,一片轻薄寂 玉心。   谁知好事偏多磨,风去楼空春阁寂,暂借宝刃归仙府,促醒阳台梦中人!”下面既 末写姓名,也末留标记。   江天涛看罢,十分生气,觉得诗中含意,不但尖刻讽讥,而且充满了妒意,他断定 盗剑的少女是个十足的醋潭子,百折不扣的河东狮。   继而一想,他又哑然笑了,心中似乎知道了盗剑的少女是谁,但又不敢确定。   于是,匆匆将素篓放进怀内,紧了紧身上的剑衣,悄悄走出室外,游目看了一眼园 内,飞身纵出花墙,直向正北高可按天的繁舟峰奔去。   江天涛穿过一段巨木松林,已达峰下,他怀着一颗兴奋的心,身形宛如巨鹤凌空般, 直向峰颠上升去。   升至蜂腰,回头下看,只见谷中一片昏暗,只有九宫堡内现出数点微弱灯光。   他已看不清何处是表妹汪燕玲的高楼,何处是高大的中阁,不过,他深信这时汪燕 玲和朝天鼻的比剑,已经有了结果。   穿出云层,双目顿时一亮,一勾弯月,斜挂东天,洒着蒙陇光辉,“繁舟峰”的峰 顶,已隐约可见。   江天涛精神一振,身形上升愈快,瞬间已到达峰上。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三章 绣衣隐身世   峰上夜风徐徐,松涛低吟,一片幽寂。   江天涛熟练地飞越一片褚色怪石,通过一道稀疏畸形松林,直向深处一丛修竹处驰 去。   飞驰中,发现他经常练剑的竹林空地上,隐约现出一点白影。   江天涛一见,立即愉快地笑了,他知道那是姿容娟丽,冰肌玉骨的雪师姊雪丹凤。   雪丹凤双十年华,纤弱体质,平素沉默寡言,赋性多愁善感,生得雪面粉腮,天香 国色,直如病后西子。   江天涛即将到达林前,发现一身绢素的雪师姊依然静坐不动,心中感到十分迷惑, 他本待出声招呼,但终于没有开口。   因为,他曾怀疑盗剑留诗的少女,也许就是雪师姊,但他一看到圣洁如白莲的雪姊 姊的倩影,他立即否定了他的假设雪师姊绝不是那一类的女孩子。   他不知这位美如西子,貌似黛玉的雪师姊,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一方青石上,又在想 什么?   他摒息前进,悄悄立在竹林外的一方石后,凝目细看。   只见娟丽绝美,冰清玉润的雪师姊,静静地坐在以前两人时常讲故事的青石上,微 仰着略显樵碎的娇面,痴痴地望着弯月,两道淡淡的蛾眉,已皱在了一起了。   她那两片玲巧红润的樱唇,似是在向苍天祈祷,两行晶莹的清泪,正由她盈满泪水 的凤目中缓缓流下来。   江天涛看得十分不解,他不知雪姊姊为什么伤心难过,为什么陪师父去了一趟梵净 山,回来就变得如此忧郁?   他知道云师姊有个凄凉的身世,但她多少年来,都在平静中渡过。   恩师海棠仙子,一向非常喜爱雪姊姊,绝不会轻易责备她,但,她是受了谁的委屈 跑到此地来偷偷地哭呢?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雪姊姊必是在梵净山金拂盲尼处,受了老尼和徒弟们的气, 否则,雪姊姊怎会这等伤心难过。   哼,不管金拂盲尼的徒弟是男是女,只要欺侮了雪姊姊,我江天涛定然不和他们甘 休。   心念间,他又摒息向前走了两步,只见雪丹凤,神情哀怨,声音颤抖,清丽秀美的 娇面,像带雨的梨花,已流满了泪水。   江天涛不敢冒然出去,他怕伤了雪姊姊的少女自尊,因而,他想先听出得罪雪姊姊 的人是谁,再现身追问雪姊姊被欺侮的经过。   于是,摒息静气,佑虑凝神,侧耳细听。   只见雪丹凤,泪眼望着弯月,纤手抚着酥胸,断断续续地颤声说:“……你已经长 大了……你再不是孩子了……难道你真的不知姊姊的心……在我心目中,只有你呀……” 雪丹凤说至此处,缓缓闭上凤目,晶莹的泪珠,在她长长的睫缝间,像断线的珍珠滚下 来。   江天涛听得暗吃一惊,一颗心顿时提到了腔口,心想:“惹雪姊姊生气的该不会是 我自己吧?”又见雪丹凤微闭着凤目,痛心地轻摇着蝶首,流着泪,继续说:“我知道: 这时你正和你出身豪富之家的表妹……促肩香闺……两情怀依……哪还想到我这苦命的 师姊……”说至最后,娇躯颤抖,忍不住突然掩面而哭,但她仍竭力抑制着,不让悲戚 的哭声高起来。   江天涛呆呆地丘在那里,愣了。雪姊姊果然在埋怨他,这确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事, 一向被他敬爱的雪姊姊,竟对他有了私情,而他,却一直视雪姊姊如圣洁不可侵犯的女 神。   就在这时,一声亲切慈祥的声音,划空传来。   “凤儿,你涛弟弟还没来吗?”江天涛心中一惊,这正是恩师海棠仙子以千里传音 的功夫,同雪姊姊问话。   却见雪丹凤,慌张地举袖拭了拭双颊上的泪水,急忙起身,面向身后竹林深处,恭 谨地期声说:“回禀师父,涛弟弟还没来。”竹林深处,又传来海棠仙子的迷惑声音问: “方才你在和谁谈话?”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不由瞪大了星目。一瞬不瞬地望着雪丹 凤窈窕的背影,心灵深处,立时掠过一丝妒意和怕失去雪姊姊的惶恐之感。   这时,他才突然体会到,他对雪姊姊的爱,早已根深蒂固,只是他自己尚懵懂不知 罢了。   又见雪丹凤,恭谨地期声道:“那是朱师妹!”江天涛听得一愣,心说:师父何时 又收了一个师妹?   又听海棠仙子,惊异地问:“怎么,她还没回梵净山吗?”雪丹凤立即恭声道: “她在走前先到峰下去看了看涛弟弟!”竹林深处一阵沉寂,没有再传来海棠仙子的声 音,想是为朱彩鸾去看江天涛的事,而感到不安。   江天涛一听梵净山,心中顿时恍然大悟,朱彩鸾就是两年前金拂盲尼带来的那个一 身鲜红,头上梳着两个小辫子的精灵少女。   他一想到那个有两道柳眉,一双明亮大眼睛,充满了刁蛮难逗的艳丽少女,他心里 就有气。   因为两年前她来时,虽然仅住了两天,但却数次要求和她比轻功,比剑术,而江天 涛都没理她。   他虽然有些讨厌朱彩鸾,但却很喜欢盲尼篆养的那只金毛红眼,颇通人性的金佛 佛……老饕。   江天涛听了雪姊姊的回答,想起朱彩鸾那副争强好胜的个性,趁机进入九宫堡,盗 剑留诗的少女,不是她还有谁?   心念间,竹林深处,再度传来海棠仙子的关切声音:“凤儿,你朱师妹怎么说?”   一直恭立的雪丹凤,略微一迟疑,恭声道:“朱师妹没说什么,师父!”按着是海 棠仙子沉声问:“那她为何走了回来?”雪丹凤依然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朱师妹说, 涛弟弟正在九宫堡内!”海棠仙子似乎颇感意外,立即间:“她怎的知道?”雪丹凤恭 声说:“朱师妹说,她也去过九宫堡了。”海棠仙子轻声一叹,感慨地道:“这孩子被 金拂盲尼纵容得大任性了。”说此一顿,似乎想起什么,立即又关切地道:“凤儿,进 来吧,你涛弟弟也许要三更以后才能前来。”雪丹凤恭声应是,微垂蝶首,径向竹林深 处缓步走去,看她戚然的神情,充份显示出她内心的哀怨,孤寂和失望。   江天涛望着雪丹凤的孤伶背影,心中不禁一阵难过,他断定雪姊姊的这场不快,完 全是朱彩鸾带给她的。   根据雪姊姊方才的哭述,朱彩鸾必是将花园地道暗通表妹香闺的事,告诉给雪姊姊 听了,所以才惹得多愁善感的雪姊姊在此伤心暗泣,以为他经常去和表妹相会。   心念间,雪丹凤已转过一座高大石笋之后,江天涛的心中一动,立即飞身向前飞扑 雪丹凤想是听到了飞扑带起的衣袂破风声,白影一闪,转身飞回,一见江天涛立即惊声 矫呼:“涛弟弟!”娇呼声中,展着百合初放的微笑,急步向江天涛迎去,但她的凤目 中,却旋动着泪水。   江天涛扑至雪丹凤身前,急坠身形,兴奋她笑着:“雪姊姊你好!”说着,亲切而 自然地握住雪丹凤那双柔若无骨的玉手。雪丹凤的娇面上,顿时了红霞,芳心跳个不停, 两地的蛾眉也立即皱在一起了,因为涛弟弟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这么热情过。   虽然,她觉得涛弟弟有些放肆,不像以前那样稳重,但她的芳心深处,却充满了幸 福,快慰和甜蜜。   同时,她也察觉到,涛弟弟较之半以前,更成熟,更健美,更具有了勃勃的男性雄 风。   她微仰着略显樵悻的粉面,鲜红的樱唇挂着愉悦的甜笑,晶莹的眸子,一直在涛弟 弟英挺俊逸的面尘上闪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江天涛握着雪丹凤的两只冰凉玉手,久久没有放开,他要用他充满热力的手,将雪 姊姊的手暖热起来。   这时,见雪姊姊久久不语,首先亲切地问:“今天回来的吗?”雪丹凤依然含笑注 视着江天涛,愉快地回答道:“薄暮才到。”江天涛立即解释说:“小弟是看了恩师的 手谕才知道。”雪丹凤一听恩师两字,顿时由甜蜜的梦中惊醒,想到恩师的高绝武功, 岂能不知涛弟弟已来峰上,这么长时间,两人仍在此地隅隅低语,她老人家怎不笑两个 情痴,涛弟弟是男孩子,自是无所谓,而她……心念至此,又羞又急,不由娇面飞红, 直达耳后,急忙挣脱玉手,惶急地悄声说:“师父等你好久了,快去吧!”江天涛知道 她为什么脸红,但他仗恃着恩师的疼爱,愉快地一笑,拉着雪丹凤的玉手就走,显得满 不在乎。   雪丹凤又甜又气,又慌急,不由佯怒瞋声道:“弟弟,你越大越不懂规矩了。”话 声甫落,深处已传来海棠仙子的亲切声音间:“是涛儿来了吗?”江天涛精神一振,立 即欢声回答道:“是的,师父!”说罢,即和雪丹凤急步向深处奔去。   绕过几座高大石笋,前面现出一座石门洞府,一位仪态雍容,超凡脱俗的中年道姑, 正含笑立在洞前光滑如镜的石地上。   中年道姑黛眉凤目,琼鼻樱口,双颊如温玉,头上乌云高挽,身穿一袭乳白道衫, 外单粉缘无袖长糯,手中一柄银票拂尘正随着徐徐夜风飘动。   江天涛一见中年道姑,宛如痴儿见到了母亲,急上数步,屈膝伏跪在地,激动地欢 声:“涛儿叩见师父。”海棠仙子发现自婴儿就被自己抚养长大的江天涛,半年不见, 似乎比以前又长高了不少,雍容的面庞上,立即绽出慈祥的微笑,于是,亲切地道: “涛儿起来,这半年来,对证实你身世的事,可有收获?”江天涛叩头立起,恭声回答: “托师父的福,涛儿已觅得绣衣的一部份。”说着,即由怀中将那只毫光闪射,七彩缤 纷的绣衣左袖取出来,双手送至海棠仙子面前,并将进入九宫堡,登上摘星楼的经过说 了一遍。   海棠仙子接过衣袖,一面翻看,一面听着江天涛的叙述,一俟江天涛说完,立即感 慨地道:“令堂璇玑玉女,不但是位武功惊人的侠女,也是一位高瞻远瞩,有先见之明 的女杰,根据她绣蓝衣,葬古墓,留遗嘱在玉棺内的动机,便是一招防患未然的睿智之 举。”说此一顿,将蓝袖顺手交还给江天涛,继续问:“其余部份可知现在何处?”江 天涛恭声道:“涛儿不知,汪表妹正在积极暗查中。”海棠仙子修眉一皱,婉转地说: “涛儿,以为师之见,.还是由我亲自去见令尊陆地神龙江老堡主,将你被闵五魁夫妇 弃在峰上的阴谋经过,当面揭破,以为师在武林的声誉地位,不怕令尊不信。”江天涛 一听,立即坚毅而掘强地恭声道:“不!涛儿定要等找全绣衣安全进入古墓,取出先母 的遗嘱,让父亲毫无一丝疑问地承认涛儿是他亲生的骨肉,否则,涛儿宁愿忍辱到死, 默默终生,而不愿让外界不知内情的人,盲目揣测,议论纷纭,讥涛儿有摄取九宫堡巨 大财富的企图,和继承九宫堡堡主的野心。”立在一旁静听的雪丹凤,似是也不赞成江 天涛旷日持久的决定,因而温和的插言解释:“有师父为你出面作主,再加上你表妹汪 燕玲作证,然后请令尊江老前辈拿出绣衣来,再照图进入古墓,取出遗忘,岂不十分完 美.。”江天涛依然崛强地道:“家父至今尚不知绣衣的真正秘密,也不知先母留有遗 嘱,绣衣的其余部份,是否在家父手中尚成问题,如果绣衣在毒娘子手中,一经揭破, 推说不知,闵五魁被诛,死无见证,岂不反而误事。”海棠仙子修眉一皱,惋惜地道: “这件事就误在令尊大人,在你出生的前几个月,远赴海外,一去十年,待等赶回九宫 堡,唯一安葬你母亲和见过你数面的舅母无影女侠,也在令尊回堡前半年病死在龙宫湖 故居。   那时,你表妹汪燕玲,.虽年仅九岁,但已聪明过人,她的小心眼儿里,牢牢记着 母亲告诉她的末婚夫婿江天涛,左右眉心间,各有一点朱砂痣,俗称卧龙藏珠。   你母亲璇玑玉女在逝世弥留的一剎那,曾将她亲手编为的绣衣交给你舅母无影女侠, 请她在令尊大人回堡后,亲自交给江老堡主,并将绣衣的秘密和遗嘱的事,告诉给令尊 大人。   令堂璇玑玉女唯恐她死后江、汪两家姻亲断绝,特向无影女侠要求,如你舅母生男, 和你同师习艺,是女,即和你结成夫妻。   由于令尊在你舅母病重之时仍末归来,无影女侠只得将令堂交给她的绣衣,和叮嘱 的事情,转告诉给你表妹汪燕玲。   令尊江老堡主,回堡之后,惊闻爱妻难产去世,心中十分悲痛,因而再度远游以遣 郁怀。   转瞬又是四年,你表妹已经十三岁了,她带着绣衣和四个小侍女,特由龙宫湖赶来 投奔令尊大人。   那时,令尊大人仍远游末归,汪姑娘进入九宫堡后,第一眼看到朝天鼻,便发觉情 形有异,加之毒娘子殷殷追问绣衣的下落和奥秘,更令汪姑娘起疑,因而颇具戒心。   所幸,不几天,令尊大人突然倦游归来,一见汪姑娘,自是喜出望外,汪姑娘即将 绣衣交给老堡主,而老堡主却顺手交由毒娘子保管,汪姑娘看得暗暗心惊,觉得老堡主 太信任毒娘子等人了,因而不敢急急将绣衣的秘密和遗嘱的事告诉给老堡主,因为遗嘱 上详细地写着你的容貌、特征和眉心间有两点朱砂痣的事。   以上,便是令尊大人,为何直到今日,仍不知绣衣秘密和遗嘱的原因。”江天涛早 已听得泪流满面,一俟海棠仙子说完,立即流着泪,恭声说:“这些情形,涛儿已听玲 妹说过,她实在有先母璇玑玉女同样的超人智能。”雪丹凤见江天涛流泪,芳心也很难 过,因而有意岔开话题,说:“方才汪姑娘请你去,可曾谈到绣衣的下落?”江天涛见 雪姊姊特地又提玲妹的事,也想趁机加以解释,于是,举袖拭了拭眼泪,继续道:“这 半年来,玲妹一直拒绝我进入内堡,怕我触景动怒,因而闯祸误事,今夜想是有重要大 事商谈,才命侍女叫我由地道进入内堡。”雪丹凤似乎很想知道江天涛和汪燕玲谈话的 情形,同时也怕他说话不实,因而故意插言道:“这些情形,朱师妹已经说过了。”江 天涛佯装一惊,不由惊声问:“哪个朱师妹?”海棠仙子接口说:“就是梵净山金拂盲 尼的女弟子朱彩鸾!”江天涛略一沉思,立即以恍然大悟的口吻,忿声道:“师父,盗 去涛儿宝剑的恐怕就是她。”海棠仙子和雪丹凤两人听得一征,这才发觉江天涛大斗蓬 内仅剩下一个空空的剑鞘了,因而,两人同时惊异地问:“你的剑呢?”江天涛见问, 即将进入内堡的情形及发现失剑留诗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同时,将那张素篓取出 来,双手捧递给海棠仙子。   海棠仙子原就觉得朱彩鸾有些任性,这时又看了她留在素篓上的那首妒意浓厚,尖 刻讽讥的七言诗,愈加不悦。   于是转首望着雪丹凤,沉声问:“她第二次上峰来,说些什么?”雪丹凤自是不敢 隐瞒,立即恭声道:“朱师妹说,花园有条地道,可直通汪姑娘的香闺,又说涛弟弟被 一个提灯的俏丽侍儿,引进内堡去了。”海棠仙子即将素篓转给雪丹凤,沉声道:“凤 儿,你拿去看。”雪丹凤恭声应是,双手接过素篓,看到满身尽是偷香胆,一片轻薄窃 玉心两句时,也不禁将两道淡淡的蛾眉皱在一起了。   江天涛心中不甘,立即恭声要求道:“请师父准许涛儿前去梵净山,将宝剑向朱彩 鸾夺回来。”海棠仙子修眉一皱,不禁有些迟疑地道:“涛儿,不是为师长他人的志气, 论轻功你不是你朱师妹的对手。”江天涛立即不服地道:“在剑术上涛儿自信比她技高 一筹。”雪丹凤心爱涛弟弟,自是气朱彩鸾做的过份,何况朱彩鸾还偷偷去看涛弟弟, 分明是别有用心,因而芳心深处,也不禁升起一丝妒意。   这时见恩师盛赞朱彩鸾轻功高绝,心中也有些不服,因而忿忿地道:“朱师妹还不 是仗着食了一粒朱仙果。”海棠仙子一听,修眉皱得更紧了,似是为爱徒无此福缘而感 到忧心,突然,她的目光一亮,似有所悟地道:“涛儿,如果你坚持前去,最好星夜兼 程,能在你朱师妹之前到达梵净山,先将失剑留诗之事禀报给金佛盲尼听。”说此一顿, 突然正色道:“但必须记住,绝对不可在盲尼面前说你朱师妹的不是,听到了没有?” 江天涛见师父允许他去梵净山夺剑,心中暗暗欢喜,连连恭声应是。   但他的心里却忿忿不平说:哼,老尼婆溺爱不明,我定要当着她的面说尽朱彩鸾的 坏话。   心念间,海棠仙子继续道:“你见到金拂盲尼,她必会揣摸你身上的骨骼,而后赠 给你一粒朱仙果,那时,你朱师妹的轻功便远不如你了。”江天涛一面恭声应是,一面 在心里崛强地道:“武功一道,在于勤练不辍,只要肯努力,不怕不能出人头地,自己 没有食仙果灵芝的福气,何必向人家讨乞?”心念间,又听师父海棠仙子继续说:“为 了及早到达,最好今夜启程,你走后,我自会派你雪姊姊前去花园,伺机告知汪姑娘, 你尽管放心前去,我已无事,你可走了。”说罢,手中拂尘微微一挥,转身径向洞中走 去,似是有意让这对小儿女在乍逢又离之前,有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江天涛恭声应是,同时和雪丹凤双双肃立,躬身目送,直到海棠仙子的背影,消失 在洞中深处,两人才直起身来。   雪丹凤与江天涛一别半年,刚刚相逢,又要分离,芳心自是有些依依,但想到江天 涛此番前去,能获得盲尼一粒朱仙果而大增功力,心中也不禁暗暗高兴。   于是,深情地望着江天涛,愉快地道:“弟弟,我送你下去。”说着,微垂蝶首, 娇笛含笑,飘然向着石笋翠竹间走去。   江天涛自是高兴,愉快地应了声是,立即依着清丽出尘的雪姊姊身侧前进。   雪丹凤虽然希望涛弟弟熊和她并肩依依,挽手前进,但她又怕他过份热情,害她心 跳脸红,不能自己。   这时见江天涛紧依着她前进,大有挽手揽腰之势,慌得急忙岔开话题说:“弟弟, 你应该明白恩师允你前去,旨在向盲尼前辈讨一粒朱仙果,至于取回宝剑,乃是次要问 题,希望你不要任性,违背恩师的心意。”如此一提,江天涛果然心犹不甘地说:“朱 彩鸾这样戏弄我,也兼有辱及恩师之嫌,这口气小弟要争回来。”雪丹凤虽知江天涛剑 术精湛,但朱彩鸾却以轻功见长,如果朱彩鸾以轻灵的身法相辅,涛弟弟取胜仍恐不易。   心念至此,深怕他崛强误事,因而芳心暗暗焦急,于是蛾眉一皱,只得宽声道: “朱师妹年事尚轻,作事较幼稚,你作师哥的应该原谅她,不能和她一般见识。”说话 之间,已到了峰颠崖边。   这时,弯月明亮,繁星万千,夜空深遂高速,山风微透阴寒,江天涛首先停身止步, 发现雪丹凤神色略显忧急,只得宽声笑道:“姊姊请放心,小弟此番前去,自会见机行 事。”雪丹凤听得高兴,立即赞声道:“姊姊希望你能以崭新的姿态,回来见师父。” 江天涛觉得恩师和雪姊姊太重视那拉朱仙果了,不由哈哈一笑,毅然应好,说声姊姊再 会,飘身而下,直向峰下泻去……   江天涛飘身而下,疾如殡星,踏斜松,点突石,瞬间已至云下。   俯首下看,谷中一片漆黑,“九宫堡”内已没有一丝灯光。   于是,身形逐渐加快,片刻已达峰下,飞身纵进巨木松林,直向正西绝壁下的广大 花园驰去。   来至花园墙外,略微看了一眼园内,腾身而下,直奔石屋。   就在他奔至石屋门前,正待伸手推门的同时,那两扇虚掩着的房门,突然开了。   江天涛骤然一惊,飞身退后五步,正待喝问。   一张芙蓉般娟丽的面,紧皱着黛眉,充满了娇面,生气地嘟着的樱口,缓缓地呈现 出来。   江天涛定神一看,正是云鬓带翠,秀发高堆,一身崭新黄绒云棠的汪燕玲。   心中一喜,飞身前扑,同时惊喜地俏声道:“表妹,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   说话之间,飞身纵进室门,伸手就要去握玲妹妹的玉臂。   一脸娇面,樱唇高嘟的汪燕玲,娇躯一扭,生气地闪开了,同时,不高兴地问: “你去了哪里?人家等你好久了。”江天涛立即兴奋地解释说“我师父回来了!”说着, 顺手将门掩好,再度拉起汪燕玲的玉手,急步向室内走去。   汪燕玲一听,格外惊喜,娇面上的不快神色,顿时全消了。不由惊异地问:“方才 进入内堡,点倒小翠花两人的是海棠仙子前辈吗?”江天涛见问,顿时想起了任性的朱 彩鸾,不由轻哼一声,忿忿地道:“师父怎会作那些幼稚可笑的事情。”说着,让汪燕 玲坐在方凳上,即至床下取出一个小包袱来.。   汪燕玲一见,立即不解地问:“涛哥哥,你要作什么?”江天涛仍有些不高兴地道: “师父命我即刻动身,星夜赶往梵净山。”说着,已将小包袱打开,里面是一方天蓝儒 巾,和一件浅蓝公子衫,以及绸裤福鞋。   汪燕玲一听,粉面立变,条然由方凳上立起来,万分焦急地道:“唉呀!现在你怎 么能去呢?姑父已答应了呀!”江天涛听得一愣,不由惊异地间:“父亲答应了什么?” 汪燕玲焦急地道:“方才在中阁上与朝天鼻比剑,仅两三个照面,便被小妹逼得手忙脚 乱,姑父十分震怒,决心要为小妹另行婚配。小妹当即要求仿效姑父当年与姑母的彩聘 方式,比武招亲,姑父毫末迟疑地答应了!如今你又去要梵净山,那怎么可以呢!”江 天涛一听,反而愉快地笑了,按着兴奋地道:“梵净山距离此地虽有千里,但我的小青 却是宝驹,如星夜兼程,三日可到,往返最多十天,父亲虽然答应比武招亲,这等大事 绝不会草率行事……”汪燕玲末待江天涛说完,立即焦急地道:“你哪里知道,姑父说 要飞马传柬武林各派,并要在堡外高搭擂台,小妹深怕真的来了身怀绝技的高手,届时 弄假成真,那还得了?所以小妹要求,先在堡内高手中选,姑父立即怀疑我对小李广钟 情有了爱意……”说此一顿,娇面立时飞上两片红晕,按着,羞报地道:“如在堡中选, 不必太拘形式,随时可在大厅阶前举行。”如此一说,江天涛也急了,紧皱着两道入鬓 剑眉,久久不知说什么。   蓦然,他的星目一亮,似有所悟她笑着道:“只有请你装几天病了。”汪燕玲一听, 羞红着娇岳扑啼笑了,她似乎也觉得,只有装病一途是上策了。   江天涛感慨地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顺手将大斗蓬解下来。   汪燕玲一见江天涛背后的空剑鞘,不由惊异地问;“涛哥哥,你的剑呢?”江天涛 俊面一红,只得忿忿地将失剑的经过说了一遍。   汪燕玲立即惶声道:“涛哥哥,九宫堡唯一遍至堡外的一条地道,已被这位朱姑娘 知道了,你千万不能再和这位朱姑娘斗气,否则……”江天涛立即冷冷一笑,忿忿地道: “大不了将地道堵绝……”话末说完,一阵衣袂破风声,径由花厅方向传来。   江天涛心中一动,飞身纵至外间,将门悄悄拉开一道缝隙一看,只见一身水红的小 水仙,正向这面如飞奔来。   于是,急忙将门拉开,同时向紧跟身后的汪燕玲悄声说;“是小水仙!”话声甫落, 神色略显慌急的心水仙,已到了门前。   汪燕玲心知有异,急步走出门外,注定小水仙,悄声道:“有什么事?”小水仙慌 张地悄声说:“方才毒娘子派侍女来请小姐,说老堡主有要事面谈,请小姐立即前去, 小婢等只得说小姐睡了。”汪燕玲立即急声道:“我得赶快回去。”说罢转首望着神色 凝重的江天涛,郑重地道:“涛哥哥,你要尽快赶回来,闵五魁已死,这几天也许没人 注意花园中的情形。”说着,急急跟在小水仙身后,直向花厅后阶怪石间奔去。   江天涛望着急步离去的汪燕玲和小水仙,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吉祥的预兆,因而飞 身追了过去,不安的提醒道:“玲妹,你要谨防“毒娘子”有诈!”汪燕玲身形不停, 急忙回头挥手道:“小妹晓得,你放心去吧!”江天涛愣愣地立在那里,直到汪燕玲的 纤纤身影消失在翠竹怪百间,他才急步奔回室内。   这时,他的心绪纷乱已极,他不但担心毒娘子会加害汪燕玲,同时,也怕由梵净山 赶回来,玲妹妹已成了他人之妇。   因为,毒娘子不但是个多智善变,巧言令色的女人,也是一个狡滑险诈,机警阴狠 的泼妇,只怕汪燕玲的伪病瞒不过这个狠毒女人的耳目。   江天涛一面束儒巾,一面手心渗汗,他根不得插翅飞到梵净山,夺了宝剑再飞回来。 踊跃购买他们的书籍,用实际行动来支持你欣赏的作者.   由于心绪烦躁忧急,他几乎恨透了朱彩鸾。   江天涛换上儒巾蓝衫,绸裤福鞋,又是一番韵逸丰彩,在勃勃英姿中,又加上几分 书卷气,只是他冠王般的俊面上,充满了焦急,那两道人鬓剑眉,也紧紧地皱在一起了。   他匆匆包好大斗蓬剑衣,提着空空剑稍。急步走出室来。   这时,天将四更,露重风寒,整个幕阜山区,一片死寂。   江天涛飘身纵出花园,沿着松林外沿,绕过谷口纵岭,直向放马的山下驰去。   晓星高照,曙光微现,幕阜山的西麓,弥漫着一层淡淡薄雾一阵急如骤雨的塔塔蹄 声,击破了整个山区的寂静,谷峰间,掀起一片清脆蹄声的响应。   一匹身高标肥,神骏异常的青髦大马,昂首竖须,狂驰如飞,宛如奔雷般,冲出了 西麓山口。   鞍上坐着的正是丰彩韵秀,宛如玉树临风的江天涛。   江天涛皱眉凝目,朱唇下弯,神色隐透忧急,他端坐马上,紧控丝僵,直向官道上 奔去。   小青是匹塞外罕见的龙行宝马,性情刚烈,通灵机警,放开铁蹄奔驰如飞,日行程, 可达数百里。   江天涛由于心急夺剑,加之悬念汪燕玲的安危,几乎是星夜兼程,马不停蹄,绝少 休息。   他由平江,经宁乡,奔阮陵,过干城,第三天的傍晚便已到了达了松桃县城,沿途 虽然十分热闹,但他却无片刻逗留。   第四天的绝早,江天涛便一马当先,如飞驰出了松桃城。   江天涛坐在马上,举目西看,只见遥远的天边,在蒙蒙金辉晨曦中,一道绵蜒的山 影,已隐约可见。   小青一夜休息,精力充沛,沿着官道,狂驰如飞,直奔正西。   他的心情,随着山影的扩大增高而紧张激动。他只知道金佛盲尼的洞府,位在金刀 峡的崎险绝颠边沿上,至于确切的位置,他弄不清楚。   他知道盲尼性情古怪,喜怒无常,尤其溺爱只犊,情理不分,这次夺剑,也许会闹 得极不愉快,根本别想吃她的什么朱仙果。   一想到朱仙果,他使立即想起恩师的一再叮嘱,如果不让恩师和雪姊姊失望,就得 忍气吞声,委屈求全。   他不知道“朱仙果”是什么颜色,也不知道有多大体积,更不知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仅知道那是武林人物梦寐难求的珍品。   但当他一想到盗剑留诗的朱彩鸾,心中便不由升起一股熊熊怒火心念间,举目再看, 气势峻伟的梵净山,已在十数里外了。   蓦然,他的剑眉一皱,俊面上充满了懊恼神色,因为,他突然想起了,至少尚有数 天才可能回山的朱彩鸾。   想到此一行程目的,旨在争气夺剑,朱彩鸾不在,气向谁争,剑向谁夺?   念及至此,心中愈加懊恼,如果朱彩鸾途中因事拖延,半月不回,自己又不能久等, 这一趟梵净山岂不白跑。   江天涛虽然心中迟疑,但跨下的小青,却马不停蹄。   辰时刚过,使到了梵净山东麓。   江天涛举目一看,峰岭搓峨,青葱苍翠,正中一蜂,有如斧劈,数道飞瀑,经天而 降,飞瀑之下,便是著名的金刀峡。   浏览间,小青已如飞奔进一座山口,沿着一条崎岖山道,直向山区深处奔去,迅捷 若风,马远丝毫末减。   山内梵宇特多,举目望处,蜂岭半山,不时发现隐约可见的金碧殿脊,翠竹苍松, 绮霞青霞,遍地红娇绿媚,果然不傀是黔境第一名山。   江天涛飞马浏览山色,心情逐渐开朗.不兔已忘了烦恼。   到达山区深处,已经无路可循,小青的速度也逐渐慢下来。   来至一座深谷,距离金刀峡的两座断峰,已不足百丈了。   江天涛飘身下马,顺手将丝疆系在鞍头上,仰首一看,断峰高插天上,一眼无法看 到峰顶,想到朱彩鸾尚末回来,他的心情再度沉入郁闷中。   继而一想,既来之则安之,先登上断峰,一览梵净山全貌,也算不虚此行。   于是,拍了拍小青的长发,展开轻功,直向斯峰上升去。   片刻已达蜂上,峰上地区极广,山势斜斜上升,距离最高的突出尖顶,仍远有一里 多地。   峰上俱是参天古木,荒草落叶遍地,远不如峰下景色绮丽。   江天涛无心细看,直向一里外的突出尖顶驰去。   通过一片参天古木巨林,便是细松修竹,风柔日暖,飘拂着阵阵花香,到处响着悦 耳的鸟声。   山势逐渐斜升,并有羊肠小径,似是通向最高尖顶,幽花夹道,香气袭人,又是一 番景象。   江天涛心胸一畅,沿着小径疾驰,他知道,只要沿着小径前进,便不难找到金拂盲 尼的洞府。   飞驰间,举目一看,只见尖顶的最高处,一点黄影,闪闪发亮,宛如弹丸星走,又 似滚动在竹稍树颠上的金珠,直向这面迎来。   江天涛一见,立时愉快地笑了,同时,高高挥动着右手,连声高呼:“老饕,老 饕!”滚动而来的金珠,闻声突然一停,似乎感到惊异,两盏小灯似的目光一闪,按着 身形骤然加快,宛如一缕金光闪闪的轻灯。   同时,发出一阵咕咕呜呜的欢愉叫声。   江天涛虽然足足十八岁了,但他仍是一个大孩子,有时童心仍极炽烈,这时一见老 饕,积在心中的烦恼,顿时全消了。   滚滚飞来的金影,眨眼一到,竟是一只狗嘴,猴身,狮子尾,一双眼睛,浑身金毛 的三尺金拂拂……老饕。   老饕一见江天涛,又蹦又跳,咕呜乱叫,尾巴急烈摆摇,充分显示出它心中有掩抑 不住的高兴。   江天涛最喜欢金拂拂老饕,两年前盲尼前去幕阜山时,他和老饕踏遍了暮阜山区, 几乎形影不离。   这时,一手拉住老饕的前爪,一手抚摸着它脑后上的金毛,像久别的老朋友,不停 地问好。   同时,在腰里取出一句早准备好的食包,立即交给了老饕。   老饕撕开食包一看,酱肉、卤蛋、肥鸡腿,可真乐了,金睛望着江天涛,摆动着尾 巴,立即开始大嚼起来。   江天涛蹲在老饕身边,看着它大嚼,一句食物瞬间便吃光了,江天涛含笑摇摇头, 小说,难怪盲尼给你起个名字叫老饕。   老饕以为江天涛向它表示没有了,于是一声愉快地暗叫,拉了一下江天涛的衣角, 转身就跑。   江天涛知道要带他去见盲尼,于是紧跟着老饕身后飞驰,但奇怪的是老饕不走羊肠 小道,直向最高处的尖顶上。   老饕身法的确快速神奇,堪称武林第一,它飞奔中,忽上忽下,纵高爬低,不时还 翻一两个筋斗嬉戏。   江天涛展尽轻功,看来,金佛佛尚末十分卖力。   瞬间已达最高尖顶上,江天涛举目一看,只见一片澈碧绿波,竟是一个十数亩大的 天池。   南面的池边,有一个两丈缺口,一道飞瀑,汹涌下倾,直达万刃下的金刀峡内,瀑 声如雷,震耳欲聋。   老饕身形不停,竟向飞瀑缺口处奔去,江天涛只得继续跟着前进。   这时,江天涛前进之处,正是一座悬空突崖,距离崖边,最多一丈,脚下绿苔极厚, 加上飞瀑溅起的水雾,石面奇滑如油。   任他江天涛艺高胆大,这时也不禁有些栗目惊心,两脚发软,如非跟着老饕,他自 己绝不敢前来。   再看老饕,仍在数丈以外,又跳又叫,神情焦急,似是催促他快些过去。   江天涛仅知盲尼的洞府,位于断峰的颠顶崖边,但他绝没想到竟是如此奇绝天险之 处。   继而想到朱彩鸾,经常在此奇滑绝险之处,纵跃如飞,来往自如,她的轻身功夫的 确称得上炉火纯青了。   这时,老饕咕呜乱叫,催得更急了,江天涛不敢再向前奔,只得摒息提气,慢步前 移,点点冰凉水珠,不时击在他的脸上。   又前进数丈,已到了池边,由于风力疾劲,吹得衣摆叭叭直响,江天涛自觉无法再 前进了,只得谨慎地蹲下身来。   再看老饕,手脚并用,正向飞瀑缺口处极慢地爬去,它每爬一步,必用坚逾钢钩的 铁爪,深深抓进石内,发出铮铮的响声。   江天涛看得非常不解,但他已断定盲尼的洞府,绝不会处在这种神鬼见愁的地方。   蓦然,他发现老饕爬行的方向,正是生在飞瀑边沿的一株油光水绿的阔叶奇草,草 内赫然生着三个比龙眼大些的金红果子。   只见老饕的钢爪,向前一伸,立即摘下两个,按着反手一丢,雨点红影,径向江天 涛的面门射来。   江天涛急举两手一绕,立将两粒金红果子接住,一阵沁人肺俯的奇异清香,扑面袭 鼻。   他虽然不知金红色的香果是什么东西,但他深信老饕冒生命的危险摘给他吃,必是 罕世珍品无疑。   心念未毕,只见老饕反手一扬,一点红影,再度飞来。   江天涛一手握着一颗金红香果,急切间,只得先放进嘴里一颗,按着伸手去接最后 飞来的一个。   金红果子一入嘴,清香满口,立化津液,尚未咀嚼,已经顺喉而下,清凉直达肺俯, 周身汗毛卷缩。   江天涛觉得十分好吃,不自觉地又吃了一个,但他却把最后接住的一个,留给老饕。   这时,老饕已战战兢兢地爬回来,一见江天涛手里仍拿一个,不由急得咕呜江天涛 虽然明白,但他总觉不好意思,因而摇着头道:“老饕,我已吃了两个,这个给你。” 说着,将剩下的一个金红果子,同时送至老饕的嘴前。   岂知,老饕唔呜只叫,又将果子推至江天涛的嘴边。   江天涛虽觉不好意思,但老饕的盛情难却,加之这种果子也实在好吃,所以,最后 一个也不客气地吃了。   心想,这种果子,峰上一定很多,也许老饕已经吃腻了。   心念间,正待向老饕说声谢谢,焉然发觉腹内奇热如火,疼痛如割,所有骨骼,宛 如脱节。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心知中了剧毒。   蓦见老饕,咕呜乱叫,同时作着闭目盘坐之势。   江天涛立时会意,急忙运功调息,但腹内如火,热汗直流,唇焦舌干,喉咙欲裂, 根本已无法调息。   金拂佛老饕,看了江夭涛这等痛苦神情,瞪着一双金睛,完全傻了。   江天涛已痛得无法忍耐,急忙爬至池边,俯首猛饮池水。   池水奇寒如冰,但欲在腹内,却热痛立止。   江天涛一阵牛饮,浑身轻松,十分舒服,再看吓傻了的金佛佛老饕,不停地眨着金 睛,仍作着盘坐之势。   于是心中一动,再度闭目行功,微一运气,热流再起,江天涛竭力忍耐,将热流纳 入丹田内。   渐渐浑身奇热如火,汗下如雨,只得再至池边狂饮寒水。   如此一连三次,江天涛才渐渐进入忘我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隆隆震耳的飞瀑声,将他惊醒了。   江天涛睁眼一看,不由愣了:只见东方红日刚刚升起,峰上寒风十分凛例,自己浑 身全湿透了,金拂拂老饕,也不知去了哪里?   看看旭日,正是清晨寅牌时分,心想,莫非自己在此坐了一天一夜。   如此一想,腹中顿时感到十分饥饿,于是,急忙由腰后取出预备的一餐干粮,打开 一看再度愣了。   只见布袋内的两个麦穗,和卤蛋酱肉,已经被水完全浸透,而且有些腐烂,俯首一 闻,已经坏了。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发觉自己在此生了绝不止一日,心里一慌,挺身跃起。   岂知,挺身一跃,轻如柳絮,微一用力,竟然升高数丈。   江天涛飘落在地上,第三度愣了。   他微一运功,真气畅通无阻,滚滚渤渤,宛如长江大河,径由丹田内源源而生。   江天涛惊喜欲狂,突然想起金拂拂老饕,立即摒息提气,沿着崖边,直向来时的方 向去找。   这时,他再不觉得脚下奇滑如油,他只觉得身经似芦花,似柳絮,似是随着强劲的 山风向前讯去。   前进十数丈,蒸见金拂拂老饕正卷缩地坐在一座岩石下,目光呆呆地望着远处,神 情显得十分颓丧。   江天涛一见,飞身扑了过去,身法之快,捷逾流矢,同时,高声欢呼道:“老饕, 老饕,我睡醒了!”语声甫落,身形已至,老葵见是江天涛,先是一愣,按着乱蹦乱跳, 绕着江天涛咕呜嚎叫起来,简直是疯狂了。   江天涛不但功力大增,同时智能也增高了,他断定金拂佛必是以为他死了,因而在 此伤心难过。   至于那种金红色的果子,金拂拂只知是一种好吃的东西,而不知道果子的珍贵之处, 尤其不知道吃多了,竟会那等痛苦。   这时见金拂拂惊喜如狂,立即笑着道:“老饕,快带我去见盲尼前辈,我还要尽快 赶回幕阜山去。”金拂拂老饕一听,立即停止了跳跃,但它仍咕呜不停,同时,举起前 爪指了指东南斜坡下的峰崖。   江天涛顺着老饕的指向一看,只见数百丈外的坡下崖边,有一片松竹杂植的稀疏小 林,林内鲜花缤纷,灿烂如锦,修整得十分美丽,靠西南的斜坡,已被整齐地切断。   江天涛看罢,断定那里就是盲尼的洞府了。   于是,亲切地抚摸了两下金拂拂的后脑,拍拍肩膀笑着道:“老饕,谢谢你了,再 见了!”说罢,又向十分得意地老饕挥了挥手,径向数百丈外的坡外疏林处,如飞扑去。   江天涛这一飞扑,真是快如飞鸿,疾如流矢,他自觉如同“平步凌云”,奇快无比, 披下疏林,如飞向他迎来。   飞扑中,蓦见缤纷灿烂的花圃间,现出一个身段窈窕,秀发披肩,一身红缎劲装, 背插长剑的少女背影。   江天涛心中一动,急忙将身形慢下来,缓缓飘进,凝目细看。   只见红衣少女,坐在一方石桌后面的石凳上,玉手托腮,默默地望着由林外伸进来 的羊肠小道,似是在等待什么人来。   江天涛虽然看不见红衣少女的娇面,但他欲知道,红衣少女就是他前来要找的朱彩 鸾。   他一见朱彩鸾,暗暗生气,他的心情也因而十分纷乱,因为朱彩鸾既然回来梵净山, 他却在天池旁盘坐了至少也有四五天。   想到表妹比武招亲的事,不禁焦急万分,恨不得即刻赶回九宫堡去。   心念间已至林前,但是,目光一直望着正东的朱彩鸾,依然静坐不动似是未曾发觉 他已到了林前。   于是心中一动,决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来个如法泡制,去盗她的剑,要她朱彩 鸾也知道,乘人分神之际,盗走别人的剑,并不算什么真本事硬功夫,我江天涛同样地 可以办到。   心念已定,摒息前进,毫无声息地向着朱彩鸾的背后走去。踊跃购买他们的书籍, 用实际行动来支持你欣赏的作者.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四章 金拂盲尼   来至松竹边沿,转首一看,只见方才看到断岩石壁上,果然有一个半圆形的石门洞 府。   石门大开,洞口洁净,石洞上面横刻着四个金漆大字……无忧洞府,笔力十分苍劲。   江天涛见洞内静悄悄地没人,胆气大增,暗暗心喜,屏息向朱彩鸾的背后潜去。   这时,他发现朱彩鸾的背影娴娜,娇躯丰满,纤纤柳腰,秀发披肩,一柄绿皮宝剑, 斜系背上,两道鲜红丝袜,随风飘拂,看她玲珑的身段,完全不像两年前,十四五岁的 朱彩鸾了。   打量间,已至朱彩鸾背后,一丝高雅的淡淡幽香,立即随风飘来。   这丝熟悉的高雅清香,一入江天涛的鼻孔,顿时想起朱彩鸾盗剑留诗的恶作剧,右 手本能地悄悄提起来。   就在他的右手移向剑柄之际,朱彩鸾突然发出一声幽怨焦急地叹息,同时,黯然地 摇了摇头。   江天涛心中一惊,立即将手停下来,赶紧摒息提气。   就在这时,身后焉然暴起一声浑浊大喝:“哪里来的野小子,瞻大包天,先接我张 石头一拳……”暴喝声中,同时传来一阵疾劲拳风。   江天涛骤然一惊,急忙旋身,尚末看清来人是谁,一团黑影,挥动一只拳头已到了 面前。   急切间,跨步一闪,右臂奋力一抬,横架挥出。   江天涛这时是何等功力,如此一挥,不下千斤。   另听蓬的一响,暴起一声震耳嚎叫,挥拳下击的张石头,宛如风吹的气球,直向洞 口滚去。   蓦惊醒的朱彩鸾,撑臂跃起,回身一看,脱口一声娇呼。   当她发现立在她身后的竟是她朝夕盼望的江天涛时,真是又惊又喜,但看到直向洞 门滚去的张石头,又被江天涛的惊人神力惊呆了。   江天涛也没有想到他挥臂一封,竟然如此惊人,这照他平素的功力,何止大了数倍, 顿时愣了。   急急翻滚的张石头,一俟冲力稍减,立即挺身跃起,涨红着一张黑脸,哇哇怪叫, 暴跳如雷,同时破口大骂道:“好个野小子,竟敢出手打我张石头,简直是吃了态心豹 子胆。”江天涛这时才看清被他横臂震飞的,竟是朱彩鸾的师兄,盲尼的傻徒弟,练有 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的张石头。   张石头五短身材,背厚腰粗,肚皮如鼓,浓眉环眼四方口,一身黑缎劲装,脚穿抓 地虎,浑身上下,皮坚肉厚,练了一身刀枪不入的硬功夫,所幸方才遇到的是张石头。   否则,江天涛的奋力一挥,早已臂断腰折,一命呜呼了。   江天涛见是张石头,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虽然以前没见过面,这时也不得不过去道 歉几句,说声对不起。   就在他刚刚举步的时候,洞口黑影一闪,已来了一个身穿黑僧衣一脸怒容,双目已 盲的老尼姑。   老尼姑身形一停,立即瞎眼望天,厉声问:“什么人打我的石头?”江天涛见是金 拂盲尼,赶紧躬身向前迎去。   暴跳乱叫的张石头,一指江天涛,怒声嚷嚷道:“师父,是个小白脸,调戏师妹, 还动手打我。”江天涛听得暗吃一惊,正待出声分辨,跟在身后的朱彩鸾,笑了,同时 笑着说:“师父,是幕阜山的涛哥哥。”金拂盲尼一听,满布怒容的老脸,立即有了笑 意。   江天涛不敢怠慢,急上数步,深深一揖,恭谨朗声道:“晚辈江天涛,叩请老前辈 法安。”说罢屈膝,伏身叩头。   金拂盲尼祥和的呵呵一笑,道:“好孩子,快起来!”说着,伸出干枯的右手,作 着揍扶之势,同时含笑问:“方才是你打了你石头哥?”江天涛叩首立起,觑目看了一 眼仍在飞眉瞪眼,例着大嘴生气的张石头,歉然恭声道:“晚辈不知是石头哥在身后挥 拳打来,情急之下,随意横臂一格。”张石头一听,立即怒声分辨道:“师父,涛弟弟 胡说,他连吃奶水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不然怎么将我石头打得演出一丈多。”金拂盲尼 一向护短,这时一听,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   朱彩鸾一看,心知不妙,故意轻掩樱口,愉快地咯咯笑了。   她声似银铃,直如黄莺,悦耳已极,似是在笑张石头说的有趣,又似是在缓和突变 紧张的气氛。   江天涛听得十分不解,不知道朱彩鸾为何发笑,回头一看,双目一亮,顿时愣了。   只见掩口而笑的朱彩鸳,肤如凝脂,貌若娇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两道弯弯的 柳叶眉,琼鼻樱口,腮现梨涡,一蓬刘海覆着前额,艳美极了。   在江天涛的印象中,朱彩鸾仍是一个刁蛮任性,顽皮淘气的小丫头,没想到,两年 不见,竟出落得亭亭玉立,美艳无伦了。   正在发愣之际,焉闻盲尼沉声问道:“蝶儿,有你在场,他俩怎会出手?”朱彩鸾 依然笑着说:“是石头哥不对,不问青红皂白,开口就骂,举手就打。   张石头一听,一张黑脸顿时急紫了,大声分辨道:“不,是涛弟弟在背后偷摸蝶妹 妹的脸蛋,我才骂的。”朱彩鸾一听,粉面顿时红了,盲尼的老脸再度沉下来,神色十 分难看。   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怒,立即沉声道:“晚辈知书达礼,幼受师训,怎会如此轻狂 无状,此次蝶妹前去幕阜山,趁我分神之际,盗去背后长剑,晚辈来此,特为向前辈取 剑……”盲尼末待江天涛说完,似是已揣透了根源始末,立即沉声问道:“你是说蝶丫 头缺乏教训,不懂道理,没有规炬?”江天涛已经动怒,因而觉得盲尼师徒三人,都有 些蛮不讲理,顿时忘了海棠仙子的叮嘱,依然沉声道:“至少有恃技逞强之嫌。”盲尼 两眼望天翻了两翻,似是想说什么气话,但两片唇角一阵牵动,终于碍于身价和海棠仙 子的密切友谊。   “你方才可曾蒋蝶儿的宝剑偷撤到手?”盲尼改口问。   江天涛立即沉声道:“如不是石头哥及时出来,晚辈已经得手了。”盲尼听得冷冷 一笑,说:“你欺近蝶儿身后,而末被发觉,我相信,因为蝶丫头这几天,终日盼着你 来,已等得有些魂不守舍了,但说你能撤剑得手,我绝不信你的轻功已胜过蝶丫头。” 朱彩鸾听得粉面通红,早已羞得低下了头。   江天涛心中冷冷一笑,立即沉声道:“老前辈如此自恃,晚辈自是不敢再说什么 了!”盲尼老脸一红,按着怒声间:“听你口气,可是有些不服?”江天涛立即沉声说: “晚辈怎敢不服,不过,如果石头兄和凤蝶妹,愿意当着老前辈之面,与晚辈一较轻功, 内力和剑术,晚辈绝不推辞。”盲尼原就生了一副争强好胜的古怪脾气,这时听了江天 涛公然挑战的话,哪里还忍耐得住,于是怒哼一声,沉声说:“要是你较技中,处处不 如心意……”江天涛知道盲尼的意思是怕他三项俱都不如朱彩鸾和张石头,因而无颜回 去见师父海棠仙子。   但他也怕自己三项俱都占先,而惹得盲尼恼羞而怒。   于是,灵智一动,立即恭声道:“自家师兄妹,切磋较技,乃是常事,胜者不骄, 败者勿馁,时时互勉互励,才能出人投地。稍时,如果晚辈技差一筹,老前辈自会不吝 赐教,指出晚辈的错误及应改之处,万幸晚辈稍有占先,也是得诸老前辈两年前对晚辈 的殷殷指导和谆谆教诲,不但家师感激老前辈,就是晚辈也将终生铭记心内。”盲尼听 了江天涛一席奉承话,不禁心花怒放,阴沉的老脸,立即愉快地笑了,同时,由衷赞声 说:“好好好,你的确是个好孩子,难怪蝶丫头在我面前,不厌其烦地赞美你。”说此 一顿,瞎眼一翻,愉快地间:“蝶儿,你涛哥哥的剑放在何处?”朱彩鸾见师父盛赞江 天涛,芳心自是暗暗欠喜,这时见问,立即含笑恭声道:“放在巨林中的一株古木上。” 盲尼一领首,立即愉快地说:“那边场地大,我们就去那边吧!”说罢,僧袖一拂,飞 身向前,沿着羊肠小径,当先驰去,宛如双目没有失明般,迅捷至极。   江天涛、朱彩鸾以及矮胖的张石头,三人同时起步,紧跟在盲尼身后。   四人沿着小径飞驰,眨眼已至巨林,江天涛游目一看,尽是千年以上的插天古木打 量间,蓦闻朱彩鸾愉快地道:“师父,到了!”四人同时停住身形,盲尼即在一方青石 上坐下来。   朱彩鸾面向江天涛,举手一指三丈外的一株六人合抱的秃顶古木,道:“涛哥哥, 宝剑就在古木树顶上。”江天涛强抑满腹怒火,仰首一看,一双剑眉,立即皱在一起了。   只见古木笔直,树身斑剥,高约三十丈,一片薄云,恰巧飘过顶尖,直耸入天上, 令人一看,立感头晕目眩。   尖顶上,一点亮影,闪闪发光,宛如碧空寒星,江天涛知道,那就是他的宝剑。   江天涛看得面现难色,心生怯意,他自信能飞升上去,但要想先朱彩鸾拿到宝剑, 他已毫无把握。   打量间,蓦闻盲尼笑着问:“你们三入先较什么技?”张石头被江天涛横臂一格, 震得一连翻了十几个跟头,心中怒火仍末稍熄,这时一听,立即大声道:“师父,让我 石头先和他比比内力。”说罢,不待盲尼应允,立即圈着两臂,径向一方数百斤重的大 石走去。   朱彩鸾已看出江天涛面有难色,芳心暗暗焦急,比赛轻功、剑术,她自会暗中让步, 但憨傻的张石头,必然全力以赴。   这时见附近的岩石,俱是千斤以上的大青石,只有张石头走去的岩石是较小的一个。   因而,故意娇声道:“石头哥,你怎的主占客先,应该让涛哥哥先试,他击不开, 你再击嘛!”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怒,以为朱彩鸾投机取巧,企图在他全力一击,石有暗 纹之后,再令张石头一掌成功。这时见张石头会意地领首退后,立即大喝一声:“让我 先试……”试字出口,身形已至石前七步之处,连足功力,右掌猛力推出。   耳隆一声骇人暴响,坚石四射,青烟飞腾,碎石横飞带啸,隆声历久不绝。   盲尼虽然双目已瞎,但她的听觉和感应却十分灵敏,这时一听飞石带起的刺耳厉啸, 面色大变,顿时呆了。   朱彩鸾微张着玲巧的鲜红樱口,瞪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目光直盯着江天涛,娇 面上,惊喜激奋。   她几乎忍不住飞身过去,伸臂将涛哥哥抱住。   张石头原本有些呆头呆脑,这时例着大嘴,不停地眨着大眼,面色苍白,额角渗汗, 真的给吓傻了。   江天涛尤为震惊,倘望着七涉外的一堆残石,直疑是在做梦。   坐在青石上的金佛盲尼,面色铁青,浑身发抖,薄唇下弯,紧咬牙齿,老脸上的皱 纹中,已渗出一丝油油汗水。   蓦见盲尼瞎眼一翻,十分深沉地低声道:“江天涛,你过来!”江天涛一定神,立 即转身向盲尼走去。   朱彩鸾深知师父的癖性,这时一见,芳心大骇,花容失色,不由脱口急呼:“师父, 您要做什么?”急呼声中,神情惶急,紧跟江天涛身后,急步向盲尼身前走去。   张石头虽然憨傻,但也能看得出师父金拂盲尼的神色有异,又见师妹朱彩鸾,惶急 地向着师父走去,也忍不住憨声问道:“师父,您要做什么?我石头已很佩服了。”金 拂盲尼栗然惊觉自己失态,难怪三个小女儿都显得有些揣揣不安,不由仰面哈哈笑了, 同时,笑道:“不但你石头佩服,就是为师我也要竖竖大拇指头喝一声好。”朱彩鸾见 师父笑了,一颗不安芳心才放下来,同时,悄悄拍了拍酥胸,深情地标了一眼英挺俊逸 的江天涛。   江天涛一掌劈碎了大石,神志仍在惊喜恍依中,听了盲尼的哈哈大笑才条然清醒过 来。   这时看了光艳抚媚的朱彩鸾的深情神态,才知朱彩鸾对他有着无限的关怀,正待向 她领首示谢。   蓦闻盲尼继续笑着说:“孩子,把你的手伸出来,让我试试你的功力究竟到了什么 火候。”说着,当先将干枯的右手,掌心向下,五指并拢,缓缓地伸出来。   江天涛剑眉微煌,神色迟疑,他慑于金拂盲尼数十年的威名,和与恩师的深厚友谊, 自是不敢与盲尼较量内功。   于是,急忙拱手躬身,惶声道:“晚辈不敢。”盲尼一听,老脸立即掠过一丝赞许 光彩,再度哈哈一笑,慈祥地说:“傻孩子,不要怕,我只是证实一下我那海棠妹子, 为何一直瞒着我,还一直代你请求赐你一颗朱仙果。”江天涛心中一动,立即恭声道: “家师绝不会蒙骗老前辈,晚辈来时,家师一再叮嘱晚辈,务必恭请老前辈揣摸一下晚 辈的骨骼,并赐一粒朱仙果。”金拂盲尼慈祥地台着微笑,愉快地嗯了一声,祥和地点 点头,道:“不错,我的确已答应了你师父,现在我略一试你的功力,便知应不应该给 你一粒朱仙果。”江天涛仍显得有些迟疑,情不自觅地标了一眼朱彩鸾,而身边的朱彩 鸾,却正凤目含情,樱口绽笑地向他领首。   于是,他再不迟疑,立即功集右臂,力透掌心,将右掌仰贴在盲尼的覆掌下。   盲尼含笑祥和地问:“孩子,你可准备好了?”江天涛立即恭声说:“晚辈已遵命 准备好了。”金拂盲尼欣慰地点点头,神色慈祥和蔼,面含微笑,端坐在大石上,似是 正在运集内力。   一阵咯咯轻响,盲尼并拢约五指微微弯曲,干枯的右手,顿时涨大了一倍。   朱彩鸾,张石头,分立两边,俱都凝神望着相合的两掌之间。   这时的江天涛,已合上了双目,剑眉微轩,朱唇似是挂着微笑,在神色平静中,又 显示出求教之意。   蓦然,在盲尼和江天涛的两掌间,徐徐窜出一丝淡淡白色。   紧接着,白气逐渐加浓,剎那间,形成一团旋转白雾。   金拂盲尼霜眉微皱,神色逐渐肃穆。   江天涛俊面红润,气定神闲,似是已进入忘我之境。   朱彩鸾看了这等情形,一颗芳心再度焦急起来,她看得出,涛哥哥在功力上,似乎 略占优势。   张石头虽然不懂,但也聚精会神地瞪大了眼睛。   朴的一声轻响,白雾应声飞散,紧合的两掌立时分开了。   金拂盲尼神色大变,额角已渗出油油汗水,立即面向朱彩鸾沉声问:“蝶儿,你那 柄宝剑果真是由你涛哥哥的背上撤出来的吗?”朱彩鸾心知有异,但仍毫不迟疑地恭声 应了个是。   金拂盲尼断定朱彩鸾绝不敢说谎,但她心里又着实有些不信,因而十分迷惑地自语 说:“即使心神旁鸯之际,也不致剑被撤走而不知呀……”江天涛收回功力,早已睁开 了眼睛,立即代朱彩鸾解释道:“回禀老前辈,宝剑确是蝶妹由晚辈肩后撤走,因为那 时晚辈正伏在石楼暗影处,静听家父与玲表妹等谈论与晚辈有关的重大事情。”金拂盲 尼颇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郑重地道:“以你目前功力,已经远超你师父和我之上,莫说 有人在你背后撤剑,即使十丈以内之飞石落叶,亦能清晰可闻,否则,便是你有意纵容 你蝶妹妹,要她处处逞能。”江天涛一听,急忙躬身惶声道:“晚辈斗胆也不敢纵容蝶 妹,愚弄老前辈。”朱彩鸾见江天涛一口一个蝶妹,听得芳心暗喜,飘飘如醉,但听了 师父的郑重指责,又深免得惶恐不安。   因为,她看了江天涛的几番施为,的确有藏而不露,故意纵容之嫌,于是,也惶声 说:“蝶儿的宝剑,的确是在涛哥哥的肩后剑鞘中撤出来,至于涛哥哥是否故作不知, 蝶儿就不知道了……”盲尼末待朱彩鸾说完,立即做了一个阻止手势,按着神色祥和地 面向江天涛,亲切地问:“你师父回山后,可曾传你新奇的功夫。”江天涛毫不迟疑地 恭声道:“晚辈仅在洞外恭聆家师面谕后,便星夜下山,急急赶来了。”金拂盲尼和朱 再试了。”岂知,争强好胜的朱彩鸾,小嘴一嘟,突然崛强地道:“不,蝶儿定要试试 涛哥哥的轻身功夫,内力雄厚,并不见得就轻功盖世。”江天涛一听,正合心意,他也 正要试试,自己的轻功究竟到了什么火候,而也想趁机看看朱彩鸾的轻功究竟如何惊人, 因而急忙躬身要求说:“晚辈久闻蝶妹轻功精绝,飞升如燕,常以无缘一睹为憾,此番 盗剑,愈见蝶妹身手不凡,今日良机难再,晚辈万万不能错过。”金佛盲尼一听,立即 哈哈哈笑了,按着愉快地说:“一个要比,一个要试,我如再加阻止,反而不是意思 了。”说此一顿,面向朱彩鸾,风趣地笑着道:“蝶丫头,为师先吧话说清楚,输了可 不许哭。”张石头一听,立即例着大嘴哈笑了。   江天涛自是也忍不住不笑。   朱彩鸾没想到师父会当着心爱的涛哥哥的面,说出她输了会哭的话,顿时羞得粉面 通红,直达耳后。   于是,脸一红一踩小蛮靴,撒娇不依地道:“输了师父就再给我一颗朱仙果嘛!” 盲尼霜眉一皱,佯装不解地问:“朱仙果只有三颗,你不是早就对我说,你那一颗决心 送给幕阜山的涛哥哥吗?”朱彩鸾一听,羞得连连踩脚,急呼一声师父,一头扑进盲尼 的怀里,扭动着娇躯不依,但她的心里却十分甜蜜,因为,江天涛至少应该知道她对他 的爱心了。   张石头拍手踩脚,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江天涛心里虽然暗暗感激朱彩鸾对他关怀的心意,但她这份扑进尊师怀里撒娇不依 的随便劲,却不敢恭维。   而被纠缠着的金拂盲尼,却一直在哈哈祥笑,干枯的右手,不停地抚摸着朱彩鸾的 秀发、肩头,状极愉快。   江天涛看得暗自摇头,心想:难怪她如此任性。   心念间,蓦见盲尼经拍着朱彩鸾的香肩,笑着说:“丫头,不要和你涛哥哥比了吧! 你不是他的对手。”红影一闪,朱彩鸾挺身站起来,立即掘强地说:“不,一定要比。” 说话之间,心念电转,她惊觉到师父一再阻止,必然有她的精确见解,万一比不过涛哥 哥,岂不难堪。   因而灵智一动,按着旷声说:“师父,如果涛哥哥的经功的确比蝶儿高明的多,那 就是他故意藏拙,同时也有意愚弄师父。”说话之间,还高耸琼鼻,紧撇着樱嘴,气唬 唬地瞪了一眼江天涛。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愣了,他确没想到刁蛮难逗的朱彩鸾, 在临赛前,先给他扣了一顶大帽子。   岂知,盲尼哈哈一阵大笑,连连领首贺声说:“好好,正合为师的心意,快去!” 江天涛听得再度一愣,心想,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心念间,红影一闪,朱彩鸾已飞身纵至数丈外的插天古木前,身法之灵,确属少见。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五章 途遇三钗帮   日隐西山,暮色渐浓,宫道上行人绝迹,江天涛匹马单剑,一身蓝衫,迎着夜风, 放马疾奔。   绕过松桃城,已是起更时分了,一轮皓月,冲出东方天际的乌云,冉冉上升,给黑 暗的大地洒上一层蒙拢光辉,逐渐大放光明。   江天涛坐在平稳狂奔的小青马背上,目光茫然望着如飞迎来的村镇景物,心中盘算 如何尽快赶回九宫堡。   他知道,位于堡外绝壁下的广大花园,虽然很少有人前去,但这多天来,花圃凌乱, 径无人扫,恐怕自己的行踪,也早为堡中发现了。   因而,他决定先回海棠洞,见过恩师和雪姊姊后,再与玲表妹联络。   心念间,焉然传来一声隐约可闻的深沉暴喝。   江天涛心中一惊,急忙凝神,只见前面横卧在官道上的大镇前,一道宽大黑影,刚 由大镇内,如飞冲出来。   看那宽大黑影,衣袂飘拂,身法灵捷,一望而知不是庸手。   就在这时,又有三道快速身影,疾如飞丸流矢,径由大镇内,匆匆追了出来。   江天涛看得出,匆匆追出来的三道人影,虽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但较之宽大黑影, 似乎又逊了一筹。   这时,繁星满天,夜空高远,月光照彻四野,三五里内,景物清晰可见。   前面的快速人影驰来,江天涛的马放开四蹄奔去,眨眼之间已能看清宽大黑影的手 中,倘提着一柄乌光闪闪的三尺长剑。   同时,也看清了后面的三道人影,一个使厚背大砍刀,一个用亮银索子鞭,另一个 似是提着一对瓦面金钢锯。   三人这时,一人居中,两人分散左右,显然企图形成包围截击之势。   而飞奔在前面的宽大黑影,分明可以展开轻功,迅速逸去,但他却故意频频回头有 意将速度迟缓下来。   江天涛生就侠骨义胆,看到这等不平之事,岂能不管?怎奈他一心悬念玲表妹的安 危,急于赶回幕阜山,深怕中途羁延时间。   加之,前面宽大黑影,故意放缓速度,显然有意让身后三人追上趁机痛惩一番,如 果对方没有制胜把握,自是不敢冒这份险。   心念间,距离前面宽大黑影,仅余数十丈了。   举目再看,宽大黑影已自动将身形停在官道上,而且横剑以待,同时,不停地转首, 向着江天涛望来。   江天涛这时才看清宽大黑影的身材并不太高.,但却穿了一龚宽肥黑衫,和一幅极 大的黑绸,罩着头脸,仅留一双黑白分明,闪闪生辉的灵活眸子露在外面。   江天涛看得剑眉一皱,觉得这情形倒和他进入九宫堡时相同。   心念间,持厚背大砍刀的一个,已首先追至蒙头人近前。   持刀的是一个年约五十余岁的青衣老者,浓眉虎目,灰发灰须,这时大喝一声: “不留下命来想走吗?”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大砍刀,一招“力劈华山”,挟着一阵劲风,猛向黑绸 蒙头,手持乌剑的人狠狠劈去。   黑绸蒙头人似乎根本没将持刀老者放在心上,一俟砍刀劈下,身形略微一动,双肩 一晃,乌光剑趁势一招“拨云见日”,剑尖轻巧地一点刀面,按着一招“怒蛇吐信”, 剑光疾如奔电般,已到了青衣老者的右腕。   青衣老者面色大变,一声惊叫,疾沉右腕,身形暴退两丈。   左边追到的是个矮胖身形,怒眉豹眼,一身黑衣的中年壮汉,手中提着一对瓦面金 钢锯,已追得头上微微儿汗。   右边追到的是个二十八九岁的劲衣青年,飞眉俏眼,朱唇白面,他用的是根亮银索 子鞭。   两人同时追到,但也同时愣了。   蒙头人横剑停身,并末追击,仅不屑的看了其余两人一眼,按着向江天涛望来,似 乎颇存戒心。   江天涛见蒙头人出剑神速,干净利落,不由心中暗暗佩服。   心念间,已距四人不远了,于是一拨马头,立即沿着路边前进,看情形,他是决心 要袖手而过了。   就在他正要拨马而过之际,其余追来三人,想是看出江天涛无意插手,暴喝一声一 涌而上,三人兵刃齐下,猛向蒙头人疯狂扑去。   江天涛看得剑眉一庹,不由将马放慢了些,但他依然沿着路边前进。   蒙头人冷冷地标了江天涛一眼,依旧毫不在意地挥剑迎敌,出剑之灵巧,身法之轻 捷,确属少见。   三个围攻的人,倒也堪称高手,只是遇到蒙头人这等身手的人,就显得有些捉襟见 肘,用武无地了。   蒙头人一支长剑,千奇万幻,不可捉摸,时而凌空起舞,时而如黑蝶穿花,条忽间 精芒电掣,眨眼间剑影如林。   围攻的三人,虽然使出浑力解数,依然是被迫得手忙脚乱,顾此失彼,左对右挡, 有退无进。   江天涛觉得蒙头人剑法,丝毫不逊于自己,深信围攻的三人绝占不了便宜,于是, 一抖丝僵,放马驰去。   就在他放马的同时,蓦闻持刀老者,急声高呼道:“马上小侠,为何不助老朽一臂 之力?”   江天涛仅回头看了看,依然放马飞驰,心想:你们三对一,已违背了武林规矩,居 然还厚颜求援?心念末毕,右侧田野间,蓦然传来一声苍劲怒喝:“孙香主,林舵主已 死,千万不能放走这小子。”   江天涛闻声转首,只见两道快速人影,径由右前方,越野驰来,身法之快,疾如流 矢,眨眼已至路边不远。   当前一人,是个霜眉银弩,红光满面,身着褐色长衫,手提一根齐眉铁棍的七旬老 人。   持棍老人,目光炯炯,一蓬银发,飘散胸前,手中那根铁棍,十分沉重,至少百斤, 一望而知老人是个功力深厚的不凡高手。   紧紧跟在持棍老人身后,是一个一身紫衣,手提一对双刃护手钩的中年虬髯猛汉。   中年猛汉,紫面膛,身躯高大,肩阔背厚,一对蓝光闪闪的护手钩,分明喂有剧毒。   江天涛打量间,已离开了现场二十丈以外,由于又来了老人和壮汉,他突然对蒙头 人的安危担心起来。   根据方才持棍老人的怒喝,他们今夜绝不会将蒙头人轻易放过,现在已经三人围攻, 稍时也定会五人齐上。   心念间.不由将马慢下来,又觉得这等不平之事,岂能袖手不管。   回头再看,只见身后数十丈外的官道中间,人影纵横,兔起鹊落,寒光闪闪,怒喝 连声,五人早已开始围攻了。   江天涛一见,顿时大怒,一拨马头,如飞回驰。   举目再看,情势果然已变,蒙头人已被团团围在核心,一柄长剑,虽仍有攻有守, 但已没有方才自然。再看围攻的五人,个个精神抖撤,俱都奋勇前扑。   持刀的灰发老者,劈、砍、扫、剌,急劲狠沉,使钩的猛汉,蓝光闪闪,钩、绕、 锁、斩,上下翻腾盘旋。   一根亮银索子鞭,忽左忽右,挑、刺、扫、绞,如练鞭,两柄瓦面金钢锯,捣、戳、 磕、打,一招紧似一招。   尤其,褐衣老者铁棍,盘旋如飞,有若矫龙,时而乌云盖天,迫使蒙头人身形下落, 时而枯树盘根,逼得蒙头人,纵跃凌空。   被困在核心的蒙头人,一柄乌光剑,同旋翻舞,翩若游龙,迎钩、封刀、拒棍、压 鞭,身灵技巧,眼明手快,虽然在如此激烈搏斗中,蒙头人的那双闪闪眸子,仍不时循 着蹄声,望向飞奔而回的江天涛。   江天涛已看出蒙头人的剑术,似是远超自己之上,虽被五个老少高手围攻,并无丝 毫败家,他的身手不自然,完全是由于那袭不合身的宽大黑衫。   心想:既然没那么高大的身材,何必硬穿那么肥大的衣服。   心念间,不自觉地将马放慢了,他在想该不该插手多管这件不平之事。   就在他将马放慢,神色略显迟疑之际,现场的情势,条然变了。   只见蒙头人的飞旋身形,突然一个琅沧,按着慢了下来,而且一支长剑,左封右架, 上档下拦,顿时变得守多攻少,出招也显得紊乱了。   围攻的五人一见,精神大振,一声吆喝,钩刀猛剌,鞭棍齐下,声势猛不可当。   江天涛看得虽然有些迷惑不解,但不能见危不救,于是两腿一扣马腹,小青一声长 嘶,放蹄向前冲去。   江天涛来至近前,急勒坐马,震耳一声暴喝:“快些住手……”   暴喝声中,小青一声怒嘶,前蹄条然仰起,江天涛转身撤剑,趁势跃起,寒光闪处, 飘然落在马前。   这声暴喝,声如春雷,震得围攻五人,心悸耳鸣,纷纷暴退。   手持齐眉镜铁棍的七旬老人,煽动霜眉,目光炯炯,满面怒容的打量着江天涛。   其余四人,各守一方,也同时以惊异地目光向江天涛望来。蒙头人手横岛光剑,峙 立中央,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闪闪生辉,一直在江天涛的俊面上,溜来溜去,既不发言, 也不吭气,看来毫无一丝感激之意。   持棍老人方才曾见江天涛放马奔去,看他儒巾蓝衫,鞍侧挂剑,便知不是凡手,这 时见他横剑卓立,星目闪辉,文雅中透着英气,愈加肯定这个俊美的蓝衫少年,不是等 闲之辈。   于是,面色一整,但仍沉声问:“阁下可是路见不平,有意拔刀相助?”   江天涛微轩剑眉,仅冷冷地回答说:“不错!”   青衣持刀老人,双眉一竖,突然急上一步,厉色怨声问:“听阁下的语气,可是决 意要插手过问这件事?”   江天涛立即摇摇头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是希望你们单打独斗,不要以多为胜, 破坏了武林规矩。”   话声甫落,手持双钩的猛汉,也突然一瞪环眼,大声道:“本帮逮捕反帮叛徒,以 便解回总坛按律治罪,这是本帮的事,与武林陋规有何相干?”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目前势力最雄厚,组织最庞大,几与各大门派并驾齐驱的最 大帮会,首属三钗帮?   三钗帮设坛东梁山,控制长江隘口,分舵遍及各省,沿江大小七十二湖,均有高手 执掌,帮中英豪荟萃,均是闻名江湖的杰出人物。   帮主金钗富高丽,总掌全帮大权,银钗皇甫香,掌管内外三堂,玉钗甫湘珍,执掌 全帮督巡。三钗虽是异姓,但却情同姊妹,誓共生死,其中以玉钗年纪最小,而也以她 的功力最高。   玉钗终年督巡在外,行踪神秘飘忽,故而有彩虹龙女之称,暗含彩虹一现,矫龙难 见之意。玉钗对犯律的帮众,制裁极严,因而全帮上下,无不惧她三分,即使各派门人, 也多闻玉钗,而有所顾忌。   江天涛虽然不惧三钗,但也不愿招惹这些雌老虎,为了证实现场五人是何帮派,因 而不解地问:“不知五位属于哪一个帮派?”   灰发持刀老者见问,傲然哈哈一笑,极轻蔑地说:“根据你的话,即知你是一个初 入道的雏儿,连现在江湖上声势最显赫组织最庞大,集天下英豪于一体的三钗帮你都不 知道,足见你是如何的孤陋寡闻了。”   江天涛本不愿多事,也懒得和江湖上的门派帮会发生纠葛,而持刀老者充满讥讽意 味的话,着实可气,因而摇摇头,故意冷冷地道:“在下从未听说江湖上有个什么三钗 帮。”   持刀老者原就恨江天涛方才没有援手,反而回头多管闲事,这时一听,顿时大怒, 脱口一声怒喝:“今夜就要你知道。”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厚背大砍刀,依然是力劈华山,挟着一阵疾劲风声,猛 向江天涛的当头剌去。   江天涛冷冷一笑,不由轻蔑地道:“我看你八成只会这一招。”   说话之间,身不闪,脚不移,右臂运足功力,长剑闪电对出。   冷芒一闪,当琅一声,火星飞溅中,暴起一声刺耳嚎叫,灰发老者的厚背大砍刀, 应声脱手而飞,幻起一道寒光,直射半禳C灰发老者,只惊得魂飞天外,厉嚎击中,暴 退两丈,左手握着右腕,横眉苦脸,冷汗油然,目光惊急地望着江天涛。   褐衣持棍老人,看得面色一变,其余三人俱都愣了。   横剑立在中央的蒙头人,双目冷电一闪,似乎也吃了一惊。   褐衣老人霜眉一竖,厉声问道:“阁下可是蓄意与本帮为敌?”   江天涛冷然卓立原地,依然冷冷地说:“在下只论正义公理,不论是何门派帮会!”   褐衣老人一听,脸上顿现杀气,暴喝一声:.“孙香主,杀...”杀字出口,五 人齐声吆喝,各挥兵刃,猛扑江天涛,青衣老者,早至田中捡回刀来更是奋不顾身,争 抢先机。   江天涛一见,顿时大怒,不由轻蔑地期声一笑,道:“江湖帮会,到底不如正宗门 派的规律严格:…”说话之间,急凝功力,身形动处,劲气弥漫,长剑振臂一挥,幻起 寒星万点,乃带丝丝剑啸。   横立在一旁的蒙头人,看得身躯一战,双目中冷芒闪烁。   褐衣老人面色大变,惊得脱口急呼道:“果然不是凡手,大家小心了。”   急呼声中,飞舞铁棍。声势猛不可当,其余四人,各展所学,交相攻击,乘隙进袭。   江天涛长剑出手,才知道这时的剑术,已非旬日以前可比,因而精神一握,挥剑如 飞,绵绵剑势宛如波浪翻滚,只见寒星飞洒,漫天银虹,身形盘旋,劲气生风,眨眼之 间,已将围攻的五人罩在剑光之中。   围攻的五人,个个大骇,只觉光芒耀眼,寒罡袭面,看不出剑势虚实,分不出人在 何处,俱都惊呼嚎叫,进退无路。   横剑旁观的蒙头人目光惊急,跃跃欲试,不知他是要帮着江天涛,抑或是救被困在 剑光中的人。   江天涛本是路见不平,臂助蒙面入,没想到这时五人围攻他时,蒙头人反作了旁观, 袖手不前。   由于怒气冲动,江天涛的剑势逐渐加紧,同时怒声道:“尔等一味纠缠,可不要怨 在下伤人了。”了字出口,精芒暴涨,剑光一回,暴起一声惶恐惊唤,持刀老人的左肩 上,当先被寒芒划破了一道血槽,殷红的鲜血,顿时渗出来。   持刀老人哪里还敢再战,一式“懒驴打滚”就地滚了出来。   就在持刀老人就地翻滚的同时,汹涌剑光中再度暴起一声惨叫,一道蓝光,直射路 边,一柄喂有剧毒的护手钩,当的一声,插在地上。   虬髯猛汉的右臂,也被冷锋划破了一道,惨叫声中,飞身暴退出来。   紧接着,褐衣老人、中年胖汉和青年,纷纷纵出圈外。   江天涛停身横剑,同时,忿忿地看了一眼正以奇异目光望着他的蒙头人。   褐衣老人面色苍白,额角渗汗,鼻息叮叮微喘,忿怒惊急地望着江天涛,气急地沉 声道:“阁下剑术,实属少见,老朽十分佩服,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尊师何人,仙乡何 处,以便老朽飞鸽报于本帮帮主……”   江天涛正在怒火高炽之际,懒得和他们噜嚷,因而,冷冷地道:“徒忌师讳,不便 奉告,至于在下是谁,也无相告必要。”   灰发持刀老者,尚以为江天涛惧怕三钗帮的势力,不敢说出师承,姓名和居处,因 而傲气一振,怒哼一声,向着褐衣老人一挥手,恨声道:“苏舵主我们走,除非他跑到 琉璃国,还怕踩不出他的底细来,我孙北展总有一天要他一步一个头,磕到东梁山。” 说话之间,当先纵下官道,仓惶越野驰去。   、褐衣老人持钩猛汉,以及使鞭用金钢锯的两人,似是深怕江天涛听了持刀老者的 话怒而杀人,俱都迫不及待地纷纷起步,紧跟持刀老者身后离去。   江天涛最气的是黑衫蒙头人的不通情理,对持刀老者的泄忿豪语,则根本没放在心 上。   这时见蒙头人依然横剑立在原地,一双明亮眸子,一直在他的俊面上闪来闪去,看 来毫无一丝感激之意,因而怒哼一声,不屑地看了蒙头人一眼,飞身纵向马前。   就在他飞身纵向马前的同时,身后蓦然响起一声清脆悦耳地惊急娇呼:“喂,不要 走!”   娇呼声中,江天涛已飞身纵落马上,他虽然吃了一惊,没想到蒙头人是个女人,但 他听得出,清脆的声音中,含有命令的意味,加之他心头仍在生气,因而看也不看一眼, 一拨马头,直向正东驰去。   蒙头女一见,顿时大急,不由娇声急呼:“喂喂,站住,你看我是谁?”   急呼声中,玉手一扬,罩在头上的黑绸,应手而落,一张清丽出尘,秀逸绝伦的芙 蓉玉面,立时呈现出来,他竟是一个豆寇年华的艳美少女。   少女黛眉如昼,凤目如星,琼鼻樱口,肌肤似玉,一头乌发,秀卷如云,上插一支 紫血飞凤玉钗,愈显得风华绝代,娇艳无比,她挥动着手中黑绸,再度焦急地道:“喂, 你看看我是谁嘛!”   江天涛哪里肯听,依然放马飞驰,心说:你就是九夭玄女我也不理。   云发少女本是心高气傲之人,这时一见,芳心又急又气,凤目中顿时急出两颗晶莹 的泪珠来。   想想,她自身所到之处,无不毕敬毕恭,唯唯应是,奉如神明,今天哪里受得下这 等委屈,不由气得含泪恨声道:“哼,你就是跑上九层天,我也要追你到陵霄殿。”   坐在飞驰马背上的江天涛,听得暗暗摇头,心中十分懊恼,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是何苦,两头都不说好。   心念间,已至镇前,他断定这坐大镇内必有三钗帮的分舵,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一拨 马头,绕镇而过。   江天涛一面放马飞驰,一面仍想着刚才发生的事,真是愈想愈气。   但想到方才没回头看一眼那个蒙头女时,心中不禁有些后悔,听她口气,似是已经 气极,将来万一再度遇上。也好防她出手偷袭。   如今,既不知她是少妇,也不知是她是少女,更不知她有多大年纪。   心念间,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镇。   回头一看,不由一愣,只见数点灰白小点,连由大镇中,直射半空,按着分散开来, 各奔西东。   其中雨点,飞速特快,在微微偏西的绞洁月光下,疾如流星,沿着官道,径向这面 飞来。   江天涛看得十分不解,凝目再看,竟是两只肥壮的灰白飞鸽。飞鸽速度快得的确惊 人,转瞬之间,已飞到江天涛头上,但高度已达数十丈了。   江天涛心中一动,恍然大悟,这必是三钗帮的讯鸽,也许是报告他们的林舵主被蒙 头女杀了,也许是通知前面的分舵,对他加以截击。   念及至此,心头条然升起一股焦急怒火,他虽然不惧三钗帮的沿途阻挠,但却极怕 因此延误返回幕阜山的时日。   光洁的明月,随着小青如飞的狂奔,逐渐西沉,四更时分,已到了干城以东的大河 渡口。   由于时间尚早,渡船尚末开始,江天涛只得在一座小店内打尖,给小青两个时辰的 休息和进食的时间。   渡过大河,已是朝霞满天了。   江天涛上马,沿着官道继绩向东飞驰。   不出十里,前面现出一座丘陵隘口,陵上生满丛林,一片油绿,官道直达丘陵中间 的凹处。   江天涛来时曾通过丘陵地区,知道起伏绵延的丘陵内,倘有两条官道,数座大镇, 市面十分繁华。   官道上虽然多是前来渡河或渡河过来的行人商旅,但俱都沿着路迸前进,因而并不 影响江天涛放马飞驰。   江天涛前进中,渐渐发现由丘陵隘口过来的路人,多以惊疑担忧的神色和目光向他 望来。同时,有不少路人,以警告的目光望望他再看向身后的丘陵隘口。   江天涛心知有异,举目一看,只见丘陵隘口处,散立着不少人影,尚有马匹,前去 的人,神色迟疑,过来的人,匆匆急急。   渐渐已能看得清楚,散立的人影,俱是身背单刀的劲装大汉,而在大汉之间,尚立 着一僧,一叟和一个少妇。   僧人在左,老叟在右,少妇卓立正中。   少妇一身黑色劲衣,背插长剑,柳眉杏眼梨花面,身段轻盈,仪态不俗,一张涂丹 樱口,正在启合,露出一线莹洁玉齿,看她神态,似是正在向一个骑青花马,穿篮衫的 青年人盘问。   右边的僧人穿灰衣,持月牙铲,年约四十余岁,看来并无凶戾之气。   老叟一身土布葛衣,徒手末携兵刃,手里拿着一个长约三尺的旱烟袋,想必就是老 叟的兵器了。   在道路的一边,倘有一个骑花马的蓝衫少年书生,在十数背刀大汉的包围下,战战 兢兢地等候着盘问。   江天涛打量间,距离隘口已不远了。   小青见前面有人挡道,不由昂首发出一声长啸,反而向隘口处加速驰去。   隘口虚的少妇僧叟和数十背刀壮汉,闻声俱都举目望来,当他们抬眼的一剎那,不 少人双目一亮,脱口低呼道:“点子来了!”   轻盈少妇一见,即向左右一挥手,数十壮汉,迅速散开,同时大声吆喝,命令两个 身穿蓝衫骑马的人,赶快上路。   两个身穿蓝衫的青年人,自是如获大赦,忙不迭地上马,一扣马腹,慌张冲进隘口, 如飞驰去。   江天涛早已看出少妇等人的来历和目的,来至近前,自动勒马停止,这时他才发现 轻盈少妇,较他在远处看的尤为艳丽。   根据她立站的位置,断定她是领袖丘陵山区的首脑人物。   小青四蹄尚末立稳,艳丽少妇已抱拳为礼娇声道:“阁下来得好快,可否请下马一 谈。”   江天涛见少妇和言悦色,虽然内心微泛怒火,却也不便发作,只得马上拱手,也平 和地说:“在下急于赶路,无暇久停,夫人如有话就请快说。”   艳丽少妇突然娇面一红,不由柳眉一皱,含笑薄瞋地望着江天涛,似乎怪他的称呼 说错了。   江天涛看她芳龄至少已有二十六七岁,自信没有呼错,但见她微显不高兴地样子, 急忙改口说:“姑娘有话尽管说,在下实无心久待。”   艳丽少妇一听江天涛改呼姑娘,不由娇靥更红了,急忙含笑道:“小女子罗艳珠, 恭为三钗帮第九十九分舵主,顷接本帮鸽讯,阁下曾于松桃以东贡粮镇,单剑力敌本帮 高手五人,小女子闻讯十分佩服……”   江天涛末待钮丽少妇罗艳珠讲完,立即插言道:“贵帮五人联手围攻一蒙头女子, 在下路见不平,因而与贵帮五位动手。”   罗艳珠神秘地一笑,含意颁深的道:“阁下救了那位蒙头女子,她今后自会报答阁 下……”   江天涛一想到那个不通情理的蒙头女子,心中便不禁微泛怒火,因而,剑眉一轩, 沉声说:“罗舵主拦住在下的去路,如果尽是这些琐事,请恕在下要走了。”   说着,就待抖疆催马。   布衣老叟一见,急忙举手高声道:“阁下请转老朽一言。”   江天涛见老人神色温和,也谦和地道:“老人家请讲。”   布衣老人急忙谦逊她说:“不敢不敢,我们舵主绝早在此候驾,并无恶意阻拦,仅 有几句上峰转达的话与阁下商议,绝对延误不了阁下如期赶至幕草山。”   江天涛一听,心头猛地一震,面色立变,他确没想到三钗帮的暗探如此厉害,仅仅 一个夜晚的时间,便探出他的目的地是幕阜山,由于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道:   “老人家有什么教言,请讲当面,只要在下力能所及,无不遵命。”   布衣老人一听,和蔼的老脸上,立即闪过一道兴奋光采,愉快地应了个好,立即郑 重地说:“本帮成立宗旨,在溶天下英豪与一炉,协力卫道,共扶正义,本帮帮主竭诚 请阁下加盟……”   江天涛末待布衣老人说完,立即婉言含笑道:“人各有志,请恕在下有负盛意,碍 难答允。”   艳丽少女罗艳珠,急忙补充道:“阁下如愿加盟,总坛萃英厅上的金交椅,任由阁 下选择。”   江天沟听得有趣,不禁仰夭一阵长笑,声如金鸣王振,亲荡林野,历久不绝。   艳丽少女罗艳珠和一僧一叟,俱都听得面色一变,根据这声悠长清越的笑声,传信 飞鸽传来的消息不虚,马上蓝衫少年的内功修为,果然已非一般一流高手可比。   江天涛童心末眠,有意打趣三钗,因而敛笑朗声问:“请问贵帮萃英厅上的金交椅, 可包括贵帮帮主的宝座在内?”   如此一问,艳丽少妇和老叟的面色,同时一变,持铲僧人立即单掌合十,朗声宣了 一声阿弥陀佛,按着沉声道:“小施主言词狂傲,意含轻蔑,本舵虽然奉命不准与小施 主动手过招,但贫僧职责所在,少不得要向小施主请领几招绝学了。”   了字出口,身形已凌空跃起两丈,手中月牙铲,一招“金刚开山”,挟着一阵卷空 劲风,直向江天涛的当头砸下。   江天涛冷冷一笑,纵马已至一丈以外,一长身形,凌空跃至僧人之上,寒光一闪, 长剑同时撤出鞘外。   身在空中,柠腰一挺,立变头下脚上,手中长剑,疾演“划地分界”,幻起一道弧 形匹练,直划僧人的肩颈。   持铲僧人一招击空,顿觉脑后生风,心知不妙,急坠身形,脚尖一着地面,飞身暴 退两丈。   江天涛一剑划空,趁势疾演“云里翻身”,一个筋斗,再至僧人头上,大喝一声, 长剑猛劈而下。   持铲僧人大吃一惊,厉喝一声,横铲托出。   轻盈少妇和布衣老叟看得面色大变,同时急呼:“少侠手下留倩……”   江天涛剑势虽仍闪电劈下,但已减去四成真力。   当螂一声,火星飞洒,持铲僧人被震得一直向后琅枪退去。   人影闪处,布衣老叟,飞身前扑,伸手将僧人扶住。   江天涛借着反震之力,身形再度弹起,飘然落在马上,一扣马腹,小青一声怒嘶, 放蹄向隘口冲去。   布衣老叟虽然震惊江天涛这份轻身功夫,但仍没忘了高声疾呼:“老朽之言,务请 少侠三思。”   江天涛依然以玩笑的口吻,朗声道:“三钗如肯下山亲迎,在下极愿一游东梁山。”   说罢,又是一阵少不更事的哈哈大笑,直向丘陵地区内驰去。   江天涛飞驰中想到自己的功力剑术同时猛进,心里也不禁暗暗欣喜,想到雪姊姊的 叮嘱,希望他以崭新的姿态再见恩师,这话果然被雪姊姊言中了。   驰出丘陵地区,直奔辰州。   这时湘北一带,正是仓盈庹实的丰收之后,农作闲暇,百姓都藉此延神赛会,相互 宴饮,到处都是一片升平景象。.沿途虽然十分热闹,但江天涛无心浏览,只是飞马向 前紧赶。   所幸由丘陵地区,直到渡过湖水,一路上十分顺利,莫说没碰到三钗帮的高手截击, 就是沿途武林人物,也几乎绝迹。   江天涛一心赶路,如之沿途十分热闹,因而并未留心沿途的武林人物何以突然减少 的原因。   虽然酒楼茶肆间,曾经盛传着一件武林大喜事,但江天涛都在打尖时间辟房进食和 休息,是以也未曾听见。   渡过湖水,已是西未时分,湘阴城已是灯火万点辉煌如昼了。   江天涛知道湘阴西关的湘北鸭子楼最著名,各色鸭肉味美可口,风闻江南,因而胃 口一动,立即将马停下来。   将小青交给店伙,匆匆拾级登楼,由于正是晚餐时分,楼上几乎满座。   还好,在楼的一角,倘余有两张空桌,江天涛就在其中的一桌上坐下来。   他要一壶陈年好酒,三味极合胃口的鸭肉,火烤、酱卤、慢慢地自斟独酌起来。   由于楼上看不到武林人物,也听不到谈论江湖上的事情,即使有三两位看似武林中 人,也都是白胡子老头。   湘阴为重镇,城门通宵不闭,江天涛决定饮至二更过后再继续起程,他想,小青有 两个更次的休息和进食草料,也足够了。   他计算一下行程,如果三更以后起程,明日午时即可到达幕阜山,放好马匹,登上 系舟峰申时不到,便可拜见恩师了。   想到自袜棉中便将自己抚养长大的恩师海棠仙子,心中崇敬孺慕之心,油然而生, 她不但是位恩如山高的师父,也是一位德如海深的慈母,他不知道何时才能报答恩师, 及如何报答恩师的大恩大德。   继而想到冰清玉润,恬静端庄的雪姊姊,一张幽兰百合般的高雅秀丽面庞,立即在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江天涛一想到这位自小在一起长大,直到现在才窥知芳心隐密的美丽师姊时,他使 情不自觉地笑了。   一个掠过他心灵深处的少女,便是娇小玲珑秀美多管的表妹汪燕玲了。   他在想,不管恩师、表妹、雪姊姊,当他谈到巧遇老饕,误食朱仙果的事,她们都 会忍俊不住,脱口而笑。   尤其,当她们听到我的轻功内力,和剑术,俱都突飞猛进时,定会兴奋地大赞我江 天涛有福气。   想到得意处,他忘了内心的忧急,和旅途的疲惫,他再度笑了。   心念间,三味野肉,一壶好酒,不觉已吃了个碗盘精光,壶底朝天。   就在这时,一阵爽朗的哈哈笑声,径由楼下传来。   按着是一阵杂乱的登楼声音。   江天涛心中一动,根据那声中气充沛的笑声,知道楼下来了武林高手,而且不止一 人。   凝目再看楼上,最初的客人,大都走了,现有的客人,都是新登楼的新客。   转首一看窗外,这时才发觉三更已经过了,于是急忙起身,立即招呼酒保结帐。   就在酒保奔来结帐的同时,两个老叟陪着一个中年秀士已登上楼来。   中年秀士年约三十七八岁,面如古月,双眉入鬓,一双星目,朗朗有神,充满了机 智,身穿一袭月白长衫,手持描金折扇,愈显得神情潇洒,仪态儒雅,令人一望而知不 是等闲人物。   身后两个老叟,一着青袍,一穿黑衫,俱都霜眉银髯,红光满面,神色和蔼中透着 慈祥,与人无限亲切之感。   江天涛一面打量,一面付了酒资,正待离去,蓦见中年秀士,停身楼口,正神情迷 惑地望着自己,似是在竭力回忆什么已忘之事。   身后两个老叟,似是漠不关心地看了江天涛一眼,发现中年秀士突然停步不前,才 向江天涛故意打量起来。   江天涛根本不认识中年秀士,因而径向楼口走去。   就在他举步之际,蓦见中年秀士,入鬓双眉一皱,轻姨一声,急步迎了过来,同时 含笑迷惑地问:“这位少侠好面熟,似在什么地方见过?”   江天涛究竟是阅历浅鲜,心地淳朴,没经过江湖磨练的人,这时见问,急忙停身, 拱手含笑道:“请恕晚辈眼拙……”   中年秀土未待江天涛说完,急忙解释说:“我姓皇甫,单名一个阳字,人称玉扇秀 士,世居此地湘阴城内,不知少侠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江天涛见人家诚恳地说出姓名居处,当然也希望自己说出来让人家证实并不认识自 己,因而谦和地道:“原来是皇甫前辈,久仰了,晚辈姓江,名云帆,世居幕阜山九宫 堡……”   九宫堡三字一出口,玉扇秀士和两个老叟,心头猛地一震,面色同时一变,不由以 充满了景仰的口吻,惶声道:“原来是九宫堡少堡主,陆地神龙江老堡主的长公子,失 敬,失敬。”   江天涛看了玉扇秀士三人的震惊神色,才栗然惊觉自己说溜了口,心中虽然懊悔, 但表面却谦逊地含笑道:“不敢,不敢,晚辈江天涛,今后尚请三位老前辈多赐指教。”   其中青衣老叟,略显得意地傲然道:“老朽好友镇拐震九州马云山,时常对老朽谈 及令尊江老堡主,礼贤下士,爱才如渴,尤其他格外受到老堡主的器重。”   江天涛见谈起马云山,知道面前三人都是有名的人物,因而恭声问:“敢问老前辈 尊姓台甫……”   青衣老叟愉快地哈哈一笑,道:“老朽褚一彪,人称湘江叟恭长……”   话末说完,蓦见玉扇秀士突然哈哈一笑,抢先说:“褚老英雄恭长马云山两岁,故 而称他一彪兄。”   说着,侧身一指黑衫老叟,代为介绍道;“这位是郝老英雄,人称多臂哪托,现在 已是银髯及胸,白鬓霜眉,也应该改为多臂叟。”   把话说完,立即和多臂哪托,湘江叟,同时热哈哈地笑了。   黑衫老叟多臂哪托,首先敛笑说:“江少堡主难得光临湘阴,今夜由老朽作东,大 宴鸭子楼,痛饮终宵,我们是不醉不休。”   江天涛见三人笑得勉强,玉扇秀士又无故接口介绍,颇令他有些怀疑,虽然断定三 人并无恶意,但他酒足饭饱,急于赶路,自是不会再应邀痛饮。   于是急忙拱手,婉谢道:“三位前辈盛情,晚辈业已心领,因有要事在身,不列久 停,改日有机,再为叨扰。”   多臂哪托一听,不由惊异地间:“怎么,这般时候少堡主还要赶路?”   江天涛立即恭声应了个是。   湘江叟突然双目一亮.似有所悟地笑着道:“如不是少堡主急于赶路,老朽倒忘了 明日令尊大人为汪姑娘设擂招亲的大喜事……”   江天涛一听,浑身一战,面色大变,右臂一绕,出手如雷,立将湘江叟的右腕扣住, 剑眉一轩,厉声问道:“老前辈,你说什么?”   玉扇秀士和多臂哪托,对江天涛出手扣住湘江叟的右腕,俱都吃了一惊。   虽然,湘江叟是在无备的状况之下,但以褚一彪的功力经验,仍应该亲身闪开,或 出招反搏,结果竟被牢牢扣住,设非江天涛在厉声怒间之际,尚加上一个老前辈,玉扇 秀士和多臂哪托,恐怕早已出手了。   湘江叟早在江天涛报出姓名身世时,便已对九宫堡设擂招亲的事感到迷惑,觉得有 这等英挺俊拔,武功高绝的少堡主,何必再公然设擂招亲。   这时右腕突然被江天涛扣住,虽然老脸微微一红,但末发怒,反而迷惑地问:   “怎么,这件事少堡主不知?”   江天涛浑身颤抖,无法解释,只得松开右腕,激动地急声问道:“老前辈可知明日 何时开始?”   湘江叟看了江天涛的惊急神情,心知有异,但却宽声说:“少堡主不必过分忧急, 以汪姑娘之武功,三五日内,也许难逢敌手,明日虽然辰时开始,第一日汪姑娘恐怕未 必出场。”   江天涛心忧如焚,神志恍憾,急忙拱手急声说:“三位老前辈珍重,告辞了。”   说罢奔至楼口,沿着楼梯,飞身而下,到达楼下,尚听玉扇秀士三人同声高呼:   “少堡主务请冷静,须知欲速则不达……”   江天涛心乱如麻,哪里还听得进耳里,高呼一声多谢,飞身已至楼外,小青早已备 好,正拉在一个店伙手里,“长身形,腾身上马,接过丝疆,直奔城内。”   这时三更已过,街上已无多少行人,江天涛纵马如飞,穿城而过,直奔正东,小青 放蹄狂奔。   皓月当空,晴空万里,原野一片死寂。   江天涛坐在马上,剑眉紧皱,朱唇紧闭,不时催着马腹。   小青昂首竖须,双目闪光,被江天涛催得几近疯狂,不时发出一声震荡原骨的悠长 怒嘶。   汪燕玲的伪病,瞒不过机智阴暗的毒娘子,早是他预料中的事,但他却没想到会公 然摆设招亲擂,而且这么快。   想到江湖上武功高绝的少年俊彦,不知凡几,万一表妹汪燕玲不敌那还了得,即使 表妹满心不愿嫁给对方,但为了父亲在武林中的声望和地位,也不得不委屈认命了。   江天涛痴呆地坐在鞍上,任由小青放蹄飞驰,他知道,即使累死小青,辰时以前也 到不了幕阜山。   时光并没有因江天涛的惶恐焦急而停止,艳丽的朝阳,像往日一样地徐徐爬上了地 平线。   江天涛迫切地举目东看,根本还没看到幕阜山的山影,而小青的肩背颈间,已渗满 了汗水了。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六章 擂台招亲   红日逐渐上升,江天涛的心却逐渐下沉。   在江天涛不时翘首仰颈的盼望下,幕阜山的绵延山影,终于在东天的边际,现出了 一线。   但是,光满大地,日上三竿,辰时早已过了。   江天涛紧度着剑眉,目光盯视着幕阜山的遥远山影,他的朱唇已闭成一个下弯的弧 形,但他的情绪,却懊恼、焦急地几乎疯狂了。   小青似乎知道江天涛这时的心意,因而它也不嘶不吭,默默飞驰,尤其,当它看到 幕阜山的山影时,速度骤然加快。   随着红日的增高,小青的疯狂飞驰,幕阜山逐渐地向前迎来,一个时辰之后,终于 到达了西麓的山口。   江天涛的俊面苍白,目闪焦急,额角上已渗满了汗水。   小青果是一匹龙种宝马,虽然已经通体是汗,宛如水洗,但它的马速却有增无减一 声长嘶,直向山口冲去。   江天涛坐在马鞍上,心急如火,只见红日当空,金光直射,已是午时将近了。   峰上白云悠悠,一片苍翠黛碧,山风徐徐,松涛阵阵,到处都是艳丽的山野花,美 景依旧,恬静异常,看不出有任何大异往常的事情在山区中发生。   小青沿着九宫堡特筑的宽大山道,狂驰如飞,急如骤雨,铁蹄过处,溅起无数飞射 星火。   江天涛坐在狂驰如飞的马上,看到如此宁静的山区,除了阵阵松涛和一两声清脆悦 耳的鸟鸣外,再转不到其它声音,因而他不禁有些怀疑了。   心想,莫非湘江叟记错了日期。   心念刚动,一阵隐约可闲的冲霄彩声,划空传来。   江天涛的脑际打然一响,如遭雷击,身形一连几个摇晃,险些跌下马来。   根据那阵冲霄彩声,江天涛断定招亲擂台早已开始了,而且,正有一个人败下来或 则战胜了汪燕玲。   当他一想到有人战胜了汪燕玲,他那颗焦急的心,立即紧张地提到了腔口,恨不得 插翅飞至系舟谷中。   恰在这时,小青已奔至转向放马洞的叉路前,江天涛大喝一声,猛地一拨马头,直 向系舟谷驰去。   小青痛嘶一声,神情如狂,放蹄飞驰,疾如雷奔电掣。   穿林、越岭、绕峰、过溪,萦舟谷外的两座纵岭,已经在望了。   江天涛凝目一看,仅能看到谷外广场上一座结满了红绿彩缓的高大擂台,附近的大 树上无数黑点,似是爬满了人。   擂台上静宜着几个黑蓝白黄的人形小点,似是尚末开始搏斗。   江天涛心急如火,希望能赶上这一场和表妹交手,他断定擂台上那点黄影,必是表 妹汪燕玲,那点白影,也许是打擂招亲的少年高手。   心念间,已能看见擂台前,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尽是各地赶来看热闹或是特意来一 显身手的武林人物,乍然看来,不下四五千人。   打量间,脖下小青,蒸然发出一声悠长怒嘶。   江天涛定神一看,面色大变,脱口一声惊啊,完全惊呆了。   只见前面山道上,三五成群的武林人物,有的佩刀背剑,年龄不一,高矮不等,正 边走边谈,嘻嘻哈哈地快步走来。   江天涛根据这情形分明是亲事决定,擂台已经结束了。   举目再看谷口外的擂台上那点黄影,正向擂台边沿移动。   那点黄影一动,擂台下立即暴起一声震撼山野,直冲苍芎的热烈彩声。   江天涛心如刀割,已猜到那点黄影,必是父亲陆地神龙而不是表妹汪燕玲。   打量间,蓦闻身侧一个宏亮的声音笑着道:“汪姑娘不但生得貌若常娥,而她的剑 术造谓,也算得上炉火十足了……”   江天涛闻声低头,一群劲装大汉,已经走过去了。   又转左边一群人,愉快地笑着道:“那小子能娶貌若春花的汪姑娘作老婆,真是他 前世烧香烧在香炉里了,老兄,人家的艳福是修来的,哈哈……”   江天涛转得心如刀绞,汗如雨下,几乎急晕过去。   又转一个苍老的声音,祥和地说:“九宫堡老堡主,陆地神龙江老英雄,能招到这 等武功超群,秀逸绝伦的俊品人物为婿,也该心满意足了……”   又见一个虬髯大汉,粗广的对着一群同伙,大声的道:“不是掩“冲天炮”的武功 不高,打不过汪小姐,而是掩自惭形秽,一方面怕天下英雄为汪小姐叫屈,会说一枝鲜 花插在掩这批牛粪上,一方面却也真怕江老英雄不熹欢掩这样的女婿……”   话末说完,一群壮汉哄然暴起一阵快意的哈哈大笑。   江天涛听到的尽是些令他痛心绝望的言语,而山道的两侧,尚不时响起对他迟到的 嘲笑和讽讥。   江天涛万分痛苦,心如油煎,对两侧成群离去的武林人物,视如末见,对左右响起 的议论言语,听如未闻。   他只是绝望的低着头,任由小青狂奔如飞,蓦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如雷欢呼,就在前 面不远处暴起来。   江天涛心中一惊,抬头一看,距离人群已经不远了。   红光满面,身着黄袍的陆地神龙江老堡主,立在擂台上,正神情愉快,满面含笑地 向着台下数千观众连连拱手,似是刚刚讲完了一番答谢各路好汉前来捧场的场面话。   一阵劈劈啦啦清脆响声,挂在擂台一角的万响鞭炮,已被燃着了,台下数千观众的 欢呼,更热烈了。   台上一个身穿崭新劲装的汉子,手里托着一盘鲜艳红绸,径由毒娘子和朝天鼻的身 后走出来,恭谨地交给江老堡主。   江老堡主含笑接过,在鞭炮和欢呼声中,径向立在台上的一个身着白绸长衫,头戴 黄儒巾的俊美少年走去。   江天涛一见,神情如狂,理智顿失,暴喝一声:“且慢定彩,在下来了。”   暴喝声中,腾空离马,跃过群豪头上,直向擂台扑去。   群豪一见,顿时大乱,纷纷以惊异的目光望着空而过的江天涛,一个意念,闪电掠 过每个人的心头今天又有好戏看了。   九宫堡老堡主陆地神龙江老堡主,正待将一匹鲜艳红棱,披在白衫少年的身上,蓦 闻远处传来一声暴喝,因而停止了。   于是循声一看,虎目一亮,只见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蓝衫俊美少年,正凌空直过台 下纷纷吆喝的群豪头上,直向台上飞来。   江老堡主久历江湖,见多识广,江天沟的凌空身法一入他的眼,便知道这个蓝衫少 年的武功非凡。   立在老堡主面前的白衫俊美少年,一见凌空向台上飞来的江天涛,不由面现惊喜, 秀眉微轩,涂丹般的双唇,立即掠过一丝兴奋微笑。   一身黑衣劲服,狐媚光艳桃花眼的毒娘子,看到又有人来争夺新郎官,不由阴蛰地 笑了。   油头粉面,一身粉衣的朝天鼻,一见凌空飞来的江天涛,顿时愣了。   擂台左右彩棚上,担任评判胜负的镇拐震九州马云山,和九宫堡的其余十数着名高 手,纷纷由椅上站起来,俱都震惊地望着江天涛。   江天涛神情如狂,尽展轻功,飞越台下吆喝骚动的群豪头上,凌空飞上了高约四丈 的大擂台。   仅这份少见的骇人轻功,便已先声夺人,台下群豪,立即暴起一声震撼山野直上苍 弩的如雷彩声。   江天涛飞上六丈见方的大擂台,面对老父,而不能呼一声父亲,在惶急愤怒,和绝 望的心倩下,悲痛欲绝。   由于心情的激动和孺慕,令他情不由己的急上数步,深深一揖,同时强抑悲痛,恭 谨颤声道:“景仰老前辈望重武林,晚辈孺慕已久,待先叩请金安。”   说罢撩衣,屈膝就要下跪。   九宫堡彩棚上的高手,擂台前广场上的群豪,俱都愣了,他们闹不清这位神情慌急 的俊美少年,是来打招亲擂,抑或是特来为江老堡主请安。   陆地神龙江老堡主:眼明手快,末待江天涛下跪,慌得伸手将江天涛扶住,同时, 哈哈一笑,祥和地道:“小侠不必多礼,老朽愧不敢当。”   江天涛的左臂,被老父宽厚有力的右手一握,立时感染到一股父子天性的亲切和温 暖,将要涌出来的泪水,强自忍了回去。   江老堡主见江天涛生得面如冠王,秀拔超群,较之中选的白衫少年,尤为英俊飘逸, 心中便有几分欢喜。   于是,霜眉一轩,面带祥笑,抚晋和声问:“小侠尊姓台甫?”   江天涛立在老父面前,悲痛难抑,几乎忍不住跪在老父面前,放声痛哭,因而一直 恭立垂手,不敢抬头。   这时见问,只得强抑感情,急忙恭声说:“晚辈姓卫,单字名明。”   卫明两字一出口,江老堡主听得顿时一愣,左右彩棚,立即传来轻微的啊声。   江天涛听得心中一惊,但也有些迷惑,深悔没有另改一个假名。   心念禾毕,蓦闻一个嗓音似极熟悉的声音,谦和地道:“普天之下芸芸众生中,同 名同姓者,大有人在,实不足怪,小生姓魏,名铭,字绽时,魏是齐秦燕赵魏的魏,铭 是座右铭的铭,敢问少侠的大名是哪个字?”   江天涛闻声抬头,举目一看,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愣了。   只见白衫俊美少年,肤白胜雪,色似芙蓉,两道细长秀眉,一双澄澈眼睛,他万万 没想到,竟是丽质倾城的雪姊姊。   江老堡主阅历广博,一看江天涛的神色,心知有异,不由迷惑地问:“怎么,你们 二位早已相识?”   江天涛一定神,急忙恭声道:“不不,晚辈不认识这位魏小侠,晚辈只是觉得事情 竟是如此凑巧。”   说罢,即向女扮男装的雪丹凤一拱手,谦和地道:“在下与魏大侠的大名是音同字 不同,在下的卫是悍卫国家的卫,明是光明正大的明……”   话末说完,即见神色惊急,一身粉衣的朝天鼻,急步走至老堡主身侧,微一躬身, 悄声道:“敏禀父亲,他就是本堡后花园,私自潜逃的浇花小厮卫明。”   说着,以极轻蔑的目光盯了江天涛一眼。   江天涛又急又怒,也不由狠狠瞪了一眼朝天鼻,他觉得有毒娘子和朝天鼻在场,今 天的事绝不会有好结局。   立在一旁的雪丹凤,听了朝天鼻的话,也不禁暗暗为涛弟弟焦急。   陆地神龙江老堡主,转得面色一变,不由惊异地唤了一声,但他老经世故,知道这 件事绝不可在此地追问。   于是佯装会意地一领首,但却以不悦地悄声道:“退下去。”   朝天鼻垂手应是,恭谨地退了回去,目光一直盯着江天涛,充满了怨毒。   江老堡主略带塭色的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惶急地江夭涛,霜眉一皱但仍谦和地问:   “卫小侠匆匆赶来,飞临台上,可是有什么紧急大事?”   江天涛见老父明知故问,面现塭色,知道情势于己十分不利,因而慌得急忙拱手恭 声道:“晚辈顷闻贵堡汪小姐在此设擂招亲,特地星夜赶来一会……”   江老堡主末待江天涛说完,突然仰面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如虎啸,一听即知含有 怒意。   笑声一起,台下群豪,立即掀起一阵议论和骚动。   江天涛早已吓得拱手恭身,垂首不语。   江老堡主敛笑抚胡,轩眉沉声道:“本堡事先飞马传束,各地英杰纷纷赶来,小侠 未能准时到达,足证小侠与汪姑娘无缘,如今亲事已定,擂台已经结束了。”   江天涛一听,十分焦急,想到湘江叟褚一彪与九州马云山的关系,因而心中一动, 立即躬身道:“晚辈因有急务,终日飞马聘驰,是以未闻此一喜事,直至昨日薄暮,路 经湘阴,巧遇湘江叟褚老前辈,方始闻及,如今晚辈仅迟一步,便不能一争雌雄,晚辈 心甚不服。”   说话之间,觑目偷看评判席上的马云山,发现他听了“湘江叟”的名字,霜眉果然 微微轩动。   江老堡主一听,再度哈哈一笑,立即无可奈何地摇摇皓首.道:“小侠虽然不服, 怎奈魏小侠已捷足先登了。”   雪丹凤一直无机插口,这时见机不可失,立即秀眉一轩,冷冷一笑,佯装忿怒地沉 声道:“卫少侠既然心中不服,必是自恃武功高绝,小生自不量力,也极愿向卫少侠请 教几招不传绝学,如果卫少侠果真技高一筹,小生立即下台,并虔诚地为卫少侠和玲姑 娘祝福。”   话声甫落,台下群豪,立即暴起一声如雷烈彩。   江老堡主自听说江云帆曾在花园中担任浇花小厮后,深怕他别具阴谋,因而霜眉紧 皱,面现迟疑。   同时,他觉得白杉少年,虽然自愿放弃这桩善事,但却与开擂之初,宣布的规则不 符。   阴狠狡桧的毒娘子,自汪燕玲公然拒绝嫁给朝天鼻后,她便恨透了汪燕玲。   这次她力劝江老堡主设擂招亲的原因,目的希望汪燕玲招一个一脸横肉,生满了络 腮胡子的粗扩人物为婿,没想到竟选中了一个有潘安之貌的白衫少年魏铭。   这时见魏铭接受江天涛的挑战,因而心中一动,毒计立生,决心破坏老堡主宣布的 擂规。   她知道,只要规则一破例,各路英豪,凡是不服气的人,便可川流不息地上台一争 胜负。   这时见老堡主面有难色,神色迟疑,急忙恭声道:“敢禀老堡主,以贱妾之见为了 汪姑娘的终身幸福,应该选武林英杰中,武功最局者为婿,方不违汪姑娘设擂招亲的原 有宗旨。”   隐身后台幕后的汪燕玲,见涛哥哥实时赶回,芳心正自暗暗高兴,这时听了毒娘子 的话,立时洞烛毒娘子的阴谋,因而气得娇躯直抖。   于是,走至幕后,悄悄掀开一线缝隙,觑目一看,只见台下数千英豪,个个面展欢 笑,大都有上台一试之意。   再看姑父江老堡主,正为难地望着评判席上的马云山等人。   镇拐震九州马云山,为主要评判人,这时见老堡主为难地望来,立即起身肃容郑重 地道:“根据老堡主宣布的擂规,招亲擂已经结束,照理,老堡主应婉言请卫少侠下 台……”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面色立变,手心间顿时急出一丝冷汗,但他却格外赞佩马云 山的为人耿直,绝不因对方与老友湘江叟有关系而循私。   心念间,又听马云山郑重地道:“但魏少侠不甘示弱,一时气忿,自愿与卫小侠较 量高艺,败后而甘愿退却婚事,这事必须先征得汪姑娘的赞可,方可裁决……”   说至此处,台下群豪,立即发出一阵信服赞佩之声。   马云山略微一顿,继绩说:“如果汪姑娘不同意这桩亲事,亦应被老堡主否定,因 为魏铭少侠,以礼成在即而放弃,足证魏少侠原就缺乏诚意。”   女扮男装的雪丹凤,对马云山的话,虽然并不重视,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禁玉 颊泛红。   同时,台下群豪中,不少人为白衫少年,因一时意气而失掉既得的如花娇妻而感到 惋惜。   马云山依然不疾不徐地郑重道:“如果汪姑娘同意两位少侠较技,但后果如何,殊 难预卜,卑职言尽于兹,恭请老堡主裁决。”   江老堡主当然听得出马云山的话中含意,如果准许两人比武,不管谁胜谁负,都无 法拒绝其它有意一争的人继续上台较技。   尤其担心的是武功高绝的人,台下并非没有,但如选一个丰神俊美,飘逸超群的少 年人物,却不易得。   正在江老堡主迟疑难决,暗暗忧急之际,蓦见后台纬幕,人影一闪,一个俏丽侍女, 手持短简急步走了出来。   江天涛举目一看,正在表妹汪燕玲身边的侍女,一身绿衣的小翠花,因而断定汪燕 玲正在幕后。   小翠花看也不看江天涛一眼,径自走至老堡主身边,恭谨地递上那张短简。   这时台下群豪个个摒息静气,俱都睁大了眼睛,虽然知道短简是小姐写的,但都希 望能知道上面写些什么言语。   江老堡主霜眉一皱,立即将短简打开,低头一看,眉头立展,立即毫不迟疑地朗声 道:“二位请选兵刃,立即开始!”   说话之间,急步退至台后一角,台下群豪立即报以热烈而疯狂的形声,宛如平地暴 起的春雷。   彩棚上和马云山坐在一起的六个老人,俱是阅历丰富的老江湖,他们为汪燕玲的不 智而感到惋惜。   江天涛没想到如此顺利的挽回既定之局,因而十分兴奋,但心中也有些忧急,因为 他不知道在众目睽睽下,如何毫无破绽的击败雪姊姊。   心念间,也急忙走至左边的兵器架前,顺手撤出一柄精光闪闪的三尺长剑,急步走 回。   再看纤弱中隐透斯文的雪姊姊,白衫轻摆飘飘,显得十分洒脱,反而衬得他神色不 定,心神不安了。   再看台下群豪,人面闪闪,万头卷动,俱都摒息仰首,目光炯炯地望着台上。   左右彩棚上担任评判的高手,个个神色凝重,同样地目不转睛。   尖嘴削腮桃花眼的“朝天鼻”恭立在江老堡主身后,怨毒的望着江天涛,不停的低 声嘀咕。   狐媚的“毒娘子”,冷冷的望着江天涛,目光狡桧尖锐,面部毫无表情,似是正在 构思另一个绝毒的阴谋。   江天涛尚未看完全场,雪丹凤已在对面,扣剑拱手,朗声说:“卫少侠请!”   江天涛也急忙把剑拱手,谦和地说:“魏少侠请。”   雪丹凤慎重地与江天涛对了一个眼神,立即朗声说:“如此小生有潜了!”   了字出口,飞身前扑,长剑一招“仙童指路”振腕疾刺,精芒一闪,直点江天涛的 咽喉。   江天洛佯装谨慎,剑眉一轩,朗喝一声:“来得好!”   好字出口,跨步闪身,长剑疾演“神龙摇头”,剑化一片冷芒,直向雪丹凤的长剑 封去。   雪丹凤一声冷笑,剑势条变,寒光一绕,分刺江天涛的璇玑和双肩,紧接着,疾变 “横断巫山”,一道横扫匹练,闪电绕过三朵梨花之间。   台下数千英豪一见,立即高声喝了一个好。   江天涛看得暗自好笑,自然也不甘示弱,即演“花开并蒂”,继演“闭关拒佛”, 最后一招“风吹叶落”,连续三剑精芒雷射,寒光飞洒,劲风带啸,整个擂台上,顿时 罩一团剑影光幕。   台下群豪,同样地报以热烈彩声。   在台下群豪此起彼落的彩声中,雪丹凤和江天涛对演了一套恩师海棠仙子仗以成名 的芙蓉剑法。   但见擂台上,寒光飞洒,银星万点,匹练翻滚,精芒刺目,剎那间,只见剑光不见 人影。   台下数千英豪,俱都看呆了,这时,除了台上丝丝的剑啸和身形旋飞纵跃带起的衣 袂风响外,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江老堡主和“镇拐震九州”马云山等一干老一辈人物,俱都看得神色迷惑,霜眉微 皱。   “朝天鼻”何曾见过这等剑法精湛的高手对博,早已惊呆了。   毒娘子也看得暗暗心惊,机而一想,面色立变,心中大骇,她断定这中间定有蹊跷, 也许与汪燕玲有着极大的关连。   但她仍没有想到盘绕在剑光中的蓝衫少年,就是她于十八年前,丢在系舟蜂上的 “少堡主”江天涛。   就在这时,如林剑影中,突然传出一声双剑相击的清越龙吟。   同时,两道蓝白人影,衣袂飞舞,飘飘然地分开了。   江天涛神色自若,朱唇绽笑,气不喘,面不红,飘然落回原地。   雪丹凤玉颊生晕,鼻翅煽动,略显心躁气浮,她首先扣剑拱手,以羞惭的口吻,沉 声道:“卫少侠果然技高一器,小生自傀不如。”   话一出口,台下立即暴起一阵如雷彩声,震撼山野,谷峰齐鸣。   江天涛也急忙拱手,谦逊地道:“承让,承让,在下终身感戴。”   紧皱双眉的江老堡主,面现难色,不由转首去看坐在彩棚评判席上的镇拐震九州马 云山等人。   马云山微皱眉头,神色肃穆,似是在慎重考虑,如何宣布这场比剑的胜负。   就在这时,如雷彩声中,突然暴起一声洪钟大喝:“且慢宣布,掩开山金刚不服。”   大喝声中,一道短粗人影,径由擂台下,飞身纵了上来。   台下英豪一见,形声更热烈了。   雪丹凤闻声一看,面色立变,只见上台来的开山金刚,肥头大耳,铃眼浓眉,狮子 鼻,大海口,胸毛茸茸,腹大如鼓,手提一柄降魔杆,看来十分沉重,至少百斤,根据 他飞上台来的轻身功夫,绝不是一般靠臂力惊人的好手。   江天涛早已看了个清楚,但他却冷冷地笑了。   开山金刚纵落台上,看也不看江天涛一眼,径向立在台后一角的江老堡主,垂杆抱 拳,躬身朗声道:“敢禀老堡主,其中有诈。”   江天涛和雪丹凤,心中一虚,俱都情不由己地双颊一红。   陆地神龙江老堡主和迟疑末曾宣布结果的马云山,正有同感,但他身为主人碍于身 份不便说出,因而霜眉一皱,谦和地问:“敢问壮士,何以断言其中有诈?”   岂知,开山金刚虽然看出破绽,但苦于口舌笨拙,无法说出个中道理,顿时被问得 满面通红。   最后,他终于红着脸,沉声道:“回禀老堡主,掩虽然知道其中有假,但不知怎么 说出它的道理来,总之,掩看得有些不对劲儿。”   如此一说,台下群豪立即暴起一阵哄然大笑。   江天涛本来就自觉是假,加之看到开山金刚对父亲的恭谨态度,心中颇有好感,这 时再听了他拙笨而实在的答话,也忍不住笑了。   云丹凤有半年没有和江天涛对招了,方才虽已看出他的身法剑术,俱都大有进步, 但说在台下数千英豪的相互争夺下,能永保不败,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这时见“开山金刚”当众指出其中有诈,早已惊得玉面变色,而这位心爱的师弟, 却仍神色自若的感到有趣发笑。   因而,芳心暗自一叹,无奈的摇摇头,心想:他还是个孩子。   云丹凤心念间,蓦见紧皱霜眉,捻胡领首的江老堡主,继续望着开山金刚和声问: “以壮土之见呢?”   开山金刚立即躬身道:“回禀老堡主,掩开山金刚要试试穿蓝衫的卫小侠是否确有 真本领硬功夫,只要他接得住掩的一降魔杆,掩马上就滚下台去,如果卫小侠接不住掩 的降魔杆,掩也不敢想别的,因为掩知道掩没福……”   台下的笑声一直末停,开山金刚以下的话,被更多豪放快意的大笑淹没了。   雪丹凤一听,芳心大震,澄澈的一双凤目,不由惊急地看了一眼开山金刚手中那柄 重达百斤的大铁杆。   再看江天涛依然是神色自若,俊面展笑,看来他不但有信心战胜开山金刚,而且还 极乐意一试对方的臂力。   蓦见江老堡主,霜眉一展,抚胡领首,毅然道:“壮士真是快人快语,老朽十分钦 佩,请就壮士尽展所学,大显身手,老朽当然恭立台上,拭目以待。”   开山金刚十分高兴,急忙一躬身,朗声道:“老堡主,谢谢您了。”   朗声说毕,条然转身,铃眼注定俊面含笑的江天涛,大喝一声:“卫小侠,你要小 心了。”   了字出口,飞身前扑,手中降魔杆,一式“泰山压顶”,挟着一阵劲风,猛砸江天 涛的天灵。   江天涛知道开山金刚是个口快心直的憨厚人,不愿令他过份难堪,因而朗声喝了个 好,旋身闪开了。   开山金刚以为江天涛定会横剑接他一杆,没想到江天涛竟旋身闪开了,由于用力过 猛,收势不及,百斤大杆直向巨木拼成的台面上砸去。   耳然一声大响,木屑飞溅,擂台头动,立即发出一阵咯吱响声。   江老堡主看得霜眉一皱,左右彩棚上的高手面色齐变,纷纷由椅上立起来,台下群 豪顿时掀起一片惊啊和骚动。   立在擂台一角的雪丹凤,惊得瞪大了一双澄澈凤目,神色立变,不由暗暗为涛弟弟 捏了一把冷汗。   立在幕后偷看的汪燕玲,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涛哥哥和雪姊姊搏斗,虽然十分紧张, 但她知道雪姊姊一定会佯装败下台去,她心中正在高兴之际,没想到又上来一个开山金 刚。   这时看了开山金刚这等惊人声势,一颗芳心立即提到了腔口,钗光鬓云的蝶首,也 不自觉地伸出幕外。   开山金刚一杆砸在擂台上,不由窘得满面通红,直达耳后,不由瞪着一双铃眼,注 定江天涛怨声间:“你可是不敢接掩的降魔杆?”   江天涛仰面哈哈一笑,朗声道:“阁下自称开山金刚,可见神力惊人,但你一定知 道,武功之精绝,不在恨地无环,力可拔山,而在于身灵技巧,艺业高超,在下并非不 敢接阁下一杆,而是在下的长剑,只须轻轻一拨,阁下的大杆就要脱手而飞了。”   开山金刚一听,顿时大怒,震耳一声厉喝:“我就试试你的技巧”厉喝声中,神情 如狂,飞舞着手中降魔杆,猛向江天涛身前扑去,声势惊人,宛如疯虎。   江天涛再次哈哈一笑,身形飞旋,振腕出剑,为了证实方才与雪丹凤交手并非有诈, 同样地剑洒十点寒星,幻起满台银虹,匹练翻滚,劲风汹涌,只见剑光不见人影。   开山金刚恨不得一杆将江天涛砸伤在擂台上,那柄降魔杆,左扫右捣,前砸后挑, 也舞了个风雨不透,劲风带啸。   任他大杆疾舞如飞,但总是打不着江天涛,反而觉得剑光闪闪,耀眼生花,最后连 人在何处也看不到了,只气得如雷暴跳,哇哇怪叫。   台下群豪有的高声叫好,有的哈哈大笑,显得十分愉快热闹。   江天涛不敢久斗,以免被人指为恃技凌人,因而大喝一声道:“阁下也小心了!”   喝声甫落,只见翻滚匹练中,精光突然一闪,暴起一声惊惶嚎叫,一道黑影,直射 半空…开山金刚的降魔杆,挟着一阵劲风,直向台下十数丈外的群豪头上落下。   开山金刚一定神,发现手中大杆已飞,急得暴喊一声,腾空而起,直向飞去的大杆 追去。   台下群豪一见,顿时大乱,惊呼嚎叫,飞身纵跃,亡命地闪开了。   轰隆一声大响,砂石飞射,尘土激扬,一柄百斤大杆,尽没土中。   立身远处的高手,直乐得哈哈大笑,显得十分开心,身立某地的人,则个个面色如 土,俱都目闪惊急,几乎吓掉了魂。   江老堡主抚胡领首,立即看了一眼面现惊异的马云山,似乎在说,这位卫小侠的武 功,倒真是下过一番苦功夫。   毒娘子看得暗暗心惊,朝天鼻完全呆了。   雪丹凤微张着樱口,瞪大了双目,清丽的面广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惊喜。   汪燕玲一见,惊得条然退进幕后,芳心激动难抑,纤手轻拍酥胸,不由合上双目, 暗暗祈祷过往神明,千万别再发生事情。   就在这时,台下骚动的群豪中,又有一声苍劲大喝传来:“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技巧, 算不得什么真本领。”   大喝声中,一道灰影,宛如一只巨鹤,扑张着两臂,径由人群中,凌空飞向擂上口。   台下群豪闻声一称,按着暴起一片惶急呼声:“啊……鲍启非……”   “钩拐双绝力拔山……”   “这个老贼一上台,蓝衫少年的性命恐怕难保了……”   江天涛听得微泛怒火,凝目一看,飘然落在台前的,竟是一个身材瘦小,士布葛衣, 塌眉鸽眼,领下畜着一络山羊小胡子的六旬老人。   江老堡主看得心中一惊,雪丹凤的面色立变,左右彩棚上的评判高手俱都惊呆了只 有毒娘子一见瘦小老人上台,顿时喜得心花怒放,她断定钩拐双绝力拔山鲍启非一出手, 江天涛不死也得重伤。   瘦小老人鲍启非,停身立稳,一双灼灼鸽眼,仅略微一标横剑卓立的江天涛,削薄 的唇角傲然一笑,径向江老堡主微一抱拳,以略含轻蔑地口吻,笑着问:“请问江老堡 主,小老儿可有资格打这场招亲擂?”   江老堡主微显不悦,但也拱手抱拳,勉强含笑道:“开擂之初,老朽已当众宣布过, 本擂今天设的是招亲擂,年过三十者,均请不要上台,鲍老当家想必是刚刚赶来没有听 到。”   瘦小老人鲍启非,见江老堡主微显不悦,故意塌眉一皱,嘴含冷笑,微一摆头,一 脸不屑地继续问:“小老儿既然无资格打擂,可否向这位只仗技巧,不信功力的卫小侠 比比内力呢?”   江天涛一听,怒火条起,正待发话,江老堡主已仰面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按着微泛 怒意地期声道:“鲍老当家身为塞北五省的黑道霸主,功力深厚,掌可开碑,提起钩拐 双绝力拔山,武林中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以饱老当家的声望、高龄,和一个后生晚辈 较量内力,不怕落个以大欺小吗?”   鲍启非见江老堡主在霸主之上,倘冠以黑道两字,不由老脸一红,仰面一阵厉笑, 按着笑声说:“今天小老儿上台,不是与后生晚辈较技,而是要教训教训这个姓卫的无 知小辈,要他知道武功之高,并不是全凭技巧。”   说话之间,扬眉瞪眼,轻蔑地指了指江天涛。   江天涛顿时大怒,剑眉一轩,也嗔目怒声道:“在下念你年高,心存尊敬,想不到 你竟是个自恃技高,口齿刻薄,毫无长者风度的匹夫……”   江老堡主见江天涛不知厉害,公然斥责钩拐双绝力拔山,不由惊得面色立变,正待 喝止,面色凄厉的瘦小老人鲍启非,已经瞪眼一声厉喝:“好个狂妄小辈,胆敢教训起 老夫来了。”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右掌条然举起,一招“力劈华山”猛向江天涛的天灵劈下。   江老堡主一见,又惊又怒,左右两棚上的高手,轰的一声同时由椅上立起来,台下 群豪俱都惊得张口瞪眼,襟若寒蝉。   江天涛见鲍启非倚老卖老,愈加怒不可遏,因而存心试试对方的内力,剎剎对方的 傲气,于是冷冷一笑,一俟对方的右掌劈到,一声怒哼,条然疾进一步,蓄满功力的左 臂,疾封而出。   江老堡主、雪丹凤,台下群豪和马云山等人,见江天涛不闪不避,居然胆敢硬接, 俱都急出一身冷汗。   就在众人惊慌的同时,江天涛的左臂已封在鲍启非的右腕上。   蓬然一响,闷哼一声,钩拐双绝力拔山,马步不稳,身形摇晃,磴磴连声中,一连 退后了五步。   江老堡主虎目一亮,两棚高手俱都愣了,雪丹凤惊喜得凤目湿润,险些脱口呼声弟 弟。   台下群豪久久压抑在胸腔中的闷气,一声暴好,完全发泄出来,声震山野,直冲云 霄,余音历久不绝。   江天涛格臂震退了鲍启非,信心大增,不由冷冷地笑了。   钩拐双绝力拔山鲍启非,急忙沉桩站稳,苍白如纸的老脸,顿时通红,按着一定神, 咬牙切齿,目闪凶芒,神色凄厉注定扣剑卓立,沉声晒笑的江天涛,凶狠地连连领首, 不停地切齿恨声道:“好,好……”   说话之间,两臂微圈,十指弯曲如钩,凶睛注定江天涛,极缓慢的向前逼去,同时, 微圈的双臂,每进一步,便涨大了少许。   江老堡主一见,知道鲍启非已动了杀机,不由霜眉一轩,大声阻止道:“鲍当家的 请住手!…”   江天涛见父亲高声阻止鲍启非,知道老人家是怕自己接不住钩拐双绝力拔山的全力 一击,但他自己却充满了信心,他不相信鲍启非的身体,会比梵净山上的数百斤大石头 还要坚硬。   同时,他也意识到,此番如不能将钩拐双绝力拔山击败,非但与表妹的好事难谐, 就是自己的身世也将永无大白之日,而台下的数千英豪中势必仍有人上台。   心念电转,急忙恭声高呼:“老前辈请勿忧急,晚辈自信可敌……”   钩拐双绝力拔山一听,鸽眼如血,目皆俱裂,厉喝一声:“小辈你是找死!”   死字出口,圈臂蹲身,震耳一声厉嗅,涨大一倍的双掌,猛力推出。   一道刚猛狂风,疾如暴风,直向江天涛身前滚去。   江天涛朗声一笑,道:“不信你就试试!”   话声甫落,急进三步,蓄满功力的左掌,呼的一声,振腕劈出一道排山倒海的绝伦 掌力。   轰然一声大响,劲风激旋,破空带啸,磴磴连声中,鲍启非挤眉苦脸,身形摇晃, 挥舞着两臂,直向身后退去。   看看就要跌下合面,群豪惊喊,顿时大乱,两棚高手,纷纷向擂台上纵来。   就在这时,人影一闪,一声娇叱,毒娘子飞身纵出,伸臂将钩拐双绝力拔山扶住。   哇的一声,鲍启非张口吐出一道血箭,苍白如纸的老脸上,冷汗顿时流下来。   鲍启非双手抚胸,气喘叮叮,感激地看了毒娘子一眼,立即闭上双目,缓缓坐了下 去,似是要运功调息。   江老堡主、马云山、小李广,以及飞身纵过台来的十数高手,急急趋前察看。   一阵衣袂风响,骚乱的群豪中,又飞身纵上三人,一式灰衣劲装,俱都携有兵刃神 色惶急地分开众人,即将鲍启非由毒娘子的手中接过来。   两个佩刀的中年人蹲身下去,扶着闭目调息的鲍启非,忿忿地道:“师父,我们 走!”鲍启非微闭着双目,咬牙切齿,怨毒地看了一眼江天涛,按着缓缓地点了点头。   另一个壮汉,怒目瞪着横剑卓立的江天涛,厉声问道:“姓卫的,有胆子报出你的 师承门派来。”   江天涛没想到奋力一掌,竟将鲍启非击成重伤,原已有些悔意,这时经壮汉厉声一 问,不由激起一阵反感,于是冷冷一笑,淡淡地说:“徒忌师讳,不便奉告,门户之尊, 岂可任意示人!”   说话之间,佩刀的两人已扶着鲍启非站起来,其中一人双眉一挑,瞪眼厉声道:   “难道你畏缩怕死,以为就此罢了不成?”   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怒,仰夭一声长笑,按着怒声道:“在下百日之内不离九宫堡, 随时恭候赐教,在下将剑留于堡外,任何人均可持剑前来,在下无不奉陪。”   陪字出口,奋力掷剑,长剑疾如奔电般,挟着一阵慑人锐啸,直向二十丈外的一株 插天古木上射去。   嘟的一声轻响,刺耳寒光顿逝,一柄三尺长剑,尽没树身之中,仅余护手剑柄,鲜 红的丝穗,摇摆不停。   台下群豪一见,个个面色大变,无不暗暗心骇,虽有数千之众,剎那间却静得鸦雀 无声。   江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见江天涛弱冠之年,居然有如此惊人的功力,也不禁皱眉抚 胡,震骇不解。   左右两棚上的高手,无不膛目结舌,俱都震惊地呆立发楞,觉得今天的新郎官,恐 怕没有人能由姓卫的少年手里夺走了。   毒娘子面色如纸,双唇发乌,全没有了狐媚姿色。   朝天鼻仍立在台后一角,似是一直就没有清醒过来。   立身幕后的汪燕玲,感到非常迷惑,她闹不清涛哥哥怎的会有如此骇人的功力?   雪丹凤虽然也感到意外,但她却断定涛弟弟已食过了朱仙果,不过,她绝没有想到 涛弟弟的福缘独厚,竟一连食了三个。   早已惊呆的三个壮汉一定神,转首瞪了江天涛一眼,恨恨地喝了一声走,挟着鲍启 非,飞身纵下擂台,立即挤进人群中,匆匆离去。   江老堡主望着远去的鲍启非等人,神色凝重,微皱霜眉,毫无要宣布结果的意思, 看来,有着满腹心事。   台下群豪,俱都静静地仰首望着台上,似乎在等待着宣布新郎官究竟属谁。   就在这时,紧皱着柳眉,轻咬着红唇的毒娘子,桃花眼珠一动,似乎想起什么,急 步走至老堡主身侧,几乎是附在老堡主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江天涛冷眼旁观,断定这贱人又在施展诡谋,虽然凝神细听,但仍听不清楚。   只见江老堡主似有所悟地缓缓点了点皓首,立即走至台前,面向台下群豪一拱手, 谦和地期声道:“卫明小侠,连败三人,至今未逢敌手,依照擂规,午前不再比试,不 过,台下各路英雄中,如仍有不服的朋友,请依次上台,一同入堡午筵,饭后再争胜 负。”   如此一说,台下数千群豪,立时掀起一阵议论和骚动。   江老堡主游目全场,等了梢顷,兄台下群豪竟无一人上台,只得朗声道:   “虽然无人上台,但招亲擂并末因此结束,由于卫小侠掷剑于树,要待百日期满以 后,确定无人持剑前来挑战时,本堡才能将中选结果宣布。”   台下群豪一听,相互愕然,俱都显得十分不解。   江天涛顿时大怒,知道老父如此宣布,完全是中了贱婢毒娘子的阴毒诡谋。   他心中虽然怒火高炽,但却不敢发作,只得假装神色自若,仪态谦和,唇角带着诚 服微笑。   同时,他也断定,毒娘子攻击他的主要借口,必是以他曾在堡外后花园中担任过浇 花小厮。   心念间,蓦闻立在擂台前角的镇拐霞九州马云山,面向台下,抱拳过顶,愉快地朗 声道:“本堡老堡主,命令老朽,多谢各路朋友捧场,招待不周,请多原谅,诸位珍重, 后会有期,现在鸣炮欢送。”   说毕,转首向左侧彩棚上,高声朗喝:“鸣炮!”   喝声甫落,重新悬在彩棚上的万响鞭,原本是宣布新郎官中选时燃放的,这时又啦 啦的燃了起来,却作了欢送各路英雄的礼炮。   隐身幕后的汪燕玲,只气得凤自含泪,娇躯颤抖,恨不得飞身扑出,挥剑杀了毒娘 子。   但她看了江天涛镇静含笑的神态,只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带着小翠花四女,走出 后台,乘轿转回堡内。   这时,台下群豪,已经开始离去,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迷惑不解和意犹未 尽的神色。   江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俱都强自含笑肃立台下目送。   江天涛望着默默离去的群豪,有的相互议论,有的摇头叹息,和他飞驻驰来看到的 疯狂场面不啻天壤之比,心里既心痛,又气忿。   他佯装神色自若地觑目一嫖毒娘子,发现她神情冰冷,面色阴沉,而立在她身侧的 朝天鼻,却显得十分得意。   江天涛心中冷冷一笑,暗骂一声蠢才,小爷终有一天将你们赶出九宫堡去口心念末 毕,焉闻马云山.愉快地说:“卫小侠请!”   江天涛一定神,发现台下已经无人,老父虽然眉宇间,隐透忧郁,但却仍装出谦和 慈祥神态。   于是急忙拱手,面向老父,恭声道:“老前辈请。”   江老堡主略事谦逊,即和江天涛并肩走下台阶,径向狭谷口走去。   江天涛怎敢与老父并行,因而一直落后半步。   众人默默前进,似乎部有一份沉重的心事。   蓦然,江天涛的星目一亮,顿时想起女扮男装的雪姊姊,回头一看,哪里还有雪姊 姊的影子。   但他却发现毒娘子,正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冷冷地望着他,似在暗察他的神色和心 事,这时见他回头,立即强自绽唇一笑。   江天涛一见毒娘子,心中便不由升起一股强烈怒火,但他却必须佯装愉快的向她点 点头。   同时,他也发现镇拐震九州等人,俱都跟在身后。   其中有六个老者,两个中年儒士,和以双枪成名的小李广钟清。   朝天鼻跟在最后,默默地低头前进,似乎正在计划着如何对江夭涛刁难,或向他暗 下毒手。   进入巨木茂林,光线顿时一睹,江天涛本能的仰首一看天色,正午早已过了,这才 发觉腹中已是饥肠辘辘。   到达九宫堡前,堡门早已大开,五彩缤纷,悬灯结彩,一片喜气。   两排身穿崭新劲装,佩有腰刀的魁梧壮汉,分立门楼的两边。   江天涛仰首看了一眼魏峨坠楼的高大堡墙,不禁升起太多的感慨,想到那夜冒着狂 风暴雨,进入九宫堡闯摘星楼的时候,何曾想到会有今天?   众人走上吊桥,两排堡丁,同时肃立,进入堡门,俱都抚刀躬身。   江天涛身为外宾,立即俊面展笑,一面频频领首,一面徐徐前进。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七章 紫血玉钗凤头   通过深厚的堡门,是一道直达摘星楼下的宽大石道,两侧植有梧桐,左右俱是青石 筑成的古老院落。   摘星楼的基层,即是一座庞然大厅,仅大厅的四角,有四座巨型石墩,形成四座拱 形厅门。   大厅的四周,同样地结满了红绿彩绸和精致纱灯,一挂万客鞭,径由二楼上至下来, 但没有人奉命点燃。   大厅深远,里面光线暗淡,虽是白画,但厅内已燃起无数宫灯。   厅外阶前,肃立着十数堡丁,马内四角恭立着四对侍女,一律穿着花花绿绿的新衣, 但每个人的目光中,却充满了惊异。   厅的正中,早已备妥了一席盛筵,两则长莫,形成八字,分设两边。   江天涛打量间,已至厅前,仰首一看,摘星楼雄峙耸立,直耸高出霄汉,昔年建筑 工程之浩大,由此可见。   江老堡主肃容入厅,在一再推辞下,江天涛终于被请在右列宾位首席上坐下来。   江天涛以下,是马云山和其余五位老人,马云山穿紫衣,其余是青、蓝、灰、墨、 绿。   江老堡主则坐在左列主位的道席上,以下是一位穿黄衫和一位穿月长衫的中年儒士。 再其次是一身银缎劲装的小李广,和一身黑衣的毒娘子。   朝天鼻以少堡主的身份在末座相陪。   宾主落座之后,江老堡主依礼为江天涛介绍与席诸人。   江天涛坐在首席,位居老父之上,虽然是迫不得已,但心中总觉志忑不安,是以在 江老堡主介绍诸人时,只是肃立拱手,连说久仰,无法将每个人的特异绰号和姓氏,一 一记得清楚,只知其中,俱是侠名远播,驰誉武林的高手。   尤其身穿绿袍的秃顶老叟,更是威震宁、缎、甘、陕数十年,现已退休的正兴镖局 头秃头鳌宁道通。   其次是两个中年儒士,即是于初出师门即已饮誉江湖的齐鲁双侠金氏两兄弟。   身穿绸衫的中年儒士,是老大金剑英,身穿月白长衫的中年儒士是二弟金剑侠,两 人俱是以机智见长的人物。   介绍完毕,席筵开始,侍友们捧壶满酒,宾主间举杯呼干,气氛极为和谐。   酒过三巡,镇拐震九州马云山,当先举杯站起来,愉快地笑着道:“卫小侠神才天 貌,人间龙凤,如今年仅弱冠,即怀惊人绝技,将来必在武林中,大放异彩,老朽仅以 这杯水酒,敬小侠一杯。”江天涛急忙起身,连说不敢,即和马云山同时举杯,一饮而 尽。   之后,宁道通、小李广、齐鲁双侠以及其余四位老叟,纷纷立起,相继与江天涛干 杯。   朝天鼻见这些平素最瞧不起他的著名高手,一致盛贸江天涛,心中暗暗不服,但他 当着者堡主,自是不敢失礼,也起身默默地敬了一杯。   江老堡主看看自己的儿子,油头粉面,虚浮不实,比比宾位上的卫明,看看相陪的 小李广钟清,无不是年少挺拔,英姿勃勃的俊品人物。   俗语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来会打洞。看来这话也不尽实,心念至此,眉宇 间立即罩上一层隐忧。   狡桧阴狠的毒娘子,早知全堡上下,无一对朝天鼻有好感的人,因而她在自卑和自 叹儿子不成器之余,心性变得愈加狠毒。   这时见老堡主黯然神伤,知道也是为了她这个不上进的儿子发怒,于是心中一动, 立即起了打击江天涛的无耻念头。   她首先站起来,谦恭有礼地敬了一杯酒,按着轻绽红唇,故意提高声音,显得十分 郑重地道:“贱妾章莉花,顷闻少堡主私下相告,卫小侠曾在本堡后花园浇花半年,上 月始悄然离开:以卫小侠之武功,风范,绝非出身寒门之人,不知小侠何以甘居卑贱之 职,如今小侠乃雀屏中选为最具希望之人,极可能即是本堡的乘龙嘉宾,如不及时解释 清楚,尔后张扬开来,误传为九宫堡的表小姐下嫁该堡浇花小厮,这不但与老堡主的清 誉有关,就是卫小侠自己的颜面上也不光彩。”如此一说,侍立大厅内外的堡丁侍友们, 俱都惊异地向着江天涛望来,马云山等人,从不去堡后花园,这时一听,同时一愣,不 禁愕然相顾。   江老堡主听得神色黯然,不禁感慨地微摇皓首,老堡主原想筵后单独询问,没想到 毒娘子多嘴先说了。   毒娘子这番表面恭维,故施关注,而暗中却趁机宣扬,暗吟讥讽的阴谋,聪明人一 听便知。江天涛虽然是满腹怒火,但却不便发作。   于是,强抑怒火,急忙欠身,神色平静地回答道:“在下久闻江老堡主,爱才若渴, 是位祥蔼可亲,望重武林的德高长者,在下孺慕已久,但碍于辈份,不敢冒昧前来拜谒, 复闻江老前辈爱花如命,广植奇花异卉,入园赏花,终朝不倦。   半年前,贵堡总管闵五魁,下山觅找浇花小厮,适时家师恰巧云游在外,在下深觉 良机难得,为了一瞻江老前辈之慈颜祥晖,在下便毅然随闵总管前来了。”江老堡主虽 觉事情不是江天涛说的如此简单,但听了江天涛的一番话,心存赞赏,却不禁抚胡领首, 愁眉立展。   唯有毒娘子,唇晒阴笑,暗含轻视,似是在说:你们都不要得意,我如不能将这个 姓卫的小子羞辱得如坐针锥,便永远不称毒娘子。   朝天鼻更是又妒又自卑,但他却不屑的望着江天涛,故意摆出一副傲态。   江天涛继续解释道:“至于目前悄然离去,实因为家师云游已回,限令在下星夜赶 赴梵净山。不过,在下离去之前,曾向贵总管闵五魁请辞,诸位不信,可请闵总管出来, 一问便知。”马云山等人一听,面色同时一变,总管闵五魁已死多日,如何出来对质? 毒娘子听到死去的丈夫,浑身宛如针毡,狐媚面庞上的轻蔑阴笑立逝。   江老堡主怕引起毒娘子伤心,立即有意岔开话题,急忙含笑道:“卫小侠武功出众, 艺业超群,令师必是一位世外高人,但不知是哪一位,小侠能否见告?”说到令师两字 时,老堡主急忙拱了拱手。   如此一问,全厅肃静,俱都凝神静听,因为这正是镇拐震九州马云山等人最关切的 问题。   江天涛见问及恩师,急忙起身,肃立恭声说:“家师俗名姓谷名芳卿,道号涤心, 人称海棠仙子!”海棠仙子四字一出口,全厅为之一震,厅上诸人,除小李广一人外, 昔年大都认识这位武林美人海棠仙子,因而不禁彼此递了一个惊疑眼神,似乎觉得以海 棠仙子的武功修为,能调教出武功如此高绝的弟子,的确感到意外。   俗语说:士隔三日,刮目相看。海棠仙子隐迹深山十多年,莫非已练成了绝世武功。   江老堡主略一沉思,似是回忆海棠仙了昔年的音容,按着肃容道:“令师一生,仗 义行侠,惩奸诛凶,深获武林同道赞誉,近十多年来,极少再现侠踪,令师息隐后,她 的清修洞府,鲜有人知,根据小侠的精绝武功,令师堪称世外高人了。”老堡主说此一 顿,似乎想起什么,立即望着江天涛,谦和地问:“卫小侠的贵庚是……”江天涛急忙 恭声说:“晚辈虚长一十八岁。”马云山等人一听,俱都暗暗摇头,赞叹不已即使毒娘 子,也不禁多看两眼有玉树临风之美的江天涛。   江老堡主一听十八岁,老怀颇有感触,又忍不住黯然看了一眼,坐在末座,真正虚 长了一十八年的儿子朝天鼻。   毒娘子见老堡主又以失望的目光看了一眼朝天鼻,心中再度升起一股既卑且妒的怒 火,不由柳眉一庭,佯装不解地道:“敢问卫小侠几岁开始便已拜在仙子门下习艺?”   江天涛见问,立时掀起一股被毒娘子和闵五魁狠毒弃在蜂上的怒火,但他知道时机 尚未成熟,只得黯然一叹,道:“说来不怕江老堡主和诸位见笑,在下是一个弃婴,尚 在袜棉中便被恩师收养为徒了。”毒娘子一听弃婴,心头如遭雷击,因而浑身一战,面 色立变,脱口一声轻啊。   江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俱都为江天涛命舛而感到惋惜,但对毒娘子的神色骤变, 也感到十分诧异。   毒娘子顿时惊觉自己失态,不由急皱眉头,佯装悲呛的黯然道:“想不到卫小侠竟 与贱妾有着同一可怜的身世,俱都遇到一对狠心的父母……”江天涛末待毒娘子说完, 心中激忿的怒火,令他忍不住立即冷冷地插言道:“在下遇到的却是一对不忠不义,欺 天瞒主的无耻恶仆。”毒娘子一听,再也无法将心情镇静下来,一个不祥的预兆,闪电 掠过她的脑海,她强自捺住惶乱激动地心情,以极关切地口吻道:“不知小侠,可还记 得自己的身世?”江天涛剑眉微轩,星目闪耀,朱唇一阵牵动,但终于抑住胸中的怒火, 摇了摇头,黯然一叹道:“莫说在下自己,就是家师也不知在下的详细身世,更不知在 下的父母是何人了。”毒娘子一听,已经因紧张而提到腔口的一颗心,顿时放下来,但 她已提高了警觉,再不敢多问什么了。   就在这时,厅外阶下,匆匆走进一个劲装佩刀的中年壮汉来。   江天涛一见壮汉,即知是警卫堡门的堡丁。   江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一见堡丁慌急的神色,断定堡外必是有人不服,拔剑前来 挑战,因而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江天涛。   毒娘子最为敏感,她迫切的希望有个武功精绝的高手,将江天涛击败,逐出九宫堡, 甚至重伤致死更好。   因为,她已预感到,江天涛如被选中为汪燕玲的女婿,将来对她和朝天鼻,必极不 利。   佩刀堡丁,急步走进大厅,面向江老堡主躬身抚刀,朗声报告道:“敏禀老堡主, 现在堡外有一背剑姑娘,不报姓名,神情高傲,声言要见本堡少堡主江天涛。”江天涛 明知少女找的是朝天鼻,但听了江天涛三字,心里也不禁一动。   于是觑目一标,发现朝天鼻.嘴角挂笑,十分得意,似乎在说,天下有的是美女, 还怕我堂堂少堡主找不到老婆。   江老堡主一听堡丁报告,面色顿时沉下来,不由威严地望着朝天鼻,沉声道:“那 位姑娘是谁,既然要找你,为何又不愿报出姓名来?”朝天鼻见老堡主神色不快,心中 一惊,吓得急忙由椅上站起来,立即恭声回答道:“回禀父亲,涛儿不知。”江天涛见 朝天鼻自称涛儿,虽然明知对方也是被愚弄的人,但心中仍忍不住微泛怒火。   再看马云山等人,俱都微现轻视神色,冷冷地望着朝天鼻。   江老堡主见朝天鼻说不知,显得更加生气,想是因为有江天涛在座,不便怒斥,但 仍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哼。   朝天鼻见老堡主怒容渐浓,不由慌得面向堡下沉声道:“那位姑娘多大年纪,穿着 什么衣服?”堡丁见少堡主询问,急忙恭声道:“那位姑娘,身材不高,年约十六七岁, 一身粉碧劲装,嵌玉剑柄,粉碧丝袜,听她口气,似乎大有来历。”朝天鼻一听,神色 茫然,顿时愣了。马云山和齐鲁三侠一听,面色同时一变,但三人眉头一皱,略一判断, 神色立即又恢复了自然。   朝天鼻愣了一会,急忙面向老堡主,恭声道:“回禀父亲,涛儿已想不起何时见过 这位姑娘了。”江老堡主面色再度一沉,不由沉声道:“哼,你无事闲荡,不知上进, 专和一些不知礼数的江湖蛮女胡闹,现在来人是谁,你都分不清楚了。”朝天鼻面颊苍 白,神色慌急,只是垂着头,躬身应是。   毒娘子看在眼里,既心疼,又生气,不由起身解释道:“少堡主经常代表老堡主远 赴各地,参加大典盛会,接触之人,难免有所遗忘,请允少堡主出堡迎接,一见便知。   ”江老堡主不便再说什么,即向朝天鼻,怨声道:“还不快些前去。”朝天鼻恭声 应是,如获大赦,举袖拭了一下额角上的汗水,即和前来报告的堡丁,急步走出底门。   江老堡主望着急步走出厅门的朝天鼻,心中既疼又气,最后终于黯然一叹,摇了摇 头。   江天涛看在眼里,既难过又不安,他几乎不住当着人之面,毅然将毒娘子的阴谋罪 恶揭发出来。   但是想到自己的计划和决心,只得将激动的心情抑在心头,事实上,他也怕功亏一 贯。   心念间,焉见身穿黄衫的中年儒土金剑英,微皱修眉,神色略显不安地立起来,面 向老堡主恭声道:“敏禀老堡主,卑职觉得这位姑娘的衣着年纪,极似三钗帮的玉钗彩 虹龙女。”彩虹龙女四字一出口,马云山等人,面色同时一变,俱都暗吃一惊。   江老堡主久闻这位技艳双绝的姑娘厉害,因而虎目一亮,也不由惊异地唤了一声。   蓦见马云山一定神,急忙起身恭声道:“三钗帮的玉钗,担任全帮总督察,平素行 踪飘忽,作事机密神速,极少有人知道她确在何处,像这样公然来访,可说是绝不可能 的事。”毒娘子听说可能是彩虹龙女,不由暗暗惊喜,心想,如果朝天鼻能娶玉钗为妻, 那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这时见马云山,断言不可能是彩虹龙女,立即起身,十分不服地道:“据说彩虹龙 女萧巧玲,一身粉碧,即使剑柄剑穗亦用同一颜色,根据方才堡丁的报告,应该是玉钗 无疑。”话声甫落,身穿月白长衫的中年儒士,立即起身解释道:“茫茫人海,芸芸众 生,衣着相同的人,可说大有人在,但说年岁、衣着、兵刃,披肩俱都一样,而毫无差 错,这就不简单了.照堡丁的报告,应该是玉钗萧姑娘。”马云山见多识广,阅历渊博, 一听金剑侠的解释,心头一震,不由惶声道:“如果确是萧姑娘,恐怕是前来兴师问罪 的成份居多。”毒娘子冷冷一笑,立即不以为然地说:“何以见得不是为了儿女私情。” 一句话惹得平素最瞧不起朝天鼻的小李广,条然由椅上立起来,沉声道:“彩虹龙女, 艺艳双绝,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一向眼高于顶,如果没有曹植之才,千都之貌,休想 得到她的垂青,再说,三钗帮中,英杰近万,高手如云,其中不乏文武兼修的俊品人物, 何以单单前来找少堡主。”小李广钟清,由于心中不服,愈说愈激动,说到最后,竟然 无法收口,是以才说得十分露骨。   江老堡主虽然觉得小李广说得有道理,但无能的朝天鼻,终归是他的儿子,因而老 脸上不禁窘得有些发红。   毒娘子见小李广公然蔑视朝天鼻,心中顿时大怒,再看了老堡主微显发窘的神色, 趁机怒声道:“本堡少堡主,英年俊貌,飘逸超群,平日熟读经书,朝夕勤练功夫,文 学、武艺,无不登堂入室,以老堡主在武林中的德望,九宫堡在江湖上的声威,难道尚 不及江湖上的一个帮会,而少堡主的身份难道还低于她彩虹龙女?”小李广深悔方才失 言,再看了老堡主的神色,更感惶恐无地,这时听了毒娘子的驳斥,自然无心再去争论。   马云山和齐鲁三侠等人,素知毒娘子生了一张刁利嘴,这时见她狂言夸大朝天鼻, 俱都无可奈何的笑一笑,摇了摇头。   江老堡主心绪本就不快,这时再听了毒娘子不切实际的奉承,详和的面容顿时一沉, 但仍平静地沉声道:“嘉宾在座,激言相争,也不怕卫少侠怪尔等失礼,还不坐下去。” 毒娘子连番事不遂心,早已怒火高炽,这时听老堡主称江天涛为嘉宾,心中更是不服, 虽然依言坐了下去,但那两只桃花眼,却凶芒闪射地瞪了一眼江天涛。   俗语说:酒逢知己饮,话对良朋言。江天涛本就恨透了毒娘子,只是强自忍耐,不 愿发作。   这时见毒娘子竟以凶狠的目光瞪他,顿时大怒,剑眉一轩,正待立起,焉见一个堡 丁,神色惊惶,手提单刀,连由堡门处如飞奔来。   恰在这时,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也发现了如飞奔来的捉刀堡丁,心知不妙,轰的 一声,同时由椅上立起来。   毒娘子关心朝天鼻,面色大变,不由脱口急声道:“老堡主,我们快去,外面出事 了。”江老堡主仅这一位宝贝儿子,自然万分关切,早已急步迎出厅外,马云山等人, 俱都紧张相随。   江天涛自是不能一人坐在席上,也急步跟在众人身后。   一出厅门,手提单刀,慌张奔来的堡丁已到。   堡丁一见江老堡主,立即喘气惶声说:“老堡主不好了,那位姑娘将少堡主点死 了。”江老堡主一听,面色大变,马云山等人,脱口一声惊啊,毒娘子母子连心,再也 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   众人神情慌急,心情纷乱,除江天涛一人外,没有人去注意毒娘子对少堡主的生死, 为何如此关心。   提刀堡丁,继续惶声道:“小的们见少堡主不是那姑娘的对手,一声吆喝,拔刀齐 上,那位姑娘一见,顿时大怒,长剑一挥,好几个弟兄的单刀都飞了,少堡主也被点倒 了。”绿袍秃顶老人金头鳌宁道通,立即催促道:“点倒了并不一定死,老堡主,我们 快去。”江老堡主听说唯一的儿子死了,心中顿时感到万念俱灰,这时给宁道通一语提 醒,急忙领首,当先向堡门拜去。   毒娘子仅哭了一声,立即惊觉失态,吓得赶紧收泪敛声,举袖拭了一下泪水,急急 跟在老堡主身后。   江天涛并没因朝天鼻被点倒而快乐,相反地激起满腹怒火,他认为这个少女,胆敢 找上门来,点倒朝天鼻,足证她根本没将九宫堡放在眼里。   心念间,距离堡门已经不远了。   江天涛举目一看,只见堡门外的吊桥上,二十几名堡丁,正慌急地围作一团。   朝天鼻面色苍白,直挺挺地躺在桥面上,最可笑的是,七八个堡丁,正在护堡河的 水中,寻找被少女震飞的单刀,而那位少女,早已不知去向了。   打量间,已到了近前,堡丁们一见老堡主,纷纷地散开了。   江老堡主一见昏厥在桥上的朝天鼻,不由慨然一叹,黯然摇头道:“九宫堡数十年 的威望,将由此子手里断送了。”江天涛见老父黯然痛心的神色,心中一阵难过,条然 升起满腹怒火,情不己的怒声道:“老前辈请息怒,待晚辈将那少女擒回来,交由老前 辈发落。”说话之间,剑眉如飞,星目射电,蓝衫飘处,身形已到了桥下。   江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觉得,怎好让九宫堡外的人去追击闹事之人,因而几乎是同 声急呼道:“卫小侠,请回来!”江天涛闻声剎住身势,同时也惊觉到自己的失态,但 他仍忿忿的道:“上门挑衅,已属理屈,居然胆敢出手伤人,实在令人可气。”江老堡 主立即感激的道:“小侠暂请梢待,俟救醒小犬问明真象后,再作决定不迟。”江天涛 恭声应是,急步走上吊桥,发现那个青衣枯瘦老人陈振择,正在为朝天鼻推凿穴道。   江老堡主见青衣老人陈振择,已推拿得满头大汗,而面色如纸的朝天鼻,仍无苏醒 的迹象,不由焦急地道:“陈兄如何?”青衣老人陈振择见问,立即停止推拿,一脸愧 色地缓缓站起来,举袖拭了一下额角上的汗水,略显羞惭地道:“看来似是用的特殊手 法。”江老堡主惊异地唤了一声,不由看了一眼,正在注视着朝天鼻的马云山等人。   黄衫儒土金剑英修眉一皱道:“请老堡主先问明那位姑娘是谁,如果确是彩虹龙女 萧姑娘,她用特殊手法点的穴道,子不过午,少堡主睡上几个时辰自会醒来。”江老堡 主一听,立即以询问的目光去看几个手里提着单刀的堡丁。   几个堡丁根本没见过彩虹龙女,俱都茫然摇了摇头。   马云山不由沉声道:“方才少堡主出来时那位姑娘说些什么?”其中一个似是班头 的堡丁,首先恭声道:“少堡主一出大厅,小的则对那位立在桥上的姑娘报告道:“我 家少堡主来了。”那位姑娘一听,脸上不禁一红,显得又羞又喜,但随着少堡主的接近, 她的眉目紧皱,显得有些迷惑,按着向小的问道:“这个人就是陆地神龙江老堡主的公 子?”小的当时急忙回答说:“不错,正是我家少堡主。”那位姑娘一听,感到十分失 望,偏着头,迷惑不解地自语道:“奇怪,那夜在松桃城东安福镇外遇到的不是他嘛” 那位姑娘自语完了,突然又兴奋地道:“你们九宫堡是不是还有一位少堡主名字叫江天 涛?”小的当时摇了摇头,觉得很好笑……”立在一旁静听的江天涛,心知不妙,断定 前来找朝天鼻的背剑少女,必是那夜在松桃城东官道上遇到的那个身穿黑衫,头罩黑绸 的女人。继而一想,似乎又不可能,除师门的几位长辈,雪姊姊和玲妹妹外,绝少有人 知道自己的名字叫江天涛。   心念已毕,定神再听,那个堡丁继续道:“少堡主走出堡门,发现根本不认识那位 姑娘,也愣了,那位姑娘却立即指责少堡主,恃技凌人,创伤她们的香主并干涉她的督 察职权……”黄衫儒土金剑英一听,面色骤地一变,不由急声道:“老堡主,定是萧姑 娘无疑了。”江老堡主皱眉抚髯,看了仰卧桥上的朝天鼻一眼,十分不解地道:“这孩 子何时与三钗帮结下的仇怨……”毒娘子立即分辨道:“少堡主近半年来,绝少下山远 游,不可能与三钗帮发生误会,根据玉钗的自语,事情似是发生在松桃城东的安福镇,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江老堡主深知毒娘子一向爱护朝天鼻,老怀一直也暗暗感激, 是以对毒娘子也格外看重了几分,但他总觉得事出有因,因而沉声道:“如果绝无此事, 彩虹龙女何以要找上九宫堡的门上来指名要见少堡主?”这话说得有理,毒娘子顿时无 言答对,马云山等人俱都凝重地点了点头。   江天涛虽然在听,但他的思绪却一直萦绕在那夜遇到的黑衫女子身上。   这时听说身穿粉碧的背剑少女,就是三钗帮的玉钗萧湘珍,心中一惊,恍然大悟, 那个黑衫罩头的女子必是玉钗无疑。   只有她才有权命令那些高手,沿途截击,并一再追问他的师承来历。   如此一想,豁然贯通。同时,也断定在湘江鸭子楼,遇到的玉扇秀士皇甫阳和湘江 叟褚一彪三人,想必也是三钗帮中的高手,那天在湘江鸭子楼故意佯称认识,也必是受 了玉钗的飞鸽指示。   想到当时为尊敬对方三人俱是成名的前辈人物,因而一时大意说出住址,竟被他们 指为九宫堡少堡主而未加分辨,这时想来极为后悔。   心念间,又听那个堡丁继续道:“当时少堡主绝口否认,那位姑娘则坚绝不信,并 一再逼迫少堡主亮剑,少堡主一直不敢,那位姑娘顿时大怒,首先动手打起来,仅一两 个照面,少堡主就被点倒了,那位姑娘似乎心犹不甘,只气得粉面苍白,娇躯颤抖,凤 目中几乎掉下泪来。”江老堡主听得又忧又怒,马云山等人个个神色凝重,俱都揣不透 玉钗前来挑衅的理由。   齐鲁双侠金氏两兄弟,轮番按摩了一番朝天真的周身要穴,同时站起身来,齐声道: “既然确定是萧姑娘点的穴道,便已无生命危险,最迟三更少堡主必然醒来,现在必须 找一安静之处休息。”如此一说,立有几个健壮堡丁跑过来。   江天涛心地淳厚,总觉这件事是由他引起,加之看到老父忧郁的神色,似是担心朝 天鼻不能醒来。于是,心中一动,立即脱口道:“且慢,让在下试试。”说着,径向朝 天鼻身前走去。   江老堡主等人同时一愣,所有人的惊异目光齐向江天涛望来。   马云山一见,似乎想起什么,不由虎目一亮,立即兴奋地笑着道:“令师海棠仙子, 昔年行道江湖,专解各种疑难穴道,小侠必已尽得真传,就请小侠一展绝学,也好让老 朽等一开眼界。”如此一提,江老堡主与齐鲁双侠等人,俱都恍然大悟,不由齐声讯请。   江天涛急忙谦虚道:“在下毛遂自荐,旨在为江老前辈解忧,能否解开,一试方 知。”说罢蹲身,挥袖舒臂,右手抚贴在朝天鼻的命门上,默运功力,劲聚掌心,口诀 一动,暗劲条然吐出。   朝天鼻浑身一战,闷哼一声,艰涩的眼睛立即睁开了。   众人见朝天鼻醒来,惊喜参半,赞不绝口,其中真正高兴的还是毒娘子,但她有了 一次失态,是以这次丝毫不动声色。   江老堡主愁眉立展,不由赞声道:“名师出高徒,这话果然不虚,小侠已尽得仙子 真传,老朽当庆她衣钵有人!”江天涛受到老父的赞誉,心中十分高兴,正待谦逊几句, 朝天鼻赫然一声大喝,挺身跃了起来。   金头鳌宁道通一见,慌得急忙大声道:“少堡主穴道刚开,切不可妄动真气,快些 坐下来调息。”朝天鼻闻声一定神,发现大厅上的人都围着自己,继而游目一看,那位 绝美如仙的彩虹龙女早已不见了。   他心里虽然十分关心,但却不敢发问,于是看了一眼微泛怒容的老父,急忙坐下, 盘膝调息。   江老堡主见朝天鼻已经醒来,宽心大放,正待请江天涛等人进堡,一个堡丁突然恭 声道:“敏禀老堡主,还有这个。”说着,举手指着交叉在堡门上方的吊桥滑车。   江天涛举目一看,吊桥滑车,高约三丈,左右各有一根巨木交叉系住,乍然一看, 不知堡丁说的是何意思。   继而凝目一看,心头猛然一震,发现右边巨木上,一点紫红亮影正在闪闪发光,细 看之下,方知是只紫红玉钗头凤,钗身尽没柱中。   齐鲁双侠俱都是见过这支紫血玉钗的人,不禁惊得同时急声说:“老堡主,紫血玉 钗。”众人一听,面色立变,不由脱口一声轻啊。   江老堡主暗吃一惊,凝目一看,立即赞声道:“萧姑娘果然名不虚传,仅这份强劲 腕力,已足令人佩服了,以她小小年纪,便有了如此惊人的成就,将来必是一位名满天 下的侠女。”马云山、宁道通,以及齐鲁双侠和小李广等人,无不由衷惊服,俱都心里 明白,他们之间任何一人都没有把握,将一支碰物即碎的紫血玉钗振腕逼进木柱里。   毒娘子更是看得暗暗心惊,想到方才在厅上,倘梦想着朝天鼻能娶彩虹龙女萧巧吟 为妻。   这时想来,她自己也不禁要说一句:乌鸦怎能配凤凰了。   江天涛见老父如此赞佩彩虹龙女,愈增他要斗斗萧巧吟的决心。   蓦见枯瘦老人陈振择,注定那个堡丁,十分不解地道:“那位萧姑娘,何时将紫血 玉钗射在巨木上?”另一个堡丁抢先恭声道:“那位姑娘点倒了少堡主,懊恼地望着墨 门内,显得十分气忿,只见她樱唇启合,不知道她说些什么,突然取下秀发上的玉钗, 抬臂扬腕,转身如飞走了。小的们只见红光一闪,抬头再看,那支玉钗已射进木柱里 了。”众人一听,再度仰首望着三丈多高木柱上的那点血红光影,俱都神色凝重,默不 吭声。   江老堡主望着那点钗头凤.不由感慨地说:“这丫头也许有心一试老朽是否沽名钓 誉,浪得虚名。”说话之间,立即卷起宽大衣袖,准备将玉钗取出来。   江天涛一见,面色大变,有心代老父去取,又怕落个喧宾夺主,万一老父不慎,取 出玉钗有损,后果实在严重。   马云山等人俱无把握能将玉钗取出来,尤其这关系着九宫堡在武林中数十年的声威 和老堡主的高誉德望,是以虽然万分焦急,但没一人敢说去取。   这时见江天涛目闪冷电,十分动容,大有代取之意,而内心的焦急也完全表露无疑, 因而齐声脱口急呼道:“老堡主请稍待!”江老堡主正待纵身而上,蓦闻众人齐声急呼, 心头一震,急忙回首,不由茫然问道:“诸位何事?”马云山等人,同时恭声道:   “一事不烦二人,就请卫小侠去取吧!”江天涛暗暗感激马云山等人,忙不迭地急 声道:“晚辈极愿代劳。”劳字出口,身形已腾空而起,一跃三丈,伸臂扣住木柱的顶 端。   紧接着,右掌谨慎地搬在钗头凤上,立即默运功力,徐徐吸引,掌心微微鼓起,射 入木中的紫血玉钗,随着右掌缓缓地退了出来。   马云山等人,看得面色大变,由衷钦佩,不由同声喝了个好,正在盘坐调息的朝天 鼻也被惊醒了。   就在众人喝彩声出口的同时,蓝影一闪,江天涛飘然而下,双手捧着紫血玉钗,急 步走至江老堡主面前。   同时,谦逊地恭声道:“晚辈幸不辱命。”江老堡主十分感激,不由激动地道: “小侠救醒小犬,复代老朽取钗,此番盛情,老朽当永铭不忘。”说话之间,微颖颤抖 的右手已将玉钗接了过去。   江天涛慌得急忙躬身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老前辈如此谦逊,愈增晚辈不 安。”这时,马云山和青娘子等人已纷纷将老堡主围住,即使被惊醒的朝天鼻也好奇地 走过来。   只见江老堡主手中的紫血玉钗精致尖锐,长约四寸,尤其钗头上的飞凤,更是跃跃 欲活,栩栩如生,一望而知是出自精工神手雕成马云山等人,发现玉钗丝毫无损,俱都 暗暗惊服,不但暗赞彩虹龙女的功力精绝,同时,更震骇江天涛的功力惊人。   黄衫儒生金剑英,看罢紫血玉钗,不由肃容道:“彩虹龙女视玉钗如生命,片刻不 离蝶首,如今竟将紫血玉钗弃此离去,必是遇到了极气愤,极伤心的事才会如此。”众 人一听,深觉有理,俱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金剑英继续道:“由于敝兄弟二人与银钗皇甫香的父亲玉扇秀士皇甫阳交称莫逆, 所以对金、银、玉三钗的赋性极为清楚……”江天涛一听玉扇秀士即是银钗皇甫香之父, 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他的判断不错,褚一彪三人果然是三钗帮的人物。   想到玉扇秀士佯装认识他的神情,不禁感慨地摇摇头,心想:自己的经验阅历实在 都差劲得紧。   心念间,又听黄衫儒土金剑英,继续道:“……金钗富乔丽,武功超群,机智绝伦, 胸怀大略,善于统御,是当代杰出的侠女。”“银钗皇甫香,赋性温柔,敬老尊礼,一 柄描金玉扇,使得格外神奇,精灵之处不失乃父,甚至过无不及。”“玉钗萧湘珍,艺 业之高,为三钗之最,行踪神秘,时男时女,除帮中几位长辈和金、银二钗外,绝少以 真面目示人,今天竟以女儿之身登门访人,可说是绝无仅有的事。因此,在下始敢断言, 这件事绝不是诸位想象的那样单纯。”江老堡主抚胡领首,马云山等人同声称是。   江天涛自己心虚,唯恐有人对他怀疑,只是默默地一旁倾听。   马云山肃容皱眉,迷惑不解地道:“如果说是前来挑衅,萧姑娘便不会在看到少堡 主之初,向堡丁问话时,称老堡主江老堡主,称少堡主为公子,如果萧姑娘垂青少堡 主……”话末说完,朝天鼻立即忿忿地道:“她根本不是找我,见面先逼我亮剑,按着 又指责我在松桃城东官道上,为何那样决绝,这分明另有一个家伙嫁祸于我。”一句话 提醒了众人,所有的目光同时一亮,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而江天涛的心也骤然提到了腔 口。   毒娘子灵机最快,首先脱口道:“不错,根据彩虹龙女萧湘珍的问话,即可断言另 有一人,武功不凡,想为也是极英俊的少年,假借本堡的声威,冒用本堡少堡主的大名, 在外面招摇闯祸,不然,彩虹龙女也不敢找上九宫堡的门上来。”众人一听,似是恍然 大悟,但又一时说不出它的道理来。   江天涛听得面色一变,掌心中顿时急出一丝汗水。   就在这时,一声悠长尖锐的烈马怒嘶径由谷外划空传来。   江天涛一听这声极熟悉的烈马怒嘶,顿时想起留在谷外的小青,心中一惊,不由脱 口低喝:“有人偷马!”马字出口,衣袖微拂,飘然纵下吊桥。   就在他纵下吊桥的同时,一阵急如采雨的狂奔蹄声,径由谷口传来。   江天涛忽然心智一动,暗呼一声“不好”,急忙剎住冲势,他断定必是刚刚离去的 彩虹龙女发现了留在谷外的小青,随在后面追来了。   念及于此,心知要糟,如果隐身林内,毒娘子等人定会见疑,如果立在原地,又怕 彩虹龙女当众问起那夜不理他的事情。   就在他迟疑不决的一剎那,一点灰影,快如电掣,宝马小青,昂首坚须,已疯狂地 奔进了谷口。   江天涛一见,面色立变,只见在狂奔的小青身后,果然有一点疾如流矢的粉碧身影, 心中一急,不由暗暗叫苦,再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江天涛判断得十分正确,在疯狂奔进谷口的小青尾后,果然有一道粉碧色的快速人 影,急如星九流失。   但那点粉碧身影,刚奔进谷口,突然一闪,顿时消失了。   江天涛心中一动,断定彩虹龙女萧巧吟,必是顾忌方才点倒了朝天鼻,不便再追进 谷内,因而,一颗焦急万分的心也随之静下来。   江老堡主、毒娘子、马云山,以及齐鲁双侠、小李广等人,对于江天涛飞身下桥条 然停止,俱都感到十分不解。   尤其毒子和齐鲁双侠,发现江天涛俊面色色变,目闪惊急,行止有些进退维谷,因 而疑云大起。   马云山念江天涛与老友湘江叟相识,不由面向桥下,关切地道:“奔进谷来的这匹 快马,可是小侠的座骑吗?”神色逐渐恢复平静的江天涛,强自领首笑着道:“不错, 正是在下的青马。”话声甫落,宝马小青,昂首竖发,挟着如雨啼声,带起一路火花, 疾如奔电般已到了江天涛身前。   江天涛一声吆喝,飞身前扑,伸手将马僵握住。   小青一见小主人,立即前蹄仰起,引颈一声怒嘶,声音高亢,震耳欲聋。   江天涛知道小青过度受惊,急施千斤坠,紧紧拉住僵绳,再度吆喝了两声。   小青一连几个旋身,才将前蹄放下,但它看到立在桥上的江老堡主等人,继续急烈 地甩着马尾,四蹄不停地移动,再度昂首一声长嘶。   江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见小青神骏高大,目光炯炯,一望而知是匹宝驹,不由齐 声盛赞好马。   江天涛哪里有心去听,表面佯装抚摸着马须,一面觑目偷看谷口。   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就在粉碧身影消失约谷口小树丛中,正闪烁着一对寒星般的 眼睛,因而他断定彩虹龙女仍末离去。   就在这时,蓦闻江老堡主吩咐道:“快将卫小侠的座马拉至马库去。”   江天涛闻声回首,只见一个健壮的堡丁已奔下吊桥,急步向马前走来,于是将马交 给堡丁,顺手将挂在后鞍的宝剑取下来。   就在他取剑在手的同时,马云山,突然虎目一亮,面色立变,他发现江天涛手中的 长剑剑柄上,天蓝剑穗上两颗红珠,极似那夜闯堡登楼,盗走老堡主心爱之物的蒙面客 所有。   由于这一发现,令他顿时提高了惊觉,他闯荡江湖数十年,阅历丰富,遇事干练, 虽然疑心已起,但却不露声色。   小李广虽然也立在桥上,但他那夜仅与江天涛对了一个照面,因而末能看得清楚, 是以这时也末注意到江天涛的宝剑。   江老堡主一俟江天涛将剑悬在腰间,立即肃容进堡。   众人进入堡门,俱都默默前进,各人都有各人的心事。   江老堡主一直想着如何将紫血玉钗归还给彩虹龙女,而不让三钗帮小觑九宫堡无人。   江天涛则一直担心隐身谷口,小树丛中的彩虹龙女是否已发现了他本人。   走在身后的马云山,目光一直注视着江天涛悬在腰间的宝剑,同时,脑海里竭力回 想着江天涛与雪丹凤,方才在擂台上交手时的剑势,是否有与那夜蒙面客的剑势相同之 处。   毒娘子已视江天涛为眼中钉,肉中刺,心中一直想着如何将江天涛除去的毒计,她 总有一种预感,如任江天涛留在堡中,朝天鼻和她势将永无如愿之日。   齐鲁双侠对江天涛方才飞下吊桥,目光惊闪,已经疑云大起,兄弟二人,俱有同感, 江天涛在后花园任浇花小厮的问题,绝不是江天涛自己说的那么单纯。   同时,他们根据江天涛认识三钗帮的“湘江叟”褚一彪,因而连想到江天涛也许认 识“玉钗”萧湘珍。   朝天鼻对江天涛将他救醒,毫不觉得感激,因为他脑海里一直飘浮着丰容丽姿,艳 如桃李的彩虹龙女。   众人进入大厅,江老堡主重新肃容入座,气氛极为沉闷。   就在众人就坐之际,一阵清脆悦耳的环佩叮叮声径由厅后传来。   众人循声一看,目光同时一亮。   只见娟丽秀美,飘然若仙的汪燕玲,黛眉微皱,娇靥笼愁,率领着四个俏丽侍女, 衣裙飘拂,环佩叮叮,身形如行云流水般登上后阶,正向大厅上走来。   马云山等人见汪燕玲乌云高挽,上插金钗,珍珠分缀鬓间,腰悬玉佩,颈扣连环。   上穿黄绒霓棠,下着百褶长裙,芙蓉般的娇靥上,薄施脂粉,一望而知,她由擂台 回到香闺后,又经过一番梳妆打扮。   厅上众人无不暗赞汪燕玲美若天仙,唯独江天涛发现玲妹妹,玉颊削瘦,黛眉笼愁, 较前更显樵碎了。   毒娘子嘴挂阴笑,暗骂汪燕玲不知害躁,在夫婿末确定前,就要前来同筵。   朝天鼻的心中更是又妒又气,这样如花似玉般的美人儿本来是自己的娇妻,如今, 眼看就要投进别人的怀里。   汪燕玲走进大厅,立即微垂蝶首,亲然走至老堡主身前,捡任一福,盈盈下拜,同 时清脆地恭声道:“玲儿叩见姑父。”江老堡主虽然觉得汪燕玲这时不该出来,但仍满 面慈祥地笑着道:“玲儿,快起来,有什么事吗?”说着,伸手将汪燕玲扶起来。   汪燕玲盈盈立起,蝶首轻垂,平静地回答道:“顷闻侍女们说,涛哥哥被人点倒了, 无法解开穴道,玲儿放心不下,特来前厅一看。”江老堡主一听,立即哈哈笑了,按着 一指朝天鼻,愉快地道:“那不是你涛哥哥吗?”汪燕玲闻声抬头,举目一看,发现朝 天鼻果然在场,不由黛眉微微一皱,似是感到有些意外。   朝天鼻见汪燕玲特意前来看他,不由大为高兴,心中妒意,顿时全消,看来这位美 丽的表妹,对他仍极关怀。   这时见汪燕玲向他望来,立即领首微笑,同时感激地道:“谢谢玲妹,小兄已经好 了。”江老堡主肃手一指江天涛,立即愉快地道:“这要多谢卫小侠的妙手绝学,否则, 你涛哥哥至少要晕睡到深夜子时始能醒来。”说罢,又是一声爽朗而愉快地哈哈大笑。   江天涛立即礼貌地拱揖垂首,低呼一声小姐以示谦虚施礼。   汪燕玲低垂眼帘,看也不看江天涛一眼,大有怪他多事之意,按着,面向老堡主, 检任一福,同时平静地道:“既然表哥已经无事,玲儿就此回去了。”礼罢立起,翩然 转身,径向后厅门走去,立在厅门一角的四个俏丽侍女,立即随在汪燕玲身后。   毒娘子善忌,她断定汪燕玲出来的目的,旨在看着外面的形势,至于说是关心朝天 鼻,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江老堡主一俟汪燕玲的背影消失在屏壁之后,即请众人依序入坐,江天涛依然坐在 宾位首席上。   肃立四角的侍女们,立即趋前捧壶为各人杯中满酒。   江老堡主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紫血玉钗谨慎地放在席桌一角,方才脸上的愉快神色也 随之消失了。   一俟众人饮罢了杯中酒,老堡主凝重地看了一眼毫光闪射的紫血玉钗,即对齐鲁双 侠谦和地道:“英、侠二兄均与玉扇秀士皇甫大侠交稍莫逆,对萧姑娘前来本堡点倒小 犬之事不知是否应该先与他商议商议。”齐鲁双侠伺时起立,由黄衫儒土金剑英,恭声 道:“据卑职所知,三钗帮虽以金、银、玉三钗综理帮务,但遇有重大疑难之事,必先 请示银钗皇甫香之父玉扇秀士皇甫阳后,再作最后决定。由此可见三钗是如何地敬重玉 扇秀士,今天萧姑娘前来闹事,以卑职判断,绝不是三钗帮前来挑衅,而是萧姑娘一己 之事,如果将此事告知玉扇秀士,也许反将事体扩大,以至弄假成真,促成骑虎之势。   ”江老堡主抚鬓领首,马云山等人齐声应是。   朝天鼻以为金氏兄弟与玉扇秀士皇甫阳是好友,因而偏向三钗帮,有意循私,立即 不满地沉声道:“以金大侠之意,彩虹龙女前来本堡闹事,居然胆敢钗钉堡门,点伤本 人,本堡应该采何态度?”金剑英当着者堡主之面,虽然不便驳斥,但他也不愿正眼去 看朝天鼻,依然面向江老堡主,恭声道:“以卑职之见,本堡可派一能言善辩,武功独 特之士代表老堡主,前去东梁山访问,趁机将紫血玉钗交给富帮主或萧姑娘本人,要她 们知道老堡主年高慈爱,涵养如海,不与她们后生晚辈一般见识。同时,要她们不敢小 觑本堡无人,以上浅见,倘请老堡主裁决。”江老堡主一听,十分赞许,马云山、宁道 通等人,无不齐声赞好,由衷佩服,俱都盛赞有见地。   毒娘子灵智一动,毒计立生,急忙起身,关切地道:“归还玉钗,责任重大,偶一 疏忽,极易引起双方干戈,人选必须慎重,以贱妾之见,如能请卫小侠前去,最为合适, 不但可以转达老堡主之宽容德意,且可说明少堡主绝无于预萧姑娘职权之事,万一该帮 高手中,有人起而刁难,以卫小侠的高绝武功必可技惊四座,震慑群雄,三钗自是不敢 再小觑本堡,贱妾之言,倘请老堡主三思。”江天涛何等聪明,一听之下,即知这是一 条借刀杀人,一石二鸟的阴损毒计,如此以来,既可惜三钗之力除去她的眼中钉,且可 惜他之力打击玉钗,为狗子朝天鼻出一点倒霉之气。   心念末结,蓦见江老堡主,皱眉抚胡,缓缓摇头,道:“卫小侠留剑在外,随时可 能有人前来挑战,怎好让卫小侠失信于人。”马云山、宁道通,以及齐鲁双侠等人对毒 娘子的建议均极赞同,但他们却俱都顾忌江天涛不是九宫堡的高手,因而不便出口附和。   江天涛虽然极愿代父前去东梁山,但他却怕遇见玉钗,那时不但与事无补,反而徒 增麻烦,因而,他也不敢慨然应允前去。   谈至此处,俱都闷声饮酒,默默无言,每个人的脑海里都在慎重考虑派谁前去最为 合适。   但是,每个人思考的结果俱都是除了江天涛一人外,必须老堡主陆地神龙江浩海亲 自前去。   因为,每人都有自知之明,对付三钗帮中的一流高手,俱都有余,如果要想战胜金、 银、玉三钗,则个个没有把握。   江老堡主见马云山等人,个个神色凝重,俱都默默沉思,愈觉得归还玉钗的人选重 要,但他也是苦思无人。   一俟酒筵完毕,老堡主即请江天涛前去内堡休息。   于是,老堡主与江天涛在前,马云山、毒娘子和朝天鼻等人跟随在后。   走下后厅台阶,即是一座高大青石屏壁,上面虽有一面巨幅约五福献寿,中央的寿 字和五只蝙蝠的十只眼睛,俱都漆成殷红,令人看来十分醒目。   绕过屏壁,迎面八九文处,即是内堡的堂皇门楼,虽是青石建筑,但却俱是以石刻 成的雕梁画栋。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八章 夜议擒窃贼   到内堡达门楼下,马云山、宁道通,以及齐鲁双侠、小李广钟清等,同时停步,躬 身相送。   马云山一直怀疑江天涛的那柄宝剑,因而在他停步的同时,急忙向前两步,含意颇 深地恭声道:“卑职对前去东梁山的人选,倘有浅见,稍时请老堡主再莅临前厅详谈。”   江老堡主断定马云山必有当众不便言明之处,因而略一沉思,立即领首道:“好, 老朽随即前来。”   毒娘子根据江老堡主引江天涛进入内堡之事,便知老堡主对江天涛曾任花园小厮的 事,已不重视,因而心中十分焦急。   这是心中一动,急忙恭声讯:“马大侠既然有事磋商,就请老堡回厅商谈,卫小侠 可由少堡主恭陪,贱妾同去布置。”   江天涛一听,心中立生警觉,不由暗自冷冷地笑了。   老堡主自是不会想到毒娘子别有居心,加之急欲知道马云山的人选建议,因而愉快 地一领皓首,即向江天涛,歉意地笑着道:“老朽因事,暂时失陪,务请小侠见谅,谨 命小犬天涛,恭陪小侠前去老朽的则院休息。”   江天涛急忙拱手躬身道:“老前辈有事请便。”   江老堡主不便先行离去,愉快地哈哈一笑,立即肃手亲切地道:“卫小侠先请。”   江天涛不便过份推辞,恭声应是,转身向门内走去。   朝天鼻与江天涛并肩,毒娘子紧紧跟在身后。   进入内堡,江天涛的双目不禁有些湿润,看到庞大古老的高楼方阁,经过回曲有序 的石廊院落,内心无不感到亲切。   想到自己的生命,险些丧失在贱婢毒娘子和总管闵五魁之手,心中便不禁升起一股 强烈怒火。   当年如非恩师救起,抚养成人,传授绝艺,恐怕永无出头之日,揭发这两个恶仆的 欺天阴谋,这座古老的九宫堡势必落入这贱妇之手。   朝天鼻只是低头前进,默默不语,他自觉讲武功,谈学识,比英貌,论气质,都不 如曾任过后花园小厮的卫明,因而他心里压抑着太多的自卑。   毒娘子看在眼里,又妒又气,心中充满了更多的怨毒。她不但恨江天涛,同时也恨 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朝天鼻。   虽然,俗语说:富贵天注定,因果冥冥中。但她却一直不服,她不相信她的儿子, 天生就是奴才命。   如今,想到朝天鼻的贪图游乐,不学无术,任她说破了嘴皮也不知上进的情形,她 也不自觅地慨然摇了摇头。   毒娘子看到这番情形,觉得必须将朝天真的真正出身,提前告诉给他了,要他知道, 他并不是真正的少堡主。   由于江天涛目览内堡,朝天鼻颓丧自卑。毒娘子正想着如何要朝天鼻知道他是她的 亲生儿子,而成为她攫取九宫堡的得力助手,是以三人默默前进,都不觉得情形反常。   三人沿着右进长廊,经过数栋阁楼,前面已现出一座月形拱门,孔花石墙的独立小 院来。   江天涛举目细看,发现院中除了一座独立石阁和三五株针松,一两丛修竹外,再没 有什么了。   石阁有两层,四周围有雕栏,形式苍劲古老,显得格外清幽,在正面的高檐下,横 悬一方黑匾,上书三个金字……怡然阁。   江天涛看罢,断定这座别院,必是老父经常憩息之所。   心念间,果闻朝天鼻道:“前面就是家父的则院怡然阁了。”   江天涛身临老父憩息之处,心神向往,神色肃穆,立即谦恭地点了点头。   进入院门,立即扑来一阵芬芳花香,在怡然阁的四周,种植了无数奇花,五颜六色, 红绿间发,愈显得清幽高雅。   就在这时,阁应内急步跑出两个垂髻小僮来。   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穿青衣,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穿墨绿,两人俱都生得唇红齿白, 十分清秀。   两个小僮来至朝天鼻身前,同时一拱手,恭声道:“清儿、安儿,给少堡主请安。”   朝天鼻立即沉声道:“这位是卫小侠,暂时在此住几天,你们两人要听他的话,快 些上前见礼。”   两个小僮一听,立即趴在地上叩头。   江天涛领首答礼,俊面挂着愉快地微笑,一俟两个小僮起来,立即亲切地抚摸了一 下两个小僮的肩头。   毒娘子立在身后,趁机向朝天鼻施了一个眼神,接着谦和地道:“小侠飞马聘驰, 连翻搏斗,想必已经倦了,就请小侠早些安歇吧!”   朝天鼻正感到和江天涛在一起不知说什么好,也急忙拱手道:“在下暂且告退,稍 时再来请教。”   江天涛见毒娘子和朝天鼻告辞,正合心意,于是急忙还礼,谦和地笑着道:   “二位有事请便,在下确也有些倦了。”   于是,江天涛反客为主,便将毒娘子和朝天鼻送至门外。   一俟朝天鼻和毒娘子离去,江天涛立即折身走进阁厅,两个小僮已捧来一杯香茶, 放在正中的檀桌上。   厅内陈设简高雅,壁上悬有不少幅古画,其中有山水,有人物,有骏马,俱是出自 唐宋名家。   江天涛扶梯登阁,视界顿时开阔,前后通天格门,左右各有一室。   走出前门,凭栏远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耸入半空的摘星楼,想到那夜冒死登楼, 得到的仅是一只绣衣左袖,他不由恨透了毒娘子和死去的闵五魁。   他游目看了一眼内堡,突然发现立身的怡然阁,恰好与表妹汪燕玲的闺楼遥遥相对, 他清楚地看到小翠花正在前廊上走动。   他心中一急,本能地挥了挥手,但是那个小翠花,并末看见,按着折身走进楼内去 了。   江天涛游目看了看堡内,高楼石阁,房屋榔比,距离汪燕玲的闺楼,倘隔有数重院 落。   在这一剎那,他才蓦然惊觉到,今后要再想进入表妹汪燕玲的香闺恐怕真的难如登 天了。   如今住在阁上,处处受到限制,绝不可能任意走动,如果借口前去花园,必然引人 起疑,即使此刻,暗中树后,也许已有了毒娘子的心腹正在监视。   心念至此,想到方才冒然挥手,心中十分后悔,因而折身走进阁内。   走进左边一间,里面储满了古书,一张汉王方桌,上面置有笔墨,江天涛知道这是 父亲的书房。   再至右间一看,寝榻被褥,十分整洁,房屋的形式,和表妹汪燕玲的香闺极为相似, 他知道这是父亲的卧室。   江天涛不敢在父亲的寝榻上倒卧,就在一张方墩上坐下来。   想到由梵净山回来,倘末拜见恩师,心中愈加焦急,这时想来,才发觉进入内堡实 是进了笼牢,反而不自由了。   懊恼之余,盘膝假寐,不觉入睡,但他仍不时听到阁厅中的两个小僮走动和谨慎地 谈话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淡淡幽香徐徐飘入鼻孔。   渐渐那丝淡淡幽香,变得又浓郁,又甜腻,令他心神一荡,抨然跳动,一股奇异热 流,径由小腹,滚滚而发,剎那间布满周身。   江天涛栗然一惊,意念中急忙去睁眼睛。   但一睁之下,眼皮沉重,竟然没有睁开。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神志顿时清醒过来,同时也清楚了正处在什么境地中。   他挺身舒腿,心想立起来,但四肢已不听他的指挥,显得十分乏力。   这时,他已意识到,那丝浓郁甜腻的香味来由,同时,脑海里闪电般掠过一个可怕 的人影……毒娘子。   江天涛一想到阴凉狡桧,足智多谋的毒娘子,便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冷战。   这个冷战对他神志的清醒有了极大的帮助,令他意识到处境已极危险,应该尽速运 功调息。   心念一动,口诀立生,一阵朱仙果的清凉异香立时弥漫口腔,功力也随之凝聚,丹 田中那股奇异难耐的热流,立时被减弱驱逐。   就在这时,一阵轻盈地脚步声,挟杂着长裙曳地声径由外间传来。   江天涛神志已经清醒,功力完全恢复,他徐徐睁开一线眼缝,发现室内漆黑,心中 一惊,不由暗呼,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就在他心中暗呼的同时,一蓬烛光,径由外间射进来。   随着烛光的扩大和接近,一个秀发披散,靥如牡丹,手里端着烛台的狐媚少女轻盈 地走进室来。   狐媚少女双十年华,生得挺鼻樱口,眉目如昼,身穿水红紧身亵衣,外罩锦缎落地 大擎,高耸的王乳,富有弹性的娇躯,织腰、肥臂,毕露无遗。   她摆动着手中的那支火苗盈寸的红烛,闪动着那双澄澈如秋水的明眸,似是在寻找 黑暗中的江天涛正在何处。   当她发现江天涛盘膝坐在方墩上,微皱着剑眉,紧合着双目,仍在作着运功调息之 势,不由狐媚地笑了。   她经咬着樱唇,悄悄将烛台放在桌上,大胆地走至江天涛面前,竟以媚人的眼神刻 意地打量起来。   当她发现江天沟丰神秀拔,英挺俊逸,即使以玉树临风不足以言其美的时候,她完 全惊呆了,这似乎较她想象的尤为英俊。   久久,她才将微张的樱口合起来,在她狐媚艳丽的娇靥上,立即掠过一丝渴求的光 彩,那双澄澈的眸子里不时闪烁着奇异的光辉,她情不自禁地再向江天涛的面前走去。   正在觑目偷看的江天涛,这时已完全洞悉了这个青春饱丽,狐媚诱人的少女的来意 和居心。   同时,他也断定这个带着醉人的媚笑,娇躯充满了热力和诱惑的少女必是毒娘子的 心腹。   江天涛一想到毒娘子,满腹的怒火顿时高炽起来。   这时见狐媚少女,竟展露着荡笑向身前逼来,不由沉哼一声,条然睁开了眼睛。   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宛如两柄利剑直射在狐媚少女的娇靥上。   正在意乱神迷的狐媚少女,不由大吃一惊,面色立变,脱口一声娇呼,慌得急忙下 拜,同时,惶声道:“小婢幻娘叩见卫相公。”   江天涛听她自称小婢,知是堡中的侍女,立即沉声道:“你起来!”   说着也由方墩上立起来。   狐媚侍女幻娘,恭声应是,缓缓立起,两手紧紧里着大髦,羞惭地低着头,轻轻向 后退了两步。   她惶急迷惑地觑目偷看,发现江天涛俊面红润,朗目有神,丝毫没有中了欢喜鸳鸯 玉露香的痴狂现象。   毒娘子对她说,中了欢喜鸳鸯玉露香的男人,双颊殷红,眼布血丝,神情如痴如狂, 宛如一只疯虎。   但是,这位英挺俊美的卫相公却神志清醒,一如常人,她想,也许是毒娘子有了错 误。   就在这时,外间阁梯上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江云帆凝神一听,即知来人不止一个,同时他断定来人,必是因为听到幻娘的那声 惊叫而上来察看,于是面向幻娘,沉声道:“你们一共来了几人?”   幻娘垂首恭声道:“除了小婢外,倘有青莲,粉荷!”   话声甫落,随着急促脚步声的接近,室门口又现出两个神色惊异,姿色抚媚的侍女 来。   两个狐媚侍女一看室内情形,粉面同变,大感意外,同时惊呆了。   正在负手卓立,俊面含威的江天涛,一见两个侍女,立即命令道:“你们两人也进 来。”   两个侍女一定神,心知不妙,急步走进室内,同时捡任下跪,急忙恭声道:   “小婢青莲、粉荷,叩见卫相公。”   江天涛皱眉唔了一声,沉声道:“是谁派你们来此?”   幻娘、青莲和粉荷同时恭声道:“小婢等奉老堡主之命,前来侍候卫相公。”   江天涛冷冷一笑,立即沉声道:“为何不说是贵堡的掌院毒娘子?”   幻娘三人一听,面色立时大变,俱都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冷战,同时心慌意乱地立 即低下了头。   江天涛沉声道:“回告贵堡女掌院,谢谢她的美意,就说此地有两个小僮足够了。”   幻娘末待江天涛说完,立即恭声道:“清儿和安儿均是老堡主的身边书僮,他们已 去侍候老堡主去了。”   江天涛一听,似乎想起什么,转首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不由急声道:“现在是什 么时候了?”   幻娘三人同时恭声道:“二更已经过了。”   江天涛大吃一惊,不由急声道:“老堡主可曾来过?”   幻娘三人同时摇了摇头,由青莲回答道:“老堡主和马总管等人仍在前厅磋商急事, 今夜恐怕不会来了!”   江天涛一听,这时才知道“镇拐震九州”马云山,已被父亲聘为“九宫堡”的外务 总管了。   但他听说老父仍在厅上磋商事倩,不禁有些怀疑,因而不解地和声道:“你们怎知 老堡主仍在前厅上?”   粉荷见江天涛神色已经缓和,惶惧之心顿时大减,因而自作聪明地回答道:   “因为闵夫人被老堡主请去,至今尚未回来。”   江天涛一听闵夫人顿时大怒,他确没想到毒娘子在仆妇侍女间,居然胆敢自称夫人, 不由剑眉一轩,突然厉声道:“老夫人去世多年,堡中哪里还有夫人?”   这声厉喝,骤然而发,声音塌然震耳,吓得幻娘三人,魂飞胆裂,转身奔下阁梯。   江天涛一见,顿时惊觉失态,但他索性厉声道:“在下郑重警告尔等三人,如果末 经呼唤,胆敢擅自土来,可不要怨在下手辣心狠,挥剑杀人。”   江天涛厉声说罢,心犹未甘,想到毒娘子的故作妄为,只气得浑身颤抖,忿忿地坐 在方墩上。   夜静更深,江天涛那声厉喝之后,立即又趋于沉寂,阵阵隐约可闻的惶惧颤抖声和 嚎嗓的嗓泣声径由下面阁厅中飘上来。   江天涛知道是幻娘等三人受到过份惊吓而发出的恐惧哭声,但他心中却无一丝怜悯, 因为他断定她们都是毒娘子的心腹人,而未想到她们也许是被迫而来的。   他听了粉荷方才的话,断定毒娘子原就隐在此地暗中指挥,而是在数刻之前或片刻 之前,才被父亲派人唤去。   念及至此,心中十分不解,堡中又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竟然直到深更夜半仍在 磋商聚会。   于是,倘不解地走出外室,推开正面阁门,举目一看,发现摘星楼下,果然透出一 蓬灯光。   游目再看,心头不由一震,内堡灯光俱已熄灭,唯独遥遥相对的表妹闺楼上依然亮 着灯光。   江天涛不但疑惑不解,也有些心神不安了。   最后,他决心潜至摘星楼下,隐身暗中察看,他自觉应该为老父分忧,他也有责任 维护九宫堡在武林中的威望。   就在他意念决定,准备腾空而起的同时,蓦闻身后阁梯上,隐约传来一阵谨慎而轻 微的脚步声。   江天涛一听,大吃一惊,所幸尚未曾离去,因而他觉得如不能让幻娘三人遵守末经 呼唤绝不上楼的规定,势必严重地影响他的行动。   心念电转,急忙面向阁内,故意震耳一声厉喝:“什么人?”   喝声甫落,沙的一声枝叶轻响径由院外西南方划空传来。   江天涛顿时惊觉,条然转身,循声一看。   只见一道快速人影正由十数丈外的高大梧桐上升身已经不见。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他根本没想到院外的梧桐树上尚隐着 有人,想到方才几乎腾上房面,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尤其,那人的轻功不俗,看身影极似那个灰衣老人陈振择,心想:莫非这老儿与毒 娘子暗中勾结不成?继而一想,又觉不妥,既然父亲等人在厅上磋商事情,陈振绎也是 堡中最重要的一员,他怎能抽身前来暗中窥探自己的言行?   心念至此,不由暗暗感激方才意欲上来的侍女,知不是及时厉声喝阻,隐身树上的 陈振择误以为发现了他,而惊惶逸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   由于心中感激,不自觉地折身走进阁内,凝目一看,发现黑暗中的楼梯口正卧着一 个娇小人影。   江天涛心中一惊,急步走了过去,俯首一看,正是狐媚艳丽的侍女幻娘,她已被那 声厉喝吓晕了过去。   由于救人心切,俯身将幻娘丰满而富弹性的娇躯抱起来,这时他才发现幻娘已换了 一身紫兰色的侍女衣服。   江天涛发现下面灯光明亮,急急奔了下去,同时急声说道:“你们快来,幻娘晕过 去了。”   青莲、粉荷俱都面色苍白,神情有着痴呆,立在一个角落里,早已吓傻了。   她们俩听了江天涛的那声震耳厉喝,又见幻娘久久没有下来,俱都以为江天涛早将 幻娘杀了。   江天涛抱着幻娘,急奔而下,发现阁底中,高悬十数宫灯,光明如同白昼,正中仍 摆着一桌酒席,但桌上仅设一个酒杯,一副碗筷。   继而发现青莲、粉荷,仍立在一角兀自发呆,不由再度急声说:“快来,幻娘吓晕 了。”   青莲、粉荷见江天涛神色慌急地抱着幻娘下来,再度吃了一惊,这时听说幻娘没死, 才战战兢兢地急步走过来。   江天涛发现桌上有酒,立即抱着幻娘,坐在正中为他设置的大椅上,急忙斟满一杯, 就要灌进幻娘的樱口里。   青莲、粉荷一见,面色同时大变,慌得急忙阻止道:“卫相公使不得,卫相公使不 得……”   江天涛听得一愣,立即不解地问:“为什么?”   青莲、粉荷顿时惊觉失态,久久,才摇摇头道:“幻娘姊姊不会饮酒!”   江天涛根据两人的神色,心中似有所悟,不由细看杯中的酒色。   青莲、粉荷一见,面色再变,浑身微抖,恐惧地缓缓后退。   江天涛断定酒中有毒,细看酒色,澄澈清朗,又毫无一丝渗有毒药的迹象。   举起杯来一闻。浓醇甘香,毫无杂味。   虽然如此,但他仍不放心,因为毒娘子不但心毒手毒,倘有一身绝毒的暗器和毒药, 毒香,毒丸等。   他看看看怀中的幻娘,柳眉弯弯,睫毛长长,挺直的鼻子,菱形的小嘴,丰腺的香 腮,圆润的耳垂,玉蜂高耸,酥胸起伏,竟是一个千真万确的睡美人。   审视间,他的心神焉然一荡,双颊突然发烧,那阵奇异难耐的热流再度由小腹丹田 中徐徐地生起来。   江天涛栗然一惊,顿时发觉那阵浓郁甜腻的香味,仍弥漫在整个阁厅内。   游目一看,发现距离阁梯不远的高九土,放着一座精巧细嫩的白钢小鼎炉。   一缕淡淡白烟,松松上升,直达阁楼,径由梯口撩绕飘进上层。   江天涛一见,顿时大怒,再看看青莲和粉荷,正一瞬不瞬地四只眼睛望着它的俊面 和怀中的幻娘,目光奇异,分不出是嫉,是羡,是妒!   于是俊面一红,立即怒声道:“还不快些接过去。”   说着,两臂立即托起了晕睡在怀里的幻娘。   青莲、粉荷一见,慌得匆匆走了过来,急忙将幻娘协力接过去,立即放在一张宽型 的长凳上。   江天涛端起桌上的酒杯,急步走至小鼎炉前,掀开鼎盖,立即将酒杯的酒倾进鼎炉 内。   嗤的一声轻响,暴起一股淡绿浓烟,那阵甜甜腻腻的香味更浓了。   江天涛见满杯的酒倾入鼎内没有起火,断定酒中无毒,但想到青莲、粉荷的惊惶神 色,又觉得这其中定有不轨。   他发觉青莲、粉荷神色平静,一如常人,必是在事先服了毒娘子给她们的解药,而 自己没有过份中毒的原因,想必是朱仙果存在血液中的灵气,发生了作用于是,缓缓转 过头来,威凌地望着早已惊得粉面苍白,神情惶慌的青莲、粉荷两人,指着小鼎炉,低 沉问道:“这里面是什么香?”   青莲、粉荷,极为恐惧地头声讯:“……玉……露……香……”   江天涛立即又逼问了一句:“有什么妙用?”   青莲、粉荷见问,原已有些苍白的粉面,顿时通红,同时羞涩地低下了头。   江天涛心中一动,故意怒声道:“酒里放的什么香?”   青莲两人惊得浑身一战,急忙用极轻微的声音头声说:“也……是……玉露…… 香……”   江天涛一听,恍然大悟,方才幻娘上去必是请他下来晚餐,希望在烟香失灵后,再 利用酒来毒他。   他根据自己生理上的变化和青莲三人的羞涩,这种玉露香的作用已极明显,于是, 冷冷一笑,故意沉声道:“请即转告贵堡女掌院,在下与她远无宿仇,近无嫌怨,为何 用这等玩笑戏耍在下,这事如果传至老堡主的耳里,大家都不体面。”   说罢,不屑地冷哼一声,径自沿梯走上阁去。   来至内室,心情焦躁,十分烦闷,不由扬腕震熄了红烛,和衣倒在床上,他的脑海 里一直盘旋者这一连串发生的意外问题。   他在“绣衣”末找全前,尽可能不与“毒娘子”公然作对,尤不可增加她心理上的 猜忌。   同时,要笼络住青莲,粉荷和幻娘的心,使她们甘为己用。   其次,必须要和表妹取得连络,明了堡中情形然后方能暗中行事,否则,终日住在 阁上,形如没有耳朵的大瞎子。   江天涛思潮起伏,掘转覆侧,时坐时卧,时而在室中镀步,心绪纷乱已达极点。   蓦然,他的星目一亮,心头一震,条然由床上跃身下来。   因为,他发现父亲的这座卧室与母亲璇玑玉女的寝室现在表妹汪燕玲住的香闺,不 但形式完全相同,而在床边的石壁前,同样地悬着一幅猩红大绒幕。   江天涛智能超人,断定绒幕后也许有通向地下的石门暗梯。   他悄悄走至绒炜,掀开壁幕一看,顿时惊喜欲狂,他发现石壁上的形式与表妹汪燕 玲香闺壁上的形式完全一样。   于是,默运功力,将两掌平贴在第三块方石上,沉劲用力一推,石壁上立即发出一 阵沙沙轻响,一个门形石缝立即现出来。   江天涛这一喜非同小可,几乎忍不住呼出声来,他的两掌也因过度的紧张和兴旧而 渗满了汗水。   继续再向内推,逐渐现出一道门缝,阴寒的冷风立即扑出来。   江天涛不敢大意,急忙退至室外,悄悄走至梯口一看,发现下面阁厅的宫灯大部已 熄,断定幻娘三人已进入侧房休息,如果不经呼唤,她们是绝不敢再上来。   于是折身走进石门内。   进入石门,凝目细看,一道斜下阶梯,形式完全一样,于是沿级走下台阶,下面同 样地有一道小铁门。   江天涛悄悄拉开铁门,探首一看,果然是宽大而向内弯的隧道,不少座大铁门上的 红绿宝石,闪烁着耀眼亮光。   他略微判断了一下方位,沿着左弯的宽大隧道,如飞驰去。   前进二三十丈,就到了通向堡外花园的宽大隧道。   他心中一动,立即停住身形,他衡量一下时间,是否应该先去系舟峰面见恩师海棠 仙子?   最后,他仍决定先去会汪燕玲,于是,继绩向前疾驰。   来至通向汪燕玲香闺的小铁门处,发现铁门竟然开着。   江天涛心中一惊,莫非表妹汪燕玲去了系舟峰,仍在恩师和雪姊姊处商量事情,否 则,铁门为何末关?心念间,已经走进铁门,同时摒息沿阶而上。   到达尽头,石门同样地开着,而那盏宫灯却插在灯座上,因而,他断定表妹汪燕玲 正在里面。   于是,他先悄悄将绒炜拉开一道隙缝,立有一阵熟悉而淡雅的温馨幽香扑出来。   江天涛一闻到这丝幽香,心坎伫立即升起一丝蜜意、欢欣。   他怀着兴奋的心情,觑目向内一看,顿时感到情形不对。   只见汪燕玲秀发披肩,身着一袭薄绸睡衣罗衫,正紧皱着黛眉,在室内着急步,在 她芙蓉般的娇靥上,充满了又忧又急又气的神色。   小翠花、小水仙静静地立在牙床边,小社鹊、小香兰默默地站在室门前,四人八只 眼睛都随着汪燕玲来回走动的身形转动。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自是不便冒然进去,必须先咳嗽一声,让玲妹妹换上平素的衣 服。   就在他正要扬声的同时,蓦见汪燕玲匆匆走至她的书桌前,俯首看了一会,再度焦 急懊恼地来回走动起来。   江天涛凝目一看,这才发现书桌上,端正地放着一方粉碧的金边丝帕,根据上面的 无数黑点,断定那上面写着不少字。   由于这一发现,他感到十分迷惑,他不知道汪燕玲是否为了那方粉碧色的丝帕而懊 恼、忧急。   蓦闻小水仙谨慎地低声道:“小姐,已经三更了,您该睡了!”   汪燕玲一听,立即停住身形,凤目懊恼地望着小水仙四人,低声埋怨道:“你们四 人真没用,到现在还没探听出他住在何处。”   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悟,汪燕玲正在为他的居处而懊恼忧急,于是再不迟疑,立即 咳嗽了一声。   汪燕玲和小翠花等人,同时大吃一惊,俱都瞪大了眼睛,惊急地望了江天涛隐身之 处,齐声低叱:“什么人?”   江天涛见她们如此紧张,不由暗自笑了,于是急忙悄声道:“表妹,是我!”   汪燕玲一听是江天涛,真是又惊又喜,大感意外,急步向绒幕走来。   就在她迈步的同时,凤目一亮,粉面通红,不由又慌得悄声道:“涛哥哥不要进来, 您千万不要进来呀……”   精灵的小翠花立即取出一件大髦披在汪燕玲的身上。   汪燕玲急忙里住娇躯,立即又迫不及待地悄声道:“表哥,快进来!”   说着,又向小香兰挥了挥手,指了指窗外。   小香兰立即会意,就在江天涛进来的同时,已走出外间把风去了。   江天涛既紧张又兴奋地走进绒幕,一见汪燕玲,立即呼了声表妹,同时与汪燕玲相 对坐在锦墩上。   汪燕玲十分关切地轻声道:“你住在哪个院子里,小翠花她们怎的探不出你的一丝 消息?”   江天涛也轻声道:“我就住在父亲的怡然阁上。”   说罢,按着将全盘经过说了一遍。   汪燕玲听到毒娘子的三个小婢,曾经点燃欢喜鸳鸯玉露香,芳心万分焦急,她真怕 江天涛会上了这三个小狐狸精的当,因而对灰衣老人陈振择,隐身在院外梧桐树上的事, 反而忽视了。   于是,紧皱着黛眉,羞红着娇靥,极不放心地叮嘱道:“今后你真得小心她们使 坏……”   话末说完,娇靥早已红飞耳后,以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江天涛何等聪明,立即解释他没有中毒的原因,并将去梵净山巧食朱仙果的经过也 一并简单地说了出来。   汪燕玲一听梵净山,似乎想起什么,凤目嫖了一眼书桌上的粉碧丝帕,立即不解地 道:“你这次去梵净山,走的是哪条路线?”   江天涛一听,心知不妙,同时也似有所悟,而又不知所以然地嫖了一眼桌上的丝帕, 他断定汪燕玲的问话必与松桃城外遇到彩虹龙女的事有关。   有心胡编一个路线,但是凡去梵净山的人,不管你走益阳、沅陵线,或者是走宁乡、 底溪线,最后仍必须经过松桃县境。   因而,他略微一迟疑,终于说出他走的确实路线。   汪燕玲一听,十分气恼,不由冷冷地道:“你在经过松桃县时,可曾遇到三钗帮的 彩虹龙女萧湘珍?”   江天涛一听,竟被他猜着了,汪燕玲的懊恼不安果然是为了彩虹龙女的事,因而毫 不迟疑地摇摇头道:“没有……”   汪燕玲一听,粉面一沉,条然由锦墩上立起来,不由冷冷笑了,按着忿忿地道: “午后三钗前来寻事,指名要见少堡主江天涛,按着出手点倒朝天鼻,最后忿然留钗, 含恨离去,我当时就怀疑是你……”   江天涛见汪燕玲黛眉微剔,娇靥凝霜,只气得娇躯微抖,也不禁有些慌了。   他确没想到娟美秀丽、仪态高雅、貌若天仙的玲妹妹,竟是一个如此善妒,特爱吃 醋的女孩子。   但是,以什么理由前去呢?   在心慌情急之下,为了安慰汪燕玲,因而末加思索地急声道:“玲妹怎可如此肯定, 一味胡乱揣测,小兄果真见过玉钗,而知道她的美艳容貌,神明定不佑我。”   说罢,也佯装气恼地出锦墩上立起来。   汪燕玲见江天涛咒誓,不由宽心大放,再也忍不住叹啼一声笑了,于是娇靥带笑, 深情佯怒嗔声道:“真是的,人家又没肯定说你见过,你就生那么大的气,还好意思发 咒语。”   江天涛虽然见汪燕玲笑了,但他可不敢笑,依然无可奈何,满腹委屈地道:   “你逼我嘛,我不发誓,怎能表白我的心迹。”   汪燕玲心里很是抱歉,立即走至书桌前,织手一指那方粉碧手帕,有意岔开话题地 道:“偌,你看这是什么?”   江天涛早已注意到那方丝帕,但他怕汪燕玲起疑,只得佯装未曾注意。   这时见汪燕玲要他去看,只得按着剑眉,装出一幅满不高兴地样子走至桌前,低头 一看,面色立变。   只见那方手帕,粉碧透明,非丝非缎,外绣缀细金边,看来十分精致。   在丝帕的中央,写满了美丽绢秀的小字,一看即知曾经费了一番心血。   细看那些绢秀小字,竟是一篇哀怨感人,戚述痴情的绝笔诗歌。   他心中细吟上面的歌词是:   与君相遇松桃东,拨动玉女无限情;   聚也匆匆,去也匆匆,相思恨无穷!   厚颜传呼,盼君回顾,催马走如龙。   肝肠寸断犹痛,幽怨珠泪眶满盈!   夜深更静,相会梦中,愁恐金鸡鸣,对月人愁,痴念成空,难窥郎音容。   古堡墙高如城,雁翎寄郎万楼情;   今生与君既无缘,但愿来世喜相从!   下面没有署名,但却在下角的一支殷红如血的钗头凤下,写着绝笔两个小字。   江天涛一连看了两遍,内心既惊惶又感动,不由望着汪燕玲,惊异地道:“玲妹,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汪燕玲见江天涛神色数变,默读良久,不禁又有些怀疑和妒意,但是她仍认真地回 答道:“方才初更时分,堡楼上守望的高手发现堡外护堡河边,有一个灰白色的娇小人 影沿着河边焦急徘徊时而仰首上看,时而低头沉思,似是有着极难果断的复杂心事。   当时,守望高手,立即派人去请姑父,但等姑父匆匆赶至堡楼上,一支雕羽箭已射 进堡中。   堡丁捡起箭来呈给姑父,发现雕翎箭上系着一个小铅筒,打开一看,就是这方粉碧 丝帕。”   江天涛惊异地唤了一声,紧皱着剑眉,缓缓地领首,朱唇不停地启合,似是在衡量 这件事的后果.。   细想之下,蓦然一惊,觉得这件事看似简单,实则严重,必须自己亲去一趟东梁山, 否则,后果实不堪想。但是,以什么理由前去呢?   汪燕玲见江天涛久久不语,不由疑惑地道:“表哥,你在想什么?”   江天涛一定神,立即装出一丝苦笑,摇摇头说:“幸亏我已对神明发了誓,否则, 看了她的诗,掏尽三江之水也洗不清了。”   汪燕玲知他指的是什么,不禁报以甜甜的微笑。   江天涛为怕将来事情揭穿后,无法自圆其说,立即以迟疑地口吻,缓缓地道:   “这中间如不是另有一个同名同姓的江天涛,便是在极端凑巧下,把事误会了,因 而才弄得这么槽。”   汪燕玲对彩虹龙女的痴情,以及她写的诗歌,都由衷佩服,她本想赞美玉钗几句, 但她深怕因此引起涛哥哥对玉钗萧湘珍的好感,是以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最后,她有意岔开话题,忧郁地道:“听说姑父为归还玉钗的事,焦虑不安,至今 尚未晚餐。”   江天涛关心老父,不由吃惊地道:“就派齐鲁双侠或宁老镖头前去不好吗?”   汪燕玲黛眉一皱道:“齐鲁双侠因与玉扇秀士感情极密,每次去东梁山,富帮主俱 都奉为上宾,玉钗由他两人转交,实有不便之处,尤其看了这方丝帕上的词意,更不便 派他们前去了。宁老镖头虽已退休,但昔年保镖时期,得罪了不少黑道朋友,三钗帮龙 蛇杂处,派他前去难免引起报仇雪恨之事。   马老前辈身为总管,阅历丰富,虽是较为适宜的人选,但目前堡中繁务正多,不能 抽身,再说,马老前辈认定这件事涉及儿女之私,他也不便前去。   小李广年少出名,迭遭人嫉,派他前去,也许惹起更多人的专事挑衅……”   江天涛剑眉一皱,末待汪燕玲说完,立即不耐烦地道:“照这样说,只有请父亲去 了?”   汪燕玲立即正色道:“当然不可以。”   说此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按着不解地道:“毒娘子建议由你去,你为何不敢 去?”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顿时一愣,他怕汪燕玲在诱他的口风,虽然满心愿意去,这 时也得正色道:“我去了东梁山,万一有人持剑前来,父亲如何向来人交待?”   汪燕玲立即娇憨地道:“就说你病了好了!”   江天涛一听,立即摇了摇头,风趣她笑着道:“你一场病没装好,闹得满城风雨, 轰动了大江南北,差一点没把我给急疯了……”   汪燕玲想到涛哥哥赶达擂台时的慌急神情,不由满意地笑了,因而末待江天涛说完, 立即笑着道:“那是毒娘子坏,假意关心,一天请两个大夫会诊,结果大夫都说没病, 看姑父整日焦急不安,只得说清好了。”   江天涛立即埋怨道:“这等招亲擂,非比等闲,天下英杰,各派侠客,年轻艺高的 大有人在,万一雪姊姊不是别人的对手……”   汪燕玲神秘地叹啼一笑,得意扬扬地道:“雪姊姊失败了,还有海棠仙子前辈嘛!”   江天涛一听,不由瞪大了一双星目,震骇地注视着汪燕玲,久久才急声道:   “师父她老人家怎好上台?”   汪燕玲也风趣她笑着说:“只有她老人家,化妆成年轻人,小妹的招亲擂,才能万 无一失。”   江天涛恍然大悟地道:“你是说,当时师父也在台下群豪中?”   汪燕玲立即得意地点点头。   江天涛想到恩师海棠仙子十八年来,身兼慈母,细心将他抚养成人,这等恩情,真 是高可比天,深可拟海,粉身碎骨,不足以报万一如今,为了他,又不惜在群豪面前重 现侠踪,虽然并非以真面目示人,但总是因他而扰乱了静修的心情。   心念至此,不由感动地顿时流下泪来,于是注定神色黯然的汪燕玲,激动地道:   “小兄回来,尚末见过恩师,我想现在就去……”   汪燕玲立即阻止道:“小妹初更时分,已经去过海棠洞府,回来时海棠仙子前辈, 一再命我转告你,有事可命小妹前去……”   江天涛见恩师有谕,自是不便再去,想到毒娘子的阴毒厉害,深怕她借故前去怡然 阁因而发现壁上的石门秘密,于是忧急地道:“小兄深怕毒娘子那贱人借故前去怡然阁 发现石壁的秘密。”   汪燕玲也觉得江天涛该走了,因而催促道:“地道秘密切不可让那贱人知道,否则, 后果必不堪设想。”   江天涛连声应是,觑目看了一眼书桌上的那方粉碧丝帕,转身向城纬走去。   进入石门,悄悄向跟在身后的汪燕玲挥了挥手,沿阶而下,径自走出铁门。   宽大隧道内,冷气森森,毫光蒙蒙,寒光徐徐流动。   江天涛望着向内弯的弧形隧道,心中一动,断定是个圆形,沿着右弯的隧道前进, 必然也可到达怡然阁的心铁门。   心念已定,径向右弯的隧道,如飞驰去。   前进二三十丈外,发现右侧石壁上,同样有一个小铁门。   江天涛心中一动,立即停住身形,毫无目的的用手一推,铁门竟然开了。   但随着铁门的启开,落下不少的锈片,同时,由门内扑出来一阵霉气。   江天涛剑眉一皱,断定这座铁门,很久没有启用了,由于好奇心的驱使,他不自觉 地走了进去。凝目一看,发现石阶虽然相似,但斜升的方向则迥然不同。   沿阶上奔,斜斜上升,穿过三座多门的圆形石室,已达颠顶。   颠顶形如睡椅,宽度仅容两人,在椅顶的上方有一圆孔,竟然射出一蓬灯光。   江天涛心中一动,正待爬上卧椅察看,下面焉然传来毒娘子的激动声音道:   “老堡主,依贱妾之见,应即合力捉住卫明,严刑拷打,不怕他不招出那夜登楼盗 宝的经过。”   江天涛一听,面色大变,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冷战,他不知道毒娘子怎的知道那夜 闯堡登楼的人就是他。震骇之下,急忙爬至圆孔,向下一看,顿时呆了。   只见下面,灯光明,亮悬满纱灯,竟是摘星楼下的庞大巨厅,午间与席的高手,除 了两位姓芮,姓谢的老人外,俱都在座。   江老堡主位居首席,神色异常肃穆,正在抚胡沉思,似是在考虑毒娘子的建议。   “镇拐震九州”马云山,“齐鲁双侠”金氏兄弟,老镖头“金头鳌”宁道通,灰衣 老人陈振择,“小李广”钟清,还有另外两位老人,俱都神色凝重,默默无语,厅内气 氛极为沉闷。   朝天鼻神情颓丧,无精打彩,依然坐在毒娘子的身边。   毒娘子柳眉微剔,面罩寒霜,恭立末坐,目光注视着江老堡主,似是等待老堡主一 声令下,立即包围怡然阁。   江天涛看了这等情形,心中万分惶急,他一直怀疑堡中又发生了重大事情,没想到, 大家深夜磋商的竟是如何捉拿他自己。   心念间,蓦见江老堡主缓缓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根据各点,卫小侠的确嫌疑重 大,但在末确定那夜登楼盗走绣衣的就是他之前,绝不可作出任何有失光明,损害本堡 声望的愚笨行动……”   毒娘子一听老堡主的决定,似乎显得很焦急,再度激动地强调道:“以马总管的尖 锐目力和丰富经验,自是不会看错……”   江天涛一听,心头又是一震,他确没想到马云山的目力竟是如此厉害,虽然隔着黑 市,仍能看出他的面型轮廓来。   心念间,蓦见马云山缓缓立起,面向毒娘子平静地解释道:“老朽将这个疑点,建 议给老堡主,只是请老堡主注意,老朽并不敢肯定就是卫小侠,因为剑柄上系蓝丝剑穗, 用红珠作剑坠的人,在武林用剑的高手中,可说太多了……”   江天涛一听,心中又吃一惊,不自觅地伸手握了握悬在腰间长剑上的蓝丝剑穗和剑 坠,他不但暗责自己的大意和疏忽,同时也由衷赞佩镇拐震九州马云山的经验丰富,遇 事细心。   心念间,蓦见齐鲁双侠中的黄衫儒土金剑英,修眉一庭,恭身立起,面向老堡主, 迷惑地道:“卑职等一直不知那夜盗走的宝物乃是夫人生前编制的绣衣,如今既已知道 确实物品,便可根据知道绣衣寄放位置的人身上追究起。”   毒娘子柳眉一剔,立即忿声道:“当初老堡主将绣衣交给贱妾后,贱妾当即会同亡 夫,星夜送上摘星楼,知道个中秘密的只有老堡主和贱妾亡夫三人,老堡主不在堡中, 亡夫已被来人刺死,金大侠的意思,可是要在亡夫和贱妾身上追究?”   说话之间,神色凄楚,桃花眼一旋动,立即掉下两滴眼泪来。   江天涛一听,立时大悟,他断定绣衣在送上摘星楼之初,便被闵五魁和青娘子将绣 衣大部吞没了。   蓦听黄衫儒土金剑英,平静地解释道:“在下只是以事论事,绝无怀疑某一个人之 心……”   金剑英的话未完,大厅上竟发出一阵强烈压抑的悲痛辍泣声。   众人同时一惊,循声一看,只见坐在最末位置的朝天鼻,神情悲痛,满颊泪水,正 在痛苦地暗哭。   江老堡主一见,以为玉钗点的穴道突然起了恶劣变化,不由关切地立起来,焦急地 问:“涛儿,你可是感到有些不舒服?”   朝天鼻见问,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索性放声大哭了。   众人一见,俱都茫然不解地愣了。   毒娘子一见,心知要槽,早已惊得面无人色,这时见朝天鼻不知回答,急忙代为释 道:“少堡主自有记忆,无时不思念去世的老夫人,方才谈到绣衣,想必又惹少堡主的 思念之情。”   江老堡主一听,一双虎目也不禁有些湿润了,急忙关切地道:“既然不舒适,你先 退下去休息吧!”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九章 彩虹龙女   毒娘子就近将朝天鼻扶起,径向侧门走去,大厅上立趋沉寂。   江天涛看得非常不解,心想:方才也曾谈到绣衣,朝天鼻为何没哭?   心念间,蓦见毒娘子将至厅门时,满面怒容地瞪了朝天鼻一眼,同时,扶着朝天鼻 的手,也狠狠地紧了一紧。   朝天鼻依然抽噎,完全没有了少堡主的威风。   江天涛看得暗暗心惊,他断定毒娘子已将朝天鼻的真正身世对朝天鼻说穿了,否则, 毒娘子绝不敢如此大胆。   同时,也证实朝天鼻的痛苦,是哭自己的命舛和死去的父亲,而不是为绣衣的丢失。   心念间,蓦见江老堡主面向灰衣老人陈振择,忧郁地道:“请陈兄速去怡然阁外, 请芮、谢二兄尽快回来,卫小侠功力不凡,万一被他发现,反而弄巧成拙。”江天涛一 听,顿时大悟,难怪厅上没有芮、谢两位老人,原来都隐身怡然阁外,暗中监视自己的 行动。   灰衣老人陈振择,急忙起身恭声道:“芮、谢二兄,俱都隐身长廊石檐下,卫小侠 在阁上,极不易发现,卑职一时大意,隐身树上,虽被卫小侠发觉,谅他并末看清面 貌。”马云山立即慎重地恭声道:“以卑职之见,芮、谢二兄隐身之处,的确不易发现, 还是暂缓撤回为宜。”老堡主似是对马云山特别倚重,立即抚胡点了点头。   金头鳌宁道通,接口插言道:“明日马兄向卫小侠较技试招时,最好能出其不意, 猛以横扫千军攻他的腰际,按着再以泰山压顶砸他的天灵,此刻钟老弟再趁机大喝一声, 挺枪就刺,在此情形下,即使卫小侠小有准备,也必会露出一两招那夜在摘星楼上施展 的剑式。”江老堡主等人一听,纷纷领首,齐声称善。   江天涛听罢,不由转出一身冷汗,他不禁拍手称庆,万幸进入这道小铁门看看,否 则马云山试招,难免不露出破绽。   又听灰衣老人陈振择,忧忧地道:“只怕卫小侠三招两式便将马兄逼出圈外……”   金剑英立即肯定地道:“卫少侠身为贵客,自然处处谦虚,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 施展绝招,倒是明天钟老弟贸然一枪之后,如何向卫小侠解释。”金头鳌宁道通,立即 接口道:“如果断定不是卫小侠,大家哈哈一笑,齐声盛赞小侠艺高,如果确有破绽, 大家便趁机拿下。”江老堡主立即沉声道:“宁兄说的虽是上策,但仍有失磊落,届时 应该由老朽将卫小侠邀至静处,细问他闯堡登楼,拿走绣衣的原因,可有什么隐秘苦 衷!”   众人一听,俱都肃容应是,神色间充满了对老英雄的敬重。   江天涛听了这一席话,愈信老父在武林中得到的崇高清誉,绝不是平空得来,而是 由他数十年的和蔼态度,真诚待人,凡事合乎情理的事实而换得武林群杰的诚服和尊敬。   心念间,蓦闻陈振择,忧急地道:“这件事还是待掌院回来,慎重地商议商议。”   江天涛一听到掌院顿时惊觉到,毒娘子竟然亲自扶着朝天鼻回内堡了。   这是极为反常的事,堂堂一个少堡主,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孩,何必定要人扶?   心念至此,顿时惊觉不妙,毒娘子必是借机去了怡然阁。   惶急之下,转身回奔,一连经过两座多门圆室,突然发现情形有些不对,细想方向, 似是应该偏右。   停身立稳,游目一看,这才发现圆室顶上,悬着不少钢环。   他无暇细想这些钢环有何作用,一心急着尽快赶回怡然阁,于是,折身转向回奔。   忽上忽下,时左时右,不知穿过几座多门图室,经过几百级石阶,非但没有找到小 铁门的出口,即使颠顶尽头,也不知在何处了。   江天涛立在一座圆室中,知道走进了连环阵,不禁慌了。   他断定毒娘子这时已到了怡然阁,也许正在阁上借故叩门,也许早已发现了壁上的 石门秘道。   想至焦急处,不由恨恨地猛一踩脚。   蓦然脚下一软,四周石壁间,立即发出一阵沙沙响声。   游目一看,四周的小门内,应声伸出一方铁板来,竟将所有的小门封死了。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知道误触了枢纽机关,心慌之下,仰首一看,四周有六个 小门,顶上恰有六个钢环。   他断定这六个钢环,必是拉开六个铁门的枢纽,心念已定,再不迟疑,举起两手, 各握一环,用力一拉。   删的一声,就在对正他的石壁上,突然现出来一个八寸大小的圆顶。   江天涛本能地凝目一看,洞的里面竟是摘星楼的第二层。   哗啦一阵大响,按着搜搜连声…摘星楼内,寒光耀眼,相对交织,一阵咛擦声响, 摘星楼的四壁上,已插满了近百支雪亮的飞刀。   紧接着,轰隆一声大响,一座巨大铁栅罩笼,径由摘星楼顶上,直罩下来,只震得 圆室内,积尘讯落,石壁颤动。   群声一落,立即响起一阵紧急刺耳的警铃。   同时,数声暴喝,径由远处传来:“不好,摘星楼上有人!”“快登楼,一定是捉 住了!”江天涛一听,惊急万分,几乎要疯了,不由松开双环,两手猛力互握,懊恼地 猛一踩脚,同时焦急地说:“这下真糟透了。”了字出口,奇迹出现了,六扇铁门,同 时缩进石壁内。   江天涛一见,宛如脱笼的飞鸟,飞身扑进一个小门洞,疾如一缕轻烟般,直向阶下 奔去。   事有凑巧,竟被他误闯误撞找到了。   江天涛出了小铁门,不敢再向右驰去,沿着来时的方向直奔正北。   飞驰中发现通向表妹汪燕玲香闺的小铁门,依然开着,但是,情势危急,他片刻也 不敢停留了。   六七十丈的距离,眨眼已到了。   来至通向怡然阁的小铁门前,他首先镇定了一下心神,举袖拭了拭额角上的汗水, 飘然纵起,轻巧地立在石门间。   这时,震耳惊心的吶喊杀声和怒叱暴喝,径由摘星楼方向极清楚地传来。   江天涛不敢迟疑,急忙将绒炜掀开一道缝隙,悄悄向室内一看,发现房门仍紧紧地 闩着。   于是返身将石门恢复原状,闪身走了出来。   这时,外面的吶喊暴喝,愈来愈惊人了。   江天涛回到怡然阁宽心大放,听到外面堡丁和高手们的惊惶喊叫,心里既惭愧,又 觉得好笑。   继而一想:他必须出去露露面,否则,父亲和马云山、毒娘子等人,又要怀疑到他 的身上。   心念已定,急步向室门走去。   就在他走向室门,伸手尚末垃门的同时,突然听到门外有恐惧的细微喘息和衣服的 微抖声。   江天涛大吃一惊,断定毒娘子正在外简窃听。   于是急上一步,条然拉闩,忿怒地将门分开了。   人影一闪,香风扑面,一个娇小身形,直向他怀里扑来。   江天涛一见,暗呼不好,由于两手正在分门,再想闪躲已来不及了。   一声哭声,江天涛的腰身已被娇小人影伸出来的臂,紧紧地抱住了,同时,对方惶 急地悄声哭求道:“卫相公,你不能出去,你不能出去呀!”说着,竟缓缓地跪了下去。   江天涛这时已看清了跪在他身前的,正是侍女幻娘,但他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不 由沉声问:“为什么不能出去?”幻娘扶在江天涛的双膝上,强抑着内心的悲痛和惶恐, 羞涩地哭着道:“因为小婢对闵夫人说,方才已经服侍过相公了。”江天涛根本不懂服 侍两字的意义,是以也没放在心上,但他对毒娘子的前来,却吃了一惊,不由焦急地问: “她可曾上来?”幻娘摇摇头道:“没有上来!”江天涛怕她说话不实,因而又追问了 句:“她什么时候到达此地,我怎的竟然不知?”说着,极自然地伸手将幻娘扶起来。   幻娘深深垂着头,缓缓地向后退了两步,轻声道:“她来时小婢仍在晕迷中,待她 将小婢救醒,外面已有了杀声,她匆匆问了小婢三人几句话,便如飞走了。”江天涛根 据毒娘子扶着朝天鼻回内堡,再来此地的时间加以对照,断定幻娘说得不假,于是点了 点头。   这时,摘星楼下的杀声,怒叱和暴喝,有增无减,似是较前尤为激烈。   江天涛觉得躲在阁中不出去,非常不安,于是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不觉焦急地自 语道:“我必须出去看看。”说着,走出室门,径向阁门走去。   人影一闪,一声戚呼,幻娘急步向前,再度将江天涛的去路挡住,同时,惶急地低 声哀求道:“卫相公,请你救救小婢吧!请你千万不要出去。”江天涛一见,立即升起 一股怒火,不由大声道:“我为什么不能出去?”话声甫落,梯口处蓦然奔上两个娇小 人影来,同时跪在地上,羞涩的低声道:“因为掌院看到幻娘姊姊浑身是汗,已经晕厥, 神色非常高兴,她说:幻娘姊姊最多休息十数天即可痊愈,但是卫相公的真元大损,没 半年的细心调养,不死也得重伤。”江天涛听得满腹怒火,但他仍不甚解地沉声道:   “为什么?”青莲、粉荷和幻娘,见这位英挺俊美的卫相公,竟是一个一丝不懂风 月之情的大企鹅,三个人的粉面俱都红了。   江天涛一见,知道必是不可告人的丑事,不由怒哼了一声,正待说什么,蓦见窗上 红光一闪,摘星楼附近的杀声更烈了。   同时,在吆喝暴叱之中,倘挟杂着苍劲大笑和兵刃相击的金铁交鸣声。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飞身扑至阁门前,闪身纵至前廊上。   幻娘自知无法阻止,不由戚呼一声,再度晕了过去。   江天涛虽然听到幻娘焦急地戚呼,但眼前的景象,已不容他忽视了。   只见摘星楼前,火光耀眼,杀声震天,高大堡墙下的一片房面,剑光闪闪,人影纵 横,竟真的有人正在激烈打斗。   江天涛的确看呆了,觉得事情竟有如此凑巧,果然有人胆敢夜闯九宫堡,擅登摘星 楼。   想到自己那夜,尚借着暴风雨的掩护,而这人竟在夜幕深垂,繁星万点的三更过后, 居然闯进堡来,这人的胆识、豪气,尤要胜他江天涛数倍。   根据这久时间,尚没将来人拿获,足见来人不是无名之辈,同时,根据那面有若矫 龙的翻滚匹练,来人也必是个用剑的高手。   心念间,身形微动,凌空而起,飞上院外的长廊,直向摘星楼驰去。   前进中,借着火光,凝目一看,发现老父陆地神龙江浩海,依然立在摘星楼下的巨 厅高檐上,距离打斗的房面,至少尚有二十余丈。   朝天鼻的痛似乎已经好了,正双手捧着老父仗以成名的丽星剑,肃立在老父的身边。   毒娘子腰悬镖囊,手带鹿皮手套,这贱妇也守在老父的身边。   镇拐震九州马云山手横钢拐,小李广钟清,两手端枪,齐鲁双侠,一拿判官笔,一 拿吴钩剑,金头鳌宁道通,依然走昔年保镖时用的那柄厚背烙金大砍刀。   五人站成半弧形,分别立在三个房面上,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七八丈外的打斗房面上。   江天涛打量间,蓦见飞腾翻滚的剑光中,冷芒一闪,溅起数点火花,铮然一声轻响, 一道寒光,直射半空。   一声惊恐嚎叫,失掉兵刃的一人,神色仓慌,飞身退至另一座房面上,想不到那人 竟是灰衣老人陈振择。   江天涛再看仗剑闯堡的来人,脑际轰然一响,当头如遭雷击,身形一连几晃,险些 跌下地去。   只见那人,身穿宽大黑衫,头罩黑色轻纱,冷电般的两道目光,直由纱内透出来, 手中长剑,精芒闪射,毫光耀眼。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剎住身势,愣愣地立在内堡高墙上,完全惊呆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来人竟是彩虹龙女玉钗萧湘珍。   就在他心情焦急,额角渗汗,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蓦然一声怒喝,人影闪处,以枪 法成名的小李广已飞身扑了过去。   小李广飞至玉钗近前,也不发话,挺枪就刺。   彩虹龙女也一声不吭,匹练翻处,删删连声,立将小李广逼退两步。   马云山等人一见,面色大变,俱都愣了。   江天涛看得清楚,小李广的枪法虽然厉害,但和玉钗相比,仍要技逊一筹。   想到九宫堡在江湖上的声威,老父在武林中的德望,今夜万万不能让王钗闯出去。   继而想到她日间挑衅,夜晚留诗,这时又闯堡窥探,来意已极明显,自己如果再现 身,岂不是自找麻烦?   心念至此,进退维谷,顿时急出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人影一闪,风声飘然,不知何时毒娘子已潜至墙下,飞身纵了上来。   江天涛心中一惊,本能的向后退了半步,发现停身不远处的毒娘子,柳眉如飞,目 射怨毒,狐媚的面庞上,充满了杀气,右臂微圈,暗凝功力,鹿皮手套中握满了一把铁 疾黎,切齿冷笑,缓缓逼来。   江天涛见毒娘子居然悄悄潜至墙下,纵上墙来,企图向他暗下毒手,不由陡起杀机, 决心趁厅前混乱之际,将毒娘子击毙。   心念电转,暗凝功力,正待出手,蓦见立在摘星楼下厅檐上的老父江浩海,突然转 首望来。   于是心中一惊,微微提起的双臂,急忙一拱手,强自关切地急声道:“现在正值危 急之际,贵掌院不在厅前护卫老堡主,来此何事?”满面杀气的毒娘子,发现由幻娘服 侍过的江天涛,居然尚有能力纵出怡然阁,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被幻娘三人愚弄的怒火。   她断定,假设幻娘三人欺骗她,江天涛必然已揭穿了她的阴谋。   因而,她决心先下毒手,乘厅前打斗,众人无暇旁顾之际,悄悄潜至,给江天涛一 把毒疾黎。   这时正待下手,蓦见江天涛机警地看了一眼摘星楼前,突然拱手施礼,声音变得十 分关切,因而心中一惊,不由回头看去。   一看之下,心头猛然一震,只见立在厅檐上的江老堡主,正霜眉紧皱,虎目闪耀, 神色十分迷惑地向她望来。   毒娘子机智善变,遇事阴沉着,一看情形不对,立即面向江天涛,紧张地急声道:   “小侠来得正好,快请助本堡一臂之力。”江天涛见毒娘子诡变神速,心中又惊又 怒,听她提出要求,又不便拒绝不去。   继而心中一动,顿时想起毒娘子施的毒计,于是剑眉一皱,只得装作为难地道: “在下星夜兼程,飞马聘驰,身体突感不适,处处感到内力不济……”话末说完,厅前 房面上,蓦然传来一声惊呼,地面上,按着暴起一阵直上夜空的助威吶喊。   江天涛心中一惊,条然住口,举目一看,只见彩虹龙女的一柄长剑,施展得出神入 化,宛如银虹匹练,已将枪法精绝,少年成名的小李广逼至另一个房面上。   局面已极明显,不出三十招,小李广亦被迫败下阵来。   心念末毕,蓦闻身前的毒娘子,强抑着心中的兴奋,急声道:“小侠既然身体欠安, 就请回怡然阁休息吧!”吧字出口,飘身而下,直向厅前驰去。   江天涛一听毒娘子的话韵,便知她深信毒计已授,幻娘和青莲、粉荷并没有骗她同 时,她也必定联想到明日马云山等人的试招,自己由于内力不济,定然死在马云山的手 里,那时,神不知,鬼不觉,已将她毒娘子的眼中钉除去。   江天涛心念至此,深觉这个贱妇不早日除去,必为大患心念间,蓦见横拐而立的马 云山,霜鬓一甩,震耳一声大喝:“钟老弟请下来待老朽擒他。”大喝声中,揣拐腾空, 越过一座房面,直向步步进逼的彩虹龙女击去。   彩虹龙女看也不看凌空下击的马云山,继续疾攻两剑,小李广立破逼得手忙脚乱险 些跌下房面。   恰在这时,马云山的镇拐,以雷霆万钧之势,已经砸到。   彩虹龙女身法轻灵,步法敏捷,将马云山攻下的铁拐,计算得怡到好处,铁拐砸到, 挥臂转身,剑尖轻巧一拨。   一声轻响,溅起数点火花,马云山的身形趁势一弹,横向屋脊飘落。   小李广已被逼得暴怒如狂,这时压力一缓,再度飞身扑上,大喝一声,挺枪猛刺这 时,挥拐如轮的马云山,也向彩虹龙女的身侧威猛攻至,同时再度急呼道:“钟老弟快 些下去。”但是,小李广在羞怒之下,已失去了理智,哪里肯听,反将一根亮银枪,飞 舞得宛如蛟龙戏水,呼呼风生。   彩虹龙女依然不声不响,但她的身法却变得更轻飘奇快,剑势如虹,较方才又自不 同,一柄长剑,迎拐拨枪,斩东击西,一人力敌九宫堡两位成名高手,仍旧是游刃有余。   立在大厅前檐上的陆地神龙江老堡主,神色十分凝重,在闪烁的目光中,充满了焦 急,似是对小李广的不肯退下来而感到不安。   阴鸳凶狠的毒娘子,楞楞的立在老堡主身侧,紧紧咬着樱唇,似是也失了主意!   江天涛看得更是焦急,有心出手,又怕彩虹龙女当众指出湘江鸭子楼上,自己对玉 扇秀士自称是江天涛的事,如果不出手,马云山和小李广两人,时间一久,绝不是彩虹 龙女的对手。   那时,势必迫使老父出手,万一老父也阻不住彩虹龙女,九宫堡在武林中的声威, 势必一扫无遗了。   心念至此,顿时急出一身冷汗来。   再看彩虹龙女,身形旋转如飞,长剑运用如神,马云山和小李广已经险象环生,步 步后退。   蓦然一声娇叱,人影闪处,手戴鹿反套,握满毒葆黎的毒娘子,末向江老堡主请示, 便飞身向打斗的房面上纵去江天涛看得面色一变,身不由主的向前纵了两个房面,悄悄 隐身在一株大树后。   就在毒娘子飞身扑至房面上的同时,江老堡主已震耳一声大喝道:“大家住手!”   这声大喝,乃老堡主挟怒而发,声如春雷,震耳欲巨。   扑去的毒娘子,闻声剎住冲势,马云山和小李广,同时暴退八尺。   地面上,高举火把,吶喊助威的堡丁人众,顿时静得鸦雀无声。   彩虹龙女横剑停身,由轻纱内透出来的两道炯炯目光,惊异、茫然地望着江老堡主。   江老堡主手抚银胡,神色凝重,一俟全场静下来,即对身穿宽大黑衫,头罩轻纱的 彩虹龙女,平静地沉声道:“姑娘技艺超群,胆识过人,连战本堡三位高手而不败,如 此缠斗下去,本堡胜之不武,老朽决意不再为难你,快些离堡去吧!”“姑娘”两字一 出口,马云山和小李广等人,脱口一声轻啊,高举火把,助威吶喊的堡下人众,顿时呆 了。   身穿宽大黑衫,头罩轻纱的彩虹龙女,听了江老堡主的话,不由浑身一战,目射冷 电,顿时愣了。   江天涛暗暗庆幸,同时,愈加佩服老父的广阔心胸,如此处置,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蓦见发愣的彩虹龙女一定神,急忙扣剑拱手,面向江老堡主一躬身,一声不吭,条 然转身,展开靖蜒点水的精灵轻功,一起一落,凌空飞上堡墙,足尖一点蝶坎,直飞堡 外,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江天涛看了彩虹龙女这等轻灵优美的身法,十分佩服,因而,对金钗富乔丽,银钗 皇甫香的轻视心理,也一扫而光了。   心念间,举目再看,马云山、小李广、齐鲁双侠、毒娘子等人,已跟着江老堡主, 相继纵下房面。   紧接着,火光渐熄,分散远离,围集在厅前吶喊助威的堡丁们.也纷纷离去,整个 九宫堡,立趋昏暗,再度沉寂,仅摘星楼下的大厅内,射出一蓬明亮灯光,弥漫着火把 残余的轻烟。   江天涛愣愣地望着大厅方向,他很想前去听听马云山等人说些什么,老父怎的看出 那人就是彩虹龙女?   但他是被视为九宫堡以外的人,自是不会被邀请参与会议,当然,他自己更是不便 自动前去。   就在这时,两道纤细人影,径由摘星楼下的大厅后门间,匆匆地走出来,直向内堡 门楼前走去。   江天涛心中一动,凝目一看,竟是表妹汪燕玲身边的侍女,小翠花和小水仙。   小翠化和小水仙,两人神色紧张,并肩匆匆前进,不时激活小嘴,似是在悄声谈论 事情。   江天涛看罢,恍然大悟,他断定表妹汪燕玲,早已来到厅前观战,可能立身在厅的 那面,恰被摘星楼遮住,只是由这面不能看见。   看到小翠花两人由厅内出来,表妹必然在厅内参与商谈,只要趁机到表妹处一问, 不难知道老父和马云山、毒娘子等人谈些什么。   心念已定,转身向怡然阁驰去。   来至院门,飞身进入,腾空登上怡然阁,闪身进入阁内。   一蓬微弱灯光,径由梯口处射上来,他知道幻娘和青莲、粉荷三人尚未就寝。   于是,进入内室,立即倒身床上,竭力让纷乱的心情静下来。   但彩虹龙女的影子,却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由于情绪的逐渐开朗起来,他认为彩虹龙女进入九宫堡,必是前来窥探他的行踪因 而,他断定午后在堡门吊桥前,吆喝拉住狂奔的小青时,已被隐身在谷口的彩虹龙女发 现了。   所以,才有堡外徘徊,箭射丝帕,最后毅然闯进堡中来的等等事情发生。   他觉得彩虹龙女虽然离去,但她也许会悄悄再来,因为她既已发现了他的行踪,势 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想到彩虹龙女离去时的轻灵身法和她能悄悄接近摘星楼,而不触动机关来判断,九 宫堡的连锁阵势已难不住她。   方才自己误触机关枢纽,引动警铃,所以才凑巧将伏身在厅外窥探的彩虹龙女发现, 否则,自己的行踪,终亦被她发现。   那时,两人对面,必然被她盘诘,甚至激言争论,势必惊动老父江浩海和马云山、 毒娘子等人,而自己的预定计划,也将因此功亏一贯。   想到彩虹龙女的可能再来,心中万分焦急,不由急出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沙的一声轻响,径由绒幕后的石壁上传出来。   江天涛心中一惊,条然由床上跃下来,飞身扑至绒幕处,掀开一看,面色立变。   只见石壁上已现出一道门缝。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一颗心顿时提到了腔口,他不由在心里震骇地问着自己, 这人是谁?   心念间,沙的一声轻响,石壁又隐进了五分。   江天涛心情激动,暗透紧张,他猜不透是谁在隧道中触动开关。   如果说是毒娘子,听表妹的口气,那贱妇似是不知,如果是表妹,她尽可进来,至 于老父,德高望重,誉满武林,更不会作此有失光明的举动。   蓦然,沙的一声,石门猛然陷进三寸。   江天涛心一紧,不由脱口悄声问:“谁?”一个极轻微,极熟悉的声音.立即传出 来:“表哥,是我!”江天涛的星目一亮,惊喜欲狂,右掌在第三块方石上一按,石门 立即沙沙的开了,同时,兴奋地悄声道:“表妹快上来!”说话之间,凝目一看,只见 环佩齐全,秀发高挽,一身黄绒衣裙的汪燕玲,正神色慌张地立在阶下小铁门处,焦急 地向他招手。   江天涛心知有异,那份兴奋欢喜,顿时惊跑了,闪身进入石门,急步奔下石阶,同 时,慌张地急声问:“表妹,有什么事吗?”坦“神色慌急的汪燕玲微皱黛眉,薄含娇 填,首先埋怨道:你怎的才下来我等得早快要急死了。”江天涛急忙委屈地解释说: “我不知道是你呀!我也被你吓得要死了。”汪燕玲无暇和他争辩,机警地看了一眼身 后宽大隧道,按着压低声音道:“姑父他们已开始怀疑,那夜闯堡登楼的蒙面人就是你 了。”江天涛早已知道了,因而并不感到惊异,仅压低声音说:“我知道。”汪燕玲不 由吃惊地间:“你怎的知道?”江天涛神秘地一笑,即将离开汪燕玲的香闺,误进机关 室,听到马云山因剑柄丝穗见疑,以及触动机关警铃的事,扼要地说了一遍。   汪燕玲听得粉面一变,立即焦急地道:“难怪毒娘子等人断定今夜擅登摘星楼的绝 不止彩虹龙女一人呢!”江天涛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道:“何以见得?”汪燕玲继续不 安地道:“因为摘星楼上的警铃一响,小李广和陈振择两人,当先纵出去,立即将奔向 堡墙的彩虹龙女截住,马云山和宁道通,则急急纵上摘星楼察看,发现八座铁门,依然 紧闭末开,两人进入摘星楼,发现罩笼内也没有人,因而他们断定彩虹龙女是在厅檐上 窃听厅内的谈话,而进入摘星楼触动机关的则另有其人。”江天涛一听,不由焦急地道: “后来他们怎么说?”汪燕玲恨恨的道:“贱妇毒娘子,仍一口咬定是你,可是事先潜 伏在院外廊檐下的芮安定、谢感恩两人则证实摘星楼上的警铃响起,曾见你慌张地出阁 内奔出来。”江天涛忿怒地吐了口气,恨恨地切齿道:“我终有一天,要将这个贱妇碎 尸万段。”   说此一顿,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改口问:“表妹,你怎知那个身穿黑衫,头罩轻纱 的人就是彩虹龙女?”   汪燕玲继续解释道:“彩虹龙女走后,马云山等人,是根据种种迹象的判断,那人 可能是彩虹龙女萧巧吟,最后才由齐鲁双侠证实,确是彩虹龙女!”江天涛一听,不由 惊异地道:“齐鲁双侠怎的知道?”汪燕玲郑重地压低声音道:“据齐鲁双侠说,这是 三钗帮的至高机密,凡该帮违犯帮律背叛该帮的首脑人物,而因为种种原因,又不便公 然处决时,玉钗便穿黑衫罩轻纱,暗中将那叛徒处决……”江天涛听得栗然一惊,同时 也恍然大悟那夜在松桃城东遇到的事情,竟是她处决帮中的叛徒。   心念间,,又听汪燕玲道:“他们对彩虹龙女今天一连串的行动,都感到十分迷惑, 觉得必须派一个适当的人将紫血玉钗送回去,并能在暗中探听出彩虹龙女前来本堡的真 正原因。”江天涛听说要派人探听真正的原因,不由心头一震,惊异地唤了一声,但没 有说什么。   汪燕玲继续道:“姑父和齐鲁双侠都认为交还紫血玉钗很难,如果想在警卫森严, 高手如云的三钗帮总坛,暗中刺探事情甚难实行,尤其这件事必须要在帮主金钗富乔丽, 和内外三堂总统领银钗皇甫香,以及玉钗彩虹龙女三人的口中才能探出,试问我们九宫 堡的高手中,谁有此本领,进入三钗的香闺附近窃听,而不被她们三人发现?”江天涛 的剑眉一皱,佯装为难地道:“这的确不是易事,尤其,就是能够接近到她们的香闺檐 下或窗前,她们也不一定就在那时谈论此事,再说,偷窥少女的寝室,也是为人所不齿 的事,当然没人愿意前去。”汪燕玲却冷哼一声,忿忿地道:“可是毒娘子第一个建议 请你去。”江天涛一听第一个,不由惊异地问:“还有谁赞成?”汪燕玲道:“齐鲁双 侠和马云山等人,觉得只有请你去最适宜,但他们却一致请姑父给你一个适当的身份, 成为九宫堡中的一员……”话末说完,如花的娇靥上,突然飞上两片红霞,以下的话, 顿时不说了。   江天涛见汪燕玲突然住口,不由追问了一句“后来呢?”   汪燕玲立即含笑羞涩地说:“谁知道他们给你个什么身份,我为了要你心里先有个 准备,便退出来了!”江天涛根据汪燕玲的羞喜神色,嘴里不说,心里也知道老父将要 他以什么身份前去,因而得意地笑了。   汪燕玲一见,娇靥更红了,立即羞急地佯怒嗔声道:“你先别得意,小心毒娘子的 这条毒计,借刀杀人,一石二鸟……”江天涛早已洞烛毒娘子的阴谋诡计,这时再听汪 燕玲一提,顿时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不由怒声一笑,道:“我早就知道了。”汪 燕玲一见江天涛发笑,脱口一声轻啊,粉面立变,不由慌得急声道:“表哥快上去。”   说罢转身,快如轻烟,沿着宽大隧道,如飞驰去江天涛栗然一惊,心知不妙,凝神 一听,整个宽大隧道中嗤声不绝,仍飘荡着那声怒笑的回应。   心惊之下,顺手关上小铁门,飞身纵土石阶,掀动开关,迅即将石门合上。   走出绒幕,窗纸上已洒满了灰白曙光,已经拂晓了。   于是,急步走至前窗,举起小指,悄悄戳破一个月牙小缝,觑目向外一看,不由浑 身一战,面色立变。   只见大厅附近的房面上,散立着十数道人影,个个神情迷惑,俱都游目张望,在蒙 蒙的曙光薄雾中,虽然看不清那些人的面貌,但根据每个人的衣着颜色,显然是老父江 浩海和马云山等人。   摘星楼上也有了人影,那是齐鲁双侠金氏两兄弟和小李广等人。   江天涛深怕众人再度怀疑到他,同时,也想到芮、谢两位老人的见证,于是,拉开 门闩,闪身奔了出去。   他要让那面的人看到他也闻声跑出来察看。   就在他奔出阁门,到达朱漆雕栏前的同时,毒娘子、马云山等人,已拥着江老堡主 飞越房面,正向怡然阁这面驰来。   就这一愣间,人影闪动,风声枫然,江老堡主等人已凌空纵至怡然阁上。   江天涛一定神,急忙拱手,面向神色迷惑,略带焦急地江老堡主,深深一揖,同时 恭声说:“江老堡主早!”老堡主也谦声道:“卫小侠早!”马云山首先惊异地间: “卫小侠可曾听到附近有人大笑?”江天涛心头一震,但他竭力抑制着不安和心跳,故 意一皱剑眉,也迷惑地道:“在下奔出阁来,也正是为了那阵怪声音,在下正在梦中, 未能听得十分清楚,似是噬噬之声,并非大笑。”马云山、老镖头宁道通,以及刚刚赶 至的齐鲁双侠、小李广,和芮、谢两位老人,俱都会意地看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似 是他们之间,也有人听到那阵噬噬之声。   齐鲁双侠的老大金剑英,目注俊面苍白,冷汗油油的江天涛,十分不解地问:“卫 小侠的气色十分难看,可是受惊过度或身体不适?”江天涛暗吃一惊,不由看了一眼毒 娘子,故意皱眉:“在下连日聘驰,日夜兼程,昨晚身体突感不适,极为疲惫……”毒 娘子心虚,唯恐江天涛在众人逼问之下,说出幻娘三人服侍之事,因而末待江天涛说完, 立即接口道:“昨晚彩虹龙女和陈前辈交手之际,卫小侠也曾到场,贱妾曾请小侠一伸 援手,那时小侠的气色已无光彩……”齐鲁双侠、马云山觉得毒娘子说话矛盾,方才还 肯定擅登摘星楼,触动警铃的是卫明,前后半个时辰不到,又开始为他辩护了。   三人互看一眼,正待说什么,蓦闻江老堡主,关怀地说:“小侠既然贵体欠安,快 请进内休息吧!”说罢,转首望着青衣老人谢感恩,恳切地说:“谢兄精通医道,素有 赛扁鹊之称,就请留此地为小侠诊察吧……”话末说完,立在一测的毒娘子,慌得急忙 恭声道:“卫小侠武功高绝,内力深厚,些许不适,何须投方食药,贱妾以为略微养息, 自会痊愈!”江天涛知道毒娘子怕谢感恩斯出是肾亏中虚,渲泄过度,进而逼问出幻娘 服侍之事,败露了她的奸谋,因而才忙加阻止。   但他自己也怕谢感恩断出他是假病,因而也急忙面向老堡主,恭声道:“老前辈不 必忧心,晚辈仅略感不适,不必烦劳谢前辈了。”青衣老人谢感恩,见江天涛称他前辈, 心里非常受用,因而也更加热心,急忙正色道:“武功绝高之人,亦难免不生疮患病, 小侠切不可讳疾忌医,病况愈演愈厉,终至不可诊治,到时后悔莫及了!”江天涛见谢 感恩说得如此严重,真是啼笑皆非,无法峻拒,只得默默不语。   江老堡主等人,也附声赞可,接着齐声道:“小侠请安心休养,我等不打扰了。”   说罢,相继纵下怡然阁,匆匆向院门走去。   江天涛拱手肃立.注目恭送。   毒娘子粉面苍白焦急,她望着青衣老人谢感恩,显得十分犹豫,似是想留下听听诊 断结果,又想急急随江老堡主离去。   就在这时,离去的江老堡主等人,突然立在院外长廊处,停止不走了,俱都神色疑 惑的望着毒娘子。   毒娘子一见,面色再变慌忙纵下怡然阁,急步向江老堡主等人走去。   江天涛一见,不由得意的笑了,毒娘子这两天的诡祟言行,显然已令众人起疑。   心念间,蓦闻青衣老人谢感恩,谦和地道:“卫小侠请!”江天涛一定神,也急忙 拱手,含笑道:“谢前辈请。”这时,江天涛才发现青衣老人谢感恩,是一位霜眉短晋 圆胖脸的和蔼老人。   两人进入阁内,幻娘三人早已闻声奔了上来,先为江天涛两人各自送了一杯香茶, 按着将另一张圆凳为谢感恩搬至桌前。   青衣老人谢感恩,先请江天涛在椅上坐好,细心地看了看江天涛脸上的气色,兀自 无声地笑了。   志忑不安的江天涛,心中一惊,不由焦急地道:“前辈,怎样?”赛扁鹊谢感恩, 笑而不答,仅示意江天涛将手伸出来。   江天涛内心揣揣,立即将手放在桌上,精灵地青莲早已将一卷锦缎,放在江天涛的 手腕下。   赛扁鹊谢感恩,轻轻伸出三指,以中指无名指叩问脉门,轻摇皓首,微合双目,左 手抚髯,皱眉沉吟。   江天涛紧皱着剑眉,不安地望着谢感恩微显肥胖的圆脸,似是要在他的神色变化上, 看出他诊斯的结果来。   稍顷,谢感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抚桌立起,即对侍立一测的幻娘三人,和声道:   “取笔墨纸张来!”幻娘三人恭声应是,粉荷当先奔进书房,青莲急忙将圆凳移开, 谢感恩随即坐在另一张大椅上。   江天涛对谢感恩竟真的要给他开方投药,也不禁愣了。   粉荷将笔墨摆在桌上,幻娘帮着将纸张放好,谢感恩立即提笔饱墨,运笔如飞,剎 那间一张处方已经写好了。   紧接着,置笔起身,将处方推至惊愕茫然的江天涛面前,笑着道:“小侠郁闷焦虑, 忧急放怀,忡忡之事太多了,由于心胸不能舒畅,以至肝火过旺,实在说,没病!”   江天涛早已立起,一听没病,面色微微一变,不由急忙解释道:“可是……晚辈总 觉头晕目眩,两腿发软,中气往往不济,时出虚汗……”话末说完,谢感恩仰面哈哈笑 了,按着目注江天涛,抚髯笑着道;“小侠说的乃是肾亏中虚,老朽的医道虽然粗通, 倘不至愚庸到连这点病源都察不出来。”说着,举手一指江天涛面前的处方,笑着道: “小侠不妨早晚各吃一剂此方,保你郁火消失,心神舒畅。”江天涛低头一看,只见素 篓上,写的字迹,仍末全干,细读之下,甘草、麦冬、白菊花,每一种六钱,俱是些清 心去火的草药,约有七八种之多,竟是一剂凉茶!   看罢抬头,谢感恩已经下楼了。   江天涛心中一惊,想到幻娘三人的生命和自己的伪病,不由脱口急呼道:“谢前辈 慢走!   急呼声中,拿起处方,飞身奔下梯楼,发现谢感恩正闻声立在门口。   谢感恩见江天涛飞奔下来,疾如轻烟,不由惊异地道:“小侠何事?”江天涛停身 立稳,面现难色,久久才毅然低声道:“稍时贵堡章掌院问起晚辈的病况时,请前辈不 妨说得严重些。”谢感恩听得霜眉一皱,惊异地唤了一声,不由看了一眼跟至楼下的幻 娘三人。   江天涛的话一出口,心口已感十分后悔,这时看了谢感恩的惊异神色,立即不安地 拱手道:“务讲前辈体谅晚辈不便明言之苦。”谢感恩久历江湖,见多试广,尤其精通 医道,更善察人神色,这时再和方才毒娘子迟迟不愿离去,以及幻娘三人紧随身侧,似 在监视的情形加以对照,因而心灵一转,即对江天涛一领首,按着道:“请将处方给我, 待我派人煎好,再给小侠送来。”江天涛心中一喜,双手将处方递上,同时恭声道:   “多谢前辈!”谢感恩详和地一笑,接过处方,挥一挥手,径自走了。   江天涛愉快地立在阶上,直到青衣老人谢感恩的背影消失在院外长廊中,才转身走 进阁内。   他断定毒娘子稍时必来向幻娘三人询问诊断结果,因而,即对静立一例的幻娘三人, 叮嘱道:“昨夜未曾睡好,没事不要唤我。”说罢,径自登上阁楼。   但除了小僮送药,仆妇送饭,直到日落西山,仍末看到毒娘子的影子,即使预定今 日借机前来试招的马云山和小李广等人,也末见前来。   江天涛对毒娘子的不来,感到既迷惑又不安,根据毒娘子的连番加害,她对谢感恩 的诊断结果,绝对不会置之不问。   由于毒娘子一连串的阴毒暗算,他断定毒娘子也许早发现了他眉心的两粒朱砂痣, 已确定了他的真正身份,而她一直未曾积极下手加害,想必是以为他根本不知自己的身 世姓名。   其次,便是认定他是攫取“九宫堡”的最大障碍,是以无时不想尽早将他除去而后 快。   否则,便是根本没想到他就是被她遣弃在繁舟峰上的少堡主江天涛正在他皱眉沉思 之际,阁下院中,皱然响起镇拐震九州马云山的苍劲声音:“卫小侠在阁上吗?”话声 方落,即听幻娘三人,同时恭声应在。   江天涛心中一惊,条然由椅上立起来,他断定马云山和小李广等人,必是前来试招 来。   心念间,急步走出室外,沿梯下楼,到达阁外,发现仅马云山一人神色祥和地立在 阶前。   于是,急忙拱手,愉快地期声道:“马前辈,请进,请进!”马云山一见,也抱拳 朗声笑着道:“小侠服了谢兄的处方,病况如何?”江天涛立即愉快地说:“托福,托 福,药到病除,晚辈已经复原了,谢前辈的精奇医道,不愧被誉为当代扁鹊!”说罢, 两人都愉快地笑了。   江天涛首先敛笑,正色道:“前辈光临怡然阁,不知有何见教?”马云山立即含笑 道:“老堡主现在厅上恭候小侠,特命老朽前来敦请!”江天涛听说老父有请,断定必 是为了前去东梁山归还紫血玉钗的事,因而愉快地道:“既然老堡主在厅上等,我们就 现在去吧!”于是,匆匆走下石阶,即和马云山,并肩向摘星楼下的大厅走去。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十章 响歌圆韵楼   江天涛一面前进,一面幻想着老父宣布他是“九宫堡”表女婿的情形,心想:   假设表妹汪燕玲也在厅上,不知该要多么高兴?   想至得意处,不自觉的笑了!   走完长廊,经过两座独院,出了内堡门楼,即是灯火辉煌,光明如昼的大厅。   立在大厅后阶上的两个小僮,一见江天涛和马云山,其中一个急忙转身奔进厅内。   紧接着,江老堡主、毒娘子、齐鲁双侠、宁道通、小李广、朝天鼻、谢感恩、陈振 择,以及芮定安等人,一同迎了出来。   江老堡主一见,江天涛,立即愉快地哈哈一笑,爽朗地道:“小侠神辉奕采,果然 康复了!”   江天涛一见老父,急上数步,深深一揖,同时恭声道:“托老前辈之福,晚辈已经 痊愈了!”   江老堡主伸手相扶,同时笑着道:“小侠免礼,快请底上坐!”   江天涛礼罢直身,又向齐鲁双侠、谢感恩等人拱手招呼,发现毒娘子虽然神情平静, 强自含笑,但她的柳眉间,却透着隐忧。   众人进入大厅,江天涛坚持不坐。   马云山趁机朗声笑着道:“卫小侠已是本堡的掌院了,老堡主也不必再坚持请小侠 上坐了!”   江老堡主爽朗的哈哈一笑,按着谦和地道:“卫小侠乃人间龙凤,旷世奇才,岂肯 久居泥池之中,掌院一职,只不过蔽人耳目,便于行事,暂委一时罢了。”   江天涛的确没想到老父会令他,以九宫堡掌院的身份前去东梁山,他断定这又是毒 娘子设的阴谋。   如果以九宫堡表女婿的身份前去,金钗富乔丽,虽不致亲自下山相接,但也得派内 外三堂统领银钗皇甫香相迎。   如今,以一个小小的掌院前去,到达东梁山后,大不了一个小头目引导进入总坛, 能否见到富乔丽尚成问题,更谈不上伺机探听消息了。   当然老父既然如此宣布,自然也认为以掌院的身份前去为宜,因而,心念一转,急 忙真诚地道:“晚辈素仰老前辈的德威,孺慕已久,今能恭为堡中一员,而能恭侍钧侧, 时聆教诲,常沐春晖,可谓如愿得偿,何敢再奢望高职。”   江老堡主,十分高兴,立即快意地哈哈笑了。   马云山、小李广、齐鲁双侠、谢感恩等人,俱都领首称许,暗赞不止。   江天涛一俟老父笑罢,恭声说:“老前辈有何差遣,请讲当面,晚辈无不从命。”   江老堡主赞许的抚髯领首,愉快地道:“贤契果然快人快语,老朽十分钦佩,这次 玉钗前来寻事,真正起因,俱都揣测不出,想请贤契去赵东梁山,以交还紫血玉钗为由, 暗询这件事的起因,不知贤契,可愿前去?”   江天涛见老父改子侄的称呼,心中甚是感动,一俟江老堡主话落,立即恭声道:   “请老前辈拟妥拜贴,指示事宜及启程日期,晚辈愿往。”   江老堡主没想到江天涛毫不思索地欣然应允,心中大喜,立即回顾左右,愉快地朗 理道:“盛筵伺候,为小侠饯行献酒!”   于是,摆桌移凳,上菜开酒,剎那间,一桌岂盛酒筵已经备好了。   这席原是为江天涛举行的饯行筵,所以江天涛就坐江老堡主的身侧,以下则是马云 山、宁道通、毒娘子、谢感恩等人。   由于归还紫血玉钗的人选理想,江老堡主十分高兴,席间气氛也极愉快。   江老堡主豪与迁飞,畅谈江湖奇事,马云山、宁道通,阅历渊博,讲述些拜山应注 意的事项。   齐鲁双侠是去过东梁山的人,特为江天涛将三钗帮的总坛形势和金、银、玉三钗的 赋性讲述了一番。   毒娘子见江天涛俊面红润,朗目闪辉,已完全没有了晨间的苍白无光,虚汗油然的 病态,因而,不时恨恨地看一眼青衣老人谢感恩。   据她接到青莲的报告,谢感恩诊断过后,曾说卫小侠的身体十分虚弱,必须由他亲 自煎药方能有效。   而她趁机询问谢感恩的结果,也说情形严重,怎的竟能一剂药方就好了?   毒娘子心念间,又恨恨地看了一眼,谈笑自若的谢感恩,心想:这老儿医道,莫非 真的精如扁鹊?   心念至此,不由暗自冷冷地一笑,心想:“你们不要得意,终有一天我要叫你们知 道我章莉花的厉害。”   她怨毒地看了马云山等人一眼,猛地饮了一大杯酒。   时间在欢愉中溜走,不觉已是三更了。   江老堡主、马云山以及齐鲁双侠、小李广等人,俱都有些醉意,唯独阴沉机智的毒 娘子没醉了。   江天涛在四个提灯侍女的引导下,怀着兴奋地心情,迈着飘摇的步子,径向怡然阁 走去。   这是他十八年来最愉快地一个夜晚,他坐在慈祥的老父身侧,听着老父豪放的谈笑, 幢景着末来的天伦之乐。   五鼓漏尽,金鸡三唱,东方已现出曙光。   白茫茫的晨雾,笼罩着整个幕阜山,分不出峰岭何处,只转到竹林苍松间,响着清 脆悦耳的鸟鸣和滚滚的流泉。   九宫堡高大魏峨的堡楼下,宽广坚实的吊桥前,神情愉快,面含祥笑的江老堡主, 正率领着堡中高手,为江天涛送行。   江天涛蓝衫儒巾,腰悬长剑,俊面含着微笑,星目闪着柔辉,愉快地立在江老堡主 的对面。   江老堡主谨慎地将毫光闪射的紫血玉钗,由袖中取出来,面含祥笑,但却郑重地道: “九宫堡数十年的声望和老朽的一点薄誉,能否续存,皆决定贤契此番前去,能否成功 了。”   江天涛非常了解老父此时的心情和期望之殷,因而,拱手恭身断然朗声道:   “老前辈尽请放心,晚辈当竭尽所能,以达使命。”   朗声说罢,双手接过紫血玉钗,趁势躬身一揖到地,朗声道:“老前辈请回,晚辈 就此前去了!”   说罢转身,将紫血玉钗小心地放进怀中,即有一个健壮的堡丁,将欢嘶连声的小青, 急步拉了过来。   江天涛接过小青,上马,马云山、小李广、齐鲁双侠、宁道通等人,齐声欢呼道: “小侠早去早回。”   “祝小侠一路福星!”   “祝小侠马到成功!”   江天涛马上拱手,他看到老父江浩海,手抚银髯,满面含笑,马云山、宁道通人等, 挥手欢送,展笑的面容,充满了期待之情。   只有毒娘子和朝天鼻,默默无言,神情冰冷。   于是,抱拳过顶,朗声道:“多谢诸位祝福,回堡再报佳音!”   朗声说完,折身拨马,小青昂首一声欢嘶,放开四蹄,狂驰如飞,眨眼已奔出夹岭 谷口。   江天涛坐在如飞的宝马上,冲破蒙蒙的白雾,浓重的凉意,令人感到神清气爽。   他原以为进入九宫堡,住进怡然阁,等于进了牢笼再不能和表妹连络,再不能暗察 “绣衣”的下落,没想到,一切的进展,较之他想象的尤为顺利!   虽然,目前仍无“绣衣”的下落,但根据他能在堡中得到一个固定的职位来看,不 久的将来,一定能有个结果。   进入九宫堡后,不想专心一志,积极暗察绣衣的其余部份,那想到,节外生枝,又 来了一个“彩虹龙女”!   一想到彩虹龙女,他便联想到坐镇东梁山的“金银二钗”,她们虽然俱是年纪轻轻 的美丽少女,但她们的名气,却早已誉满武林,而自己却仍是一个初出道的无名小卒。   心念至此,不激起他万丈雄心,和满腔的豪气,心想: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输于三 个女身?   因而,他决定要在三钗帮的总坛重地,作一件轰动江湖,震惊武林的大事情,要天 下英豪,也知道他江天涛……   一想到“江天涛”,他不禁黯然摇头了,如今身世待证,尚用伪名,自己的事还没 弄清楚,还争什么名,斗什么胜?   如此一想,那股雄心,豪气”一丝也没有了。   到达修水县城,已进正牛,酒楼茶肆间,正盛传着钩拐双绝力拔山,被一个叫卫明 的蓝衫少年击败的事。   人们把那个卫明说得人品如何俊美,功力如何高绝,但听在江天涛的耳里,他并不 感到快乐。   街上也有不少人向他停足注目,但没有人肯定地说,他就是单掌击伤力拔山,酒楼 茶肆间正在盛谈着的新起人物。   他由修水奔星子、经彭泽,过贵池,然后沿江东下,直达芜湖。   东梁山雄峙芜湖当涂之间,三面临水,形努险恶,和对岸的西梁山,遥遥相对,是 控制长江水路的一道天险隘口。   山中奇蜂峻岭,断壁飞崖,苍松翠竹,古木参天,自三钗帮建立总坛以来,崎险处, 险上加险,绮丽处,有如世外桃源。   东南、西南和正南,三麓之间,各有一座依山而建,仿如小城的繁华大镇店,街道 宽大,商店如林,行人摩肩接踵,多是渡江经商的生意人。   这天,红日已经西下,天边布满了晚霞,江天涛风尘仆仆,在浓重的暮色中,如飞 奔进了西南麓的一座大镇街口。   街上华灯初上,行人熙来攘往,正是晚市时候。   酒楼上:锅勺叮当,醇酒飘香,茶楼上,笙弦歌唱,高声喝彩,充份显示出品茶听 歌人的快意、豪放。   江天涛一路行来,沿途十分顺利,虽然每座县城重镇,大都有三钗帮的分舵,但却 从末有人出面向他盘诘。   这时游目一看街上,一片升平气象,毫无一丝因紧邻三钗帮的总坛重地,而隐伏着 惶恐气氛和紧张。   江天涛久闻三钗帮规律森严,金钗统御有方。由沿途的顺利和这座大镇上的繁华气 象来看,足证外间传说不假。   打量间,已到了街上一座大客栈前下马,立即有两名店伙跑过来,一个拉马,一个 引进店内。   江天涛选了一间雅静上房,要了一桌酒菜,一面晚餐,一面细想了一遍拜山应该注 意的事项。   他觉得诸事皆可应付,唯独怕遇上了玉扇秀士皇甫阳。   匆匆饭罢,信步走出店来,他要找一个三钗帮设在此分舵上的人,将九宫堡的拜贴 连夜投进总坛,以便明日清晨拜山。   江天涛走出店门,第一眼看到的是对街一家规模最大的豪华茶楼。   只见对街茶楼,灯火光明如画,上下共分三层,俱是朱漆雕梁,绿瓦画栋,建筑得 古色古香。   临街的一面,无门无窗,因而能清楚地看到三楼上,歌女们钗光鬓影,茶客们人影 摇晃。   三楼上,横架一方黑淡大扁,长约一丈,上书三个金漆大字:“圆韵楼”,笔力苍 劲,有若矫龙,一望而知出自大书法家之手。   江天涛看罢,断定这座豪华茶楼上,必有三钗帮的人员停留,因而,径向对街茶楼 走去。   进入茶楼门内,发现里面尤为富丽,一道亮漆回转楼梯,尽铺紫红绒毡,弯曲直达 楼上。   沿着楼拦,悬满了精致小巧的彩花宫灯,迥转盘绕,宛如一条飞舞的龙灯,至为美 观。   江天涛看了这等声努,立在梯口,不禁有些迟疑了。   因为,这分明是座乡绅巨富,殷商大贾们的挥金处,绝不是一般贩夫走卒,莽莽武 夫们的消遣场所。   正在迟疑不前之际,一个俏丽浓妆的茶娘,突然由回梯上奔下来。   茶娘一见手抚剑柄,卓立梯口的江天涛,不由杏目一亮,宛如一只翩舞的花蝴蝶, 急步飞扑下来,同时,娇滴滴地欢声道:“公子爷,请上三楼坐!”   说话之间,已至江天涛面前,画眉一挑,媚眼轻拋,故意摆动着腰肢,显得益发娜 娜,娇媚作态。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误以为是勾栏人家,心中一惊,俊面微红,吓得转身就走。   俏丽茶娘何曾见过这等飘逸俊美的俏郎君,娇躯一闪,立即将门挡住,按着检任一 福,含笑急声道:“公子爷,请留步,现在就要轮到冷萍姑娘了,尤其今晚有白虎堂的 俞大爷在此,冷姑娘唱起来,必然格外买力。”   江天涛一听白虎堂,心中一动,不由脱口低声道:“可是那位人称金钩剑的俞存 信?”   俏丽茶娘见江天涛,直呼三钗帮白虎堂堂主俞大爷的名讳,不由看了一眼江天涛悬 在腰间的宝剑。   同时,似是所梧地笑着道:“公子既是愈大爷的朋友,更应该上楼为冷姑娘捧场。”   江天涛急忙摇摇头,笑着道:“在下仅闻其名,并不认识其人,稍时上楼,切不可 多嘴。”   茶娘见江天涛愿意登楼,立即愉抉地领首一笑,媚眼深情地一标,转身在前引导, 当先向楼上走去。   从未历身过秦楼楚馆的江天涛,心切办事,虽然满心不愿,但为了今夜能将拜帖转 递进山,也只得登楼见识一番了。   到达三楼,江天涛的双目不由一亮,只见楼上五彩缤纷,灯光耀眼刺目,茶客多是 衣着整洁之士,几乎坐满了所有的茶座。   十数青春茶娘,捧壶托盘,穿梭般走在每桌茶客之间,个个面绽娇笑,俱都神情愉 快。   正东一面,没设茶座,但置有一座高不及三尺,方约一丈的光滑平台。   平台的右边,并肩坐着六个身穿彩衣,怀抱乐器的俏丽少女,正在调弦试音,对台 前数百道投向她们的贪婪目光,视若无睹,兀自嘻笑交谈。   再看满楼茶客,大都望着台上的六个彩衣少女,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江天涛正打量间,蓦见俏丽茶娘,举手一指,悄声道:“那位就是白虎堂的俞大 爷!”   江天涛循着指向一看,只见台前一张特设的茶桌上,有三个锦缎劲装的中年人,面 向平台而坐。   正中一人,年约三十余岁,一身银缎劲装,头戴同色壮士帽,一柄长剑,斜背肩上, 这人想必就是金钩剑了。   金钩剑愈存信,白净面皮,四方脸,浓眉毛,阔嘴唇,威猛中透着憨厚,一望而知 是个爽朗人物。   愈存信颚下无髯,仅蓄短胡,正和左右两个穿青、绿劲装的中年人,笑谈事情。   江天涛略微看了一眼,又听引导的茶娘,歉声道:“现在正是满座,已没有了好位 置,就请公子委屈一下吧!”江天涛定睛一看,发现已到了右墙角的一张空桌前,距离 平台虽然远些,但视线却极开朗,于是欣然领首道:“此处甚好,就请送壶杭州龙井来 吧!”   茶娘见江天涛并无不满神色,甚是高兴,妩媚地一笑,转身走了。   由于满楼茶客,畅论欢笑,目注佳丽,因而没人注意悄悄坐在一角的江天涛。   江天涛在早已摆好的果盘内,取了几个葵花子,一面缓慢地吃着,一面考虑着如何 将拜贴交给金钩剑。   心念间,平台后面的垂帘一闪,一个三十余岁的灰衣中年人,满面含笑地走出来。   满楼谈笑的茶客,顿时一静,按着又掀起一阵低微的议论声。   江天涛看了这等情形,断定下一支曲子必是那位名歌女冷萍了。   果然,灰衣中年人,走至台前,满面堆笑,抱拳过顶,按着朗声道:“下面一位就 是各位期待多时的冷萍姑娘出场了……”   话末说完,满楼茶客立即报以热烈的掌声。   江天涛不由眉头一绉,顺手将送来的龙井,轻轻辍了一口。   灰衣中年人的神色,十分得意,一俟掌声稍歇,继续朗声笑着道:“冷姑娘要唱的 这一阙,是由白虎堂俞大爷点的……”   说罢,在再度掀起的热烈掌声中,面向金钩剑深深一揖到地。   金钩剑俞存信,忍笑轩眉,十分神气,仅略微欠身答礼。   灰衣中年人,揖罢直身,急步退至一侧。   紧接着,炜帘动处,一个秀发如云,环佩叮当的艳丽佳人:微垂着蝶首,姗步走了 出来。   满楼茶客热烈鼓掌,齐声喝彩,坐在角落的江天涛,也不禁星目一亮。   纤缘的娇躯,瘦不露骨,竟是一个明艳清逸的绝色佳人。   江天涛看得剑眉一绉,不由赞声不止,秦楼楚馆,勾栏人家,也不乏风雅宜人,容 华绝色的艳妓、茶娘和歌女,看这位冷萍姑娘,如此韵雅,设非此地,谁不赞她一声名 门闺秀?   心念间,只见歌女冷萍,走至台中,轻垂蝶首,娇声道:“贱妾冷萍,茶楼陋地, 荷蒙诸位爷台光临,谨此多谢垂顾,并谢俞大爷莅驾捧场。”   娇声说罢,乍款软腰,面向金钩剑轻轻一福。   满楼茶客,快意轻笑,立即掀起一阵忘形骚动,所有羡慕的目光,再向金钩剑俞存 信望来。   金钩剑愈存信,早已由椅上立起来,忙不迭地抱拳还礼,看他阔唇启合,想必是向 冷萍谦虚。   冷萍姑娘检任福罢,秋水般的明眸,随即扫了一眼全场,当她看到坐在角落品茶的 江天涛时,凤目不由一亮。   但她仅呆了一呆,瞬即垂下了眼睛,微一领首,轻轻退至早已为她设好的亮椅前, 缓缓坐了下去。   江天涛看得心头一震,不由暗吃一惊,心想:这位冷萍姑娘,莫非是个功力精深, 英华内敛,藏而不露的奇女子不成?   心念间,一个抱着月琴的俏丽少女,已将月琴送至冷萍的身前。   冷萍沉静地将琴接过来,舒展玉指纤手,轻巧地拨了一下琴弦,铮然一声,音满全 楼。   这时,所有的茶客,俱都静下来,静得鸦雀无声。   整座茶楼上,没有人饮茶,没有人吃菜食,也没有人移动,俱都瞪着一双亮精精的 眼睛注视着平台上的冷萍。   冷萍调稳了弦,援缓抬起头来,似有意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江天涛,接着矫声道:   “贱妾奉献诸位爷台一阙‘诉衷情’。”诉衷情三字一出口,全楼立即暴起一阵热 烈掌声。   金钩剑俞存信,对这位冷萍姑娘,一直单恋,每次下山,必来点唱,几乎消磨了他 所有下山的时光。   但是,这位歌楼翘楚,花中之魁的冷萍姑娘,对这位痴情单恋的白虎堂主,似乎从 没放在心上。   金钩剑俞存信方才发现冷萍凤目一亮,心神不禁一荡,渐渐发觉冷萍看的不是他, 心中立感郁闷不快。   这时,全楼掌声一歇,冷萍姑娘立即纤指拨弦,轻启樱唇,软声如振玉走珠,缓慢 扬抑:“西楼……杨抑……末胜烟,寒哨落满天,东虱……渡头……波晚,一绰木兰 船……花态度……酒姻缘……足春怜!屏开山翠,妙艳……雨娇,尽……付…愁……”   歌声圆韵,余音绕梁,真个是感心动耳,荡气回肠。   歌声已罢,整个茶楼上先是一静,按着暴起一阵热烈掌声和彩声,久久不绝。   江天涛的心神,完全被冷萍清脆婉转的歌声吸引了,他这时才体会到悠美的歌声是 如何的迷人。   掌声一起,江天涛立破惊醒过来,同时,他也惊觉到,怀抱月琴,含笑致谢的冷萍 姑娘,正以那双秋水明眸向他望来。   就在这时,蓦见坐在台前特设茶座上的金钩剑俞存信,双手突然一按桌面,呼的一 声立起来。   满楼茶客同时一惊,彩声顿歇,掌声立止,所有人的惊疑目光.一齐惊急地望向金 钩剑。   台上致谢的冷萍姑娘一见,峨眉微微一绉,抱琴起身,看也不看金钩剑一眼,径自 走进后台。   金钩剑俞存信,浓眉如飞,白面铁青,身躯似是微微颤抖,他怒目瞪了冷萍的背影 一眼,条然转过身来。   他虎目如雷,冷芒闪闪,威凌地闪过每个茶客的脸上,坐在他身边的两个中年壮汉, 也惊异地立起来。   满楼茶客个个惊得面色大变,俱都吓得禁若寒蝉,没有人知道什么事惹恼了这位俞 大爷。   蓦然,金钩剑的虎目一亮,面色再变,他的炯炯目光,突然停留在神色自如,兀自 饮茶的江天涛脸上。   金钩剑发现江天涛剑眉星目,气宇不凡,蓝衫儒巾,腰悬长剑,一望而知,不是等 闲的俊美少年。   同时,他也断定艳美如仙的冷萍姑娘,不时暗送秋波的客人,也必是这个有玉树临 风之美的佩剑少年。   怒火、妒念和好奇,令他猛地移开座椅,径向江天涛走去。   其余两个劲装中年壮汉,似是香主级的高手,立即紧紧跟在俞存信的身后。   全楼的茶客,不少人紧张的站起来,胆小的客人,已开始悄悄的向楼下溜,任何人 看得出,马上就要大打出手。   静坐一角的江天涛,一见威猛含怒的金钩剑向他走来,不由暗自笑了,心想:我正 要找你,你自己来了更好。   心念间,金钩剑已到了桌前。   但他内心的冲动,却令他不由自主地向江天涛走来,到达桌前,强自抱拳含笑道: “在下金钩剑俞存信,恭为三钗帮总坛白虎堂堂主,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仙乡何处,来 此何事,不知可愿赐告?”   江天涛见金钩剑抱拳含笑,也急忙起身答礼,谦和地道:“原来是俞堂主,久仰, 久仰,在下姓卫,单字名明……”   金钩剑俞存信,一听卫明两字,虎眉一皱,十分迷惑,他对这个名字,似是有些耳 熟,只是心情不快,一时想不起来。   立在他身后的两个香主却早已面色大变,其中身穿青缎劲装的一人,急忙一拉金钩 剑的衣角,悄声道:“钩拐双绝力拔山!”   金钩剑一听,浑身不由一战,立即似有所悟地朗声道:“原来是单掌震伤力拔山的 卫小侠,失敬,失敬!”   说话之间,连连抱拳,重新见福。   江天涛也急忙拱手,同时谦逊的道:“不敢,不敢,在下是九宫堡的一个小小掌 院!”   金钩剑三人一听,俱都愣了,几乎是同时惊异地道:“卫小侠不是中选为汪姑娘的 乘龙快婿了吗?”   江天涛淡淡一笑道:“汪姑娘自幼即许给了少堡主江天涛,怎敢再嫁别人。”   金钩剑三人一听少堡主江天涛,六只眼睛同时一亮,其中穿绿衣的浑猛汉子,立即 沉声道:“提起你们九宫堡的少堡主江天涛,内外三堂的香主们,肚皮都要气破了……”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不由吃惊地道:“为什么?”   金钩剑立即含笑解释道:“只因贵堡少堡主,仗着武艺高绝,在松桃官道上,阻扰 本帮围捕凶手,并剑伤本帮分舵的香主……”   江天涛急忙解释道:“那完全是出于误会。”   金钩剑立即皱眉不解地道:“怎见得是误会?”   江天涛根本无法解释清楚,只得淡然一笑道:“这件事只有见了贵帮富帮主再说 了。”   金钩剑三人一听,误以为江天涛不满九宫堡,专程前来三钗帮谋职,因而,同时惊 喜地道:“小侠可是前来本帮投效?”   江天涛淡淡一笑,立即拱手道:“在下奉本堡老堡主陆地神龙江浩海江老前辈之命, 特来拜会贵帮金钗富帮主。”   说话之间,已将拜贴取出来,双手递至金钩剑面前,道:“就请俞堂主,烦人送至 总坛,以便在下明晨拜山。”   金钩剑也双手将拜贴接过来。   由于拜贴是以誉满武林江老堡主的名义而发,拜见的是本帮帮主,金钩剑不敢大意 失礼,恭谨地将帖接过,立即有些激动地肃容道:“在下即刻返回总坛,转呈帮主,并 请小侠明晨早驾莅临!”   把话说完,微躬上身,即和其余两人,转身向楼口走去。   江天涛早已拱手,朗声道:“烦神之处,容后再谢!”   说罢,随即放下一些碎银,径自走下楼来。   走回客栈,闩门熄灯,解剑倒身床上,想到方才茶楼上的情形,不自觉地笑了。   他确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拜帖今夜就递进总寨了。   想到金钩剑三人的话,三钗帮对松桃城东官道上发生的事情,显然仍极气忿。   但他们对那位身穿黑衫,头罩黑绸的凶手,似是尚不知就是他们的总督察彩虹龙女, 由此可见,这是他们三钗帮中的绝高机密。   继而想到那位歌女“冷萍”姑娘,虽说她是一位风尘侠女,她的武功当不在雪姊玲 妹之下。   假设,她确是一个武功不凡的侠女,她又为何乔装歌女,而且在“三钗帮”的总坛 山下献唱呢?   他反复揣测,最后,他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就在这时,忽听一阵急速的衣袂破风声,径由远处驰来。   江天涛剑眉微微一绉,觉得来人的轻功不俗。   唆的一声,那人就在房面上,如飞过去了。   江天涛听得出,那人显然去了东梁山,他也断定那人必是三钗帮的人员,是以并未 放在心上。   稍顿,又有一阵急速的衣袂破风声,由东梁山方向传来。   江天涛心中一动,来人的速度,风响,极似方才过去的那人。   心念间,来人已在屋面上驰过去了。   蓦然,飞驰过去的那人,过去不远,再度驰了回来,唆的一声,再度奔了东梁山。   江天涛听得不禁有气,断定来人有意挑衅,根本是冲着他而来。   心中一气,条然跃起,左手提剑,右手推窗而出,一长身形,腾空飞上房面,急忙 游目一看。   只见一道人影,已到了镇外。   江天涛暗呼一声好快,展开轻功,径向数十丈外的快速人影,如飞追去。   追至镇外,那人已到了山边,直奔一道奇险山口。   房面上驰来驰去。   最后,他决心追上前去,看看那人是谁,将自己引出来,究竟是何用意。   心念已定,加速前进,追进山口一看,那道人影早已越过一座绿谷,正向一道横岭 上驰去。   江天涛唯恐深入山内,遇到三钗帮的明桩暗卡,万一被人发现,对明晨的拜山极为 不利,而且大大的失礼。   心中一急,尽展轻功,身形疾如流星,眨眼已追上横岭。   举目再看,那道人影,已沿着一道绝壁边,正向深处驰去。   驰下横岭,沿边追去,距离那人愈追愈近。   江天涛飞驰中,不禁开始有些疑惑,如果说那人有意将自己引来,但那人却从末回 头察看过。   心念间,又迫近了些,凝目一看,浑身不由一战,面色立变。   他发现前面那道人影,纤细瘦小,一身玄衣,分明是一位女子,因而,彩虹龙女的 影子,立即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同时,他也恍然大悟,现在他们走的这道绝壁,可能就是齐鲁双侠所说的机枢小径。   据齐鲁双侠说,机枢小径乃是堂主以上高级人物上下山的机密小路,没有哨卡,没 有暗桩,也没有机关险阻。   但是,没有登堂入室的精湛轻功,也休想进入。   心念至此,愈加肯定前面飞驰的纤细人影,就是彩虹龙女。   由于已经知道了是“彩虹龙女”,觉得已无须再追下去,因而不禁有些迟疑。   这时,已绕过几处极险峻的峰腰和突崖,果然没遇到有人阻拦和盘诘。   江天涛心中一动,觉得进入总坛既然不虞被人发现,何不盯着彩虹龙女进去一探虚 实。   同时,正可暗中听听彩虹龙女对这次前去九宫堡寻事,如何向金、银二钗解释,自 己明日拜山,也好先有准备。   心念已定,继续前进,变追赶为跟随,处处小心,以防彩虹龙女发现身后有人。   因为,彩虹龙女的轻功,剑术和内力,他耳听目睹已不止一次了,是以不得不格外 小心谨慎。   同时,他也用心裁记下路径,以便稍时回去。   这道机枢小径,果然畸险无比,再绕过几座峰角绝壁,前面已到了一座高不见顶, 横高无际的大绝壁。   由于夜空无光,绝壁下十分黑暗,到达绝壁下,那道人影,已不见了。   绝壁下,草高过颈,怪石如林,沿着绝壁脚下,一望无际。   再看绝壁,立如刀削,野藤纵横,突石斜松,一眼看去,颠顶之高,似是高接天上 的繁星。   细察绝壁上,并没有那道纤细人影上升。   江天涛呆立片刻,不禁有些迟疑了,他不知道应不应试着升上绝壁?   如果上去,必然失去了彩虹龙女,没有人引导,势必无法进入总坛,不如不去,免 被发现。   但就这样空跑一趟,心又着实不甘,最后,他决心上去看看。   于是,紧了紧腰间佩剑,凝目细察了附近一番,飞身纵至绝壁上,仰首上看,腾空 而起,径向颠顶上如飞升去。   踏斜松,点突石,攀藤附萝,近百丈的如削绝壁,瞬间已近崖边!   江天涛深怕崖上有人,因而距离崖边尚有七八丈时,立即改变轻灵动作。   到达崖边,攀住一根粗藤,借着数株山花掩蔽,探首一看,双目突然一亮。   只见无际的崖上,竟仅数丈,略有起伏,尚称平坦,数丈以外,微斜下倾,竟是一 座植满鲜花,筑有亭台的花园。   花园的对面,构筑一道孔花矮档,墙的那面,松竹掩映中,琼楼朱阁,画栋雕梁, 不少处楼窗上,亮着灯光。   江天涛看得眉头一皱,不禁有些失望,他确没想到,绝壁的上面,竟是三钗帮总坛 的后寨内院。   他断定金钗富乔丽,银钗皇甫香,以及玉钗彩虹龙女,必然都住在这一带琼楼高阁 上。   同时,他也断定齐鲁双侠虽然知道有条通向总坛的机枢小径,但他两人绝不知道通 到三钗的内院来。   想到方才那道纤细人影,驰进了内院无疑,因而,他愈加肯定那人就是彩虹龙女。   一想到彩虹龙女,他的心又动了,要想知道彩虹龙女如何向金钗述说,这是一个绝 佳的机会,万万不可错过。   心念一定,右掌一按崖石,飞身从上崖边。   就在他飞身腾起的同时,前面一丛花树后,蓦然传来一阵娇声嘻笑。   江天涛心中一惊,身形斜飞一丈,轻轻地隐身在一方大石后,久久定不下神来。   蓦闻一个少女不屑地声音道:“哼,他杜靖云虽然自夸是文武全才的剑客,但总统 领却从没把他放在心上。”   江天涛一听,原来正在谈一个叫杜靖云的人在暗恋银钗皇甫香的事。   心念末毕,又听另一个少女,似有所悟地道:“有人说,帮主对元子建顷有好 感……”   一个声音较深沉的少女,立即不以为然地道:“元子健,能诗能赋,自恃多才,常 常暗示他是后汉的曹植再世,帮主还曾派春红姊姊暗中警告他,尔后少发狂话呢!”   另外一个少女的清脆声音道:“老实告诉你们,外三堂土、九位执事,一十二位总 分舵主,除了几个老头子,哪个不偷偷暗恋着帮主,统领,总督察!”   江天涛一听,原来谈的都是些暗恋三钗的韵事,他哪有闲情去听,立即沿着一道花 树,轻灵地向着矮墙前潜去。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十一章 拜 帖   前进三五丈,悄悄回头一看,发现那丛花树下,正盘膝坐着六个一色水丝劲装,背 插宝剑的束发少女。   根据她们的装束和时间,这六个身女,必是把守崖边的警卫,而她们自信没有人胆 敢前来偷袭,是以才集合在一起,大谈何人暗恋帮主,总统领,总督察的事。   江天涛看了六个少女一眼,少女们仍谈得津津有味,不由暗自笑了。   越过花园,即是矮墙,墙内矮松夹道,空地植有云锦灿烂的爬地小花,十分雅致美 观。   琼楼与高阁之间,地面上有长廊回栏相接,高空飞桥骑楼相连,乍然看来,不啻上 卿王府的宫院。   江天涛飞身越过矮墙,沿着一道长廊外沿,径向深处走去。   他断定刚刚回来的彩虹龙女,定会先去见她的大姊姊,因而,他特别注意有灯光的 朱楼高阁。   前进中,发现前面一片如茵的草地上,有一座围绕着编花竹藤,爬满了紫萝尔的精 致方屋。   四面宽广的大窗上,透出耀眼的明亮的灯光,同时,有深沉焦虑的话声传出来。   江天涛心中一动,轻灵地向前飘去,起落之间,毫无一丝声息。   到达竹离外,发现距离窗前,倘有两丈。   江天涛不敢由前面圆形的门进入,只得暗提真气,飘然纵起,徐徐下落,触地经如 绵絮。   到达窗前,顺手捡起一段草根,即在窗子纸上,悄悄戳了一个小洞,觑目向内一看, 不觉失望极了。   只见布置得精雅宜人的方屋内,围桌坐着的竟是一个灰发老道,一个霜眉老尼,和 四个白胡子老叟。   这一尼一道四个老叟,俱都愁眉苦脸,不时唉声叹气,似是正有一件今他们为难焦 急地大事情无法解决。   坐在北面的一个葛布老者,轻轻一拯桌面,懊恼地道:“我朱尚贤行医数十年,奇 病症辣手病,不知见过多少……”   灰发老道末待姓朱的老者讲究,立即忧急地道:“最难的是一问三不答,望、问、 诊、切,虽属庸医之术,但也不能说,一看面色便知病源,除非是再世华陀。”   坐在西面的一个麻纱长衫的老者,若着脸道:“老朽第一剂药开的是川贝、灵仙、 红木香、陈皮、归尾、老生姜,水煎酒冲蜜汁服,再加二钱绿豆霜……”   霜眉老尼姑,末待麻纱老者讲完,立即无可奈何地插言道:“你就是开出灵芝仙草, 何首乌,病人不吃又有何用。”   江天涛一听,原来是几个老大夫在为治不好病人的病发愁开检讨会。   于是,暗自摇了摇头,转身就待离去。   身形一动,蓦闻另一个苍劲的声音,忧郁地道:“她三天不进饮食,不吃药,帮主 也坐在她的床前三天不理帮务不下楼……”   江天涛听得眉头一皱,心说:是谁有病,竟会让三钗帮的一帮之主,如此关心,三 日不离床前,不理帮务?   继而一想,不由急了……   如果金钗果然不理帮务,明日拜山岂不是不能接见?   心念至此,身不由主地又停下来,他要听清楚,害病的到底是谁,足令金钗如此的 关怀。   觑目一看,只见穿黑衣的老者,忧急地道:“今夜再研讨不出个良法来,帮主定会 大发脾气,五位没听出春红那丫头的话意,帮主已没有前两天那么谦虚。”   霜眉老尼姑,叹口气道:“贫尼看她气色,多半是在外督巡过分辛苦,因而风吹日 晒,积劳成疾,其次是她处处飘忽神秘,要一生保持她的雅号彩虹龙女……”   江天涛一听,浑身一头,面色立变,险些脱口呼出声来。   他万没想到患病的竟是彩虹龙女。   机而想到方才那道纤细人影,那又是谁呢?   慌急间,又见灰衣老道,忧急地道:“如此下去,不饮不食,不出七日,总督察便 要香消玉颊了!   江天涛听得心头猛然一震,顿时想起彩虹龙女射进九宫堡的那首诗歌,最令他惊心 的是,丝帕上紫血玉钗标志下的绝笔两个字。   念及至此,心情紊乱,志忑不安,再也无法镇定下来,他决定今夜必须找到彩虹龙 女向她解释个清楚。   于是,悄悄走至竹筏前,启身而出,直向内院深处潜去,这时,他已无瑕去想方才 那道纤细人影是谁了。   内宅深处,精舍榔比,楼阁如林,警卫多是背剑少女,愈深处愈困难了。   他仰首上看,发现有的高楼上,灯火明亮,有的高楼上,灯火暗淡,有的楼窗半开 有的深重纱帘。   江天涛知道病人怕光,不宜吹风,因而他断定彩虹龙女的阁楼上,必然是灯光昏暗, 深垂纱帘。   于是,他先悄悄潜至就近的一座高楼前,仰首看了一眼三楼上的暗淡楼窗,暗凝真 气,摒息向上升去。   这时,他只知道尽快找到“彩虹龙女”,至于被警卫发现之后,明投拜帖,暗探后 山的严重后果,他早已忽略了。   升至半楼,游目一看,发现远处的前山,屋影幢幢,榔比房面,散布着灯火点点, 一望无边。   江天涛知道那就是三钗帮的重地总坛,但他却没有想到范围竟是如此广大,房屋至 少千间。   看罢仰头,不由面色一变。   只见接连三楼的凌空飞桥骑楼上,每隔三两丈,必有一个绿衣背剑的少女,警卫较 之楼下尤严。   江天涛不敢贸然上去,他隐身在暗角察看,所幸夜空无月,深逮高远,如不出声, 尚不致被三楼飞桥上的警卫发现。   他再度细看了一眼所有的高楼。除了这座楼的灯光暗淡外,便是不远处另一座三楼 上,也透着昏暗灯光。   他希望这座楼,就是彩虹龙女萧湘珍的阁楼,否则便是白费工夫。   最后,他决心利用地面楼角的暗影,徐徐上升,因为靠北的一面,没有飞桥骑楼。   心念已定,贴壁飞升,果然,极顺利地升至三楼的后窗前。   后窗宽广,装有蝉纱,挂着空花绢帘,柔和的灯光,透过孔花,直射出来。   江天涛强自镇定一下有些不安地心神,他不知道该不该探首一看,因为偷窃少女的 香闺,总是失检的行为。   正在迟疑间,焉闻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由窗内传出来道:“小姐,怎样,是否舒 服些?”   紧接着,是一声佣懒的响应。   江天涛听得精神一振,心情突然激动,他断定窗内的小姐,就是彩虹龙女萧湘珍。   于是,悄悄探首,他首先看到的是室内,灿炽如银的室顶和弥漫室内的白气。   江天涛心中十分迷惑,他猜不出室内怎会有白气,探首再向内看,不由面色大变, 身形一连几晃,险些跌下楼去。   只见室内的中央,放着一个韩磁描金的细花大浴缸。   一个双十年华的绝色少女,正沐浴在香胰的泡沫中,仅嫩莉般的玉臂和拟脂般的香 肩露在外面。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看也不敢再看一眼那张芙蓉仙子般的美丽面庞,吓得轻呼 一声该死,赶紧闭上了双眼。   就在他惊觉失声的同时,室内已响起一声惊恐娇呼道:“小芬,快去看看外面什么 人!”   江天涛一听,浑身一战,面色大变,顿时急出一身冷汗。   明投拜贴暗探后出已是不该,再加上一个偷攀闺楼,暗窥春色,一旦被发现,那真 是掏尽三江之水,也洗不干净沾上的污点了。   心念至此,恨不得插翅飞天。   一想到天,他本能地抬头上看,立即发现楼顶的飞檐。   这时,前面楼廊上已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令他无瑕多想,一提真气,轻巧地, 飘然升上飞檐,急忙将身形平贴在黑影下。   就在他将身形隐好的同时上,廊上已响起一声怒声娇叱问道:“什么人?”   江天涛吓得浑身一战,险些跌下近百尺高的地面,正待翻上楼顶,蓦闻一个妇人压 低声音说:“芬姑娘,是我!”   江天涛闻声一看,只见由对楼飞桥上,急步是来一个身穿背衣,略具风韵的中年妇 人,正向立在廊下桥口的一个粉衣标致侍女,含笑挥手。   只见粉衣侍女小芬,在俏丽的面庞上,略展笑容地问道:“高阿姨,有什么事吗?”   说话之间,那个中年妇人已至近前,立即含笑道:“白虎堂俞堂主,刚由镇上赶回 来,说有一个叫卫明的要来拜山。”   小芬立即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耐烦地道:“哪里来的卫明?拜什么山?”   中年妇人立即正色道:“看俞堂主神色紧张地样子,这个叫卫明的家伙,似乎是个 大有来历的人,所以才硬逼我将拜帖火速交给帮主。”   说着,即将手中的大红拜帖,同着小芬挥了挥。   隐身飞檐下的江天涛一看,正是他交给“金钩剑”俞存信的那张拜帖。   小芬见中年妇人说得严重,俏丽面广上的轻蔑神色立失,但仍骄傲哼了的一声,神 气的道:“当今武林中,有头有脸有名望的人物”我没有不知道的,就从来没听说过有 个什么叫卫明的人。”   说话之间,顺手将中年妇人手中的拜帖不耐烦地接了过去。   江天涛一看,不由暗暗生气,心说:这个死丫头好神气。   心念间,蓦见低头检看拜帖的小芬,面色一变,不由张大了一双凤目,注定中年妇 人,吃惊地道:“啊,不得了,这可是幕阜山九宫堡陆地神龙江老堡主的拜帖!”   江天涛一看,不由暗自笑了,心想:这个小丫头知道的还真不少。   中年妇女一见小芬神情,立即得意地笑了,故意慢条斯理地道:“所以说大有来 历!”   小芬以有些责备地口吻问:“这等大事应该先呈给帮主看,你怎的先拿到总统领这 边来。”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顿时恍然大悟,方才室内入浴的那位绝色少女,原来竟是银 钗皇甫香。   心念间,只见中年妇人一皱眉头,为难地道:“帮主已经三天不问帮务了,我不敢 送去……”   话末说完,只见小芬似乎想起什么,向着中年妇人一招手,急声道:“你跟我来。”   说罢转身,即和中年妇人,径向前廊走去。   江天涛一见,暗暗欢喜,内心不由谢天谢地,没想到突然转祸为福,误闯误撞地碰 巧了。   这时心胸一畅,早已忘了处身何地,他决心潜至前廊看看。   心念间,室内已传来一阵银铃般地问话声:“小芬,是谁呀?”   江天涛一听,知道问话的是银钗皇甫香,又听小芬压抑着激动地声音回答道:   “是高阿姨。”   银钗一听,似是感到有些意外,因而略微一顿,按着不解地问:“她来做什么?”   小芬急忙解释说:“有九宫堡江老堡主的一张拜帖。”   室内突然一静,想是银钗皇甫香也吃了一惊,按着是她急促的声音叮嘱道:   “叫她别走,到客室里等我。”   说话之间,室内立即响起一阵急急出浴的水声。   江天涛紧贴在飞檐下,他知道皇甫香已经出浴了,他的心也没来由的跳声,俊面微 红。   他虽然探首就可以看到这幅绝美的出水芙蓉图,但他是幼谙诗书,受过良好师训的 人,反而紧紧闭上了眼睛。   片刻过去了,直到室内再没有了声音,他才想起必须潜至前廊,听听银钗皇甫香说 些什么。   他不敢由廊上前进,因为楼廊的转角处,便有两名绿衣背剑的警卫少女。   于是,他沿着飞檐的暗影,利用突出的雕花木板,身形悬空两脚下垂,双手交互向 前移动。   绕过前廊一看,非常侥幸,仅六七丈外,通向另一座灯光明亮的高楼桥口立着两名 少女警卫。   更巧的是,就在他的脚下,即是烛光直射楼外的前窗。   他断定银钗皇甫香必是在外间客室里询问那个中年妇人,但他悬身之处,至楼门前 尚有一段距离,如果移至楼门前,极可能被立在飞桥进口处的两名警卫少女发现。   正在为难之际,窗内突然传出皇甫香的清脆悦耳声音道:“小芬,唤她进来。”   江天涛心中一喜,想不到悬身之处,正是银钗的寝室。   于是,趁着小芬呼唤高阿姨和一阵走来的急促脚步声,急忙提气挺身,双脚迅即钩 进雕花木橡内,上身极缓慢地垂下来。   他借着蝉纱孔花窗帘,向内一看,只觉耀眼生辉,满室灿烂如银,丝丝淡雅幽香直 飘出来。   凝目细看,才发现皇甫香的香闺内,器具陈设,一片锦素,多是银色。   银缎绣墩,亮银牙床,锦枕绣被,银丝罗帐,在五只银烛照耀下,满室之中,闪闪 银辉,耀眼生花。   久久,才发现一个银色绸巾包头,按着一袭银丝楼衣的绝美少女,面向室门,就坐 在窗下的一张锦墩上。   他看不见皇甫香的面庞,仅能看到玉颈下那片洁如温玉,腻如凝脂的酥胸,和隐在 绣衣襟口处的深深孔沟。   江天涛一阵心跳,立即闭上了眼睛,狠狼地摇了摇头。   就在他紧紧闭眼,狠狠摇头之际,蓦闻银钗皇甫香略显急切地问:“高嫂,这是俞 堂主交给你的吗?”   江天涛闻声睁开眼睛,发现就这闭眼的一瞬间,小芬已将拜贴交给了皇甫香,中年 妇人已立在室门间并应了声是。   皇甫香嫩如春葱似的纤纤玉手,轻轻翻开拜帖,似是细读上面的拜词。   突然,她束着银丝绸巾的蝶首一霞,按着抬起头来,目注中年妇人,急切地道:   “你可知代表江老堡圭前来的卫明,现在什么地方?”   中年妇人恭声道:“据俞堂主说,在启德镇的圆韵楼。”   皇甫香一听,似是感到有些意外,先是一楞,按着不屑地低声道:“哼,也不过是 一个章台楚楼之徒。”   江天涛一听,不由怒火条起,心想:你怎能不问清楚就下断语?   蓦见立在银钗身侧的小芬,伸手一指拜贴,不解地道:“小姐,这个卫明是谁?”   银钗皇甫香仅淡淡的道:“是个甫离师门的少年高手。”   说着,又向中年妇人,继续道:“他什么时候来?”   中年妇人恭声道:“听说是明晨拜山。”   皇甫香轻唤了一声,按着立起身来,同时自语似地道:“这么早就来?”   说着,微垂蝶首,径自在室内镀起步来,似乎在考虑明晨如何接待江天涛。   江天涛这时才看清,皇甫香的银丝绣衣,长长的拖在白绒地毯上,仅露出两点银缎 拖鞋。   打量间,蓦见皇甫香,停身止步,突然转过脸来,望着小芬,似有所悟地急声说: “小芬快取我的衣服来。”   江天涛第一次看到皇甫香的绝美面庞,令他不禁星目一亮。   只见皇甫香,柳眉斜飞入鬓,杏目晶莹明亮,琼鼻楼口,香颊红润,在她矫嫩的粉 面上,嵌配得极为均匀恰当。   尤其,沐浴方罢,脂粉尽除,愈颗得高雅清丽,隐透英气。   他确定没想到“银钗”皇甫香,竟是如此的明艳娇媚,丽质英爽。   因而,令他联想到,任职“三钗帮”的各路英豪,俯首听命,任由差遗,甘心屈服 在三个少女之下,这与“三钗”的绝世风华,不无关连。   继而一想,又觉并不尽然,像“多臂金刚”、“湘江叟”,和在松桃城东,以及丘 陵隘口遇到的那几位老人,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呢?   心念末毕,小芬已将皇甫香的衣物拿来谨慎地放在窗前锦墩上。   皇甫香一见衣物拿来,顺手将拜帖放在一个高几土,径向窗前锦墩走来,同时,一 双玉手,迅速地解开了纤腰上的银丝楼带。   江天涛一看,知道不能再看下去了,立即曲身贴上了飞檐。   就在他刚刚隐身檐下的同时,室内已响起小芬的声音问:“小姐,您要去哪里?”   皇甫香似在一面穿衣,一面急促地道:.“明天如何接见卫明,必须和帮主慎重商 议,并且对江老堡主突然派一个少年高手前来拜山的用意,也得慎重揣测一番,在心理 上好有个准备。”   话声甫落,蓦闻中年妇人,郑重地道:“据青龙堂主美剑客杜靖云说,江老堡主可 能是派人前来向帮主致歉。”   皇甫香立即不以为然地道:“为什么?”   中年妇人见皇甫香这样问,因而一阵迟疑,久久才道:“因为他们九宫堡的少堡主 江天涛,恃技凌人,剑伤我们分舵的香主……”   皇甫香末待中年妇人说完,立即不以为然地反驳道:“你怎不说我们连番盘诘,阻 挠人家的行程?”   中年妇人似是想起什么,突然肯定地道:“据斑豹堂主元子健说,江老堡主必是为 了江少堡主说了辱及帮主的话,才派人前来道歉的……”   皇甫香立即不解地沉声问:“说了什么话?”   正帮着银钗穿衣的小芬,立即抢先回答道:“江少堡主问,萃英厅上的金交椅任他 坐,是否也包括帮主的那一张。”   又听皇甫香毫不为意地道:“那只是一句少不更事的戏语,也值得放在心上。”   室内一阵沉寂,中年妇人和小芬,再没有说什么。   江天涛听得暗暗奇怪,他觉得银钗皇甫香,对九宫堡少堡主,似是特别偏袒,心想, 莫非她认识朝天鼻不成?   但他却忘了玉扇秀士皇甫阳,就是银钗皇甫香的父亲,皇甫阳能不将在湘江鸭子楼 上的事,告诉给爱女皇甫香?   这时,又听银钗皇甫香吩咐道:“快去转告九位执事,六位堂主,速至议事厅听候 紧急指示。”   话声甫落,中年妇人立即恭谨地应了声是。   江天涛一听,知道中年妇人就要出来了,在她转身走来的时候,极可能发现他隐身 的位置。   情急之下,挺身翻上楼面。   这时,夜空已变淡蓝,亦呈闪闪烁烁,一钩弯月,已在东天的乌云中升起来,东梁 山的高峰峻岭上,已滚上一层暗淡月光,阵阵凉风吹来,令江天涛的神志突然一爽。   因而,他惊觉到,该走了。   这时,檐下前廊上,已响起一阵脚步声。   正待离去的江天涛,本能地俯首一看,发现一身银色云棠的皇甫香,手拿着拜帖正 向立有两个警卫少女的飞桥那面走去。   江天涛一见,顿时大悟,同时,心中也不禁有些懊悔,他断定对面灯光明亮的高楼 上,就是彩虹龙女的闺房。   已是时近四更了。   他虽然很想过去看看,但时间已不容许,因为天色已渐亮了。   同时,楼上楼下,警卫如林,要想再登上对面灯火辉煌的三楼,确不是件易事。   因而,他决定即刻回店,待明晨拜山时,再见机行事。   于是,悄悄越过楼脊,仍由楼后的暗影中,极灵巧的降下来。   到达地面,仍沿着长廊外沿,径向后面那片花园潜去,走出林立的琼楼高阁,发现 那片如茵草地上的方室内,灯光仍亮着。   他知道,那六个医术不凡的老大夫,仍没研究出治好“彩虹龙女”的良方妙药。   他凝重的看了一眼方室,忧郁的摇摇头,越过孔砖矮墙,沿着一排浓密花树,径向 崖边驰去。   前进中,游目一看,发现围坐在一起的几个绿衣劲装少女,已经不见了。   江天涛断定她们已经回到各人的岗位上,因而格外小心。   摒息飘纵,竭力轻灵,直到滔至岸边,一颗心方始定下来。   于是身形一闪,疾泻而下。   到达绝壁下,草高灭顶,纵上一座大石一看,顿时愣了。   只见对面来时的入口,怪石并列,行树整齐,入口竟有六七个,他已分不出哪一个 怪石行树之间,是他来时的入口了。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不禁慌了,他确没想到机枢小径的入口,用人工修筑得如此巧 妙……   他知道对面的入口只有一道是正确的,其余几道,必有三钗帮的暗桩明哨,因而他 深侮方才来时没有作个记号。   情急之下,本能的一蹂脚,不由焦急地轻声道:“这下可真槽了。”   话声甫落,哗啦一声,径由第三座怪石行树之间传出来。   江天涛心中一惊,循声一看,发现第三道入口内的一株小树,正在急烈地摇动。   凝目一看,那株小树下,一无所有,他断定那是山鼠或野兔等小动物,因而看了一 眼,并未放在心上。   他转身看了看身后绝壁上的尖石藤萝,竭力回想方才是由哪一处登上崖峭。   一看之下,大吃一惊,他这时才发现绝壁上的突石藤萝,也是经过人工的巧妙伪装, 几乎是一式一样。   就在他望着绝壁发呆之际,蓦闻一阵暗器破风声,径向脑后射来。   江天涛心头猛然一呆,条然转身。   只见一点白影,唆的一声,已至面前。   江天涛不敢怠慢,右手中食两指一绕,立将飞来的暗器挟住。   暗器一入两指,江天涛不禁心中一动,因为入手的暗器,已没有了强劲的冲力。   急忙低头一看,竟是一块鸽卵大小的白石。   江天涛根据白石飞来的方向判断,应该是第三道入口但举目一看,第三道行树怪石 之间,除了随着被风摇动的山草和小树,一切是静悄悄地。   他觉得出,这块白石子,是用常劲投出,而不是用内力振腕打出。   蓦然,他的灵智一动,恍然大悟,这人必是暗中引导自己,应该走第三道,于是心 中一喜,飞身向前扑去。   一进入第三道入口,立即发现十数丈外的小丛树后,一道纤细人影一闪而逝。   江天涛一见,无暇思索,不由脱口悄声低喝:“什么人?”   低喝声中,身形腾空而起,直向那道纤细黑影扑去。   但就在他身形腾起的同时,那道纤细人影,迅即转身向前飞驰,疾如脱免,快如流 矢。   江天涛虽知对方并无恶意。但他却为对方不停下身来而暗暗生气。   这时见黑影转身飞驰,不由轻哼一声,尽展轻功,身形宛如一缕青烟径向飞驰的纤 细人影,电掣追去。   前面那道纤细黑影,一见江天涛风驰电掣般的身形,似乎吃了一惊,两道炯炯目光, 突然冷芒一闪,按着身形一晃,顿时不见。   江天涛追至近前,急忙剎住身形,慌急地游目一看,除了古木怪石,哪里有半个人 影。   他不禁连声呼怪,心想:这人是谁呢?竟对这道三钗帮极机密的机枢小径如此熟悉?   当然,他知道那人早已出了机枢小径,只是他不敢过去追找,因为他不但顾虑地形 不熟,也怕遇上三钗帮的桩哨。   他忿忿地站了片刻,细心地察看了附近一番,展开轻功,直奔山下。   前进中,发现左右景物,果然与来时不差,因而愈加放心飞驰。   出了山口,已是山麓,距离启德镇已不远了。   到达镇前,腾空飞上房面,回头一看山麓,依然是静悄悄的,他觉得那人相当机警, 这时绝不会再跟着他来。   回到客店,仍由后窗进入,闩好窗门,解剑倒身床上,思潮汹涌,毫无睡意。   他首先不解地是那道纤细黑影是谁?当然,那是一个女子应该是毫无疑问了。   但是这个女子是谁呢?   如果说是彩虹龙女萧湘珍,她已经卧床三天了,而且三钗帮的帮主金钗富乔丽,坐 在她的床前已经三天不理帮务了。   因而,他断定绝不可能是玉钗萧湘珍,再说她也不可能知道他于傍晚时分已到了启 德镇。   那么,这个好心引导他进入后出,又将他引出来的女子是谁呢?   他也曾想到圆韵楼上的歌女冷萍。   但是:她即使是一位风尘侠女,为了某种原因,以歌女的身份来掩护她的行动,她 也不可能对三钗帮的机枢小径的地形摸得如此清楚。   最后,他断定是三钗帮内,极接近三钗或六位堂主的女中高手。   他想,明日拜山之时,在女子高手中,多加注意,不难看出一些端倪来。   一想到拜山,银钗皇甫香入浴的一幕,立即掠过他的心头,他不自觉地摇摇头暗呼 一声惭傀。   他根据银钗皇甫香的话,断定她和金钗富乔丽,根本尚不知道玉钗萧湘珍为何卧病。   同时更不会知道她们这位艺艳双绝的妹妹,曾经前去九宫堡,登门问罪,留钗寄诗, 大战九宫堡高手的事。   现在,他的拜山,不但给三钗帮带来了震惊,也给三钗帮所有的高手,带来了议论 和骚动。   由于玉钗前去九宫堡的事,金、银二钗及所有的高手,俱都不知,是以才觉得这次 的拜山来的突然。   这时,他才惊觉到,这次如非他本人亲自前来,势必闹得阴错阳错,骑虎难下终至 不可收拾。   因而,对明晨拜山,见了金、银二钗和帮中高手,如何解释拜山来意,他慎重地作 了一番考虑。   同时,他对他入后山的那个女中高手,也暗暗感激,只是一直猜不透她引导他进入 后山的目的。   最后,他终于在无数问题萦绕中,不自觉地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首先通知店伙备马。   梳洗监漱,用过早食,辰时已经到了。   于是,再度整理了一下儒巾长衫,佩好长剑径自走出店来。   小青早已备好,正昂首竖耳,欢嘶连声地被一个店伙拉着。   江天涛上马,径向镇北走去。   尚未到达镇口,即见三钗帮的白虎堂堂主金钩剑俞存信,率领着四名香主级的劲装 中年人,各坐一匹健马,早已候在镇上。   江天涛一见,立刻催马驰了过去。   金钩剑五人,也催马迎了过来。   一俟来至近前,金钩剑俞存信,首先抱拳,朗声说:“谨奉本帮帮主面谕,特来恭 迎小侠入山。”   江天涛一听帮主面谕四字,知道金钗富乔丽为了尊重父亲江浩海是位望重武林的长 者,因而决定要亲自接见他。   于是,也急忙拱手,感激地道:“多谢俞堂主转达拜帖……”   话末说完,金钩剑立即爽朗地哈哈笑了,按着笑声道:“份内之事,何足挂齿,小 侠太谦虚了。”   说罢,再度抱拳当胸,继续谦和地道:“小侠请。”   江天涛也不推辞,仅拱手答礼,催马前进。   一道宽大石道,通过山麓,直达一座宽阔山口前。   江天涛端坐马上,举目前看,只见东梁山白云撩绕,峻峰插夭,在初升的朝阳下, 东半山,金辉闪闪,山色鲜艳,西半山,昏暗迷蒙,浓荫翠黛,愈显得山势崎险。   进入广阔山口,江天涛的星目条然一亮。   山口内是座经过人工修筑,景色十分绮丽的大绿谷,一道宽大石道穿越一座横岭, 在高耸的巨松夹道下,惋延伸入山内。   就在横岭下的宽大石道上,人头振动,健马成群,无数不同颜色的锦旗,随风飘拂, 闪闪生辉。   正中一匹白马上,端坐着一个秀发高挽,上插银钗,中东一条银钗丝带,穿着一身 银缎劲装,身披长髦,腰悬银剑的绝美少女。   江天涛不必细看,便知那就是三钗帮,内外二堂总统领银钗皇甫香。   银钗的身后,是一个银丝穗大锦旗,中间插有一支银色的御珠飞凤钗。   在银钗皇甫香的身后马上,是一个年约三十余岁,修眉人鬓,朗目有神,一龚天青 劲装的俊逸男子。   由于俊逸男子身后,立着一面绣有青龙的淡绿锦旗,因而断定他就是青龙堂主美剑 客杜靖云。   杜靖云,白净面皮,挺鼻朱唇,上蓄八字胡,下颚留有三寸长的短髯,一柄宝剑, 斜在肩后,愈颗得他气度不俗。   在美剑客杜靖云的马右,空闲无人,仅有一面绣着白虎的淡灰大锦旗。   江天涛知道,那个位置,就是跟在他身侧的白虎堂主,金钩剑俞存信的位置。   再看杜靖云左侧马上的一人,年约二十五六岁,生得眉清目秀,挺鼻朱唇,身穿一 袭淡黄长衫,腰扎嵌玉宝带,头束紫金冠,足登粉底靴,显得格外清秀儒雅。   江天涛知道,那就是自称后汉曹植再世的斑豹堂主元子健。   元子健的身后,是一面淡黄色的大锦旗,中央绣着一只威猛斑豹。   在青龙、白虎、斑豹的三面大锦旗后,各有六面同一颜色,旗面略小,同样绣着龙、 虎、豹标志的十八面部属旗。   在十八面屈于三堂的锦旗下,并列十八匹高头健马,坐在马上的十八人,高矮不等, 胖瘦不一,但每个人都有一件奇特的兵器。   江天涛尚禾看完旗后的成行马队,已到了银钗身前不远。   银钗皇甫香一见江天涛,艳如春花的矫靥上,毫无一丝笑容,仅在马上礼貌地一抱 拳,清脆地朗声道:“三钗帮内外三堂总统领皇甫香,让奉本帮帮主之命,率队恭迎卫 代表入山。”   江天涛急忙拱手,俊面含笑,谦和地期声道:“在下卫明,恭奉本堡老堡主陆地神 龙江浩海之命,特来贵山,拜会贵帮帮主,怎敢劳皇甫统领,诸位堂主下山远迎,在下 谨代表本堡老堡主,先行在此谢过了。”   说罢马上一躬,趁势细看了一眼皇甫香。   他发现皇甫香,肤如凝脂,貌若春花,美艳中隐透英气,尤其矫靥上毫无笑容,愈 显得威风凛凛,这较之昨晚沐浴时,简直判若两人。   银钗皇甫香,早在一见江天涛时便不禁粉面泛桃花,芳心抨抨动,觉得这真是她从 末见过的俊美郎君。   但一想到他昨夜宿在启德镇圆韵楼,心中的那丝好感,立即一丝也没有了。   这时,又见江天涛说话之际,星目闪辉,似是一直盯着她的如花娇靥,芳心不由暗 暗气恼,但又不便发作。   因而,黛眉一皱:粉面突沉,立即冷冷地道:“卫代表不必谦逊,帮主正在总坛恭 候。”   江天涛见银钗皇甫香言语冰冷,粉面凝霜,心中也不禁暗暗生气,但他仍含笑应了 个是。   于是,也不客气,径自催马前进。   青龙堂、白虎堂、斑豹堂的香主人等纷纷驭马,让开一道来路,皇甫香也急忙拨马, 让至一侧。   江天涛虽然心中有气,但经过皇甫香马前时,仍礼貌地展笑领首。   皇甫香虽气江天涛这等俊品人物,居然不知自爱自重,竟跑秦楼楚馆。   但当江天涛有神的目光射在她的拟霜矫靥上时,却情不由己的两颊一红。   美剑客杜靖云和斑貌堂主元子健,早已存心斗斗这位单掌击伤力拔山的卫明,这时 见江天涛星目游动,就以为有意向银钗调情,心中愈加不满,立时将脸色沉下来。   尤其看到银钗皇甫香,在冰冷的矫靥上,突然飞上两片红霞,也有些芳心抨动之势, 更是妒怒交集,面色铁青。   江天涛昨夜在后出断崖上,听了几个劲装少女的话,已知道杜靖云和元子健,单恋 三钗的事……   这时见两人眉透煞气,满面怒容,不由淡淡地笑了。   银钗皇甫香的芳心深处,早已有了一个她父亲口里说的少堡主江天涛,因而对这个 卫明,虽觉也是一个令人一见心动的少年郎君,但总不能把父亲玉扇秀士皇甫阳说的那 位少堡主的影子抹去。   她是迎宾的主人,理应与江天涛并骑前进。她虽然对这位卫代表已有了成见,但她 的一颗心,却一直宁静不下来。   由于见面时的不调和,因而一直默默前进。   江天涛早已发现这种不和谐的气氛,但他却故作神色自若,毫不放在心上。   他听着群马的铁蹄击在宽大石道上的清脆声音,俊面展笑,游目望着绮丽山色,看 他那份悠闲逸致,何曾将身边美若春花,绝世风华的皇甫香看在眼内。   跟在江天涛和银钗身后的青龙堂主美剑客,不时向一脸不悦神色的元子健递一个轻 蔑地眼神,只有白虎堂主俞存信,神色十分平静,但他心里对江天涛的这次拜山,能否 圆满离去,也不禁存有疑问。   不过,在昨夜会议厅上,他曾对神情激忿的社靖云和元子健提出警告,要他们绝不 可轻视卫明而惹事端。   因为,威镇武林数十年的九宫堡中高手如云,多是江湖上响叮当的人物,而清誉满 天下,倍受人敬的江老堡主,却派一个弱冠之年的卫明代他前来拜山,可证卫明在江老 英雄心目中的份量和地位。   同时,也可证实,卫明代表江老堡主前来,江老堡主必然深信卫明绝不会辱及九宫 堡的声威和他陆地神龙的一世英名。   尤其令金钩剑俞存信不解地是,内外三堂总统领银钗皇甫香,居然对这位代表似乎 不太欢迎。   时间在沉闷的气氛中溜过,群马愈驰愈快。   江天涛端坐马上,目览山色。发现整个山区中,大部经过人工修饰,有不少处疑是 世外桃源。   一路行来,绕峰角,穿巨林,经过不少畸险之处,但却看不到有任何明桩暗卡和盘 察哨。   据“齐鲁双侠”说,三钗帮警卫森严,桩卡棋布,愈接近总坛愈严密,看这情形, 想是都撤掉了。   心念间,前面数百丈处,已现出一座巨石砌成的大寨门,工程浩大,巨墙蜿蜒,三 面大旗,色分金、银、碧。高高地插在门楼上,直入半空。   金旗居中,银左、碧右,下面绣三钗的标志,数十蓝衣佩刀的修伟壮汉,林立在寨 墙上。   寨门早已大开,两排佩刀大漠,分立两边。   一声号角,直上半天,径由寨楼上响起。   紧接着,六队乘马少女,衣分红、黄、绿,一律背架长剑,径由寨门内驰出来。   在红衣少女队后的一面红缎大锦旗下,是一个年约二十八九岁,一身红缎劲装,背 插鸾凤刀的端庄少妇。   在她身后的大旗上,绣着一只金色飞鸾翎翔半空,栩栩如生。   江天涛知道,红衣端庄少妇,就是三钗帮内三堂金鸾堂的堂主,耿媛。   左边一面绿缎锦旗下,是一个身穿绿缎劲装的少妇。   绿缎劲装的少妇,年约二十五六岁,柳眉大眼,背插双剑,在她身后的绿缎大锦旗 上绣着一只穿云彩凤。   江天涛听齐鲁双侠特别介绍过,这个少妇便是彩凤堂堂主李珍珠。   李珍珠机智多谋,极受“金钗”器重,是外三堂一个香主的妻子,与“玉钗”萧湘 珍私交甚密。   齐鲁双侠金式兄弟,曾一再叮嘱江天涛,如能伺机将“紫血玉钗”交给李珍珠,也 可转至彩虹龙女手里。   右边是一面黄缎大锦旗,马上坐着的是一位黄缎劲装的妙龄少女。   妙龄少女,秀发如云,粉面十分娇嫩,弯月般的娥眉,大大的眼睛,仍透着几分天 真稚气。   在她身后的大旗上,绣着一只灵巧黄莺,静落枝头,欢声鸣唱,显得逍遥自在,无 忧无愁。   江天涛知道,黄衣妙龄少女,就是内三堂丽莺堂的堂主段玉梅。   在金鸾、彩凤、丽莺三堂主的马后,分别跟着六位英姿少女,在她们的身后各有一 面较小的锦旗,分别绣着与堂主相同的标志。   就在十八个英姿少女的马后,一面金辉闪闪的大锦旗出现了。   江天涛的星目条然一亮,心情不禁有些激动。   因为,统领近万英豪,分舵遍及大江南北,势力最庞大,组织最严密的三钗帮女首 领,帮主富乔丽,就要出迎了。   三队劲装少女的马队,分向两其散开,逐渐列成一个雁队形。   金鸾堂主,红装少妇耿媛,拨马一闪,金辉闪闪的大锦旗下,一匹高头健硕的黄标 大马立即驰了出来。   江天涛凝目一看,只见马上一位看来仅有双十芳华的绝色少女,一身金衣亮装,金 剑髦,腰悬一柄金鞘剑,端坐马上,徐徐迎来。   江天涛知道,这位金衣少女就是威名满天下的三钗帮帮主。   金钗一出寨门,金鸾、彩凤、丽莺三堂主,立即指挥所属香主,一字排在门前。   金钗富乔丽,勒缰停马,端庄地望着轻驰奔来的江天涛。   随着距离的接近,江天涛已能清晰的看清富乔丽的绝美容貌。   富乔丽的发式如云,上插一支飞凤含珠金钗,中东一道金缕丝巾,鹅蛋形的娇靥上, 略显樵粹。   一双细长凤目,两道弯月柳眉,琼鼻樱口,肤如凝脂,轻绉着双眉,似是隐伏着满 腹心事。   江天涛有些愣了,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面刀光闪闪,锦旗招展,端坐马上 的金装佩剑少女,竟是威镇大江南北的三钗帮帮主?   这与他心中想象的英姿凌威,令人不敢仰视的当乔丽,差得太远了。   除了她腰间佩着一柄金鞘剑和一身特制的金衣亮装,没有任何处,可足代表她是时 下最杰出的侠女。   尤其,齐鲁双侠,马云山等人,一致盛赞富乔丽,不但胸怀大略,才智过人,且善 统御,这令他的确有些难信。   俗语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他想,也许他江天涛见识浅薄,阅历不多之故。   心念间,已至金钗富乔丽马前五丈之处,江天涛立即将马停住。   江天涛的坐马一停,寨门上立即响起一阵悦耳号角。   紧接着,是一阵冲天药炮的隆隆震耳响声。   这时全场一片寂静,气氛十分严肃。   银钗皇甫香和外三堂的堂主香主们,远远地立在江天涛马后。   炮声一停,江天涛和富乔丽同时下马,急步相对前进。   到达近前,江天涛肃容恭立,径由袖内,再取出一张大红拜贴,目注肃立对面的富 乔丽,恭谨朗声道:“幕阜山九宫堡陆地神龙江浩海老堡主座下外堡左掌院卫明,让代 表本堡老堡主,特来拜会富帮主,并请钧安。”   说罢躬身,急上数步,双手将拜帖奉上。   金钗富乔丽,娇靥绽笑,接过拜帖,清脆地朗声道:“贵堡老堡主江老堡主,望重 武林,誉满海内,是位倍受天下英豪尊敬的武林长者。乔丽仰慕已久,苦无机会前去贵 堡拜望,如今卫代表奉命驾临,必是带来了江老堡主的金石教言,谨请卫代表,即至厅 上叙谈。”   说罢抱拳,微一躬身,再度谦和地道:“卫代表请上马。”   江天涛听了富乔丽一番自居晚辈的话,心中十分快慰,他觉得九宫堡在武林中的声 威,数十年如一日,完全是老父的德望支持。   因而,他想到,将来老父归隐,不问世事,那时,能否保持九宫堡在武林豪杰心目 中的地位,全靠他们自己了。   是以,他觉得,自今日起,他就应该开始为未来的事业奠基。   这时见富乔丽催请上马,立即拱手还礼,恭声应是。   小青和富乔丽的坐马,早已由两个劲装少年拉了过来。   江天涛和富乔丽,同时上马,径向寨门走去。   银钗皇甫香立即率领下山迎接的三位堂主等人,催马走在江天涛和金钗之后。   江天涛坐马上,觑目偷看身侧黄马上的富乔丽,较之银钗皇甫香,尤为出色。   据说玉钗甫湘珍,技高全帮,艳冠群芳,难道她的娇美,尤胜富乔丽不成?   心念间,轰隆一声炮响,震耳欲睡。   江天涛不由吃了一惊。   紧接着,内三堂的劲衣佩剑少女,焉然一声娇叱,寒光如电一闪,长剑同时撤出鞘 外。   江天涛不知何事,定神一看,只见两边马上少女,连声娇叱,抑扬有序,同时,手 中宝剑,冷芒闪闪,或劈或刺,整齐划一,动作极为熟练,一望而知曾经下过一番苦工 夫。   寨墙上轰轰的炮声,仍然一声接一声的响着,气氛俞加严肃隆重。   江天涛知道这是入山的欢迎仪式,少女们的马上舞剑,正是表演给他看的。   于是,急忙勒住小青,神色肃穆地端坐马上,与金钗两人静静地观赏近百少女们的 精彩表演。   江天涛展笑望着近百表演的少女,挥手点头,表示赞许,同时,和金钗富乔丽继续 催马前进。   进入寨门,左右尚有两队天蓝劲装的彪形壮汉,俱都抚刀致敬。   江天涛谦和地频频领首答礼,他知道,这份殊荣的欢迎仪式,完全是为了他代表的 是老父江浩海,而不是为了他江天涛本人。   他受到这般隆重接待,非但他自己事先没想到,就是阴沉多智的毒娘子,恐怕也是 从末料及的事。   江天涛和金钗并骑前进,银钗和六位堂主,三十六位香主,以及数百男女帮众,依 序跟在马后。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沿着宽大石道,穿过一座蔽天巨林,前面已是一座数千亩方 圆的大绿谷。   大绿谷中,地势十分平坦,细草如茵,没有山花,没有树林,一望而知是经过一番 人工整理。   谷的左右,是两座矮峰,由峰脚开始,建筑了不少房屋,形如阶梯,层层上升。   谷底的建筑,尤为壮丽。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十二章 心病心医   一座近百丈宽阔的石栏广台上,雄峙着一座朱漆琉璃瓦、雕梁画栋,气势磅砖的魏 峨大厅。   魏峨大厅的正面,是三座通天落地大敞门,厅的左右,是两排构建精楼,直达广台 的两头。   大厅的飞檐下,横架一方巨匾,上书三个金漆大字萃英厅,笔力浑厚,有若盘龙。   大厅之后,是座斜岭,徐徐上升。   斜岭上,建筑了无数精舍院落,蜿蜒相连,直达后出那片林立的琼楼高阁。   江天涛看了谷中形势,这才明白,这座斜岭的顶处,就是后出那道绝壁断崖,如此 看来,三钗帮的总坛,形势果然险恶。   这时,天近正午,艳阳直射大绿谷,在绮丽的翠黛山色中,现出一片琼楼画宇,愈 觉景色的美丽。   大厅前的广台上,立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众,有僧、有道、有老尼姑、老壮男、有妇 女、白发苍苍的老叟,衣着不一,颜色不同,大都没有携带兵刃。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不由暗自摇头,外传三钗帮,高手如云,这话果然不假,因而, 他暗自警告自己,必须小心应付,不过玉扇秀士皇甫阳既不在总坛,这令他安心了不少。   心念间,已到了广台阶前,在金钗的肃请下,踏橙下马,并肩登阶。   台商九阶,俱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   登上高阶,富乔丽立即为江天涛简扼地介绍立在广台上相迎的高手。   江天涛哪有心情去记那么多的绰号和姓名,只是说声久仰,拱拱手。   但他对昨夜在后出方室中讨论药方的一道,一尼,和四位老叟,却格外客气了几句!   介绍完了帮中高手,银钗皇甫香和六位堂主,早已绕至厅前肃立。   金钗富乔丽,特地请江天涛注意,并郑重地介绍了银钗和杜靖云等人。   江天涛对六位堂主的武功,姓名和赋性,早经齐鲁双侠耐心的讲述过,所以不经介 绍,他也识得。   他知道,内外三堂的六位堂主,在职位上,仅次于彩虹龙女,而在三钗帮中,却各 人有各人的势力。   同时,对他此次的拜山,也有着极大的影响,和左右的潜力。   金钗富乔丽,特别为江天涛郑重介绍的原因,似乎地含有此意。   但掘强的江天涛发现美剑客,及元子健几人的神情冰冷,意含轻视,因而,对金钗 的郑重介绍,也故意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   进入大厅,挥煌夺目,满店尽铺虎皮,内底的中央平台上,并列放着三张特制的高 背大椅,色分金、银、碧。   在平台的下面,八字摆着内外三堂主的六张大椅,每张大椅上,均有代表各堂的锦 披标志,威严、醒目。   在内三堂丽莺堂的坐椅外侧五尺处,临时置一平台,上面有一覆着红绒桌巾的漆桌, 和一张覆有红绒椅披的大椅。   江天涛知道,那个位置就是专为他自己而设的。   打量间,已至内厅前沿,金钗富乔丽立即肃容入座。   江天涛也不推僻,登台就位,肃容而立。   金、银二钗,六位堂主,迅即走到个人的座椅前,其余人等,均在外厅,分成雁形 肃立。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不由暗自皱了一下眉头,心想:金钗居中坐在其上,倒有些像 是一位女皇帝。   他一直想着如何在三钗帮的女高手中,暗察出昨夜引他进入后出的那个神秘女子。   因而,他在众人纷纷就位之际,迅快地觑目看了一眼内三堂的三位女堂主。   他发现金鸾堂主耿媛,高胸肥臂,娇躯丰满,较之昨夜那个神秘女子,稍嫌胖些, 因而断定不是她。   再看彩凤堂主李珍珠,身材修长,较之昨夜引导的那个女子,似乎又高了一些,因 而断定也不是她。   只有靠近他身边不是远的丽莺堂主段玉梅,窈窕婀娜,缀瘦适度,似是与那个女子 的身影有些相似。   但在段玉梅的神色举止,和那对秋水般的明眸中,又看不出有任何破绽。   江天涛极快地扫了一眼三位女堂主,心中愈加迷惑,昨夜引导自己进入后上的那个 女子究竟是谁呢?   在迷惑不解之下,他不自觉地又去看,正在依序肃立在外底的近百高手,其中虽然 也有十数字女香主,乍然间,他又无瑕一一察看。   再回头看时,心头一震,面色微微一变。   只见立在银色大椅前的银钗皇甫香,正杏目凝神,面罩寒霜,目光一瞬不瞬地,冷 冷地望着他。   他心中一惊,十分后侮,自己的大意失态,他知道皇甫香又误会他在燕瘦环肥的脂 粉群中,饱餐秀色了。   既存这时,蓦见金钗富乔丽微含娇笑,肃手和声道:“卫代表请坐!”   江天涛急忙拱手称谢,随即坐在红绒大椅上。   富乔丽一俟江天涛坐好,即和银钗皇甫香,内外三堂的大堂主,依序就坐,按着, 面向江天涛谦和地道:“据说贵堡老堡主,早在两三年前即已远赴海外,为蜘蛛等岛排 解纷争,不知老堡主何时载誉归来?”   江天涛见谈到父亲,立即拱手欠身,恭谨地道:“承蒙帮主关注,本堡老堡主,于 月前始由海外归来。”   金钗会意地一领首,继续谦和地问:“江老堡主此番派卫代表前来,不知有何赐言, 请讲当面……”   江天涛末待富乔丽说完,立即正色肃容道:“本堡老堡主于数日前,突闻外间传说, 本堡少堡主江天涛,在松桃道上,曾与贵帮分舵上的朋友发生误会,并失手伤了一位舵 主的事……”   说话之间,极自然地看了全厅一眼,发现除了金、银二钗,每个人的脸色,都极难 看,于是继续道:“老堡主十分震怒,当即将少堡主换来,并严加追问起因,之后,即 派在下星夜前来,专程拜会帮主、统领,和萧总督察。”   江天涛这番话,说得十分技巧,令三钗帮的近百高手,俱都闹不清他是前来致歉, 抑或是前来问罪。   富乔昆神色平和,也含糊地道:“请代表回禀江老英雄,这件事完全出于误会,何 必因此伤神。”   江天涛一听,暗赞富乔丽的口才,这是一句双关话,实在是答得巧妙,因而不自觉 地赞声道:“帮主气度宏大,在下十分钦佩,虽说事出误会,在当时情形下,极难立断 是非,但本堡少堡主,狂言辱及帮主的至尊高位,老堡主却认为绝难宽恕。”   如此一说,三钗帮的近百高手,方始恍然大悟,果然是前来致歉,同时,他们也愈 加敬佩陆地神龙江老堡主的海阔胸怀由于江天涛的最后一句话,大部高手们的脸色立即 缓和下来。   这时,金钗富乔丽,早已感动得抱拳欠身谦逊地道:“江老堡主也太谦虚了,些许 小事,一笑置之,何必挂在心上。”   江天涛一听,急忙拱手欠身道:“帮主之宽宏胸怀,无人可及,在下仅代表本堡少 堡主江天涛,谢过帮主的格外宽容。”   金钗也急忙欠身,谦和地道:“不敢,不敢,卫代表太多礼了。”   金钗富乔丽的芳心深处,也一直深藏着玉扇秀士皇甫阳口中所描述的江天涛的影子。   但看了这个有玉树临风之美,昔年潘安之貌的卫明,似是较之那个少堡主江天涛并 不逊色。   同时,她也看得出,妹妹皇甫香,经过她父亲一再的赞赏之后,那颗高傲的芳心, 似乎也早已架在那位江天涛的身上。   她是三姊妹的大姊姊,怎好与二妹皇甫香争风吃醋。   继而想到皇甫香说,卫明昨夜宿在回馈楼,是一个十足的秦楼楚馆之徒,可是,这 时看来,似是有些传说不实。   正待启口发问,蓦见一直关心九宫堡少堡主的银钗皇甫香,忽然娇靥微红,略显不 安地道:“据本帮分舵报告,贵堡少堡主江天涛,武功精绝,剑术惊人,不知贵堡少堡 主的尊师何人,卫代表可愿相告?”   江天涛毫不迟疑地微一拱手,歉声道:“在下任职九宫堡,时日尚浅,对本堡少堡 主的师承,尚不太清楚。不过,本堡老堡主的丽星剑法,独步武林,鲜逢敌手,少堡主 的武功,也许是源于家学。”   银钗皇甫香,最初听说江天涛说不知,颇感有些失望,淮而满意地点了点头。   金钗富乔丽,既然知道了皇甫香的心事,索性代她问一个不便出口的问题,于是, 含笑谦和地问:“据玉扇秀士皇甫前辈说,贵堡少堡主,人品出众,俊拔超群,武功尤 为出色,不知他今年几岁了?”   江天涛莞尔一笑,道:“今年一十八岁了。”   美剑客杜靖云,早在银钗皇甫香盛赞江天涛武功精绝,剑术惊入时,心中便已微泛 怒火。   这时又见金钗询问江天涛年纪,分明对九宫堡的少堡主有了垂青之意,因而,愈加 怒火高炽。   但他不敢顶撞帮主,只得面向江天涛,冷冷一笑,轻蔑地道:“阁下既然任职九宫 堡不久,怎的对贵堡少堡主的年庚如此清楚?”   江天涛淡然一笑,故作得意地道:“只因我家少堡主,与在下同年同月同日生,所 以在下记得特别清楚。”斑豹堂主元子健,一直暗恋金钗,这时见帮主居然当众询问九 宫堡少堡主的年岁,不由气得俊面铁青,朱唇微抖。   这时见江天涛面现得意,不由冷冷地道:“阁下可是自觉与贵堡少堡主同年同月同 日生而感到骄傲荣幸?”   江天涛豪放的哈哈一笑,道:“攀龙附凤之心,人皆有之,试问你这位自认曹植再 世,七步能诗的元大堂主,任职在胸怀大略,丽质天生,统领近万英豪的富帮主座下, 是否也感到骄傲,荣幸呢?”   话一出口,全厅高手的面色,不由同时一变,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斑豹堂主元子 健,自恃孤傲,生性暴躁,这番话他岂能忍受得了。   同时,“丽质天生”四字,似是意含调笑,迹近轻浮,对帮主来说,就是不敬。   岂知,芳心已生微妙变化的富帮主,桃颊生霞,樱唇绽笑,看来毫无一丝气恼。   斑豹堂主元子健,被驳问得满面通红,顿时无言答对,久久才,沉声道:“当然!”   江天涛再度哈哈一笑,神态显得更狂了,但他却随即敛笑,径由椅上立起来,面向 金钗一躬身,歉声道,“请帮主宽恕,在下方才放肆了。”   金钗富乔丽,毫不为意,竟愉快地回答道:“舌锋相对,激言争论,方能看出一个 人的豪放,真才。”   江天涛拱手一揖,立即恭声说:“多谢帮主的奖誉。”   美剑客杜靖云一见,顿时大怒,条然由椅上立起来,强捺心中怒火,面向金钗富乔 丽,抱拳恭声道:“据回山弟兄报告,卫代表在九宫堡前,剑败开山金刚,掌伤力拔山, 已是九宫堡中选的佳婿,此刻前来竟伪称掌院,并在帮主座前,出言无状,举止狂妄, 分明是自侍技高,没将本帮看在眼内。卑职自不量力,违例请命,愿向卫代表领教几招 绝学,恭请帮主格外恩准。”   金钗富乔丽一听,娇靥顿时沉下来。   就在这时,外厅高手中,人影一闪,大喝一声,.突然踪出一人。   江天涛转首一看,只见一个高大魁梧壮汉,浓眉虬髯,狮鼻环眼,手提一柄重达百 斤的独脚铜人,飞身落在外厅中央,面向金钗一躬身,粗扩地大声说:“启禀帮主,使 铁臂铜人陈豹雷,是开山金别的师弟,听说掩师兄败了,心里十分不服气,是以斗胆请 命,打一场开锣戏,恭请帮主允掩试试他的臂力。”   金钗富乔丽,本待申斥美剑客几句,这时又见铁臂铜人出列挑战,顿时大怒,黛眉 一轩,风华绝世的娇靥上,充满了威凛之气。   江天涛看得暗暗心惊,他这时才看出金钗富乔丽,是一位静时如处女,怒时现煞气 的奇女子。   金钗富乔丽正待发作,蓦见身侧的皇甫香,欠身恭声道:“姊姊请息怒,卫代表武 功不俗,盛誉纷云,乃时下武林中新近崛起的少年高手。轻功、剑术,皆有其独特之处, 何不就此请卫代表一显身手,也好让总坛的各级首领一新耳目?”   金钗富乔丽见银钗如此表示,自是不便反对,同时她也有心趁机一看江天涛的武功, 因而面色一舜。面向江天涛,含笑道:“卫代表可愿一展绝学?”   比武、试招,借故争论,江天涛早在九宫堡出发之前,已经齐鲁双侠、马云山等人 提醒过,因而,毫不迟疑地回答道:“帮主之命,敢不遵从!”   说罢,抚剑走下平台,径向铁臂钢人走去。   分立两世的高手一见,精神同时一振,纷向身后退去,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江天涛来至外厅,仰首一看“发现厅顶广阔,高约四丈,均是画栋雕梁,上面悬满 了精致宫灯。   打量间,已至“铁臂钢人”面前,于是,拱手含笑说.”“陈香主请了!”   话声甫落,铁臂钢人瞪眼一声厉喝:“哪个与你啰唆!”   厉喝声中,疾伦百斤铜人,幻起一轮金光,挟着一阵啸声,一式横扫千军,猛扫江 天涛的肋腰……   金钗一见,顿时大怒,近百高手,脱口为啊!六位堂主也惊呆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场中蓝影向右一闪,迅即倒向地面,势如奔电般的独脚 铜人,就在江天涛的左肋上方,呼的一声扫过,令人看得心腔俱裂,万分惊险。   金光埔影一过,江天涛快如电掣般,晃身立了起来。   就在他刚刚立起的同时,铁臂铜入陈豹雷,厉嗅一声,手中百斤大钢人,一招暴虎 甩尾,挟着一阵呼啸,疾如狂风般,反臂又扫过来。   江天涛依然不闪不跃,再度疾演风摆柳,身形闪电向左倒下。   金光一闪,百斤重的大铜人,再出江天涛的右肋上方扫过。   蓝影一闪,江天涛再演疾风劲草,腰身一挺,晃身又立了起来。   金钗富乔丽,看了这等声势,芳心又惊又怒,她自己也不知为何特别关心起江天涛 的安危来。因而,情不由己地矫声怒叱道:“陈香主,快些住手!”   但就在她矫声怒叱的同时,两度擘空的铁臂铜人陈豹雷,咬牙切齿,暴怒如狂,一 声如雷怒吼,手中百斤大铜人,一式金蛇出洞,猛捣江天涛的小腹。   全厅高手,见铁臂铜人陈豹雷,听了帮主的喝止,居然胆敢继续动手,个个惊得面 色大变。   再看场中的江天涛,依然不躲不闭,一式铁板桥,身形闪电后倒,百斤重的大铜人, 呼的一声,擦着江天涛的小腹前胸捣过,近百高手只惊得脱口一声惊啊!   金钗惊得娇躯一战,不由厉声怒喝:“反了,反了……”   怒喝末落,神情如狂的陈豹雷,趁势一伦铜人,照定后仰尚未立起的江天涛,举起 大铜人凶狠地猛力砸下。   任何人看得出,铁臂铜人陈豹雷,凶性大发,已起杀机,因而,不少高手同时大声 疾呼:“住手,住手!”   金银二钗,六位堂主,也蓦地一声,由椅上立起来。   江天涛胸有成竹,沉着万分,一见铜人砸下,左掌一撑地面,脚跟如轴旋,身形快 如飞车般立起来。   紧接着,朗声一笑,道:“请恕在下要得罪了。”   说话之间,左手已将对方紧握铜人的右腕扣住,右手迅即托起对方的小腹,震耳一 声大喝:“去吧!”   吧字出口,陈豹雷脱口一声惊嚎,庞大魁梧的身躯,挟着百斤大铜人,凌空而起, 似有意,似无意,猛向斑豹堂主元子健撞去。   元子健骤吃一惊,慌得急伸双臂去托,仓促间,元子健怎能接得住陈豹雷的庞大身 躯,和一柄百斤重的独脚大铜人?   只听轰隆一响,陈豹雷的庞大身躯,已将元子健压在大椅上。   紧接着,喀喀连声,一张高背大椅,立被独脚铜人砸碎。   金银二钗,面色一变,五位堂主急忙向前提扶,外厅的近百高手,纷纷围拢察看。   只有江天涛,卓立原地,剑眉微轩,脸不红,气不喘,镇定神闲。   美剑客杜靖云,金钩剑俞存信,一个扶起元子健,一个拉起陈豹雷。   金钗富乔丽,一见神色惊急,昏头转向的铁臂铜人陈豹雷立起来,即对围来的近百 高手中,厉声怒叱道:“监刑执事何在?还不推了出去!”   话声甫落,近百高手中,应声走出两个锦缎劲装中年人来,走至铁臂铜人陈豹雷身 前,同时肃容沉喝一声走,挟起陈豹雷,径向大厅侧门走去。   江天涛一见,立即面向富乔丽,拱手恭声道:“交手相搏,精神集中,帮主的喝阻, 也许陈香主确实末听清楚,并非有意违命,务请帮主从轻发落。”   金钗富乔丽,对方才的惊险一幕,芳心仍有余悸,她虽然知道,陈豹雷不是江天涛 的对手,但她却为江天涛十分担心。   这时见江天涛代陈豹雷讲情,娇靥一舒,正待说什么,蓦见羞惭满面的元子健,拱 手要求道:“启禀帮主,请允卑职入场请教。”   金钗富乔丽,知道元子健的宝带诡异厉害,深怕江天涛失慎不敌,因而黛眉一皱, 不禁有些迟疑。   江天涛自昨夜听了几个警卫少女的评论后,便有意斗斗元子健和杜靖云,加之两人 一直对他心存轻视,因而愈增他的决心。   同时,如不及时将这两个出色的堂主震住,不但对他的预定计划难以如愿进行,恐 怕还要节外生枝。   这时见金钗富乔丽神色迟疑,立即朗声道,“这样太好了,久闻元堂主的宝带无敌, 在下也正要向元堂主请教。”   金钗富乔丽一听,自是不便再加阻止,只得叮嘱道:“你要小心了。”   元子健恭声应是,俊面铁青,转身向江天涛走来,同时顿手解下系在腰中的那条嵌 玉宝带。   围拢过来的近百高手,这时一见,知道一场少见的激烈大战就要开始了,因而纷纷 地退了回去。   金钗富乔丽,端坐在大椅上,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江天涛和元子健,她的心理是 矛盾的。   她怕江天涛不敌,但又怕元子健败下来,她不希望她手下的堂主输给别人,但又怕 江天涛败了难堪。   不过,根据方才江天涛表演的那几招“风摆柳”,在那等惊险万分之下,陈豹雷三 招竟没将他逼退一步来看,元子健要想取胜,恐怕极难。   金钗心念间,元子健已到了江天涛面前。   江天涛首先拱手,谦和地道:“元堂主少年英才,一条嵌玉宝带,威震三钗帮总坛, 在下闻名已久,今日能向元堂主讨教,定然获益不少。”   元子健双眉如飞,面透煞气,紧闭着朱唇,恨恨地道:“卫代表,我们是闲话少说, 亮剑吧!”   江天涛谦和地一领首,淡然一笑,立即横肘握剑,轻按哑簧,噬然一声,寒光耀眼, 长剑已撤出鞘外。   随即,抱拳扣剑,谦和地道:“元堂主请。”   元子健早已等得不耐,大喝一声:“有潜了。”   了字出口,旋身而上,双手挥处,宝带如飞,幻起千百带影,挟着呼呼劲风,猛向 江天涛滚滚罩去。   金钗一见,花容失色,矫躯不禁一战。   两边近百高手,俱都楞了。   只有美剑客杜靖云,得意地笑了。   因为,元子健一出手,便施展了他的带法精华,夺命三招中的剑林刀山。   这剑林刀山,一经施展,厉声慑人,带影万千,剎那间,带影笼罩数丈方圆令你无 法接近,不知实虚,只见带影不见人,最后,终至被逼得险象环生,手忙脚乱,直到被 他击得遍体鳞伤为止。   江天涛没想到元子健如此狠毒,出手绝招,竟欲致人于死,心中顿时大怒,于是暴 喝一声:“来得好!”   身形一旋,凌空飞起,一跃三丈!   金钗富乔丽深知元子健这招剑林刀山厉害,这时见江天涛不知闪躲绕走或切入,竟 腾身跃起来,顿时急出一身冷汗。   因为,只要江天涛一跃起,地面便无落足之地,一经落下,不死也得重伤,绝无幸 免,因而,情不由己地由椅上立起来。   她要以帮主之尊,念江天涛是客为由,喝令元子健收招停手!   但是,就在她条然立起的同时,整个外厅方圆四丈之内,已尽是毫光闪闪,劲风带 啸的翻涌带海!   而腾身跃起的江天涛,宛如龙游九天,头下脚上,时而缓飘,时而疾旋,时而徐挥 长剑,如苍鹰搏免,时而如游龙戏珠,身形疾泻而下,长剑猛点而出。   剑尖猛点之处,火花飞溅,铮然有声,恰巧点在飞舞的宝带之上,身形借方反弹, 再升两丈。   金、银二钗,五位堂主,以及两边围观的近百高手,俱都惊呆了,这等惊人的轻身 功夫,确属罕见。   任何人看得出,元子健的处境已极危险了,在翻滚飞舞的宝带幻影中,江天涛的剑 尖,尚能点准宝带,岂能点不准元子健的头颅?   但是,也有人认为,江天涛凌空盘旋,藉力反弹,绝难持久,一旦真力不济,势必 坠入带影里,仍要落个体无完肤,遍体鳞伤。   金钗看得出,江天涛已经手下留情,否则元子健早已出丑了。   于是,抱拳当胸,清脆地朗声道:“卫代表轻功盖世,剑术精绝,乔丽等已大开眼 界了,请卫代表归座吧!”   江天涛知道金钗已代元子健讨饶,因而一俟金钗话落,盘旋的身形,疾泻而下,长 剑挥臂点出。   铮然一声轻响,溅起数点火花,身形借力一弹,趁势一声低喝,身形如飞平射,直 射红绒平台之上,飘然落在自己的大椅前。   围观的近百高手一见,方知江天涛的轻功果然不凡,因而,俱都由衷的暴声喝了个 彩。   江天涛立即拱手扣剑,谦逊地连声道:“惭槐,惭槐,献丑了!”   话声甫落,面色如土,喘息呼呼的元子健,已提着宝带走了回来。   再看美剑客,神色惊急,已露怯意,脸上的傲态尽逝。   就在这时,黛眉如飞,矫靥凝霜的银钗皇甫香,不知何时,手中已多了一把描金折 扇,目注江天涛,缓缓由椅上立起来。   金钗看得心中一惊,不由焦急地道:“妹妹你要怎样?”   银钗皇甫香,急忙躬身道:“请姊姊允许小妹入场讨教。”   金钗一听,花容立变,久久说不出话来,因为,她觉得除了三妹彩虹龙女一人外, 全帮之中,恐怕没有一人是这位卫代表的敌手。   可是,艺艳双绝的珍妹妹,偏偏病了。   江天涛一见银钗要出场,也不惊有些慌了,因为他知道,如果胜了皇甫香,后果便 不堪设想了。   于是,灵智一动,急忙拱手解释道:“皇甫统领,家学渊源,左扇右剑,威震总坛, 早已誉满天下,在下闻名已久,渴望一睹统领绝学,怎奈在下,连番交手,真力消耗过 巨,待在下休息半日,一俟体力恢复,再向统领请教不迟,否则,统领虽胜不武,而在 下输亦不甘。”   金钗富乔丽一听,芳心十分佩服,暗赞江天涛的临机智辩,因而对江天涛愈增好感, 于是,转首望着皇甫香,和声道;“妹妹以为如何?”   银钗皇甫香知道江天涛不愿和她交手,同时她自己也毫无战胜把握,只是身为内外 三堂总统领,不得不起身要求。   这时经金钗一问,只得注定江天涛娇哼一声,沉声道:“今日不分胜负,不见个高 低,你休想下山。”   江天涛毫不为意地莞尔一笑,急忙拱手,连声道:“当然,当然,在下不但要向总 统领讨教,还要向誉满武林,震惊江湖,有彩虹龙女雅号的总督察挑战。”   近百高手一听,个个面色立变,他们闹不清这个卫代表是否借着拜山致歉,而专程 前来挑战。   金钗富乔丽,知道江天涛只是说说而已,如果确有挑战之意,这时尽可与皇甫香放 手一搏,又何必故作推辞,是以愈觉得江天涛英俊、机智、潇洒、飘逸,三钗帮的青年 高手中,无人可及。   由于芳心见喜,因而,不自觉地脱口道:“非常不巧,三妹正在病中,卫代表恐难 如愿了。”   江天涛一听,佯装大吃一惊,不由脱口急声道:“但不知卧病多少时日了?”   金钗富乔丽见问,娇靥上的光采立逝,不由黯然道:“算来已经四日末进饮食了。”   江天涛再度佯装大惊,脱口一声轻啊!显得极为焦急地道:“病势竟然如此沉重, 帮主为何不早请大夫?须知再有三日不饮不食,虽华陀扁鹊再世,恐怕也要回春乏术 了。”   这句话正说中了金、银二钗的焦急痛苦之处,富乔丽深深一叹,皇甫香黯然焦急地 道:“总坛现有六位颇有声望的大夫,可是会诊多次,病势均未起色。”   江天涛见机不可失,立即拱手欠身,肃容正色道:“帮主不必担忧,在下深山学艺, 随师略习歧黄之术,在下不才,厚颜自荐,愿为总督察投方诊治。”   金银二钗一听,不由面现喜色,六位堂主和近百高手,无不听得一愣。   美剑客杜靖云,急忙一定心神,突然大声说:“帮主不可。”   金钗富乔丽,为玉钗萧巧吟的病,已忧急得废寝忘食,乍然间听说江天涛精通医理, 自是格外高兴。   这时蓦见美剑客出声阻止,不由沉声道:“为何不可?”   美剑客立即躬身道:“根据卫代表自己说,他今年仅有一十八岁,即使习有医术, 也是略知皮毛,谈不上精通医道,总坛六位大夫,均有数十年临床经验,各堂首领有病 者无不药到病除。   以六位悬壶数十年的名医,尚治不好总督察的病,试问一个初出道的生手,又岂能 见效。”   金、银二钗深觉有理,其余人等,俱都点头。   江天涛一见,心知要槽,顿时慌了,于是慌不择言地急忙分辨道:“贵帮六位大夫, 虽然个个精通医道,但却没将总督察的重病治好,足见未能觅得病源,因而投药无效, 在下虽然年轻,但学的是奇门医道……”   话末说完,蓦闻近百高手中,突然响起数声苍劲大道:“启禀帮主,卑职等有话 说。”   江天涛循声一看,面色微微一变,发话的几人,正是昨夜方室开会的一道一尼四个 老叟。   只见六人,个个面色铁青,俱都气得浑身发抖,气势汹汹地径向内厅走来。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暗暗叫苦,只怪自己说错话了。   一道、一尼,四个老叟,来至内厅前沿,面向金钗富乔丽,一字排开,恭谨立好, 同时施礼,由其中黑衣老人,沉声道:“启禀帮主,卑职等,一连数日,废寝忘食,白 天探求病源,晚上开会研究,为的是总督察的玉体早日康复,但直至今天,病况毫无转 机,而且日沉一日,卑职等心神难安,深觉有亏职守。如今,天降神医,来了这位卫代 表,卑职等代为请命,恭请帮主,恩准卫代表入内诊治,不过,也请帮主,允准卑职等 向这位卫代表询问几个问题。”   江天涛一听,宛如霹雳当头,只觉六神无主,简直不知如何应付。   只见金钗富乔丽,极客气地含笑说:“道长、师太,四位老先生,总督察的痛,虽 然末见起色,但六位已尽了最大努力,因而本帮主也末指责六位,卫代表热诚自荐,乃 是卫代表的一片仁心,六位切不可言词激动,冒犯了本帮贵宾,如有问题,必须和言询 问,六位可知我意?”   一道、一尼四位老叟,强捺怒火,齐声应是。   金钗富乔丽欣慰地一领首,和声道:“六位讲问吧!”   于是,一道、一尼四个老叟,转身面向江天涛,同时拱手沉声道:“卫代表请了。”   江天涛急忙拱手还礼,谦和地道:“六位先生请了。”   灰发老道一稽首,按着沉声道:“小施主自称深山学艺,习的是奇门医术,不知小 施主可否略谈其中精要。”   江天涛佯装为难地笑着道:“非常抱歉,在下遵奉师谕,除非传艺授徒,不准擅谈 奇门医术。”   葛衣老人微泛怒容,接口沉声道:“老朽有个药方,可否请卫代表指出它的药性, 以及治何疾病?”   江天涛明知不懂,但到了这时候,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请老先生说出来看看。”   葛衣老人毫不思索地说:“桂枝配白笋,炙草和大刺,外加三分生姜!”   江天涛莫说这剂药方治何疾病,就是这几味药的名称他都没听说过,但他却不能示 弱。   于是,傲然哈哈一笑,故意朗声解释道:“我曾对六位明言说过,在下习的是奇门 医道,这位老先生问及一般医学,在下当然不知道了。”   金、银二钗,六位堂主,以及近百高手一听,俱都愣了。   老尼、老道、四个老叟,听了江天涛的话,只气得久久无言,浑身颤抖,简直要气 疯了。   黑衣老叟面色铁青,向着金钗一躬身,忿忿地怒声道:“启禀帮主,这位卫代表神 态狂傲,语含轻蔑,如非狂生,必有阴谋,绝不可准他登楼诊治。”   金钗富乔丽,见江天涛连一剂受寒服的桂枝汤都不知道,还谈什么诊脉投方?   这时见黑衣老人直谏谢绝,蓦见江天涛,仰面一阵大笑道:“六位先生治不好总督 察的病,可是怕在下求出病源后,而令六位先生的颜上无光吗?”   霜眉老尼姑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厉声道:“卫代表欺人太甚了!”   江天涛毫不迟疑地怒声道:“那为何不让在下诊治?”   霜眉老尼被问得一楞,久久答不上话来。   葛衣老叟猛地一踩脚,面向金钗,恨恨地要求道:“帮主,就让卫代表登楼一试。”   金钗黛眉紧皱,神色仍极犹疑。   银钗皇甫香,粉面一沉,面向江天涛,毫不客气地沉声道:“你如果治不好我妹妹 的病……”   江天涛末待银钗说完,断然沉声道:“就将本人的首级留在东梁山。”   话一出口,金、银二钗,六位堂主,以及近百高手的面色,同时大变。   老尼、老道,四位老叟,俱都惊呆了。   金钗富乔丽,紧皱着黛眉,轻咬着楼唇,凤目威凌地注视着江天涛,久久,才猛地 一拍椅柄,条然由椅上立起来,毅然沉声道:“好,卫代表请随我来!”   说罢,径自走下平台。   江天涛一听,又惊又喜,于是,强抑心中的激动,恭谨的应了声是。   银钗皇甫香一见,即向彩凤堂土季珍珠,悄悄地挥了挥手,暗暗地递了一个眼神。   李珍珠会意地一领首,立即转身,如飞走了。   江天涛跟在金钗富乔丽身后,径向厅后走去。   银钗皇甫香、青龙堂主,以及老道、老尼,四位老叟,则跟在江天涛身后,其余人 等,均留厅上。   一出后厅,红砖琉瓦,昼栋雕梁,一片金碧辉煌,在山势起伏,松竹掩映中,建满 了琼楼高阁。   由后厅到后山,有高达百级的石阶,有长达百尺的飞桥,有时长廊回转,有时奇花 夹道,真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江天涛跟在匆匆前进的富乔丽身后,不觉已是层层院落。   再走一段宽整石路,已是昨夜进入的那片琼楼地区了。   经过几座堂皇院门,前面已是昨夜看到的那座高楼了。   江天涛一见,知道那上面就是彩虹龙女萧湘珍的香闺了,因而心情激动,暗自欢喜, 他做梦都没想到,进入玉钗的香闺,竟是如此的容易。   来至楼前,紧跟金钗登梯而上。江天涛这时一心想着见到彩虹龙女后,说些什么, 如何将紫血玉钗交还给她,因而无心去看楼内的陈设。   蓦然,一阵淡雅兰香,迎而扑来。   江天涛一定神,发现已登上陈设富丽,布置堂皇的三楼了。   定睛一看,只见外间客室的中央,早已铺了一方绒毡,毡上放一小小锦墩,一道纤 细殷红的丝线,径由一问深垂着绢罗的室内拉出,搭放在小小的锦墩上。   江天涛一见,不由暗呼老天,心想:别说搭线诊断,就是摸着脉门叩玉腕,我也探 不出病源来呀!   江天涛望着小锦墩上的鲜红丝线,心里叫苦不迭,心想:不见彩虹龙女萧巧吟的面, 就是有登天的本领,也无法将紫血玉钗归还。   他心里虽然暗暗叫苦,但表面上却声色不露。   金钗富乔丽,机智过人,她虽然看出江天涛目光一闪,似是微露怯意,但她的芳心, 已萌情苗,因而对江天涛是否真的习过奇门医术,已不重视了。   这时见江天涛目光一闪,并未迅即坐下,情不由己地催促道:“卫代表请坐。”   说着,肃手指了指绒毡中央的小锦墩。   江天涛佯装自若地淡淡一笑,游目一看,发现除银钗皇甫香,三位女堂主和尼、老 道,四位老叟外,其余人等均没上来。   于是,从容地走至小锦墩前,自然地一撩蓝衣下摆,盘膝坐在绒毡上。   之后,学着九宫堡赛扁鹊谢感恩给他诊断时的举止神态,缓缓伸出右手,以中指和 无名指轻巧地放在小锦墩的丝线上。   按着,合上双目,轻轻摇头,似是沉吟静思,他把“赛扁鹊”给他诊断时的神态, 模仰得维妙时维肖。   金、银二钗看了这情形,微微皱起黛眉,芳心中不由有些相信了,三位女堂主也都 看愣了。   只有精通医道的六位老大夫,看得暗自摇头,心存不屑,他们断定江天涛是在仿真 效仿。   江天涛手指捺在丝线上:苦心细思,盘算着如何进入内室,见到病中的萧湘珍,悄 悄地归还紫血玉钗。   心念间,捺在丝线上的手指突然间感到极轻微的上上动颤。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禁浑身一战,面色大变,脱口一声轻啊。   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江天涛的金、银二钗,一见江天涛的震惊之态,不禁花容立 变,两人几乎是同时急声道:“卫代表怎样?”   但江天涛没有回答。   三位堂主看了这情形,断定总督察的病况,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两六位精通医学的老大夫,看了江天涛的震惊神色,也不禁惊呆了,因为江天涛的 面色突然一变,如非发现惊心之事,绝对伪装不出来。   是以,六人也不禁紧张地急步走至毡边,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江天涛指下的那根鲜 红丝线。   江天涛久久不敢回答金、银二钗的问话,是因为他正深侮他的失态。   他以前,从来不信精通医学的人,真的能够将一根绒细的丝线扎在病人的脉门上, 而能探求出患者的病源来。   这时,他在苦思静虑之下,发现了丝线的轻微颤动,令他感到十分震骇,因而,才 不自觉地脱口径呼。   他的确没想到,搭线诊脉,竟真的具有如此神奇精微的奥妙!   金、银二钗,见江天涛非但没有回答,神色间尚有惶悔之色,因而,愈加不安地急 声道:“卫代表,怎样?”   江天涛听了金、银二钗的焦急问话,心中一动,立即睁开了眼睛,挺身由绒毡上立 起来,同时佯装紧张地急声道:“请帮主快带我进去看看总督察的耳朵!”   这时,金钗富乔丽,早已乱了方寸,无瑕思索,连连惶声应是,转身向垂着绢帘的 室门走去。   银钗皇甫香,早已飞身将绢帘掀开,一阵似兰幽香,立时扑了出来。   老尼、老道,四位老大夫,再也不出言反驳,因为,他们为玉钗诊断时,都是看面 色,眼神和口舌,而这位卫代表,却要看总督察的耳朵。   六人神色愕然地互看了一眼,似乎说,奇门医道,果然与普通医学有别。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十三章 少堡主之谜   江天涛跟在金钗富乔丽身后,既兴奋又激动,但他在经过亲为他掀着绢帘的皇甫香 身前,仍没忘了礼貌地点点头。   进入室内,眼前一片粉,碧室内布置得淡雅清致,恬适宜人。   靠近前窗处,横置一张碧色雕花大牙床,分悬在两边的粉碧罗伟内,深垂着一张挥 翼纱帐。   在罗伟的外面,肃立着四个粉衣侍女,纬前的玉几上,倘放着药壶和盖碗。   细看纱帐内,一张薄薄的锦被下,覆盖着一个仰面睡卧,云发矫靥,略显樵粹的绝 色少女,那根鲜红的丝线,正系在她的玉腕上。   江天涛一见帐中少女,一颗心顿时紧张地提到腔口来。   因为,在这一剎那,他不知道彩虹龙女看到他,会不会像他想象的那样文静,会不 会默默听他诉说,而不脱口叫起来。   心念间,已至纬前,金钗富乔丽,首先停身止步,立即侧身肃立,同时,惶急悄声 道:“卫代表,请诊断!”   江天涛深怕富乔丽跟在身后,因而强抑心头的激动,佯装礼貌地悄声道:“帮主请 坐绣墩上去!”   金钗富乔丽,心绪已经紊乱,乍然间闹不清江天涛的用意,立即轻领蝶首,悄声应 了声是,谨慎地退后几步,坐在一张绣墩上。   银钗皇甫香,见金钗富乔丽退回来,因而没再跟进来。   江天涛见金、银二钗,俱都没有跟在身后,焦急不安的心,顿时静了不少。   他衡量罗伟至金钗的位置,约有六步,由罗伟至纱帐,也有四步距离,他想,如果 以悄声自语,金钗也许听不清楚。   心念已定,从容向床前走去。   来至帐前,他竭力镇定,强抑自己的心,不让它剧烈地跳动。   他佯装为了要察看彩虹龙女的神色,故意仰首看了一眼悬在罗伟颠顶上的四盏宫灯。   同时,左手将预先藏在袖内的紫血玉钗悄悄地握在手中。   于是,借着灯光,佯装审视,凝目一看,双目不由条然一亮。   只见云发略显紊乱的彩虹龙女,在纯拟如脂的娇靥上,嵌着两道远山般的微皱黛眉, 轻合的凤目,显出两道浓而长的睫毛,琼鼻不大,挺直玲珑,丹口殷红,小如樱桃,虽 然患病,但樵粹中依然透着兰姿玉质。   江天涛隔着纱帐,极快的看了一眼,他发觉“三钗”的美丽和赋性各有所异,各有 不同,只是,乍然间,他无暇细加评论。   他故作不解地紧皱剑眉,同时,迷惑地摇摇头,趁势将深垂的纱帐掀开了。   一阵温香兰息,扑面,这令他跳动的心,更为加剧。   他伸出有些颤抖的右手,极轻巧地拿开彩虹龙女的蓬松云鬓,一双圆润如洁玉的玲 珑右耳,立即呈现出来。   江天涛轻巧地一拨云鬓,彩虹龙女立即将艰涩的凤目,无力地睁开了。   彩虹龙女一见江天涛,一双黛眉皱得更紧了,她注视着江天涛的英挺面庞,凤目突 然一亮。   心情极端紧张地江天涛,急忙将袖中握着紫血玉钗的右手伸出来,同时缓缓地摇了 摇。   彩虹龙女萧湘珍,发现立在床前的,就是她魂牵梦萦,日夜相思的心上人,她简直 惊呆了。   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以为这又是梦,因为,她常常在梦中遇见她爱的人,江天 涛立在她的眼前。   这时,她发现了江天涛掌心中的紫血玉钗,她惊喜得几乎挺身坐起来,她知道,这 不是梦中,而是现实了。   但当她看了江天涛的摇动手势,和罗伟顶高悬的宫灯,使她惊觉到,那是令她不可 说话的意思,因而,她没有跃起,也没有惊叫。   她微睁着凤目,一瞬不瞬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江天涛。她回忆昨天晚上,香姊姊对丽 姊姊谈的话,似是在说,九宫堡江老堡主,派了一位姓卫的代表。   心念末毕,发现江天涛以食指拨弄她的耳朵。   羞、喜、兴奋,丝丝蜜意,令她的芳心狂跳,娇靥排红,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合上凤目的同时,耳畔已响起一阵悄悄声音她急忙压抑急烈跳动的芳心,那 声音是:   千里飞骑明拜山,暗将细语述婵娟;   追马投诗夜闯堡,尺尺天涯晤面难!   个中苦因难申诉,浮云掩月时末转;   芙蓉帐暖且卧,春到人间月亦圆。   彩虹龙女听罢,凤目湿润,悲喜交集,不由暗暗感激天,个郎动了情怀。   她知道个郎要走了,急忙睁眼一看,眼前一片模糊,惊喜的泪水,立时滚落枕边, 再看个郎,已经走伟外。   这时的江天涛、星目闪辉,面现光彩两肩宛如卸了斤重搪有着无比的轻松愉快。   金、银二钗一见,立即迎了过来,同时,关切地道:“卫代表,怎样?”   江天涛愉快地一笑,摇手指了指室外,笑着道:“我们外间谈!”   金、银二钗看了江天涛的飞扬神色,知道已探出病源,心中既为喜又惶惑地点点头, 二人并肩走出来。   焦急等在外间的内三堂和六位大夫,一见江天涛和金、银二钗,纷纷起身,立即围 了过来。   彩凤堂土李珍珠,格外关心彩虹龙女的病况,因而首先压低声音问:“请问卫代 表……”   江天涛未待李珍珠说完,立即学着谢感恩的神态,向着李珍珠一挥手,神气地道: “快拿笔墨纸张来!”   李珍珠急声应了个是,无瑕吩咐肃立一角的几个侍女,匆匆奔进对面的室门内。   老尼、老道,四个老大夫,一看江天涛的神气,不由愣了。   金、银二钗,请江天涛坐在一张汉玉檀桌的大椅上,立有侍女送上一杯香茶,同时, 李珍珠的笔墨也取来了。   几个侍女,同时围过来,滴水、磨墨、展纸、润笔,立时忙作一团。   金银二钗,三位堂主,以及六位精通医学的老大夫,俱都以期待的目光,焦急的望 着江天涛,急切的希望听到诊断的结果。   江天涛沉静地看了围在桌前的众人一眼,轻轻呼了口气,立即望着金、银二钗,煞 有件事地道:“贵帮总督察虽已四日不食,但并非奇险绝症……”   金银二钗一听,紧张地心情顿时一畅,不自觉地同声应是。   江天涛继续一本正经地道:“不过,在下察看耳朵,始才觅得病源……”   六位精通医学的老尼、老道、老大夫一听,不由感慨地相互看了一眼。   江天涛虽然看到六人的感慨神色,但却佯装末见,继续正色道:“所幸病势,尚未 转趋沉恶,急施知救,尚不为晚,否则,就是开出灵芝仙草,何首乌,恐怕也难以回天, 更谈不上给她吃川贝、灵仙、红木香、陈皮、归尾了。”   把话说完,似有意,似无意地看了一眼老尼姑,和身穿麻纱长衫的白发老人。   老尼姑听得面色一变,麻纱老人不由浑身一战,心想:这是昨夜会议桌上谈的气话, 而药也是吃了两三天,这位透着奇怪的卫代表怎的知道?   这时,富乔丽已无瑕去看老尼、老道、老大夫们的神色数变,立即面向江天涛,焦 急关切地问:“卫代表准备开什么药?”   江天涛毫不迟疑地道:“我已点了贵帮总督察耳后的藏血穴道……”   富乔丽等人一听,俱都面色大变,不由齐声脱口惊呼。   江天涛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一挥手,笑着道:“帮主不必惊慌,这是在下奇门医 术中驱心火,散漫热,开胸怀,健胃口的精妙治法,在下开出一剂药方,给贵帮总督察 服下,即要拥被而坐,不出片刻,即感腹饿,只须半个时辰便可下地走动了。”   说话之间,特地将声音提高了些,似是有意让彩虹龙女听见。   金银二钗一听,惊喜异常,三位女堂主,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六位精通医学的老大 夫,听了江天涛神乎其神的话,俱都惊呆了。   江天涛看了几人既惊喜又迷惑地神色,几乎失声而笑,但他却愈加慎重地继绩道: “不过,在贵帮总督察下地走动之前,最好先让她盘坐调息几个周天才好。”   金钗富乔丽连连领首,声声应是。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已将一枝润饱海墨的毛笔,拿了过来。   江天涛早已将那天赛扁鹊谢感恩给他开的药方想好,这时接过笔来毫不思考,运笔 如飞,一挥而就。   金银二钗看得暗暗负佩,三位女堂主钦佩得连连领首,六位精通医学的老大夫,俱 都愣了。   六人看了江天涛那等自若神情,笔走如飞,丝毫不顿地写出各种药名的情形,也不 由得不相信这位卫代表果是一位学过奇门医学的人了。   江天涛一口气写好药方,看也不看一遍,将笔轻快的一放,神气地望着富乔丽,谦 和地道:“请帮主派人将药煎好,立即给总督察服下。”   金钗富乔丽,忙不迭地连声应是。   老尼、老道、四位老大夫,由于好奇心的驱使,俱都忍不住探首一看。   啊,一看之下,面色大变,脱口一声轻啊,俱都愣了。   麻衣老人一定神,立即震惊地急声道:“总督察四日不食,玉体已极纤弱,怎能再 服此药?”   富乔丽、皇甫香看了老道:老尼,和四位老人的惊惶神色,不由同时吃惊地问: “是什么药?”   绣衫老人立即惶急地道:“是一剂凉茶!”   凉茶二字一出口,金银二钗,三位堂主,俱都忍不住脱口一声惊啊!所有人的目光, 一齐盯在江天涛的俊面上。   江天涛觉得他们一嚷更好,彩虹龙女既然已知他的来意,听了外间的惊叫,自是不 会再喝这剂凉茶。   这时见众人一齐惊疑地向他望来,不由淡然一笑,道:“在下的奇门医术,讲求的 是灵不灵当场试验,好不好事后方知。你们不妨将药煎好送进去,好在一两个时辰之内, 在下还不至下山。”   如此一解释,众人自是再无话说,虽然心中迷惑,也只好去煎药了。   金钗富乔丽,知道诸事已经完毕了,立即谦和地道:“午时已过,请卫代表回厅入 席吧!”   江天涛起身应是,即和富乔丽并肩走下楼来。   三位女皇主疑信参半,默默的跟在皇甫香后,六位精通医学的老大夫,俱都提心吊 胆,深怕“彩虹龙女”的生命危险。   走完一段回廊,越过两重精舍,方见青龙堂主堂美剑客和白虎堂堂主俞存信,以及 斑豹堂堂主元子健,候立在百尺桥的彼端。   通过百尺飞桥,美剑客等人立即迎了过来。   江天涛礼貌地含笑点点头,继续和金钗并肩前进。   美剑客三人,发现除江天涛一人神情爽朗外,帮主,统领、内三堂主,似是俱都怀 有心事。   尤其,总坛的六位大夫:个个紧皱眉头,俱都忧形于色,似是极为不快。   因而,一俟江天涛等人过去,立即跟在六位大夫中,谨慎地悄声道:“诊断怎样?”   六位老大夫,俱都无心回答,事实也无法回答,因而都黯然摇了摇头。   美剑客三人:看得十分不解,自是不便再问。   众人默默前进。片刻已达席后,阵阵阔论欢笑,径由厅内传出来。   富乔丽和江天涛一进后厅大门,谈笑立时静下来。   江天涛举目看,只见厅中早已摆好十数桌酒席,中间一桌尚无人坐,各堂男女香主 和其余近百高手,早已依序入席。   这时一见富乔丽,纷纷由席上立起来。   来至外厅无人的一席上,富乔丽立即请江天涛上座。   江天涛也不推辞,礼貌地一领首,随即坐在首席上,左有金钗富乔丽,右有银钗皇 甫香,内外三堂,分坐两侧,六位大夫,正面相陪。   富乔丽一声欢筵开始,全厅顿时活埋起来,杯着齐动,猜拳行令,一片高呼干杯之 声,气氛至为愉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金钗富乔丽,首先举杯,感激地道:“三妹沉病,数日不食, 乔丽和二妹以及诸位堂主大夫,无不日夜焦虑,寝食难安,今日卫代表热诚自荐,叩脉 投方,三妹如获重起,可谓天降神医,富乔丽谨以水酒,敬卫代表一杯,以表谢意。”   江天涛急忙举杯,故意谦逊地道:“抚指挥笔之事,何足帮主挂齿,只要不疑在下 有意调侃总督察,或另有阴谋,在下也就安心了。”   如此一说,麻衣老人和美剑客等人的脸,俱都变红了。   金钗富乔丽,娇靥绽笑,略现窘态,正待说几句致歉话,蓦见皇甫香,举杯致歉道: “昨夜接获俞堂主报告,已是二更过后了。由于天色太晚,故末请卫代表前往宾馆,以 致让卫代表委屈一夜,心甚不安,务请见谅。”   江天涛已看出银钗的心意,一方面有意岔开话题,一方面有意令他在席前难堪,因 而佯装愉快地哈哈一笑,道:“谈起昨夜圆韵楼的事,实在有趣极了,当时在下急欲觅 找一位贵帮弟兄,即夜将拜帖送进山来,恰闻俞堂主在楼上听歌,是以在下也登楼一聆 那位名歌女冷萍的歌喉,没想到竟被人议为章台楚馆之徒了。”   说罢,又是一阵自我解嘲似的哈哈一笑。   俞堂主听了江天涛的话,很不好意思,其余人等听了,有些莫名其妙,只有银钗皇 甫香的娇靥顿时红了。   同时,她也感到心惊,这话是她昨夜对小芬两人讲的,难道这位卫代表是无意间说 中了?   金钗富乔丽,也不禁黛眉一绉,心有所动,因而,有意岔开话题道:“卫代表任职 九宫堡.可知贵堡少堡主江天涛,擅长什么武功?”   江天涛略一沉思说:“很多……”   美剑客有意离间,畜意挑拨,故意插言问:“以卫代表的高绝武技,与贵堡少堡主 江天涛相比,哪一个强,哪一个弱?”   江天涛淡淡一笑道:“我家少堡主,家学渊源,独树一帜,论轻功,我俩在伯仲之 间,较内力,在下略逊,比剑术,不怕诸位见笑,在下还差得远呢!”   此话说完,富乔丽等人,俱都面色一变。   白虎堂主金钩剑俞存信,一直钦佩江天涛惊人的内力,这时一听,有些不信地急声 道:“卫代表在九宫堡前,单掌震伤力拔山,那等浑厚的内力,倘不是贵堡少堡主的对 手,令人赏在难以相信,须知现在江湖上的豪杰们,无不赞誉阁下……”   江天涛末待金钩剑说完,立即淡然一笑,故意风趣地说:“说我是甫离师门的少年 高手?”   金钩剑俞存信,似同意似不同意地点点头,但坐在江天涛身边的银钗皇甫香,却觉 得事情不太简单了。   第一句“章台楚馆之徒”,可以说是无意间说出来,但这第二句“甫离师门的少年 高手”,绝非俱是偶然巧合。   继尔一想,心中蓦然一惊,娇躯不由一颤,心想:昨夜在他投帖之后,莫非曾来探 山不成。   回忆昨晚说那句话时,正是刚刚出浴之后。   一想到出浴,她的心,立时跳个不停,娇靥排红,直达耳后。   假设,卫明投帖以后,果然暗中探山,根据他说的那两句话,昨晚入浴的一幕,必 然完全落入他的眼帘。   一念及此,羞怒焦急,如坐针毡。   继尔一想,总坛桩卡密布,警卫森严,他的武功虽然不凡,但绝不可能不被潜伏的 桩卡发现?   蓦然,她的双目一亮,顿时想起枢机小径,不由威凌地去看白虎堂主。   由于众人正在交谈,她只得一俟众人话落,立即望着白虎堂主,威凌地道:   “俞堂主、你昨夜由哪道出口入山?”   白虎堂主俞存信,乍然间不知何意,因而一愣。   江天涛却着实吃了一惊,他知道皇甫香对他的那两句话,已动了疑,但他却佯装不 解,也不去注意。   只见白虎堂主,迷惑地回答道:“由启德山口进入。”   皇甫香继续威凌地道:“还有什么人?”   白虎堂主俞存信,心知有异,立即肃容道:“还有吴香主和钱香主两人。”   皇甫香一听,愈加迷惑了,她知道俞存信和其它人同行时,绝不敢走枢机小径,姓 卫的自是无法尾随,但他那两句话,为何那等凑巧呢?   金钗富乔丽等人,发觉皇甫香神色有异,问得突然,俱都茫然不解地望着银钗和俞 存信两人。   就在这时,靠近厅门的几桌人众,正在兴高彩烈地碰杯呼干,蓦然间轰地一声站起 来。   其余几桌高手,虽然不知何事,但断定必是来了地位极高的人,因而也纷纷由座位 上立起来。   江天涛看得非常不解,金银二钗等人也不禁有些迷惑。   就在这时,一个守在店外的年轻警卫,已神色慌急地穿过前面几桌酒席之间,径向 这边匆匆走来。   银钗皇甫香一见,凤目不由一亮,脱口兴奋地道:“一定是我父亲回来了。”   江天涛一听是玉扇秀士皇甫阳,不由惊得浑身一颤,面色立变。   所幸金钗等人,纷纷起身,准备迎接来人,是以无人注意江天涛的神色。   这时,匆匆走来的年轻警卫,已到了桌前,神色慌急地面向金钗一躬身,按着急声 说:“启禀帮主,总督察来了。”   江天涛一听,一颗紧张的心,顿时平静下来,但听说是彩虹龙女萧湘珍,心情又不 免有些激动。   金、银二钗,六位堂主,以及老道、老尼,四位老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由同声惊异地道:“你说什么?”   年轻警卫再度恭声道:“总督察来了!”   话声甫落,靠近店门的几桌高手,已暴起一阵声震厅瓦的热烈欢呼。   紧接着,一个秀发如云,粉碧衣裙,身体娇小,体态轻盈的绝色少女,径由厅外从 容地走进来。   江天涛定睛一看,正是卧病在床,四日不食的彩虹龙女。   只见彩虹龙女,娇靥绽笑,凤目闪挥,神情愉快地向着欢呼的高手们,频频领首, 方才悄悄还给她的那支紫血玉钗,赫然已插在蝶首上。   金、银二钗,六位堂主,以及六位精通医学的老大夫,看了神情愉快、步履轻盈走 来的彩虹龙女,早已愣了。   尤其六位老大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一双老眼睛,卧病四日,不进饮食的总督察, 吃了卫代表的一剂凉茶,居然好了。   尽管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宜摆在眼前,彩虹龙女在刻意梳妆之后,已走到桌 前了。   彩虹龙女一到桌前,六位老大夫急忙闪开,在热烈的欢呼声中,潇湘珍面向金、银 二钗,检枉一福,恭谨地道:“丽姊、香姊,小妹已经好了。”   金、银二钗,又惊又喜,忙不迭地笑着道:“三妹快些谢过卫代表。”   说话之间,肃手一指立在身边,俊面含笑的江天涛。   彩虹龙女娇靥含羞,粉颈半垂,面向江天涛检枉一福,感激地道:“多谢卫相公!”   众人一听卫相公,乍然间俱都不由一愣。   江天涛虽然装得神色自如,俊面含笑,但内心里却无比紧张,他怕彩虹龙女不懂他 的示意,而当众指出他就是江天涛。   这时见彩虹龙女谦和地呼他一声卫相公,一颗不安的心,顿时定下来,急忙关切地 道:“这些小事,怎敢言谢,萧姑娘玉体初愈,不宜辛劳,还是回楼休养为是。”   彩虹龙女深情地望着飘洒俊逸的江天涛,谦逊地道:“卫相公仁心奇术,愈我沉病, 岂能不来一谢……”   话末说完,富乔丽立即偷快地道:“三妹如感体力能支,就请入座吧!”   彩虹龙女毫不迟疑地领首应了个是。   这时,早有数名侍女,移来一张漆椅,并增了一副杯着,摆在富乔丽的身侧,与江 天涛仅有一人之隔。   彩虹龙女入座就席,首先举杯,面向江天涛,感激地道:“卫相公请饮此杯,聊表 拜谢重生之德!”   江天涛连说不敢,欣然举杯,仰颈一饮而尽。   美剑客杜靖云和斑豹堂主元子健,两人看在眼里,又妒又气,又莫可奈何。   三位女堂主较为心细,暗窥两人的表情眼神,觉得这中间似有蹊跷,只是三人都不 敢当众点破。   金、银二钗,虽觉事情传奇得令人不可思议,但玉钗的病却真真实实地好了,因而, 在高兴之余,也懒得去多想了。   六位精通医学的老大夫,俱都感到颜面无光,但也只能暗暗不服。   由于彩虹龙女的翩然到来,大厅上的气氛,愈显得活跃热闹了。   彩虹龙女坐在金钗身边“不时深情地看一眼英俊挺拔的江天涛,想到他归还紫血玉 钗的机警、沉着,芳心深处,既佩服又觉得好笑。   她早在江天涛轻抚她的右耳,吶吶自语念诗时,便断定江天涛的治病,只是一种混 进她香闺的借口而已。   至于,江天涛在九宫堡中何以避不见面,如今又为何伪称掌院前来拜山,她这时自 是不便多问。   心念末毕,蓦见“斑豹堂主”元子健,双目冷芒一闪,转首望着黑衣老人,显得极 关切的问:“庞大夫,本堂属下张头目的病况可有起色?”   黑衣老人见问,老脸不由一红,立即不好意思的道:“张头自己经奄奄一息,老朽 已另开了一剂药方,但仍无转机。”   江天涛何等聪明,一听元子健的问话,便知对方用意,果真再抬来一个病重的人, 势必当场出丑。   心念末毕,只见元子健的唇色,已掠过一丝冷笑,按着,面向金钗,恭声道:   “启禀帮主,本堂有一张头目,身罹奇疾,将近一载,至今尚未好转,不知可否请 卫代表再烦神诊治……”   彩虹龙女一听,顿时慌了,末待元子健说完,立即驳斥道:“奄奄一息,已是病入 膏盲,在总坛治了一年都末痊愈,怎好再请卫代表治!”   江天涛虽然内心焦急,但表面仍装得神色自若,这时见彩虹龙女为他拒绝,深恐露 了脚,立即俊面展笑,极偷快的笑着道:“即然张头目久病不愈,在下断无见死不救之 理,稍时元堂主不妨引在下前去。”   如此一说,元子健反而楞了,金钗等人,连声赞好,只有彩虹龙女,迷惑的望着江 天涛!   就在这时,一个劲装佩刀的魁梧大漠,穿过前面桌前急步走来。   江天涛和金钗等人,俱都发现了,因而一齐停杯等待。   只见魁梧大汉来至桌前,面向金钗富乔丽,抚刀躬身,朗声道:“启禀帮主,现有 九宫堡堡丁荆德禄,有紧急大事,要面见该堡左掌院卫明。”   江天涛一听,面色立变,他断定堡中必然出了重大事情,否则,绝不会派专人前来 见他。   心念末毕,蓦闻金钗富乔丽,谦和地道:“那人现在何处?”.大漠恭声回答道: “就在厅外!”   金钗富乔丽立即含笑急声道:“快请他进来。”   大漠恭声应是,转身大步走出厅外。   这时,附近几桌的高手,已经发觉了,俱都停杯望来。   江天涛微皱剑眉,目光注视着厅口,心中极为不安,他离开九宫堡时,曾经怀疑到 毒娘子建议他来东梁山,是别具阴谋,看来,也许被他猜中了。   他一直不放心毒娘子,他早已看出,当她一切理想幻灭时,她会孤注一掷,极尽狠 毒之能事。   心念末毕,只见方才佩刀的魁梧大汉,已领着一个身穿崭新蓝衣劲装,面带风尘的 中年人走进来。   江天涛一看,心情愈加激动,果是九宫堡的堡丁。   九宫堡的堡丁荆德禄,一见高居首席的江天涛,急上数步,抱拳躬身朗声道:   “左外院庶务荆德禄,参见左掌院。”   江天涛微一欠身,即对堡丁荆德禄,沉声道:“这三位就是富帮主,总统领和总督 察,快快见过!”   堡丁荆德禄,再向三钗抱拳躬身,朗声道:“幕阜山九宫堡,左外院庶务,荆德禄 参见富帮主,总统领和总督察。”   金、银、玉,三钗,同时含笑谦和地道:“荆庶务远道赶来,旅途辛苦,就请入席 饮酒!”   堡丁荆德禄,急忙恭声道。.“多谢帮主,小的急事在身,不敢稍停,现有我家小 姐火信一封,火速交与本院卫掌院。”   金钗和玉钗一听我家小姐,黛眉微微一皱,金钗立即谦和地道:“荆庶务请便。”   堡丁荆德禄,恭声应是,即由怀中取出一个乳黄印红的金边信封来,双手送至江天 涛面前,同时恭声道:“掌院请即过目。”   江天涛早已等待不耐,迫不及待地接过信封来,略向金钗谦逊一句,立即撕开封口, 抽出一张雪白素笺来。   定睛一看,江天涛的面色立变,只见上面仅写着寥寥几字:“表哥:见字火速返堡, 切切,玲上”照武林规矩,席前送书,立即当众拆封,但当事人不传阅,别人不得偷看, 或要求读阅。   但听了我家小姐四字的金钗、玉钗,却情不由己地觑标了一眼。   金钗看了表哥两字,突然感到茫然不解,玉钗看了表哥两字,芳心深处,突然升起 一丝妒念。   只有银钗皇甫香,毫无所动,也不去偷看一眼江天涛手中的信笺,因为,她心中早 已有了一个少堡主江天涛。   同时,她也看出大姊姊富乔丽,对这位有玉树临风之美的卫代表,已经暗生情感。   江天涛看罢素笺的寥寥几字,恨不得插翅飞回幕阜山,于是,匆匆将信收好,面向 富乔丽,起身拱手急声道:“在下急事应召,片刻不得停留,务讲帮主见谅,在下就此 告辞了。”说罢离席:深深一揖。   正在迷惑不解的富乔丽,只得怅然若失地道:“既然贵堡有事,乔丽不便挽留,卫 代表今后有瑕,尽可来山盘桓几日。”   江天涛立即谦和地道:今后有暇,定来打扰。”   说着,以宽慰的目光,看了一眼神情若失的彩虹龙女,逞自向厅口走去。   金钗富乔丽,立即沉声宣布道:“列队欢送!”   美剑客杜靖云三人一听,齐声应是,即向各桌茫然望来的各堂香主,一挥手,朗声 道:“列队恭送卫代表下山。”   一声暴偌,声如雷动,所有人众,纷纷走出大厅。   江天涛心急下山,自是不愿他们列队欢送,但想到自己代表的是父亲陆地神龙也就 不便过于推辞。   走出厅外,广台阶下,锦旗招展,马嘶蹄乱,拉马吆喝之声,此起彼落,乱成一片。   江天涛在三钗拥护之下,匆匆走下台阶,阶前早已排好十数四健马,小青赫然插在 中间。   于是,众人纷纷上马,直向谷口驰去。   江天涛与金钗并肩,皇甫香、萧湘珍紧跟马后,其余是六位堂主和三十六位香主, 以及近百大头目。   一行浩浩荡荡,放马疾驰,马嘶连声,蹄声如雷。   由于江天涛急须赶回九宫堡,下山速度较拜山时快多了。   绕峰、越岭、穿林、过谷,除了马嘶蹄奔,再听不到其它声音。   江天涛坐在马上,一直揣测着堡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据汪燕玲的寥寥几个字,断 定堡中必然有了重大变动。.由于一心悬念着堡中,因而不自觉地冷落了身边马上的富 乔丽。   富乔丽心绪紊乱,她突然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她知道,这位卫代表走后,再来东梁 山,似是已不可能。   但是,要自己以一帮帮主之尊,前去九宫堡找卫明,尤不可能。   由于心情的郁闷,她也忽略了江天涛对她的冷淡。   银钗皇甫香的想法,又自不同,她已暗自决定,一俟这位卫代表走后,立即要求大 姊姊富乔丽,准她回拜江老英雄。   届时,不但可以明了九宫堡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还可借机一睹少堡主江天涛的 真实风采。   一直默默前进的彩虹龙女,早也有了决定,江天涛一走,立即下山督巡,借机追上 江天涛,和他双骑飞驰,再盘他的底细。   “青龙堂主”杜靖云,“斑豹堂主”元子健,两人见江天涛如此匆匆离去,不啻拔 掉了眼中钉,肉中刺。   就在这时,右侧岭脊,突然划空升起一支响箭。   正在沉思的江天涛,闻声心中一动,知道必是三钗帮的暗桩,发现了山下有人接近。   举目一看,前面已是山口内的小绿谷了。   只见山口外的宽大石道上,果有六匹高头健马,扬起阵阵青烟,正向山口这面如飞 驰来。   江天涛打量间,已到了小绿谷中。   金钗富乔丽,缓缓举起玉手,后面浩浩荡荡的马队,立即散开了,同时,她自己也 勒住了马匹。   江天涛继续向前走了数多,拨马转身,面向三钗而立。   九宫堡前来送信的庶务荆德禄,也催马站在江天涛的身后。   江天涛端坐马上,举目望着锦旗飘飘,依序列队的马队,同时,觑目看了一眼拼骑 端坐马上的金、银、玉三钗。   富乔丽黛眉微皱,隐透忧郁,皇甫香神色自若,喜上眉梢,彩虹龙女虽然镇静,但 也颇得神情依依。   江天涛一俟马队列好,立即马上拱手,肃容朗声道:“在下奉命拜山,承蒙帮主亲 自迎送,内心深感荣幸,在下回堡后,当据赏禀报本堡老堡主江老英雄,此等殊荣,在 下永志不忘,就此马上谢过。”   说罢躬身,揖叩鞍头。   富乔丽急忙还礼,同时谦逊地道:“卫代表太谦虚了,款待不周之处,尚祈包涵, 并请代候江老前辈金安。”   江天涛再度拱手朗声道:“多谢帮主,在下就此告辞了。”   话声甫落,皇甫香、萧湘珍,以及六位堂主,同时礼貌地齐声高呼:“后会有期, 卫代表珍重。”   江天涛也含笑挥手,朗声呼了声珍重,拨转马头直向山口驰去。   就在江天涛拨马疾奔的同时,一阵马嘶蹄响,六匹高头大马已如飞冲进谷来。   江天涛举目一看,浑身一头,面色大变,不由愣了。   但削刚撤开四蹄的小青,却依旧向前冲去。   只见六匹高头大马上,当前一人,面如古月,双眉入鬓,手持描金折扇,身穿月白 长衫,正是银钗皇甫香的父亲。   江天涛见此地遇到了玉扇秀士,心中不停暗暗叫苦,急忙回头一看,富乔丽三人也 正催马迎来了。   再回头,玉扇秀士己至面前不远了。   只见马上的皇甫阳,入鬓修眉一轩,立即发出一声惊喜朗笑,同时愉快地大声道: “贤契别来无恙!”   话末说完,江天涛已到了玉扇秀士皇甫阳的马前,急忙一勒小青,立即拱手施礼, 同时,慌急地道:“晚辈前来拜山,适逢前辈不在,如今家父见召,不克久停,就此马 上告辞。”   说罢连连拱手,脚下一催马腹,小青昂首一声长嘶,放开口蹄,直奔山口。   玉扇秀士皇甫肠,乍然间闹不清是怎么回事,顿时楞了。   突然他的双目一亮,似是想起什么,立即望着江天涛的飞奔马影,朗声高呼道:   “贤契请代致意令尊江老堡主,就说皇甫阳恭候他福体康泰。”   话声甫落,立即传来江天涛的朗声回答。   “多谢皇甫前辈,晚辈必定遵命转达。”   话末说完,江天涛和荆德禄的两匹快马,已奔出了山口。   这时,金钗富乔丽,银钗皇甫香,以及玉钗萧湘珍,和六位堂主,已到了皇甫阳身 后。   银钗皇甫香听了玉扇秀士那句问候江老堡主的话,乍然间虽然不解,但已预感到有 些不妙,因而,当先急声问道:“父亲,他是谁?”   皇甫阳一听,又是一愣,按着迷惑地道:“他就是九宫堡的少堡主江天涛!”   六位堂主脱口一声轻啊!金、银二钗顿时楞了,玉钗虽然没有惊呆,但她心中却有 更多的问题令她费解。   金钗一定神,立即神情幽怨的自语道:“他为何要以卫明“左掌院”的身份来拜山 呢?”   玉扇秀士皇甫阳立即不耐地急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虎堂主金钩剑俞存信,立即将江天涛前来拜山的经过说了一遍。   玉扇秀士皇甫阳一听,立即以埋怨的口吻大声道…“卫明、伪名,音同字不同,这 点道理你们怎的还悟不出来!”   金钩剑俞存信,立即肯定地道:“可是总坛派去幕阜山的眼线弟兄们,俱都一致指 出卫代表,就是那天单掌理伤力拔山的蓝衫少年卫明呀!”   玉扇秀士修眉一皱,迷惑地轻啊一声,也愣了。   按着,他的双目一亮,恍然似有所悟,不由脱口道:“根按那天湘江鸭子楼的情形 判断,这个卫明可能是冒江少堡主之名……”   恨透了江天涛的元子健,立即阴沉地插言道:“皇甫前辈说的不错,否则,姓卫的 见了您,又何必那样惊慌失措,匆匆一语,飞马离去。”   这时的富乔丽,已感有些心灰意懒,但她却仍情不由己地袒护着江天涛,因而迷惑 地道:“可是在九宫堡的表小姐汪燕玲的火信上,却称呼他表哥!”   玉扇秀士皇甫阳轻唤一声,再度楞了。   美剑客杜靖云,突然奇怪地道:“不知那素笺写些什么?”   富乔丽不屑地看了杜靖云一眼,本待不理,发现玉扇秀士皇甫阳、银、玉二钗,俱 都关切地望着她,只得平静地道:“当时我没再看。”   玉扇秀士皇甫阳平生中,只看中了这么一位理想的女婿,结果,竟是如此离奇?因 而,既迷惑又懊梅地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银钗皇甫香的芳心中,充满了痛侮和懊侮,想到江天涛前来拜山的种种做作,在委 屈气忿之余,突然升起一股被愚弄的怒火。   这时,听了父亲皇甫阳的自言自语,再也按捺不住,不由脱口怒声道:“待我追上 去,问他个清楚!”   话声甫落,猛然一抖丝僵,座下白马,昂首一声痛嘶,放开四蹄,疾如脱免,猛向 山口奔去。   玉扇秀士皇甫阳一见,面色立变,震耳一声大道:“香儿回来。”   皇甫香一心要追问个水落石出,同时,要狠狠地痛惩这个卫明,是以,继续飞马狂 奔,眨眼已出了山口。   彩虹龙女关心情郎安危,又怕银钗不是江天涛的对手,而伤了姊妹间的和气,因而 心中万分焦急。   这时见皇甫香没有听命回来,不由慌急地道:“让我追香姊姊回来。二来字出口, 猛抖丝擅,疾如流矢,低嘶一声,放蹄追去。”   富乔丽一见,花容立变,不由脱口急呼道:“三妹大病初愈,四日不进滴水,怎可 放马奔驰。”   说话之间,猛催马腹,坐下红马已尾随青马而至。   玉扇秀士皇甫阳、六位堂主,俱都大吃一惊,纷纷吆喝停止,同时放马疾追,情势 顿时大乱。   彩虹龙女究竟是卧病刚起之人,如之数日不食,内心忧急,放擅猛然一驰,只觉两 眼发黑,娇躯摇摇欲坠?   就在她身形欲坠之际,富乔丽的红马已经追上,横马将花马截住。   紧接着。玉扇秀士皇甫阳、六位堂主也随之紧跟奔至,立即将彩虹龙女团团围住。   彩虹龙女粉面苍白,娇喘呼呼,左手扶着鞍头,右手抚着前额,久久才关切焦急地 喘着气道:“你们快将香姊姊追回来,她不是他的对手!”   六位堂主一听,俱都暗吃一惊,同时心中也有些不服,以总统领的左扇右剑,竟不 是那卫代表的对手。   玉扇秀士皇甫阳对爱女皇甫香的任性违命,心中十分生气,但又不便过分责备,只 得无可奈何地道:“也好,叫她尝尝败绩,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六位堂主见玉扇秀士皇甫阳也这样说,才知道那位卫代表确是一位身手不凡的少年 高手。   同时根据种种迹象,便都恍然若有所梧,总督察彩虹龙女的病,恐怕K成与这位代 表有关,至于看病诊断,自然也是儿戏了。   胸怀大略,不让须眉的富乔丽,突然间,像失去了什么,同时,也突然发现了女人 真正需要的是什么,那绝对不是一呼百应的权势,和誉满天下的虚名。   在这一剎那间,遽萌退念,壮志全消,突然发现人生苦恼何其多!   富乔丽在失意之余,仍关心着飞马离去的江天涛,她怕皇甫香追上,但她又希望皇 甫香能问个明白回来。   她关切地顺着山口向外一看,两道纤细黛眉,立即皱在一起了。.只见通向启德镇 的宽大石道上,前后三点马影,扬起阵阵尘烟.奔行如飞直冲镇前。   银钗皇甫香的卷云白马,快如脱免。江天涛的青马,疾如一楼青烟,堡丁荆德禄的 花马,虽然也快如飘风,但较江天涛的小青,仍逊了一筹。   江天涛骑在马上,急急催马,频频回头,显然,他已发现紧紧追来的皇甫香了。   堡丁荆德禄的座马,很快地被银钗的卷云追上了。   皇甫香黛眉如飞,满面怒容,一双晶莹明眸,闪闪生辉,一直盯着如飞驰去的江天 涛的背影。   卷云一声怒嘶,擦着荆德禄的花马如飞过去了。   皇甫香目不斜视,看也不看荆德禄,依然紧咬着樱唇,一瞬不瞬地盯着江天涛的背 影,不停的催着卷云。   堡丁荆德禄,看了这等情势,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心中又惊又迷惑,但他看得出前 面飞奔的卫掌院,必是得罪了这位统领无疑。   举目再向前看,面色不由大变,只见频频回头,怒奔飞驰的江天涛,已到了行人满 街的启德镇口了。   但江天涛的小青,昂首竖崇,怒嘶连声,非但继续如飞狂驰,相反的,更有增速之 势。   紧紧追赶的皇甫香,明眸闪烁着冷辉,这时一见江天涛的小青到了镇前,猛在卷云 的后股上抽了一鞭。   她要在江天涛到达镇上减速的一瞬间,追赶到他的马前。   但如飞奔狂的小青,马速丝毫末减,一声雷鸣,直冲镇口。   街上行人,早已听到一声惊人马嘶,和急如骤雨的蹄声,这时一见奔进街口的青马, 早已纷纷地躲开了。   同时,不少喜欢看热闹的人,立在两边,挥手高叫,催马吆喝,小青更是狂驰如飞, 疾如奔雷。   正在暗暗焦急的江天涛,没想到街上的行人早已闪开了,心中一喜,也挥鞭打了一 下马匹,小青一声怒嘶,神情如狂,快如流矢。   江天涛本可停马,问问皇甫香飞马猛追的来意,但想到她在山上那份不屑一顾的神 气,决心和她较较马术。   飞驰间,蓦闻头上一阵莺声娇呼。   江天涛闻声抬头一看,竟是圆韵楼上的一群妙龄茶娘和俏丽歌女,正临窗探首,纷 纷娇呼。   那位艺名冷萍的名歌女,赫然也在其内。   蓦见那位冷萍姑娘,花容一变,脱口急呼道:“小心前面!”   江天涛心中一惊,低头前看,一辆正在卸货的马车,恰巧横在街心上。   他无暇细想,暴喝一声,猛提马缰,小青一声怒嘶马身腾空而起如飞跃过马车。街 上行人一见,立即暴起一声如雷欢呼。   江天涛不敢停留,如飞直奔镇口。   回头再看,银钗皇甫香,刚刚到达车前,她的乌云,是千中选一的马,但她的马术 不佳,不能趁势飞腾。   银钗皇甫香,急收白马,绕车而过,只气得娇靥苍白,眼圈发红。   但两街看热闹的人,个个噤若寒蝉,俱都一脸惊恐,没有一人敢吭声。   皇甫香真是恨透了卸货车夫,但她无瑕发作,急急绕过马车,猛抽一鞭,继续冲向 镇口。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十四章 迷药迷情   到达镇口,举目再看,江天涛的小青,已驰出数里以外了。   皇甫香知道无法再追上,只得停下马来,愣愣地望着逐渐远去的一点尘影,只气得 双目流泪,娇躯颤抖。   她虽然恨透了江天涛,她也知道江天涛有意向她卖弄,但她对江天涛的精湛马术, 却由衷佩服。   就在这时,一阵急如掠雨的马蹄声,径由身后传来。   皇甫香回头一.看,正是九宫堡送信来的那个堡丁。   于是,心中一动,举袖拭泪,勒马转过身来,她要在堡丁荆德禄的口中,探出一些 有关江天涛的底细。   飞马驰来的荆德禄,一见横马在镇口的银钗皇甫香,顿时慌了,不自觉地将马速慢 下来。   银钗皇甫香,威陵地望着荆德禄,一俟花马走至近前,立即沉声道:“荆庶务请停 下来!”   荆德禄急忙勒住马匹,抱拳欠身,恭谨地道:“不知总统领呼住小的有何吩咐?”   皇甫香为了逼出荆德禄真实情形,故意怒声道:“方才青马上的卫代表,究竟是 谁?”   荆德禄听得一愣,立即回答道:“是本堡老堡主新任命的左掌院卫明。”   皇甫香按着厉声道:“贵堡的少堡主又是谁?”   荆德禄觉得银钗问得离奇,因而十分迷惑地摇摇头道:“小的不明白总统领的话 意。”   皇甫香黛眉一挑,冷哼一声,恨恨地道:“你不要在我面前装胡涂,有人说,他就 是你们贵堡的少堡主。”   荆德禄一听,虽在惊慌之际,也忍不住失声笑了。接着分辨道:“回禀总统领,您 千万不要弄错了,我家少堡主,名叫江天涛,身穿粉衣,白净面皮,桃花眼,朝天鼻, 十八岁年纪,总统领如果不信,回去一问贵帮的总督察便知道了。”   银钗皇甫香愈听愈迷惑,同时,也升起一丝妒意,因而沉声道:“我三妹怎的认识 贵堡少堡主?”   荆德禄的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贵帮总督察并不认识我家少堡主,是他 们交过手,贵帮总督察曾点倒了我家少堡主,所以她知道。”   皇甫香真是愈听愈胡涂了,这时也不自觉地降低声音,平和地道:“贵堡少堡主的 武功,不是比那个叫卫明的武功,尤高一筹吗?”   荆德禄见皇甫香的神色已缓和下来,胆气立增。   因而,再度笑了,但他不便批评少堡主,因而仅摇摇头,笑着说:“这一点小的便 不知道了。”   皇甫香突然想起汪燕玲给江天涛的信,于是惊异地道:“你家小姐与卫代表可是亲 戚?”   荆德禄摇摇头道,“不是。”   皇甫香立即不高兴地道:“那为什么称呼他表哥?”   荆德禄也楞了。   皇甫香再度问了问:“信是你家小姐交给你的吗?”   荆德禄摇摇头道:“不,是马总管交给小的。”   皇甫香极为不解地道:“贵堡发生了什么事吗?”   荆德禄依然摇摇头道:“小的身为外堡左院的庶务,内堡的情形,小的一概不知。”   皇甫香问了半天,愈问愈胡涂,心中既懊侮又失望,有意继续再追江天涛。   江天涛早已没有了影子,返回总坛去,又怕难为情。   就在这时,一声悠长马嘶,径由镇的东口方向传来。   皇甫香循声一看,只见一匹高头大马.上坐一个湖绿劲装短剑髦的背剑少女,正向 江天涛马影消失的方向,越野驰去。   于是,皇甫香黛眉一皱,轻嚷一声,条然拨转马头,直向劲装背剑的少女追去。   荆德禄一心急着赶上江天涛,哪有心情去想银钗,为什么去追那个绿衣少女,于是 一抖马缰,如飞向前疾驰。   转首再看,那个身穿绿湖动装的背剑少女,似是已发现了追去的银钗,一拨马头, 直向东南一座茂林前驰去。   荆德禄想到方才皇甫香的问话。觉得又迷惑又好笑,他想:只要追上江天涛,真实 情形就知道了。   他沿着通向芜湖的宽大官道,放马疾追。   但放马追了二三十里,不但没有发现江天涛的为影,即使沿途的行人,也没人发现 有个身穿蓝衫,腰悬宝剑,跨骑青马的少年经过。   而这时的江天涛,却正放马飞驰在青山河的右岸乡道上。   江天涛见皇甫香没有追来,心中一笑,仰面发出一阵少不更事的顽皮大笑。   想到她在东梁山总坛对他的暗暗讽讥,这时熬了煞皇甫香的傲气,下意识中,总感 到有丝胜利和得意。   他曾听“齐鲁双侠”说,银钗皇甫香:赋性比较温柔,他就一直没看出她的温柔在 那里。   江天涛已有了上次的经验,知道三钗帮的势力遍及大江南北,尤其是沿江靠湖的地 区。   由于心悬堡中事变,以便早日赶回幕阜山,他怕沿途有事羁延,因而,决心昼夜兼 程,尽走乡村道路。   因为,他知道银钗负气回山,在盛怒之下,势必飞鸽传讯各舵,务必将他截住,处 处向他刁难。   这时,红日已落西山,暮色渐浓,乡道上一片冷清,农人多已回家休息。   江天涛在向前飞奔的马上,对自己选择乡道前进,感到十分满意,他决心在前面大 镇上打尖,继续前进到湾址住宿。   暮色苍茫,晚风已起,数里外的乡道上,横着一座茂林,雨边一望无际,显得有阴 气沉沉。   江天涛坐在鞍上,不时回头看看身后,他明知荆德禄无法追来,但他总希望有奇迹 发现。   一想到堡丁荆德禄,他立即联想到表妹汪燕玲写的那封信,于是,急探手怀中,又 将那封信取出来。   借着茫茫暮色,凝目一看,这时他才发现信笺上的寥寥几字,娟秀中透着潦草,似 是在心绪纷乱的情形下匆匆写成的。   因而,他断定堡中不但有了重大变化,也许父亲和表妹的处境已极危急了。   他目注信笺,凝神沉思,判断种种可能发生的骤变情形。   正在他低头沉思,任马飞驰,心中暗暗焦急之际,坐下小青,突然昂首发出一声悠 长怒嘶。   江天涛知道快到茂林了,是以并未在意,谨慎地垒好信笺,放在怀里,同时漫不经 心地举目前看。   一看之下,面色大变,脱口一声轻啊,急忙去提放在鞍头上的马僵。   只见一群骑马徒步的男女簇拥着一顶精致小轿,正浩浩荡荡地出茂林内走出来,双 方距离,已近至不足二十丈了。   小青已跑得几近疯狂,马速快如奔电,前面一群男女,似是有恃无恐,既不出声吆 喝,也不闪躲相让,而江天涛正慌得去提马缰,但短短二十丈的距离眨眼已到近前了。   蓦闻一声粗扩暴喝:“好个没长眼睛的东西,还不滚下道去。”   暴喝声中,呼的一声,一轮棍影,挟着慑人劲风,已扫向小青的前蹄。   江天涛尚未看清马前情形,仅看到一个彪形身影一晃,紧接着,随着喝声扫来一轮 棍影。   慌急间,大喝一声,马缰猛提,小青一声痛嘶,条然人形立起。   就在小青立起的同时,呼的一声,一根盘螺铁棍,就在它的蹄下扫过。   对方一棍扫空,再度暴喝一声,铁棍一轮,立变泰山压顶,再向小青的前胸砸来, 声势十分凶猛。   江天涛一见,顿时大怒,双脚猛催马腹,小青身形一旋,对方的铁棍,再度击空。   就在这时,蓦然皱起一声娇叱:“史先锋住手!”   江天涛听得心中一惊。对方竟是先锋。   定睛一看,马前正立着一个手横盘螺棍的彪形大漠。   只见彪形大漠,袒胸露臂,肌肉鼓鼓隆起,胸毛发亮,一张脸紫中泛黑,浓眉、凶 睛、狮子鼻,十足的凶狠之徒。   再看娇叱阻止的,竟是一个立在精致小轿旁边的妖媚侍女。   妖媚侍女,年约十六七成,迷迷眼,细弯眉,身体丰满,肌肤细腻,风骚中透着淫 邪荡气。   她一手扶着轿扛,一手插着蛇腰,一只迷迷眼,似笑不笑地看着江天涛。   江天涛细看小轿,不由暗吃一惊,只见乳黄色的锦缎轿炜上,绣满不知名的花卉, 轿顶上,嵌珠缀玉,极尽豪华之能事。   一张珠帘,深垂轿门,暮风吹动中,隐约现出一个娇小的人影。   江天涛一面打量,一面沉思,竭力去想轿中的女人是谁?   他记得师父或者是金拂盲尼,曾经在无意中谈到过武林中有这么一个女人,只是那 时,他没有注意。   再看四个抬轿的人,俱是身高背厚胳膊粗的嫖悍莽夫。   这时,轿后几个书生装束的骑马人,个个怒形于色,已纷纷散开,围成了一个圆弧, 形成半包围之势。   江天涛见这些书生装束的人,个个油头粉面,装成一派斯文,虽然三十几岁年纪, 但颊下仍光光无家,各摇一柄大折扇,一脸的傲气。   正待继续后看,蓦闻小轿内,发出一阵银铃般的悦耳娇声道:“喜欢,拦路的是 谁?”   江天涛听得一愣,喜欢是谁,难道就是这个身穿花衣的妖媚侍女。   心念间,蓦见妖媚侍女,并不太恭敬地咯咯笑着道:“是一个盲人骑瞎马的漂亮小 伙子。”   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怒,继尔一想,自己理屈,骑马看信不看路,险些撞上人,也 不能怪人家讥讽,因而没有吭声。   不过,听了漂亮小伙子几个字,却已肯定地揣出轿中的女人,绝不是什么正派人物。   但,几个骑马摇折扇的粉面老书生们,听了“漂亮小伙子”几个子,却俱都不屑的 停了一声。   又听小轿内的女人,以更娇美清脆的声音,笑着问道:“喜欢,你看他会武功吗?”   妖媚侍女的迷迷眼,向着江天涛的佩剑一看,轻桃地笑着道:“剑倒是有一柄,就 怕是聋子的耳朵,好看不中用,不过他的马术,倒是蛮精的。”   江天涛本待道歉几句,各自赶路,这时听了妖媚侍女的话,知道这些人都不是什么 好路数,因而哼了一声,拨马就要挠路。   就在他一拨马的同时,又听轿内的女人,玩笑似地娇声说道:“喜欢,你去试试 他!”   话声甫落、妖媚侍女,立即愉快地咯咯笑了,同时,竟狐媚地向着江天涛一招手, 娇声道“喂,站住,让我试试你会不会用剑。”   说着,眨眼睽着正待绕道过去的江天涛,径自向前走来。   手横盘螺棍的彪形大漠,立即退至轿前。   江天涛心急赶路,本不愿多事,但遇到了这些嚣张狂妄目中无人,不可理喻的人, 少不得要出手惩戒他们一番。   于是,冷冷一笑,转身下马,顺手将马缰系在鞍头上。   就在他将马缰系在鞍头上的同时,蓦闻一个沙哑的声音,轻蔑地说:“杀鸡焉用牛 刀子,喜欢妹妹,你去休息,让哥哥我来收拾他一顿。”   江天涛转首一看,人影闪处,妖媚侍女的身前,已多了一个身穿灰绿长衫,后拿枣 木折扇的中年书生。   中年书生短刀眉,飞斜眼,脸上不但扑有白粉,嘴上也涂了一层朱丹,瘦削两颊, 下巴尖尖,一望而知,是个十足嗜酒贪色之徒。   江天涛看了这些人的嘴脸,再听了这些不伦不类的称呼,不由得条起杀机,右肘毅 然一横,寒光如电一闪,呛的一声,长剑已撤出鞘外。   妖媚侍女瞄眼嫖了一眼江天涛的长剑,即对身穿灰绿长衫的中年书生,狂妄地咯咯 一笑,叮仁道:“你可不能伤他哟,香妃不收他做轿后将军,也要做他做个轿前先锋。”   江天涛一听香妃两字,顿时恍然大悟,不由仰天哈哈笑了。   身穿灰绿长衫的中年书生,听了妖媚侍女的话,目光中既妒,神色中又怒,不由瞪 着江天涛,切齿恨声说:“小子,笑什么,你的艳福来了尚且不知,你能在我汤卜和的 扇下走过十招,就算你小子中选了。”   说话之间,手持折扇,缓步向江天涛欺来。   江天涛条敛大笑,傲然朗声说:“我道是哪里来的有名人物,原来是长乐宫的一群 狗男女……”   话末说完,中年书生汤卜和已急怒地脱口一声大喝:“小辈找死,胆敢胡说,纳命 来。”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枣木大折扇,用的一声张开,扇影一闪,直切江天涛的 俊面。   江天涛杀机已起,决心为武林除害,不能再留这些淫徒害人,这时见汤卜和飞身扑 来,立即冷冷一笑,道:“你也配!”   配字出口,垮步闪身,长剑一招大鹏展翅,反臂削向汤卜和的右腕。   汤卜和没想到江天涛出剑如此奇抉,不由大吃一惊,尖嚎一声,柠腰一跃,身形疾 向横里退纵。   江天涛冷哼一声,平静地沉声道:“不留下命来想走吗?”   吗字出口,疾演举火烧天,长剑闪电一挑,立即暴起一声沙哑惨嚎。   寒光闪处,鲜血如注,剑尖已划破了汤卜和的小腹,一盘小肠立即泻出来。   咚的一声,汤卜和的身体,着实跌在路边,滚了两滚,顿时晕死过去。   妖媚侍女,横棍大汉,以及马上围立在两边的中年书生们,俱都惊呆了。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对方蓝衫少年,仅轻描淡写地挥手一招,便将汤卜和的小腹挑 开了。   横棍大汉一定神,突然一声暴喝道:“小狗胆敢杀人。”   暴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盘螺棍,一招“春雷贯顶”,猛向江天涛的当头砸下。   江天涛一见,顿时大怒,震耳一声大喝:“口出不逊,定非善类,今天也留你不 得。”   大喝一声,进步欺身,长剑幻起一道如银匹练,擦过砸下的盘螺棍,猛向彪形大汉 的如鼓肚皮拦腰斩去,寒光过处,快如电掣。   妖媚侍女一见,粉面大变,惊得失声尖呼:“史先锋不好!”   尖呼声中,急忙取出一条莲钩索,飞身扑了过去。   妖媚侍女的身形刚动,场中已暴起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史先锋的身体已被江天涛 拦腰斩为两断,盘螺铁棍也飞了。   江天涛的身形奇快,轨了史先锋,身形已距小轿不远了。   但妖媚侍女的身形,也飞身扑至,一声娇叱,双腕疾挥,两端莲钩,一抓江天涛的 长剑,一抓江天涛的面门。   江天涛原想趁机扑向小轿,没想到妖媚侍女的莲钩已经击到。   仓促间,身形一闪,莲钩擦耳飞过。   但铮的一声轻响,右臂猛然一震,长剑已被另一莲钩抓住。   就在这时,几个坐在马上发愣的中年书生,暴喝一声,纷纷起身,挥动手中折扇兵 器,齐向江天涛扑来。   江天涛一见,顿时大怒,厉喝一声,运足功力,长剑奋力一挥,立即响起一声惊急 矫呼,妖媚侍女的身体已被江天涛奋力伦起。   妖媚侍女的两手,愈拉愈紧,江天涛的长剑愈伦愈疾,飞身扑来的几个中年书生, 俱都愣了。   江天涛内力雄厚,功力惊人,心中一动,即将妖媚侍女的身体向最近一个发愣的中 年书生撞去。   咚的一响,按着一群尖锐娇呼。   发楞的中年书生被撞了个就地翻滚,妖媚的侍女,也碰了两个大翻身,其余中年书 生,惊呼一声,纷纷暴退。   就在这时,蓦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娇叱:“还不快些松手!”   被伦得旋转如飞的妖媚侍女一听,只得两手一松,一个丰润矫躯,挟着一阵劲风, 直向另一个中年书生撞去。   又是那声清脆声音,立即命令道:“达范桐,快些接住。”   被称为达范桐的中年书生,正待闪躲,这时一听,惊得慌不迭地伸手去接。   由于事先惊慌欲躲,这时又畏于说话女人的命令去接,达范桐心中一慌,加之冲力 过剧,妖媚侍女的浑圆双股,着实撞在他的前胸上。   又是咚的一声,按着闷哼娇呼,达范桐身形踉跄后退,两手紧抱前胸,哇的一声张 口吐出一口鲜血。   妖媚侍女就地一连数滚,挺了几挺,终于晕死过去,只跌得灰头土脸,钗横发乱, 花衣也破了几个洞。   江天涛挥臂甩掉了抓在剑身上的多刺莲钩,转首一看,星目不禁一亮。   只见精致富丽的小轿前,赫然立着一个秀发高挽,卷曲如云,上插凤钗珍珠,两鬓 缀满了瑰丽宝石的绝色丽人。   绝色丽人看来年仅二十一二岁,身材窈窕,婀娜多姿,两道纤细而修长的柳眉下有 一对勾魂夺魄的眼睛……   她的樱唇微微牵动,分不出是惊是喜尤其穿着一身乳缎,绣满了各式奇花的云棠长 裙,愈显得有一种难以抵抗的吸力。   她清脆悦耳的声音,似震金玉,令人不自觉地陡起违思,同时,余韵中,含有引诱 挑逗的意味。   江天涛看罢,愈加相信恩师海棠仙子和梵净山金拂盲尼的话说得不虚,这真是人世 间,最具魔力的尤物。   绝色丽人,微含娇嗔,略带塭色,那只勾魂夺魄的澄澈眸子,不时闪烁着柔辉,一 瞬不瞬地望着江天涛。   江天涛虽然早已有了戒心,但仍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无形中似有一股压力。   江天涛虽然距离绝色丽人尚有三四丈远,但双方的目力,仍如在光天化日的大白天, 景物清晰可见。   蓦见绝色丽人,明眸柔光一闪,轻启樱唇,似冰冷,似含情地娇声问道:“你是谁 的门人,小小年纪,心肠竟是如此毒狠?”   江天涛只准备与她动手,绝不与她谈话,这时见问,却不由自主地沉声回答道:   “我是谁的门人,你管不着。”   绝色丽人柳眉微微一挑,明眸抚媚地一标,淡雅的唤了一声,荡人心神地无声笑了。   江天涛看得心神一荡,顿时驾觉中了她的圈套,他记得金拂盲尼说过,遇到这个尤 物,切忌和她交谈,劈头先剌她三剑。   心念一转,不自觉地震耳一声大喝道:“少施媚术,别摆姿态,须知少爷可不是那 种人……”   话末说完,绝色丽人突然举袖掩口,立即发出一阵划空银铃般的咯咯矫笑,只笑得 娇躯颤抖,衣光闪烁。   江天涛神志一阵恍惚,心头抨抨跳动,突然感到胸间窒息,呼吸有些喘气。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知道再不劈她三剑,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了。   心惊之余,急忙排除杂念,不由慌得厉声大喝道:“你笑什么,快些亮出兵刃来!”   绝色丽人咯咯地笑得更清脆更响了,同时极尽柔媚地笑着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说话之间,竟轻移莲步,款摆纤腰,极缓慢地走向江天涛身前。   江天涛怒哼一声,大声道:“哪个不知你是云南花坪山,长乐宫中的蛮花香妃茗芷 苓。”   绝色丽人茗芷苓故意一皱柳眉,既幽怨又关切地道:“你自信是姊姊的对手吗?”   江天涛俊面一红,立即怒声道:“你是谁的姊姊,你要再胡言乱语,可不要怨我手 辣心狠!”   说着,立即将手中的长剑,闪了两闪,但他却没有出手的意思。   蛮花香妃见江天涛虽然目光有些呆滞,但仍知发怒挥剑,心中也不禁暗暗吃惊,像 如此镇定自恃的少年人,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这时见江天涛忿怒挥剑,再向前走了几步,故意明眸一转,两颗晶莹的泪珠,立即 滚下来,绉眉幽怨地说:“你已经够狠心的了。”   说着,举起握着一方粉红丝帕纤纤玉手,指着趴在路旁的汤卜和,倒在血中的史先 锋,以及灰头土脸的妖媚侍女,与两手抱胸的达范桐,继续幽幽地道:“你看……”江 天涛虽然仍竭力镇定,但神志已有些恍惚,同时蛮花香妃对他有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他虽然明知对方在施媚术,但却不知如何应付!   这时,情不自觉地随着蛮花香妃的指向转首望去。   就在他搏首的同时,晚风中,蓦然飘来一阵甜甜腻腻的香味。   江天涛条然惊觉,急忙回头一看。   只见蛮花香妃,柳眉一挑,媚眼圆睁,脱口一声娇叱:“尔等还不与我拿下。”   说话之间,玉腕疾扬,一方粉红丝柏,迎风一展,其大如盖,直向江天涛的俊面罩 来。   江天涛大吃一惊,心知上当,厉喝一声,飞身跃起。   但那方其大如盖的香甜丝柏,也同时罩在他的头上。   “蛮花香妃”见丝巾罩住了江天涛的头,顿时大喜,不由再度娇声疾叱:“尔等还 不快下手,发什么呆!”   几个发愣的中年书生一听,同时一声大喝,各挥枣木大折扇,齐向腾空跃起的江天 涛扑来。   江天涛被丝巾罩住了头,心中也不禁慌了,一股浓重的甜腻奇香,熏得他心浮气躁, 呕心欲吐。   慌急间,暴喝一声,举手将头上的丝巾扯下来。   紧接着,身形疾泻而下,手中长剑,顺势一招“风扫落叶”,立将扑来的几个中年 书生逼退。   但他的双脚一着地面,突然感到浑身颤抖,两腿发软,身形一连几晃,险些跌在地 上。   蛮花香妃见丝巾落在江天涛手里,心中十分焦急,但看了江天涛摇摇欲倒的身体, 不由咯咯笑了。   同时,柔媚地笑着道:“小兄弟,你已中了姊姊的五步断魂香了,知道吗?”   江天涛听得浑身一颤,面色立变,他似乎听金拂盲尼说过,凡中了五步断魂香的人, 不出五步,便即晕倒,尤其,半个时辰之内如不及时服下解药,立即气绝,七孔流血而 死。   由于心中一慌,立感头昏目眩,不但两腿发软,内力也感不继了。   同时,手心、额角,顿时渗出汗水来。   蛮花香妃一见,抚媚艳丽的如花矫靥上,立即掠上一片光彩,按着柔声说:   “小兄弟,你的功力虽然深厚,但时间一久,仍免不了晕厥,那时,即使姊姊救活 了你,你的武功也废了。”   江天洛一听,心中又惊又怒,但他知道他没有晕倒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曾服了三 颗朱仙果。   一想到朱仙果,他立即闭上了有些旋冒金花的星目,迅即运功调息。   心念一动,口诀立生,一阵朱仙果的清凉异香,立时弥漫喉间,丹田的真气也随之 凝聚起来。   蛮花香妃误以为江天涛到了难以支持的地步,慌得急忙在花衣上的花蕊中,取下一 个粉红色的珠子来。   按着,漫移莲步,径盈地向着江天涛身前走去,同时,柔媚地道:“小兄弟,快吃 下这粒解药,否则便无救了。”   江天涛的神志逐渐清醒,真气逐渐凝聚,他根不得挺剑剌死蛮花香妃。   他微微睁开一线眼线,发现蛮花香妃离他已经不远了,嫩白如春葱般的纤纤玉手, 轻巧地捏着一粒粉红色的珠丸,那双极富撩拨,醉人的媚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那张最具吸引力的鲜红樱唇,含笑微合,充满了诱人的魅力。   江天涛看得心旌摇摇,抨然跳动,五步断魂香的余毒,再度分窜漫延,因而,心中 一惊,立即闭上了眼睛。   蓦闻蛮花香妃娇声说:“小兄弟快服下这粒解药,乖乖地跟姊姊走,姊姊绝不会亏 待你……”   江天涛见蛮花香妃一口一个姊姊顿时大怒,脱口一声厉喝:“贱妇闭嘴……”厉喝 声中,长剑疾演“白陀吐信”,猛向蛮花香妃的璇玑穴刺去。   蛮花香妃没想到江天涛濒临晕厥之际,尚能出剑猛刺,的确吃了一惊,一声惊呼, 仰面挺身,莲足一橙,娇躯斜升飞起。   江天涛决心为武林除害,哪容蛮花香妃逃走,一声怒哼,进步追刺。   就在剑尖将要刺中蛮花香妃的同时,蓦听一声大喝,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书生,折 扇一挥,已经飞身扑上。   江天涛一心想置蛮花香妃于死地,因而对横里扑来的白衫中年书生,仅用左手中的 丝巾,猛挥封出!   红光一闪,丝巾的一角,恰好击在白衫中年书生的粉面上。   白衫中年书生,大吃一惊,厉嗅一声,飞身暴退一丈,咚的一声,着实跌在地上, 仅翻了一个身,立时晕死了过去。   江天涛一见,顿时愣了,他的确没想到蛮花香妃的五步断魂香,竟厉害得如此惊人。   其余几个中年书生,见江天涛竟用他们香妃的“迷魂巾”迷倒了白衫中年书生,俱 都吓呆了。   就在这一迟疑间,蛮花香妃得能逃脱剑下做鬼,于是,翠袖一挥,飘身纵至晕死过 去的白衫中年书生前,急忙伸手捏住对方的两颊,立即将那颗粉红色的珠丸放进白衫书 生的口内,接着,缓缓立起身来。   她黛眉如飞,娇靥铁青,那等抚媚艳绝,令人一见神迷的娇美面庞,这时突然变得 凄厉怕人。   蛮花香妃目露凶芒,恨恨地沉声道:“无知小辈,看你能撑到何时,老娘就站在此 地,立等你七孔流血而死。”   江天涛虽然满腹怒火,但他不敢再耗真气,对蛮花香妃的恶毒言语,听如未闻,继 续闭目调息。   就在他合上双目之时,一声烈马怒嘶,径由来时的乡道上划空传来,同时,隐约听 到阵阵急奔蹄声。   蛮花香妃等人听得心中一惊,纷纷循声一看,只见正东一片漆黑,无法看清奔来的 马影,和究竟有多少人。   江天涛急于调息运功,因而,他连眼睛都没有睁。   又传来一声娇叱。   紧接着,正东黑暗中,一连闪出数点兵刃相击的火星,久久,才听到一声轻微的金 铁交鸣声。   同时,也现出两匹追逐狂奔,如飞驰来的高大马影。   江天涛听了那声娇叱,似是有些耳熟,因而睁开了眼睛,转首一看,只见两匹快马, 几乎是拼骑驰来。   又是一声娇叱,黑暗中按着是一月如银的翻滚匹练,两马一阵分台,继续向这面如 飞驰来。   江天涛看罢,断定是一对久有宿怨的仇人,狭路相遇了。   心念末毕,蓦见蛮花香妃茗芷苓,向着几个神色徨慌的中年书生,一挥手,紧急地 低声娇叱道:“来人不知是何路数,我们必须先将点子制服。”   说话之间,当先向江天涛身前扑去,其余几个中年书生,也只得硬着头皮,紧跟而 上。   江天涛一见,顿时大怒,一招“八方风雨”,长剑幻起一座剑林光幕,千百银锋, 分指八面,立即将蛮花香妃等人逼退。   就在江天涛逼退蛮花香妃等人的同时,一阵马嘶娇叱,两匹高头大马。   势如奔雷般已驰至了近前。   蓦闻一声清脆娇呼:“啊,卫小侠!”   按着又是一声熟悉娇呼:“啊,卫代表!”   娇呼声中,马嘶蹄乱,两匹健马猛的一顿,两道银绿身影,已誊空飞下马来,齐向 江天涛身边落下。   江天涛举目一看,面色立变,只见凌空飞下的两人,竟是含忿追他的银钗皇甫香和 名歌女冷萍。   蛮花香妃见沿途交手,纵马飞奔而来的两个持剑少女,俱都认识江天涛,着实吃了 一惊,尤其五步断魂香巾,落在江天涛的手里,更加慌急万分。   银钗皇甫香本来芳心暗恨江天涛,这时乍然见他被困此地,情不自禁地变得十分关 怀。   名歌女冷萍飞马离开启德镇的原因,就是前来追赶江天涛,由于和银钗的冲突,越 野飞驰,没想到竟在此地撞上了。   江天涛由于一直无法得到充分调息,是以不能尽将余毒驱除,因而,一剑挥出之后, 气血立即翻腾,无法同被击退的蛮花香妃等人追击。   这时见冷萍、皇甫香同时赶来,虽然有些心慌,但自觉在安全上有了屏障。   他不敢和银钗答话,也不敢问冷萍何以和银钗交手打起来,只得微微合上星目调息。   冷萍和皇甫香见江天涛俊面苍白,额角渗汗,俱都慌了,转首一看,发现立在路边 的花衣美女,竟是蛮花香妃,不由同时惶声惊呼道:“啊,他中了五步断魂香了!”   惊呼声中,回头再看,发现蛮花香妃的五步断魂香巾,居然握在江天涛的手里,不 由惊得花容一变,再度急声道:“这是断魂巾呀,卫小侠千万不可贯注真气挥动它。”   冷萍说罢,似乎想起什么,突然搏首望着蛮花香妃,厉声道:“你这女性败类,还 不赶快拿出解药来?”   说话之间,手持长剑,缓缓向蛮花香妃身前逼去。   蛮花香妃茗芷苓,由于没有了断魂巾,早已趁机将史先锋丢至路边的盘螺铁棍捡起 来。   这时见冷萍仗剑逼来,不由冷冷一笑,要挟地道:“要解药不难,只要把断魂巾还 我。”   察看江天涛神色的银钗皇甫香一听,立即怒声道:“将断魂巾还给你,只怕你就不 给解药了。”   蛮花香妃冷冷一笑,有侍无恐地道:“那我们就眼看着他七孔流血而死吧!”   冷萍听得浑身一颤,顿时愣了。   银钗皇甫香,顿时大怒,黛眉一轩,毅然怒声道:“杀了你不怕在你身上找不到解 药来。”   说话之间,纤手再将悬在肩井上的描金折扇取下来,左手持扇,右手仗剑,径向蛮 花香妃身前逼去。   蛮花香妃一见皇甫香取扇,再看她银辉闪闪的服装,心中不由暗吃一惊,顿时想起, 她就是三钗帮的银钗皇甫香。   但她也看得出皇甫香虽然动了怒,而她仍顾忌着蓝衫少年的安危,是以才迟迟不敢 出手,希望能威逼出解药来。   因而,冷冷一笑,依然有侍无恐地沉声问道:“皇甫香,你自信能在片刻之间便可 杀我?”   银钗听得一楞,她自信能够战胜蛮花香妃,但要说在片刻之间使将对方制服,她的 确没有这份把握。   萤花香妃一见,立即得意地冷冷一笑,继续要挟道:“哼,恐怕不到片刻,他就要 七孔流血而死了。”   冷萍听得浑身一颤,花容立变,惶急中,不由厉声道:“皇甫姑娘,救人要紧,我 们俩儿一齐上。”   说话之间,一挥长剑,当先向蛮花香妃扑去。   皇甫香深觉有理,对付这些武林败类,根本不须顾虑什么武林规矩,于是毅然应了 个好,左手挥扇,右手挺剑,立取挟击之势。   蛮花香妃一见,的确慌了,她没想到一路缠斗而来的两个仇家,突然间又协力并肩 来对付她。   她没有了仗以慑人的“断魂巾”,就等于凶猛无敌的鹰没有了眼睛。   这时见皇甫香和冷萍两人挟攻扑来,立即将盘螺棍舞了个风雨不透,同时,厉声娇 叱道;“一群死东西,你们在等死吗?”   几个中年书生一听,慌得大喝一声,一齐扑向冷萍,因为他们知道皇甫香是名满天 下的三钗帮总统领,是以不敢当其锐锋。   冷萍见几个油头粉面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扑来,断定都是些无耻荒淫之徒,加之心切 取得解药,因而芳心条起杀机。   于是,一声娇叱,运剑如飞,娇躯转处,长剑已幻起一道森森光幕,立将扑来的几 个中年书生罩住。   几个中年书生,俱是些好色贪杯之徒,实际上根本没有真本事硬功夫,哪里抵挡得 住,一阵惊呼,纷纷暴退。   冷萍杀机已起,岂容歹徒人等逃走,一声娇哼,长剑疾演“彩凤展翅”,寒光闪处, 立即暴起一声凄厉惨叫。   飞退较慢的一个中年书生,连胸带臂,并被斩为两段,心肺肝肠,随着飞溅鲜血, 立即涌了出来。   刚刚调息完毕的江天涛,睁眼一看,面色立变,他确没想到,看来那等娴静高雅的 冷萍姑娘,这时杀起人来,居然面不改色。   再看银辉闪闪的皇甫香,已和抚媚艳绝的蛮花香妃,激烈地打在一起了。   皇甫香左扇金光闪闪,右剑银芒耀眼,加上盘旋如飞的身影,宛如银河中缀满了金 星万点,极为壮观。   蛮花香妃虽是娇弱纤纤的女子,但手中沉重的盘螺棍,却挥舞得劲风呼呼,棍影如 林,任她皇甫香左扇右剑,一时间也不能逼近。   正在打斗间,又闻一声剌耳惊心,直上夜空的凄厉惨嚎。   江天涛转首一看,另两个中年书生的头顶也不见了,两个无头尸体,旋了几旋,咚 咚两声相继扑倒地上。   其余两个中年书生一见,只吓得面色如土,魂飞天外,惊呼一声,条然转身,向着 漆黑如墨,阴气森森的高大茂林内,亡命奔去。   冷萍姑娘一见,脱口一声娇叱…“不留下命来想走吗?”   娇叱声中,条然停身,左手玉腕一扬,立有两点寒星,挟着嗤嗤啸声,快如两道银 线,一闪而逝。   紧接着,如飞奔向茂林的两个中年书生,同时两手扑天,仰面发出一声悠长惨叫, 撒手丢扇,踉跄栽倒。   江天涛看得面色一变,他确没想到,冷萍的腕力竟是如此的强劲,而她的剑术,似 是也不逊于皇甫香。   杀完了几个中年书生的冷萍,倘不知道江天涛已睁开了眼睛,一声娇叱,再向蛮花 香妃扑去。   蛮花香妃早已吓得花容惨白,这时见冷萍返身扑来,慌急间,柳眉一竖,厉声娇叱: “老娘与你们拚了!”   了字出口,盘采棍一紧,逼退了皇甫香,猛向冷萍扫来。   皇甫香何等精灵,就在蛮花香妃扫向冷萍的同时,她手中的描金折扇,已快如闪电 般切到了蛮花香妃的肩颈间。   蛮花香妃一声惊呼,塌肩斜飞三丈。   冷萍、银钗,一心想置萤花香妃于死地,以便在她身上找出解药来,是以,同时娇 叱一声:“不拿出解药来,休想活命。”   娇叱声中,同时飞身追去。   蛮花香妃见无法脱身,只得拚死力敌,于是,三人又凶狠激烈地打在一起。   江天涛看得清楚,蛮花香妃绝不是银钗和冷萍两人的对手,不出三十招,必败无疑。   但,他对女人与女人交手的泼辣凶狠劲,同样的称得上“不让须眉”。   继而,他的星目一亮,浑身不禁一颤,心想:冷萍、银钗制服了蛮花香妃之后,势 必前来向他纠缠,问起他的真正身份,那时该如何回答?   心念及此,慑足走至小青身边,悄悄解开丝缰,点足飞身上马。   就在他身形刚刚落在马鞍上的同时,小青昂首一声怒嘶,放开四蹄,如飞狂驰,直 奔茂林。   江天涛一听小青怒嘶,恨不得伸手掩住马口,继而一想,索性催马狂奔。   激烈打斗中的冷萍和银钗,闻声觑目一看,花容立变。   皇甫香芳心一急,不由脱口急声道:“冷萍姑娘不好,卫代表又跑了。”   说话之间,一连紧攻了三招,逼退蛮花香妃飞身退出圈外,径向白马卷云奔去。   冷萍无心再向蛮花香妃索取解药,紧跟着皇甫香身后,也飞身踪向自己的座马。   同时,既迷惑又惊异地急声道:“这人真是有点古怪。”   银钗皇甫香一听,立即忿忿地接口道,“哼,他的古怪事还多得很呢!”   接口说罢,飞身上马,一抖丝缰,径向江天涛如飞追去。   冷萍听不懂皇甫香的话意,但她这时也无心情去问,纵落马上,狂驰如飞。   蛮花香妃茗芷苓,娇靥苍白,微微喘息,一手插腰,一手以盘螺棍支地,她对江天 涛的突然飞马驰去,尤感到万分惊奇。   她颓丧地望着飞马追去的皇甫香和冷萍,又幸运地摇摇头,她知道如果江天涛不跑, 她的性命今夜定然难保。   再看江天涛,早已消失在漆黑的茂林前了。   这时的江天涛,形如惊弓之鸟,为了摆脱皇甫香和冷萍,一拨马头,驰下乡道,如 飞冲进漆黑的茂林。   他并不是怕皇甫香和冷萍的武功,而是怕被两人追上了纠缠不休,误了行程。   尤其,他不明白隐身“圆韵楼”伪装歌女的冷萍,为什么也在他马后追踪。   心念间,回头再看,发现银钗皇甫香和冷萍,正拨马奔下乡道,拼骑向着这面追来。   他感到非常奇怪,方才两人还缠斗不休,这时却又蛮像一对密友。   打量间,膀下蓦然惊起一阵马蹄践踏着枯枝败叶的喳喳声。   江天涛闻声猛然一回头,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凝神一看,发现茂林内, 树木高大,枝叶蔽天,无法看清夜空中的繁星。   地面上枯枝败叶,积厚盈尺,宝马小青,疯狂飞驰,只见林内的高大树木,如飞倒 逝。   片刻过去了,但仍没驰出茂林。   江天涛感到有些奇怪,这座茂林怎的广大。   于是,急忙勒住小青,游目一看,这才发现周围有的九树成行,有的六树横阻,有 的七树斜伸,有的十树圜植。   江天涛看罢,不由暗吃一惊,心想:这该不会是一座什么阵势吧!   心念末毕,蓦闻数十丈外传来一声急促的茫然矫呼:“卫代表,你在哪里?”   江天涛一惊,不由心头一震,这正是银钗皇甫香的声音,他的确没想到皇甫香已追 到附近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紧张地呼问;“卫小侠,你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突然听不到 你的马奔声了?”   江天涛听得出,这是冷萍的声音,尤其听了她焦急关切地询问,心里非常感动,但 他却不敢响应。   因为,只要他一出声,银钗和冷萍,定然找进阵来。   那时不但给自己带来纠缠不清的麻烦,也许她们找不到出口,而饿死在这座奇特的 林阵中。   心念至此,任由皇甫香和冷萍两人在数十丈外,相替娇呼,他径自拉着小青,悄悄 向深处走去。   他沿着斜伸的行树前进,踏着积厚盈尺的败叶枯枝,宛如走在厚厚的大地毯上,颤 魏如锦。   远处冷萍和银钗的娇呼,显得更焦急,更关切了。   江天涛听得心中非常不忍,不自觉地停下身来,循着叫声的方向一看,星目不由条 然一亮。   只见对面斜伸的行树尽头,视界变得突然广阔,同时,可以看到夜空的点点繁星。   江天涛心中一喜,断定那就是林阵的出口了,于是,拉着小青,急步向对面走去。   随着距离的接近,发现出口处荒草及膝,同时在十数丈外有一片高低参差,大小不 一的矮树,在矮树丛中,隐约现出一角围墙。   江天涛看得一愣,按着加速了步子,他断定前面不是出口而是一户隐居在这座茂林 中的人家。   想到隐居两字,立即联想到这座奇异的茂林怪阵,因而里面居住的也必是一位世外 高人。   心念至此,他不禁有些迟疑了,觉得不应该进去。   迟疑间,已到了行树的尽头,举目一看,再度愣了。   只见那片高低不一的矮树林,恰在数百丈方圆的林空中央占地约有数亩,根据那角 围墙,断定里面必有人家。   但根据林空中的荒凉情形,似是不可能住着人。   由于好奇心的驱使,他要看看是什么人家,住在这等阴森荒野的茂林中,而且居住 在林阵的中央。   他拉着小青,踏着高及膝上的荒草,慢步前进,脚下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这时,四周一片漆黑,格外显得阴森岑寂,因而,江天涛和小青践踏在枯草上的 “沙沙”轻响,也愈显得阴森慑人。   走到矮树丛前,探首向内一看,江天涛再度愣了。   只见里面一片荒草,仅靠北的一面,有一座半塌的石室残垣。   江天涛看了这等凄凉景象,心中既索然又失望,于是,飞身上马,决意穿过荒草空 地,继续向西找寻出路。   就在他飞身上马的同时,小青突然立耳竖须,昂首发出一声刺耳惊心,直上夜空的 悠长惊嗅。   同时,前蹄仰起,人形而立,马尾不停地摆动,双目闪着惊急,旋身就要后退,似 是不愿前进。   江天涛暗吃一惊,心知有异,脱口吆喝了两声,立将小青的情绪抑住。   于是,游目一看,这时才发现半塌的石屋中,有一堆白色的物体,而在白色的物体 中,有一蓬隐隐闪着红光的东西。   江天涛看得心中一动,一抖马缰,就待进去。   但受惊的小青,却摇头摆尾,低嘶连声,步步后退。   江天涛好奇心胜,虽然心中暗自惊疑,但仍辍身下马,决意过去看个清楚。   于是,系好马缰,横肘撤剑,寒光一闪,长剑已撤出鞘外,飞身越过坍墙,踏着荒 草,径自走向半塌的石屋前。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十五章 认祖归宗   这时,夜空高远,繁星万千,周围茂林漆黑一片,阵阵夜风掠空吹来,只吹得枯枝 荒草,随风摇晃,发出了吱吱沙沙的响声,愈增夜的凄凉、恐怖。   江天涛虽然一剑在手,向无所惧,但处身在这等充满了阴森气氛的境地,也不禁毛 骨栗然,暗自心悸。   前进中,发现石室中那堆白色物体,似是放在一方石床的正中央,在石床右端上放 着一个小小的古钢鼎炉。   江天涛一看到那个小鼎炉,心中顿时大悟,那堆白色物体可能就是人骨。   但那堆隐隐闪着红光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心念间,已至半塌的石墙前,拟目向石床上一看,面色微微一变,同时升起一阵戚 然之感。   石床中央的白色物体,果然是一堆白骨。   白骨已经剥蚀,头颅仅剩下两片颊骨,其余骨骸,多已断碎,但仍看出,是个盘坐 之势。   江天涛怀着戚然情绪,踏着零乱石块,目注那堆白骨,徐步走至床前。   那点隐隐闪着红光的物体,就埋在白骨的里面,细看之下,竟是一个薄如蝉翼的小 小丝袋。   江天涛根据眼前的情形判断,这堆白骨必是在这座怪异的林阵中隐居潜修的异人, 而那个小小丝袋,也必然不是平凡之物。   想到这堆白骨的前身,是一位多年前的异人,内心戚然,油然起敬。   他首先将剑归鞘,按着深深一揖,伏跪在地,心中默默祈祷说:“弟子江天涛,无 意闯进前辈仙修圣地,冒犯之处,万所宽恕,如有遗命,弟子愿代前辈完成!”   默祷完毕,起身走至床前,伸手捏住丝袋的一角,轻巧地用手一提。   红光一闪,丝袋由白骨堆内,应手而起,定睛一看,丝袋仅有五寸见方,而小袋的 里面,却装着十多枚晶莹透明,闪闪发光,宛如宝石般的小弹子。   江天涛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他能确定是白骨异人视如生命的心爱之物,也 许是什么驱怪避邪,防火佑毒的宝珠。   心念间,已将小袋解开,捏指取出一个一看,晶莹透明,殷红如火,毫光闪闪烁烁, 仔细看来,又不像是宝石。   弹子的体积,大如桂圆,下端逐渐尖锐,上端多角如盘,凝目细看,发现盘面上, 赫然刻着三个金丝小字...天雷子。   江天涛看得十分不解,他不知道天雷子三字,是代表白骨异人,抑或是这种殷红弹 子的名称。   探首看看那小钢鼎,里面积满了泥土,空无一物。   他低头看手中的那颗天雷子,里面中心空虚,似是装满了水银般的液体,心中一动, 暗想莫非是什么仙丹灵药。   但根据天雷子的名称,似是又不像能食的名词。   于是,用指一触下端的锥尖,免得锋利无比,因而心中一动,断定这十多个上圆下 尖的奇特弹子,也许是白骨异人昔年仗以成名的暗器。   一想到暗器,立即走了出来,他决心找一物体试试。   举目一看,迎面七八文处,恰有一段残塌石墙。   于是,佑处凝神,暗聚功力,一声大喝,扬腕打出。   只见一道殷红火光,挟着慑人心神的刺耳厉啸,直向那段石墙射去。   红光一闪,溅起一圈白烟,轰隆一声震天大响,块石四射,尘土旋起,隆隆之声, 久久不绝,一段石墙,立变一个浅坑。   无数石块,挟着厉啸,纷向四面飞来。   江天涛一见,大为失色,衣袖一拂,暴退三丈,转身向小青奔去。   小青尤为惊恐,放蹄冲出小丛林,同时昂首发出一声惊嘶。   江天涛唯恐小青受惊过度,一声吆喝,身形腾空而起,飞身越过小树林,直落小青 的马鞍上。   小青再度一声怒嘶,放开四蹄,如飞冲进茂林内。   身后块石落地之声,此地彼落,响声不绝。   江天涛没想到天雷子竟然具有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骇人威力,回想方才骇人情势, 这时想来,心中仍有余悸。   他无瑕去想那堆白骨究竟是谁,总之使用如此霸道绝伦的暗器,绝不是什么心地淳 厚,气度宽宏的人物。   心念间,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手中丝袋里的天电子,他不禁心犹余悸地摇摇头,在这 一剎那,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些小东西才好。   继而一想,留在自己身上,也许有更大的用处,如果任意丢弃,万一落在歹人恶徒 之手,那还了得。   心念末毕,蓦然传来一声惊喜娇坪道:“冷姑娘,在那里了!”   江天涛一听,着实吃了一惊,这正是银钗皇甫香的声音。   循声一看,只见神情焦急,粉面惊喜的皇甫香和冷萍,正由前面横阻的大树下,飞 马奔来。   江天涛的确没想到,他们居然追进阵来了,心惊之下,折身拨马,径向斜伸向外的 行树间,纵马驰去。   飞马追来的冷萍和银钗一见,立即娇声急呼道:“喂,快些停马,快些停马,我们 只问你几句话!”   江天涛一听,愈加不敢停下马来,两腿暗暗一夹马腹,小青昂首一声怒嘶,速度更 快了。   由于方才是由斜伸向内的行树间进入阵的中心,因而,江天涛联想到斜斜伸向外沿 的行树,也许是出口,只是他心中并无把握。   左折,右奔,一阵飞驰,不觉眼前条然一亮。   只见天上繁星万点,前面原野漆黑一片,果然驰出了怪林阵,心中一惊,勒马停身, 急急辨认方向。   就在他勒马停止的同时,紧紧跟在马后的银钗、冷萍,也飞马追了出来。   江天涛心中一惊,急忙一抖丝缰,头也不回,放马直左奔西。   身穿湖水绿衣,娇靥若春花的冷萍,趁势纵马,如飞冲至江天涛的身后,同时,忿 忿地怨声道:“你这人怎的如此不通情理。”   说话之间,出手如电,纤指抓处,疾扯江天涛的蓝衫后襟。   江天涛心中一惊,急忙拨缰伏身,回马一转,冷萍的纤手立即抓空,座马擦着小青 的身边,如飞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迎面又是一声娇叱,亮影一闪,皇甫香也飞马冲至,纤手一挠,疾叩小 青的马背。   江天涛一见皇甫香,心中顿时火起,大喝一声,勒马提缰,小青一声怒嘶,前蹄条 然仰起,一个急烈旋身,跃马冲出包围,如飞向前驰去。   皇甫香一手抓空,娇躯一连几晃,险些跌马落地。   回马转来的冷萍,对江天涛的精湛骑术,芳心十分佩服,但她对江天涛的冷情,颇 感灰心,因而,黯然望着江天涛飞马驰去的背影,幽怨地自语道:“这真是一个铁石 人。”   一手抓空,险些跌下马来的银钗皇甫香,只气得粉面苍白,娇躯颤抖,不由恨恨地 忿声说:“定要斗斗这个不近人情的人,他实在太伤我们的自尊了。”   冷萍依然痴呆地望着,已经消失在黑暗中的江天涛的马影,幽怨地道:“我实不了 解这位卫小侠,见了我们为什么这么怕?”   皇甫香矫哼一声,立即忿忿地道:“他是什么卫小侠,我说他就是九宫堡的少堡主 江天涛!”   冷萍听得凤目一亮,脱口一声轻啊!不由惊喜地问:“真的呀?”   皇甫香一见冷萍面带惊喜,芳心突然感到十分后侮,同时,没来由地升起一丝妒意, 因而,急忙改口道:“可是,九宫堡前来送信的人,却说他就是单掌击伤力拔山的新姑 老爷,表小姐汪燕玲的中选佳婿!”   冷萍一听汪燕玲,娇靥上的惊喜神色顿时消失,代之而生的是黯淡、幽怨。   皇甫香看得心中有些不忍,立即道:“冷姑娘,我们一同追去九宫堡,还怕查不出 他的身份来!”   冷萍幽怨地摇摇头,苦笑一声,黯然道“还是不去的好,假设他果真是江天涛,我 们去了也是自讨没趣,因为任何人都知道,汪燕玲尚未出世时,无影女侠便将她许配给 江天涛了。”   说罢,黯然拨转马头,沿着茂林,径自向北走去。   皇甫香一听,芳心如割,想到堡丁荆德禄交给江天涛那封信上的表哥称呼,目中不 由涌满了泪水。   想到父亲玉扇秀士皇甫阳,由湘阳回山时对她描述的江天涛,是那么英俊潇洒,是 那么稳重礼貌。   如今这个故弄玄虚的卫代表,处处透着神秘,事事令人难以捉摸,假设他果真就是 江天涛。   那么自认是老江湖的父亲,真是看走眼了。   皇甫香坐在马上,含泪的凤目,呆滞地望着远处黑暗的夜空,她希望卫代表就是卫 代表,千万不要是江天涛。   但假设卫代表真的就是九宫堡的少堡主江天涛,她发誓要处处与他为敌,让他事事 不能称心如意。   因为,他不但没将她们三姊妹放在眼内,简直将“三钗帮”所有的人戏耍了一顿, 尤其是,伤透了她的自尊心!   继而想到她对这位卫代表的态度时,心中条然一惊,娇躯不由一颤,再也忍不住伏 在鞍头上哭了。   她知道这位卫代表,不管是不是江天涛,对她的傲慢,轻蔑定然是恨透了。   不错,这时催马越野驰去的江天涛,的确暗气银钗的任性,兼有些蛮不讲理。   他仍清楚地记得齐鲁双侠说,皇甫香是比较温柔的一个,那也许是在长辈面前的矜 持……   因为,他一直没看出皇甫香有何温柔之处。   他一连穿过数座村镇,发现皇甫香和冷萍,确实没有继续追来,他才将马速逐渐慢 下来。   由于心情的逐渐恢复平静,顿时想起了堡丁荆德禄。   当然,他不须为荆德禄的安危担心,因为,三钗帮绝不会为难一个送信的人。   只是没有问一问堡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让他一直不能安心。   他以为汪燕玲既然派荆德禄前来送信,必然当面交代荆德禄一些言语。   心念间,不由频频回头,希望能奇迹发现,但身后一片漆黑。   继尔想到冷萍,这个隐身在歌楼上的侠女,必然有一段与三钗帮不可分的离奇关系。   他并没有要躲避冷萍的意思,只因她与银钗在一起,令他无法停马向她解释。   何况她真相暴露,已令他疑心那夜引他进入三钗帮后出的神秘女子,就是她冷萍。   如今,冷萍没有追来,无法和她接触,这个谜只有留待日后揭晓了也许永远再遇不 到冷萍,这件事,也许就永远是个谜了。   想到连番受到挫折的银钗,断定她绝不肯就此甘休罢手,为了预备她飞鸽传讯各地 分舵,处处加以阻扰,因而他决意仍走乡道。   一连数日,马不停蹄,由于关切老父和表妹的安危,中途绝少休息这天中午,蓝空 一望无际,山势溪峨,绵延百里的幕阜山,已遥遥在望了。   几天来,江天涛的心,从无一刻安静过,这时,心情愈加地焦急了,恨不得凌空飞 回九宫堡。   随着日影的西移,小青的如飞奔驰,幕阜山已横旦在面前了。   崎险秀拔,直插云上的系舟峰,这时清晰可见,仅一两片淡淡茫云,飘浮在半峰之 间。   qsdfdsfsdsd江天涛望着青翠葱郁的系舟峰颠,一颗心,早已飞到了海棠洞前。   他渴望能拜见恩师海棠仙子,他也急切希望看到冰清玉润,娴静秀美,丽质若仙的 雪姊姊。   他幻想着恩师正在洞中盘坐炼丹,雪姊姊在炉旁监视火候或在洞外练剑。   心念间,小青昂首一声欢嘶。   江天涛定神一看,已距山下不远了。   小青虽然已经通体是汗,但马远却丝毫末减,驰上九宫堡特筑的宽大山道,越过怪 石如林的山麓,直奔山口。   蹄声搭搭,急如骤雨,远近谷峰齐鸣,乍然听来,宛如万马同驰。   江天涛坐在马上,游目一看,山道两侧,古松蔽日,群岛惊飞,山风清凉,迎面徐 吹,令他因焦急而昏沉的神志,为之一畅。   越过两座深谷横岭,只见樵夫们砍柴挥斧,猎户们叉兔追逐,松竹掩映的寺院内, 传出阵阵诵经之声。   幕阜山的景色,像往日一样的绮丽,气氛一如往日的恬静,但江天涛却较任何时候 都焦急、激动。   他仍清楚地记得,表妹汪燕玲举行招亲擂的那一天,山区中,亦是如此的宁静,但 在宁静中,突然暴起一声惊心动魄的如雷彩声,令他险些急晕过去。   如今,山区中一如那天的情形,这令他焦急的心情,更感到紧张、激动,觉得喉间 梗塞,呼吸窒息,但阻塞在胸问的郁闷之气,急待一吐为快。   尤其想到狠毒的毒娘子,令他顿时怒火高炽,坐在如飞的奔马上,剑眉一轩,昂首 发出一声凄厉长啸。   啸声激昂,直上云天,充满了忿怒悲壮。   啸声悠长,响彻全山,啸声如雷,群峰响应。   蜂岭上,禽鸟惊飞,盘旋半空,争喧齐鸣,绝望中,猛兽震动,惊慌狂奔,发出了 恐惧的吼声。   江天涛一声啸罢,俊面苍白,剑眉如飞,星目中,闪烁着冷辉,胸间的郁闷、气忿, 焦急,俱都随着啸声吐上云霄。   一声啸罢,距离九宫堡外的狭谷口,已经不远,但那声回合绕峰的啸音,仍在半空 飘响着。   江天涛到达狭谷口,心情更激动了,两腿猛地一夹马腹,小青昂首一声怒嘶,加速 如飞冲入。   江天涛一进谷口,首先射入他眼的便是突出于巨木茂林,轰立在半空的摘星楼一见 摘星楼,宛如久年在外,突闻家变,匆匆赶回的游子,在惶恐不安的心绪中,尚感到悲 忿、戚然。   通体是汗,鼻息琳琳的小青,它似是知道已到了终点,一声欢嘶如飞冲进巨木茂林, 挟着急如骤雨的蹄声,带起呼吸劲风,疾如奔电般,直奔堡门下的吊桥前。   守卫在高大堡门下的两排精壮堡丁,闻声纷纷奔上吊桥察看。   只见神色慌急,额角渗汗的江天涛,右手一抚鞍头,身形腾空离马,飞身直落桥面 上。   一群堡丁,看了这情形,闹不清外间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俱都愣了。   江天涛对纷纷奔上桥面,俱都愣在当场的一群堡丁似是视如末见,径向堡门,急步 奔去。   同时,举手一指旋转在桥前的小青,急声对一群堡丁道:“抉把小青拉进马殷去。”   当前两个堡丁一愣神,朗声应了个是,即向小青奔去。其余十数堡丁,纷纷肃立, 微微躬身,其中一个精壮堡丁,似是头目,略显迷惑地恭声道:“卫掌院回来了。”   江天涛一听,浑身猛的一颤,面色立变,宛如当头遭雷击般,他的神志,顿时清醒 过来。   这时,他才惊觉到,他是被派往东梁山的卫代表,而不是少堡主江天涛,轻啊一声, 顿时愣了。   那个精壮的堡丁一见,立即关切地问:“卫掌院,发生了什么事吗?”   江天涛急定神,强抑内心的悲忿和几乎滚下来的泪珠,慌急地摇摇头道:“啊,没 什么,没什么!”   说罢,依然向前走去。   刚一举步,星目条然一亮,他立即想起表妹汪燕玲的那封信,因尔,急忙停身,转 向堡丁们,关切地问:“荆德禄可曾回来?”   堡丁们一听,恍然大悟,俱都误以为江天涛的慌张,是为了荆德禄,因而齐声道: “荆庶务已经回来了,刚刚进去!”   江天涛特意地一领首,急步走进堡门。   举步一看,发现摘星楼下的巨厅高阶上,已经立满了人。   由于距残尚远,无法看清面目,但根据每人的衣着,断定是老父江浩海和齐鲁双侠, 马云山,以及小李广等人。   江天涛根据门下堡丁们的神情,一如往日的镇定,便断定堡中并没有发生剧大的事 变。   这时,又见老父等人,安然无恙地立在厅前,闹不清表妹汪燕玲派人送信去的目的 何在。   挺而一想,恍然大悟,必是表妹心中妒疑,怕他在东梁山着了迷,因而才匆匆派人 前去送信。   心念至此,不由暗暗生气,但也暗暗感激汪燕玲的信送得恰是时候,否则,斑豹堂 抬来了那个重病的大头目,不但要当场出丑,就是玉扇秀士皇甫阳回山,也势必闹得面 红耳赤,无法解释清楚。   心念间,发现老父江浩海,立在最高的一层石阶上,手捻银髯,满面祥笑,神情甚 为愉快。   而立在老父身边的,竟是秀发高挽,环佩齐全,一身黄绒云棠,貌若广寒常娥的表 妹汪燕玲。   他发现表妹汪燕玲,双手扶着老父,樱唇绽笑,凤目闪挥,娇靥上,充满了兴奋光 彩。   马云山、宁道通和黄、谢、陈三人,以及齐鲁双侠、小李广等人,便都兴奋地含笑 立在阶下。   江天涛看得十分不解,看情形,大家似乎正在迎接他,只是他不知道大家怎的知道 他会紧跟荆德禄之后赶回来。   心念间,脚下不自觉地早已加快。   刚刚走到巨厅阶前的广院边缘,霜眉银髯,一身紫衣的马云山,首先愉快地哈哈笑 了。   同时,率领着齐鲁双侠、宁道通等人,急步迎过来。   江天涛一见,急忙加速步度,连连拱手含笑,尚末发话谦逊,镇拐震九州马云山已 朗声笑着道:“老朽一听方才那声内力浑厚的激昂长啸,便知是少堡主您回来了。”   齐鲁叟侠、谢感恩等人,也纷纷朗声笑着道:“少堡主这赵东梁山可真辛苦了。”   江天涛一听,顿时愣了,乍然间,他以为这是在梦境中。   巨厅内的侍女们,纷纷探首外看,厅楷两侧的堡丁们,个个神色惊异,恭谨的垂手 肃立。   扶着江老堡主走下厅阶来的汪燕玲,如花的娇靥上绽着欢笑,晶莹的凤目中涌着泪 水,激动的颤声说:“表哥,快来叩见姑父……”   江天涛一定神,知道身份已经揭晓了,剎那间,宛如漂泊在大海中,突然攀上了一 艘大船,多少年来忍在心中的委屈,顿时化作涌泉般的泪水。   他急上数步,哀痛欲绝的戚呼一理“父亲”,立即屈膝跪了下去。   汪燕玲一见,也忍不住掩面而哭了。   正在展颜欢笑的马云山等人一见,立时沉默下来,但他们的脸上,却仍挂着一丝为 冲淡悲戚气氛而牵强的微笑。   红光满面,长髯如银的江老堡主,虎目哈泪,戚然含笑,惭傀的叹声道:“可怜的 孩子,父亲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死去的母亲!”   江天涛一转,伏地大哭,愈加的泣不成声了。   江老堡主钦然掉下两颗泪珠,伸手扶住江天涛的左臂,同时戚声道:“孩子,不要 哭,起来,为父还有话问你!”   伏地痛哭的江天涛,经父亲手一扶,只得叩首立起身来。   马云山等人一见,纷纷朗声笑着道:“今日少堡主天伦欢聚,重承老堡主膝下,乃 是本堡一大喜事,厅上酒筵早已齐备,让卑职等敬老堡主和少堡主三杯,以示敬贺之 忱。”   江老堡主一听,抚髯一阵大笑,按着豪迈的道:“老朽已有十年末醉,今日当与诸 兄尽兴而欢,不醉不休。”   马云山和“齐鲁双侠”等人,快意的笑声应好,拥着江老堡主和江天涛,登阶走入 厅内。   扶着江老堡主的汪燕玲,也趁机兴旧的道:“姑父,现在表哥已经回来了,应该实 时通知全堡,也好让全体弟兄知道……”   江老堡主末待汪燕玲说完,立即偷快的道:“好好好,今夜全堡盛筵,人人有份。”   马云山身为总管,立即接口道:“卑职早已筹划好了,已经派人去通知左右两院和 内外两堡了。”   江老堡主赞许的道:“一切但凭马兄作主。”   进入巨厅,灯光辉煌如画,果然已摆好了数桌丰盛酒席,依然是八字形式,但正中 仅有一张长桌,其余斜分两侧。   在一片欢笑声中,江老堡主独坐正中首席上。   汪燕玲则恭陪在江老堡主的桌侧。   江天涛和马云山、齐鲁双侠、小李广等人,则依序入座。   一群侍女们,立即纷纷将酒满好,江天涛的心情一静,这才发觉朝天鼻和毒娘子不 见了。   正待恭声发问,汪燕玲的贴身侍女小翠花四人,已率领着厅上一群侍女,纷纷向江 老堡主下跪行礼贺喜。   江老堡主心中大喜,豪兴迸发,立即笑着道:“快快拜见你们的少堡主!”   小翠花等人,又转身下拜,齐声欢呼:“叩见少堡主!”   江天涛见精灵的小翠花,目光闪烁,眉梢带喜,小脸蛋上强忍笑意,知道她们也正 为他的身世大白而高兴,于是微微欠身还礼。   汪燕玲不但为江天涛的身世澄清而欢喜,同时,也为自己的终身幸福和即将来临的 喜期而兴奋。   这时见江天涛丰神俊美,眉透英气,一双星目中,泪痕仍末全褪,知道他不便说什 么,芳心一动,即对小翠花等人清脆的矫声道:“稍时尔等均至内院领赏!”   顽皮淘气的小水仙和刁蛮难缠的小翠花两人,在下拜起身之际,似是有所准备地同 时娇声高呼:“多谢少夫人!”   其余侍女们,也纷纷恭声高呼:“多谢少夫人!”   汪燕玲一听,不由娇羞满面,红飞耳后,虽然有些娇靥,但芳心却暗暗欢喜,而当 众又不便叱责小翠花等人。   江老堡主早已快意地哈哈笑了,虎目看了俊面微红的儿子一眼,伸手举起杯来,面 向马云山和齐鲁双侠等人,兴奋地笑着道:“诸兄请尽此杯。”   马云山等人纷纷兴杯,同时。恭声欢呼:“卑职等理应先敬老堡主和少堡主。”   说罢,一饮而尽,照杯大笑。   就在这时,厅外已响起一阵杂乱的欢声喧哗。   江天涛循声一看,男女老幼精壮堡丁,不下两百人,个个面展欢笑,俱都双目闪辉, 宛如潮水般,齐向厅前涌来。   只见一个守卫厅外的蓝衣堡丁,匆匆奔进店门,面向江老英雄们,握刀躬身,朗声 报告道:“启禀老堡主,外堡左右两院的班目、弟兄,老幼眷属,齐来向老堡主贺喜。”   江老堡主十分高兴,朗声一笑,愉快地大声道:“都让他们进来。”   话声甫落,一群人众已涌进了厅门,纷纷下跪,齐声高呼:“恭贺老堡主!”   老堡主谦和地由椅上立起来,抱拳答礼,笑声称谢。   江天涛、汪燕玲,以及马云山等人,也纷纷起立,江天涛心情激动,俊面含笑,也 连连拱手答礼。   紧接着,厅外又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和妇女老婆婆声音,内堡的侍女、仆妇、老保 姆们也来了。   厅内笑声,此起彼落,祝贺之声,连响不绝,争前恐后,你推他挤,俱都争睹被毒 娘子丢在系舟蜂上的少堡主的风采。   老年人看到丰神如玉的江天涛,齐赞是年少英才。内堡的老婆婆们看到英俊潇洒的 江天涛,俱说生得酷肖璇玑玉女江夫人,仆妇侍女们看了貌若子都的江天涛,个个羡慕 汪燕玲好福气。   剎那间,整座巨厅中,人声唤唤,有说有笑,侍女们指指点点,仆妇们评头论脚, 每人口里谈论的,都是江天涛。   一阵鼎沸喧嚣,直到马云山,大声宣布快去领赏,人们才一声欢呼,纷纷离去。   一俟众人离去,江老堡主重新与马云山等人共干一杯。   汪燕玲见气氛欢愉,喜气洋溢,即对神采奕奕,悲喜交集的江天涛,笑着道:   “表哥,现在你可以将海棠仙子前辈,如何将你救起的经过,向诸位前辈述说一遍 了。”   由于心情正在兴奋之际,江天涛听来并不过分难过,仅敛笑面向马云山等人,黯然 沉声道:“早在两年前,家师海棠仙子,才说出收晚辈为徒的经过……”   “那是十八年前,一个月黑风高云锁群峰的深夜里,系舟峰上,除了阵阵松涛,已 是万籁俱寂了。   家师海棠仙子,正在洞前盘坐,突然听到一两声隐约耳闻的婴儿啼哭声,当时循声 找去,发现在峰崔的一座林内,立着两道人影,家师摒息走至不远处一看,竟是一男一 女,而啼哭的婴儿,就抱在那女人的手里。   男的身穿黄绸衫,生得尖嘴削腮,女的一身黑绸劲装,面目狐媚,一望而知,均非 忠恕之辈……”   说至此处,凝神静听的马云山和齐鲁双侠,赛扁鹊等人,不由会意地看了一眼,知 道那一对男女,就是毒娘子和闵五魁。   江天涛继续道:“恰在那时,不远处的松林内,突然传来一声饥虎怒啸,两个男女 看了一眼松林,丢下婴儿便仓皇地跑了。   家师飞身过去,抱起婴儿一看,发现婴儿的像貌与方才的两个男女的长相,迥然不 同,因而断定不是两人的亲生婴孩,同时,发觉婴儿的两道眉头间,左右各有一点米粒 大小的朱砂痣……”   江天涛说着,不自觉地指了指自己的两道剑眉。   如此一说,所有人的目光一齐射向江天涛的眉心间,发现眉头上,果然有两点稻米 大小的朱砂痣,不过,不易发现罢了。   精通“麻长相法”的芮定安,立即面向江老堡主,正色解释道:“启禀老堡主,少 堡主眉心中的这两朱砂痣,在相书上称之“卧龙藏珠”,单龙藏珠,贵为将相,双龙藏 珠,独霸诸侯,少堡主如能入朝辅政,定能荣宗耀祖,光大门楣……”   在酷爱武学,视功名如粪土的武林豪客面前谈入朝辅政,荣宗耀祖,不啻三岁娃娃 谈笑话。   因而,末待芮定安说完,全厅立即掀起一阵豪放的哈哈大笑,但也因此,将逐渐黯 淡的气氛,又明朗起来。   江天涛怕芮定安难堪,是以,一俟笑声敛落,立即继续说:“当时,家师断定这其 中必有蹊跷,为了婴儿的安全,家师星夜抱至通城为婴儿觅到一位乳母。   之后,家师曾数度夜探本堡,在最后一次中,始发现那夜弃婴儿在峰上的男女两人, 就是本堡的毒娘子和总管闵五魁,当时家师仍不知他们登峰弃婴的居心和目的……”   江老堡主听至此处,不由抚髯长叹,黯然插言道:“家门不幸,出此残毒恶仆,老 朽痛侮不及,深觉愧对先祖。”   江天涛见老父槐悔自责,心中不禁一阵难过,以下的话,立时住口不说了。   马云山等人,为了调和气氛,故意提高声音道:“少堡主,以后呢?”   江老堡主也发现江天涛不说了,立刻祥和地道:“涛儿,你继续讲你的。”   江天涛恭声应了个是,继续望着马云山、赛扁鹊、齐鲁双侠、金头鳌等人,继续道: “一年之后,家师由通城将晚辈抱回来,每日运功按摩周身骨骼,并用药水洗澡,三周 岁即开始传授武功。   晚辈五岁那年,家师又收了一位女徒弟,就是月前登台打招亲擂的那位白衫少年, 雪师姊……”   马云山等人一听,顿时恍然大倍,当时虽曾看出江天涛两人的剑法,有许多招式相 同之处,但可没看出白衫少年是个乔装改扮的少女。   自认是老江湖的马云山等人,虽然都自嘲地哈哈笑,但每个人的老脸上,却不禁掠 上一丝窘红。   江老堡主也微红着脸,祥和的笑着道:“你们这些淘气的孩子,愈来愈胡闹,愈来 愈不懂规矩。”   江天涛听了老父慈祥疼爱的责备,心里有着无比的快慰,因而继续道:“十一年后 的一天中午,家师偶然发现闵五魁率领着两个仆妇,陪着一个眉目酷肖毒娘子的华衣男 孩在堡外游玩,当那个鼻孔上翻,生了一只桃花眼的男孩,飞步去追一只彩羽小鸟时, 两个仆妇齐声惊呼少堡主,至那时起,家师再进本堡夜探数次,才发现这件欺天换主的 大阴谋。   家师由于晚辈年幼,如之尚无确实证据,直到两年前才说出晚辈的身世和遭遇,并 命晚辈自己也多加注意。   那时晚辈虽然尚未历身江湖,但已尽得家师真传,每日练武之余,必来峰下窥探, 并伺机进入堡内来。   七八个月前的一天傍晚,晚辈刚刚潜进后堡大花园,立即被表妹和小翠花等人发现, 立即将晚辈围在中间,表妹当时一见晚辈的面,立即面色大变,脱口指出晚辈的名字叫 江天涛。   表妹指出晚辈眉心上的特征后,立即登峰去见家师海棠仙子,相谈之下,才洞烛了 总管闵五魁和毒娘子的罪恶阴谋。”   马云山和齐鲁双侠、赛扁鹊等人,无不摇头慨叹毒娘子和闵五魁的阴沉狠毒和胆大 包天。   江天涛说至此处,已忍不住怒气填胸,浑身颤抖,不由激动地道:“诸位前辈如果 需要知道得更清楚些,不妨将毒娘子章莉花提出来,详尽地问一问。”   江老堡主一听,首先忿忿地叹了口气,汪燕玲的娇靥上,也立即掠过一丝懊悔色彩, 马云山等人,则一齐望着老堡主江浩海。   江天涛尚以为毒娘子被禁在后面,这时一看大家的神色,心知不妙,不由瞪大了眼 睛,以询问的目光,望着汪燕玲。   继见江老堡主,沉声懊梅地道;“这贱婢作贼心虚,堡外早已暗藏马匹,前几天竟 被她母子闻风逃走了。”   江天涛一听,心中又惊又怒,但看了汪燕玲默默无言,并没有实时解释,知道有不 便公然说明之处,只得急声道:“发现之后,不知可曾派人追缉?”   如此一问,金头鳌宁道通、赛扁鹊谢感恩,以及芮安定、陈振择四位老人,同时起 身,道:“卑职四人曾奉老堡主之命,分送追赶至山外。”   说此一顿,芮安定和谢感恩两位老人,继续道:“卑职两位与陈、宁二兄分途向西, 追至西麓,巧遇本山区的两名樵夫,据说,他们在两个时辰之前,看到本堡的毒娘子和 朝天鼻,各乘一匹快马,如飞驰出山口,似是奔了湘阴。”   江天涛谢感恩四人肃立回话,也急忙起身拱手道:“四位前辈请坐下谈话……”   江老堡主也急忙插言道:“今后与涛儿对话,诸兄均可不必拘礼。”   宁道通四人,同声应是,相继坐下。   江天涛继续焦急地道:“毒娘子潜逃,本可不必急急追缉,怎奈先母亲手缉制的绣 衣,倘有大部在她手里。”   身穿月白长衫的金剑英,立即宽声道:“少堡主不必忧急,只要我们有决心,不怕 捉不到毒娘子。”   江天涛再度焦急地问:“我们应该何处去找,请前辈指示。”   金剑英毫不迟疑地正色道:“当然要在平素与闵五魁夫妇交往较密的人物中着手追 究。”   江天涛星目一亮,充满希望地道:“金前辈,可知哪些人与闵五魁夫妇交往最密?”   金剑英略一沉思说:“据卑职所知,湖南九疑山的笑面虎,四川金拂出的独臂弥陀, 以及贵州雷公岭的阴阳生等人……   ”老镖头宁道通接口道:“据卑职推断毒娘子此番逃走,必然远走高飞,投奔她的 结拜姊妹蛮花香妃处……”   江天涛听得心中一惊,这真是物以类聚,想不到云南花坪山,常乐宫中的蛮花香妃 竟是毒娘子的干姊妹。   心念间,正待说出途中遇到蛮花香妃,夺得她重逾生命的五步断魂巾时,蓦闻芮定 安不以为然地道:“龙宫湖主水里夜叉章东花,就是毒娘子的亲胞妹,照理应该以逃往 龙宫湖的成份居多。”   小李广想到毒娘子飞马出了西山口,因而直觉地说:“可是毒娘子逃逸的方向是湘 阴呀!”   芮安定不自觉地哈哈一笑,道:“毒娘子足智多谋,狡桧善变,钟老弟怎知她用的 不是声东击西之计。”   小李广被驳得满面通红,顿时无言答对。   蓦见金剑英人安修眉一皱,不由忧虑地说:“假设毒娘子果真去了龙宫湖,事情就 更感棘手了。”   江天涛不由迷惑地道:“为什么,前辈?”   金剑英正色解释道:“水里夜叉章莉花,早为三钗帮纳入组织,并任命为龙宫湖分 舵主,如果本堡前去要人,势必发生冲突,三钗帮必为她的后盾……”   金剑英的话末说完,老经世故,似有所悟的马云山,仰面哈哈笑了,按着,含意颇 深地笑着道:“这有何难,只要看少堡主此番前去拜山的成功与否了。”   如此一说,众人恍然大悟,齐向江天涛望来,尤其,一直皱眉懊悔的汪燕玲,立时 精神一振,颗得格外注意。   到了此时此地,江天涛面对老父,自是不敢再捏造故事,只得由松桃道上,路见不 平,使剑相助蒙头女,湘江楼巧遇玉扇秀士说起,直到彩虹龙女上门挑衅,点倒朝天鼻, 才揣测到那夜遇到的蒙头女、可能是萧湘珍,后来堡外追马,飞箭寄诗,以及擅登摘星 楼,才肯定那个蒙头女子果是彩虹龙女。   江天涛一口气说至此处,马云山等人俱都连说奇巧有趣,即使江老堡主,也忍不住 抚髯笑了。   只有久战不下的小李广,以及被“彩虹龙女”挥剑震飞兵刃的陈振择等人,有些惭 然不好意思。   只有凝神静听的汪燕玲,早已娇靥拟霜,暗生妒意,想到江天涛那夜看了那首哀艳 欲绝的诗词后,倘敢煞有介事地向她明誓,芳心尤为气忿。   继而想到江天涛这次前去东梁山,两情相见,少不得温存一番,心念至此,愈加地 懊侮万分,再也忍不住娇躯颤抖了。   江天涛虽然看见表妹汪燕玲的神色大变,心中也不禁暗暗焦急,但当着老父和这多 前辈人物面前,也只得视如末见,继续述说前去东梁山的经过。   当江天涛讲到登楼诊脉,仿效赛扁鹊继尔开了一剂凉药的时候,厅上人等愉快地哈 哈大笑,一直不绝。   只有貌若天仙的汪燕玲,又气又妒神色如冰,尤其见江天涛对她的难过,视如末见, 毫无一丝爱怜之意,几乎忍不住掩面痛哭,断定江天涛的心变了。   江天涛虽然将全盘经过都说了,唯独将夜探后山,误登闺楼,和怀疑神秘女子就是 冷萍的事,以及归还紫血玉钗,细诉情诗的事删掉了。   最后,江老堡主听说银钗皇甫香等人见疑,以及飞马追踪的事,立即对江天涛,宽 声道:“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担心,明日为父派人携带揭发毒娘子和闵五魁两人的罪状书, 分送各大门派和三钗帮,玉扇秀士皇甫阳等人,听到这件罪大恶极,欺天害主的大毒谋 后,自会对你谅解。”   江天涛一听,宽心大放,继续在巨木茂林前,遇到云南省花坪山,常乐宫中的蛮花 香妃。   众人一听,同时吃惊地懊了一声,面色立变。   马云山首先忧急地道:“这个贱婢重来中原,不知又要摧残多少年轻力壮的少年 了。”   江天涛淡淡一笑,宽声道:“马前辈不必忧急,她带来的助手帮凶,大部被皇甫香 杀光,同时,她仗以害人的五步断魂巾也被晚辈夺来了。”   说话之间,探手怀内,红光一闪,一方其大如盖的薄纱红中,已抖出来。   马云山等人一见,面色大变,一阵吆喝,纷纷离座,俱都震骇地指着江天涛手中的 红巾,惊恐地急声道:“少堡主,快将红巾丢在地上,任何人触到红巾,一身武功便算 完了。”   江天涛哈哈一笑道:“蛮花香妃的五步断魂巾虽然绝毒厉害,如不将真气贯注巾上, 一如普通纱巾一样。”   说着,竟将断魂巾抚在脸上。   马云山等人一见,俱都楞了,紧接着,几人的老脸也红了,俱都极不好意思地重新 落座,江天涛也顺势将红巾放进厅内。   一直坐在首席末动的江老堡主,深知断魂巾尚具有其它妙用,误以为江天涛是在被 擒后,趁机取得丝巾,因而,霜眉一皱,关切地道:“涛儿,你是怎样由蛮花香妃的手 中将断魂巾夺过来?”   江天涛立即将腾身跃起,丝巾罩头的事说了一遍。   如此一说,莫说马云山等人惊疑不止,就是阅历广博的江老堡主.也不信了。   江天涛一见,立时会意,即将在梵净山金拂盲尼处,误食三粒朱仙果的事说了一遍。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江天涛已具有百毒不侵之身了。   江老堡主仍有些不放心地问:“你怎的知道不将真气透至巾上,断魂巾便不能发挥 效用?”   江天涛急忙恭声道:“是皇甫香姑娘警告涛儿时如此说,所以涛儿知道。”   一直坐在椅上末动的汪燕玲一听皇甫香,再也忍不住插言道:“皇甫香追上你了?”   江天涛已看出汪燕玲十分不快,因而急忙解释道:“是她们追上小兄,缠住了蛮花 香妃,小兄才有机脱逃。”   一个说者无心,一个听者有意,汪燕玲一听她们两字,断定追上江天涛的不止一人, 因而,立即沉声追问了句:“她们还有什么人?”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知道自己由于心急失言,但他却极快的淡淡一笑,毫不迟疑 地道:“是皇甫香带来的一位女香主!”   如此一说,江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误以为皇甫香等人及时赶至,江天涛才得以脱 出重围。   江天涛看了马云山等人的神情,为了减轻表妹汪燕玲的不快,故意莞尔一笑,按着, 风趣地道:“当时晚辈见皇甫香她们追来,心中的确慌了,所幸皇甫香异常痛恨蛮花香 妃的无耻,立即拔剑相助,因而无瑕追问晚辈的确实来历和身世。”   “仅几个照面,常乐宫的随行高手,悉数被诛,皇甫香她们又来夹攻萤花香妃,晚 辈见机不可失,心想:此时不走尚待何时,便悄悄退出,上马跑了。”   话声未完,马云山等人已暴起一阵快意的哈哈大笑。   全厅人众,只有娇靥凝霜的汪燕玲毫无笑容。   就在这时,厅门处人影一闪,急步奔进一个蓝衣佩刀神色慌张的堡丁来。   江天涛一看,心知有异,立即将话头停住。   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也一齐望着急步走来的堡丁。   堡丁来至席前,面向江老堡主,躬身抚刀,略显紧张地道:“启禀老堡主,堡外茂 林内有人!”   江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同时懊了一声,顿时沉默下来,似是在研判来人的路数和 企图。   江天涛心虚,断定是银钗皇甫香和冷萍,因而不自觉地急声问:“你们发现共有几 人?”   堡丁略一沉思,迟疑地说:“至少两人。”   敏感的汪燕玲,冷冷一笑,立即含有妒意地沉声道:“还不是三钗帮的女统领和那 位女香主。”   江天涛虽觉汪燕玲过于武断,但他自己也是这样想。   蓦见身穿黄儒衫的金剑英,修眉一皱,迟疑地道:“恐怕不是皇甫香……”   汪燕玲误以为金剑英与玉扇秀士皇甫阳交深,有意袒护皇甫香,因而,芳心甚是不 服。   但她碍于出身名门,且尊金剑英为长辈,不敢以彩虹龙女的事反唇相讥,是以,极 恭谨地和声道:“金前辈怎知不是皇甫姑娘?”   金剑英早已发现汪燕玲的既妒且气的神色,这时见问,早已洞烛她的心意,因而淡 淡一笑,道:“皇甫香与彩虹龙女萧湘珍不同,她赋性较温和,善顾大局,在年龄上也 较萧湘掺长两岁,所以我认为她不至如此任性。”   汪燕玲曾听齐鲁双侠说过银钗赋性温柔,敬老守礼,心想:如果皇甫香真尊敬姑父 在武林的崇高地位,自是不会前来。   如此一想,她又去判断堡外林中的两人是谁了。   但,已亲眼看到,亲身经历过的江天涛,可没有一丝把握,他断定堡外林中的两人, 极可能是银钗皇甫香和冷萍。   蓦见末座的小李广,双眉一轩,突然从椅上立起来,面向江老堡主恭声道:“让卑 职出去看看!”   江老堡主立即祥和地一挥手,道:“钟老弟请坐,我们且不管他!”   小李广见江老堡主不允,只得应是坐下。   江老堡主又对堡丁叮嘱说:“你们仅须小心戒备,不可发箭或喝问。”   堡丁一听,抚刀躬身,朗声应诺,其身走出厅去。   江老堡主一俟堡丁走去,即对江天涛祥和地道:“涛儿,继绩说你的。”   江天涛恭身应是,为了缓和紧张气氛,立即以询问的目光,看了一眼马云山等人, 严肃地道:“诸位前辈,可知武林上代老一辈的人物中,有哪一位是擅用天电子暗器的 人?”   如此一问,仅马云山霜眉微皱,似在沉思,其余人等,便都神色茫然,似是根本不 知有天雷子这种暗器。   转首再看,发现老父江浩海面色十分难看,正惊急地望着地似要问他什么,因而急 声道:“父亲知道此人?”   江老堡主沉重地一领首,不答反问:“你见到他了?”   说话之间,抚髯的右手,已忍不住微微颤抖。   马云山等人一见,心知有异,俱都惊异地摒息望着江老堡主。   江天涛颖慧过人,知道那人使用天雷子做暗器的人,不但与九宫堡有关联,而且有 不可分的关系。   同时,根据父亲不大恭敬的称呼,断定昔年使用天雷子做暗器那人,必是九宫堡的 仇家。   心念至此,立即恭声道:“涛儿在无意间,闯进他的潜修之地……”   话末说完,江老堡主的额角突然渗出一丝冷汗,不由急声道:“你可说出你的真实 姓名和祖籍?”   江天涛为免老父忧急,急忙解释道:“涛儿看到的只是一堆白骨,并不是遇见他本 人。”   江老堡主一听一堆白骨,不由深深呼了口气,苍白的老脸上,立即掠过一丝震惊过 后的凄笑。   马云山等人,俱是老经世故,阅历极丰的老江湖,当然知道江老堡主受了一场虚惊。   因而,俱都默默无语,让江老堡主因过度震惊的情绪,缓和下来。   江老堡主略微一顿,立即关切地缓声道:“涛儿,你可将那些天电子检回来?”   江天涛心知关系重大,当场不敢实讲,只得恭声道:“涛儿当时在那堆白骨旁边的 小钢鼎内,发现了十数个火红般的小弹珠,用手一拨,悉数破裂,涛儿取起一个较完整 的一看,才发现上面有三个金丝小字,写着天雷子,因而断定是暗器。”   江老堡主缓慢地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暗器,是一种举世最霸道的暗器,可惜, 一百多年的时光,太久了……”   坐在末座的小李广,年轻好奇,突然起身,恭声道:“老堡主可否将昔年那位使用 天雷子暗器老前辈的事迹讲出来,让卑职等听听,也好增长一些见识。”   江老堡主一听,缓慢地看了小李广一眼,又缓慢地领首应了个好。   马云山和齐鲁双侠、宁道通等人,断定这件事关系着九宫堡前辈人物的恩怨,深怕 江老堡主说出来不便,因尔纷纷起身,说:“老堡主心绪不宁,还是改日再谈……”江 老堡主目光呆滞地望着厅外,缓慢地点着头道:“我要说,这件事我早就该说的……”   话末说完,厅门口人影一闪,方才那个佩刀的堡丁,这时又神色慌张地奔进来。   就在堡丁奔进厅门的同时,远处堡墙上,突然传来一阵惊急的吆喝和吶喊。   江天涛一听,面色大变,蓝影一闪,早已到了厅外,飞身登上房面,径向高声吶喊 的堡墙前电掣驰去。   江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听了堡褚上的惊急吶喊,也纷纷离座,急步走向厅门,同 时,面向奔进厅来的堡丁,急声道:“可是有人闯堡?”   堡丁也茫然不解地惶声道:“小的不知道。”   金头鳌宁道通立即沉声问:“那你跑来何事?”   堡丁急忙惶声道:“小的前来报告,谷外有马的嘶声。”   汪燕玲的妒意气恼仍末全消,立即冷冷一笑,道:“还不是那位赋性较温柔的皇甫 姑娘。”   如此一说,金剑英也沉不住气,不由急声道:“待卑职先去看看。   说罢,即和二弟金剑侠纵身出厅,直向吶喊的堡墙方向驰去。   江老堡主怕江天涛欺负了皇甫香,得罪了玉扇秀士,兼而与三钗帮结下硬梁子,因 而急声道:“我们也快去吧!”   说话之间,已到厅外,大袖一挥,身形宛如一只巨鹤,凌空飞到房面,马云山等人, 纷纷踪起,紧紧跟在江老堡主身后。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十六章 佳人负气   这时,夜幕初垂,小星稀疏,仅是定更时分。   众人飞驰间,举目一看,只见堡门以在的堡墙上,人影摇晃,吶喊已经停止了。   江老堡主大袖飘飘,身形宛如流水行云,飞越数重院落,已到高大堡墙前,一长身形, 腾空飞上墙面。   只见江天涛剑眉微剔,星目闪辉,俊面隐透煞气,正立在碟坎上,向堡外张望。   齐鲁双侠金氏兄弟,正向一群躬身肃立的堡丁询问。   江老堡主关心爱子安危,深怕堡外突然射来暗器,因尔,身形刚刚立稳,立即关切地沉 声道:“涛儿,下来!”江天涛不敢违背父命,只得飘身落至墙面上。   江老堡主一见江天涛下来,即对齐鲁双侠和声道:“是什么事?”   齐鲁双侠急忙恭声道:“方才堡外林中,突然响起两声惊呼。”   心中既懊恼又气忿的江天涛,不自觉地脱口道:“涛儿准备到林内看看,恐怕是皇甫姑 娘和冷萍。”   江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一听,不由惊异地唤了一声,纷纷向碟坎前走去,同时,同江天 涛挥了一个阻止手势。   只有汪燕玲仍立在原地发愣,她听了江天涛又呼了一个女人的名字冷萍,觉得表哥的 心,果真变了。   因为,如果双方没有深情,为何不呼冷姑娘,而直接呼对方的芳名?   当然,方才江天涛没有说出去圆韵楼听歌的事。汪燕玲自是不知道那是一个歌女的艺 名。   因而,她总觉得江天涛是个风流情种,到处留情。   心念末毕,蓦见立在埃前向外看的江天涛,突然举手指着墙外,急声道:“父亲快看, 那就是皇甫姑娘!”   汪燕玲芳心一动,飞身纵至坎前,举目向外一看,只见林内一片墨黑,再向前看,粉面 条然一变。   只见谷口左侧的纵岭,一点银辉亮影,疾如掠地流星,正向谷外电掣驰去。   汪燕玲看了皇甫香的惊人轻功,决心要在轻功上下功夫,方不愧是无影女侠的亲生女 儿。   心念间,蓦闻青衣老人陈振择,慨然赞叹道:“久闻皇甫香家学渊源,尽得乃父真传, 今夜由她这份惊人的轻功来看,传说果然不假。”   汪燕玲听得心中真是不服,尤其陈振择说的“家学渊源”四个字,宛如插在心窝上的四 把钢刀!   江天涛见陈振择盛贷皇甫香,因而,也末思索地赞声道:“她的左扇右剑,厉害处绝不 输于乃父,只她过于刚强任性……”   说至此处,突然惊觉金剑英的面上有些窘红,因而,急忙住口不说了。   原来就有些懊恼不服的汪燕玲,这时再听了江天涛的赞语,哪里还忍耐得住,一声不 吭,悄然踪至房面,直向内堡方向驰去。   老经世故的赛扁鹊和马云山,两人顿时惊觉,故意轻姨了一声,同时转首向悄然离去的 汪燕玲望去。   江老堡主和江天涛等人,闻声同时回头,发现汪燕玲已纵过一重院落。   江天涛尚不知汪燕玲暗自生他的气,正待出声招呼,蓦见远处房面上,一个佩刀的蓝衣 堡丁,手中似是拿着一件东西,正迎着汪燕玲,向这面踪来。   江老堡主和马娄山等人,心知有异,不由齐声道:“我们过去看看!”   说话之间,纷纷踪至堡下的房面上,径向堡丁迎去。   举目再看汪燕玲己将堡丁堵住了。同时,将堡丁手中的东西接了过去。   江天涛目力敏锐,立即发现那是一支羽箭,同时,发现汪燕玲正用纤手在箭上取下一件 东西。   汪燕玲匆匆打开那件东西,竟是一方粉碧丝巾。   江天涛看得面色一变,断定那是彩虹龙女的东西,根据上次发生的事情加以对照,莫非 萧湘珍也追来了。   这时,江老堡主也看清了,不由关切地和声道:“玲儿,是什么东西?”   粉面苍白,娇躯微微颤抖的汪燕玲,一声没吭,匆匆将箭和丝帕交给堡丁,转身如飞驰 去。   江老堡主心知有异,立即慈祥地急声高呼:“玲儿,玲儿!”   但黄影一闪,汪燕玲已纵下房面。同时,众人也到了堡丁身前。   江天涛急欲知道汪燕玲在手帕上看到些什么,因而没有及时追去。   这时,堡丁已将箭和丝帕交给了江老堡主。   江老堡主一看,认得是彩虹龙女萧湘珍的东西,于是急忙将粉碧色的金边丝帕打开。   马云山、江天涛、齐鲁双侠、金头鳌以及小李广、赛扁鹊等人,俱都惊异好奇的围着江 老堡主亲看。   只见碧色金边的小丝帕内。同样的横写着几行精工小楷。   争看之下,竟是一阀极尽香艳的压韵词。结赞上面的艳词是:   “月正圆,花正好,乍抱郎腰,恰是良夜春宵!   锦被暖,含羞笑,与君喜事了,翻云,揆雨,飞红拋!   妾身玉一点,君知否!”   在小丝拍的下角,赫然纺着一个紫血玉钗。   江天涛看罢,几乎忍不住狂呼阴谋,但他当着老父之面,却不敢任意发怒,只气得俊面 铁青,浑身颤抖。   江老堡主的脸色很难看,霜眉紧皱,虎目注视着小手帕,似是反复细读,又似是严格地 研判小手帕上所说的是否事实。   马云山等人,虽然都是老江湖,但乍看了彩虹龙女的丝帕,也都保持缄默,不敢妄下断 语。   年轻力强的小李广,则不时以羡慕的目光偷窥少堡主,想到江天涛与彩虹龙女春风一 度,真是无边艳福。   齐鲁双侠的老大金剑英,看了艳词后,十分恼怒,不由忿忿地道:“真是笑话,天下竟 有与情人幽会后,公然宣传艳事的少女,设非白痴,谁能相信,何况萧姑娘尚是按律惩恶的 总督察。”   如此一说,马云山等人纷纷领首,齐说有理。   江天涛听了金剑英的话,和马云山等人的赞许,知道老父不会相信,因而心中怒火也熄 了不少。   阅历较浅的小李广,不由脱口道,.“会不会是银钗皇甫香,妒恨少堡主……”   话末说完,金剑英的面色一沉,极不高兴地道:“银钗与玉钗,虽是结拜姊妹,但却情 逾骨肉,即使不满少堡主,也不致无知到如此程度。”   小李广被驳得白面通红,顿时无言答对。   江老堡主惊觉这件事必有起因,但他又特别相信爱子绝不是偷香窃玉之人,于是转首望 着堡丁问“这东西是由何处捡来的?”   堡丁急忙躬身道:“就在前面房角下。”说着,转身指向另一院落的房后。   阅历丰富的马云山,虎目一亮,立即恭声道:启禀老堡主,以卑职浅见,这件事不但透 着蹊跷,且包藏着阴谋。”   江老堡主赞同地一领皓首,道:“马兄说得极是,虽然皇甫姑娘刚刚离去,老朽仍要肯 定地说,不是她!”   江天涛心中一动,顿时想起彩虹龙女的小丝帕,是特制的丝质,于是,有些胆怯地面向 江老堡主,恭声要求道:“涛儿想看看这小丝帕的丝质。”   江老堡主唔了一声,顺手将丝帕递过去。   丝帕一入江天涛的手,立即升起一股怒火,低头一看,丝质碧绿,玉钗标志,果然不 同,因而急声道:“这与上次萧姑娘的丝帕完全不同。”   如此一说,金剑英的双目突然一亮,脱口急声道“只要将上次的丝帕取出来一看,便可 真伪立判。”   江天涛一听,顿时想起离去的表妹汪燕玲,急声道:“让我去玲妹处取来。   说话之间,条然转身,直向摘星楼下的巨厅前,如飞驰去。   江天涛这时才惊觉到,汪燕玲看到丝帕上的词句会有什么后果,心中一惊,尽展轻功, 身形宛如一褛蓝烟,眨眼已到了厅前。   匆匆奔进店内一看,除了一群侍女,正在重整杯盏和小翠花四人仍在厅上外,汪燕玲已 不知去了哪里?   江天涛心知不妙,不由焦急地大声问:“小姐呢?”   小水仙和小翠花四人,看到江天涛慌张地飞身奔进来正感不解,这时见问,不由愣了。 小杜鹃首先急声道:“小姐不是随老堡主去了吗?”   江天涛一听,顿时慌了,急步奔出后厅门,直向内堡如飞驰去。   进入内堡门楼,不少仆妇侍友们,立在庭院和檐前的灯光下,正在谈论着被毒娘子丢在 系舟峰上的少堡主江天涛。   这时,突然发现江天涛神色慌张地跑进内堡来,纷纷检枉齐声恭呼:“少堡主晚安” 江天涛哪有心情还礼,身形一闪,早已扑进内院。   仆妇侍女们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惊愕地互看一眼,俱都愣了。   江天涛穿过两座独院高阁,距离汪燕玲的闺楼已经不远了,于是衣袖微微一拂,身形誊 空而起,飞身纵上楼阁。   他怕汪燕玲闻声闭门不见,是以,一声不吭,闪身进入楼内,一阵熟悉的淡雅幽香,立 即挨面迎来。   他飘身纵至室门前,条然揪开门帘,哪里有汪燕玲的影子。   江天涛这时才惊觉到事态严重,不由脱口急呼道:“玲妹,玲妹,那方丝帕不是真 的。”   急呼声中,楼下已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江天涛心中一喜,断定是汪燕玲来了,不由兴奋地急声道:“是玲妹吗?”   说话之间,飞身纵出室外,探首楼梯一看,竟是小水仙和小杜鹃四人,正神色慌急地匆 匆奔上楼来。   小翠花听了江天涛的呼喊,不由惶声道:“少堡主,小姐不在吗?”   江天涛急忙摇摇头,也心慌地道:“不在楼上。”   小翠花四人一听,面色同时一变,俱都慌了。   小水仙首先忍不住急声道:“少堡主,出了什么事吗?”   江天涛不便和她们解释,立即不解地道:“你们可知上次彩虹龙女用箭射进来的那方丝 帕放在什么地方?”   小香兰立即抢先道:“小丝帕在小姐那里……”   江天涛末待小香兰说完,立即急声道:“可知放在哪里?”   四个小侍女,同时摇摇头,道:“只有小姐知道。”   江天涛一听,万分焦急地:“真怪,她去了哪里呢?”   说话之间,游目一看,星目不由一亮,飞身扑至绒伟前,急忙掀开绒伟一看,壁上的石 门果然启开了。   江天涛心中恍然大悟,汪燕玲必是去了系舟蜂海棠洞,向恩师海棠仙子和雪姊姊诉苦去 了。   心念间,早已飞身扑进门内,他自赴梵净山之后,一直尚未拜见过恩师和雪姊姊,这时 正好前去看看。   进入宽大隧道,气流很强劲,每座大铁门上的各色大宝石,像往日一样的闪烁着七彩光 辉。   江天涛对健道内的形势已极熟悉,是以毫不迟疑地飞身前进,沿着那条笔直的隧道直向 后花园奔去。到达花园下的出口,仰首向上一看,上面怪石上的石门果然开着,因而,愈信 自己判断不错。   于是,飞身松出怪石门外,反臂将石门台上,游目一看,花园内一片漆黑,细竹矮松和 满园的花卉,陪着夜风摇动,精致富丽的花厅后楷上,已落满了松针花瓣,知道园中尚未觅 到浇花的小僮。   仰首上看。夜空高远,银河宽广如海,星宿业已出全,已是二至时分了?   江天涛略微看了园内一眼便飞身向高可接天的系舟峰驰去。   当经过他住了半年多的那间小石屋前,他仍忍不住留恋的看了一眼,越过花园矮墙,飞 身扑进巨木林内。   到达峰角下,江天涛再不迟疑,身形腾空而起,宛如凌空的大鹏,直向峰顶上飞去。随 着身形的上升,心情也逐渐激动,他想着将近两个月来的种种奇遇告诉给恩师和雪姊姊,不 知她们该多高兴。   到达峰上,山风尤为强劲,满峰一片呼啸之声,枯叶飞舞,松竹摇动,一片萧索现象。   但心情兴奋,格外激动,充满了亲切感的江天涛,这时已不觉得了。   江天涛一看峰上的情形,反而偷快地笑了。他极熟练地飞越一片褚色怪石,通过一道稀 疏畸形松林,直向一丛翠绿修竹处驰去。   他幻想着表妹汪燕玲,正在恩师的面前哭诉,雪姊姊在旁一面宽言安慰,一面暗自好 笑。   心念间,已走进竹林,绕过几座大石笋一看,条然停住身形,只惊得脱口一声轻啊!顿 时楞了。   只见海棠洞府的石门紧闭,门下地上横阻一柄百斤大铁锁,恩师海棠仙子和雪姊姊,不 知何时已下山了。   游目一看洞前石地上,落满了竹叶,因而判断恩师离洞至少也有十天了。   江天涛由极端兴奋激动中,条然降到失望懊恼,他目光呆滞地望着那柄大铁锁,心想师 父去了何处呢?   心念至此,突然想起负气跑出堡来的表妹汪燕玲,心想师父和师姊的去向,她一定知 道。情急之下,不自觉地运功高呼:“玲妹……玲妹……”   夜静更深,身处峰颠,这声运功高呼,随着强劲的山风飘出极远,即使十数里外仍可听 见。   但峰上除了沙沙的竹响,呜咽的松涛,和远处群峰的响应呼声,再听不到其它声音。   江天涛呼了几声之后,突然懊恼地一踩脚,条然转身回奔。   因为,恩师和师姊下山,必然通知汪燕玲时日、何处,既然表妹知道恩师不在,她自是 不会再来。心念间已至峰崖,身形一闪,疾泻而下。   由于功力较前增高,下降速度尤快。   到达峰下,仍由花厅后的怪石暗门进入隧道,匆匆回到汪燕玲的香闺,掀炜入内,发现 小翠花四人,仍揣揣不安地坐在一角。   小翠花四人,一见江天涛回来,纷扮起身,十分焦急地围过来。   江天沟一看四人的神色,便知汪燕玲没有回来,但他仍忍不住焦急地问了声:“小姐没 回来吗?”   小水仙四人,同时默默地摇了摇头。按着,小香兰急促地恭声说:“方才老堡主传话 来,少堡主回来,请急速到大厅上去。”   江天涛默然点了点头,匆匆走下楼来。   沿着青石长廊前进,不须再另走其它信道,即可直达内堡的高大门楼下。   一登上后厅石阶,即见江老堡主,紧皱着霜眉,背负着双手,正在厅内焦急地踱来踱 去。   厅上残席早已撤去,马云山等人,俱都神色肃穆地默然立在左右,每个人的目光都注视 着负手踱步的江老堡主。   江天涛看了老父忧急神色,内心既悲痛又不安,同时,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   默然静立的小李广,一见江天涛走进来,立即脱口道:“少堡主回来了!”   江老堡主一听,立即停步转身,关切地急声道:“找到你表妹了吗?”   江天涛尚未回话,星目中已流下两行泪水,按着黯然恭声道:“没有,恐怕是负气走 了!”   马云山急忙插言道:“卑职曾亲去马库看过,喂马的堡丁说,汪小姐没有去备马匹。”   金头鳌宁道通,接口道:“既然没有乘马,现在分头去追仍来得及,只怕……”   说至此处,突然住口不说了。   江天涛何等聪明,知道宁道通说的是怕汪燕玲负气自尽。   江老堡主听得一愣,虎目也不禁湿润了,按着,黯然一叹,伤心地道:“假设这孩子果 真有个三长两短,老朽也无颜苟活了。”   江天涛一听,浑身猛的一颤,顿时急出一身冷汗,不由泪下如雨,完全惊呆了。   蓦见金剑英宽声道:“老堡主不必忧急,汪小姐只是一时负气,一旦真相大白,定会安 然归来。”   马云山一俟金剑英话落,立即催促道:“事不宜迟,欲追从速,大家走吧!”   江老堡主感激地叮嘱道:“诸兄辛苦一赵,务必将玲儿找回来。”   马云山等人,伺时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匆匆走出厅去。   江天涛一俟马云山八人的背影消失,立即含泪看了一眼厅内,偌大的巨厅内,除了远远 立在四角的一群侍女外,仅剩下他和老父两人了。   江老堡主走至正中大厅椅前坐下,同时指着另一张大椅,道:“你也坐下。”   江天涛含泪应是,遵命坐在椅上,他有意向老父表示自己的清白,立即有些不安地解释 道:“父亲,涛儿认为那个丝帕,绝不是萧姑娘本人的……”   江老堡主深沉的一领首,道:我知道,世上没有如此愚笨的女孩子。”   江天涛心中只有一个切齿仇人毒娘子,因而凡事都会联想到她,这时,不由迟疑地道: “涛儿总疑心这又是毒娘子的奸谋。”   江老堡主深长的唔了一声,沉吟良久才缓缓领首,道:“她阴毒成性,诡诈机变,尤其 生了一张利口,这件事极可能是她所为。”   说至此处,又感概地摇摇头道:“假设果真是她,这恶妇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   江天涛对毒娘子和朝天鼻的逃走,一直无机询问,这时不由关切地道:“这件事,涛儿 与玲妹,一直保持着绝高的机密,不知怎的走留了消息。”   江老堡主慨然一叹道:“这完全是出于意外疏忽,应该注意而未注意,以致演成今日的 结局。”   说至此处,手抚银髯,面上充满了懊恼神色,虎目凝视着厅外,继续道:“就是现在也 许仍有毒娘子的心腹,在注意你我的谈话,和全堡的行动。”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机警地看了一眼四角的侍友们,他心中似有所梧,同时,更 感到毒娘子的阴毒厉害,这情形的确太可怕了。   就在江老堡主和江天涛懊恼惶急之时,一阵杂乱的蹄声和马嘶,划破夜空突然传来。   江天涛正在想着毒娘子留下来的心腹,对堡中的威胁和后果的严重问题,这时乍然听到 传来的马声,不由一楞。   继尔一想,恍然大悟,必是即将出发找寻汪燕玲的马云山等人。   于是,转首一看,果然不错,只见遥遥对正巨厅的魏峨堡门,已经启开了,第一批如飞 奔出去的马队是赛扁鹊谢感恩和芮安定率领的人。   紧接着,是小李广和宁道通,其次是马云山和青衣老人陈振择,最后一批马队紧接着, 是小李广和宁道通,其次是马云山和青衣老人陈振择,最后一批马队是齐鲁双侠金氏兄弟两 人。   马嘶蹄奔,声如奔雷,冲破了夜的宁静,霞动了整个山区,由近而远,逐渐消失,终至 没有一丝声音。   江天涛茫然听着逐渐远去的蹄声,内心充满了惶恐,他实在应该亲自去追表妹,告诉她 这是阴谋。   心念间,又听老父,黯然一叹,道:“这件事也怪不得你表妹,如果为父稍微机警些, 也不会有今天的结局。”   江天涛不明不敢任意应声,只是恭谨地望着老父。   江老堡主继续道:“你赴东梁山的当天晚上,为父把你玲妹找了来,谈谈她对你曾任浇 花小厮的看法,和招你为婿的意见,免得事后听到外间的流言或讥讽而感到难堪,那时便悔 之已晚!   “岂知,你表妹一听,竟忍不住痛心地哭了,在我惊愕追问之下,她才将全盘经过哭诉 出来。为父心中原就对毒娘子有许多疑心,经你玲妹如此一说,自是深信不疑,原因是你的 确有些像你母亲。”   江天涛听至此处,已是泪流满面了。   江老堡主慈祥地看了爱子一眼,继续深沉地道:“那时为父曾经责备你玲妹,像这等重 大事情,怎可蒙蔽尊长,视同儿戏,据玲儿说,这全是你的意思。”   江天涛一听,急忙欠身流着泪道:“涛儿愚昧,请父痛责!”   江老堡主黯然一叹,感伤地道:“这不能怪你和玲儿,错全在我,想来,实在傀对你母 亲于泉下。”   江天涛听至此处,再也忍不住抽噎着哭了。   江老堡主黯然看了江天涛一眼,继续道:“当时你表妹述说毒娘子和闵五魁的阴谋之 际,屋外恰有一个多年的仆妇在燃挂廊下的纱灯。   “没想到,一时大意,那个仆妇竟是毒娘子的心腹,待为父听完你表妹的哭述,召来马 总管和齐鲁双侠等人,进入毒娘子的独院时,室内箱翻框倒,满地衣物,再到堡门一问,毒 娘子领着朝天鼻和一个仆妇,三个侍女,出去已一个多时辰了……”   话声甫落,堡门处突然传来一声马嘶。   老堡主和江天涛循声举目一看,只见方才率队出去的齐鲁双侠金氏兄弟,肋下各自挟着 一人,正飞马向席前驰来。   江天涛心知有异,即随老父匆匆走出厅来。   刚到门阶,齐鲁双侠已飞马到了厅前,飘身下马,同时急声道:“启禀老堡主,卑职在 护堡林内,发现两个被点了穴道的少女,看来极似本堡的侍女。”   说话之间,两人已登上阶来。   江天涛趋前两步,凝目一看,面色立变,只见两个粉面苍白,双目紧闭的侍女,正是青 莲和粉荷。看她两人鼻息均匀,有如沉睡,知道被人点了“黑憩穴”。   江天涛看罢,即对江老堡主和齐鲁双侠道:“不错,正是本堡的侍女,青莲和粉荷!”   江老堡主皱眉唤了一声,不由惊异地道:“你怎的知道?”   江天涛即将毒娘子和朝天臭派幻娘三人去怡然阁的事,扼要的说了几句。   江老堡主立即似有所悟地道:“如此说来,不会错了,快进厅来将两人的穴道解开。” 转身走进厅内,江天涛则走在齐鲁大双侠两人的身后。   齐鲁双侠将青莲和粉荷放在老堡主的椅前地毯上,顺手舒掌一拍,随即肃立一角。   这时,静立四角的侍女们,个个神色惊异地悄悄围过来。稍顷,青莲、粉荷的脸色一转 红润,缓缓睁开眼睛,眼珠一阵移动,似是在回想方才发生的事情。   一阵移动,两人的目光突然停留在江老堡主气恼的面容上,两人浑身一颤,面色大变, 惊恐地颤抖不停。   江天涛知道,这时吓唬不得,因而平静地道:“青莲、粉荷,你和幻娘三人,完全是被 毒娘子威迫强制行动,这一点我很清楚……”   话末说完,青莲、粉荷,同时颤抖着哭声道:“卫相公,小婢的苦衷,你是知道的,请 你卫相公在我家老堡主面前,作个证明吧……”   齐鲁双侠,同时一指江天涛,沉声道:“他不是什么卫相公,他才是你们的少堡主。”   青莲、粉荷一听,惊啊一声,瞪大了一双眼睛,俱都楞了。   江天涛强自一笑,平静地道:“只要你们说实话,我当着这些姊妹的面,保证不责备你 们两人。”   青莲、粉荷半信半疑,不由惊愕的去看江老堡主。   江老堡主一向慈爱,立即领首沉声道:“尽管向少堡主说官话,不责备你们两人就 是。”   青莲、粉荷知老堡主的德行,这时一听,宛如得到大赦,同时翻身跪在地毡上,首先向 江老堡主谢恩,按着又同江天涛叩头。   江老堡主已由袖中取出那方粉碧色的丝帕来,似有所悟地道:“这方丝帕可是你两人射 进堡来的?”   青莲、粉荷连连点头,惶急地恭声应了几个是。   江天涛十分不解地道:“这方丝帕是怎么仿制的?”   青莲怯怯地道:“闵夫人……”   江天涛剑眉一轩,星目闪辉,立即沉声道:“现在毒娘子已是逃婢,还称什么闵夫 人!”   青莲慌不迭地连声应是,继续道:“那天毒娘子命小婢和幻娘粉荷,同她一齐出堡办 事,到达西山区,在一家猎户处停下来,先强迫小婢三人服下一粒黑色药丸,才将潜逃真相 说出来,并警告小婢三人已服了她特制的毒药,如擅自逃回堡来,不出三日,定必吐血而 死……”   江老堡主一听,只气得银髯颤抖,不由怒声道:“好狠毒的妇人。”   俊面已经铁青的江天涛,继续道:“之后呢?”   青莲流着泪道:“之后,毒娘子即和少堡主……不,不……以前的少堡主……”   金剑英立即指正道:“那是毒娘子的私生儿子朝天鼻。”   青莲含意地点点头,继续道:“之后,毒娘子两人便乘马走了……”   金剑英插言道:“毒娘子走前,可曾交代你们什么?”   粉荷抽噎着道:“有交代,毒娘子说,三天之内她一定赶回来,叫我们三人安心地等, 第四天四更时分,毒娘子果然悄悄潜回来,先给小婢等再服了一粒黑色药丸,才将这方手帕 和一支羽箭软弓,交给小婢三人……”   江天涛早已气得浑身微抖,忍不住切齿道:“她怎么说?”   青莲接口道:“毒娘子命小婢两人,日夜潜伏在堡外茂林内,每日入夜,由幻娘送饭 来,并且,每隔三日送一次黑色药丸……”   江老堡主心地慈爱,不由关切地道:“这次你们吃了几天了。”   粉荷流着泪道:“昨天傍晚才服。”   金剑英立即望着江老堡主,竟声道:“所幸尚不急迫,谢兄回来诊治,尚不太迟。”   江老堡主宽心地点玷头,扭筷问:“之后呢?”   青莲继续:“毒娘子命小婢在卫……在少堡主回堡的当日夜晚,只要将丝帕射入堡内, 任务就算完成了。”   金剑英不解地问:“你们可是被一个身穿银装的姑娘点了穴道?”   青莲、粉荷同时点点头道:“是的,那位姑娘来时,小婢刚将丝帕射入堡内,小婢两人 正待离去,突然发现那位姑娘立在身后,吓得脱口一声惊呼,那位姑娘一听,面色立变,亮 影在眼前一闪,小婢两人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金剑英立即面向江老堡主解释道:“皇甫姑娘必是怕堡中发现她已潜至,没想到青莲两 人先发惊叫,仓促间,点了两人穴道,遂即匆匆离去。”   江天涛一直想知道毒娘子逃走后的行踪下落,无心去听金剑英的解释,依然目注青莲两 人,道:“毒娘子现在何处?”   青莲、粉荷摇摇头,齐声道:“小婢等不知,不过,毒娘子走时交待,如任务完成,可 投奔龙宫湖主章乐花处,自会得到照顾。”   江天涛一听,星月不由一亮,立即面向江老堡主,恭声要求道:“父亲,既然有了毒娘 子的行踪,涛儿想即刻动身前去龙宫湖……”   金剑英一听,立即提议道:“目前最急要的是找回汪小姐,接回幻娘,否则,毒性一 发,势必又送掉一条小命。”   青莲、粉荷一听,同时解释道:“毒娘子走时,曾经给小婢三人,每人留有一粒解毒的 红色药丸,一旦黑药用尽,或被堡中高手发现时,可即时服下红色的药丸,就不致毒发身死 了。”   江天涛一听,面色立变,不由轩眉厉声道:“红色药丸呢,快拿出来!”   乍然间,青莲、粉荷都吓呆了。   江老堡主和齐鲁双侠,也俱都恍然大悟,不由同时急声道:“快把红色药丸拿出来给少 堡主看,快!”   青莲、粉荷神色惶恐,只得战战兢兢地,由衣内取出一粒红色的小药丸来,送至江天涛 的面前。   江天涛早已等得不耐,伸手将两个药丸接过来,就在腰间的纯银剑铐上一划。   沙的一声轻响,立即爆起一丝淡淡青烟。   江老堡主和齐鲁双侠一见,面色同时一变。   江天涛忘了老父在身前,不由仰面发出一阵极怒的哈哈大笑,接着怒声道:“天下心肠 最残忍,最狠毒的人,莫过于毒娘子章莉花,我江天涛如不将此贱妇,碎尸万段,誓不为 人。”   说话之间,神色凄厉,星目中冷芒和泪水迸射。   江老堡主了解爱子的心情,因而并不怪江天涛放肆,仅肃容沉声道:“涛儿,遇事宜冷 静,须知狂怒足以误事。”   江天涛已把毒娘子恨之入骨,神情已近疯狂,乍然间,他无法领悟老父的话意,因尔依 然忿忿地道:“请父亲准许孩儿即刻动身前去龙宫湖……”   金剑英急忙插言道:“少堡主,毒娘子阴梵机诈,她清楚人们都知道她与龙宫湖主章乐 花的密切关系,她自是不敢前去。”   江天涛剑眉微微一轩,面向金剑英,强抑怒火,平静地道:“前辈可曾也想到,她可能 会利用这种人们明知她不敢去的心理,而偏去龙宫湖藏身呢?”   金剑英惊于江天涛的超人智慧,虽面上微微一红,但却诚服地恭声道:“少堡主超人卓 见,卑职佩服!”   话声甫落,江老堡主也毅然道:“要他们为少堡主备马。”   说话之间,虎目威凌地看了围立左右的侍友们一眼。   其中一个侍女,恭声应了一个是,急步向厅门口的堡丁们奔去。   江天涛见老父应允前去龙宫湖,心中怒气稍平,按着,面向跪在地上的发愣的青莲、粉 荷,问道:“幻娘是否藏身在那家猎户处?”   青莲、粉荷根据江天涛和老堡主等人的神色,已揣想到那粉红色药丸,才是真正的毒 药,因而恨透了毒娘子。   这时见问,急忙领首,恭声道:“是的,还有那个仆妇。”   江老堡主一听,即对齐鲁双侠道:“两位老弟辛苦一赵,请即带着青莲粉荷,速去将幻 娘、仆妇带回堡来江天涛一俟老父话落,按着补充道:“两位前辈别忘了,还有那个猎 户。”   齐鲁双侠同时恭声应是,领着青莲、粉荷,匆匆走出厅外,双双上马,直向堡门如飞奔 去。   江老堡主一俟齐鲁双侠飞马驰去,即对就近一个侍女,吩咐说:“快去我房中将丽星剑 取来。”   说罢,一俟侍女离去,即对江天涛道:“涛儿,你坐下,为父有事吩咐你。”   江天涛知道父亲耍面授他祖传的丽星剑法,急忙镇定心神,恭声应了个是,遂坐在椅 上。   岂知,江老堡主一挣银髯,极平静地道:“龙宫湖虽然没有邮阳、洞庭湖大,但湖中水 势却极险恶,尤其靠近中央的龙风二鸟附近,水流尤为激烈,多是因猛漩涡,巨舟难渡,鸭 毛难浮,人称那些险恶漩涡为龙眼漩。”   江天涛听得暗暗心惊,不由脱口恭声道:“不知如何才能进入龙凤岛?”   江老堡主继续说:“这必须熟知龙宫湖水性的高手,驾驶独木梭形小舟,顺着凶猛的激 流,以特殊手法操纵小舟,方能在极端惊险的情况下进入。”   江天涛听得愈加焦急,他很怕老父顾虑到他的安危,而收回成命,不让他冒险前去龙宫 湖,于是急忙恭声道:“涛儿到达龙宫湖附近,自会以重金雇一熟知水性的渔人,将涛儿送 上岛去。”   江老堡主一听,不由莞尔笑了,同时,慈爱地道:“小孩子话!”   江天涛一听,俊面顿时红了。   江老堡主解释道:“居住在龙宫湖附近的渔民,哪一个不怕水里夜叉?   何况尚有不少渔民是水里夜叉暗中监视渔民的眼线打手,试问,在此情况下,谁还敢送 你前去。”   说此一顿,看了一眼神色暗自焦急地江天涛,继续道:“为父介绍你去找一位久已隐居 在龙宫湖南岸,百涛村的老渔人邓正桐,人称飞蛟邓。”   江天涛听得精神一振,愁眉立展,恭声应了个是。   江老堡主继续叮嘱道:“此人一生游戏风尘,不拘小节,与他相处时,要处处随和,不 必过分拘谨,去时要呼他前辈。”   江天涛再度恭声应是。   就在这时、进内取剑的侍女,已双手捧着一柄绿鞘、金铐、黄丝穗、形式奇古的宝剑, 走进来。   江老堡主似有所悟地唤了一声,起身由侍女手中将剑取过来。   江天涛知道,老父就要将他仗以成名的祖传丽星剑传授与他,于是,也急忙由椅上立 起。   江老堡主接剑在手,肃容道:“这柄剑,乃自你曾租手中传下来,由于剑身灿烂,上有 九色彩斑,飞舞起来,彩星万点,故名丽星剑。”   江天涛垂手肃立,躬身应是。   江老堡主继续道:“为父顾及你今后行道江湖,身为九宫堡少堡主,而不知家传剑法, 实在是一大笑话。”   说此一顿,手按哑簧,呛瑯一声龙吟,寒光一闪,立变一蓬彩霞,三尺长的剑身,已撤 出鞘外。   江老堡主神色肃穆地看了一眼剑身,继续道:“丽星剑共有九招.剑式尽在剑身之上, 左五右四,依序隐在彩斑之内,阅读之时,须在绞洁的月光之下,字迹始能清晰可见。”   说罢,右腕一翻,沙的一声,收入鞘内,按着肃容沉声道:“为父自今夜起,决意再不 历身江湖,此剑自应传授与你,今后继续保持九宫堡声望的责任,就落在你的肩上了。”说 罢侧身,双手捧剑,垂直竖立。   江天涛一听,咚的一声跪在地毯上,同时肃容朗声道:“涛儿谨遵父命,继续先祖历代 宏志,仗剑除奸,主持正义,并保持九宫堡在武林中屹立如山的地位。”   朗声说罢,伏身下拜,连叩四首。   江老堡主红润严肃的面容上,立即掠过一丝欣慰微笑,同时,双手将剑捧至江天涛的面 前。   江天涛挺腰跪立,双手高举过顶,由老父手里,恭谨地将剑接过,抱剑躬身,顿首立起 身来。   江老堡主即对左右侍友们,愉快地吩咐道:“快代少堡主换剑。”   说话之间,十数侍女,娇呼一声,纷纷争先向前,你解剑扣,她托宝剑,顿时乱作一 团。   江老堡主望着俊面有些微红的江天涛,不由愉快地哈哈笑了。   就在这时,一声悠长震耳的熟悉马嘶,突然在底外不远处响起。   江天涛知是小青。回头一看,果见一个堡丁,正拉着小青,急步奔来。   江老堡主一见青马,即对江天涛叮嘱道:“出生入死,胆大心细,暴怒最易乱神,心浮 足以误事,遇孤女远避,逢强敌用智,小不忍则乱大谋。记住以上几句话,快些上马去 吧!”   江天涛佩好了丽星剑,急忙恭声道:“父亲安心勿虑,涛儿谨记教诲,自会处处谨慎, 一旦寻得绣衣,立即星夜赶回堡来。”   说罢,深深一揖,恭身下跪,拜别老父,迳身走出厅来。   这时小青已拉至阶下,接过丝僵上马,如飞奔向堡门。   魏峨的堡门下,灯火明亮,巨门大开,两排蓝衣佩刀堡丁,个个神色惊异,俱都闹不清 堡中发生了什么大事情。这时见飞马奔来的竟是少堡主,一声吆喝,全体肃立,同时抚刀, 躬身施礼。   江天涛经过堡门下,飞马通过吊桥,直向谷口驰去。   小青有了半日休息,体力充沛,精神奕奕,如之石道宽大平坦,路径又极熟悉,放开四 蹄,势如奔雷。   江天涛坐在飞奔的宝马上,心绪紊乱,神志恍惚,盘旋在他脑海内的问题大多了,令他 不知由何处先理起。   仰首一看夜空,满天星云,已近四更了。   由于夜风的迎面吹袭,他的头脑逐渐的冷静下来,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负气出走的表妹。   他知道,如果汪燕玲真的负气离开了幕阜山,马云山他们找回的希望,恐怕便极渺小 了。   假设,她没有离开系舟谷,在她细思之下,定会悄然回来。   他已经更进一步地了解了汪燕玲,她是一个非常善妒的少女。   因而,他暗暗警告自己,今后要谨慎行事,再不要惹表妹生气,因为,她是先母和舅母 生前即已给他择定的终生伴侣,为了孝顺母亲,为了让母亲在西天含笑,他必须要善待表 妹。心念之间,已至东北麓的山口不远了。   一声隐约马嘶传来,立将他的思维打断,他知道这必是马云山等人正在寻找表妹,也许 是齐鲁双侠找到了幻娘她们。   一想到幻娘她们,在他的脑海里,便立即浮上一个风韵狐媚,心如毒蛇的女人影子那就 是心地阴森,天性残酷的毒娘子。   江天涛对毒娘子已是恨之入骨,这次前去龙宫湖:如果相遇,定然不会放过这个狠毒的 贱妇。   心中一想到毒娘子,便不自觉地两脚猛的一催马腹。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十七章 渔村三五舍   小青昂首一声怒嘶,竖须挺尾,狂驰如飞,沿着宽大官道,直奔修水。官道上行人不 绝,不时飞奔过一两骑马匹,多是神色焦急的武林人物,每个马上人物,都要向江天涛投过 来惊异地一瞥。   江天涛虽然目光前视,对来往的行人,却无心注意。因为,他一直想如何去龙宫湖百寿 村,拜访那位隐居多年的老渔人,如何进入龙凤岛,擒获毒娘子,逼出绣衣的下落等等问 题。   到达修水,恰是正午。小青的身上,已奔驰得有些见汗了。江天涛已有数日未曾入睡, 决心在城内休息半日,初更以后,再行起程,那时,四野岑岑,官道无人,一夜飞驰,可达 数百里,次日清晨,便可通过枯岭,到达九江口了。   他入店休息,和衣而睡,但店的四周,却已来了不少乘马的武林高手,而且愈集愈多。 这些武林高手,个个神情紧张,俱都暗透焦急,但他们只是远远伺立,却没有一人敢接近店 前。精灵眼活的店伙们,早已发现了店外的的紧张空气。   由于远处伺立的武林人物,个个目光炯炯地望着店门口,知道今天是个不吉利的日子, 店内保准要出事。帐房先生一算计准,很可能与方才进店的蓝衫少年有关系。悄悄派人送壶 茶去,探首一看,那位小爷已睡着了。   帐房先生愁眉苦脸,暗自焦急,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江湖上杀人报仇,都是晚上的事, 这位小爷一睡,准是养足了精神好动手,那时,这座小店势必被闹得门破窗残桌椅飞。红日 逐渐西下,帐房先生和店伙们的心都向上提。   蓦然间,一个店伙神色紧张的跑进来说,那位小爷吩咐备马了。帐房先生一听,不由暗 暗念佛,稍顷探首向店外一看,那匹鞍首富丽的神骏青马,果然已拉出店外。紧接着,那位 英挺俊美,腰悬古剑的蓝衫少年,也由店内走出来了。   帐房先生和店伙们,知道蓝衫少年一出房门,那些环伺远处的武林人物,必然呼哨一 声,一涌而上。但举目再看,远处环伺的那些高手,早已走得不见了影子,因而,立时恍然 大悟,这个蓝衫少年,定是一位不凡人物。   由店伙手中接过小青的江天涛,根本不知道外间紧张地情形,他仰首看了看已经暗下来 的天空,认镫上马,直奔正东。江天涛乘着奔马,迎着夜风,飞驰在通向九江的官道上,四 野一片寂静铁蹄过处,尘土溅飞,惊得路边草丛中的野虫,俱都停止了争鸣。   在修水城客店前,虽然有那么多的高手环伺,但此刻在他的身前,马后,却没有半个人 影。可是,在他午夜到达武宁,绕城而过的时候,却发现路边的草丛树林中,不时闪烁着一 对眼睛。江天涛虽然发现了,却没放在心里,因为,在江湖中,这种情形太多了,只要那些 人不向他攻击,也没有围攻别人,他自然不须过问。   天刚破晓,已过了枯岭,到达九江渡口前的大镇上,已是旭日初升,朝霞满天了。一进 镇口,便听到江边隆隆的激流声中,挟杂着人声喧哗和马嘶。举目前看,江流滚滚,波浪澎 湃,远处水天相接,一眼看不见对岸,劲风呼啸,掀起巨浪如山,发出震耳的隆隆响声。   江天涛看了这等骇人声势,两道剑眉,不自觉地蹙在一起了。再看渡口江岸上,货物堆 积如山,人群立满了一片,江边云集了近百艘三桅六帆的大江船。人头钻动中,喧声沸腾, 运货上船的脚夫们,肩着沉重的货物,发出了有规律的吆喝声。   江天涛勒马停了一会,策马向岸边人群中走去。就在这时,一声悠长震耳的马嘶,迳由 身后大镇内传来。江天涛知道有快马奔来,但他懒得回头,小青却摇头摆尾,低嘶连声,显 得有些焦躁不耐。   随着逐渐接近的急骤蹄声,一匹枣红大马,呼的一声,就在江天涛的马侧,如飞驰了过 去。江天涛本能地举目前看,星目不禁条然一亮。只见已奔出七八丈外的枣红大马上,赫然 坐着一个身段窈窕,秀发披肩,一身红缎劲装的妙龄少女。   江天涛心中一喜,认定是梵净山金拂盲尼的女弟子朱彩鸾师妹,因而不自觉地脱口疾 呼:“凤蝶妹,凤蝶妹!”疾呼声中,一催小青,飞马追了上去。   枣红马上的红衣少女,闻声急忙勒住马匹,同时她也到了人群的前面,没有拨马,仅缓 缓回过头来察看。飞马奔去的江天涛一看,心头猛然一震,脱口一声暴喝,急忙勒住小青。 小青一声悠长痛嘶,前蹄条然扬起,身形一连几个急烈旋转,才将前蹄放下来。   江天涛坐在马上停止不前,瞪大了一双星目,顿时愣了。只见五丈以外,转脸望来的红 衣少女,棉形脸,柳叶眉,晶莹大眼,红润小嘴,皮肤水白细娇嫩,这时正粉面凝霜地向他 望来。   但红衣少女看了江天涛的发呆相,娇苗微微一红,璞啼一声,掩口笑了。江天涛没想到 自己竟如此粗心,认错了人,尤其对方是个少女,如今对方虽然笑了,并没有出口责问,但 自己心里,总觉得不好意思。   红衣少女见江天涛没有即时向她道歉,似乎很是生气,娇哼一声,忿忿地转过脸去,仰 首望着晨空。江天涛一见,这才惊觉到自己失礼,没有向人家说几句道歉的话,如今对方既 然已转过脸去,也只好算了。一阵人潮吆喝之声,岸边的人群,立即掀起一阵骚动。   江天涛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码头上已停泊了三艘大江船,人们正争着登踏板,鱼贯上 船。由于方才没有向红衣少女道歉,江天涛不好意思走在前头,他准备红衣少女上船后,他 再另上一艘,决定不和红衣少女同舟。   但,红衣少女,依然仰首望着晨空,根本没有要上船的意思。恰在这时,急步走过一个 布衣青年,走至马前,向着江天涛一哈腰,恭声道:“少爷,要渡江吗?再兴号又清洁,又 宽大,均是经验丰富的老舵手掌舵,保您平安渡江,一帆风顺!”   江天涛心中一动,机警地看了一眼五丈外的红衣少女,不由压低声音道:“再兴号是哪 一艘?”布衣青年转身一指,恭声说:“就是那一艘。”江天涛顺着指向一看,正是靠在江 边最远的一艘大江船,于是,悄悄的一挥手,低声道:“你先头前带路!”   布衣青年,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向江边走去。江天涛轻轻一抖丝僵,紧紧跟在布衣青年 身后。到达“再兴号”船前一看,好一艘大江船,长度至少二十馀丈,三支桅杆粗有合抱。 直立半天。   江天涛由布衣青年引导,迳由舱口搭板登船。底舱内装了货物,再沿着舱内搭板登上船 面。布衣青年代江夭涛将小青系在特制的控马栏内,又给江天涛找了一个靠近小青的坐位, 才垂手含笑立在一边。   江天涛觉得很满意,顺手交给布衣青年一锭二两的银子,命布衣青年交船资,馀为赏 钱。布衣青年连声称谢走后,江天涛游目看了一眼船面,发现多是经商的客旅,极少几个武 林人物。江天涛一夜没睡,虽然并不觉得疲倦,但闲坐无聊,也就趁机假寐养神。   就在他闭上眼睛的同时,底仓搭板上又响起一阵咚咚的铁蹄声。江天涛心中一惊,睁眼 一看,正是那个红衣少女拉着她的枣红马,一脸不高兴地走上船面来。这时,他才发现在枣 红马的前鞍右侧,倘挂着一柄精巧细长的朱漆弹弓。   江天涛不愿再和红衣少女的目光相碰,因而看了一眼,迅即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却是佯 装假寐。他虽闭着眼睛,但却凝神静听,根据马蹄的响声,距离他已经不远了。远处突然响 起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兴奋地道:“珠姑娘,老爷子没出来呀!”   按着是娇嫩清脆的声音,回答道:“他老人家懒得动,躲在家里。”江天涛一听,知道 那人是称呼红衣少女,根据那人的称呼,他误认为少女姓朱。又是那个中年人的声音,谦和 地道:“珠姑娘,这边坐吧!”   红衣少女却谦逊地道:“谢谢你,我还要照顾小红。”江天涛一听小红,知道是指的那 匹红马。稍顷之后,江风中飘来一丝幽香。   江天涛不须睁开眼睛,便知那个红衣少女必是坐在附近。一阵挽挽响声和吆喝声中,船 身逐渐晃动,按着是一阵吱吱的升帆声。江天涛知道开船了,觑目向左一看马栏,只见那匹 枣红马,正亲热地依着小青。   觑目再向右看,不由吃了一惊,只见那个红衣少女就坐在对面的靠背长凳上,樱唇紧 闭,粉面凝霜,那双晶莹明眸,正冷冷地瞪着他。江天涛看了这情形,非常懊悔方才没有及 时道歉几句,如今更不便开口了,索性又闭上了眼睛。   水流甚急,江风强劲,吹得巨帆吱吱有声,船身摇摆得厉害,但速度之快,却极惊人。 所幸这段江面并不太宽,仅航行了半个多时辰,便到达了对岸。岸上是一大镇,江边同样地 堆满货物人群。   巨帆早已依序落下,在船夫们一阵忙碌吆喝中,江船终于缓缓地靠了岸。搭板一放,早 已等在舫边的旅客,纷纷鱼贯而下。江天涛有马匹,必须走仓梯,他觑目一看,红衣少女已 拉马走向舱门。   这时,舱门已经大开,有马匹的人,已纷纷拉马向舱门走去。江天涛有意远离红衣少 女,故意走在最后,待他拉马上岸,红衣少女已经飞驰进镇内。于是,认镫上马,迳向岸上 镇口走去。   再向前看,面色突然一变。只见镇口的一株茂盛大树下,赫然立着一个粉衣少女,正是 银钗皇甫香的贴身侍女小芬。江天涛看罢,条然惊觉到,周围向他注视的武林人物。必是三 钗帮此地分舵上的高手,心想,莫非皇甫香已到了此地?   尤其,此地距龙宫湖不远,这些高手,也许俱是水里夜叉章乐花属下的人。继而一想, 又觉不妥,皇甫香离开九宫堡,仅和自己相差半夜时间,绝不可能转回东梁山后再来此间。 心念至此,他断定叫小芬的侍女必是奉了金钗富乔丽的指示,下山寻找皇甫香,也许富乔丽 认为,他江天涛到什么地方,皇甫香也会追到什么地方。   是以,在修水有人发现他江天涛的行踪后,便立即飞鸽通知各地,对他的行踪加以注 意。如此一想通,他栗然惊觉到必须设法摆脱三钗帮的高手,否则,不但严重地影响他进入 龙宫湖,同时,也会危及那位老渔人飞蚊邓正桐。   心念间,已到了侍女小芬立身的大树下,他发现小芬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樱唇牵 动,似是要向他问话。江天涛心中一惊,佯装末见,催马直奔镇街,他唯恐与小芬一搭话, 再想摆脱三钗帮的盯梢,就难了。镇街宽大,停满了车辆马匹,江天涛游目一看,街上人群 中,早已没有了那个红衣少女的影子。   仰首一看天色,辰时刚过,他决心在日落前赶到龙宫湖南岸。沿途非常顺利,到达龙宫 湖南岸时,红日正要落山。只见湖面上,绿波浩瀚,归帆点点,雄峙在湖中央的龙凤二鸟, 在晚霞映照下,隐约可见。   由于天色已晚,江天涛决定安歇一夜,明天绝早再去访飞蛟邓正桐。于是,就在一座有 客店的渔村上住下来。将马匹交给店夥,选了房间随意要了一些饭菜。   饭间,找来店伙一问,才知百寿村就在数里之外,仅有三四户人家,江天涛心中一动, 既然如此近,何不饭后即去看看,在三四户人家中找飞蚊邓,当然不难。饭罢熄灯,盘膝调 息,准备起更时分行动。   正在他调息之际,蓦然一声极熟悉的烈马怒嘶,就在房后不远处响起。江天涛心中一 惊,条然睁开眼睛,脱口急声道:“啊,小青!”说话之间,飘然而起,推开后窗,飞身纵 了出去。   举目一看,脱口一声惊叹,顿时愣了。只见拖着小青的马槽前,正有一个头罩黑纱,身 穿黑衫的人,猛力拉着马疆,企图将挣扎后退的小青盗走。由于江天涛的那声惊唳,头罩黑 纱,身穿长衫的那人,闻声回头一看,发现竟是江天涛,慌得放下马僵,飞身登上房面,身 形一闪,顿时不见。   江天涛一定神,脱口急呼道:“萧姑娘!”急呼声中,凌空飞起,越过马棚上空,如飞 追去。追出村外一看,那道宽大黑影,身形如一缕黑烟,直向二三里外的一座大茂林前仓皇 驰去。   江天涛心焦急,再度扬声急呼道:“萧姑娘站住!”但前面那人,头也不回,身形飞驰 得更快了。江天涛觉得奇怪,心想,莫非不是彩虹龙女?   可是,这人又是谁呢?继而一想,恍然大悟,也许是那夜引自己进入三钗帮总坛后出的 神秘女子。可是,他又猜不透这人盗马的居心。   心念间,前面头罩黑纱的那人,距离茂林已不远了。江天涛心中一急,绝不能让那人进 入茂林内,于是,脚下再加两成功力,眨眼之间,已追至那人身后不远了。头罩黑纱的那 人,似是惊觉到江天涛已迫近了。   不由慌得频频回头,两道冷电般的目光,迳由黑纱内透出来。由于那人的频频回头,江 天涛才发现头罩黑纱的那人,较之彩虹龙女萧湘珍高了许多。同时,也不似那夜引他进入三 钗帮后山的那个神秘女子。   由于这一发现,顿时升起一股怒火,他不但恨这人偷盗他的马匹,更恨那人穿着与彩虹 龙女同样的服饰。心念于此,震耳一声大喝道:“偷马贼,留下命来  ”大喝声中,身形 腾空而起,一式“苍鹰搏免”,伸张右臂,五指弯曲,迳向将要奔进林内的那人,闪电抓 去。   就在他凌空下击,看看就要抓住那人后襟的一刹那,茂林内蓦然弓弦声响,按着两点寒 星,拉着慑人厉啸,应声已经射到。江天涛条然一惊,急忙抬头,两点寒星已擦耳飞过。   一声惊呼,身形疾泻而下,由于捉人心切,一时大意,险些流血当场。身形立稳,抬头 再看,头罩黑纱的那人,不但逃进林内,那个拉弓发弹的人,也不见了。江天涛愣愣地望着 发射弹弓的大树上,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对方的弓法不但精湛到百步断线的境地,而对方的 腕力也强得惊人。   方才那两粒银弹,不但手下留情,而拿捏得恰到好处,早一刹不到,晚一刹过了,恰在 他抬头的一刹那,两粒银弹擦耳飞过。假设,那两粒银弹,是对正眼睛发射,试想那又有什 么后果?   江天涛想到此地,对那个发射弹弓的人,真是又感激又气。他愣愣地看了一会漆黑的茂 林,知道林中的两人早已走远了,只得展开轻功,快快地转回店去。到达店后,飞身进入, 两个店伙正惊慌地看着马匹,这时见江天涛飞身落至马前,不由吓了一跳,按着惶声道: “方才有贼偷爷的马匹。”   江天涛淡淡一笑道:“我知道。”说着,顺手在怀内取出一块碎银,继续道:“快给我 备马,这是店资。”说罢,即将碎银交给一个店伙手里。   客人要走,店伙自是没有理由问客人黑夜要去哪里,于是,一个店伙备马,一个店伙去 开店门。江天涛拉马走出店外,再请店伙指了指百寿村,飞身上马,迳自驰去。这时,初更 将尽,满天星云,一勾弯月,拢的隐在云后,夜风徐吹,飘来龙凤岛湖面上险恶水声,夜 静听来,尤为慑人。   举目前看,二三里外,果有一座三四户人家的小村,而小村的后面数百丈处,当是方才 那座大茂林。江天涛一看到那座大茂林,立即想到方才发生的那件极不愉快的事,尤其那人 惊人的弓法和腕力,着实令人钦佩。   继而,双目一亮,突然想起在渡口遇见的红衣少女,心想,她的鞍上不是悬着一张精巧 细长的朱漆弹弓吗?如此一想,恍然大悟,方才发射弹弓的人,必是那个红衣少女,以一个 女孩子,便有如此精绝的弓法,强劲的腕力,实在令人不敢相信。   同时,也由此可证,茫茫人海中,倘不知有多少不让须眉的奇女子隐藏着她们的行踪, 做着除暴安良的义举。这时,他已完全明了那个偷马人是谁,必是红衣少女请来的闺友,有 意偷马向他报复。继而一想,又觉不妥,偷马人为何竟仿效彩虹龙女,惩治帮中叛徒时的衣 着?难道,这也是巧合?   心念末毕,小青已奔进小村内。江天涛心中一惊,暗乎糟糕,急忙勒住马匹,心想:如 此急急奔进村来,必将睡梦中的人都惊醒了。坐在马上,游目一看,果然只有四户人家。   三家在堤下,一家临湖边,俱是竹篱茅屋,看来分不出谁贫谁富,无法判出哪一家是飞 蛟邓。他想,先到临湖边的一家门前看看。于是,悄悄一抖丝僵,迳向那家门前走去。   前进中,发现篱内,是座小院,左右两行青竹,中间通道两行花树,正中即是那座一明 两暗的茅屋,后院即是龙宫湖。江天涛看罢,慨然地摇了摇头,心想住在这等风光绮丽的湖 畔,修竹两丛,三间茅屋,与世无争,与人无阻,该是多么安逸、恬静。   心念末毕,傲然一声弓弦空响。江天涛正在神驰之际,无暇看清有无寒星射到,心中一 惊,翻身滚至马下,看他这副神态,直如惊弓之鸟。就在他滚下马之际,茅屋内突然响起一 阵内力充沛的苍劲怒喝道:“那里来的偷香小子,居然胆敢偷到老人家的门上来了,简直是 胆大包天,不知死活,可恶至极……”   话末说完,屋门已经大开,傲然走出一个光头银髯,寿眉虎目,满面怒容的布衣老人 来。江天涛深怕造成误会,急忙走至马前,拱手朗声道:“小生江天涛,世居九宫堡,今夜 前来贵村拜望飞蚊邓前辈,尚望老丈指点邓前辈的住处。”   光头布衣老人一听九宫堡顿时愣了。就在这时,茅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叹啼娇笑,按着 催促道:“爹,贵客到了,你老人家怎的呆了!”光头老人一定神,猛的一拍后脑勺,以恍 然大悟的口吻,朗声笑着道:“我真的是老糊涂了。”   说话之间,一个箭步已到了篱门前,伸手一拉,竹门大开,连连招手,愉快地笑着道: “江少堡主,你小子快请进来吧!我这老家伙就是邓正桐,你算找对门了!”江天涛没想到 竟是这么巧,面前的老人就是飞蚊邓正桐,他虽然已经知道老人的脾性,但仍忍不住急上数 步,躬身一揖,同时恭声道:“晚辈江天涛,叩请邓老前辈金安!”   光头老人邓正桐,慌得含笑急声道:“免了,免了,这可真是不敢当。”说罢,兀自仰 面哈哈笑了。江天涛早已跪在地上,伏身叩头了。   蓦然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满不高兴地道:“爹,你真是的,免了免了,既然免了就把 人家扶住呀!”仰面哈哈大笑的邓正桐一听,不由风趣地笑着道:“我说免了是虚套,他如 果没有少堡主的架子他就磕。”江天涛一听,真是啼笑不得,不知再说什么才好。   飞蚊邓正桐,一指房门道:“进来吧,外面湖风大。”说着,觑目看了一眼江天涛悬在 腰间的丽星剑,当先转身,迳向屋前走去。江天涛恭声应是,恭谨地跟在老人家身后。   飞蚊邓一面前进,一面关切地道:“我那老哥哥,这两年可好?”江天涛知道问的是老 父,赶紧恭声道:“托前辈的福,家父一向很好。”说话之间,两人已进入房门。   房内没灯,但房内的陈设,江天涛仍能一目了然。正中是一张杨木八仙桌,两边各有一 张木椅,靠近左右室门,各置一凳一个茶几,除此再没有什么了。江天涛正打量间,蓦闻飞 蚊邓笑骂着道:“鬼丫头,为什么不点灯,你又不是长得不漂亮,见不得人,快出来给你少 堡主哥哥见个体。”   话声甫落,左间寝室内,蓦然响起一阵清脆声音,委屈地道:“人家找不到火种嘛!” 由于心情逐渐冷静,江天涛一听,这声音似是有些耳熟,倘末细心去想,蓦闻飞蚊邓,沉声 道:“胡说,端出灯来,我这里有。”   话声甫落,内室门口,人影一闪,一个端着油灯的红衣少女,低低地垂着头,急步走了 出来。正在沙沙打着火种的飞蛟邓,一看爱女的扭呢作态,立即满不高兴地道:“我说鬼丫 头,今天晚上你是怎么了,处处透着离奇。”   说话之间,手中的火种,喳的一声打着了。江天涛趁着火光一看,脱口一声轻啊!顿时 愣了。只见将头低至胸前的红衣少女,粉面羞红,强忍娇笑,杏目一直娇憨地望着油灯,正 是渡口遇见的那位珠姑娘。   将灯燃着的飞蛟邓,听了江天涛的那声轻啊,不由风趣地道:“小子,你又是怎么回 事?可是看了我们珠丫头,惊为仙女化身?”江天涛一定神,俊而通红,急忙躬身道:“晚 辈和珠姑娘是同舟渡江的……”   话末说完,红衣少女扑吓一声再度笑了,按着笑声道:“爹,他就是喊了我妹妹不向我 道歉的那个……人!”江天涛一听,红达耳后,正待急声分辨,蓦见飞蚊邓煞有介事地正色 道:“为什么向你道歉?他原本就应该喊你妹妹嘛!”   红衣少女一听,急忙将羞红的娇靥埋进一双纤纤玉手里,再也不好意思看江天涛一眼。 江天涛为了表示谦虚,急忙躬身道:“不敢,不敢……”飞蚊邓一听,虎目一瞪,立即斥声 道:“什么不敢?在大众广庭下敢高声疾呼妹妹,这时当着我老人家的面,又连呼不敢呼 了!”   江天涛被说得哭笑不得,十分发窘,但又无法向这位游戏风尘的前辈解释。就在这时, 房后突然响起一声震耳马嘶。江天涛心中一惊,红衣少女脱口呼了一声小红,人影一闪,房 内早已没有了飞蚊邓正桐。   紧接着,后院传来一声苍劲暴道:“鼠辈,不留下命来想跑吗?”红衣少女一听,取下 墙上弹弓,急声道:“我们快去,后院有人。”江天涛领首应是,跟着红衣少女,飞身向后 院奔去。   来至后院一看,顺着那匹高大的枣红马望着的方向,只见湖面上一前一后,两道翻滚白 浪,正向湖心如飞游去。尤其后面的那道白滚,宛如一条破浪飞鱼,速度快得实在惊人。   江天涛知道,后面紧追的那人,就是飞蚊邓正桐。这时,夜空高远,繁星点点,斜挂在 天际的那勾弯月,显得更亮了,映得龙宫湖面上的两道逐渐接近的破浪白条,溅起了滚滚银 花。   江天涛和红衣少女,并肩立在后院的湖堤上,焦急地望着飞蚊邓正桐,和如飞游在前面 的那人。看看就要追上,蓦见前面的那人,浪花一旋,顿时不见了。飞蚊邓正恫一声冷哼, 也随之沉下水面。   蓦然水面浪花一阵翻腾,哗的一声水响,先前那人又冒出了水面,紧张地游目看了一眼 湖面,按着又沉进水内。江天涛不识水性,看得暗赞不已,他决心今后抽暇也学水功。   心念末毕,蓦闻身边的红衣少女,璞啼一笑,道:“捉到了!”江天涛听得一愣,看看 湖面,平静无波,正怀疑间,蓦见水面浪花一旋,飞蚊邓正恫的光头已冒出了水面,同时, 缓缓地向岸前游来。   蓦闻红衣少女,提高声音道:“爹,是谁?”飞蚊邓正桐摇摇头,也大声道:“我没 看!”红衣少女又提高声音道:“人呢?”   飞蚊邓正桐笑着道:“骑在我腿下。”江天涛听得一愣,凝目细看,发现水中的邓正 桐,果然是骑鲸之势,难怪他不急着游上岸来。蓦闻红衣少女咯咯一笑,含嗔大声道: “爹,你看一看嘛!”      飞蚊邓正恫就在水里一旋身,右手一提,一个身穿黑水靠的青年人立被提出水面。江天 涛立在湖岸上,虽然距离飞蚊邓正桐的位置尚有八九丈远,但那人的面目,他仍看了个清 楚。只见那人年约二十八九岁,白净面皮,斜飞的眉毛,不算太挺的鼻子,嘴唇紧凑,眼睛 紧闭,似乎仍在骄横不服。   打量间,蓦见水中的飞蛟邓正桐,虎目冷电一闪,接着恨声道:“珠儿,是花水蜂。” 红衣少女一听,粉面立变铁青,柳眉一挑,切齿怒声道:“爹,把他举起来,让珠儿拿他当 个活靶打。”说话之间,朱弓一举,探手囊中迅即取出一拉大如蚕豆的晶莹银弹来。   只见水中的邓正恫,一甩银胡,毅然应了个好,按着,又将那人提高了些。江天涛看得 心中一惊,他怕是三钗帮的人,杀了将来无法向三钗交代,正待阻止,蓦闻红衣少女厉声 道:“恶贼纳命来!”   来字出口,弓弦已响,厉啸起处,银光如雷,直奔那人的面门。寒光一敛,立即暴起一 声凄厉刺耳,震荡湖面的惊心惨叫。只见那人,白面开花,血浆四溅,一颗头颅已去了一 半。   飞蚊邓正桐就在水中暴喝一声:“去吧!”吧字出口,奋力一抛,那人的尸体,已凌空 地出水面,直向数丈外飞去。江天涛看得心头一惊,他确没想到这位老渔人的功力,高得竟 是如此的惊人。   璞通一声大响,溅起一蓬浪花,那人的尸体,直沉湖底,鲜血,立时染红了那片湖水, 再看老人飞蚊邓正桐,身形疾如飞鱼般,已游到了岸边。蓦闻身边的红衣少女,平静地道: “爹,你快去换衣服吧!”   说话之间,人影一闪,老人邓正桐,已飞身纵上岸来,接着,领首应好,指着江天涛, 笑着道:“丫头,陪你少堡主哥哥聊一会,我去换衣服。”红衣少女抚媚地标了一眼江天 涛,按着,娇笑一声,随即应了个是。   江天涛一看,不禁愣了,方才看他们父女俩的神色,个个怒火高炽,俱都面透杀气,与 那个绰号叫花水蜂的人,似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父女嘻笑,神色自若,似乎把方才的事 完全忘了。这时见老人回房换衣,并叮嘱红衣少女,急忙谦逊地道:“前辈请便!”   浑身淋漓的飞蛟邓正桐,愉快地挥了挥手,含着微笑,迳向前院走去。江天涛很想知道 那人的底细,一俟邓正恫转过屋角,立即不解地道:“珠姑娘,那人是谁?”红衣少女见 问,刚刚平息的怒火,似乎又升起来,于是忿忿地怒声道:“是一个出名的坏蛋!”   江天涛听了,很是不满,不由沉声间:“是怎么个坏法嘛?”红衣少女见问,粉面突然 一红,含嗔望着江天涛,一个一个字地道:“是一个专欺侮附近年轻姊妹的人。”江天涛见 她如此回答,也不禁俊面通红,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急忙恨声道:“原来是个淫贼,该 杀,该杀!”   红衣少女看了江天涛的窘相,不由璞啼一笑,微红着娇靥,道:“这恶贼欺负够了别的 姊妹,念头居然打到我的头上来,真是不知死活。”江天涛剑眉一蹙,十分不解地道:“龙 宫湖附近的侠隐前辈们,就让他如此横行吗?”   红衣少女立即忿忿地道:“这恶贼狡桧得很,行踪诡密,擅用迷香,尤其水功精湛,除 了我爹爹,几无对手……”江天涛立即接口道:“他总有个安身落脚之处吧?为什么不派人 暗察他的宿处。”   红衣少女一听,举手一指隐隐地约约的龙凤岛,沉声道:“偌,那就是他安身落脚之 处!”江天涛一看,不由急声道:“他可是水里夜叉章乐花的部属?”红衣少女粉面微微一 红,轻蔑地道:“他不但是章乐花的部属,还是她的第三位丈夫。”   江天涛一听,立即懊恼地道:“糟了。”话声甫落,蓦闻后窗内,传来一声苍劲疑问: “什么事糟了?进来对我说。”红衣少女标了后窗一眼,即对江天涛道:“快去对我爹 说。”   江天涛点了点头,又机警地看了一眼湖面和附近,即与红衣少女并肩向前院走去。到达 房门前,飞蚊邓正桐,已换好乾衣,正坐在首席木椅上,这时见江天涛两人进来,立即不解 地道:“什么事糟了,坐下来讲!”   江天涛落座后,即将前来拜访邓正桐的原因,和自己的身世遭遇,以及在渡口遇三钗帮 高手跟踪的事,扼要地说了一遍。最后,他不安地道:“因而,晚辈怕花水蜂是奉三钗帮上 峰的命令,前来暗踩晚辈的行踪,晚辈固是不惧,只怕连累了前辈……”   话末说完,老人邓正桐已仰面哈哈一阵大笑,按着朗声道:“俗语说,无事不登三宝 殿,你小子一来,我就知道事情不大简单。花水蜂虽然色胆包天,但谅他也不敢动我珠丫头 的主意,照你如此一说,这家伙定是奉命而来。”   说此一顿,望着神色略显不安的江天涛,沉声道:“至于我和珠丫头,能否在此继续住 下去,这你不要管,我且问你,你小子是怎的和三钗帮的三个丫头结下了不解缘。”江天涛 一听,俊面通红,慌得急忙摇手道:“前辈你误会了,这绝对没有私情纠缠……”   红衣少女璞吓一笑,道:“我爹的意思是指结下了大梁子!”江天涛红着脸,只得将玉 钗上门挑衅,奉命前去拜山之事又说了一遍,唯独删掉了归还玉钗,登楼看病的那一段。   最后他恭谨地要求道:“为了擒获毒娘子,追回先母手制的绣衣,务请前辈设法将晚辈 送至龙凤岛上去。”飞蚊邓正桐哈哈一笑,爽朗地笑着道:“这是老朽义不容辞的事,何必 说得这么可怜,我先问你,你是准备明闯,还是暗探?”   江天涛见飞蚊邓正恫欣然应允,心中大喜,急忙恭声道:“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明闯不 如暗探。”飞蚊邓正桐欣然应好,即由椅上立起来,按着面对江天涛,道:“你俩在此谈等 一会儿,我去湖边找只船。”话声甫落,人影一闪,飞身已到门外,待等江天涛躬身目送, 老人邓正桐的身影已经不见。   江天涛看得慨然赞声道:“邓前辈不但水功精绝,轻功也极惊人。”红衣少女绽唇一 笑,故意风趣地道:“看你追偷马贼的身法,轻功也高得惊人啊!”江天涛窘然的一笑,故 意谦逊地说:“比起姑娘你的闺友,我江天涛仍差了一线   红衣少女听得一愕,瞪着一双明亮杏目,惊异地问道:“你说什么?我的闺友?”江天 涛立即正色道:“初更时分,我追赶的那人,不是你的闺友吗?”红衣少女一听,立即璞嗤 笑了,接着忍笑道:“我邓丽珠活了十七八岁,就不知道什么是闺友!”   江天涛哪里肯信,不由正色道:“方才在林前,你为什么要救那人?”邓丽珠的粉面一 红,琼鼻一耸,羞涩地笑着道:“我要惩罚那个爱占人家便宜的人。”江天涛一听,顿时大 悟,知道邓丽珠救那人的目的,旨在报复渡口没向她道歉的事,但他想到那个头罩黑纱的 人,却忍不住自语道:“那人是谁呢?”   邓丽珠杏目一亮,似有所悟地急声道:“恐怕就是花水蜂!”江天涛毫不迟疑地摇摇头 道:“不,那是一个女人。”邓丽珠极不以为然地间:“你怎的知道那人是女的?”   江天涛解释道:“我发现她拉马的双手,白晰修长,十指纤纤……”邓丽珠末待江天涛 说完,立即正色道:“据说,那个恶贼的两手,同样地纤纤细细。”江天涛断定头罩黑纱的 那人,绝不是花水蜂,但他已不愿再加分辨。   就在这时,竹篱外人影一闪,飞蚊邓正桐已急步奔进院来,同时急声说:“船好了,把 马拉进来吧!”江天涛恭声应了个是,急步奔至篱外,将小青拉进院来。这时,邓正桐手中 已多了一柄乌黑发亮的沉重铁桨,一俟邓丽珠将篱门闩好,说了声走,当先纵出院外。   江天涛将马僵系在鞍头上,紧随邓丽珠身后纵出来。只见湖边并列系着四五艘小渔船, 其中一艘,船身狭长,竟仅三尺,两端尖锐,高高翘起,前后共有四桨,正是一艘轻灵的梭 形小船。   邓丽珠当先纵至船上,身形落处,小船微微震荡。江天涛看在眼里,对邓丽珠的功夫, 又有了进一层的认识。心念间,邓丽珠已向他招手,同时示意他坐在中央。   江天涛纵至船上,身形尚末坐好,邓正桐已解开系船绳,飞落船上。邓丽珠闪烁着一双 杏目,含笑低声道:“你会不会水功?”江天涛俊脸微微一红,立即摇了摇头。   邓正桐哼了一声,风趣地道:“原来是个油瓶!”瓶字出口,双桨齐动,小船已离岸 边。江天涛不解油瓶何意,不由愣了!   邓丽珠笑了,道:“在水上生活的人,称不会游泳的人就叫油瓶。”江天涛一听,俊面 更红了,不由自我解嘲地笑着道:“将来我一定要学水功。”老人邓正桐立即风趣地道: “那你最好拜珠儿为师父,保你先喝几口湖水。”   话声甫落,三人都愉快地笑了。笑声在挞漪的湖面上荡漾,久久不散。这时,江天涛才 发现四桨轮番划动,小船疾进如箭,已离开湖岸数十丈了。   仰首一看夜空,乌云片片,湖风徐徐,那勾弯月已经不见了。再看雄峙中央的龙凤二岛 上,隐隐有一蓬直射半空的淡淡灯光,因尔心中一动,低声问:“邓前辈可知水里夜叉章乐 花,经常住在哪个岛上?”   飞蛟邓正桐哼了一声,不屑地道:“这贱婢自称她是凤命,所以住在较小的凤岛上。” 江天涛继续道:“前辈可曾去过凤岛?”飞蛟邓正恫一摇光头,道:“自从章乐花占据龙凤 岛后,老朽再没去过。”   说此一顿,望着有些失望的江天涛,一指邓丽珠,继续道:“岛上情形她知道。”江天 涛精神一振,转首望着邓丽珠,惊喜地问:“珠姑娘去过?”邓丽珠懒懒地摇摇头,淡淡地 道:“岛上警戒森严,桩卡密布,要想深入,谈何容易,我也只是在岛边上看了看。”   江天涛一听,两道剑眉立即蹙在一起了。飞蛟邓正桐看得哈哈一笑,接着风趣地道: “你小子末免有点太吝蔷了,你喊她一声珠妹妹也不会吃多少亏呀!”   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悟,心头一转,也理直气壮地道:“可是珠妹妹也没喊我一声涛哥 哥呀!”老人都正恫虎目一瞪,忍笑哼了一声,道:“你两人一个是半斤,一个是八两,谁 也别挑剔谁。”说罢,江天涛、邓丽珠都愉快地笑了。   就在这时,远处已传来阵阵的水声。邓丽珠首先敛笑,立即关切地道:“涛哥哥要坐 稳,最好两手握住船舨,前面就到了龙眼漩涡了。”江天涛心中一惊,转首一看,龙凤岛已 横在二三里外了。   只见远处的湖面上,波浪汹涌,漩流如飞,不时溅起一片如银浪花,同时,附近水流亦 逐渐加剧。但梭形小船,依然快如疾矢,直向漩流中冲去,汹浪中船头破水,叭叭有声,溅 起尺高水花。小船顺流前进,愈行愈快,这时仅邓正桐一人握着那柄沉重铁桨,其馀木桨, 俱都放置船内。   邓丽珠两手握着左右船炫,神色略显紧张地望着江天涛,再度关切地道:“涛哥哥,你 千万不可大意,快握住船舶,眨眼就到了龙眼漩了。”江天涛虽然自信不致被甩出船去,但 他不愿落个待技逞强之嫌,因而,依言握住船炫。   再看飞蛟邓正桐,神色肃穆,虎目凝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前方。这时,小船快如脱弦 之箭,水啸慑人惊心,江天涛举目再看,这才发觉原在身前的龙凤岛,这时已到了右边。蓦 然,船身侧斜,快如奔电,飞蛟邓正桐关切地沉声道:“顺着船势沉浮,切不可乱施千斤 坠。”   江天涛一听,心头猛然一震,因为他正要运功沉身,听了老人的话,立即放松肌肉,两 手握紧船炫。就这说话之间,江天涛只觉寒气彻骨,冷风刺面,夜空星云盘转,四周湖水飞 旋,他已分不出东西南北,也看不见辽阔的湖面。   蓦然,飞蛟邓正桐的虎目冷电一闪,肃容沉声道:“小心了!”江天涛心中一惊,运功 握紧船炫。只见飞蛟邓正桐虎目瞪着中央那个直径约三丈的深深漩眼,突然一声沉喝,铁桨 反拨下水,振臂一划。   呼的一声,小船如箭斜升,宛如凌空飞行。江天涛不敢沉身,但巨大的冲力,险些将他 甩出船外。小船一连几个急烈摇摆,在飞蛟邓正桐熟练地操桨之下,逐渐地平稳下来,但小 船的速度,依然丝毫不减。   江天涛知道已通过了惊险的龙眼漩,但两炫下的水流和水啸,仍极惊人。就在这时,身 后秦然响起一声咯咯娇笑。江天涛回头一看,只见邓丽珠,神色自若,强忍娇笑,两手自然 划着木桨,一双明眸,正盯着他的俊面。   邓丽珠见江天涛望来,立即笑着间:“涛哥哥,渡龙眼漩的滋味如何?”江天涛知道邓 丽抹在笑他吓呆了,只得诚恳地摇摇头,似是馀悸犹存地笑着道“的确险极了,万一小船冲 进那个深深的龙眼漩里……”   飞蛟邓正桐立即幽默地道:“那我们今夜只好大闹龙宫了。”江天涛一听,再也忍不住 笑了,心情顿时轻松下来。又听飞蛟邓正恫沉声道:“你们怎么上去,该准备了。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十八章 总巡察执法   江天涛闻声回头一看,星目条然一亮,只见数百丈外,一片黑压压的如林怪石,激流的 湖水,溅起朵朵如银浪花。   游目左右,一眼看不到两边,因而不解地间:“邓前辈,这是凤岛吗?”飞蛟邓正桐嗯 了一声,沉声道:“我想不会错。”江天涛不由诧异的道:“龙岛呢?”   邓丽珠见江天涛问得有趣,不由笑着道:“当然在那一面嘛!”江天涛俊面一红,这才 发觉自己这两句话,间得幼稚可笑。飞蛟邓正桐看了一眼如飞迎来的怪石林,按着叮嘱道: 你两人在怪石岩上岸,我在北面苇林左沿等候你们,珠儿记好方向,千万不要弄错。”   江天涛听说邓丽珠同去,心中自是高兴,因为她熟悉岛上的情形,但他也怕邓丽珠武功 较差,成了累赘。心念末毕,小船距怪石山石已经不远了。蓦闻邓正桐,催促道:“准备 好,由这座平掌岩上去。”   江天涛转首一看,只见波浪汹涌的如林怪石前,一座特别高大,形如平掌的突岩,平直 地伸出来……尚末看完,小船已如飞冲至,蓦闻邓正桐沉喝一声:“起!”江天涛和邓丽珠 双双一长身形,腾空向平岩上飞去。平山石上光滑如镜,上面积满了高浪溅起的湖水,宛如 下了一场大雨。   回头再看飞蛟邓正桐,驾着小船,早已没有了船影。蓦闻身边的邓丽珠道:“涛哥哥, 我们走,还远得很呢!”江天涛闻言回头,这才发现一道弯曲的天然石堤,宛如一只弯曲手 臂,由平岩一直通向深处。   两人展开轻功,迎着湖风水气,直向深处驰去。这时,乌云满天,已无星月,岛上愈形 黑暗,除湖水的隆隆啸声外,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飞驰间,江天涛举目前看,只见岛上约 有数里方圆,岛心尖尖,环绕着浓密茂林,在岛心的尖处,隐约现出一片精含楼殿。   两人飞抵驰达林前,一直未遇阻拦,而邓丽珠的身形,也丝毫不减,飞身直入林内。林 内漆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江天涛心中十分不解,再也忍不住低声问:“珠妹,偌大的 一座凤岛,怎的没人把守?”   邓丽珠冷冷一笑,道:“章乐花仗着龙眼漩的天然绝险,不怕有人驾舟偷渡过来,加之 沿湖驾舟渡过龙眼漩的老渔人,均被章乐花威迫利诱,集中在岛上任船手,所以,他们更高 枕无忧了。”江天涛剑眉一蹙,不以为然地道:“难道他们一个暗桩也不派?”   邓丽珠一笑,道:“你何必为章乐花的安危如此担心。”江天涛俊面一红,分辨道: “我是以事论事。”邓丽珠含笑解释道:“要到章乐花的栖凤宫才有警卫。”   江天涛一听,不由哼了一声,忿忿地低声道:“章乐花的确自命不凡,自己的住所居然 也称栖凤宫……”话声甫落,蓦见并肩奔驰中的邓丽珠,杏目一亮,随即挥了一个噤声手 势,接着,闪身隐在一株大树后。江天涛不知何故,也飘身隐在另一株大树下,同时惊异地 望着邓丽珠。   只见邓丽珠悄悄探首,凝目向深处望去。江天涛看得愈加不解,不知邓丽珠为何突然谨 慎起来。循着她的视线一看,只见前面七八丈外,正有一个劲装佩刀的大汉,神情略显紧张 地迳向这边急步走来。   打量间,转首再看邓丽珠,正闪动着一双明亮大眼睛,聚精会神地望着那个急步走来的 佩刀大汉。蓦然,邓丽殊的双目冷电一闪,按着抽弓搭箭,弓弦响处,划空两道银线。江天 涛心中一惊,举目一看,不知何时,五丈外的草丛中,又走出一个佩刀大汉来,再与走来的 大汉低声交谈。   两道寒光一闪,立即传来雨声闷哼,两个佩刀大汉,身形一旋,登时栽倒地上。江天涛 一见,俊面上充满了佩服之色,他对邓丽珠的精绝弓法和腕力,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邓丽 珠射倒了两人,神色凝重地注视着两个躺卧地上的黑影,久久才向江天涛望来,同时招了招 手。   江天涛顿时会意,飘身纵了过去,身形落处,立有一丝温馨的淡雅兰香。邓丽珠肃容望 着江天涛,正色悄声道:“章乐花可能已知道你要前来了。”江天涛心头一震,不由惊异地 道:“何以见得?”   邓丽珠道:“平素此地没有警戒,而今夜突然加了暗桩,由此可见,他们已有了准 备。”江天涛心中一动,冷冷一笑道:“那正可证明毒娘子章莉花逃到此地来了。”邓丽珠 同意地点点头,举手一指五丈外的两个躺卧大汉,悄声道:“让我们问问他们。”   说着,两人并肩向前走去。走到两个大汉身前,江天涛低头一看,面色立变,只见两个 银光闪闪,上有三孔,形如围棋子的弹子,分别嵌在两个大汉的黑憩穴上。江天涛惊异地望 着邓丽珠,对她的认穴奇准,心中格外敬服,堪称武林独步。   心念间,邓丽珠已将两粒扁巧银弹,分别由两个大汉身上取下来,同时,舒掌就要将一 个大汉的穴道解开。江天涛心中一惊,出手如风,立将邓丽殊的纤手握住,同时,悄声道: “且慢!”邓丽珠没想到江天涛会阻止,骤然间,一只柔若无骨的右手,被他握个正着,芳 心猛跳,粉靥通红,不由一愣。   江天涛一握住那只纤细柔腻的玉手,登时便惊觉了,俊面一红,急忙将手松开,同时, 佯装若无其事地道:“任何人在穴道解开,神志恢复的一刹那,都会惊恐大喝,惶急地跃起 来……”邓丽珠一听,恍然大悟,末待江天涛讲完,立即含笑赞声道:“不愧你是哥哥,到 底比妹妹知道的多!”   说罢,顺手将两粒银弹放进囊内,同时,有意岔开话题道:“这两粒银弹子,绝不能落 在章乐花手里,否则,爹和我只好搬家了。”江天涛听得心中一惊,这才发觉不该让邓丽珠 同来,万一毒娘子在岛上,势必公然搏杀,岂不连累了邓家父女?   念及于此,心中格外小心,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绝不暴露身份。两人借着大树, 快闪疾避,瞬间已达茂林内沿,只见一道高约三丈的红墙,雄峙在七八丈外,墙上绿瓦覆 檐,隐隐闪光。   江天涛游目一看,发现红墙极长,一望无际,由于没有门户,断定是栖凤宫的侧院或后 园。邓丽珠机警地看了一眼左右,随即指了指墙内两株高大的梧桐树,按着香肩动处,躬身 向前飞走。江天涛紧跟邓丽珠身后,飞身来至墙前,腾身而上,足尖一点墙头绿瓦,双双凌 空飞上桐树。   游目向内一看,房屋榈比,绿瓦如鳞,栖殿房舍,不下千间之多。正中灯火最亮处,极 似一座宫殿,北面一片骑楼飞阁,不远处一座广大花园,亭台水榭,灿烂如锦,果然不输官 邸王府。   再看树下重重院落,通道冷冷清清,空无一人,似是早已入睡。但前面宫殿方向,却灯 火通明,光亮冲天,又似是有什么晚聚欢筵。打量间,惊见邓丽珠,举手一指灯光最亮处, 肃容悄声道:“今晚情形有些特殊,往日这时虽有灯光,只是点点滴滴,像今夜这等灯火辉 煌的情形,这些年来,小妹还是第一次遇见。”   江大涛一听这几年,知道邓丽珠经常来岛上暗探,只是这时无心去问她为何经常前来。 于是,心中一动,似有所悟地悄声道:“也许前面正在筵会。”邓丽珠仰首看了一眼夜空, 一片漆黑,乍然间,分不出是何时辰,于是,悄声道:“我们到前面看看。”   说罢,两人飘身而下,沿着一排长房阴影,鹭行鹤伏,直向远处灯光最亮的宫殿奔去。 江天涛有了邓家父女的安危顾忌后,心中更加小心了。他随着邓丽珠,时而沿着阴影前进, 时而登上房面飞纵,行动迅速,极为顺利,虽然遇到有不少警卫的门楼院角,但有邓丽殊的 引导,均在有惊无险的情形下潜过。   一阵飞跃疾奔,眨眼已至宫殿外的一座小院落,只见小院中灯火明亮,人影幢幢两人隐 身暗处一看,只见男童女仆,三五成群,个个行色匆匆,俱都面带紧张,正在打扫庭院,擦 拭门窗,显得焕然一新。   江天涛和邓丽珠,两人互看一眼,不由愣了。由这番紧张忙碌情形来看,断定今夜必有 大人物莅临,绝不是防止他江天涛前来偷袭。想到方才杯中遇到的两个暗桩,必然也是为这 位大人物的光临而临时派出的警卫就在这时,远处夜空中,突然升起一道火焰。   叭的一声轻响,应声炸开一团火花,随着湖风徐徐飘落,极为好看。蓦见前面圆门内, 人影一闪,急步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目光炯炯,一身灰衣的劲装老人来。灰衣老人鹰鼻鹤 眼,霜眉如飞,满面铁青的一扫忙碌中的仆妇等人,立即不耐烦地催促道:“好了,好了, 快些离开。”   一群仆妇,个个神色慌张地纷纷收起扫帚等物,急步走向后面。圆门内人影一闪,一个 断眉长脸,隐透阴险的绿衫青年,也急步奔了出来。绿衣青年一见灰衣老人,双眉一轩,立 即焦急地道:“吴掌殿,我们快去前门迎接吧!已经到林外了。”   灰衣老人慌张地领首应好,再度看了一眼清洁庭院,即和绿衫青年,折身奔进圆内门。 邓丽珠一俟老人走后,即对江天涛悄声道:“我们快到大厅前面去,看看来了什么大人 物。”江天涛看了这情形,断定绝不是欢迎毒娘子和朝天鼻两人,他匆匆跟在邓丽珠身后, 但仍想着方才的青年和老人。   一俟转过院角,立即悄声道:“珠妹,方才那两人是谁?”邓丽珠有些忿忿地说:“那 个灰衣老头子,是章荣花的智囊,人称铁盘子,青年是章乐花的第二丈夫范南贡,人称黑二 煞。   江天涛听得剑眉一蹙,心想:根据这两人的相貌绰号,想来也不是忠厚之人。心念间, 已到了一座红砖绿瓦的高大厢房后,邓丽珠向上一指,两人腾身飞了上去。江天涛游目一 看,这才发现伏身的房面,正是宫殿式的大厅左厢。   两人纵至屋脊,隐身龙头之后,探首向前一看,双目同时一亮。只见正中高阶广台的大 厅前,灯火辉煌,光明如昼,近百盏精致宫灯,悬满了正中厅殿和两厢的前檐。再看厅殿 内,布置得金碧灿锦,富丽堂皇,在强烈的灯光映照下,令人看来眩目生花。   一方金匾,高悬檐下,上面写着三个黑漆大字栖凤厅。在栖凤厅的广台两边,整齐地立 着两排崭新蓝衣的劲装大汉。厅内铺着血猩毯,正中数寸高的汉玉平台上,独设一张金漆大 椅,除此再没有任何座位了。   十数身穿新衣的俏丽侍女,肃立在厅内两边,纹丝不动,宛如十数个木偶人。整个大厅 和天井内,一片寂静,除了百盏纱灯内不时暴起一声轻微烛花,再听不到一丝声音。就在这 时,一阵急速的衣袂破风声,迳由十数丈处的屏门外传来。江天涛和邓丽珠循声一看,只见 被称为铁盘子的灰衣老人,率领着另外一个手提弯弓的中年人,神色紧张,目光炯炯地飞身 纵了进来。   两人越过天井,纵上高阶,急步走至大厅门前。灰衣老人铁盘子,举手一指厅檐下的大 金匾,即对持弩弓的中年人,威陵地低声道:“不要怕,快上去,拉开箭口,恰好对正金 椅,特别记住,看我的手势行事。”说着,催促地拍拍神情紧张,面色苍白的中年人。   中年人慌急得连连领首,恭声应了几个是,一长身形,飞身进入金匾内。铁盘子一俟那 人身形隐好,目光又威凌胁遍地看了一眼厅内厅外的壮汉和侍女,似是在警告他们,泄密者 死,按着转身奔出了屏门。   邓丽珠看罢,立即附在江天涛的耳畔,悄声道:“我看今夜来的这位大人物,恐怕性命 难保。”江天涛最恨的是暗箭伤人,这时被他看在眼里,不由升起一股熊熊怒火,不管今夜 来的是谁,他绝不让这一群心地阴毒,卑鄙无耻的恶徒得手。   这时听邓丽珠如此一说,不由忿忿地恨声道:“俱是一些无耻之徒。”邓丽珠见江天涛 的俊面铁青,立即含笑道:“管他的,狗咬狗,满嘴毛。乐得看他们勾心斗角。”   话声甫落,远处已传来一声严肃的高呼:“总督察到……”夜静更深,一片岑寂,加之 四野的回声,突然响起这声高呼,听来不但凄凉,也显得有些阴森。江天涛一听总督察,浑 身不由一颤,面色立变,险些脱口呼出声来。   邓丽珠看在眼里,不由冷冷地问:“你为她的安危担心是不是?”江天涛惊急地望着呼 声传来的方向,一颗心已提到了腔口,他无心回答邓丽珠的问话,仅茫然摇了摇头。这时, 第二声呼声又起:“总督察到……”   这次,较之方才近多了,同时,远处榔比的房屋处,已现出一蓬强烈灯光,正向这面急 急走来。江天涛情不由己地看了一眼金漆大匾,他断定这两声高呼,固然有意令其馀人等回 避,同时,也兼有通知隐身匾后的那人之意。   心念间,灯火已至屏门外不远,同时又起第三声高呼。江天涛的心情,随着灯光的接近 而焦急,他一心想着如何将匾后隐着弯弓的事,通知彩虹龙女,似是忘了身边还有一个邓丽 珠。   邓丽珠看在眼时,芳心又妒又气,索性也给他个不理不睬。她久闻“彩虹龙女”,技高 三钗,艳冠群芳,当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鲜有其敌,今夜机会凑巧,正好一睹这位龙女的 真面目。   随着灯光的接近,己能听到沙沙的脚步声,显然有数十人之多。随之,屏门外逐渐射进 一蓬由弱而强的灯光,按着,是一对提着宫灯的彩衣侍女,并肩走进门来。第一对一进屏 门,立即分向左右肃立,按着,二三四对,依序衔接,直面广台的高阶前走去。在第三十对 的后面,是一对对背插长剑的鲜衣少女,个个神色严肃,俱都步伐整齐,迳向广台上走去。 蓦然,江天涛的星目一亮。   只见一群鲜衣男女,护拥着秀发高挽如云,上插紫血玉钗,一身粉碧衣裙短剑擎,腰悬 长剑的彩虹龙女,迳由屏门外走进来,乍然看来,直如众星捧月。彩虹龙女萧湘珍粉靥略显 樵粹,微微蹙着黛眉,左手抚着剑,英姿勃勃,娇美中透着凌威。   紧跟在彩虹龙女身后的,是一个年约二十六七岁,一身红絃丝缎,上绣锦花衣裙的狐媚 少妇。狐媚少妇,步履轻快,一双与“毒娘子”一般无二的桃花眼,冷芒闪射,但柳眉间, 却透着惶恐与不安。江天涛不必听邓丽珠再加介绍,也知道身穿鲜衣的狐媚少妇,就是以前 的龙宫湖圭冰里夜叉章荣花。   根据她的绰号水里夜叉,应该是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如果面貌如花蛟好,就是她的心 肠毒如蛇蝎。在水里夜叉章乐花的身后,紧跟着一群高低不等,胖瘦不一的男男女女。方才 飞身离去的铁盘子和绿衫青年黑二煞,俱都挟在人群中,其中紧跟章乐花身后的是一个身穿 水蓝长衫的中年儒士,乍然看来,尚有几分儒雅之气。   江天涛想:这人可能是章荣花的第一丈夫净面诡虎方丁甫。打量间,彩虹龙女已登上广 台,迳向大厅走去。这时,数十对背剑少女,已在广台上列队肃立。   彩虹龙女进入大厅,发现仅有一张金漆大桥,黛眉一蹙,似是有些迟疑。跟在身后的章 乐花,立即恭声道:“请总督察上坐。”彩虹龙女回过身来,不解地问:“为何没有章舵主 的坐位?”   章乐花急忙恭声道:“总督察面前,哪有卑职的坐位。彩虹龙女冷冷地催促道:“快令 她们取椅来。”章乐花恭声应是,即有两名彩衣侍女,匆匆移过一张大椅来,侧位放在金漆 大椅的左前方。   这时,灰衣老人铁盘子,绿衫青年黑二煞,以及身穿水蓝长衫的中年儒士,和数十劲装 男女,个个面透惶恐,俱都垂手恭立,每个人的惊急目光,一致注视着娇靥凝霜的彩虹龙 女。邓丽珠看了英姿勃勃,隐透凌威的彩虹龙女,心中着实钦佩,她觉得彩虹龙女不但艳 美,她的胆识、勇气,决非一般武林儿女可及。   尤其,她只身单剑,深入多年盘踞龙宫湖的匪巢,最近一两年才纳入三钗帮分舵的凤栖 岛,居然令这些平日趾高气扬,凶焰万丈的恶徒们,震慑得个个隐透惶急,彩虹龙女的名 气,也由此可知。因而使邓丽珠的心中,愈加佩服,是以,也不自觉地对彩虹龙女的安危担 起心来。   这时,大厅内一片沉寂,恭立椅前的章乐花,一俟彩虹龙女坐在金椅上,立即躬身道: “卑职不知总督察翩然光临,末曾率众出岛恭迎,内心十分惶愧,恭请总督察治卑职应得之 罪。”章乐花话声甫落,灰衣老人铁盘子吴图,黑二煞范南贡、净面诡虎方丁甫及数十劲装 男女,一齐躬身高呼:“请总督察从轻治罪。”   彩虹龙女萧湘珍神色依旧,毫无笑容,对高呼的数十男女,看也不看一眼,仅向章乐花 平静地道:“章舵主坐下谈话。”水里夜叉章乐花,神色微变,恭声应是,恭谨地坐在椅 上,其馀数十男女,个个面色苍白,俱都揣揣不安。   江天涛看得暗自感叹,他确没想到彩虹龙女萧湘珍,居然有如此震慑群恶的赫赫威严。 江老堡主“陆地神龙”退出武林后,他已是“九宫堡”的英明堡主,但,他看了萧湘珍的这 份棱威,也不禁自叹弗如。   邓丽珠看到这些平素作威作福的恶徒,今日在彩虹龙女的面前,宛如见了猫的老鼠,芳 心中有着无比的舒服。坐在金漆大椅上的彩虹龙女,一俟章荣花坐下,立即平静地道:“取 贵舵职事名簿来。”章乐花一听,急忙恭声应是,转首示意铁盘子等人。   身穿水蓝长衫的中年儒士净面诡虎立即躬身走出,双手捧着一本黄皮名簿,缓步向汉玉 平台前走去。任何人看得出净面诡虎的神色,不但有如白纸,就是捧着名簿的双手,也不禁 有些颤抖,更谈不上抬头看看,这位清丽秀美艳冠群芳的总督察了。   同时,立身两侧的数十男女中,更有不少人已是冷汗油油,微微喘息了。净面诡虎方丁 甫,躬身走至彩虹龙女的金椅前,双手捧着名簿,高举过顶,纹丝不动。彩虹龙女接过黄皮 名簿,看也不看一眼,一俟净面诡虎退回原处,立即面向章乐花,平静地道:“九宫堡的女 掌院章莉花女士,可是章舵主的亲胞姊?”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不知何以突然问起毒娘子。心念间,只见章乐花娇躯一颤,粉面 立变,久久才领首道:“是,她是卑职的胞姊。”大厅中的数十男女人等,见“彩虹龙女” 问的是九宫堡的毒娘子,神色、情绪,俱都稍见缓和。   彩虹龙女见章乐花坦诚承认,微领蝶首,继续平静地道:“她和九宫堡的总管闵五魁, 欺天害主,以己子暗换小主人江天涛,这件事章舵主可知?”江天涛一听,心头再度一震, 他实在揣不透这事,彩虹龙女萧湘珍,何以知道得这么快?   只见章乐花毫不迟疑地经领蝶首,恭声道:“卑职知道。”彩虹龙女娇靥微微一沉,有 力地问:“他们母子可来此地?”江天涛见问,一颗心立即提到了腔口,既焦急又激动,他 摒息以待,要听听水里夜叉章乐花怎么回答。   岂知,章荣花早有自知之明,既然彩虹龙女追到此地,必然已得到可靠的消息,因而, 不敢隐瞒,急忙恭声道:“曾来卑职处避难。”江天涛一听,不由暗哼一声,心说:这贱妇 果然来了。   彩虹龙女的凤目中冷电一闪,娇靥微微一变,不由威凌地道:“现在何处?”只见章乐 花恭声道:“数天前即已离去。”江天涛听说毒娘子走了,心中十分懊恼,恨不得一拳将身 边的龙脊击碎,一泄心头之恨,但身边的邓丽珠,却伸臂将他捺在瓦面上。   彩虹龙女听说毒娘子和朝天鼻走了,如花的娇靥上,不禁有些失望,惊异地轻懊一声, 不解地道:“章舵主为何不将令姊母子留在舵上?”章荣花立即正色道:“卑职身为舵主, 熟读本帮帮律,虽然她是卑职的胞姊,但不能因私情而藐视帮律,是以卑职劝她们母子从速 离去……”   彩虹龙女末待章乐花说完,立即紧逼了一句:“投奔了何处?”江天涛的一颗心,再度 提到了腔口,如果章乐花不说出毒娘子的行踪去处,要再想找毒娘子就难了。   章乐花和青娘子有了商议,必须找个与三钗帮没有关系的门户,才不致被九宫堡因向三 钗帮要人,而被金钗强制遣回。这时见问,毫不迟疑地恭声道:“他们已去了湖北大洪山金 面哪托处。”   江天涛一听毒娘子去了大洪山,再也无心听下去,不自觉地撑起臂来。邓丽珠顿时发 觉,急忙指了指厅檐下的大金匾。江天涛一见,不由暗呼一声惭愧,心情再也静不下来,他 在想:如何将匾后的弩弓手击毙,或揭发出来。   心念间,只见端坐在金漆大椅上的彩虹龙女略微看了一眼章乐花脸上的神色,微一领首 道:“本督察此番前来,乃奉帮主之命,特来处分贵舵几位犯律最高的香主和弟兄……”话 末说完,肃立两边的数十男女,个个面色大变,俱都目闪惊急,立即掀起一阵不安骚动。   彩虹龙女视如末见,转首望着章乐花威陵地沉声道:“章舵主!”章乐花粉面早已苍 白,急忙由椅上立起来,躬身惶声回答道:“卑职在。”彩虹龙女沉声道:“你身为一舵之 主,不知严格约束部属,以致造成许多扰民案件,沿湖渔民,怨声载道,日甚一日,这事你 可知晓?”   童乐花垂首躬身,惶声道:“卑职无能,有亏职守,倘望总督察从轻治罪。”彩虹龙女 微一领首,继续威凌地道:“姑念你方才对话诚实,说出章莉花母子的行踪去处,均与本督 察接获各分舵的报告相符,今可将功抵过,至于疏忽职守一节,暂记簿上,以观后效。”   章乐花一听,慌不迭地连声应是。彩虹龙女随即挥了一个手势,沉声道:“坐下同审, 按律量刑。”章乐花恭声应是,端正地坐在椅上,以警告的目光,看了肃立两边的数十男女 一眼,似乎在说,你们各自小心了。   彩虹龙女一俟章荣花坐好,立即威陵地望着数十男女,沉声喝问:“刑事香主何在?” 灰衣老人铁盘子浑身一颤,闪身而出,急忙抱拳躬身,朗声道:“卑职吴图在。”彩虹龙女 立即沉道:“取记事簿来。”   灰衣老人铁盘子,恭声应是,即至厅门一个大柜内,取出一本厚厚的白纸本子,急步走 至彩虹龙女的平台右侧,恭谨肃立,听候吩咐。但他那双炯炯鹄眼,却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 厅门上方,由此可证,金区后的弩弓手,是这老贼一个人的诡谋。   这时,全厅一片寂静,静得可以听到每个人的紧张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彩虹龙女低头翻 开名簿的第一页,仅看了一眼,立即抬头,扬声念道:“方丁甫!”净面诡虎一听,浑身猛 的一颤,面色大变,闪身而出,拱手躬手,回答道:“卑职在!”   彩虹龙女黛眉微剔,娇靥凝霞,威陵地沉声道:“今年五月端阳节,你在清坡村湖岸参 观赛船之际,可曾言语轻薄,调笑一个秀丽渔女?”净面诡虎一听,额角顿时渗出汗来,急 忙惶声道:“回禀总督察,是日过节,全舵欢筵,卑职多饮了几杯水酒……”   彩虹龙女沉哼一声,怒声驳斥道:“酒醉心不醉,如能处处警惕,何致忘形乱语。”净 面诡虎惶声解释道:“事后,卑职深切痛悔,亲向舵主请罪,并将事情经过记在刑事簿上, 恭请总督察明察,治卑职应得之罪。”   灰衣老人铁盘子,眼珠一动,急忙将刑事簿双手高高捧至彩虹龙女面前。彩虹龙女黛眉 一蹙,微一领首即对净面诡虎斥声道:“本督察念你自动请罪,尚知悔过,着即降级一等, 减薪二成,半年之后,自行恢复,退下去吧!”   净面诡虎如获大赦,连声应是,躬身退回。彩虹龙女一俟净面诡虎退回,接着怒声道: “花水蜂?”章乐花一听喊花水蜂,心知要槽,急忙起身恭声道:“卑职已派他去南岸百寿 村,暗琛一个人的行踪。”   彩虹龙女黛眉一蹙不解地问:“谁?”章乐花恭声道:“即是以卫明拜山的九宫堡少堡 主。”邓丽珠听至此处,不由用肘碰了一下江天涛。   只见彩虹龙女娇靥微微一变,脱口急声道:“怎的知道江少堡主去了百寿村?”章乐花 恭声道:“卑职接到派在客店内的弟兄报告,说少堡主曾向他们问百寿村的位置。”江天涛 一听,不由感慨地摇摇头,心想:今后要想逃脱三钗帮的跟踪,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心念间,蓦见彩虹龙女惊异地道:“为何要派花水蜂去?”章乐花恭声道:“因为百寿 村有一位老渔人,人称飞蚊邓正桐……”话末说完,彩虹龙女立即插言道:“我久已闻名这 位老前辈……”   邓丽珠见彩虹龙女称呼爹爹老前辈,心中对彩虹龙女更具好感,真是又敬又爱,又佩 服。又听章乐花继续道:“本舵除花香主的水功,尚堪与飞蚊邓正恫周旋片刻外,其馀人 等,无一是飞蚊邓正桐的对手,是以才派他前去。”   彩虹龙女黛眉一蹙道:“可是江少堡主武功高绝,万一被他发现,恐怕凶多吉少?”说 此一顿,突然想起什么,按着急声问:“派去多少时间了?”如此一问,章乐花顿时想起花 水蜂仍末回岛,不由慌得急声道:“现在是何时辰了?”   一个劲装中年人,闻声跑至厅外,探首向漏斗一看,按着朗声道:“四更已经过半。” 章乐花一听,脱口一声轻啊!面色大变,不由焦急地道:“恐怕完了。”彩虹龙女立即宽声 道:“如果被江少堡主擒获,只要说出他的身份,自会放他回来。”   章乐花颓丧地摇摇头,道:“恐怕凶多吉少了。”彩虹龙女似是有意袒护江天涛,突然 面色一沉,怒声道:“万一被江少堡主杀了,正好为民除害,这等武林败类留他何用,稍时 花香主回来,本督察当即立斩厅外。”   章乐花惊得惶声应是,其馀人等个个面色大变。彩虹龙女突然望着灰衣老人铁盘子黛眉 一挑,怒声道:“刑事香主吴图,可是你?”灰衣老人吴图,乍然间惊得面色一变,急忙抱 拳恭声道:“正是卑职。”   彩虹龙女怒声道:“你身为刑事香主,熟读本帮帮律,理应守法重纪,以为全舵表率, 岂知你的年事最高,而你的恶行也最着……”灰衣老人吴图末待彩虹龙女说完,立即躬身分 辩道:“卑职吴图,自任刑事以来,兢兢业业,竭尽职守,数年来如一日,虽无大功,但也 无过……”   彩虹龙女一听,顿时大怒,即由袖内取出一叠书信,忿忿地丢在地上,厉声道:“本督 察到此尚不及两日,控告你的书信,便收到数十件之多,奸污渔女,欺压渔民,占人田地, 快去看来,可曾有人冤枉于你?如果不服,尽可放手与本督察一搏,以保你的老命,否则即 至厅外举掌自毙。”   厉声说罢,条然立起,桥面含威,隐透杀气,凤目冷电闪闪,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灰衣老 人。全厅数十男女,个个面色如土,俱都噤若寒蝉,不少人震骇得索索微抖,章乐花也惊得 由椅上立起来。灰衣老人铁盘子,面色灰败,冷汗如雨,仰面发出一阵凄厉刺耳的哈哈狂 笑。   同时,一对鸽眼,凶芒尽露,一直盯视着厅门的上方。江天涛一看,暗呼不好,条然由 瓦面上立起来。就在他挺身跃起的同时,红影一闪,一声娇叱,弓弦响处,七点寒星,形如 北斗,幻起七道银线,闪电射向厅檐下的金匾。   由于邓丽珠的娇叱弦响,肃立广台上的劲装大汉和背剑少女闻声首先大乱,齐声呐喊。 金匾上沙沙一阵轻响,按着暴起一声悠长刺耳惨叫。如潮水般涌出厅门的数十男女和广台上 大乱的少女壮汉,听到金匾上的凄厉惨叫,俱都惊呆了。   江天涛不愿在这时与彩虹龙女见面,一拉邓丽珠,轻喝一声走,两人如飞向北驰去。蓦 然数声暴喝,七八丈外的房面上,飞身纵上四个提刀大汉。邓丽珠扑至近前,一声娇叱,挥 弓击退两人,江天涛横肘撤出丽星剑,彩虹一闪,立将另两人的单刀击飞。   就在他挥剑击飞两柄单刀的同时,身后大乱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道:“快看,那是 不是九宫堡江老堡主的丽星剑?”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回头一看,只见大厅方向的房面 上,黑压压的人群势如潮水般追来,当前一人,正是彩虹龙女。   不知彩虹龙女是听到了丽星剑三字,抑或是发现有一个鲜红劲装的绝色少女和江天涛并 驰,她突然神色一愣,立在房面上不追了。江天涛和邓丽珠,心急离去,两人尽展轻功,身 形快如疾矢,飞下高大红墙,迅即进入茂林,折身直奔西北。   回头再看,章乐花等人依然飞身紧紧追来。两人奔出茂林,岛势突然下倾,因而湖边一 片白茫茫的芦花,隐约可见。飞越一片乱石矮树,身后蓦然传来几声怒喝。   江天涛回头一看,竟乐花四人,刚刚追出林外,而那个灰衣老人铁盘子赫然也在其内, 想是趁机逃走,或图带罪立功。就在这时,前面芦花间,突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   江天涛举目一看,只见飞蚊邓正桐,正立在湖边一方怪石上哈哈大笑。邓丽珠一见,立 即高声急呼:“爹,快上船。”飞蚊邓正桐一听,反而哈哈笑着道:“我早就警告你们两人 了吧,不听爹的话,怎么样,叫人家像狗追兔子似的追出来了吧!”   江天涛见老人这般时候还有心打趣,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邓丽珠却急声道:“爹, 彩虹龙女也在岛上。”说话之间,两人已到了邓正恫的身前。   邓正桐一听彩虹龙女,神色似乎也微微一变,但他却仍风趣地笑着道:“有我老人家在 此地怕什么,萧丫头还不是和你涛哥哥一样,也是个空油瓶。”邓丽珠听得璞吓一笑,江天 涛红着脸暗自摇了摇头。   飞蚊邓正桐虽然嘴硬,但对彩虹龙女似乎也有几分顾忌,是以,说话之间,早已奔至系 船的大石前,解开麻绳,立即催促道:“快上船!”江天涛、邓丽珠,两人同时腾身跃起, 双双飘落在小船上。   飞蛟邓正桐一俟江天涛立稳,邓丽珠双桨挽好,立即跃上小船,四桨一拨,小船如飞离 岸。江天涛立身小船中央,举目向岛上一看,立即兴旧地道:“他们不追了。”邓正桐停了 一声,沉声道:“傻小子,他们不是不追了,是向前面拦截去了。”   江天涛一听,脱口一声轻啊!不由愣了。邓丽珠叹啼一笑,风趣地笑着道:“涛哥哥, 别怕,小妹保你灌不了油瓶,稍时我要表演一招九珠连发给你看,要他们也知道飞蛟邓正桐 的女儿的厉害。”   飞蚊邓正桐立即得意地道:“当然,早就该让他们知道了。”江天涛剑眉一蹙,不由忧 郁地说:“可是如此一来,邓前辈和珠妹,势必不能再在百寿村住下去了?”飞蚊邓正桐一 听,仰面发出一阵豪放大笑,按着笑声道:“小子,你认为不和他们照面,就能继续在百寿 村住下去吗?哈哈,告诉你,早在掌毙花水蜂时起,便注定要搬家了。”   邓丽珠不由忧急地问:“爹,我们搬到哪里去呢?”   邓正桐略显伤感地道:“天涯海角,到处是家,何必要有一定的住处。”   邓丽珠一听,杏目微泛泪光,笑意顿失,方才要表演绝学的兴致,一丝也没有。   江天涛看了很难过,心中一动,立即诚恳地道:“前辈毁家荡产,皆晚辈前来所致,就 请前辈和珠妹一同前去九宫堡,不但家父得与老友重聚,畅谈往事,就是晚辈也好向珠妹学 习水中功夫。”   邓丽珠一听,芳心大喜,不由兴旧地脱口急呼:“爹……”   飞蚊邓正桐霜眉紧蹙,本待说不去,但看了爱女急切期待的神色,不愿令她失望,因 而,微一领首,笑着道:“也好,我也该去看看我那多年不见的老哥哥了。”   江天涛和邓丽珠一听,俱都大喜,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定睛一看,湖面水流甚急,小船疾如脱箭,水啸震耳慑人,距离龙眼漩已不足百丈了。   再看夜空,乌云滚滚,飞旋翻腾,湖风中冷气凌厉,似是要降大雨。   江天涛手横丽星剑彩华闪闪,立在小船中央,不时凝目望着湖面。   蓦然,左侧数十丈外的湖面上,突然现出两个活动的小黑点,快如飞鱼般,正向这面驶 来。   江天涛一见,星目条然一亮,脱口急声道:“他们追来了!”   邓正桐一听,冷哼一声,哑然一笑道:“他们追来更好,叫他们也尝尝龙眼漩的味 道。”   江天涛焦急地回头一看,心头猛然一震,只见船后数十丈处,也有两个如飞驶来的小黑 点,不由急声道:“邓前辈后面也有两艘!”   飞蚊邓正桐咬牙沉声道:“好,越多越好……”   话末说完,小船突然内斜,速度同时加快。   蓦闻节丽珠脱口一声惊呼:“涛哥哥快坐下。”   江天涛心中一惊,条然蹲身,小船呼的一声,挟着嘎嘎冷风,直向龙眼内如飞冲去,只 觉水啸贯耳,天旋地转,令人心惊胆裂。   蓦闻邓正恫,突然一声沉喝,铁桨一翻,小船斜飞升起。   江天涛一手握着船絃,一手以剑铐紧紧抵着船板,只见小船挟着叭叭水响,直若飞上夜 空。   蓦见头前黑影一闪,宛如一只庞大鲸鱼,就在船前一丈处,挟着呼呼劲风,疾如奔电 般,斜飞而过。   江天涛大吃一惊,险些脱口惊呼。   转首一看,仅模糊地看见一艘梭形小船,两个蓝衣老人操桨,中间一点红影,极像是水 里夜叉章乐花,但眨眼已进入龙眼漩的中心。   回头再看,面色大变,只见又一艘梭形小船,同样有两个老人操桨,中央一人,正是绿 衫青年黑二煞,正向着船絃,猛冲而来。   江天涛心惊之下,大喝一声,一挥长剑,挺身就要立起。   邓正恫一见,震耳一声大喝:“不要动!”   江天涛心中一惊,身形一连几晃,险些甩出船外。   再看黑二煞范南贡的小船,远在身后五丈处飞过,紧追章乐花船后,直奔龙眼漩的中 心。   江天涛不由摇摇头,暗呼好险。   这时,小船已升出龙眼漩外,船身一平,直向另一个龙眼漩如飞冲去。   蓦闻邓正桐有些激动地叮嘱道:“小子,在龙眼漩内,千万可别站起来……   话末说完,小船突然下倾,急向左侧斜飞。   江天涛已有了经验,知道小船已进入另一个龙眼漩的边沿,他不自觉地回头一看,心中 更紧张了。   只见邓丽珠,一手握着船絃,一手以弓背抵着船板,粉面苍白,樱唇紧闭,杏目中冷电 闪闪,通着无比紧张。   再看邓正恫,虎目圆睁,钢牙紧咬,手中平举着铁桨,准备随时飞出龙眼漩,看他目光 闪闪,似在找寻目标。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才知水上搏斗,较之陆上交手,不知惊险了多少倍,心念间,左手 一握,满是汗水。   蓦见邓正桐虎目一亮,突然低声沉喝:“你俩小心了。”   江天涛不知何事,循着邓正恫的目光一看,只见前面龙眼漩内,正有两艘如飞旋转的小 梭。   凝目细看,正是净面诡虎和灰衣老人铁盘子。   打量间,蓦见前面两艘小船已冲近中心三丈直径的大水窟内,按着数声暴喝,两艘小船 同时斜飞升起蓦闻邓正桐,震耳一声大喝:“小心铁盘子——”   子字出口,只见斜斜飞升,已至头上的灰衣老人,右臂一扬,三片盘旋黑影,闪电射向 船前。   飞蛟邓正桐猛然一拨铁桨,小船急剧上升,三两片,擦着船絃飞过,第三片铁盘子,恰 向江天涛的面门飞来。   邓正桐父女一看,大吃一惊,齐声惊呼。   就在两人惊呼的同时,江天涛慌忘间,丽星剑疾演一柱惊天,彩华一闪,沙然一声,迎 面射来的铁盘子,应声削为两片,擦耳飞过龙眼,惊险万分,心胆俱裂,三人同时惊出一声 冷汗。   江天涛深深呼了口长气,只觉头昏目眩,四周一片汪洋,早已辨不出南北东西了。   就在小船如飞斜升,江天涛心慌意乱之际,邓正桐突然又是一声大喝:“珠儿,小心夜 叉…”   江天涛闻声转首一看,只见另两艘梭形小船,正由上方俯冲飞下,正是章乐花和黑二煞 两人。   只见邓丽珠,条然转身,仰弓拉弦,噬然一声弦响,一道银线,直奔水里夜叉章乐花, 一点寒星,挟着嗤声,直射夜空,由于双方船行如飞,邓丽珠的扁形银弹,恰巧射在装有铁 皮的尖形船头上。   紧接着,章乐花和黑二煞的两艘小船,径分左右,直冲过来。   章乐花柳眉如飞,俏眼圆睁,粉面上充满了杀气,一声娇叱,手中练子抓,猛向邓丽珠 来抓。   飞蛟邓正桐早已有了准备,铁桨猛划一桨,飞抓恰至他的头上,大喝一声,挥桨一拨, 立将飞抓震开,章乐花的小船,如飞而过。   紧接着,挺着丈二长矛的黑二煞已经冲到,一声不吭,猛刺江天涛。   江天涛一见,顿时大怒,长剑反臂一格长矛,震耳一声大喝,运足功力的左掌,猛劈而 出。   轰隆一声大响,暴起数声惨叫,水花高溅,船木横飞,三道横飞人影,直沉龙眼漩内, 一艘梭形小船,立被击得粉碎。   小船一阵摆动,如飞冲出龙眼,只见净面诡虎和铁盘子的两艘小船,恰由数十丈外的另 一个龙眼漩内冲出来。   邓正桐一见,震耳怒声道:“死丫头,这次看你的啦!”   邓丽珠毅然应好,探手取出九粒扁形银弹,朱弓一举,弦声噬然,九道银线,形如网 状,挟着慑人嗤声,直向八九丈外的铁盘子两人罩去。   双方船行如飞,拉近距离极快,就在九道银线消失的同时,对面两艘小船上,立即暴起 数声刺耳惨叫。   惨厉叫声末落,两艘小船已在不远处飞过,净面诡虎、铁盘子,以及四个船手,俱都倦 卧在船内,小船继续飞驰,直向另一个龙眼漩内如飞冲去。   回头再看,水里夜叉章乐花,神色惶张,正驾着小船向栖凤岛逃去。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十九章 龙宫湖脱险   邓正桐父女,见章乐花没有追来,迅即挽起木浆,一阵疾划,小船如飞冲出激流,直向 百寿村驶去。江天涛坐在如飞的小船上,徐徐运功,竭力让激动的心绪平静下来。片刻过去 了,睁眼一看,邓丽珠仍在盘坐调息,只有“飞蚊”邓正桐,两桨交替划水,小船速度如 飞,他含着慈的微笑,虎目闪烁着亲切的光辉,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们两人。   江天涛怕惊扰了邓丽珠的调息,仅恭谨的向着老人点了点头。龙宫湖的南岸,随着小船 的飞进,已隐约出现一道黑线,同时,逐渐张大,增长,终于现出点点村影。这时,四更将 尽,天将破晓,龙宫湖的湖面上,已升起冉冉浓雾,挞漪的水面上,不时跃起一两条湖鱼。   距离百寿村岸尚有百十丈时,盘坐运功的邓丽珠,已调息完毕,睁开明眸,抚媚的一 笑,说:“吓死人,方才我真怕和他们的船撞在一起。”邓正桐立即风趣地笑着道:“那我 们三人正好在去喂鱼。”   江天涛感概地摇摇头,苦苦一笑,道:“不瞒邓前辈说,晚辈以为这是二世为人了。” 话声甫落,蓦见邓丽珠神色一变,举手一指龙凤岛方向,脱口急声道:“那是什么?”江天 涛和邓正桐,闻声回头一看,心头同时一震。   只见北正湖心方向,在的晨雾中,现出一片数百丈长的冲天红光,宛如旭日初升。 邓正桐看罢,不由急声道:“章乐花率领船队燃着火把追来了。”江天涛一听,不由冷冷笑 了,接着沉声道:“那真是她自己找死!”   说话之间,已到百寿村岸边。邓正恫将小船划至自己的后院下,系好小船,三人飞身上 岸,小青、小红,偎依在马栏里,一见江天涛和邓丽珠同时发出一声悠长欢嘶。   江天涛无心去理小青,举目再向湖面一看,不由暗呼好快。就这片刻之间,点点火把, 已能隐约可见,整个湖面和半天,立被火光染得通红。江天涛看罢,不由忿忿地道:“稍时 即使不杀章乐花,也要废去她的武功,免得她今后冉在江湖上害人。”   邓丽珠柳眉一蹙,有些忧心地道:“可是船上还有彩虹龙女呀!”江天涛听得浑身一 颤,面色立变,不由对邓正桐急声道:“邓前辈,由于晚辈拜山用的是卫明的名字,这时不 宜和萧姑娘碰面,事不宜迟,要走我们就快些走吧!”   邓正桐留恋地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多年的茅舍,毅然点头,道:“好,马上走。”于是, 邓丽珠备马,飞蛟邓正桐锁门,三人拉马走出竹门,游目一看,脱口一声惊啊,俱都愣了。 只见村前,堤上、房屋后,在的晨雾中,立满了劲装佩刀的人。   同时,身后湖面上,也突然暴起一阵声震湖野,直上晨空的如雷呐喊。江天涛、邓正桐 以及邓丽珠,三人看到村前,堤上的密集马影,俱都愣了,尤其听了身后湖面上的震天呐 喊,更似前人逃,后有人追之感。   邓正恫久历江湖,遇事沉静,一看眼前情势,心知不妙,转身一推江天涛和邓丽珠,同 时悄声道:“快退回去!”江天涛和邓丽珠,急忙拉马退回院中,邓正桐迅即关上竹门。   这时,湖面上,火光冲天,杀声震耳,百寿村已涂上一层惊人红光,的晨雾,显得 更浓重了。江天涛看了一眼火光点点的湖面,发现距离仍远,于是,转首一指院外,望着关 好竹门的邓正桐,急声道:“邓前辈,这是哪里来的马队?”   邓正桐霜眉一蹙,道:“可能是三钗帮小孤山上的人马。”江天涛知道小孤山就在江 边,距离龙宫湖南岸仅有十数里地,快马数刻即到。心念末毕,蓦闻邓丽珠肯定地道:“这 一定是彩虹龙女调来的人马,别人没有这样大的权。”江天涛望着通红的湖面,没有说什 么,仅同意地点了点头。   邓正恫衡量了一下当前情势,立即果断的道:“小子,现在岸上有人截,湖上有人追, 是拚还是走,我老人家听你的。”江天涛设非万不得已,绝不和三钗帮冲突,尤其不愿在这 个尴尬情况下和彩虹龙女见面,这时听说能走,不由急声道:“走得了吗?”   邓正桐急忙正色道:“当然,趁着满湖大雾,我们仍由水上走。”江天涛无暇思索,立 即领首道:“好,我们就由水上走。”邓正桐一听,急忙催促道:“你俩快将马匹拉到后院 堤下去。   说罢,借着院上的一排青竹掩护,腾身飞出院外。江天涛和邓丽珠一俟邓正桐走后,也 匆匆将马拉至后院,迳向堤下水边自备的青石码头上走去。这时,火光盛大,沿湖景物,已 经清晰可见,江天涛和邓丽珠焦急面庞上也被火光涂上一层嫣红。   江天涛望着逐渐驶近的船队,发现采取的队形,似是弧形包围之势,不由焦急不安地 道:“珠妹,我们由湖上走,不是刚好遇上船队吗?”邓丽珠举手一指湖边道:“我们是沿 着湖堤走。”   江天涛依然焦急地道:“可是他们的马队会追呀?”邓丽珠立即风趣地道:“他们追有 什么用,马又不会游水。”江天涛被说得一愣,不由指着湖面上的船队道:“可是他们也有 船呀!”   邓丽珠举手一指正东道:“正东不到二里就是大苇林,就不怕他们了。”江天涛一听, 顿时慌了,不由更焦急地连声道:“不行,不行,万一他们用火攻呢?”邓丽珠对江天涛不 愿见彩虹龙女,心中似有所感,因而晶莹的杏目一标,娇哼一声,以讥讽的口吻沉声道: “只怕彩虹龙女狠不下这份心肠吧?”   江天涛听得一愣。按着俊面通红,正待分辨,飞蚊邓正桐已划着一艘较大渔船,如飞驶 来。就在这时,身后湖堤上,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蹄声和低嘶。江天涛一听,不由急声道: “珠妹,小孤山的马队可能要冲来了。”   邓丽珠一方面准备接老爹丢过来的麻绳,一方面肯定地急声道:“不会,不会,要冲过 来早冲过来了。”话声甫落,渔船已到,邓正桐挥臂丢过一根麻绳,同时,急声道:“快拉 马上来。”江天涛一看,渔船宽约六尺,长仅两丈,所幸上面平铺木板没有篷舱勉强可乘载 马匹。   打量间,邓丽珠已将船头麻绳系在码头前的木桩上,江天涛当先拉着小青上船,邓丽珠 也紧跟拉马而上。就在这时,亮光一闪,堤上蓦然传来一阵嗤嗤响声。江天涛心中一惊,回 头一看,只见前院竹门附近,两道火焰,挟着嗤嗤响声,直射半空。   飞蛟邓正桐一见,立即低声沉喝:“快断缆。”缆字出口,邓丽珠的朱弓已反臂挥出, 弓背猛向麻绳扫去。喳的一声轻响,麻绳应声而断,邓正桐铁桨一拨,渔船疾退如箭。   夜空叭叭两声脆响,炸开两朵灿拦火花,瑰丽的火屑,随着湖风飘落,湖面上再度传来 一阵骇人呐喊。邓正桐一见火花,立即沉声道:“他们已向彩虹龙女报告我们逃走了。说话 之间,拨转船头,直奔正东。   邓丽珠将马交给江天涛,挽起船尾的木桨,与老父并肩而坐,奋力猛划,渔船速度骤然 加快。渔船由飞蛟邓父女两人操桨,其快如飞,眨眼已离开百寿村百丈。就在这时,百寿村 内,又升起一道火焰,挟着嗤嗤响声,迳向渔船的上方,划空射来。   邓丽珠一见,不由焦急地道:“爹,岸上在指示我们的方向。”邓正桐紧蹙着霜眉,没 有回答,一双炯炯虎目,一直盯着东方。江天涛随着上升的火焰一看,叭的一声脆响,就在 头上数十丈高的上空,炸开一朵瑰丽火花。   逐渐接近的船队上,突然火光一阵摇晃,按着晃起一阵震天呐喊。江天涛立在船的中 央,紧紧拉着两马的马僵,星目一直盯着驶来的船队。渐渐,发现火光已经增长,船队的左 翼极快地伸向正东,右翼则斜斜追来,速度极快,瞬间已能隐约看到相并驶来的庞大船影。   邓丽珠一见,再度焦急地道:“爹,看情形他们包围苇林了。邓正桐没有回答,依然望 着正东。江天涛循着邓正桐的目光一看,只见正东一片茫茫苇花,随着湖风摇晃,看来距离 尚有数百丈。   他记得邓丽珠方才说,只要进了苇林就不怕了,因而,他焦急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这时,湖风强劲,湖水通红,晨雾愈来愈浓,由于渔船的速度轻快,右翼追来的大船,已经 只见火光,不见船影了。   但数十丈外的湖堤上,却传来急奔的蹄声和阵阵马嘶。江天涛转首一看,只见近百匹健 马,狂驰如飞,迄遏如龙,迳由百寿村方向,沿堤追来,而伸向正东的船队,即将形成包围 苇林之势。   邓丽珠看了这情形,再也忍不住了,不由提议道:“爹,我们就在此处上岸吧,看情形 苇林是不能进了。”邓正恫似是胸有成竹,但却沉声道:“怎么上去?”邓丽珠毫不迟疑地 道:“珠儿可用弹弓掩护您和涛哥哥上岸,只要击毙先头马上的几人,后面的自然就迟疑不 前……”   江天涛一听,也赞声附和道:“邓前辈,珠妹说的极是。”邓正桐冷哼一声间:“既然 现在要杀三钗帮的马队,方才何不在村前冲出去。”江天涛俊面一红,顿时无言答对。   邓丽珠小嘴一阵启合,终觉无话驳倒老爹。邓正桐看了两个一眼,继续沉声道:“要想 兵不血刃冲出去,不得不多用脑筋,有我老人家在场,便不能任意胡为,须知率船队追来的 是彩虹龙女,不是等闲人物,萧丫头要想决心截住我们三人,只要一声令下,数百信鸽一 发,沿江渡口,所有隘路,尽是三钗帮的高手们把守,你两人可杀得了吗?”   江天涛和邓丽珠一听,俱都愣了,三钗帮分舵遍及大江南北,高手近万,把守隘道渡口 是绝对办得到的事,要想截堵三人,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但邓丽珠仍有些逞能地道: “哼,以我们三人之力,不怕杀不出一条血路来。”   邓正桐虎目一瞪,不由正色沉声道:“你可别忘了,金销杨德,鱼睛刘恒,以及八面锤 湘江叟,都是爹多年的老朋友,假设遇到他们,你是发连珠弹杀他们,还是向前给他们见礼 磕头,喊伯伯叔叔?”   邓丽珠一听,立即低下了头。江天涛剑眉一蹙,担心地道:“邓前辈,就是我们能顺利 通过苇林脱出重围,但是东面的泊湖是三钗帮的分舵,小孤山的人马都调来了,难道泊湖那 面没有人截?”   邓正恫立即风趣地沉声道:“我们去泊湖做什么,自动给小水鸭孙蛟蛟送上门去?”江 天涛一听小水鸭,不由将眉头蹙在了一起了,他觉得泊湖分舵主孙蛟蛟的这个绰号,实在不 太高雅。心念间,又听邓正桐道:“小子,别担心,我老人家保你顺利出去。”江天涛仍有 些担心地道:“即使我们能够顺利出去,三钗帮仍会派出大批高手击截。”   邓正桐却肯定地摇摇头,虎目注定江天涛,含意颇深地笑着道:“不会,不会,我老人 家保证萧丫头不会……”话末说完,距离随风摇晃发出沙沙声响的苇花荡,已不足五十丈 了。就在这时,默然划桨的邓丽珠,杏目突然一亮,粉面大变,脱口一声惊呼。   “啊呀不好,他们要烧苇林了。”江天涛大吃一惊,转首一看,顿时呆了。只见如飞伸 向正东包围苇林的数十艘大船上,一片呐喊声中,近百道划空火箭,燃着熊熊火焰,直向茫 茫的苇林前射去。   虽然,尚有五十多丈距离,火焰便纷纷坠落在湖面上,但随着船队的前进,最后仍会射 进苇林内。飞蚊邓正恫也急了,不由迷惑地自语道:“率领船队追来的恐怕不是彩虹龙女萧 丫头,否则,她怎会做这种刚复任性,毁声誉于一旦的愚蠢行径。”   说此一顿,虎目突然一亮,恍然大悟地脱口急声道:“小子,你和珠儿离开栖凤宫时, 彩虹龙女可曾发现你们两人?”江天涛听得猛然一震,心中似是揣透了什么,不由摄孺着 道:“我想她可能看见了。”   老经世故的邓正桐,右掌猛然一拍大腿,十分懊恼地道:“你两人怎能双双对对地让她 看见呢?这下槽了,苇林是烧定了。”江天涛听飞蚊邓正桐如此一说,不由焦急地向湖堤上 看去,一看之下,心中愈加焦急了。   只见近百匹健马,长达数百丈,沿着湖堤,正向苇材的那面如飞驰去,看情势靠近苇林 的堤上,恐怕已有了马队把守。再看追来的船队,火光耀眼,杀声震天,船影已清晰可见沿 堤追来。   伸向正东的数十艘大船,距离尤近,燃着熊熊火焰的火箭,依然纷纷落在湖面上,距离 苇林的外沿,最近处已不足十丈了。邓正桐看了这情形,只是不停地摇着头,划桨的速度, 也不自觉地慢下来,看来,能否顺利脱困,他似乎一丝把握也没有了。   蓦然,他的虎目一亮,脱口急声道:“有了!”了字出口,铁桨奋力一拨,渔船疾进如 箭,直奔十数丈外的苇林缺口。邓丽珠知道老爹有了新发现,精神一振,猛划双桨,渔船如 飞冲进苇林内。   就在渔船冲进苇林进口的同时,三道火箭,迳由湖堤上飞奔的马队中升起来,越过苇林 上空,直向正东射去。紧接着,三面围来的船队上,相应暴起一声震天呐喊,岸上的马队, 也纷纷吆喝,马速骤然加快,直向正东奔去。   江天涛看了邓正桐脸上的兴奋神色,闹不清他有了什么发现,游目一看左右,尽是粗如 儿臂的红毛芦苇,渔船驶入宽约两丈的水道内,愈显得船速惊人。前进不足十丈,蓦见邓正 桐的虎目一亮,突然低声道:“冲进芦荡去。”   说话之间,急拨铁桨,邓丽珠奋力一划,一阵声响,渔船直冲苇内,惊得两马同时发出 一声低嘶。江天涛似是已揣透邓正桐的心意,急忙紧了紧两马的疆绳,同时,低声问:“前 辈可是决定由此上岸?”   邓正恫兴奋地点点头,得意地笑着道:“别慌,等马队过去后再上去。”说此一顿,举 手一指江天涛腰间的丽星剑,风趣地笑着道:“把你父亲仗以成名的祖传家伙撤出来吧,轻 巧地斩断船前的芦苇,我们先一步一步地向岸边接近。”   江天涛一听,心中大喜,不由脱口赞声道:“邓前辈的机智,果然超人一等,晚辈自叹 弗如!”飞蛟邓,面色一沉,但却十分得意的忍笑道:“先别得意,等脱出重围再给我戴高 帽子!”江天涛已撤出丽星剑,唯恐豪光外泄,不敢贯注真气,轻巧地向船前的芦苇扫去。   寒芒过处,毫无声息,芦苇纷纷倒向水内,宛如快刀切豆腐,眨眼已将船前五尺以内的 芦苇清除。邓丽珠立即将渔船划进五尺。邓正恫一看,不由笑着说:“丽星剑锋利无比,功 可削金断玉,我那老哥哥重逾生命,而你小子居然拿来割芦苇,实在是可惜呀可惜!”   正在割斩芦苇的江天涛,见邓正桐这般时候,还说风凉话,真是啼笑皆非。邓丽珠立即 不平地道:“不是爹要涛哥哥这样做的吗?”邓正桐立即正色道:“是呀,所以说这是没法 子的事嘛!”   说话之间,渔船又前进了五尺。这时,堤上已听不到马奔和人声,但是,头上的雪白芦 苇,却照得通红,同时,数十丈外的湖面上,已传来阵阵下锚和吆喝之声。   邓正桐一听,立即催促道:“小子,要快一点啦,三钗帮的船队已下锚呀,马上就有高 手驾着小船追来。”江天涛不敢怠慢,一剑挥出,沙沙连声中,芦苇立即倾倒一片,邓丽珠 趁势拨桨跟进。片刻之间,在芦苇的空隙间,已能隐约看见堤影,同时,苇林外的湖面上, 也传来了船头破水和操桨声。   邓正桐一听,心知不妙,不由奔至江天涛的身后,急声道:“小子,堤上可有马队把 守?”江天涛隔着稀疏的芦苇游目向外一看,立即摇摇头道:“堤上没人……”飞蚊邓正桐 一听,立即催促道:“快些上岸上,他们的小船已追进来了。”   江天涛急忙斩断船前的稀疏芦苇,邓丽珠奋力一划,船头已冲到湖边泥滩。邓正恫一拍 小红的马股,红马熟练地纵至岸上,江天涛也拉着小青纵下舶来,邓丽珠紧跟上岸。邓正桐 怕堤后代着有人,当先飞身奔至堤上,左右一看,迅即回身招了招手。   江天涛和邓丽珠哪敢怠慢,匆匆拉马奔上湖堤,紧跟邓正桐身后,迅即进入堤下的田 边。一到堤下,三人立即隐身在一丛小树后,凝目一看,田野一片岑寂果然没人潜伏。邓正 桐挥入了一个上马手势,当先纵落在红马的后鞍上。   江天涛、邓丽珠同时上马,越野向南疾驰。片刻已到官道,拨马直奔正西,两马放开四 蹄,狂驰如飞。这时,天色已经大亮,官道上已有了绝早赶路的生意人,只是晨雾浓重,尚 无法确定是何时辰。回头再看,龙宫湖方向,仍有一蓬冲天火光。   飞蚊邓正桐不由仰面哈哈笑了,同时,得意地朗声道:“我老人家的金蝉脱壳总算成功 了。”江天涛紊乱的思维,也逐渐地平静下来,想到进入龙凤岛的艰难和危险,心中十分感 激邓家父女,但想到他们父女因他而抛家离乡,心中又不禁暗自惭愧。   这时听了邓正桐的得意大笑,又想到率船队追来的彩虹龙女。他想像得到,这时的彩虹 龙女发现她要追的人逃走了。该是多么的懊恼,在一怒之下,极可能把苇林烧了,也极可能 立即飞鸽通令所属,把守住所有的要道。   心念间,前面已出现一处三岔路口。飞蚊邓正桐一见三岔路口,似乎想起什么,虎目一 亮,突然大声道:“停马,停马!”江天涛和邓丽珠闻声急忙勒住马匹,江天涛不由惊异地 问:“前辈何事?”   邓正桐立即笑着道:“小子,现在我们就此分手吧!过几天九宫堡再见。”邓丽珠十分 不愿地道:“爹,为什么嘛?”邓正桐却望着一脸迷惑的江天涛,指着十数里外的一座大 镇,道:“我有一位老友,就住在这座田罗镇上,这件事必须通知他一声,还有,再顺道去 趟翻阳湖。”   江天涛心知邓正桐有不便与他同行之处,于是恭声道:“前辈有事请便,晚辈沿途自会 小心。”邓正恫立即爽朗地说了声好,即对邓丽珠催促道:“我们走吧!”   说话之间,发现爱女蹙眉嘟嘴,一脸不高兴的神色,不由哈哈笑了,接着一指江天涛, 风趣地笑着道:“丫头,你还怕这个学水功的徒弟收不成吗?哈哈,他是九宫堡的少堡主, 我们投奔的就是九宫堡,如今,我们只是暂时分别,三五天后,你们又在一起了。”   邓丽珠一听,立即抚媚地笑了,她很想说跟涛哥哥一块儿走,樱唇鼓了好久,总觉羞于 启口。飞蚊邓正桐见爱女笑了,也愉快地笑了,于是一挥手,大声道:“小子,再见!”江 天涛急忙拱手恭声道:“前辈再见!”   邓丽珠微红着娇靥,羞涩地笑着道:“涛哥哥,我们比比看,看谁先到九宫堡。”江天 涛被她说得兴起,不觉也笑了,因而,毫末考虑地顺口笑着道:“好,看谁先回九宫堡。” 邓正桐一听,立即笑对邓丽珠,道:“丫头,你别忘了马屁股上还有个爹。”   邓丽珠娇哼一声,极为得意地笑着道:“爹,您也别忘了我的小红,是千里驹哟!”哟 字出口,马鞭疾挥,叭的一声打在马股上,小红痛嘶一声,昂首竖须,放开四蹄,狂驰如 飞,直向正南驰去。   飞蚊邓正桐愉快地哈哈一笑道:“丫头,小心把爹爹这老骨头给颠散了。说话之间,小 红已至三十丈外,扬起一道尘烟,瞬间已奔出四五里了。江天涛望着被尘烟遮住的马影,知 道邓丽珠有意炫耀,不由摇摇头笑了。   江天涛拨转马头,直奔正西,这时,他折腾一夜的神志,才逐渐清醒,冷静地去想一连 串的问题。他首先想到的是毒娘子。根据齐鲁双侠和马云山等人的平素调查,与闵五魁和毒 娘子最密的人物中,似乎没有湖北大洪山金面哪托这个人物,那水里夜叉章乐花,却向彩虹 龙女报告,毒娘子已去大洪山。   这本是一件令人可疑的事,如非彩虹龙女接获各地分舵的报告,确定毒娘子已去了大洪 山,他绝不会相信。他坐在飞奔的宝马上,蹙眉苦思,任由小青放马飞驰,他要揣出毒娘子 为何投奔大洪山,而不去湘北和云南?蓦然,他的星目一亮,心中灵智一动,他断定金面哪 托沈奇峰必是水里夜叉章乐花的朋友。   如此一想通,恍然大悟,水里夜叉让毒娘子投奔大洪山的另一个目的,是使九宫堡无法 料及她究竟藏身何地。可是偏偏遇到一个热心关怀九宫堡大事的彩虹龙女,听到毒娘子潜逃 的消息后,立即飞鸽命令各地分舵注意毒娘子和朝天鼻。   江天涛揣不透萧湘珍怎会知道,毒娘子畏罪潜逃和调换小主人的事,他已不愿多费心思 去想,但他对今后不能利用三钗帮广大的人力去注意毒娘子的行踪,反而要处处防范三钗帮 的截击,感到非常懊恼。   为了早日擒获毒娘子,他决心即日夜赶赴大洪山,免得毒娘子又潜往别处。心念已定, 放马如飞,沿着长江北岸,直奔正西。这时,他一心想着如何顺利地到达大洪山,和如何才 不受到三钗帮的阻扰,是以,对方才应允和邓丽珠打赌的事,早已置诸脑后了。   天空依然密布着乌云,随时可降大雨,但心急赶路的江天涛,对迎面吹来的阵阵凉风和 天空滚滚的乌云,却根本没放在心里。由晨至年,由年至暮,虽然经过不少繁村大镇,也遇 到过不少可疑的人武林人物,但却毫末受到任何干扰和阻击。   也许,三钗帮的高手自知不敌,不敢造次动手,也许另一个有计划的大阻击,正在前面 布置。由于天空阴沉,西牌时分,原野已然一片昏黑,遥远的天际,不停地闪着电光,传来 隆隆的沉雷。江天涛已有数天未曾安适入睡,身心多少感到有些疲惫,举目一看,前面已有 数点灯火出现,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是那么遥远。   他想,既有灯光,必是镇店,由于天将落雨,他决心就宿在前面镇店上,明晨绝早上 路。一阵飞奔,发现前面的横着一座浓郁婉蜒,似丘似陵的多林岗山,而那数点灯火,就位 在岗山的半腰树林间。江天涛看后,断定那是小村或猎户,他想越过岗山也许会有镇店。   就在这时,夜空衰然到过一道惊人的耀眼的电闪,按着一声震耳霹雳,惊得小青昂首发 出一声悠长怒嘶。江天涛仰首一看,夜空滚滚的乌云更低了。一阵冷风吹来,江天涛心知不 妙,所幸已到山下,一声吆喝,猛抖马疆,小青沿着碎石山道,如飞冲向半山腰。   随着劲疾的冷风,大片大片的雨点洒下来。江天涛一手控疆,一手以袖遮头,眨眼已至 一座朱漆门楼前,他无暇细看,长身形,凌空纵落阶上,闪身倚在门坎前。   再看小青,迳自奔向七八丈外一座大茅棚下。江天涛游目一看,这才发现由门前至山 脚,竟是结满了肥白大蜜桃的茂盛桃林。由于大雨已经倾盆,无法探首看看门楼有多高,院 落有多大,急忙抖了抖身上的雨珠,还好,仅肩头衫摆湿了少许。   就在这时,门内蓦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天涛暗自一惊,心说:我没有叩门呀! 心念末毕,随着急促的脚步,门内已响起一个老婆婆的埋怨声。   “嘿哼!你这老酒鬼,不下雨你怎的知道回来?明知小姐这两天不高兴,你偏偏胆敢在 外喝马尿,哼……”话末说完,门内已响起一阵拉门声。江天涛一听,不由笑了,原来是老 婆婆骂晚归的老公公。   心念间,门内又是一声怒哼,朱漆大门呼的一声开了,立有一阵灯光射出来,同时,暴 起一声命令似的怒叱道:“进来!”江天涛心头一震,本能地退后半步,这位老婆婆的嗓音 不但中气充足,就是沉重的大朱门,也开得轻易迅速,足证不是一个普通老妇。   定睛一看,开门的果是个一头白发,满脸皱纹,手提一盏防风灯,穿着一身蓝布衣的老 婆婆。白发老婆婆一见门外立着一个腰悬佩剑的蓝衫少年,双目冷茫一闪,顿时愣了。江天 涛一见老婆婆的目光,知道老婆婆已有了不俗的内功根基,于是,急忙拱手恭声道:“天逢 大雨,无法赶路,请老妈行个方便,准小生在此暂避一时,大雨一止,小生便即离去。”   老婆婆神态冰冷,毫无笑容,立即冷冷地道:“前面本有大镇,为何不知早些宿店,明 知天会下雨,偏偏冒着淋雨的危险?”江天涛见老婆婆尚未应允,就先来一顿教训,心里不 由暗暗生气,但念她是上了几岁年纪的人,强自忍着气忿,插言道:“小生不进府上打扰, 就在这门楼下暂避一时,雨停就走。”   老婆婆翻着一双精芒闪烁的老眼,依然冷冰冰地道:“既然不进去,那你就在这里站着 等雨停吧……”话末说完,门内突然响起一个又焦急又紧迫的少女声音:“喔,林婆婆,你 快来……”江天涛循声凝目一看,只见黑暗中的屏门后,一个侍女装束的少女,一闪隐在门 后,那张俏丽的面庞,似是有些面熟。   由于眼前有灯光,加之距离屏门尚有一丈,一闪之下,实在无法看得清楚。正在竭力回 亿,何时何地见过那个俏丽侍女之际,眼前一黑,蓬的一声大响,朱漆大门,被老婆婆猛的 关上了。江天涛不由吓了一跳,心中顿时大怒,恨不得一掌将朱门劈碎,看看阶下,大雨倾 盆,只得将升起的怒火忍下去。   由于发现了那个面目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的俏丽侍女,对那个又老又横又不通人情的 老婆婆的无理,也很快地忘得一乾二净了。他仰首望着大雨如注的漆黑夜空,在强烈的闪 电,霹雳般的雷声中,他竭力去想。他在何时何处见过那个俏丽侍女。   他首先想到自家的九宫堡,堡中那么多侍女,除了表妹汪燕玲的身边侍女小翠花四人和 幻娘、香莲、粉荷三人外,其馀侍女,俱都没有注意。其次是在三钗帮总坛,虽然有女性香 主、堂主、大头目以及数百背剑少女和侍女,可是当时俱都末加注意。   但这个俏丽侍女的面目,竟然有些熟悉。他紧蹙着剑眉,喃喃自语:“这个侍女是谁 呢?”语声末落,身后门内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江天涛心中一动,断定来人可能是为他而来,而且,这次来的一定是个态度和蔼,颇通 情理的人。闩声一响,朱门应声启开了,一蓬灯光随之射出来。江天涛定睛一看,顿时愣 了。   但是,这次在她满市皱纹的老脸上,却挂满了笑,而且,有丝祥和之色。老婆婆一开 门,立即笑呵呵地道:“我说这位相公呀,方才我老婆子顶撞了您,还生不生气?”江天涛 见老婆婆前据后恭,断定必与那个有些面熟的俏丽侍女有关,于是急忙拱手笑着道:“对老 人家的斥叱,怎好斤斤记在心里。”   老婆婆一听,呵呵笑得更响了,按着愉快地赞声说:“你真是个好相公,方才不是我老 婆子不通情理,实在是因为我们家里没有男人。我那老头子,整天喝得醉酿酿的,一两天不 回来看看我们,方才我正在气头上,开门见不是我那个死鬼,心里一生气,便不自觉地顶撞 了相公您。其实,哪有下这么大的两,把人家关在门外头的道理,是不是?”   说着,斜瞪着老眼,摒着薄薄的两片嘴唇,期待地望着江天涛,似乎要江天涛赞她一声 说得有理。江天涛心里仍在生气,知道老婆婆有意让他进去,因而故意笑着道:“小生无意 打扰府上,只是在门楼下暂避一时,雨停即走,所以小生并未叩府上的大门,老妈妈有事请 便,雨就停了……”   老婆婆一听江天涛的口气,根本没有要进去的意思,顿时慌了。不由正色嚷着道:“哎 呀,这怎么成?这么大的两,别说一时半刻,就是一天两天也不见得停止,站在门外像什么 话,来,快进来!快进来。”   说着,高高举起防风灯,急忙退至门侧。江天涛见老婆婆果真急了,加之他也急于要看 看方才那个俏丽侍女是谁,于是急忙拱手含笑道:“既然老妈妈一片诚心,小生只好打扰 了。”   说罢,撩起蓝衫下摆,举步迈进高大门槛内。老婆婆一看江天涛的下摆,立即以埋怨的 口吻,嚷着道:“哎呀,您看,下摆全湿了吧,唉,真是的……”说话间,迅即关上大门, 同着江天涛一招手,亲切地笑着道:“来,跟我来。”   说着,提着防风灯,当先向屏门走去。江天涛领首应是,随即跟在老婆婆身后前进,凝 目一看,这才发现屏门内,即是过厅。正待细看厅内情形,蓦闻老婆婆亲切地道:“您这位 相公是由哪里来呀?”   江天涛毫末思索地回答道:“小生由龙宫湖来。”老婆婆一听,似乎感到有些意外,不 由正色道:“您去龙宫湖做什么?”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暗忖:她怎的知道我是去龙宫湖 办事而不是住在龙宫湖呢?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必是那个面目熟悉俏丽侍女,已指出他的真正身份,因而老婆婆 才有此问。心念电转,警惕立生,急忙回答道:“小生奉命去拜访一位邓前辈…   老婆婆一听,立即插言道:“可是飞蚊邓正桐?”江天涛心中又是一惊,不由急声道: “老嫂嫂认识邓前辈?”说话之间,已进了屏门同的过厅。   老婆婆自然地一笑,道:“那是出了名的老水鬼,凡是上了几岁年纪的人,没有不知道 他的。”说着,即将手中的防风灯,插在门框的灯插上。   江天涛藉着灯光一看,通向内院的后厅门前,是一座贴金嵌玉的大屏风,正中横置一条 长几,上置古董珍玩,一张紫檀方桌,两张亮漆大椅,左右各有一间偏门暗室,在暗室的墙 壁上,悬着山水字画,显示出这家主人的脱俗,清雅。   打量间,又听老婆婆亲切地道:“相公先请坐,她们马上就送茶点来了。”江天涛急忙 谦逊道:“入府借宿已感不安,怎好再行叨扰。”老婆婆呵呵一笑,正待说什么,玉屏后已 通进一蓬明亮灯光,接着是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笑呵呵的老婆婆一见,立即笑着道:“啊,她们来了。”话声甫落,玉屏后已急步走进 七八个年轻的侍女来,有的提灯,有的捧盘,大都闪动着一双明眸,神密地向着江天涛偷 看。江天涛急切地要知道方才那个俏丽侍女是谁。因而,也目光炯炯地在几个恃女的粉面上 扫来扫去。   但是,那个面目熟悉的俏丽侍女,竟然投在其内。江天涛原本对老婆婆的前据后恭,提 高了警惕,这时又见那个俏丽侍女不敢露面,心中愈加怀疑。几个侍女一阵忙碌,提来的四 盏精致纱灯,已悬在左右纵梁上,同时,右侧的暗室内,也有了灯光。   再看桌上,四盘精美菜点和两个盖碗的甜汤,腾腾的热气中,散发着诱人胃口的甜香。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疑虑更增,对素昧平生的避雨人,像来宾一样的招待,不能不令人迷惑 不解。他微蹙着剑眉,不时看一眼盖碗,有心掀开盖碗看看,又怕失了仪态。   立在一例的老婆婆一见,立即呵呵笑了,按着亲切地道:“那是早已煮好的莲羹汤,怕 相公您淋雨受寒,特又为您放了几片老姜!”江天涛惊异地望了满面堆笑的老婆婆一眼,决 定这两碗莲羹汤还是不吃的好,于是,强自一笑道:“小生在前面大镇上已用过晚饭 了……”   话末说完,老婆婆立即热心地道:“哎呀,您相公可别客气,这不是晚餐,这是驱寒生 热的莲姜汤……”说话之间,已经移至桌前,伸手取起碗盖,继续道:“相公,您看!”江 天涛的腹中,也的确有些饿了,情不由己地探首一看,圆润的莲子,淡黄色的姜汤,愈增他 腹中的饥饿。   老婆婆亲切地看了江天涛一眼,风趣地笑着道:“我的傻相公放心吃吧!里面没有毒 药。”江天涛一听毒药,心头不由猛的一震,毒娘子在酒中放玉露香的一幕,闪电掠他的心 头,于是急忙摇摇头道:“小生的确不饿…”   老婆婆也极知趣,立即笑着道:“既不饿,就待会儿吃吧!”说着,顺手放下碗盖,依 然退回原处。江天涛趁势自然地看了厅内一眼,发现除了两个侍女在内室整理床褥外,其馀 几个都肃立一角,以奇异的目光,望着他。   打量间,蓦闻老婆婆笑着问:“我说你这位相公贵姓呀?”江天涛断定对方已清楚了他 的身世,因而,毫不迟疑地道:“小生姓江!”江字出口,几个侍女的明眸同时一亮。   老婆婆也呵呵笑得更响了,接着问:“你的大名呢?”江天涛淡淡地说:“天涛!”天 涛两字一出口,肃立一角的侍女中,立即有一人神色紧张地悄悄溜走了。   老婆婆愉快地呵呵一笑,高兴地赞声道:“呵呵,好名字,真是好名字。”说着一顿, 继续笑着问:“你的府上是……”江天涛免得老婆婆再问,索性拱手说:“小生世居幕阜山 九宫堡,家父江浩海。”   老婆婆一听,一双老眼瞪得像明灯,先是一愣,接着兴奋地嚷着道:“我的天呀,你相 公真的是九宫堡的少堡主呀!我老婆子昨晚做梦都梦见有贵人临门,你相公准是我们家的大 贵人……”说话之间,急步奔至桌前,急忙掀开碗盖,双手将热气腾腾的莲羹姜汤送至江天 涛的面前。   江天涛听了老婆婆的话,更具戒心,于是急忙欠身道:“小生的确吃过晚饭了。”老婆 婆一听,急忙改口催促道:“既然吃过了,就请安歇吧!”说罢,向着几个侍女,一挥手, 严肃地正色道:“林琼快服侍江少堡主就寝。”   其中一个略具姿色,面庞甜甜的侍女,急忙恭声应是,率领着两个侍女迳自走进已有灯 光的寝室内。老婆婆似是有什么要事急待去办似的,也向江天涛一挥手,笑着道:“少堡 主,你一定累了,我老婆子不打扰你了。”   说罢,含着满脸兴奋的微笑,转身走进玉屏,迳自匆匆地走了。江天涛看了这情形,既 令他猜疑费解,又有点莫名其妙。他愣愣地望着厅外门楼,凝神发呆,他竭力去想那个面目 有些熟悉的侍女究竟是谁?只要知道了恃女,便不难知道这家的主人是谁。   根据老婆婆说的家中没有男人来判断,那位这几天不高兴的小姐,当然就是这家的主 人。他想,假设那个面目熟悉的侍女,是在三钗帮总坛见过,这家的小姐必是三钗帮之中的 人物。金钗富乔丽,身为一帮之主,不可能将帮务置之不顾,而跑到此地来守桃林。   玉钗萧湘珍,尚在龙宫湖,虽然她行踪飘忽,但也不可能跑在他的前头,何况,那位林 婆婆说,小姐这几天原就不高兴。比较有可能性的是银钗皇甫香,但那位林婆婆却说,她们 家没有男人,难道玉扇秀士皇甫阳不是男人?   尤其,银钗皇甫香,正在气头上,听说他来避雨,不兴问罪之师,追问以卫明拜山的原 因,已是幸运了,怎会再如此热心招待,视如贵宾。继尔又想:假设那个侍女是在自家九宫 堡见过,这家的主人,必是毒娘子无疑。   江天涛一想到毒娘子,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火,同时,更加提高了警惕。他知道,毒娘 子一身是毒,她身上不但有七种以上摔有剧毒的暗器,而且有各种无色无臭无烟无味的毒 药。一想到毒药他不自主的看了一眼,桌上精美的糕点和莲羹姜汤。   但转而一想,又觉不妥,那位林婆婆,虽然孤傲冰冷,突然变得十分热忱,可是在她的 目光中,似是没看出有什么诡诈游移的眼神。心念末毕,那个被称林琼的侍女,已由内室走 了出来,检任一福,恭声说:“请少堡主安歇!”   江天涛心中一动,礼貌地一领首,谦和地问:“请问小姑娘,方才那位老妈妈姓林,你 也姓林,贵府的主人是否也姓林?”林琼明眸一转,抚媚地笑了,轻轻摇摇头道:“我家小 姐姓张!”   江天涛一心想毒娘子章莉花,一听姓张,星目条然一亮,不由急声问:“什么?姓章? 哪个章?”几个侍女,见江天涛听说小姐姓张,似乎骤然吃了一惊,俱都忍不住掩口笑了。 林髻也笑着解释道:“是弓长张。”   江天涛懊了一声,一双剑眉立时蹙在一起了,他在想:他从没有和姓张的人家交往过, 怎会认识张家的侍女?由于好奇心的驱使,他不自觉地脱口问:“你家小姐的芳名是……话 一出口,顿时惊觉失态,以下的话条然住口,俊面也红了。   几个侍女俱都掩口而笑,林琼却神秘而大方地道:“提起我家小姐,少堡主必然知 道。”江天涛一听,心中似有所悟,他想也许是朝天鼻认识的少女,但他不愿失礼,依然谦 和地道:“是哪一位?”   林琼笑着说:“张韵华!”江天涛一听,顿时愣了,他根本不认识这么一位张韵华小 姐,因而,愈加证实自己判断的不错,她是朝天鼻认识的人。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如果是朝天鼻认识的少女,而自己对这位张小姐的侍女,怎的又 觉得有些面熟呢?心念末毕,蓦闻几个侍女,同时恭声道:“少堡主晚安,小婢等明晨再来 伺候您。”江天涛一定神,立即谦和地道:“诸位姑娘请便。”   几个侍女恭声应是,同时一福,翩然走向后屏。江天涛望着几个离去侍女的背影,蓦然 心中一动,飘身跟至屏后。   举目一看,厅后一片昏黑,院落不大,上有天庭,俱是昼栋雕梁的精工建筑,正中上房 和两厢,均无灯光,几个侍女,相拥相依,矶矶喳喳的低声私议,急步越天庭迳向上房右廊 下的角门走去。   江天涛看了前院情形,知道那位张韵华小姐,必是住在后院内。于是,一俟几个侍女走 进角门,轻巧地越过天庭,闪身倚在角门后。探首一看,几个侍女正沿着山檐走廊同通出灯 光的圆形侧门走去。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二十章 歌楼往事   这时,豪雨丝毫末减,依然是雷电交加。几个侍女将至圆门时,急忙散开,停止嘻笑, 自动形成一对一对的并肩队形,肃容走进圆门内。江天涛知道圆门里面即是内院,由于门内 有灯光射出,他不敢紧跟进入,同时,根据林婆婆的湛湛目光,断定那位张韵华小姐,也不 是等闲人物,因而,他不敢贸然进入。   于是,依着上房山墙,摄步向圆门前移去。楼厅无窗,俱是通天落地的雕花门,门上糊 着云的窗纸,透出眩目的灯光。来至圆门前,隐身黑暗处,探首向内一看,只见门内,即是 侧楼下的廊檐,院中下着大雨,正楼厅内,灯光明亮,林琼几人正沿着侧楼下的迥栏,迳向 正楼前绕去。   江天涛凝目一看,非常凑巧,那个面目有些熟悉的侍女,恰巧立在厅内,而正中似是坐 着有人,由于立身之处是侧门,无法看清中央椅上坐着什么人,但他断定,必是那位女主人 张韵华小姐。   就在这时,林琼几人已绕至正楼门前,依序恭谨地走了进去。江天涛见机不可失,趁着 厅门人影闪动之际,闪身而入,极轻巧迅捷地奔至楼檐下,摒息向门前移去。江天涛刚刚到 达屏门的边沿,便听到林琼几人恭声道:“回禀小姐,江少堡主已经安歇了。”   接着是一个甜润清脆的声音,关切地道:“他一点糕点也没吃吗?”一听这声音,心头 猛然一震,险些呼出声来,一个纤瘦适度,明艳清丽的绝色少女的影子,闪电般掠过心头, 心说:竟会是她?   心情一阵激动,不自觉地举起手来,悄悄在雪白的窗纸上,拇指戳了一个月牙小缝,觑 目向内一看不错,正是东梁山下,启德镇圆韵楼上的名歌女冷萍。只见冷萍秀发高挽,一身 湖绿云棠环佩齐全,清丽秀绝的娇靥上,绽着一丝微笑,但清秀的眉宇间,却隐伏着一丝幽 怨。   她端正地坐在正中大椅上,秋水般的凤目,正望着林琼她们。冷萍的左前方,立着白发 蓝衣的林婆婆,右前方即是那个面目有些熟悉的俏丽侍女。这时想来,才知她就是那天在圆 韵楼给冷萍姑娘送月琴的那个标致小丫头。   另外两个端庄的中年仆妇,分别立在冷萍的椅后。打量间,只见林琼几人,同时恭声 道:“没有吃。”冷萍蛾眉微微一蹙,林婆婆立即笑呵呵地道:“这位江少堡主,也真是过 分小心了,瞪着一双朗星似的眼睛,望着莲羹只咽口水,硬是不吃。”   冷萍有些幽怨地道:“为什么?”林婆婆一正脸色,但却笑着道:“人家怕有毒药。” 话声甫落,面目熟悉的俏丽侍女,突然不服气地道:“人家江少堡主本来要吃的,是林婆婆 叫人家放心,里面没有毒药。”   林婆婆一听,顿时急了,不由正色嚷着道:“好哇,你这个死丫头片子,当着小姐的面 告御状,你可别冤枉好人,走,我们把江少堡主请来问一问。”俏丽侍女必是冷萍的贴身丫 头,似乎根本不怕林婆婆,小鼻子一耸,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要去你去…”   话末说完,只见冷萍娇靥一沉,立即沉声道:“小曼,你怎的总爱气林婆婆。”江天涛 看了厅内情形,忍不住哑然笑了,听了对方的对话,知道叫小曼的侍女曾立在过厅的玉屏后 偷听。由于厅外雨大,几个侍女又在厅内走动,再加上林婆婆的噜咽不休,自是无法侦查出 屏后有人。   心念末毕,蓦见依然恭立在椅前的林琼,含笑恭声道:“方才小婢等人退出时,江少堡 主还特别问了小姐的芳名呢!”冷萍的娇靥一红,不由地含笑急声问:“你们怎么说?”   林琼尚未敏口,共馀几个侍女都掩口笑了,林琼终于忍笑道:“小婢等一说小姐姓张, 江少堡主的眼睛瞪得这么大。”说着,伸出两手,以拇指、食指比了两个大圆圈。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两颊立时感到有些发烧,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冷萍见林琼比的滑 稽,不由忍笑地沉声道:“顽皮!”另一个侍女含笑接口道:“小婢等说出小姐的芳名叫张 韵华,那位英俊的少堡主,顿时变傻了。”   几个侍女一听,再度掩口笑了,似乎又想起江天涛方才的呆相。小曼立即代江天涛解释 道:“你们说小姐的真实姓名,江少堡主当然不知道了冷萍端坐椅上,一直微蹙着峨眉,虽 然也在静声,但却有着满腹心事,这时突然打断小曼的话,沉声道:“我现在警告你们,从 现在起不要再喊他少堡主!”   林婆婆和小曼等人一听,不由惊异地急声道:“为什么呢,小姐?”江天涛听得心头一 震,知道冷萍又想起他以卫明去圆韵楼听歌和以卫明拜山的事。心念间,果见冷萍黯然道: “据皇甫姑娘说,三钗帮往幕阜山参观九宫堡表小姐设招亲擂的眼线弟兄们说,他确是击伤 钩拐双绝力拔山的蓝衫少年卫明,而九宫堡真正的少堡主江天涛则是一个身穿粉衣,油头粉 面,鼻子朝天……”   话末说完,林婆婆十分不服地正色嚷着道:“这怎么会呢?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不能说没 有,可是,九宫堡老堡主陆地神龙江老堡主的祖传丽星剑,却只有一柄呀!冷萍听得精神一 振,不由急声道:“你是说他佩的是江老堡主的丽星剑?”   林婆婆一正脸色,认真地回答道:“当然是呀!”冷萍又郑重地追问了一句:“你没有 看错?”林婆婆立即正色道:“我老婆子怎敢骗小姐你?”   小曼似乎专爱与林婆婆作对,立即不以为然地问:“你怎的知道天下没有与丽星剑型式 相同的宝剑?”林婆婆冷冷一笑,忿忿地沉声道:“这一点你小狐狸可难不倒我,和丽星剑 型式相同的剑,不敢说没有,但与丽星剑铐上嵌着的两块彩玉相同的恐怕是绝无仅有。”   冷萍轻换了一声,会意地点了点头,小曼简直听愣了,瞪着一双明眸望着林婆婆一脸的 佩服。立在檐下的江天涛,也愣了,他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一眼剑铐上的两块彩玉。同时,根 据在龙宫湖栖凤宫的肩面上,宝剑一出稍外,便有人高呼丽星剑,以及林婆婆略加注意,便 知自己的身份两事来看,老父在武林中的声望之隆,由此可见。   心念末毕,又见林婆婆神气地扬声道:“其次是那两块彩玉上的彩纹和剑身上的彩斑光 华一般无二,真气贯注其上毫光闪闪,彩华夺目……”江天涛一听,立即感慨地摇了摇头, 觉得自己的祖传宝剑,尚没有别人知道的清楚,不由暗呼一声惭愧。   当然,回堡以后,时间充裕之时,老父自会再详加讲解,也许不止林婆婆所说的这一点 呢?厅内的林婆婆,仍在兴高彩烈地继续说:“……丽星剑不但削铁如泥,吹毛立断,尚能 镇鬼避邪,驱凶报警……”   江天涛见林婆婆说得口沫横飞,如数家珍,不自觉地哑然笑了。小曼听说丽星剑有这么 多神奇功用,不由瞪大了眼睛,惊异地道:“真的呀,林婆婆?”林婆婆立即轻蔑地瞪了小 曼一眼,得意地道:“哪个有闲情来骗你这小狐狸精,不信你自己去问问。”   话声甫落,一直注视着林婆婆,忍笑静听的冷萍,突然淡雅地笑了,接着举手一指门 外,笑着道:“不要去问,江少堡主已经来了。”说话之间,目光柔和地向着江天涛望来。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浑身一颤,飞身纵上楼檐的横梁上。就在他纵上横梁的同时, 已听到小曼惊异地道:“真的呀,我去看看。”话声甫落,人影一闪,小曼已飞身纵出门 外,瞪着一双大眼,惊异地左右一看,折身奔进门内,同时笑着道:“小姐骗人,没有 嘛!”   只听冷萍淡雅地一笑,道:“你再看看楼檐上。”江天涛一听,知道无法再隐藏了,于 是,朗声哈哈一笑,身形疾泻而下。双足刚踏实地面,冷萍、小曼、林婆婆等人已立在门 外,除了冷萍一人外,俱都以惊异地目光向他望来。   于是,再度哈哈一笑,同时拱手,朗声风趣地笑着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山雨借宿遇 故人,张小姐在下这厢有礼了。”说罢,飘洒地躬身一揖。   冷萍樱唇绽笑,凤目闪辉,如花的娇靥上泛起两片红霞,高雅地轻轻一福,大方地含笑 道:“听说你已经安歇,末便再去打扰,方才没有去看你,希望你也不要介意。”江天涛见 冷萍说话自然大方,毫不拘谨,宛如知交的朋友,因而心中那份不安,顿时全消了。   于是,也爽朗地一笑,急忙改口道:“小弟冒昧进入内院,旨在向姊姊讨教,没想到尚 末扬声,就被姊姊发觉了。”冷萍见江天涛呼他姊姊,芳心顿时升起一丝蜜意,立即亲切地 笑着道:“既然有事,到里面坐下来谈。”   于是,两人并肩走进厅内。林婆婆和林琼等人一见,俱都楞了,彼此楞楞的看了一眼, 似乎在说,先说只有一面之缘,原来竟是密友!江天涛一进厅门,侍女们早已将冷萍坐的大 椅,移到方桌的宾位上,让给江天涛坐。   冷萍则坐在下首主位上,侍女佣立即献上美点香茶来。江天涛早就怀疑那夜引他进入三 钗帮后山的神秘女子,就是冷萍,这时为了表示有要事前来请教,何不冒然谢她一谢。   于是,品了一香茶后,立即拱手含笑,道:“那夜在东梁山下,多蒙姊姊引导进入后 山,小弟内心甚是感激,只是苦无机会相谢……”冷萍并不否认,淡雅地一笑,风趣地道: “可是真有机会,你又不说了。”   江天涛一听,果然是她,同时也明白她话中的含意,在埋怨他飞马逃避之事,于是,歉 然含笑道:“在那里的境况下,姊姊应该原谅小弟。”冷萍点点头,表示已经谅解,同时不 解地问:“皇甫姑娘为何追你?”   江天涛感慨地摇摇头,只得将拜山的经过说了一遍。冷萍听得很有趣,但却埋怨道: “你何必要用卫明左掌院的名义代表老堡主去拜山呢?”江天涛慨然一叹,索性将毒娘子的 阴谋经过也说了出来。   说话之间,林婆婆已命侍女们取来酒菜另行摆好,一俟江天涛和冷萍入座,也不由关切 地问:“少堡主这次去龙宫湖可是为了毒娘子?”江天涛和冷萍举杯敬了一杯酒,立即回答 了一个是。   冷萍亲为江天涛满了一杯酒,关切地道:“可是没有擒获?”江天涛懊恼地一领首, 道:“听说去了大洪山金面哪托沈奇峰那里。”冷萍一听金面哪托花容微微一变,立即正色 道:“听说金面哪托沈奇峰,数年前捡到一只玉狮子,上面记载着许多武林失传的武功,沈 奇峰扬言,一俟武功学成,立即广邀天下英豪以武会友,妄想在武林中,争个一流高手的名 誉。”   江天涛懊了一声,并不感到过分惊异。冷萍却关切地道:“兄弟如果不嫌累赘,姊姊就 带着小曼和林婆婆两人和你同去,多一个人至少多一个押阵把风的。”   江天涛一听,心中甚是感激,但他怕冷萍与他同去大洪山的消息,再传进负气出走的表 妹汪燕玲的耳里,那时势必闹得愈加不可收拾。因而急忙道:“小弟想先赶回九宫堡,将详 情面禀家父后,再定取舍,至于姊姊的盛情,小弟当永记不忘。”   冷萍一听,知他有意推却,不由沉声道:“你可是担心姊姊的武功不济?”江天涛慌得 急忙正色道:“姊姊完全误会了,根据姊姊发觉小弟立身窗外一事来论,姊姊的功力就比小 弟高明多了。”   冷萍娇哼一声,依然沉着脸,嗔声道:“这有什么高明的,你立在糊有窗纸的雕花屏门 外,天空的闪电,把你的影子清楚地印在窗纸上,三岁的小孩子也会发现,何需什么深厚的 功力。”江天涛俊面一红,暗呼一声惭愧,这点道理都没悟透,看来自己的阅历,实太浅鲜 了。   心念至此,灵智一转,立即岔开话题道:“姊姊虽是借电光发现小弟,但在阅历上,足 证比小弟丰富得多,就以上次进入三钗帮总坛的后山来说,愈见姊姊的机智超人。”冷萍一 听,娇靥虽然没有笑意,但声调却已变得缓和,道:“有哪些地方不同?”   江天涛立即解释道:“譬如在客店内,姊姊不用暗器和抛石等方法向小弟挑战,而在房 面上驰来奔去引逗小弟……”话末说完,冷萍的娇靥更红了,璞吓一笑,忍俊嗔声道:“谁 引逗你?人家是想上圆韵楼拿东西……”   说此一顿,继续愉快地问:“还有呢?”江天涛知道已将冷萍的注意力转移,于是,继 续笑着道:“其次是姊姊的轻功惊人,那夜姊姊沿着三钗帮的机枢小径飞驰,小弟就一直无 法追及。”   冷萍娇哼一声,忍笑嗔声道:“你是有意在身后跟,你道我不知。”江天涛俊面微微一 红,立即正色道:“可是姊姊在断崖下的小径出口处等候,以石指引小弟下山,这一点,总 该说是超人之处吧!”   冷萍愉快地一笑,道:“实在说,那晚将你引至断崖下,见你头也不回的直向崖上升 去,便知你毫无探山的经验,姊姊怕你回不了客店,只好在出口处等你。当时见你回至崖下 的傻相,气得真想喊你一声大呆瓜。”   江天涛一听,不由红着脸笑了,他不便问冷萍藏身歌楼的事,但却宛转地道:“姊姊以 前是否也任职在三钗帮总坛?”冷萍见问,似乎立即想起她的伤心事,娇靥上的笑容立逝, 接着摇了摇头。   江天涛本应知趣住口,但他受了好奇心的驱使,忍不住继续迷惑地道:“姊姊既然末曾 任职三钗帮总坛,怎的知道他们有一道机枢小径?”冷萍黯然一叹道:“这要先从我在启德 镇建造圆韵楼开始说起……”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不由脱口道:“那座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圆韵楼,竟是姊姊造 的呀!”冷萍点点头,黯然解释道:“为了要吸引三钗帮的高级人员前去,使那些贩夫走卒 望而却步,不得不建筑得豪华些。”   江天涛心中一惊,不由插言道:“金、银、玉三钗之中,可是有一人是姊姊的仇家?” 冷萍见问,面色突然变得铁青,凤目凝望着门外,切齿恨声道:“不是三钗,是一个独眼缺 嘴的老匹夫,人称独眼梭的何老茂,为人阴刁,擅使钢梭,掌力尤为雄厚……”   江天涛特别关心独眼梭是否在三钗帮内,根本无心去听对方会什么武功,因而插言道: “姊姊可曾踩到何老茂的行踪?”冷萍失望地摇摇头,道:“这人可能不在三钗帮中,因为 最初几次探山,均被三钗帮总坛的暗桩发现,我索性捉住几个人逼问,但均说香主,堂主中 没有这么一个人物。   “后来,白虎堂主金钩剑俞存信,经常三更以后才来,一直逗留到四更将尽方始回去。 “一天深夜,我悄悄跟踪在他的身后,一直深入后山,才发现他们堂主以上的人,还有一道 暗径出入。“在数次三钗帮召集的全帮各地首领舵主大晚筵中,我均悄悄潜进总坛窥探,但 始终没发现那个老匹夫在场!”   江天涛剑眉一蹙道:“照此情形看来,这老贼可能没有加入三钗帮,不知姊姊是否愿将 与独眼梭有什么血仇,告诉给小弟听?”冷萍见问,芳心不由一阵沉痛,两行晶莹的泪珠, 立时籁籁地滚下来,久久,才痛心地道:“他杀了我的父亲!”   江天涛一听,剑眉条然一立,同时沉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姊姊但请放心,此 等恶贼,终有一天伏诛,今后小弟遇上此贼,定然将他擒来见你。”冷萍感激地点点头,流 着泪道:“这老贼功力不输力拔山,钢梭尤为厉害,弟弟遇上此贼,务必小心。”   江天涛傲然一笑道:“姊姊放心,小弟自会谨慎。”说罢,自知不便再谈下去,于是, 起身离席,拱手施体道:“小弟酒足饭饱,姊姊也请早些安歇,明晨小弟再来请安。”   冷萍举袖拭泪,慌忙起身,强自含笑道:“明晨姊姊亲去为你送行。”说罢,即与江天 涛并肩走出厅外。小曼、林琼、林婆婆,俱都神色黯然默默的跟在身后。   江天涛见冷萍送至厢楼回廊中,仍无停步之意,立即转身含笑道:“姊姊请回,再送就 回到过厅了。”冷萍涩然一笑,只得领首止步,并向小曼,道:“小曼,你代我服侍少堡主 安歇。”小曼愉快地恭声应是,即由身后一群侍女中走出来。   江天涛不便拒绝,道过晚安,迳自走出圆门,小曼紧紧跟在身后。到达过厅,冷冷清 清,灯光依然照明。江天涛看了方桌上的茶点一眼,迳自走进内室。   室内高几上,并排燃着三只油烛,宽大的紫木雕花床上,整齐的放着被褥。小曼一进室 门,当先走至床前,迅即铺开被褥,同时背向着江天涛,幽幽地问:“江少堡主,你现在知 道我家小姐的苦衷了吗?”   江天涛谦和地道:“在下已经知道了。”小曼继续含意颇深地道:“你认为我家小姐怎 样?”江天涛一听,顿时提高了警觉,心想:这小丫头前来,也许另有作用,不能不有个防 备,于是心灵一转,立即肃容道:“你家小姐着实令在下可敬可佩。”   小曼对江天涛的答覆,似乎不太满意,不自觉地沉声道:“那为什么我家小姐追您,您 都不见?”江天涛急忙解释道:“那时因为有皇甫姑娘在场。”小曼仍不放松地道:“可是 我家小姐要陪您去大洪山,您为什么拒绝?”   江天涛觉得小曼的口齿十分伶俐,难怪林婆婆说她是个小狐狸,心念间,早已谦和地解 释道:“因为在下必须先回九宫堡,恭请家父定夺,去不去大洪山,尚不得而知。”小曼立 即娇憨地道:“就是不去大洪山,带我家小姐和我到九宫堡玩几天也没关系呀!”   说话之间,已将被褥铺好,条然转身,惊异地道:“你们九宫堡,我家小姐不能去是不 是?”江天涛见小曼问得有趣,不由哈哈笑了,接着愉快地道:“当然可以去。”小曼一 听,满脸惊喜,不由兴奋地急声道:“少堡主,谢谢您,小婢马上报告小姐去,明天和你一 道去……”话末说完,早已飞身奔出内室。   江天涛一见,顿时愣了,急忙一定神,脱口连声急呼道:“小曼,小曼!”急呼声中, 飞身追出内室,来至过厅后门一看,哪里还有小曼的影子。他懊恼地一踩脚,心说:这真是 个小狐狸。   忿忿的回至内室,挥袖震熄了油烛,解剑脱履,蒙头就睡,但是,想到明天的尴尬,他 怎能睡得着呢?金鸡终于唱了,雨过天晴,大地又照上了灿烂的晨曦!沉沉睡去的江天涛, 睁眼一看,天光已经大亮,林琼几人,早已肃静地侯在门一见江天涛醒来,齐声问候早安。   江天涛匆匆洗漱,随意吃了一些早点,想到顽皮刁钻的小曼,顿时感到心烦。就在这 时,一阵环佩叮叮,迳由天庭传来。江天涛知是冷萍,急至屏后厅门相迎,举目一看,只见 容光焕发,刻意打扮的冷萍,娇靥含着甜笑,正向厅门走来。   一脸不高兴的小曼和满面含笑的林婆婆,俱都跟在身后。江天涛一见冷萍的装束,一颗 不安的心,顿时平静下来,于是急忙迎下厅阶,拱手含笑道:“姊姊,早!”冷萍微领蝶 首,亲切地笑着道:“昨夜睡得可好?”   江天涛心虚,深怕冷萍明知故问,俊面不由一红,但却笑着连连拱手道:“很好,很 好!”说此一顿,仰首一看天色,接着道:“小弟与邓前辈虽然分道,但约好一同回堡,现 在天色已经不早,小弟就此告辞,改日再来看望姊姊。”   冷萍亲切地笑着道:“既然有事,姊姊不便挽留,只要你不嫌弃此地偏僻,姊姊随时准 备欢迎你前来。”江天涛内心十分感激,连声称谢不已。说话之间,已穿厅而过,林婆婆已 启开朱漆大门,通灵的小青,早已等候在门外了。   江天涛走至阶下,转身拱手,也亲切地道:“小弟真诚相邀,希望姊姊暇时,带领着小 曼,林婆婆同去九宫堡盘桓些时日……”话末说完,林婆婆首先呵呵笑了,小曼忧郁的脸 色,也开朗了。   冷萍亲切地一笑,自然大方地笑着道:“好,等你忘了此地或姊姊想你的时候就去。” 江天涛看得出,冷萍虽然说得自然大方,但在她秋水般的眸子中,却闪烁着怅悯和依恋。由 于内心的感动,情不由己地正色道:“姊姊珍重,后会有期,小弟在堡中随时恭候你光 临。”   临字出口,飞身上马,两腿一催马腹,小青昂首一声长嘶,放开四蹄,直向山下如飞驰 去。小青的长嘶甫落,马后已传来小曼的娇声高呼道:“少堡主,可别忘了你的话。让我家 小姐失望呀!”江天涛回头挥了挥手,发现冷萍、小曼、林婆婆等人,也高高举着手,不停 地挥动着,直到桃林遮住了他们的身影,他才转过身来。奔下白桃山,前面果然有一座大镇 甸。街上行人熙攘,正是早市兴隆时候。   小青缓步通过大街,不时发出一声怒嘶。江天涛游目一看,这才发现不少武林人物,正 在指手划脚,相互招呼,似是镇上,生了什么重大事情。同时,又有不少武林人,买健马,购 鞍峦,忙忙碌碌。   江天涛一心赶路,虽然心中感到迷惑,但他却不愿耽误行程,是以,一出镇口,立即放马 飞驰,直奔正西。但每过一镇,俱都发现同一现象,而官道上的武林人物,愈向西行,愈增 多江天涛心知有异,必是武林中发生了轰动江湖的大事情。   于是,他飞马追上前面七八个乘马飞奔的武林人物,正待向一个老者发问,蓦见前面的 一个紫面大汉,朗声笑着道:“我紫面飞魄等了他几年,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想不到他金面 哪托今天才把武艺学好。”   江天涛听得心中一动,暗忖:听大汉的口气,莫非真的被冷萍说中了不成?心念间,又 听一个粗扩的大汉,警告道.:“我说老兄,别太自信,人家不学全玉狮子上的武功,也不 敢广邀同道,以武会友了。”   另一个中年人,不耐烦地道:“少讲两句吧!当心后天赶不到大洪山,误了看开锣 戏。”江天涛一听,果然是金面哪托武功学成,广邀天下英雄,这对他来说,真是逮捕毒娘 子的大好机会。继而一想,大洪山英雄聚会,不知有多少豪杰认识自己腰悬的丽星剑,那时 万一遇上一位多年的高手出面挑战,诚如老父所说,身为九宫堡的少堡主,而不会九宫堡祖 传的丽星剑法,岂不叫天下英雄笑掉大牙。   心念至此,不由暗暗焦急,屈指一算日期,正是中旬十一,恰有一轮不算太圆的月亮。 于是心中一喜,放马疾驰,他要在短短约两个夜晚里,秉月研读丽星剑诀,以便在论武大会 上,技冠群雄。   江天涛心念一定,放马如飞,沿着长江北岸,直奔祁家湾。小青一夜休息,精力充沛, 放开四蹄,急如奔雷,一批批,一群群的奔马,均被它抛在尾后。沿途的武林人物,愈来愈 多了,有的乘马,有的徒步,奔走的方向相向,谈论的事情一致,俱都是大洪山金面哪托以 武会友的事。   小青果是龙种宝马,速度高得确是骇人,中午刚过,已到了祁家湾。沿途虽有催马狂驰 的武林人物,想与小青一争脚力。但是,不出二里,便自知不敌,识趣地放缓自己的马匹。   但数以千计的武林豪杰,却对江天涛注了意,在一致谈论金面哪托的同时,又多了一个 谈论话题……那个身穿蓝衫,腰悬宝剑,坐骑青崇马的俊美少年是谁?尤其,那些身怀武技, 前去赴会的美丽少女们,更是忍不住在娇郝羞的心情下,悄悄偷问一声身边的老婆婆,老公 公,或是哥哥,师兄……那个飞马的少年是谁。   但没有人能说出江天涛的姓名,因为,他的小青,快如脱免,捷逾飘风,虽然佩着丽星 剑,众人在恍然间,自是无法看得清楚。夕阳西坠,大地涂满了霞辉,江天涛在成群结队的 武群豪杰中,飞马奔进了云梦城。   正在他暗暗庆幸沿途顺利,末遇到三钗帮截击的时候,另一个问题又来了。那就是,每 座客店内,早已住满了赴会的各路武林人物。江天涛急需找一所安静的客栈独院,以便研读 剑诀,这时走遍了全城各街,看了家家客店告满的情形,不由暗暗焦急起来。   看着全城,已是灯火点点,在东边天际的绵云里,也推出了一轮不太圆的明月,而一批 批的武林豪客,仍由城外涌进来。江天涛觉得时间宝贵,知道不能冉在街上徘徊了,买了一 些乾粮卤菜,沿着西街,直奔城外。   出了城门一看,心头又是一沉。只见通向正西的官道上,前往大洪山的武林豪客,依然 络绎不绝,但大都是乘着月色,徒步赶路。有的展开轻功飞纵,有的成群结队疾行,在毫无 忌惮的高谈阔论中不时发出一阵豪放的哈哈大笑。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知道要想安静地研读剑诀,必须远离官道,找一个僻静之处或农村 才好。心念一定,拨马驰下官道,沿着潭水,直奔西北。前进末出二里,即见前面现出一片 稀稀疏疏的树木,根据隐约可见的屋脊房影,断定那里是座小村。   江天涛心中一喜,立即催马驰去。前进中凝目一看,发现那片屋影中,既没有灯光,也 没有犬吠,既不像村庄,也不像庙宇。进入林内,十分阴沉,除了穿梭般飞旋在苍松问的无 数蝙蝠,一切是静悄悄的。   绕过一段斑剥砖墙,即是一座不算宽宏的门楼。江天涛策马走至阶前一看,竟是一座年 久失修的祠堂。只见祠门倾斜,油漆剥落,石阶上堆满了碎瓦,生满了青草。   江天涛看罢,觉得这等破落荒凉的祠堂,正是研读剑诀的好地方。于是,翻身下马,系 好马僵,取下买好的乾粮,飞身纵至祠墙上。立身墙头,游目一看,只见正中祠堂尚属完 整,只是没有了门窗。   左右厢房,已有部分坍塌,生满了荒草的祠院中,落满了断橡破瓦,一株枝叶茂盛的合 抱大榕树,欣欣向荣地轰立在厢房窗前,减低了不少凄凉景象。在祠堂的后面,尚有两重院 落,深约数十丈,情形较第一个祠堂尤为荒凉。   江天涛心急研读剑诀,懒得再去后面两院察看,于是一长身形,凌空而起,越过生满荒 草的祠院,直落祠堂门前。只见祠堂内,蛛丝鸟粪,落瓦泥堆,在三面青石砌成的梯形石 上,倘横倒竖置着许多死亡者的灵牌和骨灰,充满了阴森之气。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断定此地久无人迹,正合他的心意。他仰首看了一眼绞洁的明月, 按着在一片落瓦不多的石阶上盘膝坐下来,打开食包,匆匆吃了些乾粮,接着怯虑凝神,调 息了几个周天。   再睁眼,已是月近中天了。这时,夜凉似水,月华如练,寒星眨着鬼眼,一阵冷风吹 来,满院的荒草,茂盛的榕叶,同时发出了沙沙的声响,肃煞凄凉中暗透着恐怖,隐伏着杀 机。   这些充满了阴森可怖的景象,在急切想研读剑诀的江天涛看来,反而视为天赐良机,不 虑有人窥视。他解下剑来,双手高举过顶,首先暗暗祈祷一番,希望先祖的英灵,保佑他将 这套祖传的丽星剑法,一夜学成。   祈祷完毕,怯虑凝神,右手拇指,轻巧地一按哑簧,剑鞘内,立即发出一阵极轻微的吟 声。横肘一撤,呛一声,寒光如电一闪,彩华大盛,飞旋在院中的蝙蝠,立即发出一阵吱吱 惊叫,顿时逃得无影无踪。   江天涛在如此荒野的凄凉祠堂内,在如此寂静的深夜里,面对着祖宗传下来的丽星剑, 心情不免也有些激动。蓦地想到曾祖江汇川,祖父江崇泽,父亲江浩海,子孙三代,百多年 来,仰仗此剑,不知诛杀了多少元凶巨奸,不知为武林荡平了多少次魔难浩劫。   今后,他能否秉承先祖的宏志,仗剑除奸,作一番轰轰烈烈,有益人群的大事业就在今 晚了。心念间,仰望皓月,长空无云,心胸不禁豁然开朗,顿时激起万丈雄心,他要仗此宝 剑,为武林主正义,为江湖荡群魔,使九宫堡的声威,永远屹立如山。   于是,条然低头,星目凝视在剑身上的第一个澄青色的形斑上。最初,只觉光芒眩目, 青华耀眼,久久毫无发现,继而,剑身斜向皓月,冷芒彩华中,立现剑诀。只见在澄青色的 冷芒中,清晰地现出一个人影,手中一柄长剑,作着反臂挥出之势,在身影的四周,有实 线,有虚点。   再看人影的头上,横写着四个金丝小字  星宿霄汉。上面既没有说明是第几招,也没 有详细的练法注解。江天涛知道,这完全要靠自己的领悟力,去苦思,去钻研,依照实线, 循着虚点去体会,去研练。   于是,闭上星目,默记剑势,由实线至虚点,静心地想了一遍。仅仅片刻时间,江天涛 条然睁开双目,挺身跃至阶下,反臂一挥丽星剑,立即幻起一道七彩匹练。紧接着,彩华大 盛,光芒耀眼,只见彩虹不见人影。   江天涛一招练罢,顿时大悟,这招定名为星宿霄汉的原因,正因为在施展时,呈现如云 如雾的彩霞,不见闪闪烁烁的银星之故。于是,就在院中,继续凝视剑身上第二个橙黄色的 彩斑。   只见彩斑光华中呈现的人影,形如飞扑之势,手中的长剑,锋走工字,而且,上下皆有 虚线。细看上面的四个金丝小字是星云电闪。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迅即领悟,于是,功 集右臂,力透剑身,彩华光芒暴涨,一听低喝,剑势如虹,疾如奔电。   紧接着,两把同时演练,声势又自不同。只见彩虹翻滚,丽星满天,时而彩雾,时 而寒光如雷,森森慑人的丝丝剑气,带起了呼呼刺耳的慑人风啸。   江天涛练得兴起,在反复中求变化,在连环中求精微,务必达到得心应手,意动身先的 绝佳境地。刹那间,满院光华,彩毫冲天,森森剑气过处,草断瓦碎,呼呼劲风,旋起枯草 尘烟。江天涛确没想到,两招连环,即有如此威力,九招同时运用,声势那还了得?   想到“九宫堡”在武林中的声威数十年,一直不衰,固然靠先祖父和父亲的德望高誉。 而这套独步武林中的“丽星剑法”也不无相辅作用。正在他运剑如飞,彩霞冲天之际,林外 苍松间突然传来小青的一声悠长惊嘶。   江天涛心中一惊,脱口一声轻啊:一长身形,腾空飞上祠堂门楼。只见立在七八丈外松 树下的小青,昂首竖发,马耳扇动,双目炯炯望着林外,神情显得十分震惊。江天涛心知有 异,凝神一听,阵阵急速的衣袂破风声,迳由小青惊望的方向传来   于是,借着月光一看,只见十数道人影,正向林内扑来,而在较远的云梦城方向,也有 不少疾如流星般驰来的黑影。江天涛看了这情形,不由愣了,乍然间他闹不清这是怎么回 事。仰首一看夜空,明月当头,疏疏小星,正是半夜三更。   就在他仰首观看夜空的同时,林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喝道:“嘿,快看,在那里了!”江 天涛闻声心中一惊,顿时想起握在手中的丽星剑。于是,横肘收入鞘内,飘身落至门外。就 在他飘落实地的同时,风声枫然,人影闪动,三丈外的苍松间,已围立了十多个身材不一, 胖瘦不等的武林人物。   江天涛游目一看,形形色色的竟有十六七人之多。有的着劲衣,有的穿破衫,有的挺胸 凹肚,有的浓眉环眼。他们虽然脸型不一,年龄不等,但他们每人脸上的神色,却俱都在惊 异中隐透着贪婪。   正在打量间,蓦见立身三丈外的一个灰衣癞痢头,背插单刀瘦汉,把狗眼一翻,首先冷 冷地问道:“朋友,那东西到手了吗?”江天涛听得一愣,不由沉声问道:“什么东西?”   立在颅痢头身后的一个黑衣黑脸的矮胖青年,提着一柄大铁锤,突然向前走了两步,瞪 眼怒声道:“宝,我大哥的意思是说那个宝。”江天涛一听,再度愣了。   一个塌眉方脸酒糟鼻的中年人,冷冷一笑接口道:“就是那个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彩 华直冲半天的宝……”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悟,不由仰天发出一阵极轻蔑地哈哈大笑。   如此一笑,惹得不少人齐声怒喝道:“小子,你懂不懂江湖规矩?”“见者有份的道理 你小子知不知道?”“朋友,你笑什么?”   江天涛缓缓敛笑,按着极轻蔑地期声道:“我在笑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蠢东西,方才 那片彩华,刀小爷在此练剑。”一说练剑,将在场的不少震住了,因为先来的这些人,俱是 江湖上混饭吃的三四流庸手,他们对用剑的人,自心眼里就有些畏惧。   但在远处看到这面松林内,彩霞冲天,因好奇而赶到的武林人物一听,不少人却惊疑地 重复道:“练剑?”江天涛利日如雷一扫全场,就这刹那间,林中又增了二三十人之多,于 是,缓慢地点点头道:“不错!”话声甫落,不远处的人群中,蓦然传来一阵不屑的冷笑。   江天涛一听,剑眉一蹙,循声一看,竟是一个黄面皮,斜对眼,身穿一袭破儒衫的中年 书生。只见破衫书生,故作斯文的一晃脑袋,皮笑肉不笑地道:“阁下这话末免有些自欺欺 人了。”江天涛剑眉一轩,立即沉声问:“何以见得?”   破衫书生神气地哈哈一笑,道:“阁下练剑,尽可在自己的家里练,何必深更半夜,跑 到这座破祠堂内练剑,即使是真,也有诱人前来,故作炫露之嫌。”江天涛被他强辞夺理地 一说,顿时无言答对,不由怒声道:“哪个要你来看?”   话声甫落,又是那个癞痢头瘦汉,不耐烦地大声道:“姓屠的穷酸,你少他娘的在此噜 嚎,他既然练剑,就让他再练一次给我们看看,如果和我们方才看到的情形一样,我们拔腿 就走,免得耽误赶睡的时间,如练不出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可也别怨我们手辣心 狠……”   话末说完,周围散立的大汉,立即掀起一片赞可之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向江天涛望 来,似是在说:快练吧!江天涛冷冷一笑,不由轻蔑地问:“凭什么?”   黑衣矮胖青年一见,瞪眼厉声道:“就凭这个。”说话之间,闪身越过癞头瘦汉,同时 将手中的大铁锤,狠劲地摆了两摆。江天涛何曾将这些人放在眼内,不由仰天发出一阵声如 虎啸的哈哈大笑,声震林野,历久不绝。   这时赶到的武林人物,已有四五十人之多,阅历丰富的人一听这声内力浑厚的哈哈大 笑,心知不妙,一声不吭地悄悄走了。一个鼠耳削腮的瘦小汉子,突然惊觉不好,立即阴刁 地威胁道:“阁下先不要炫露内功吓人,须知众怒不可侵犯,双掌难敌四手,阁下自信能胜 得了在场的这些英豪吗?”   刚刚敛笑的江天涛一听,不由傲然朗声道:“金雕岂畏蛇鼠,猛虎岂惧犬狐……话末说 完,蓦然有人一声暴喝:“我就打你这只金雕猛虎。”暴喝声中,黑衣黑脸的矮胖青年,飞 身纵至场内,挥动手中的大铁锤,猛向江天涛的当头砸去。   江天涛朗声一笑道:“凭你也配。”配字出口,铁锤已到头上,于是,身形一闪,举臂 托天,右手一绕,已捏住黑脸青年的手腕,大喝一声:“去吧!”   吧字出口,趁势一提,借着对方飞扑的冲势,已将黑脸青年的矮胖身体,凌空提起来。 矮胖青年一声惊恐嚎叫,一向不用腿的江天涛,顺势在对方的屁股上又踢了一脚,一个矮胖 身体,挟着惊恐嘶叫,直向多年失修的祠堂门楼下撞去。   围立三五丈外的一群壮汉,面色一变,脱口一声轻啊,俱都惊呆了。轰的一声大响,矮 胖青年的大铁锤首先撞在腐朽不堪一击的倾斜祠门上了。紧接着哗啦一阵响声,挟着一声闷 哼,矮胖青年的身体,立被腐朽的祠门和门楼上面的破瓦,压在地下。   癞头瘦汉一见,立即大喝一声:“好小辈,竟敢出手伤人,须知我癞头刀不是好惹 的。”大喝声中,翻臂撤刀,寒光一闪,单刀已经出销,一个纵身,已扑至江天涛的面前, 举刀就剌。江天涛觉得这个癞头刀定是罪魁祸首,绝不可赦,于是,沉哼一声,旋身已至对 方背后。   癞头刀见把弟吃了亏,似乎学乖了,惊觉眼前一花,心知要糟,大喝一声,单刀反臂后 扫。就在他反臂后扫的同时,江天涛的左手已提起他的后领,右手已握住他的右肘。江天涛 怒喝一声:“去吧!”   奋力一提,骤然一个旋身,立即将癞头刀的瘦长身体伦起来。癞头刀心知不妙,不由本 能地脱口惊叫:“哎呀不好!”好字方自出口,江天涛的手已松开了。   癞头刀挟着一声惊叫,凌空横飞,直向七八丈外的一丛矮树林撞去。一阵震响,枝断叶 飞干摇,癞头刀虽没晕死过去,但却跌了个皮破血流,撤手丢刀。其馀人等看了这等声势, 个个面色大变,俱都暗暗心寒,游目一看,后来的数十人早走光了,仅剩下他们第一批的十 四人了,哪里还敢停留。   于是,相互一遍眼神,转身就待逸去。江天涛一见,立即震耳一声大喝:“站住!”大 喝声中,身形凌空而起,越过几人头上,直向身前五丈以外落去。这声大喝,声如春雷,只 震得悄悄逃走的十四人,浑身一颤,纷纷停身,举目一看,俱都慌了。   话末说完,清瘦老人不由仰面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接着解释道:“方才那个青年,乃神 鞭赵老英雄的大公子,照规定理应让赵小侠入山,如果今夜盲尼老前辈法驾光临,朱姑娘和 阁下,自然也可免试进去。”   说罢,又仰面打了个哈哈。江天涛听了老人和张石头的对话,知道赵家父子也早进山 了,看来今夜捉拿毒娘子的希望,愈来愈渺小了。心念间,蓦见愣了一会儿的张石头,突然 一挥手,似是无可奈何地道:“好了,好了,你也别尽自囉唆,说真的,掩还真不稀奇第一 级……”   清瘦老人毫不介意地笑着问:“那么阁下要选哪一级?”张石头毫不迟疑地一指老人, 道:“掩就选你那一级。”老人一听,顿时愣了。   周围群豪见张石头傻得有趣,俱都为他欢呼打气。张石头见这么多各路的英雄为他加 油,晃着大脑袋,似笑不笑地例着大嘴,更加得意。清瘦老人看了朱彩鸾的骇人轻功,已经 有了自知之明,这时又见朱彩鸾神色自若,一直笑嘻嘻地看着她这位傻师兄,对她这位大师 兄的过关,似是极有把握,愈加不敢轻易出手。   尤其,金拂盲尼是天下出了名的难惹人物,在这么多英雄面前打败了她的傻徒弟,那还 了得?再说,就是胜了,也不光彩,势必落个以大欺小,万一被这傻小子击败了,当着三山 五岳的数千英豪,这一生的英名就完了。   清瘦老人思而想后,进退维谷,任他是多年的老江湖,这时也不禁暗暗叫苦。于是,心 智一动,仰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接着自我下台地笑着道:“不是老朽不愿与阁下过招,只 怕动手落个以大欺小……”   张石头听得一瞪眼,正待说什么,蓦见坐在长凳上的一个彪形大汉,条然跃起,震耳一 声暴喝:“在下王光禄来陪你!”暴喝声中,飞身扑进场内,身形一落,继续欺进,右掌迎 空一挥,一招力劈华山,猛劈张石头的天灵。   张石头环眼一翻,轻蔑地沉声道:“哼,你来你倒霉。”说话之间,急上两步,非但不 出手,反而用头迎。朱彩鸾一见,深怕闹出事情,惊得脱口急呼道:“打不得。”   清瘦老人和标致少妇亦看出情形不对,因而也惊得齐声阻止。彪形大汉心知不妙,慌得 暴喝一声,急忙撤掌变招,同时也惊觉得到身体不能被张石头的大肚皮撞着,于是,身形一 斜,猛向右倒。   张石头见对方闻声突然变招,得意地嘿嘿一笑道:“真是草包。”包字出口,横臂一 格,碰的一声击在大汉的肩头上。彪形大汉的身形正在斜倒,哪里还禁住张石头的挥臂一 格,一声闷哼,蓬声大响   一个彪形的身体,应声跌在地上。三面围立的群豪,本来就是凑热闹,这时一见,纷纷 怪声为张石头叫好。张石头见大汉被自己挥臂格在地上,不由望着清瘦老人,得意地道: “怎么样?掩可有资格做你们的特级客人。”   清瘦老人的神情十分窘迫,但仍装出一副笑容可鞠的神态,哈哈一笑道:“当然,当 然!”说话之间,无可奈何地在绒盘内取了一朵金质兰花,显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在群 豪的怪声叫好,热烈喝彩的声浪中,亲为张石头佩在胸襟上。   但谷中的气氛,较之方才更热闹,而前面的构岭上,仍大批大批的武林人物,向谷中涌 来。张石头在四个黑衣青年的拥护下,胸前戴着一朵金光闪闪的金兰花,向着喝彩的群豪挥 了挥手,跟在朱彩鸳身后,得意洋洋地向着彩门走去。   江天涛看在眼里,不停地暗自摇头,心想:今夜石头兄真是出足了风头。现看场中,两 个青年人已将地上的彪形大汉扶起,满头满脸尽是白灰土,看来跌得还真不轻。清瘦老人装 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态,实则,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围立在三面的两千英豪,俱都看得出,清瘦老人的忍气让步,完全是畏惧金佛盲尼的 护犊怪癖。这时,全场一片议论人声,每人谈论的话题,都是张石头,不少阅历丰富的人, 早已看出张石头有一身横练功夫。   江天涛看看乌云密合的夜空,已分不出是何时辰,他既怕进去遇赵氏父子和朱彩鸾,抽 不开身去捉毒娘子,又怕错过今夜的大好机会。片刻过去了,竟没有一人再进场交手。   江天涛深怕清瘦老人突然宣布晚筵嘉宾甄审停止,因而决定先行进山,然后再见机行 音。既然一级以上的嘉宾均须报出师承姓名,索性取下剑上的五步断魂丝巾,悄悄放回怀 内。于是,分开前面的几人,大步向场中走去。   群豪见这么久才有人出场,顿时暴起一声久等不耐的欢呼。待等他们定睛一看,发现竟 是一位儒巾蓝衫,腰悬宝剑的英俊少年时,刹那间俱都安静下来。紧接着,不少人的目光同 时惊急地一亮。   坐在长凳上的十数少女,见群豪中突然走出一个剑眉星目,挺鼻朱唇的少年英俊公子, 俱都不自觉地芳心抨跳,腮泛红云。一直闷闷不乐,仍在暗自懊恼的清瘦老人,见人群中突 然走出一个英挺中透着书卷气的俊秀少年,只得由长凳上立起来,强自含笑道:“阁下要选 哪一级?”   江天涛在白灰圈中立好,拱手谦和地道:“在下选的是特级!”群豪一听,顿时掀起一 阵议论和骚动,间有一两声轻蔑和怀疑的轻声讥笑,但更多的是震惊和冷静。清瘦老人受了 朱彩鸳的震吓和张石头的谐弄,已没有最初那样冷静。   尤其听了群豪中的笑声,更误以为在笑他的武功低劣和无能,以致才有这些年纪轻轻的 少年人物向他挑衅,因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于是,微红着老脸,望着卓立场中 的江天涛,冷冷一笑,略含轻蔑地沉声道:“阁下可是看到别人获得特级太容易了?”   话一出口,群豪中立时掀起一片震惊啊声。江天涛听得一愣,顿时气得俊面通红,但他 听了群豪中的震惊啊声,知道有不少人已看出他的身份。想到老父一生宽宏的心胸,强捺着 心中的怒火,依然平静地道:“老当家的怎可这样侮蔑热诚前来贵上的朋友?”   清瘦老人见江天涛话中意含责问,顿时大怒,正待发话,长凳上条然跃起一个青年,飞 身向他身前奔来。群豪中,又有不少人发出一阵感慨的叹息声。清瘦老人见黑衣青年慌张奔 来,误以为要出场向江天涛动手,立即横臂一栏,怒声道:“让我来试试他……”   话末说完,黑衣青年立即慌不择言地悄声道:“坛主…卫明!”清瘦老人不知何意,不 由一愣,但仍沉声道:“什么卫明?”黑衣青年无暇解释清楚,仅惶急地悄声道:“力拔 山,击伤了力拔山!”   清瘦老人一听,脑际轰然一声,惊得神志顿时清醒了,同时也惊觉到群豪中的惊啊!和 对他昏庸的叹息声。由于骤然的震惊,心情紧张,面色如土,急忙抱拳当胸,乾涩地笑着 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卫小侠……”江天涛末待清瘤老人说完,立即拱手分辨道:“老当 家的认错了,在下是幕阜山的江天涛!”   清瘤老人已经心浮气躁,连翻骤变,简直闹糊涂了。在这时,蓦闻群豪中有人高喊道: “看他腰悬的丽星剑……”如此一喊,清瘦老人和群豪的目光,立时望向江天涛的腰间。   江天涛毫不感到惊异,因为满谷的各路英豪中,自是不乏认识“九宫堡”祖传丽星剑的 人。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齐向丽星剑注视的同时,又有一人高声大喊道:“孙元湖,别忘了佩 带丽星剑的人,就是九宫堡的主人。”   话声甫落,群豪震动,景仰陆地神龙江堡主的黑白两道的英豪,顿时掀起一片震天欢 呼。同时,立身较后的人,纷纷向中央空场前挤来,个个要争睹甫自接任九宫堡的少堡主江 天涛。这时,清瘦老人看了悬在江天涛腰间的丽星剑,心头一震,面色立变,额角上的冷 汗,顿时渗下来。   他根据每五年举行一次的武林龙头大会,知道九宫堡在武林中的声望,并不低于少林、 武当。尤其,德高望重的江老堡主,更是盛誉满天下,今夜他的公子到来,竟受到他的冷傲 和慢待,这要是让山主知道了,那还得了。因为,九宫堡的堡主与各派的掌门,   各帮的帮主,各会的领袖,具有同等的至高地位,不管江天涛的武功如何,他都会受到 与各大门派掌门人的同等礼遇。尤其看了群豪对江天涛的热烈欢呼,和汹涌向前挤的声势, 清瘦老人孙元湖的心,更加惶恐不安。   心念间,早已急上数步,抱拳躬身,恭谨地期声道:“大洪山山主沈奇峰,蓝旗坛主孙 元湖,参见江少堡主!”在孙元湖躬身施体之际,其馀三十名青年少女等人,俱都躬身肃 立。正在万分懊恼的江天涛,他绝没想到事情会弄得如  糟,此刻再后悔已来不及了。   这时见清瘦老人如此恭礼,只得朗朗然向前一步,欠身拱手,谦和地笑着道:“孙坛主 不必多礼,在下欣闻贵山沈山主,明晨绝早举行论武大会,特地赶来一增见识……”孙元湖 不敢直身,依然躬身惶声道:“少堡主光临本山,山主以下各坛及全山弟兄,无不欢迎之 至,老朽昏庸无知,方才失礼之处,倘请少堡主宏量宽恕。”   江天涛爽朗地哈哈一笑,道:“些许小事,何必介意,孙坛主也太谦虚了。”说话之 间,四个黑衣劲装少女,共同捧着一个红绒锦匣,恭谨地走至蓝旗坛主孙元湖的身边。江天 涛趁势一看;只见匣中赫然放着一朵珊瑚为质,翡翠为叶,直径约有三寸的牡丹花,闪闪生 辉,极为醒目。 忆文《绣衣云鬓》 第二十二章 群英大会   孙元湖双手取起牡丹花,恭谨地为江天涛佩在前胸上。这时,人潮汹涌,彩声如雷,群 情如疯如狂,中央的空场,愈来愈小了。孙元湖一看,急忙躬身朗声道:“恭请江少堡主入 山。”   立在孙元湖身后的一个中年壮汉,立即高声复诵:“恭请江少堡主入山  ”山字甫 落,彩门处立时响起一阵轰轰炮声,同时鼓声咚咚,号角齐鸣,再加上群豪的如雷欢呼,在 严肃的气氛中,充满了欢愉热情。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尤其对群豪为他而掀起的欢呼,更为感动。再 向前看,只见场中高举火把的近百壮汉,早已分立两边,每人相隔一丈,直达彩门近前,形 成一道光明如昼的通路。   在彩门以内的遥远夜空中,不时升起一道彩色火花,想必是通知大寨内的金面哪托。江 天涛到了这般时候,自是无法推辞和解释,事实上,江老堡主隐退,他已是九宫堡的堡主。   于是,在孙元湖的恭陪下,迳向彩门前走去。这时,神情如狂的群豪,一半是争睹江天 涛的风采,一半是趁势凑热闹,一声大喊,又势如潮水的左右卷来。江天涛朱唇展笑,剑眉 微轩,朗目闪闪生辉,从容飘洒地走在火把分成的通道之间,并频频和围立两边的欢呼群豪 挥手致谢。   走至彩门前,左右持矛的数十壮汉,俱都将盾牌举至胸前,门内左右斜岭上的弩弓手, 也俱都立起来。江天涛看了这情形,断定金面哪托不但对论武大会筹划已久,而对武林中声 望较高,以及各派帮会首领的接待,也有了周详的准备。   就在这时,前面峰角处,突然现出一蓬冲天灯光。清瘦老人孙元湖一见,立即恭声道: “启禀少堡主,我家山主率领各坛首领亲自来欢迎您了。”江天涛一听,知道今夜的计划完 全不能实现了。心中虽然懊恼,但表面依旧慌忙含笑道:“在下贸然前来,礼应进山去见山 主,怎敢再劳山主亲迎?”   孙元湖神情已渐恢复平静,这时爽朗地哈哈一笑,道:“少堡主驾临本山,不但为本山 增光,就是明晨的论武大会上也生色不少。”说话之间,前面峰角下,已现出无数灯笼火 把,同时,传来如雷的烈马急奔和马嘶声。   这时,彩门外大绿谷中的群豪,业已停止了欢呼,俱都拥挤在彩门外面,数千道炯炯目 光,一齐望着极快奔来的大队人马。孙元湖一见,即向江天涛恭声道:“请少堡主在此稍 候,待老朽向本山山主禀   江天涛立即停步,同时谦和地道:“孙坛主请便。”孙元湖恭声应了个是,急向如飞驰 来的大队人马奔去江天涛一人卓立在彩门内的宽大山道中央,身后数丈处,并立着三十名黑 衣劲装青年男女。   彩门外的数十持矛壮汉,已横矛阻在门外以防止群豪冲进门内来。这时,如飞奔来的马 队,距离彩门仅馀数十丈了,马上人的形态,衣着,座马颜色,在数十斗大的明亮灯笼照射 下,已能清晰可见,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总计不下百人之多。   江天涛目力精锐,凝目一看,只见当前一匹高头黄镖大马上,端坐着一个一身橙色绒装 的中年人。橙色绒装中年人,年约三十二三岁,头束橙色嵌金儒巾,腰系金丝英雄带,足蹈 黄缎虎头靴,生得剑眉朗目,高鼻薄唇,颊下尚未留须,由于一身橙黄色的绒装,愈显得面 如黄纸。   江天涛一见当前马上的中年人,便知是大洪山主金面哪托沈奇峰。在金面哪托的身后马 上坐着的是,一个紫袍老人和一个身穿乳白长衫的中年秀士。紫袍老人霜眉银髻,虎目有 神,除了身体稍微矮胖些,倒有几分像镇拐震九州马云山。   身穿乳白长衫的中年秀士修眉朗目,五络长须,手拿一把檀木折扇,倒有几分儒雅风 仪。之后,是数十男男女女,老少不一的劲装人物,在这些人的左右两边,是一个接一个的 乘马壮汉。当前马上的十数壮汉,每人手持一根吊灯杆,上面悬有三盏斗大灯笼,依序写着 三个红漆大字:沈山主。   以后马上的壮汉,一律举着火焰熊熊的松枝,乍然看来,宛如一道火龙。江天涛对金面 哪托身后的男男女女,特别注意,虽然明知其中不可能有毒娘子和朝天鼻,但他仍忍不住细 看了一遍。   这时,清瘦老人孙元湖,已急步走至十五丈以外,恭谨地候立在路边。金面哪托一见孙 元湖,早在七八丈外已将右臂高高地举起来,大队人马,随即减低了速度。一俟到达孙元湖 近前,金面哪托首先迫不及待地急声道:“孙坛主,是哪一派的掌门宗师?”   孙元湖立即抱拳恭声道:“九宫堡新任堡主江天涛!”金面哪托面色一变,脱口一声轻 啊,不由急声道:“现在何处?”孙元湖见山主听了江少堡主的大名,也如此震惊,暗庆方 才没有进一步慢待这位贵宾,于是急忙恭声道:“就在彩门等候。”   金面哪托一听,立即举目向江天涛望来,同时一催座马,如飞奔至,仅紫袍老人和白衫 秀士紧随身后。江天涛见金面哪托飞马奔至,礼貌地展着微笑,举步向前迎去。金面哪托沈 奇峰一见,立即飞身下马,急步向江天涛迎来,同时,抱拳当胸,距离尚有两丈,便先朗声 笑着道:“顷接报告,在下火急迎来,至此方知江少堡主驾到,末曾下山远迎之罪,尚请大 量海涵。”   说话之间,已到了江天涛面前,满面堆笑,连连抱拳。江天涛爽朗的哈哈一笑,道: “在下冒昧前来,已经失仪,复蒙山主率队亲迎,内心愈感不安:…”话末说完,金面哪托 已哈哈地笑了,同时笑着道:“江少堡主太谦虚了。”   说此一顿,似是想起什么,急忙侧身面向紫袍老人和白衫秀士笑着道:“快来见过九宫 堡的江少堡主。”紫袍老人和白衫秀士,双双向前,一个抱拳当胸,一个拱手为礼,分别报 名道:“大洪山红旗坛主蒙乐昌参见江少堡主。”   “大洪山白旗坛主傅玉青参见江少堡主。”江天涛急忙拱手,谦和地笑着道:“久仰两 位坛主大名,惜无机缘晤面,今后尚请二位坛主多多赐教。”紫袍老人蒙乐昌,白衫秀士傅 玉青,同时躬身谦恭地道:“不敢,不敢,今后礼应请江少堡主多多指点。”   金面哪托一俟两人话完,立即朗声哈哈一笑道:“厅上嘉宾满座,急待一睹少堡主丰 采,快些备马来。”蒙乐昌和傅玉青,同时恭声应是,转身向着早已拉马等候在路边不远的 一个壮汉一招手,壮汉立即将马拉来,金面哪托一俟将马拉至近前,立抱拳含笑道:“江少 堡主请上马。”   江天涛知道这是江湖上的谦虚话,于是,也急拱手含笑道:“山主先请!”金面哪托朗 声哈哈一笑,愉快地道:“如此你我一同上马。”说罢,即和江天涛同时翻身跨上马鞍。   这时,蓝旗坛主孙元湖已经走回来,一见江天涛上马,急忙抱拳恭声道:“少堡主慢 行,恕老朽不能奉陪了。”江天涛就在马上,拱手含笑道:“孙坛主请便!   金面哪托看了一眼拥在彩门外大绿谷的数千英豪,接着吩咐道:“晚筵甄审,继续进 行。”清瘦老人孙元湖,立即躬身应了个是。金面哪托再向江天涛抱拳说了声请,按着一抖 丝僵,并济向前走去,红白两位坛主,紧跟马后相随。   这时,随金面哪托同来的大队人马,早已分列两边,俱都肃容端坐马上,除了山风吹动 火把的璞璞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一到近前,金面哪托首先一指左右端坐马上的劲装男 女,谦和地笑着道:“前面这两队,是红白蓝三坛的香主和执事,以后的两队,俱是三坛的 各级大头目,由于时间仓促,在下就不为少堡主一一介绍了。   说此一顿,转首又望着江天涛,谦虚地笑着道:“尔等今后如有仰仗江少堡主之处,尚 请少堡主多予指点,不吝教导。”江天涛朗然一笑道:“山主太谦逊了,今后礼应相互关 照,以增两家友好。   金面哪托也愉快地笑着道:“当然,当然!”江天涛答话完毕,一面细察左右马上的各 坛香主的神色,一面频频展笑领首,他看到每个人俱都肃容端坐,并无诡异之色。   继而,再回忆清瘦老人孙元湖和红白两位坛主的应对,均无什么破绽,难道毒娘子没来 大洪山不成?想到“金面哪托”在听到清瘦老人孙元湖报告出“九宫堡新任堡主江天涛” 时,虽然曾感吃惊,在他认为,那是人之常情。   因为,老父退隐尚未公诸武林,“金面哪托”乍然听来,自是感到惊异和意外。心念 间,已通过夹道马队,只见一道宽大平坦的人工山道,直通两座高峰中间的狭谷口。山道的 两侧,巨松古柏,浓荫蔽天,愈显得夜空漆黑如墨,在前面两座高峰之后,传来隐约可闻的 隆隆水声。   打量间,蓦闻金面哪托谦恭地道:“风闻江老堡主隐退,武林震惊,几无人信,昨日接 获老堡主亲撰的敬告武林友好飞柬,在下始信以为真。”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没想到老父 竟将隐退之事,也飞柬通知武林,看来,他老人家当真是不再过问世事了。   心念电转,早已拱手恭声道:“家父年迈,久有退志,只因尚有许多积事末了,故而迟 至今日。”金商哪托按着感慨地一叹,以遗憾的口吻,道:“江老前辈,一生为武林奔波, 挽救过无数次的浩劫,使千万豪杰得免于难,获得全武林黑白两道英雄的一致景仰和敬重, 想不到竟在老堡主在外热心奔走之际,堡中恶仆,居然胆敢乘机欺天灭主,实令人深痛恨 绝…:”   江天涛一听,知道老父在隐退飞东中,兼有叙述毒娘子和闵五魁的罪恶事迹,是以并不 感到惊异。于是,淡然一笑,道:“恶仆亏心,夜遇猛虎,以致阴谋末逞,月前东窗事发, 母子畏罪潜逃,至今未闻行踪。”   金商哪托目光一阵移动,突然以极为不解的口吻道:“堡中高手如云,俱是有名的前辈 侠士,少堡主何不下令全面搜捕毒娘子母子回山,治以应得之罪?”江天涛心中一动,故意 以毫不在意的口吻,淡然一笑道:“欺天灭主,罪大恶极,凡具正义侠骨之士,均不齿其行 为,谁肯收容?久而久之,必然无颜见人,终至走投无路,找一深山僻静之处,揣揣终身, 郁郁而死,了此一生罪恶之身,何必再劳师动众,耗费人力。”   说话之间,觑目偷看,发现金面哪托的脸上神色数变,青红不定,这令江天涛看来,近 于已经绝灭的希望,又有了一线生机。金面哪托定一定神,强自一笑,道:“听了少堡主一 席话,令在下又增长了一番见识。”   说此一顿,突然又以似有所梧的口吻道:“风闻龙宫湖主水里夜叉章乐花,乃贵堡掌院 毒娘子的胞妹,少堡主不以为毒娘子投奔了龙宫湖?”      江天涛一听,不由仰面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接着以漫不经心的口吻笑着道:“水里夜叉 章乐花,为人机智善诈,在衡量利害之下,虽是一奶胞姊,恐怕也不敢收容她!”金面哪托 听得面色逐渐苍白,神情显得极为不安,忙不迭地连声道:“少堡主智慧超人,判断也极为 正确。”   江天涛虽然看出金面哪托神情有些不安,但他却佯装末曾看见,急忙谦逊地笑着道: “山主过奖,在下惭愧。”说话之间,已到了两座高峰下的夹谷口前。山风疾劲,挟着寒 意,那阵隆隆水声,已有些轰轰震耳了。   进入谷口一看,深约百丈,笔直的山道,直通一里外的一座灯火辉煌的魏峨大寨门前。 只见寨门内,灯火万点,星罗棋布,屋影榔比纵横,虽然一座魏峨寨门,并未看到有寨墙更 楼。通过两峰之间的夹谷,立有一阵寒风扑来。   江天涛转首一看,一道宽大瀑布,迳由左侧高峰上,直泻下来,直坠峰下的绝涧中,水 声隆隆,震耳惊人。再前进半里,到了一座宽约两丈巨木大桥。江天涛凝目一看,面色立 变,只见巨木大桥,跨越一道宽近十丈的深渊,直达魏峨的寨门前。   巨木大桥下一片漆黑,水声棕棕隐约可闻,深度可想而知,深渊成一弧形,分别向内弯 去。江天涛这时才惊觉到金商哪托的大寨,是建筑在一座四面环绕着深渊的断峰上。通过巨 木大桥,灯火辉煌的寨门下,分立着近百佩刀壮汉,一俟江天涛和金面哪托经过门下,一声 吆喝,纷纷躬身抚刀。   江天涛借着领首还礼之势,觑目一看,这才发现断峰边沿,壁立如削,是一道设非神仙 无法通过的天然绝险。看了这种情势,江天涛不由暗呼侥幸,否则要想深夜探山,不啻平步 登天。   进入寨门,马速丝毫末减,通过一片人工修整的弧形竹林,眼前条然一亮。只见一片百 亩方圆的广场对面,赫然一座灯光如昼,人影幢幢的磅砖大厅。同时,由竹林的边沿,一直 至大厅阶前,每隔十丈便有一对相互对立双方抱刀的劲装大汉。   这时,大厅的阶上阶下,立满了三山五岳的武林人物,有的彼此招呼,有的相互寒喧, 一片欢笑人声。江天涛确没想到,进入大寨的各路英豪,居然已经如此之多。就在这时,蓦 闻马前立在场中的两个壮汉,同时朗声高呼:“九宫堡堡主到……”   相互传递,声调悠扬,气氛极为严肃。再看大厅前,人面闪闪,一阵骚动,坐在厅内的 人,闻声纷纷奔出来,数百道惊异目光,齐向江天涛望来。江天涛竭力抑制内心的激动,微 轩着剑眉,轻挂着微笑,显得那么神色自若,他虽单骑拜过东梁山,但这等欢迎仪式,较之 三钗帮隆重多了。   他虽然和金面哪托徐徐策马前进,一双有神的朗朗星目,却在人群中寻找赵家父子和张 石头,以及朱彩鸾。凝目一看之下,心中愈加不安,因为厅阶上数百英雄,俱都恭谨地垂手 肃立在厅阶上。   再向厅口一看,身形猛的一颤,面色顿时大变,身形暗自一晃,险些跌下马来。只见一 身银装,腰悬银剑,胸前佩着一朵金兰花的银钗皇甫香,赫然也立在高阶上。江天涛一见柳 眉斜飞入鬓,杏目晶莹明亮,绝艳娇媚,一身银装的皇甫香,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不迭。   这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怕遇上她,偏偏在这大庭广众,三山五岳的英豪面前碰上 了。到了这般时候,躲避已不可能,只有竭力镇定自己,准备见机行事,硬着头皮来应付 了。这时,他想像得到,当皇甫香看清九宫堡的新任堡主,就是以左掌院前去三钗帮总坛拜 山的卫明时,她心中的气恼,也就可想而知了。   他凝目细看,发现皇甫香的明眸冷电一闪,面色果然在变,殷红的樱唇,顿时没有了血 色。江天涛一见,心知要槽,这时他无法断定,到达大厅前,皇甫香会有什么任性的动作表 现。再看神鞭赵沛丰父子,俱都肃立在皇甫香的身侧,神情愉快,面带微笑地向他望来。   立在皇甫香右侧不远处的朱彩鸾,两道紧蹙的柳眉,随着江天涛的接近,逐渐向上飞 挑,那张充满了刁钻的樱口,也惊喜地张开了。立在朱彩鸾身边的张石头,挺着如鼓肚皮, 裂着大嘴,愈瞪愈大,似乎完全傻了   满厅阶上的英豪,辈份不分高低,年龄不论大小,一律肃容而立,但当他们发现白马上 坐着的不是江老堡主时,每个人的神色却由严肃而逐渐变为惊异。不少黑白两道的高手,都 知道神鞭赵沛丰与江老堡主的密切友谊因而纷纷觑目向赵沛丰望去。   但当他们发现赵氏父子,俱都神情愉快地望着江天涛,因而恍然大悟,马上的蓝衫少 年,必是江老堡主的公子.新近接任的少堡主。这时,厅阶上一片肃静,广场上的对对壮 汉,也停止了高呼,除了大队健马的铁蹄踏地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蓦见人群中,黑影一闪,张石头飞身纵下阶来,同时,惊喜的大声笑着道: “哈哈,我道是什么堡主,原来是幕阜山的涛弟弟……”说话之间,手舞足蹈,就在鹿阶 前,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肃立阶上的群豪,俱都以厌烦的目光瞪了张石头一眼,但是,当群豪发现他胸襟上,居 然佩了一朵金质兰花时,不由同时一愣。彼此互看一眼,似乎在说:看不透这傻小子,居然 还是个大人物。   正在目不转睛望着江天涛的朱彩鸾,没想到张石头会到阶下大嚷大叫,芳心一急,急忙 招手,同时厉声低喝:“快上来,快上来!”张石头虽然傻,但有时候也会看情势,这时见 阶上群豪俱都静默肃立,才想到这时的涛弟弟,恐怕已不是前几个月在梵净山比赛劈石的涛 弟弟了,于是,一定神,急步奔回原地。   一阵马蹄声响,江天涛和金面哪托已到了厅阶前。金商哪托就在马上一抱拳,游目看了 群豪一眼,立即朗声道:“诸位前辈,各路朋友、英雄,在下就在马上,为诸位介绍本山有 史以来的第一位贵宾。”   说着,肃手一指白马上的江天涛,继续道:“这位就是德高望重,甫自退隐的江老堡主 的唯一公子,新近接掌九宫堡的江少堡主江天涛。”放声甫落,群豪立即暴起一声英雄式的 热烈欢呼,唯独皇甫香一人,冰冷地立在大厅最高的台阶上动也没动。   江天涛对粉面苍白,娇躯微抖的皇甫香,佯装末见,急忙拱手,面向欢呼的群豪,含笑 朗声道:“在下甫自下山,阅历尚极浅鲜,对江湖规矩,武林仪节,尤多不知,今后务祈在 场的诸位前辈和诸位英雄,不吝赐教,多予指导。”   说罢,就在群豪热烈的掌声中,与金面哪托同时下马,步下台阶。江天涛一面登阶,一 面连连向左右鼓掌的群豪拱手还礼。尚未登上最高一阶,神鞭赵沛岂,已抢先哈哈一笑, 道:“江世侄今夜果然及时赶到了。”   江天涛急上两阶,深深一揖,同时恭声道:“小侄访友末遇,又闻山主大宴群雄,特地 匆匆赶来,俾能多识几位武林前辈和英雄……”赵沛丰末待江天涛说完,再度哈哈一笑, 道:“今夜到的各路英雄豪杰不少,稍时可与你怀德哥多多去攀交攀交。”   江天涛恭声应是,再向赵怀德拱手说:“稍时远望怀德兄多予引导。”赵怀德急忙还 礼,含笑说:“涛弟太谦虚了。”就在这时,另一边蓦然响起一声沉喝:“别尽在那边讲 话,这边还有一个石头哥。”   群豪对张石头的傻劲,大都知道了,这时一听,俱都笑了。江天涛闻声回身,面向瞪眼 例嘴,十分神气的张石头,急忙拱手笑着道:“石头兄久违了,一向可好?”张石头拱着肚 皮也不还礼,仅大刺刺地点头道:“唔,还好。”   朱彩鸾觉得有趣,不由璞吓一声,掩口笑了。江天涛急忙再向朱彩鸾拱手含笑问:“朱 师妹你一向也好?”朱彩鸳见江天涛没有呼她蝶妹妹,芳心很是生气,于是,娇靥一沉,立 即冷冷地道:“还好!”   江天涛一见,心知把话说错了,只得笑一笑。就在这时,蓦闻身后的金面哪托愉快地笑 着道:“江少堡主,让在下为你介绍几位武功独步,享誉江湖的前辈局手。”   江天涛一听,立即神色诚恳地应了两声是,同时自然地游目一看,发现左右人群中,倘 有五六位胸前佩有金质兰花的老者,儒士和中年人。当然,他的目光,也极自然地扫过皇甫 香凝霜的娇靥上。   但他早已有了一个宗旨,那就是皇甫香不向他先领首致意,或有交谈的意思表示,他绝 不先向她致候。因为,他现在是九宫堡的一堡之主,代表着九宫堡多年来在武林中的赫赫声 望,同时,也代表着堡中那么多高手的声誉。   他根据皇甫香,手抚银剑,傲然立在最高阶的中央,而赵沛丰和其他两位佩带金质兰花 的老人和那位儒士,却立在她的两边来判断,皇甫香在这多人物中,她是被尊为地位最高的 一位。   同时,他也想像得到,如今,皇甫香至尊的地位,就要由他江天涛取而代之了。这时, 金面哪托似是已看出银钗皇甫香的神色有异了,于是,愉快地一笑,首先肃手一指皇甫香, 介绍道:“这位就是名震大江南北的三钗帮总统领,玉扇秀士皇甫阳前辈的千金,银钗皇甫 香姑娘。”   江天涛见皇甫香的神色并无好转,心智一动,只得似恍然大悟的神态,略以恭谨的口 吻,拱手含笑道:“原来是玉扇秀士皇甫前辈的女公子,久仰,久仰,请问姑娘,皇甫前辈 的金体一向安康否?”   银钗皇甫香抱定宗旨,绝不理睬江天涛,但没想到他竟趁机问候父亲,哪敢怠慢,急忙 还礼,恭声道:“托福,托福,家父一向安好!”说话之间,杏目冷芒闪闪,怨恨地望着江 天涛,但她的芳心深处,却暗赞江天涛的机智过人,应变神速。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 第二十三章 秘室窥探   出了后厅门,是重重整齐的房舍和院落,灯火辉煌,警卫寥寥,冷清中透着几分神秘。 这时,夜空多云,加之处处灯火,愈显得夜空如墨。   一连经过数排房舍和两重院落,仍末到达宾馆。   江天涛心中一动,佯装迷惑地问:“请问蒙坛主,宾馆设在何处?”蒙乐昌误以为江天 涛已经见疑,急忙含笑解释道:“回禀少堡主,我家山主,为尊敬各方首领,特将掌门级的 宾馆,就设在他的雅院左近。”江天涛故意惊异地问:“与山主的内眷相处,岂不有些不 便。”蒙乐昌一听,再也忍不住抚髻哈哈笑了,按着道:“实话回禀少堡主,除新近由龙宫 湖来了一位女香主外,整个后寨无一女性,因为我家山主,至今尚未娶妻。”江天涛心中一 动,故意风趣地道:“如此说来,那位女香主可能就是贵山末来的压寨夫人?”蒙乐昌见江 天涛问得有趣,再度哈哈笑了,接着回答道:“这一点老朽可就不知了。”说话之间,已到 了一座精舍独院门前。   江天涛举目一看,红圆门,白院墙,门上一双金环,闪闪发光,院门大开,灯火辉煌, 一个绿衣小童已由正中小厅内急步迎了出来。   蒙荣昌立即谦和地道:“少堡主的宾馆到了。”说话之间,又顺势一指仅有一墙之隔的 左侧精舍独院,神秘地一笑道:“龙宫湖来的那位女香主,就住在这座小院内。”江天涛听 得心头一震,情绪顿时有些激动,但他却佯装漠不关心的懊了一声,同时会意地点了点头。   趁势觑目一看,院门紧闭,内有灯光,院中之人,显然还没有就寝。   打量间,蓦闻紫袍老人蒙乐昌,沉声道:“这位是九宫堡的江少堡主,快快上前见 过。”江天涛闻声回头,绿衣小童已趴在地上叩头了,同时恭声道:“叩见江少堡主!”江 天涛亲切地一笑,微一肃手,道:“不必多礼,快些起来。”绿衣小童恭身应是,同时立 起,闪身肃立一旁。   江天涛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绿衣小童年约十三岁,生得眉清目秀,只是体质稍嫌瘦弱了 些。   小院不大,植有花竹,正中小厅,左有一厢,布置得十分堂皇。   一登上厅阶,引导前来的紫袍老人蒙乐昌,立即抱拳躬身道:“少堡主旅途辛劳,请早 安歇,老朽就此失陪了。”江天涛谦和地一笑道:“蒙坛主有事请便!”蒙乐昌连声应是, 恭谨地退了出去。   江天涛一俟红旗坛主走出院门,即令小童将门门上。   进入小厅,陈设富丽,十分豪华,他坐在首席金披大椅上,顺手饮了一口盖碗中的香 茶。   绿衣小童见江天涛没有什么吩咐,立即退至厅外肃立。   江天涛根据金面哪托的谈吐神色,对毒娘子隐藏在后寨内,心中已有些见疑,这时再听 了紫袍老人红旗坛主蒙乐昌的话,愈加证实隔壁精舍小院内住的龙宫湖女香主,就是毒娘 子。根据紫袍老人蒙乐昌的谈话来判断,大洪山全体人众,除金面哪托沈奇峰一人外,俱都 不知毒娘子的真正身份。   显然,毒娘子前来大洪山之前,曾和水里夜又章荣花,慎重地计划过,是以龙宫湖女香 生的身份前来此地逃避,而对大洪山的各级首领,则讳莫如深,让人摸不清底细。   江天涛虽然肯定毒娘子就住在左侧小院内.恨不得立即过去将那贱妇逮捕.追出尚留在 她身上的部分绣衣。   但如何才能顺利成擒而不损及自己一堡之主的身份,及如何才不致令金面哪托的颜面难 堪。   以致恼羞成怒,反脸成仇,误了大事。   最后,他决心先证实隔壁住的确是毒娘子之后,再作最后决定。   心念间,目光本能地落在肃立厅外的小童身上,于是心中一动,立即和声道:“澳,你 身上可有针线?”小童见问,急忙恭声道:“回禀少堡主,小的没有针线。”江天涛剑眉一 蹙,故意迟疑地道:“可去贵寨女眷处取些来?”小童立即躬身道:“启禀少堡主,后寨没 有女眷,必须到前寨去找。   江天涛立即愉快地道:“成了,就去前寨找些来吧!”小童一听,不禁有些迟疑江天涛 故意沉声催促道:“我急需要用针线,快去前寨取来。   小童不敢怠慢,惶声应是,转身向院门走去。   江天涛一俟小童反身将门掩好,立即走出厅外。   首先游目看了一眼厅前的花竹,接着进入左厢察看,发现小院及厢房内,确无可疑之 处,始匆匆奔至院门前。   悄悄将门拉开一线,觑目向外一望,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江天涛暗暗庆幸,这真是天赐良机。   于是将门掩好,飞身纵至左墙下,借着一簇青竹掩护,足尖微微一点,身形腾空而起, 伸手扣住墙头瓦片。于是,悄悄探首一看,星目条然一亮,沉身顿时血脉嚣张。   江天涛探首一看,怒火条起,只见两盏纱灯的小厅前檐下,正立着柳眉紧蹙,神色焦 急,一身黑缎劲装的毒娘子。   毒娘子微仰着粉面。背负着双手,怨毒地望着夜空,微微高耸的前胸,不停地起伏,似 是正在发怒。她的腰间,系着一道银质亮索莲钩抓,纤腰左右,各佩一个皮囊,俱都高高凸 起,显然装满了暗器。   在她的左右云鬓上,并排缀着十二把长约一寸,蓝光闪闪的柳叶飞刀,背负在后腰上的 双腕,高高鼓起,袖内显然俱都藏有机簧袖箭。   江天涛一见毒娘子,杀机陡起,但他仍牢牢记住老父的叮嘱,与毒娘子动手,必须注意 她那一身歹毒暗器。   同时,他必须考虑到自己的地位,和金面哪托的处境。   心念末毕,院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江天涛心中一惊,身形飘然而下,悄悄隐在青竹内。   根据他的判断,绿衣小童由此地到前寨,往返至少需要半个事辰这时为何回来得如此 快?继尔一想,莫非他途中遇到了女性香主或女性头目?心念间,那阵急促的脚步声,已在 院门外走过去了。   江天涛深怕毒娘子就在这眨眼之间逸去,于是,急忙一长身形,攀住墙头,再悄悄探首 一看,毒娘子正在厅阶上踱步,看似悠闲,实则有着无懊恼和隐忧。。   江天涛看得非常不解,心想:朝天鼻呢?心念末毕,方才那阵急促的脚步,就停在毒娘 子的院门外。   毒娘子顿时惊觉,条然停步,转首望着院门,那双桃花眼中,炯炯闪着忿怒冷芒。   就在这时,门外已响起两声轻巧的叩门声。   毒娘子柳眉一剔,立即沉声道:“门没闩,请进来。”话声甫落,呀然一声,红漆圆 门,应声推开了。   一个灰衣劲装,身佩单独的中年人,匆匆走了进来。   毒娘子一见中年人,立即懊恼地沉声道:“韩香主可是又来催本职下山?”江天涛一 听,心中暗呼侥幸,假设今夜参加欢筵,毒娘子连夜下山,再想找她的行踪,可就难了。   心念间,只见灰衣中年人,停身院中,抱拳含笑道:“请章香主原谅,在下奉山主之 命,不得不敦促章香主即刻下山?”毒娘子粉面铁青,十分不解地沉声问:“韩香主可否告 诉本职,山主为何突然又星夜命令本职离去?”被称为韩香主的中年人,歉然一笑道:“请 章香主原谅,在下也不知山主为了何事。”毒娘子显得十分气忿,柳眉一蹙,继续沉声问: “山主当时对你怎么吩咐?”韩香主道:“当时由于各方有名的高手和一些前辈人物正在落 座,山主无法对在下指示清楚,仅对在下简单的说了几个字…”毒娘子柳眉一剔,迫不及待 地沉声间:“哪几个字?”韩香主正色道:“请章香主火速下山。”毒娘子轻懊一声,顿时 一阵沉默,但她却不停地缓缓点头,似是在研判金面哪旺突然命她下山的原因。   蓦然,毒娘子的双目中冷电一闪,突然似有所悟地问:“请问韩香主,那些前辈人物中 都来了哪些人?”韩香主淡淡地道:“很多……”毒娘子知道问得太笼统,急忙揭示道: “譬如年高德隆,颇有地位的老辈人物。”江天涛已看出毒娘子的心意,必是指的各路英雄 中可有九宫堡的高手,她第二句的问话,必是暗指老父陆地神龙。   只见韩香主眉头一皱道:“七旬左右年纪的人很多,有地位有名气的只有两人毒娘子不 由急声间:“哪两人?”韩香主道:“一位是神鞭赵沛丰赵老英雄,一位是双笔判韦长顺韦 老英雄。”毒娘子仍有些焦急地问:“可有飘逸不群的中年儒士?”韩香主立即领首道: “有!”毒娘子的眼中冷芒一闪,立即沉声问:“谁?”韩香主道:“黔北的陈东云。”毒 娘子一听,神色虽然缓和了些,但也有一丝失望和忧急。   江天涛知道毒娘子问的是齐鲁双侠金氏两兄弟,只是她不便先指名,尤其避免提到九宫 堡。   心念间,只见沉默了一会的毒娘子,突然迟疑地问:“可有年纪较轻的高手……”韩香 主再度有些不耐地道:“年轻的高手何止数百,在下怎能一一述说出来。”说此一顿,抬头 看了眼漆黑的夜空,再度催促道:“现在三更已到,章香主该下山了,在下也好回报山主知 道:…”毒娘子末待韩香主说完,立即谦和地连连点头道:“好好,请你不要催,我即刻就 走,我只再问你几句……”说此一顿,突然不说了。   韩香主迷惑地望着毒娘子,这时见她吞吞吐吐地突然不说了,不由催了一句:“有话请 讲,在下知道的无不奉告。”毒娘子樱唇一阵牵动,久久才含着微笑,迟疑地问:“请问韩 香主,今夜参加晚筵的群豪中,可有九宫堡的高手?”韩香主一听不由笑了,立即得意地 道:“只有一位,那是山主唯一的座上贵宾毒娘子听得面色一变,不由急声问:“谁?”韩 香主见毒娘子的粉面突变,不由惊异地问:“章香主与九宫堡可有什么……”毒娘子急忙摇 摇手,道:“这一点请你不要问,只请你告诉我九宫堡来的是什么人?”韩香主略一迟疑, 道:“新任堡主江天涛!”毒娘子一听,脱口轻啊一声,顿峙呆了,骇得樱口久久不能合起 来。   但她的眼珠一转,泪珠顺腮流下来,接着掩面哭了。   韩香主看得一惊,不由慌急地问:“章香主何事如此伤心?”毒娘子悲痛地摇着头,哭 声道:“我孩子的锦绣前程,辉煌事业,都葬送在这个奸毒的江天涛手中了……”江天涛一 听,顿时大怒,设非洪山的韩香主尚在院中,他必然飞身过去,立将毒娘子击毙。   只见韩香主同情地道:“原来如此,难怪你如此伤心,现在他身为一堡之主,权势赫 赫,此仇只有容后徐图了…”毒娘子条然抬关,仰着满脸泪痕,目射凶光,切齿恨声道: “不,我今夜就要和他一拚生死。”说罢,突然望着韩香主,悲痛地沉声问:“他现在何 处?”韩香主立即正色惶声道:“啊,你不,不能去,你绝对不能去,这件事要让山主晓得 是由在下口中走漏的消息,定将在下处死无疑。”毒娘子又显出一副可怜相,绝望地道: “难道就这样白白放过一个大好机会吗?”韩香主略一迟疑道:“你现在可先行离寨,明晨 绝早再来,当着天下群蒙之面,揭发他的罪状,并向他挑战。”毒娘子眼波一转,急忙正色 道:“可是我不是他的敌手。”韩香主立即正色道:“只要激起公愤,还怕没人替你出 头?”江天涛听得暗自摇头,毒娘子分明在用计套他,而他反而为毒娘子出主意,实在愚不 可及。   心念末毕,毒娘子急急摇头,畏怯地道:“不可,不可,九宫堡威震江湖,堡中高手如 云,谁敢与他为敌。”说此一顿,佯装似有所悟,故意兴旧地道:“韩香主,我拜托你一件 事,你可愿意帮忙?”说着,面带媚笑,款步走下阶来。   韩香主眉头紧皱,略显迟疑地道:“只要在下能力所及,绝不推辞。”毒娘子一听,满 面带春地再度笑了,同时诱惑地娇声道:“韩香主,你放心,不管你成功与否,我都会重重 的报答你,只要你向我请求,无论什么事,我都会令你满意。”江天涛一听,心知要槽,这 个韩香主已逐渐进入贱妇的圈套了。   心念末毕,蓦见韩香主正色道:“见义勇为,拔刀相助,乃我辈武林人份内之事,施恩 望报,小惠要挟,岂是大丈夫所为。”江天涛听得慨然摇头,暗自喝彩。   只见毒娘子粉面微微一变,强自笑着道:“韩香主的义气,实在令人钦佩。”说着,右 手已取出一个红色药丸来,托在掌心上,继续随和地笑着道:“我这里有脱力药丸一个,请 韩香主伺机放进江天涛的酒茶之内,既无色,又无味,绝对不易察觉,如能让他服了此丸, 明日挑战,我必可胜他……”江天涛凝目一看,毒娘子掌心中的那个红色药丸,正是交给青 莲粉荷她们的那一种,不由顿时大怒。   正待飞身越过墙去,蓦见韩香主仰天一阵大笑,接着不屑地笑着道:“章香主,在下虽 然愚鲁,但这种有失光明的行径,在下尚不屑为,要去你去,在下回厅复命去了。”说罢, 轻蔑地看了毒娘子一眼,忿然转身,向院门走去。   毒娘子的面色一变,双目凶光毕露,条然举手取下一柄小小柳叶飞刀,冷哼一声,就待 掷出。   江天涛又惊又怒,正待出声大喝,蓦见毒娘子条然又将柳叶飞刀缀回云鬓上,同时,切 齿恨声道:“你道我不敢去找那厮吗,哼,告诉你,回头瞧,不到天明,我定要叫那厮横尸 当地。”韩香主停步转身,望着毒娘子冷冷一笑道:“韩某人祝你顺利成功。   说罢,反手掩好院门,迳自离去。   毒娘子愣愣地望着院门,只气得粉面铁青,浑身颤抖,重重地怒哼一声.折身走进厅 内。   江天涛知道毒娘子要走了,不敢怠慢,飘身而下,飞身纵至门前,拉开院门,闪身而 出,急急向左院门前奔去。   就在他到达院门的同时,时面已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江天涛知道出来的定是毒娘子,立即蓄势运功,卓然立在中央。   急促的脚步声,逐渐近了,终于,呀的一声,院门大开。   江天涛一看,正是恼羞成怒,气势汹汹的毒娘子。   毒娘子见门外中央卓立一人,乍然间,不由愣了。   接着凝目一看,面色大变,脱口一声轻呼,飞身暴退一丈,惊恐地立在院中,顿时惊呆 了。   江天涛剑眉如飞,星目闪辉,俊面上充满了杀气,这时看了惊慌失措的毒娘子,不由冷 冷笑了。   同时,缓步向前逼去,极低沉地笑着道:“章掌院,没想到吧,我们在这儿会面了。” 毒娘子深知江天涛的功力深厚,动手无异自己找死,她所仗恃者是一身歹毒的暗器和斗智。   如今,乍然相遇,心胆俱裂,惶急间,竟不知如何应付。   这时见江天涛威凌地逼来,只得缓缓地向着身后厅阶前退去。   江天涛深怕毒娘子转身狂逃,那时碍于身份和作客,便不能随意越房追击,必须就在这 座小院中将她制服。   于是,缓缓横肘,轻按哑簧,剑鞘内,立即传出一阵隐约可闲的吟声,同时冷冷一笑 道:“章掌院,你不是要找我吗,现在我已经来了。”说话之间,呛榔一声,寒光一闪,彩 华耀眼的丽星剑已撤出鞘外。   毒娘子一见丽星剑,顿时想起她夫妇苦心筹划十八年的阴谋,看着即将成功,而被揭发 的忿怒。   尤其想到自己的儿子朝天鼻,突然由至尊至贵的少堡主,而被贬回奴才之子,因而凶性 大发,柳眉一竖,俏眼圆睁,怨毒地瞪着江天涛,切齿恨声道:“不错,我正要找你,我正 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说话之间,依然缓缓后退,但她的右手,却悄悄地将莲钩索解 了下来。   江天涛冷冷一笑,道:“不错,你说的话,正是我要说的:…”两人虽是切齿仇人见 面,恨不得各毙对方,但时地不同,各有顾忌,因而俱都不敢大声叱喝。   这时毒娘子已退至厅阶前,但她却沿着厅阶,继续在退,企图进入墙下的青竹后面。   同时,右手提着莲钩索,左手已带上防毒的鹿皮手套。   江天涛要活捉毒娘子,以便逼出绣衣的下落,他缓缓逼进,并不是惧怕毒娘子一身中者 立死的歹毒暗器,而是希望毒娘子先行动手,或将毒娘子逼进厅内,再行拿获。   这时见狡桧的毒娘子想进入青竹后,顿时大急,于是心中一动,一声冷哼,身形条然一 闪,虚演一招满天丽星,立即幻起一片彩霞,万点银花毒娘子一见,心中大骇,一声低叱, 飞身暴退。   江天涛见机不可失,立即跟进,身形捷逾奔电,丽星剑条变“金星一点”,猛刺毒娘子 的颈间。同时,为防毒娘子突然发出暗器,足尖一点,身形凌空跃起,立变头下脚上,而剑 势依然不变。   果然,就在他腾空跃起的同时,毒娘子一声冷笑,突然躬身低头,一声机簧声响,一支 长约四寸的喂毒袖箭,迳由毒娘子的颈后应声射出,幻起一道蓝光,擦着丽星剑如飞射过。 江天涛暗呼一声好险,凌空身形已至毒娘子头上,刺空的丽星剑,顺势一垂,疾演“划地分 界”,匹练一闪,已至毒娘子的头间。   毒娘子的这招躬身发箭,一向百发百中,从无一人躲过,这时一听袖箭破风有声,心知 不妙,正待抬头察看,一股冷焰已至脑后。她这一惊非同小可,一声低呼,扑地伏身。   就在她扑身的同时,身畔沙声一响,寒风扑面,头上高挽的秀发,立被丽星剑斩断。毒 娘子再度一声惊呼,趁势向右疾滚,同时,左臂一扬,盲目向空打出一把铁疾黎,划空带 啸,直射夜空。江天涛一心想活捉毒娘子,因而方才一剑,仅斩断毒娘子头上的青丝,借以 造成对方心慌意乱,视线模糊,以便将毒娘子制服。   因而,一招得手,疾泻而下,毒娘子的铁疾黎,全部打空。于是,趁毒娘子尚未立起之 际,飞身向前,丽星剑疾刺毒娘子的踵骨。滚动中的毒娘子,心里有数,一听铁疾黎的嗤嗤 破风声,便知要糟,心中一惊,疾演“鲤鱼跃龙门”,一挺腰身,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同时,右臂一旋,手中莲钩索,猛向地面一蓬耀眼彩华抓去。江天涛一剑刺空,本可疾 演“举火烧天”,挑开毒娘子的小腹,但他有了绣衣下落的顾忌,只得任由毒娘子由剑下逃 生   这时,突见毒娘子的莲钩抓,凌空下击,也不禁暗赞毒娘子应变神速。他与蛮花香妃的 小侍女交过手,知道这种奇门兵刃的厉害,但也知道了破解这种兵刃的方法。于是,一俟莲 钩击到,身形如飞一旋,连钩擦身飞过,接着一招“拨草寻蛇”,闪电削向毒娘子的系钩银 索。   毒娘子一见,大吃一惊,顿时想起江天涛手中的丽星剑,利能削铁如泥,于是,右腕一 抖,身形疾泻而下。但已经迟了,只听喳的一轻响,银索已被丽星剑削断,莲钩直向一丛花 树飞去。毒娘子大惊失色,双脚落地,急挫右腕,一声机簧轻响,一枝喂毒袖箭,应声射 出,直向江天涛射去。   但早有准备的江天涛,就在毒娘子双脚落地的同时,他的身形已腾空而起,一式“苍鹰 搏免”,猛向毒娘子击下,那枝袖箭,就在他脚下飞过。毒娘子知道江天涛对她身上的暗 器,早已有了应付之策,心慌之下,飞身暴退。   一摸之下,大惊失色,这才想起秀发被斩断,飞刀早已没有了。就在这一迟疑间,江天 涛疾泻而下,足尖一点地面,挺剑如飞刺来毒娘子一见,花容惨变,心胆俱裂,脱口一声惊 呼,转身惶恐狂逃。   江天涛见毒娘子转身狂奔,不由焦急地沉声低喝:“快丢下绣衣饶你不死!”但惊惶如 狂的毒娘子,旋身绕过一丛花树,继续向院门狂奔。江天涛岂肯放毒娘子逃走,一伏身形, 疾如奔电,伸手抓向毒娘子的左肩。   毒娘子虽惊慌无状之际,但仍狡桧无比,惊闻肩后风声,疾演“脱袍让位”,扭腰塌 肩,娇躯一闪,旋身奔出门外。   江天涛一见,又急又怒,忍无可忍,只得振腕挺剑,点刺青娘子的气海穴。就在剑尖将 要触及毒娘子的后腰同时,门外斜横里,突然射出一道耀眼匹练,疾挑江天涛的丽星剑。江 天涛万没想到门外倚墙尚隐着有人,心中一惊,脱口低呼,铮然一声金铁交鸣,溅起数点火 花金星。江天涛怕遭对方暗算,趁势飞身凌空,无暇去看出剑之人是谁,继续向狂奔的毒娘 子身前落去。   毒娘子已知道大洪山有人出面,这时见江天涛依然凌空追来,心中一惊,条然转身,又 如飞奔向院门。江天涛见毒娘子回身又奔向院门,心中陡起杀机,脚尖仅一触地,如飞直 追,同时举目一看,门外哪里有半个人影。   这时他已无暇去想那人是谁,飞身扑进门内。就在他飞身扑进门内的同时,院中花树 后,突然闪出一道宽大人影,一俟毒娘子飞过,立即横剑挡在甫道中。江天涛定睛一看,顿 时大怒,横剑拦住去路的人,竟是那夜在龙宫湖畔小店中的愉马贼。   偷马贼依然头罩乌纱,身穿黑衫,双目中的闪烁冷电,直由乌纱内透出来。江天涛捉毒 娘子要紧,虽然满腹怒火,但却无暇向愉马贼问话,身形一闪,企图绕过花树,再向奔上厅 阶的毒娘子追去。   但就在他身形一闪的同时,头罩乌纱的人,一声不吭,进步欺身,刷刷刷,连攻出三 剑。顿时之间,匹练翻滚,耀眼生花,森森剑气,丝丝啸吟,声势锐不可当,立将江天涛的 进路阻住。江天涛顿时大怒,只得侧身退步,连封三剑,敌住对方的攻势,接着一招“风扫 落叶”立将头罩乌纱的人逼退。   举目再看,哪里还有毒娘子的影子?江天涛一看厅上没有了毒娘子,只气得浑身颤抖, 俊面铁青,心中恨透了面前头罩乌纱的人。于是,剑眉如飞,星目怒睁,铁青的俊面上,布 满了杀气,紧紧咬着钢牙,横剑向头罩乌纱的人缓步逼去。   头罩乌纱的人,似乎也被江天涛的凄厉神态震住了,手横寒芒四射的长剑,也不禁缓缓 后退。江天涛见对方后退,已无血色的唇角,立即掠过一丝怒极而轻蔑地冷笑,接着,切齿 恨声道:“伦马贼,上次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这一次,我们已成势不两立,在我杀 你之前,我定要挑开你的乌纱,看看你究竟是谁!”   头罩乌纱的人一听,双目中冷电一闪,条然停止后退。江天涛冷冷一笑,继续轻蔑地 道:“哼,如果怕死,就自动将乌纱取下来,免得本人动手。”手字方自出口,头罩乌纱的 人已飞身前扑,一声不吭,挺剑就刺,剑出带风,狠辣至极。   江天涛已恨透了头罩乌纱的人,虽然在此不便杀他,至少也应该挑开他的乌纱,看看对 方是谁。于是,一声冷笑,跨步闪身,一招“白鹤展翅”,丽星剑闪电削向对方藏在宽大衫 袖内的右腕。头罩乌纱的人,对江天涛出剑之快,似是吃了一惊,慌急间,长剑一招“顺手 推舟”,反而直切江天涛的护手。   江天涛哈哈一笑,连足功力的右臂,奋力一挥,丽星剑猛格对方的剑身。呛的一声轻 响,溅起数点火花,寒光直射半天,头罩乌纱人的长剑,应声已被震飞。头罩乌纱的人,大 吃一惊,虎口疼痛如割,一声低樱,飞身暴退。   江天涛早知对方必然如此,因而,早在震飞对方长剑的同时,剑尖已抵在对方的咽喉 上。头罩乌纱的人,飞返之势已竭,依然没有躲开江天涛抵在颊下的剑尖,因而,无法继续 用劲,只得停下身来,怒目瞪着江天涛。   江天涛见对方不再纵退,立即冷冷一笑道:“我曾说过,在我杀你之前,我定要揭去你 的乌纱,看看你的真面目。”说话之间,剑尖抵着乌纱,缓缓地向上挑起来。   就在这时,当瑯一声铮响,一件雪亮的东西,迳由半空坠在院中甫道上。江天涛侧目一 嫖,竟是乌纱罩头人的那柄被震飞的长剑。继而凝目一看,心头猛然一震,面色立变,只见 那柄长剑的剑柄上,银光闪闪,虽然已将银丝剑穗解掉,但仍肯定地认得,那是银钗皇甫香 的长剑。   而面前头罩乌纱的人,当然就是皇甫香。江天涛竭力让心情定下来,平静地望着银钗皇 甫香,白乌纱内透出来的两道怨恨目光。同时,缓慢地放下剑尖挑起的乌纱,并收回丽星 剑。   他注视着浑身有些颤抖的皇甫香:久久才黯然平静地道:“要向你解释的话太多了,此 刻无暇奉告,但你终有一天会明白,不过,当你明白了事实真相时,你对今夜放走毒娘子的 事,定会痛侮不及。”   把话说完,即将宝剑入鞘,看也不看皇甫香一眼,转身走出小院。就在他走出院门之 际,身后已传来皇甫香的隐约哭泣。江天涛没有停止,迳自走回自己的小院内。   小厅上,灯光辉煌,一切是静悄悄的,绿衣小童仍末回来。他坐在锦披大椅上,望着厅 外的花灯发呆,再度深悔今夜不该前来。   假设,明晨挟在群雄中进山,不但不虑被大洪山的人发现,而在群豪交手时,尚可能趁 机混进后寨来,那时,只要捉住一个小僮一问,不难查出毒娘子住在隔壁小院内。如今,不 但惊走了毒娘子,而且还得罪了三钗帮的总统领皇甫香,震飞了她手中的剑,伤透了她的自 尊心。   后果如何,他无法去想,也许自今夜起,九宫堡和三钗帮便已立下巨怨大仇,争纷不 休,轰动整个江湖。也许,皇甫杳无颜返回东梁山,找一僻静的尼庇,就此念经伴佛,忘却 尘缘,也许,由此觉悟,深居简出,再不处处和他江天涛作对为难。   但根据皇甫香的赋性,和一直踩探他的行踪而故意无理取闹一事来看,要想皇甫香就此 悄悄回山,恐怕不是想像的那么简单。他希望皇甫香能知道她放走的毒娘子是一个罪大恶 极,心性凶残的女人,而感到惭愧。   江天涛一想到逃走的毒娘子心中便不由升起一股熊熊怒火,同时,也恨透了皇甫香。因 为,他并非珍惜绣衣上的那些珍珠宝石,而是渴望能按照绣衣上的图案,进入地下古墓,一 瞻生身母亲的遗容慈面。   一想到失去的毒娘子的踪迹,再不能找到绣衣而进入古墓时,他不自觉地由椅上立起 来。就在这时,那个绿衣小童已由门外,神情慌急地匆匆走进来。小童登上厅阶,立即恭声 道:“启禀少堡主,小的把针线找来了。”   说话之间,恭谨地走至江天涛面前,双手将针线捧上。江天涛强自一笑,和声道:“很 好,放在桌上吧!”说罢,顺手取出一块碎银,一俟小童将针线放好,继续和声道:“这些 送给你买糖栗。”   小童一见,瞪着一双大眼,顿时惊呆了,接着一定神,极兴奋地接过碎银,连连恭声 道:“谢谢少堡主,谢谢少堡主。”江天涛愉快地哈哈一笑,挥手抚摸了一下小童的短发, 他心中一动,突然想起这个地区为何没有警卫的问题。   于是,低头望着小童,故意平静地道:“方才我至院外等你,发现附近灯火明亮,通道 洁净,可是,久久未见有人走动,而且也没发现有弟兄警卫:…”小童本来正在高兴,一听 警卫两字,浑身一颤,面色立变,两眼恐惧地偷看了一眼厅内,突然将手中的碎银又交给江 天涛,同时慌张的急声道:“谢谢少堡主,小的不要,小的不要!”   江天涛看得心中一动,顿时恍然大悟,不由仰天发出一阵豪放的哈哈大笑,故意风趣地 道:“少堡主赏给你的尽可放心收下,明日我见了你家山主,还要盛赞你恭谨有礼,不受赏 赐呢!”说此一顿,拍着神色仍极紧张地小童肩头,笑着催促道:“快去睡吧!我也要安歇 了。”   绿衣小童怯怯地恭声应了个是,躬身退了出去。江天涛一俟小童走出厅门,立即折身走 进厅左的寝室内,虽然他神色如前,但心中已提高了警惕。游目室内,地毯、广床、锦被, 陈设极尽富丽,四盏精致宫灯,高悬在室顶上,显得格外明亮。   他佯装欣赏室内的锦秀陈设,实则是暗察室内什么地方设有机关门户。因为,他根据小 童的惊恐表情和眼神,断定这几座精舍独院附近,虽然没有警卫,但暗中定然有人监视。同 时,他也恍然大悟到,这一带的房舍院落和通道,为何俱都悬满灯火,光明大放,几乎没有 阴影和黑暗之处,显然是便利暗桩人等的监视。   想到方才与毒娘子,皇甫香两人交手时,倘一直担心怕惊动了大洪山的人来察看,这时 想来,实在可笑已极。显然,一切经过,早已被暗桩人员看在眼内。   只是他们奉命只准暗窥,不准露面而已。念及至此,心中不由冷笑,想到狡滑的毒娘 子,恐怕也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早已落人金面哪托沈奇峰的眼内。   心念间,他已由壁画、盆花、书桌、锦墩,欣赏到石几上的一匹古董铜马。江天涛看得 心中一动,觉得寝室内,置石几,放古董,虽然不能说不可以,但总有些不太相配。由于好 奇和怀疑,右手不自觉地以食指抵在马腹上,轻轻一堆,竟然没有推动。   江天涛心中一惊,目光如炬,立即机警地看了一眼室内,同时凝神静听。但周近一片死 寂,似是没有行人。细心察看铜马,发现四蹄之下的铜板,深深陷进石内。   于是,右手握住铜马,暗运功力,极缓慢地向内一拉,石几下立即响起一阵咯咯声音。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松开铜马,那阵格格之声立止。但他在震惊之际,却仍没忘了 凝神静听,可是,响声停止后,再没有任何声音。江天涛深信自己的耳力,假设壁内有人暗 中窥视,在他察看铜马时,必可听到那人紧张焦急地跑跳声。   即使那人沉着,则在板动铜马时,也会有所举动。但是,四壁却静悄悄毫无一丝声音, 因而,他断定壁内并没有暗桩窥视?回想金面哪托的谈吐,以及派人催促毒娘子急需下山的 举措来看,沈奇峰不失是条硬汉。   当然,一个人的心地善恶,绝不是一望而知的事。至于房中置窥孔,巧设机关,乃当今 武林人的通病,以便在骤变和危急时逃生之用。继而一想,既然这座房内有窥孔和机关,就 不该让他宿住,虽然暗中无人窥视,仍属失礼之事。   心念至此,他决心启开枢纽进入壁内察看,也许因而发现金面哪托这次举行的以武会友 是否另有阴谋。决心一定,再度板动铜马石几下,立即响起一阵格格声音时,石几下沉,壁 上徐徐现出一座与石几同等大小的石门来。   江天涛的心情,随着石几下沉而激动,因为,他的举措,正犯了武林中的大忌,也许, 贸然进入,而在不知不觉中丧失了生命。石几下沉完毕,格格响声立止,江天涛凝目向内一 看,门内漆黑,室内灯光射到之处,地势极为平坦。   江天涛首先镇定一下心神,接着暗凝功力,双掌护住前胸,探首向内一看,数尺之外, 暗道已向右转。于是,微躬上身,摒息进入门内。   就在他进入暗门,前进尚不足三步,同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叫门声,接着是绿衣小童的 奔步和开门声。江天涛心中一惊,飘身退了出来,正待伸臂去板铜马,院中已响起一个中年 人的问话声:“江少堡主安歇了吗?”   绿衣小童急忙回答道:“少堡主刚刚进去,可能还没睡。”江天涛一听,心知要糟,这 时再板动铜马已来不及了。情急这定,只得急步走至室门,竭力从容地掀帘走了出去。   这时,绿衣小童也正好登上厅阶。绿衣小童一见江天涛,立即躬身道、.“启禀少堡 主,山主派崔执事送点心来了。”江天涛不敢让那人进来,只得点了点头,含笑走了出去。   只见院中南道上,恭谨地立着一个中年人和两个青年。中年人一身淡青勤装,身材瘦 小,目光闪烁,充分显示了他的精灵能干。两个年轻人,一式穿着蓝衣,恭谨肃立,各自捧 了一个精致食盒。   中年人一见江天涛,立即抱拳躬身道:“大洪山总寨执事崔如功,谨奉山主之命,特为 少堡主送来点心一盒。”江天涛急忙拱手笑着道:“山主如此殷切,实令在下感激万分,请 崔执事代在下致意贵山主,就说在下多谢了。”   说罢,即对小童,愉快地吩咐道:“快将食盒接过来。”绿衣小童,恭声应是,急忙奔 下厅阶。恭立在中年人左侧的青年,也捧着食盒迎了过来。   青年将食盒交给小童,依然退回原地,崔如功立即抱拳躬身道:“少堡主如无吩咐,崔 如功就此告退。”江天涛无心再多客套,仅肃手示请,一俟崔如功三人转身,急忙将正要进 入厅门的小童截住,竭力平静地道:“食盒给我,闩好门就去睡吧!”   说着,即将食盒接了过来,直到小童将门闩好,才转身走进厅内。他无心打开食盒,看 看是些什么点心,急步奔进内室,放下食盒,飞身进入暗门内。走至转弯处,转首向左一 看,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愣了。   只见向左转的暗道地下,赫然倦卧着一个娇小人影,显然,那是一个女人。江天涛一见 地下倦卧着一个女人,的确吃了一惊,也升起一股怒火,他确没有想到金面哪托沈奇峰,居 然敢在壁中派有监视他的人。   继而一想,紫袍老人蒙荣昌,方才还说,整个后秦除龙宫湖的一个女香主外,再没有任 何女性。但是,前面倦趴在地上的女人又是谁呢?心念间,急步走了过去,低头一看,竟是 一个柳眉粉面,一身花衣,年约十六七岁的标致侍女。   看也睡态安祥,鼻息均匀,和她倦趴在地上的姿势来看,显然她是被人点了黑憩穴。但 是,将侍女点倒的人又是谁呢?根据常理判断,那人不可能是大洪山的人,但除了大洪山的 人,又有谁能知道夹壁内尚筑有暗道?   其次是点倒侍女的时刻,必是在他不在厅内的时候,否则,一个人跌倒在地上的声音, 虽在墙内,万无听不到之理。令人费解的是,点倒侍女的那人是谁,他的目的为何,他怎的 知道夹壁内有暗道和有人窥视。   一想到窥视,立即想起砚孔,举目向壁上一看,果然有一个小洞。于是,觑目向内一 看,整座小厅内一览无馀,同时,可以由厅门看到院中的甫道,直至院外。江天涛看罢,不 由感慨地摇摇头,同时,看了一眼倦在地上的标致侍女,他断定这个侍女必是金面哪托沈奇 峰的心腹小婢。   同时,他也断定,夹壁内必然另有暗室和出口。心念间,举目一看,发现前面不远处, 隐隐透进一丝极淡的光线,于是心中一动,飞身扑了过去。来到近前一看,竟是一个壁门, 地下同样地有一个铜马。   江天涛一见铜马,星目条然一亮,心中若有所悟,探首一看,果然是一间与同一样式的 寝室。心一惊,急步奔至室门前,向外一看,厅檐上果然悬着两盏纱灯。不错,厅阶下正是 他和青娘子交手的小院,而这座寝室,也正是毒娘子的寝室。   想到自己偶而一注意,便发现了铜马的秘密,试想,机智善变,狡桧无比,而住了近一 个月的毒娘子,岂有不发现的道理?有了这个意外发现,点倒侍女的那人,必是毒娘子无 疑。   因为,在她仓促逃走之际,必是恰遇侍女在向厅内窥视,毒娘子深怕侍女慌恐惊叫,是 以才出手点了侍女的黑憩穴。如此一想,顿时想起逃走的毒娘子,虽然明知这时再追已无希 望,但他仍飞身奔进壁门,沿着暗道急走。   当他经过倦趴在地上的侍女时,很想将侍女的穴道解开问一问,但他也同样地深怕苏醒 过来的侍女高声惊呼。他略微迟疑,继续向前疾走。   经过自己寝室的壁门不远,壁上同样地有一砚孔,同时,有一道明亮光线射出。江天涛 心中一动,立即停身止步,觑目向内一看,一双剑眉立即蹙在一起了。只见砚孔的那面,同 样是一座灯火辉煌的富丽小厅,而令他最不解地是厅桌上,赫然放着一个与他同一样式的食 盒。   因而,他断定这个食盒,就是那个中年执事崔如功送来的,只是不知道这座小院内住的 是哪一方的首领人物。心念间,蓦见七八尺外的墙头上,同样地有一个砚空。   于是,摒息摄步,悄然走了过去,觑目一看,心头微微一震,室内住的竟是银钗皇甫 香。只见皇甫香已脱去了黑衫乌纱,正坐在桌边发呆,一双玉手,支着香腮,两行晶莹泪 珠,已由杏目中籁籁地流下来。   江天涛看得心中十分惭愧:心想:将一个女孩子逼成这个样子,自觉有些不该,但是, 谁又知道是她呢?一想到毒娘子,无心再管皇甫香,悄然离开砚孔,直向深处奔去。不出数 丈,面前横阻一座单扇小门。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一章 子母玉狮子   张石头摇头晃脑,十分得意,在群豪热烈的欢呼声中,例着大嘴,迳向大厅广阶前走 去。江天涛、朱彩鸾两人,像广台上的其他英豪一样,同时由椅上立起来,鼓掌欢迎张石 头。张石头神气地登上石阶,也礼貌地连连抱拳,同时转身,再向数千欢呼的各路英雄拱 手,答谢他们鼓舞的盛情。   金面哪托面色苍白,冷汗滴滴,强自装出一副笑容,面向各路英雄,缓缓举起双手来。 群豪一见,立即静下来,俱都要听一听沈奇峰如何宣布。   金面哪托一俟群豪静下来,立即含笑朗声道:﹁在下在宣布将马赠给张大侠之前,也要 先向霹雳豹祝贺一声,它终于遇到了明主,这匹日行千里,能穿山越涧的宝马,自此刻起便 是张大侠的坐骑了,现在我们应该为张大侠降服宝马而欢呼!”   话声甫落,群豪果然暴起一声热烈欢呼。张石头照例站立起身来,抱拳答谢一番。   金面哪托一俟欢呼歇落,继续朗声道:“现在赠马完毕,继续进行第二个项目话声末 落,正东群豪中,突然有人高声大呼道:“沈奇峰,你已无资格主持下一个项目了……”金 面哪托一听,脸色立时变得铁青,不由怒声问:“为什么?”   正东群豪中的那人,继续大声道:“你已输掉了大洪山主,现在应请新山主张石头主 持……”金面哪托末待那人说完,仰天发出一阵厉笑,接着恨极朗声说:“在下赌的是大力 罗汉迟新南,并不是大侠张石头……”   话声甫落,正南群豪中,突然响起一声苍劲大喝:“且慢,老朽有话说。”群豪一听,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齐射向南面的群豪中。金面哪托铁青着脸,忿忿地望着发话处,沉声 问:“发话的是哪一位?”   话声甫落,南面群豪中,人头一阵钻动,闪身走出来一个身穿土布衣裤,满头白发的翟 烁老人。布衣老人满面怒容,目光炯炯,大步向场中走去。群豪一见,立即掀起一阵议论 声。   土布老人走至场中,停身一指金面哪托,沉声道:“沈奇峰,你下一个项目是什么?” 金面哪托冷冷一笑道:“在下早已公布过敬告各路英雄书,老当家的何必明知故问?”布衣 老人立即摇摇头,沉声道:“在下由湘南,日夜兼程,刚刚赶到……   金面哪托一听湘南,心中似乎有所预感,因而面色一变,急忙抱拳,问:在下愚钝健 忘,已想不起老英雄的尊姓大名了。”布衣老人立即不耐烦地道:“你现在不必多问,老朽 问完了你,你自然知道老朽是谁。”   金面哪托恨恨地点了一下头,忿声道:“好,你说。”布衣老人霜眉一轩问:“当年在 本山绝垦中,最先发现这座玉狮子的人是谁?”金面哪托听得面色一变,略微迟疑道:“是 总寨的一位执事。”   老人立即沉声问:“谁?”金面哪托怨毒地望着布衣老人,沉声回答道:“王中泉。” 布衣老人虎目中冷电一闪,突然厉声道:“这人哪里去了?”   金面哪托目露冷芒,沉声回答道:“回乡省亲去了。”布衣老人再度厉声间:“去了多 久?”金面哪托见问,面色突变铁青,眉宇间立现杀气,久久不答。   端坐静听的江天涛,察言观色,暗自揣测,断定这座玉狮子,可能尚牵连着一件血腥阴 谋,这个阴谋也许就落在金面哪托的身上。心念末毕,蓦见金面哪托怨毒地望着场中布衣老 人,厉声道:“这是本山之事,要你多问?”   布衣老人一听,仰夭发出一阵悲痛凄厉大笑,接着痛心地道:“王中泉是我的孩子,我 是他的亲爹王有远,试问,我不来问,哪个来问?”金面哪托一听,面色大变,额角上的冷 汗,顿时滚下来,久久不知如何回答。   群豪中较聪明的人,俱都揣测王中泉,定是被金面哪托沈奇峰,为防泄密而暗杀了。布 衣老人再度凄厉一笑道:“我那孩子回家省亲,一去三年,至今末回大洪山你身为山主的为 何不闻不问,任其请假不归?”   金面哪托作贼心虚,只得怒声道:“王中泉请假时,曾经讲明二至五年不等,如果他三 年前没有回乡,那便是遇到了仇家…”布衣老人突然厉声问:“你怎的知道遇到了仇家?”   金面哪托乍然被问得语塞,久久才怒声道:“他既没归山,又没回家,岂不是中途被 杀?”布衣老人再度凄厉地一笑,道:“不错,我那孩子的确中途被人暗杀了,但是,暗下 毒手的人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金面哪旺浑身一颤,不由急声道:“忽略了什么?”布衣老人哈哈一笑,缓慢痛心地 道:“他忽略了我那孩子,早已料到中途必然难逃一死,因而他怀中早已写好了遗嘱。”   金面哪托由于过度紧张,忘了广场上尚有数千英豪,不由双眉一轩,厉声问:“他写些 什么?”布衣老人依然哈哈一笑,悲忿地道:“俱是有关这座子母玉狮子的事。”金面哪托 一听子母玉狮子五个字,突然目露凶光,神色顿时变得凄厉,震耳厉声道:“闭嘴,现在本 山主,正在主持赠狮项目,快些退出场去……”   布衣老人不停地凄厉悲笑,神志似是曾经过严重刺激,这时末待金面哪托说完,笑声插 言道:“沈奇峰,老朽赶来的目的,就是要当着天下英雄揭穿子母玉狮子的秘密,老朽把话 说完,自然会退出场去。”   金面哪托一听,原形毕露,神情如狂,不由挥动着拳头,切齿厉声道:“王有远,你如 妄自听信你儿子王中泉的捏造之词,胆敢在此胡言乱语,当心在下定要你的老命。”   布衣老人凄厉地哈哈一笑道:“沈奇峰,你不要自恃学会了玉狮子上的绝传武功,便自 以为了不起,须知老朽虽不是你的敌手,但天下的英雄豪杰,自会制裁你!   久静无哗的群豪,一听金面哪托果然学会了失传的武功,俱都暗吃一惊,同时,立即掀 起一阵议论和骚动。金面哪托再度凄厉的震怒,又恐慌,双目冷芒闪闪,神色格外惊急,游 目看了一眼全场群豪,凶狠地望着布衣老人,切齿恨声道:“王有远,在下郑重地警告你   话末说完,蓦见江天涛剑眉一蹙,立即平淡地道:“沈山主……”金面哪托闻条然住 口,转首见是江天涛,布满杀气的脸色,微微一缓,强自压抑着狂怒,沉声问:“江少堡主 有何吩咐?”   江天涛微一拱手,淡淡一笑道:“沈山主,恕在下唐突。王有远老英雄,丧子心痛,刺 激颇深,也许对出主诸多误会,山主既然于心无愧,尽可由其倾腹道出,果真没有隐密,对 虚构捏造之词,又有何惧?如今,山主一再厉声吓阻,反令天下英雄怀疑,岂非不智?在下 愚言,倘请出主三思。”   如此一说,赵沛丰韦长顺等数十人,俱都纷纷领首,齐声应是。金面哪托看在眼内,只 得将心头一横,注定场中的布衣老人,毅然领首,切齿恨声道:“好,你讲!”布衣老人感 激地看了一眼江天涛和赵沛丰等人,接着一抱拳,面向群豪施了一个圆环揖,同时,悲忿地 期声道:“诸位兄弟朋友们,现在老朽揭发一项秘密,请诸位根据这一项秘密,来判断老朽 的大子王中泉,是被何人谋害,而大洪山山主是否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如此一说,群豪顿时寂静,俱都鸦雀无声地凝神静听。金面哪托浑身微抖,面色铁青, 但他听了江天涛等的建议,不敢再厉言驳斥,只是怒目冷哼了一声。布衣老人举手一指场中 的玉狮子,以询问的口吻,自答自问地道:“诸位可曾听到江湖上传闻大洪山主得到一只载 有失传武功玉狮子的事?不错,老朽告诉诸位,这个消息就是由老朽一个人传播出去 的……”   话声甫落,群豪又掀起一阵骚动和议论声。金面哪托一听,双目条然一亮,立即振臂高 呼:“诸位,风传在下得到武功玉狮子的事,今天总算由撒播谣言的人口里自己说出来了, 诸位不妨继续听下去,看他还能编造些什么耸人听闻的事。”   布衣老人理也不理沈奇峰,继续朗声道:“诸位,这件绝对机密,仅老朽犬子和大洪山 主两人知道的事,老朽是由犬子的遗嘱上看到的。”金面哪托一听,神情愈加地不稳定了, 立即嗯了一声,恨恨地自语道:“很好,讲!”   布衣老人突然一指场中高大的玉狮子,继续说:“诸位请听清楚,这只玉狮子是一只母 狮,在它的腹中,尚有一只高仅一尺三寸的小狮子……”群豪听至此处,俱都摒住了呼吸, 全场静得落叶可闻。   金面哪托的铁青面色立变苍白,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由额角上滚来。布衣老人特 地提高声音,振臂大声道:“诸位,武林许多失传的武功,都记载在母狮腹中的小狮子身 上。”如此一说,群豪震动,立即掀起一阵骚动和喧哗,想必都是谈的载有武功的玉狮子和 布衣老人的儿子王中泉回家中途被害的事。   布衣老人说至此处,浑身颤抖,老泪纵横,转身望着金面哪托,厉声问:“沈奇峰,老 夫说的这些话,可是出于虚构?”金面哪托面无人色,汗下如雨,但他却仍怒目厉声道: “简直是一派胡说,玉狮子完好如初,并无开胸破腹之处,试问它腹中的小狮子如何出 世?”   布衣老人一听,立即飞身向厅阶前的高大玉狮子奔去。喧哗的群豪一见,立时安静下 来,所有人的目光,一齐集中在布衣老人和玉狮子的身上。布衣老人飞身奔至玉狮子近前, 急步走上巨木平台,忿忿地指着玉狮子的巨大尾座,怒目瞪着金面哪托,厉声道:“小狮子 是由尾座下的活栓内取出来,你道老夫不知吗?”   金面哪托一听,突然变得镇静起来,于是轻蔑地一笑,道:“既然你知道,你就将玉狮 子举起来,让今日在场的天下英豪看看。”布衣老人一听,不由仰天发出一阵凄厉大笑, 道:“老朽不是钩拐双绝力拔山,臂举千斤面不改色,你沈山主也大瞧得起我王有远了。”   静坐椅上暗泛怒火的江天涛,一听钩拐双绝力拔山顿时想起在九宫堡外被他单掌震伤的 乾瘦老人。心念末毕,蓦闻西南角的群豪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道:“老英雄何必提力拔 山,让俺大力罗汉将狮子举起来。”   大喝声中,飞身纵出一人,直向厅阶前的玉狮子如飞奔来。群豪一见,立即报以热烈掌 声和吆喝。江天涛循声一看,正是方才被野马压在身下的那个威猛壮汉,心想:绰号大力罗 汉,举起这座玉狮子,应该不难。   再说,假设对方没有这个把握,也不敢当众奔出来。但满面汗水,神色铁青的金面哪 托,却不屑地看了大力罗汉一眼。大力罗汉来至玉狮子前,首先向着布衣老人一抱拳谦和地 道:“老英雄,让俺迟新南举举看。”   布衣老人抱拳不迭,含笑连声道:“迟大侠请展神力。”说话之间,立即退下巨大平 台。大力罗汉抱拳还礼,急步登上巨木平台,低头一看,面色立变。   只见高大玉狮子的尾座,横方均为三尺,露在平台上面的仅有六寸,而嵌在巨木平台内 的部分,尚不知有几许。迟新南虽然是个威猛人物,但有细心之处,他急步走至巨木平台的 边沿,低头一看,至少三尺。   于是,他再回到玉狮子身前,双手扶着狮胸,不停地摇晃推动。布衣老人看了这情形, 心知有异,纵身登上巨木平台,同时急声问:“迟大侠,有什么不对吗?”大力罗汉忿忿地 一指玉狮座,沉声说:“老英雄请看。”   布衣老人低头一看,心中恍然大悟,举手一指金面哪托,厉声问:“沈奇峰,你将玉狮 尾座,嵌入巨木内,你的贼心已见。”金面哪托凶睛一瞪,也厉声分辩说:“在下深怕玉狮 在飞驰的四轮大车上倾倒,是以才将尾座嵌入木内……”   布衣老人一听,不由仰面发出一阵厉声大笑,接着笑着道:“玉狮子重逾千斤,尾座较 狮身尤重,焉能轻易倾倒,你分明别具用心,让别人无法将玉狮推倒,势必将玉狮举起,方 能看清座底上的活塞,你的阴谋,你道老夫不知?”   如此一说,群豪同时大惊,立即掀起一阵激动怒吼。金面哪托看了这情形,不由暗暗心 惊,因而没有吭声。蓦见巨木平台上的大力罗汉突然一声沉喝:“老英雄闪开,让俺试试 看  ”   说话之间,举步走至玉狮近前,蹲身作势,暗凝功力,手臂筋脉,顿时暴现肉外,浑身 上下,沥沥作响,不少处的栗肉,上下跳。江天涛看得剑眉微微一蹙,知道大力罗汉练的是 蛮力,而不是正宗上乘内功,因而担心他举狮不起。   金面哪托心中虽然有数,但看了大力罗汉这种驯狮搏虎之势,心中也不禁暗自忧急。周 围的群豪,个个摒息静立,俱都希望大力罗汉能够一举而起,让大家看看尾座底下的秘密。 广台上的数十英豪,除三排大椅上的人静坐没动,其馀均都立起,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玉狮 子。   全场虽有数千之众,但却静得能听到大力罗汉骨骼暴响的博博声音。就在这时,蓦见大 力罗汉,条然一蹲上身,同时大喝一声:“起!。”大喝声中,挺腰鼓胸,仰头伸颈,双臂 猛力上举。   结果是出牙例嘴脸通红,挣了半晌,玉狮于仅动了一动。群豪一见,纷纷摇头,立即掀 起一片叹息。大力罗汉,松开玉狮子,立即怒声道:“这座玉狮子绝不止千斤,否则,便是 尾座下搞了鬼。”   群豪一听,有不少人笑了,却受到大多数人的重视。金面哪托趁机冷冷一笑道:“你自 己无此功力,何必编些理由……”大力罗汉,恨透了金面哪托,因而未待话完,立即怒声 道:“沈奇峰你死在临头尚且不知,只要尾座底下有秘密,俺迟新南,便第一个不放过 你。”   金面哪托见大力罗汉这等威猛的人物,仅将玉狮子搬得动了一动,因而胆气大壮,于是 朗声哈哈一笑道:“只要你胜得了在下,任凭你迟新南处置。”大力罗汉哼了一声,忿忿地 道:“俺来大洪山的目的就是要斗斗你的玉狮子绝学,俺就不信那些邪气。”   金面哪托恨恨地一点头,沉声道:“很好。”好字出口,广台上的大椅上突然暴起一声 大喝:“让俺张石头来试试。”江大涛闻声转首,张石头已由椅上立起来,正向阶下走去。   群豪一见,立即暴起一阵震天欢呼。金面哪托的脸色,立即沉下来,因为,张石头亲眼 看到大力罗汉没有举起,而他仍要试试,足见他贝有惊人的臂力。   这时的布衣老人和大力罗汉,一见张石头走下阶来,立即退到台下去。同时,望着摇头 晃脑走至台前的张石头,抱拳当胸,谦恭地道:“祝张大侠一举成功。”张石头的脸上毫无 笑容,但他却神气而以说教的口吻,沉声道:“不要太争强好胜,举不起来没关系,把它扳 倒也可以。”   群豪一听,立即发出一阵愉快地哈哈大笑,笑声直上云霄。布衣老人竖起大拇指,朗声 喝了个好,同时,赞声道:“张大侠真是聪明人,扳倒了玉狮子,自然就揭穿了座底下的秘 密。”   四周群豪,赞声大起,俱都说张石头虽然呆头呆脑,但也有他的呆主意。这时,张石头 已走上巨木平台,首先用双手推了推玉狮子,一推之下,连连晃动,全场立即暴起一声欢 呼。张石头自信能够把玉狮子抱出来,因而得意地一笑,转身抱拳,连连摆动,以示答谢辟 豪的盛情。   群豪知道张石头已有了信心,欢呼之中愈加热烈。金面哪托看了这情形,心中突起杀 机,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腰间的暗器,但当看到张石头一身横练功夫时,心中愈加焦急。   张石头生得五短身材,肚皮如鼓,他蹲身站在正面,伸臂抱住狮体,凸出的肚皮,恰好 抵住玉狮的两腿。群豪一见,欢呼立止,俱都摒息静观张石头如何举狮。江天涛和朱彩鸾, 均极关心张石头能否将玉狮子举起,因而,情不自觉地由椅上立起来。   原来坐在最后几排的人,不知何时已悄悄地移至厅阶前。这时,张石头展开姿势,抱紧 狮身,暗自凝功,运足平生气力,飞眉瞪眼例大嘴,厉嗅一声:“起  ”起字出口,直腰 柠身挺肚皮,呼的一声,玉狮子应声上升两尺。   群豪一见,欢声雷动,震撼群峰。金面哪托心头猛然一震,面色大变,额角上刚刚自乾 的冷汗,再度滚出来。但张石头虽然已将身挺直,可是留在木槽中的尾座,至少尚有半尺。   立在平台下的布衣老人和大力罗汉,不由兴奋地大声道:“张大侠,再起几寸!”张石 头用力一提玉狮子,便深信大力罗汉说的不虚,玉狮子非但特别沉重,而且沉沉下坠,因而 断定其中必已动了手脚搞了鬼。   这时一听布衣老人和大力罗汉说再起几寸,只得再鼓馀力,挺了挺屁股,果然又升高了 两寸。群豪一见,厉声呐喊,猛力挥拳,群情有如疯狂。大力罗汉和布衣老人一看尾座仍有 部分留在槽内,俱都万分焦急,不由再度厉声疾呼:“张大侠,再来一次。”   张石头傻人有个傻劲,他还真不服输,哼了一声,竭尽所有气力挺了挺肚皮,玉狮子又 升起一寸。这时,群情激奋,欢声震天,纷纷突破红绳线,直向场中玉狮前奔来,情势顿时 大乱。金面哪托面色如土,汗下如雨,紧紧握着双拳,冷芒闪闪的目光,一直盯着玉狮子, 对势如潮水奔来的群豪,他已无心去管。   群豪来至玉狮子近前,纷纷呐喊,俱都为张石头加劲。但已经气尽力竭的张石头,再地 无力抱紧玉狮子,双手一松,咚一声,玉狮子又坠进木槽内。群豪一见,纷纷踩脚,一齐发 出一声懊恼和惋惜的叹息。   只有一颗心已提到腔口的金面哪托沈奇峰,悄悄呼了一口长气。一向争强好胜的朱彩 鸾,一见张石头没有将玉狮子抱起,羞惭得红飞满面,哪里还顾到江天涛的地位,玉手一堆 江天涛,立即催促道:“涛哥哥,你去!”话一出口,群豪轰动,纷纷振臂欢呼,声震厅 瓦,大地颤动,久久不歇。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知道无法推辞,只得拱手朗声道:“诸位请安静,让在下也试 试。”试字出口,身形已凌空而起,一跃数丈,直向七八丈外的玉狮子前飞去。江天涛到达 玉狮子的上空,一个“云里翻身”,飘然而下,徐徐降落。   群豪一见江天涛的惊人轻功,欢呼之声,更烈了。金面哪托一看这情形,心知不妙,目 光一阵闪烁,杀机再起。江天涛在欢呼雷动中,飘然落在巨木平台上。   他从容地走至玉狮前,面向金面哪托一拱手,谦和地笑着道:“沈山主,在下献丑 了。”金面哪托面色如土,眉透煞气,强自抱拳说了个请。江天涛略微看了一眼玉狮子的蹲 坐姿势,微一躬身,双手紧握玉狮子左右前足,大喝一声:“起!”   呼的一声,巨影凌空,玉狮子应声而起。数千群豪一见,立即暴起一阵恍如春雷的疯狂 欢呼,同时,也有不少人立在当地,完全惊呆了。在这群情疯狂的一刹那,没有一个人想去 看玉狮子的尾座底面下,究竟有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蓦然一道蓝光,挟着慑人厉啸,如电一闪,已到了江天涛的胸前。群豪一 见,俱都愣了,只听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响,玉狮子已坠在巨木平台上,真是地动惊天, 接着群豪大乱。   朱彩鸾和张石头,一见玉狮子条然坠在平台上,误以为江天涛中了暗器,同时一声惊 呼,飞身向平台上扑去。但就在他两人飞扑的同时,蓝影一闪,江天涛已凌空跃起,越过广 台群豪的头上,直飞魏峨大厅的厅脊。   吆喝大乱的群豪循着江天涛的身形,举目向厅檐上一看,纷纷暴声呐喊。“沈奇峰逃走 了!”“大家快追呀!”   “不要放走这个无耻家伙!”朱彩鸾首先刹住身势,回头一看,顿时大怒。只见神情惶 急,面色如土的金面哪托,正飞身登上厅檐。   于是,翻腕撤剑,寒光电闪,同时脱口一声厉叱;“恶贼,纳命来!”厉叱声中,身形 腾空而起,直向厅檐上追去。金面哪托沈奇峰暗中打出一柄喂有剧毒的柳叶镖,断定江天涛 必死无疑,同时他也早已准备好对忖朱彩鸾和赵沛丰等人的追去。   这时,双脚一踏上厅檐,迅即握满了一把七孔柳叶毒药镖,一见朱彩鸾凌空飞来,右手 一扬,数道蓝光,直向朱彩鸾射到。朱彩鸾身形正在上升,无法左右闪避,只得挥剑疾封, 一阵叮当声响,溅起无数火花,柳叶镖纷纷四射,朱彩鸾的身形,也同时降落。   广台上的群豪一见击落的柳叶镖,纷纷纵跃闪躲,一齐惊急怒喝。神鞭赵沛丰和双笔判 韦长顺,以及布衣老人王有远等人,虽然怒火高炽,跃跃欲扑,但金面哪托,居高临下,俱 都知道无法扑上厅去。   金面哪托沈奇峰一见朱彩鸾被击下,愤怒的群豪又对他束手无策,不由发出一阵得意的 哈哈大笑,同时,朗声笑着道:“诸位,请恕沈某不陪了。”了字出口,右脚猛的一踩瓦 檐,魏峨的厅脊上,突然高张出一个两尺见方的小门来。   群豪一见,虽然掀起一阵惊急骚动,但却无任何人发声,而且,俱都以愤怒的目光望着 他。金面哪托沈奇峰心知有异,回头向厅脊上一看,身形一颤,面色大变。只见厅脊上刚刚 张开的小门旁边,赫然立着剑眉如飞,朱唇晒笑的江天涛。   江天涛冷冷一笑,道:“沈山主,你没想到在下早已对你提高了醒觉吧?”金面哪吐沈 奇峰的确慌了,目光惊急一阵游移,心头一横,大喝一声,飞身向江天涛扑去。同时,右手 一按腰间,寒光一闪,一柄柔钢如带的锋利缅刀已撤出腰外。   就在他飞身前扑的同时,朱彩鸾、赵沛丰,布衣老人,以及韦长顺等人,一声怒喝,纷 纷飞上厅檐。金面哪托沈奇峰只想夺门逃走,已无暇后顾,迎空一挥缅刀,迳向江天涛斩 去。江夭涛条然撤剑,即演“寒星一点”,彩华一闪,疾如奔电,直刺金面哪托沈奇峰的前 胸。   金面哪托沈奇峰大吃一惊,足尖一点,身形再退五尺,身形落处,险些与刚刚登上瓦面 的布衣老人撞个满怀。王有远霜眉一轩,怒声大喝:“沈奇峰,快还我儿的命来!”   大喝声中,一挥手中练子鞭,猛向金面哪托的肩背抽去。金面哪托恨透了布衣老人王有 远,怨毒地一声冷哼,疾演“脱袍让位”,缅刀反劈向布衣老人的练子鞭削去。江天涛见布 衣老人已与沈奇峰动上了手,自是不便再追过去,为防金面哪托逃走,飞身退回,准备守住 背上的心门。   但就在他飞身后退的同时,喳的一声轻响,溅起数点火花,王有远的练子鞭,竟被金面 哪托的锋利缅刀削断,江天涛暗呼不好,但他的身形仍在后退中。金面哪托原形毕露,早萌 杀机,这时凶睛一瞪,厉喝一声:“老狗去吧!”   厉喝声中,振腕挺刀,猛向王有远的前胸刺去。群豪一见,立即掀起一阵疯狂怒吼。就 在这时,一声娇叱,红影电闪,挟着一道寒光已到了金面哪托的肋间。   金面哪托大吃一惊,他知道扑来是朱彩鸾,如果不避不闪,虽然可以杀了王有远,但自 己也势必吃朱彩鸾一剑。心念电转,只得跨步闪身,右手缅刀,反臂一挑,疾削朱彩鸾的玉 腕,左腿飞起一脚,猛踢布衣老人王有远。   秤的一声,王有远闪躲不及,恰被金面哪托踢中,一声闷哼,身形凌空而起,直向厅下 坠去。厅下群豪一见,顿时大乱,纷纷扬臂去接王有远。这时,厅瓦上的金面哪托和朱彩 鸾,已激烈地打在一起了。   朱彩鸾求胜心切,剑剑不离金面哪托身上的要穴。金面哪托仗着玉狮绝学,似是没将朱 彩鸾放在心上,但由于群豪愤怒,心中不免有些慌乱,恨不得插翅飞出大洪山。   江天涛看得剑眉紧蹙,知道朱彩溅要想胜“金面哪托”已不是易事,决心将朱彩鸾替下 来。但,就在这时,神鞭赵沛丰已面向厅下,沉声大喝:“德儿,拿金鞭来。”喝声甫落, 广台上的赵怀德,抖手一扬,一柄瓦面金钢鞭,幻起一道金光,直奔赵沛丰的身前。   江天涛看出金面哪托的功力,确有诡异独到之处,怎能让赵沛丰出手,因而,急声高 呼:“赵世伯请稍待,让小侄先会会沈山主。”高呼声中,仗剑而出,同时,再向朱彩鸳, 大声道:“蝶妹请稍歇,让小兄领教领教沈山主玉狮绝学。”   任性的朱彩鸾哪里肯听,正待发话,机警的金面哪托,发现江天涛已离开了小门,突然 一声大喝,缅刀乘势扫出,立即将朱彩鸾逼退五步。紧接着,一柠身形,飞身向厅脊上扑 去,同时,缅刀一招“横扫五岳”,猛向江天涛的腰际扫去。   江天涛朗声一笑道:“沈山主,如不下厅将事情说个清楚,休想由此逃走。”说话之 间,闪身跨步,丽星剑趁势挥出。金面哪托目露凶芒,震耳一声厉喝:“姓江的小子闭嘴, 仗宝刃取胜,算不了什么英雄,须知沈某从末将九宫堡的丽星剑法放在眼内。”   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厉声道:“在下念你情势所逼,可能有难言之隐,给你一 个向群豪解释的机会,没想到你竟如此执迷不悟……”   金面哪托自恃玉狮绝学,似是果真没将江天涛看在眼内,这时,末待江天涛话落,继续 厉声道:“少说废话,看刀吧!”吧字出口,刀法条变,较之方才与朱彩鸾交手时的刀法, 又自不同,只见一片寒光,滚滚逼来。   江天涛朗声哈哈一笑,道:“自恃自大,井底之蛙,在下要你知道天下之大。”说话之 间,旋身如飞,一招“丽星满天”,一片耀眼彩华中,幻起寒星点点,飞洒而下。金面哪托 沈奇峰,心头一震,面色再变,乍然间,分不出何处是丽星宝剑,心慌之下,疾演“天外有 天”。   但任他舞成一座光幕刀山,而在他的身左身右,脑前脑后,却仍盘旋飞洒着丽星点点。 金面哪托一见,心中大骇,这时才知道玉狮刀法,还不如丽星剑法厉害。就在这时,蓦闻江 天涛,震耳一声大喝,接着一道耀眼彩华,透过刀林光幕,直奔胸前。   金面哪托大吃一惊,脱口一声厉嗅,旋身右倒沙的一声轻响,左肩上的绒衣,立被江天 涛的剑尖划破了一道长缝。拥挤在厅前的群豪一见,立即暴起一声如雷烈采。   金面哪托心胆俱裂,侧身一旋,惊嗅一声,手中缅刀,照定江天涛的面门,猛抽而下。 江天涛无心伤人,旨在迫使金面哪托就范,这时见他一刀劈下,身形一闪,疾演“星云电 闪”,丽星剑直削金面哪托的双肩。   彩华过处,又是一声裂帛轻响,金面哪托双肩前的胸襟上,应声裂开了一道长约八寸的 剑缝。群豪一见,再度暴起一阵快意欢呼。金面哪托怪嗅一声,飞身暴退,落身之处,恰是 朱彩鸾的身前不远。   但这时的金面哪托,面色苍白,汗下如雨,青灰无血的双唇,不停地微微颤抖,一双凶 芒尽露的眼睛惊恐怨毒地瞪着江天涛,完全惊呆了,因而早忘了身后是否有人。当然,朱彩 鸾师出名门,义骨侠女,即使金面哪托沈奇峰阴狠无比,她也绝不会暗箭伤人。   江天涛见金面哪托没有再挥刀反扑,立即正色诚恳地道:“沈山主,在下对你决无恶 意,只希望你下厅去将事情解释清楚……”立在金面哪托身后的朱彩鸾一听,立即轻蔑地 道:“他若不做亏心事,何必怕人看座尾……   话末说完,金面哪托浑身一颤,突然一声大喝,手中缅刀反臂向身后扫去,寒光一闪, 疾如奔电。江天涛一见,顿时大怒,正待飞身扑救,蓦ㄕ雇m鸾一声冷笑,竖剑封刀,铮的 一声清响,溅起无数火花。紧接着,一声娇叱,剑光电闪,直奔金面哪托的前胸。   江天涛面色大变,脱口疾呼:“鸾妹不可  ”但是,已经迟了。剑光过处,鲜血飞 洒,金面哪托沈奇峰一声凄厉嗅叫,撒手丢刀,翻身栽倒,登时气绝。群豪一见,又是一声 恍如春雷的泄忿呐喊,历久不歇。   江天涛急忙扑了过去,低头一看,只见金面哪托沈奇峰的前胸,由肋骨至右肩,俱被剑 锋挑开了。“双笔判”一看江天涛的神色,似是有怨朱彩鸾出手太狠之意,因而沈声道: “江少堡主,像“金面哪托”沈奇峰这种人,死而何惜?假设举狮之际,少堡主无备而中了 他的毒药镖或朱姑娘被他狙然一刀击中,试问那时又是怎样的一个情形?   话末说完,趟沛丰也接口道:“江贤侄,沈奇峰的为人如何,不应由他的外表谈吐来断 定他的心性,可由大洪山三位坛主以及数十香主竟无一人出手援助,即看出他平素对部属是 如何的作威作福!”   江天涛诚服的领首应是,同时,趁收剑之势,觑目看了一眼粉面上煞气仍末褪尽的朱彩 鸾。蓦闻仍立在玉狮旁边的张石头,突然大声嚷着道:“喂,你们快下来嘛,这座玉狮子下 面果然有秘密。”江天涛等人低头一看,拥挤暄哗的群豪,正纷纷向玉狮子前挤去。   赵沛丰立即催促道:“江贤侄,我们也下去吧!”于是,众人相继纵落在厅下,广台上 的各路英豪,除赵怀德和大洪山的三位坛主以及数十香主外,俱都去场中看玉狮子去了。   江天涛见紫袍老人蒙乐昌,中年儒士傅玉青以及清瘦老人孙元湖,和大洪山的数十香 主,俱都面色凝重默默地端坐椅上,立即一拱手道:“今日之变,始末料及,请三位也去看 看玉狮子吧!”三位坛主,同时起立,恭声应是,由蒙乐昌回答道:“少堡主请,赵老英雄 请。”   于是,众人走下广台石阶,迳自向场中走去。喧哗的群豪,有的赞叹,有的叫骂,有人 大声嚷着道:“老天,如此暗中灌铅,这座玉狮子谁能举得起来。”“就是钩拐双绝力拔山 也没有把握。”   “难怪大力罗汉搬都搬不动。”蓦闻张石头,神气地大声道:“不是俺张石头吹牛,这 座玉狮子如果不灌铅,俺举起来根本不成问题。”江天涛一听,已经知道了一个大概。   蓦闻群豪一声呐喊:“江少堡主来了。”呐喊声中,纷纷让开一条通路。江天涛一面前 进,一面展笑领首,频频致意。   来至巨木台前,只见玉狮子的头部已倒在台下,尾座底面恰好向天。江天涛首先请赵沛 丰和韦长顺登上平台,于是紧跟而上,这时才发现玉狮子的尾座内,灌满了铅。布衣老人王 有远,虽被金面哪托沈奇蜂逼下厅檐,但被广台上的群豪伸臂接住,因而受伤不重。   这时见江天涛等人登上台来,立即指着玉狮尾座谦恭地道:“请少堡主看,这灌铅的部 分,就是孕藏小狮子的地方。”江天涛立即会意地点了点头,由于整个尾座俱都灌满了铅, 断定玉狮腹部中空,底部以方玉嵌平。   心念间,蓦闻韦长顺感慨地道:“照此情形估计,这座玉狮子至少一千五百斤。”赵沛 丰抚髻领首,由衷地赞声道:“今日设非江贤侄在此,到场的数千英豪,俱被沈奇峰骗过 了。”如此一说,韦长顺、王有远,以及围在平台附近的群豪同时发出一片赞誉之声。   赵沛丰慨然一叹,道:“根据这座平台凿槽,玉狮灌铅来看,沈奇峰这厮,也的确费了 一番苦心。”话声甫落,蓦闻紫袍老人蒙乐昌,道:“这些情形除山主的几个心腹执事外, 三坛人众,没有一人知道。”江天涛不解地问:“沈山主捡到玉狮子后,三位坛主当时也不 知吗?”   清瘦老人孙元湖首先回答:“仅听说出主在后出捡到一只多年前的玉狮子,至于腹中尚 有一只载有失传武功的小狮子,是王中泉执事离山数月后,才听江湖上如此传说。”双笔判 韦长顺,接口问:“当时沈奇峰可有什么异样?”   中年儒士傅玉青回答道:“山主听了谣言后,十分震怒,但他并未派人辟谣,唯一与平 素不同之处,便是极少过问寨中之事,终日在后山行功练武,不时与三坛高手试招论式。” 赵沛丰插言问:“沈奇峰的功力可是大有进境?”   紫袍老人蒙乐昌道:“有进境,但并不惊人,因而全山坛主、香主大小头目,俱都相信 江湖上的传说不假。”江天涛心中一动,立即肯定地道:“如果玉狮子上记载的武功,确是 多年失传的绝学,而沈奇峰今日的武功,依然如此平庸,这其中必然另有原因。”   赵沛丰、韦长顺、大洪山的三位坛主,以及围立静听的群豪,纷纷领首同意,不少人要 求道:“可否请少堡主指示出来。”江天涛继续道:“其一,玉狮子上记载的武学极为深 奥,沈奇峰一人暗中研读,无法完全领悟其中精要,只能一知半解,是以武功没有惊人的进 境。”   赵沛丰等人,纷纷领首,齐说有理。江天涛继续道:“其二,便是玉狮子上记载的武 学,并不如外间传说的那样精奥玄奇,也许,仅是昔年某一个门派失传的武学而已。”布衣 老人王有远,首先赞声道:“少堡主见地超人,判断得极为正确,我们只要找出哪里载有武 功的玉狮子,此谜当可立破。”   如此一说,群豪骚动,立即掀起一阵议论声。赵沛丰看在眼内,心知不妙,深恐群豪中 的不肖分子趁机蠢动,立即淡淡一笑道:“要想找到这只玉狮子,谈何容易,三位坛主尚且 不知,遑论他人了。”   说此一顿,目注三位坛主,继续道:“目前急要问题,不是寻找玉狮子,而是立即推选 出一位新山主,继续领导三坛的弟兄。”紫袍老人蒙乐昌,抚髻看了一眼傅王青和孙元湖, 正待说什么,蓦闻附近的群豪,高声嚷着道:“新山主应该由降服野马霹雳豹的张大侠膺 任,怎能再推选别人?”   三位坛主一听,心中一动,同时赞声道:“不错,现应由张大侠接任本山山主,卑职等 绝对听命服从。”说罢,三人六目,一齐望着张石头。张石头慌得立即大声嚷着道:“俺张 石头不愿当山主,俺要回无忧洞伺候俺师父。”   群豪一听,俱都哈哈笑了。赵沛丰知道群豪之中,觊觎玉狮子的定然大有其人,因而朗 声哈哈一笑,立即大声宣布道:“诸位,大洪山新山主,已由梵净山无忧洞主,金拂盲尼前 辈的高足,张石头张大侠继任了,希望各路英雄多多支持。”   话声甫落,全场立时暴起一声热烈欢呼。张石头愁眉苦脸,例着大嘴,仍要推辞不干, 蓦见朱彩鸾悄悄递了一个眼神,故意笑着道:“石头哥。你放心好了,师父那儿有小妹和涛 哥哥去说,保你不受斥责。”   张石头十分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低声道:“你还不是怕俺挟在你和涛弟弟之间不方 便。”朱彩鸾一听,正刺中了她的心病,不由羞得粉面通红,气得杏眼圆睁,立即恨恨地悄 声低喝道:“石头哥,你胡说。”   低喝声中,觑目一看,赵沛丰和韦长顺等人和大洪山的三位坛主,正在商议急行办理的 事情,对她和张石头的对话,似是没有注意听。但正和三位坛主谈话的江天涛,却俊面微微 泛红,显然对石头哥的埋怨,听了个清清楚楚。   蓦闻韦长顺道:“大洪山不可一日无主,玉狮子只有日后徐图,如果没有武功出众的 人,坐镇总寨,今后大洪山休想有安忱之日。”三位坛主,心服口服,连声称是。   赵沛丰忧郁地低声道:“在各路英豪末全部离山前,江贤侄和朱姑娘切不可离去,现在 可由蒙坛主宣布大会就此结束。”蒙荣昌恭声领命,立即面向群豪,朗声宣布道:“诸位前 辈、朋友和各路英雄,本山前任山主,蒙蔽天下英雄,举行以武会友大会,旨在掩饰他的罪 恶和辟谣,毫无论武意义可言。如今,沈奇峰畏罪伏诛,有目共睹,老朽不再赘述。”   说至此处,群豪骚动,议论之声,久久不歇。家荣昌特地提气朗声说:“本山新山主, 已由各路英雄推选出降服霹雳豹的张大侠继任,就职大典,另定吉日,届时当恭请各位,再 莅本少观礼并赐教益。”   群豪一听,立即暴起一声欢呼,最外围的人,已开始向寨门方向散去。但也有不少目光 游移,神色迟疑人,仍在窃窃私议,不愿离去。红旗坛主蒙荣昌和神鞭赵沛丰等人看在眼 内,暗暗焦急,知道场中迟疑不去的人,必然另有企图。   就在这时,走向林沿处的群豪,突然发出一阵欢呼。江天涛等人循声一看,只见一个身 骑花马的劲装大汉,正由竹林边沿向着这面,困难地挤来。同时,不知为何事欢呼的群豪, 却又纷纷向乘马的大汉挤去。   红旗坛主蒙乐昌一见,立即脱口道:“啊,这人是总寨派在云梦城的眼线弟兄,不知外 间又发生了什么惊人事情。”话声甫落,群豪再度掀起一阵欢呼,纷纷向寨门奔去。   江天涛等人看得非常不解,目光一直盯着逐渐驰近的马上大汉。蓝旗坛主孙元湖,立即 在本台上举起手来,高声急呼:“喂,三位坛主,均在此地。”马上大汉一见,立即催马驹 了过来。   白旗坛主傅玉青,首先沉声间:“山下发生了什么事吗?”大汉一见三位坛主,飞身下 马,抱拳恭声道:“云梦城第三眼哨蒋午行报告三位坛主,五年一次的龙首大会就在下月二 十五日提前举行了。”   赵沛丰等人一听,同时脱口一声惊啊!孙元湖首先急声道:“武林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变 吗?”大汉蒋午行,恭声道:“因为九宫堡老堡主隐退,堡主由该堡少堡主江天涛接掌,点 苍派掌门人病故,由点苍三英之中的白亮鞭魏季高继任,陵峡派掌门人较技伤亡,已由该派 首席大弟子逞英剑客单于田升任掌门……”   话末说完韦长顺已接口正色道:“这消息不会错了,因为照龙首大会的规定,武林中在 休会的五年之内,有三位一方领袖或掌门更拉,便应召开临时大会。”朱彩鸾生性好动,不 由面向大汉道:“这项消息由何处得来?”   大汉恭声道:“现在云梦,应安各县早已盛传。”朱彩鸾继续关心地问:“今年龙首大 会的地址是何处?”大汉恭声道:“听说这次选择的会址是在陕川交界的星子山。”   江天涛听得心中一动,立即不解地问:“不知会期是哪一天?”大汉躬身说:“下月二 十五日至二十八日三天。”赵沛丰一听。即对江天涛道:“江贤侄,这个龙首大会,关系着 你今后在武林中的声誉和九宫堡在江湖上的威望甚巨,这个会你必须悉力以赴,届时不但要 用智,也要使勇,更要倾九宫堡所有一流高手前去赴会,也许在几番明争暗斗下,始能保持 住你父亲既得的席位和声誉。”   江天涛见赵沛丰说得严重,立即肃容恭声应是。赵沛丰继续道:“如今会距离期虽然尚 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但你必须事先作一番周详准备,详细情形我那江老弟自会为你讲述,此 地之事,老朽和韦老英雄留下照拂……”   话末说完,双笔判韦长顺,立即谦和地道:“少堡主尽请放心前去。”张石头一听,立 即嚷着道:“俺不要作山主,俺也要随涛弟弟去参加龙首大会。”赵沛丰立即解释道:“现 在你涛弟弟必须星夜赶回九宫堡,由江老堡主面授机宜,选出杰出高手后,才能赴会,你如 接掌了大洪山主,非但有资格参加龙首大会,尚可率领三坛高手前去为你的涛弟弟壮壮声势 押押阵角岂不更好。”   张石头一听,例着大嘴不吭了。江天涛十分抱歉地面向赵沛丰,道:“小侄之意俟石头 兄就炽典礼过后,再启程回堡。”赵沛丰立即正色道:“不可,不可,此地有老朽和韦兄负 责筹划,三位坛主,负责布置,你尽可放心前去。”   朱彩鸾原本抱着无限希望,准备与江天涛双骑并驰,返回梵净山。没想到江天涛又遇上 龙首大会,必须先转回九宫堡,虽然芳心异常懊恼,但事体重大,也只能暗叹机缘不巧。   如今,听说可和石头哥同去星子山,想到又有一次在天下英豪面前炫露身手的机会,心 中懊恼顿时全消。这时,也正色催促道:“事不宜迟,涛哥哥要想有充分准备时间,还是早 些回幕阜山,小妹和石头哥,定在会期前赶到星子山。”   江天涛见朱彩鸾没有不悦神色,宽心不少,立即拱手道:“既然如此,一切仰仗赵世伯 和韦老英雄了。”赵沛丰等人哈哈一笑,道:“不要谦虚了,会期前数日星子山再见。”于 是,江天涛就乘眼哨大汉乘来的花马,呼声“后会”催马出了寨门。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二章 夜会龙女   山路宽大平坦,离去的群豪,仍在络绎下山,大家谈论的话题,俱是如何前去星子山。 江天涛无心听群豪说些什么,沿着来时路径,飞马赶回客店,备好小青,交待好花马,迳自 奔出镇来。这时,风和日丽,恰是正午,江天涛匆匆就道,一心想着如何尽快赶回九宫堡。   到达云梦城,酒楼茶肆间,果然盛传着星子山举行龙首大会的事。江天涛出南关,奔孝 感,出城不久,身后突然划空射来一支响箭。回头一看,只见三匹快马,狂驰如飞,马上一 个老者,两名壮汉,不停地挥鞭打着马股,正急急向这面追来。   马上老者一见江天涛回头,立即挥臂高呼道:“江少堡主请停马。”江天涛一听,只得 勒疆收马,停在路边。只见马上老者,霜眉虎目,方口银须,身穿一袭灰衫,徒手末携兵 刃,面色红润,目光炯炯,一望而知是个武功根基不俗的老人。   其馀两位壮汉,同着一式灰色劲装,各别佩有兵器,一个手中提着长弓,一个身后背着 鸽笼。打量间,三匹快马已奔至近前。马上灰衣老者,即在马上一抱拳,谦和有礼地道: “三钗帮云梦分舵主田礼煜参见少堡主。”江天涛一听三钗帮,不由剑眉微蹙,但见对方谦 恭有礼,也急忙拱手含笑问:“原来是田舵主,不知三位飞马追来,有何教益?”   布衣老者田礼煜,马上欠身道:“昨夜奉总统领面谕,侦察贵堡畏罪潜逃的毒娘 子……”江天涛一听毒娘子,精神顿时一振,不由脱口道:“可是有了踪迹?”灰衣老者田 礼煜,欠身回答道:“正午时分接到京山分舵的飞鸽通报,据说贵堡毒娘子辰已之间,曾在 京山城内购物,之后,出南关,似是去了天门县……”   江天涛不由焦急地问:“贵帮天门分舵可有通报。”灰衣老者田礼煜微摇头道:“天门 方面的通报,要由京山的讯鸽转达,所以没有这么快,如果毒娘子奔了应城或内方山,通报 要待定更时分才可到达。”   江天涛一听,心中愈加焦急,不由懊恼地问:“请问田舵主,在下是否应该即奔天 门?”灰衣老者田礼煜毫不迟疑地道:“少堡主可迳奔天门,不过,沿途请多与本帮的眼线 弟兄联络,因为总统领闻讯已经赶往京山了。”   江大涛急忙拱手,感激地道:“多谢田舵主见告,在下即刻前去天门。”说罢拨马,放 疆前驰,身后传来灰衣老者的祝福声。江天涛挥手说了声珍重,小青已经放蹄如飞。   原定去孝感,如今转奔应城,先是奔正东,如今却是西南。江天涛坐在飞驰的宝马上 想,得马上赶到天门,这次遇到毒娘子,绝不再放过这个贱人。想到灰衣老者田礼煜的转告 消息,心中暗暗感激皇甫香,对她放走毒娘子的气忿,顿时全消。   他以昨夜皇甫香在室内流泪,想必是感到放走了毒娘子的关系重大而惭愧,是以才星夜 下山:传令各舵,急急追寻毒娘子。想到她闻讯赶往京山,也许会继续赶赴天山。   由于一心想着捉住毒娘子,加之距离龙首大会的会期尚远,因而暂时将赴会的事抛在脑 后。到达应城东关外,已是二更过后了。街上一片昏黑,仅一两家夜食店尚有灯光。为了得 到更确切的消息,他必须找到三钗帮在应城的分舵问一问。   于是,就在一家悬着纱灯的夜店门前停下马来。坐在门下打瞌的店伙,一听到马蹄声, 立即由长凳上一跃而起,满面笑嘻嘻地接过马匹。江天涛将小青交给店伙立即吩咐道:“先 将马匹上料,再为在下准备一客酒菜,去城内办些琐事,立刻就回来。”   店伙听得一愣,立即解释道:“爷,现在三更已过,城门早已关了,爷您怎么说话之 间,目光突然触及江天涛悬在腰间的丽星剑,知道这不是一位普通公子爷,因而以下的话住 口不说了。但江天涛却压低声音道:“请问小二哥,可知三钗帮的应城分舵位置在什么地 方?”   店小二听得面色一变,连连摇头,道:“小的不知道,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江天涛知 道店小二误以为他是前来挑衅,寻事报仇的江湖人物,不觉莞尔笑了,正待再问,蓦闻帐房 内响起一个洪亮声音:“阁下要找三钗帮的应城分舵,不需进城,由此穿过对街,即见百十 丈外有一座精舍院落,那就是了。”   江天涛循声一看,只见帐房内,油灯一亮,灯光十分昏暗,一个身穿蓝布劲装的修伟壮 汉,正在把壶独酌,因而断定他是一个来吃夜宵的人。于是,急忙拱手含笑,道:“多谢阁 下指路。”   修伟壮汉,放下手中酒杯,也抱拳道:“好说好说,不用客气。”江天涛走出店门,大 街上冷冷清清,空无一人,为了节省时间,腾身飞上房面,举目一看,百十丈外,果然有一 座精舍院落。   只见院落中,屋影幢幢,尚有不少处亮着灯光。于是,身形微动,疾进如飞,迳向精舍 院落驰去。前进中,凝目细看,精院围绕一簇修竹,黑漆门楼,五层石阶,左右各有一座石 狮子。   门檐下悬着四盏防风纱灯,三个蓝衣壮汉,正坐在门楼下交谈,气氛严肃,神情谨慎, 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打量间,已至门楼前不远,立即收住身势,大步同门前走去。   走近七八丈内,立被三个蓝衣大汉发现,纷纷起身迎下阶来。江天涛首先一拱手,谦和 地道:“烦请通报贵舵主,就说幕阜山九宫堡,少堡主江天涛求见。”三个蓝衣大汉一听, 躬身齐声应是,其中一人,急忙转身,如飞奔进门楼内,其馀两人,则恭谨肃立相陪。   江天涛趁大汉通讯之际,游目一看,发觉院落不大,房屋最多三十馀间,但建筑得堪称 美轮美奂。打量完毕,进内通报的大汉,仍末见出来。江天涛觉得情形有点不太对劲,特向 两个大汉,谦和地问:“贵分舵主是哪一位?”   其中一人,恭声回答说:“是新近由总坛派来的一位优秀女香主蔡秀琴……”江天涛曾 以卫明身分拜山,因而最不愿与东梁山总坛的人会面,尤其是女香主,于是心中一动,立即 改口道:“请问今天舵上可有天门方面的讯鸽?”   另一个大汉恭声道:“讯鸽是有,是不是天门舵上,小的就不知了。”江天涛一听,既 焦急,又失望,心中一动,突然改变话题道:“贵帮的总统领皇甫姑娘,今天可来舵上?” 两个大汉一听总统领,同时肃立恭声道:“今天总统领没来,倒是总督察现在舵上。”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顿时感觉情形不妙,难怪进内通报的大汉至今尚末出来,原来彩 虹龙女正在里面。想到和邓丽珠夜探栖凤宫,以及彩虹龙女亲率龙宫湖的船队追击的事,觉 得这时还是不要见彩虹龙女的好。心念至此,立即拱手道:“原来三钗帮总督察在舵上,想 必有要事正在磋商,在下稍时再来。”   说罢转身,不待两个大汉发话,展开轻功,直奔东街,越过一片房面,迳自转回客店。 店火一见江天涛,立即含笑迎了过来。江天涛断定彩虹龙女定会尾随追来,因而一进店门, 见迎来的店伙,催促道:“决去备马来。”店伙听得一愣,接着举手一指左厢房,道: “爷,你的酒菜。   江天涛的确有些饿了,于是点了点头,急步走进左厢房内。房内油灯一盏,桌上早已摆 好了一客酒菜。他一面匆匆进食,一面希望店伙尽快将小青拉来。   就在他进餐将毕之际,蓦闻店外传来一个女子的问话声音。“这是谁的马匹?”店伙恭 谨地声音道:“是一位公子爷的马。”          江天涛一听,心知要糟,这女 子的声音,虽不似彩虹龙女,他断定必是三钗帮应城分舵上的人。蓦闻那女子沉声命令道: “将马交给我好了。”      江天涛心中一惊,条然由椅上立起来,心想:马匹绝不能让他们拉去。心念间,早已急 步走出门外,同时,听到店伙的慑孺声音。蓦闻一个壮汉声音,怒声道:“要你给我就给 我,噜嚷!”   江天涛一听,这声音倒有些熟悉。于是,急步走至院中一看,只见一个年约二十六七岁 的绿衣少妇,率领着两名劲装背剑少女,已走进店门。鞍峦齐全的小青,拉在一个蓝衣大汉 手中,正是方才来时在帐房饮酒指路的那个修伟壮汉。   江天涛看罢,顿时大悟,蓝衣壮汉原来是三钗帮应城分舵上的眼线弟兄。再看绿衣少 妇,柳眉杏眼,粉面腮桃,直挺的鼻子,薄薄的樱唇,一望而知是个机智善辩的女人。打量 间,绿衣少妇已来至院中。   江天涛气他们扣留马匹,俊面上略带塭色,左手抚着腰间的丽星剑,朗目冷冷地望着绿 衣少妇,同时淡淡地道:“姑娘可是蔡秀琴蔡舵主?”绿衣少妇身形末停,微一领首,也淡 淡地道:“不错,正是小女子,阁下可是江少堡主?”   江天涛故意冷冷一笑道:“在下看姑娘极为面熟,姑娘何必明知而故问?”绿衣少妇蔡 秀琴一听,立即明媚地咯咯一笑,接着不解地道:“少堡主伪名前去拜山,身为贵宾,高居 上座,怎的会注意到小女子的面貌?”   江天涛俊面一红,认为蔡秀琴问得轻挑,但又不便令她难堪,只得淡淡一笑,道:“在 下入山之时,对贵帮香主以上的首领人物,自是要格外注意,以便而后行事方便,是以觉得 姑娘有些面善。”   蔡秀琴走至江天涛面前,柳眉一蹙,忍笑不解地道:“可是,少堡主怎知小女子的名字 叫蔡秀琴呢?”江天涛有心实说,又怕她羞恼成怒,因而失去向她探听天门方面有无讯鸽的 机会。因而,朗声一笑,道:“姑娘身为一舵之主,领袖一县帮众,谁人不知,何人不 晓?”   说此一顿,突然敛笑问:“姑娘率众前来,扣留在下马匹,不知有何教益。”蔡秀琴咯 咯一笑,道:“少堡主你真是贵人多忘事,眨眼之间就忘了,方才你不是还前去找我吗?” 江天涛俊面一红,立即肃手道:“如此请姑娘房内坐。”   蔡秀琴立即摇摇头,道:“舵上尚有要事待办,小女子不便在此久待,有话就请少堡主 快些说。”江天涛觉得蔡秀琴言语轻挑,对事儿戏,不由暗暗生气,但为了探听天门方面的 消息,只得耐着性子间:“请问姑娘,天门方面可有讯鸽?”   蔡秀零立即领首道:“有,已经是第三只了,方才少堡主前去时,正有一只由天门飞来 的讯鸽,看了看上面的消息,所以没有及时出迎……”江天涛一听,心中又喜又悔,不由兴 奋地急声道:“讯鸽上面怎么说?”   蔡秀琴柳眉一蹙,故意刁难地问:“少堡主问得是哪一方面的消息?”江天涛听得一 愣,不由正色道:“自然是本堡畏罪潜逃的毒娘子……”蔡秀琴末待江天涛说完,轻懊了一 声,淡淡地道:“非常抱歉,这是本帮的高级机密,恕小女子无这么大的权利奉告。”   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怒,但他仍强自捺着怒火,沉声道:“谁才有见告的权利?”蔡秀 琴神秘地一笑,学着江天涛的话,笑着道:“少堡主是聪明人,何须明知而故问?”江天涛 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蔡秀琴是受了彩虹龙女的差使而来,为了避免误会加深,为了知道毒 娘子的确实消息,免得明日再跑一趟天门,只得毅然沉声道:“好,在下随你去见萧姑 娘。”   蔡秀琴一听,立即明媚地笑了,接着声赞道:“这才是明智之举。”说罢,转身对两个 背剑少女,吩咐道:“快去禀报总督察,就说江少堡主随后就到。”两个恃女,恭声应是, 转身如飞走了。   江天涛跟着蔡秀琴,迳向店门走去,举步一看,小青早被大汉拉走了,同时,发现其他 房门内的客人,正在向他们探头探脑。走出店门,大街上愈显得冷冷清清,那轮特别明亮的 圆月,高挂中空,洒着清丽的光辉,照着他们并肩前进的身影。   但是,在对街房面上的暗影中,却有一对闪烁的眼睛,似是暗窥两人的行动。蔡秀琴似 是不愿超越房面走捷径,因而,沿着街道,直向街口走去。江天涛虽然心急早些看到彩虹龙 女,但蔡秀琴沿着街走,也只得耐着性子跟着前进。   蓦闻蔡秀琴,以似有所悟的口吻道:“少堡主,风闻你曾和一位美丽绝色的红衣少女, 去探章乐花的栖凤宫?”江天涛已经明白了蔡秀琴的一言一行,皆是受了彩虹龙女萧湘珍的 指示,因而,淡淡地道:“不错。”蔡秀琴故意略微迟疑,又问:“那位美艳的姑娘是 谁?”   江天涛冷冷地道:“飞蚊邓正桐邓前辈的唯一爱女,邓丽珠姑娘。”蔡秀零立即不解地 问:“那位姑娘呢?”江天涛已知蔡秀琴的心意,只得避重就轻地道:“他们因事去了洞庭 湖,我们中途就分手了。”   蔡秀琴会意地懊了一声,同时点了点头。这时,已到十字街口,两人折身走向南街。蔡 秀琴故意胰了一声,以惊异地口吻道:“少堡主,本帮弟兄们,正盛传少堡主和我家总统领 的事呢。”   江天涛听得一愣,也不禁迷惑地道:“什么事?”蔡秀琴神秘地一笑,故意问:“少堡 主真的不知?”江天涛立即正色道:“当然不知。”   蔡秀琴依然笑着道:“就是总统领传令江南各分舵,严密注意贵堡毒娘子的事。”江天 涛一听,不由冷冷地笑了。蔡秀琴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惊异地望着江天涛。   江天涛故意忿声道:“如果没有贵帮总统领从中阻扰,贱婢毒娘子早已押回九宫堡 了。”蔡秀琴一听,的确吃了一惊,迷惑地问:“为什么?”江天涛轻哼一声,立即将银钗 皇甫香在大洪山后寨,放走毒娘子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   说话之间,距离三钗帮应城分舵的精舍院落已不远了。蔡秀琴听完,立即以恍然大悟的 口吻,道:“原来如此,不知详情的人,倘以为你们……”话末说完,惊见江天涛的星目条 然一亮,脱口一声大喝:“什么人  ”   大喝声中,身形已凌空而起,一式“金鹏琢e”身形快如电掣,斜向身后七八丈外的一 丛小树扑去。蔡秀琴栗然惊觉,顿时想起什么,不由脱口急呼:“少堡主,自己人!”急呼 声中,江天涛已扑至小丛树的上空。   但由对街屋面上跟踪至小丛树后的那人,却毫无惊急逃走之意。江天涛听了蔡秀琴的急 呼,身形疾泻而下,定睛一看,不由微微一愣。只见隐身小树的那人,竟是一个年约十六七 岁,一身绿衣的娟秀侍女,而且有些面熟。   娟秀恃女,微垂着头,默默静立,也不向江天涛见礼打招呼。人影一闪,劲风袭面,蔡 秀琴神色慌急地已扑至近前,于是急忙一指娟秀侍女,急声解释道:“她就是总督察的贴身 侍女小婉。”   江天涛一听,恍然大悟,心说:“不错,正是那天在东梁山后寨高楼上诊病时,立在罗 纬旁边的那个秀丽侍女。”心念未毕,蓦闻蔡秀琴催促道:“小婉,还不快些见过江少堡 主。”   秀丽侍女小婉,深深一福,羞涩地道:“小婢小婉参见少堡主。”江天涛知道她是奉命 而为,只得肃手道:“免了,免了。”蔡秀琴故意吩咐道:“小婉,快去禀报总督察,说江 吕堡主已经到了。”   小婉应了声是,展开轻功,如飞向精舍院落驰去江天涛和蔡秀琴继续前进,但都没有再 说什么。来至门楼下,依然是方才的三个壮汉降阶恭临。   进入门楼,迳向左侧角门走去,而不去正厅。江天涛知道彩虹龙女必是住在左跨院门。 左院通道上,植有整齐的细小花圃,仅在跨院的门外,立着四名背插长剑的劲装少女。   进入院门,即是过厅,厅上灯光黯淡,一切是静悄悄地,院中之人似是俱已入江天涛抬 头一看夜空,三更已经过了。登上厅阶,蔡秀琴身形末停,迳向屏后走去。   江天涛一看这情形,只得跟着蔡秀琴继续前进。一出厅后门,即见方才隐身树后的小 婉,早已静静地立在上房石阶前,似是正在等候他们。小婉一见蔡秀琴和江天涛,立即迎了 过来。   江天涛趁机游目一看,除了上房右间窗上尚有灯光,其馀外间及两厢,一片漆显然,彩 虹龙女萧湘珍,就住在亮有灯光的上房右间内,两厢的暗影下,同样地辞立着两名背剑少 女。打量间,小婉已到了蔡秀琴的面前,立即压低声音道:“总督察已经睡熟了。”   江天涛一听,知道彩虹龙女必是仍在气他突然离去。心念间,蓦闻蔡秀琴对小婉道: “我去看看!”说罢,也末向江天涛招呼一声,迳自和小婉向上房走去。   江天涛心中一动,为了听听彩虹龙女的口气,他佯装糊涂,也举步跟进。但蔡秀琴并没 有阻止,因而,江天涛的胆气更壮了。江天涛一俟蔡秀琴和小婉掀帘进入内室,立即登阶进 入上房。   外间虽然没有燃灯,但借着内室门帘上通出的灯光,富丽的陈设,豪华的家具,均能清 晰可见。蓦闻蔡秀琴以愉快的口吻,压低声音道:“总督察,江少堡主来了。”一声幽怨叹 息,接着是一个清脆而熟稔的声音,黯然道:“唉,我的确不想再见他了。”   江天涛一听,正是彩虹龙女萧湘珍的声音。又听蔡秀琴宽慰地道:“总督察,我已经问 过了,江少堡主是请那位红衣少女作向导,离开龙宫湖他们就分手了。”   彩虹龙女幽幽地问:“那位姑娘可是邓前辈的千金?”蔡秀琴回答道:“是的,他们父 女已避难到洞庭湖去了。”彩虹龙女又是黯然一叹,道:“你哪里知道,他们父女早已投奔 了九宫堡。”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暗呼一声三钗帮的眼线好生厉害。心念间,早已听到蔡秀琴 的震惊声音道:“真的呀?”又听彩虹龙女,黯然道:“邓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设非她射 死栖凤厅匾后潜伏的弯弓手,我也许就死在栖凤岛上了,想到她有恩于我,怎好再和她 争……”   以下的话条然停口不说了。但江天涛听得出,彩虹龙女必是要说争风吃醋的意思。又听 蔡秀琴宽慰地道:“那时江少堡主也在场,就是邓姑娘不射毙那个弯弓手,江少堡主也会设 法揭破那个阴谋。”   江天涛见蔡秀琴处处为他辩护,心中好生感激。又听彩虹龙女黯然一叹,幽怨地道: “有人对我说,他见一个爱一个,如果在他表妹汪燕玲的身边,他就忘了他的师姊雪丹凤, 如果雪丹凤在他的面前,他又忘了师妹朱彩鸾,你想,那夜他和邓姑娘在一起,心中哪里还 有我萧湘珍。”   江天涛听得浑身一颤,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彩虹龙女对他的私事如数家珍般的清楚,这 的确令他震惊骇然。但她这样的说法,是一己的想像,是局外人不正确的判断,这对他江天 涛来说,是冤枉的。除了表妹汪燕玲是母亲尚未去世时定下的亲事,他没对任何一个少女存 有娶为妻子的遐想。   但他不否认喜欢彩虹龙女,他不但赞佩她一身惊人的武功和超群的智慧,而且也受了她 痴情的感动。假设一个人将为你而失去宝贵的生命,结束她灿烂锦绣的前程,在可能的范围 内,岂能见死不救。至于朱彩鸾,他从来没想到要娶她作妻子,尤其朱彩鸳的崛强任性和争 强好胜的性格,更不是他喜欢的。   但他曾服了盲尼的三垃朱仙果,而增长了雄厚无比的功力,而这三个朱仙果,其中就有 朱彩鸾的一粒。尤其,他曾对金拂盲尼允诺善待朱师妹,虽然那是一个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的事实,但是,在盲尼和朱彩鸾张石头的心中,不啻上了聘礼。   雪丹凤师姐,是他心目中最敬爱的女神,他从来没敢亵渎过这位圣洁的凤姊姊,但是, 自那夜发现雪师姊为他而流泪时,他才发现他与雪师姊的感情,已经根深蒂固。但这是不是 对雪师姊的爱情,直到现在,他仍不敢肯定地说声是。   至于邓丽珠,在它的心湖中从来没有一丝爱的挞漪,更谈不上娶她作妻子了。冷萍,是 个可怜的少女,她孤然一身尚有一段末结的杀父血仇,他对她为访仇踪,而侧身歌楼,既同 情又钦敬,她才是一位真正的江湖奇女子。   皇甫香,直到现在他仍气她处处向他刁难,事事与他作对,尤其放走了毒娘子,更令他 懊恼万分。如今,她自动传令各舵,严密追查毒娘子的行踪,才算稍释心中对她的恨意。江 天涛独自默默地想,但室内也一直静悄悄地没有发声,由于心中好奇,不自觉地向门帘前走 去。   来至近前,觑目向内一看,心头猛然一震。只见一身粉碧衣裙的彩虹龙女,娇靥上淡扫 娥眉,不施脂粉,凤目哭得有些红肿,玉颊香腮,十分樵粹,这时正以手支颐,紧蹙黛眉, 坐在一张玉桌前流泪。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不禁呆了:心想:这才几天末见,便樵粹成这副样子,在龙宫湖栖 凤宫时,不仍是那么英爽清丽吗?娟秀待女小婉,也一脸愁苦地立在萧湘珍的身边,对她的 主人似是极为关怀。   蔡秀琴仍末落座,神色十分黯然地望着萧湘珍流泪的娇靥。江天涛看了这情形,不自觉 地摇了摇头,心想:名满天下,行踪飘忽,全帮近万英豪无不畏惧三分的彩虹龙女竟然为情 所苦,折磨得娇靥无光英气全逝,实在是可怜可悯。   俗语说:天下女儿一般心。任她权大势大,名满天下的女人,一旦沾惹上情孽,就一切 变得不值分文了。心念间,蓦见蔡秀琴黯然一叹,感慨地摇着头道:“真没想到江少堡主竟 是一个如此风流,到处留情的人。”江天涛听得暗泛怒火,但又不便发作。   又见彩虹龙女,流着泪道:“皇甫叔叔见人就称赞他是当代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杰,不但 人品俊逸,儒雅潇洒,而且是武林世家名满天下的九宫堡少堡主,话中含意,香姊姊除了嫁 给江天涛外,世间再选不出如此好的女婿了……”   话末说完,蔡秀琴却正色插言道:“可是江少堡主并不喜欢总统领……彩虹龙女抬眼望 着蔡秀琴,有些不信地问:“你怎的知道。”小婉在旁插言道:“听江少堡主说,总统领在 大洪山故意阻挠,从中扰乱,并放走了即将擒获的毒娘子。”   蔡秀琴接口道:“据卑职判断,总统领传令各船严密追查毒娘子的行踪下落,必是事后 发觉事态严重,才如此以补她的过错。”彩虹龙女摇摇头,黯然一叹道:“你们都不了解香 姊姊的个性,她对江天涛已是爱之入骨,恨之欲死。”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耳闻。蔡秀琴突然改变话题道:“江少堡主 已来了,总督察快出去见贝他吧!”彩虹龙女摇摇头,幽怨地道:“他这时畏我如蛇蝎,还 是不要见吧!”   蔡秀零立即代为分辨道:“江少堡主怎么能会呢?”彩虹龙女立即正色道:“你没听司 门的弟兄报告吗?他一听说我在,吓得头也不回就跑了。”蔡秀琴故意愉快地一笑道:“他 们一向专喜夸大其词,卑职去时,江少堡主正要前来。”   说此一顿,同小婉一递眼神,催促道:“快请江少堡主进来。”彩虹龙女一听慌得急忙 阻止道:“小婉,不要去。”江天涛见机不可失,立即朗声哈哈一笑,道:“在下于此候命 多时了。”   说话之间,举手掀帘,闪身走了进去。小婉看得神色一变,蔡秀琴则含笑不言,彩虹龙 女抬头一看,正是日夜萦绕芳心的心上人。只见他儒巾蓝衫,腰悬宝剑,人鬓双眉微挑,朗 目闪闪生辉,涂丹般的唇色,展着微笑,那份愉快神态,何曾知道她的愁苦。   一见情郎,芳心虽然酸楚,但当着侍女部属,怎好使女儿性子令爱郎难堪?因而,急忙 起身,微一肃手,强自绽笑道:“非常抱歉,让你久等了,请坐。”江天涛真怕彩虹龙女不 睬不理,这时见她落落大方,心中十分欢喜,立即以感激的目光,注定萧湘珍,含意颁深地 道:“谢谢你。”   蔡秀琴一见,立即咯咯笑了,接着愉快地道:“自家兄妹,何必如此拘礼,别人看来, 倒像你们初次相会。”江天涛和萧湘珍一听,两人的脸都红了。   因为,两人虽然相识已数月,见面已数次,但像今夜这等私室相会的确还是第一次,因 而,两人都不自然地笑了。就在这时,院中突然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启禀舵主,天门舵 上有讯鸽。”   江天涛听得双目一亮,精神不由一振。再看蔡秀琴和小婉,已经急步走出去了。江天涛 见机不可矢,立即一拱手,压低声音亲切地道:“几番凑巧,竟为势所迫,因而造成如许误 会,小兄不对之处,尚请珍妹宽有。”   彩虹龙女见江天涛称她珍妹,芳心一甜,凤目顿时湿润,不由深情地望着江天涛,羞涩 地垂首笑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迳由门外传来。彩虹龙女萧湘珍急忙举袖拭乾了泪水,门 帘掀处,蔡秀琴拿着一张小小纸条和小婉两人,同时兴奋地走进来。   江天涛聚精会神地望着蔡秀琴,但他却不便问天门方面的什么消息,因为,他并不是三 钗帮中的人。惊见蔡秀琴一挥手中的小纸条,兴旧地道:“好消息。”说着,即将小纸条交 给了彩虹龙女。   江天涛不知是属于哪一方面的好消息,因而焦急地望着彩虹龙女,希望她尽快地宣布出 来。蓦见彩虹龙女的黛眉一蹙,接着娇哼一声,随即又莞尔笑了。江天涛看在眼里,非常失 望,知道是她们三钗帮的新消息。   心念末毕,突见彩虹龙女抬起头来,愉快地笑着道:“已有毒娘子的确实行踪了。”说 着,随即将小纸条递过去。江天涛星目一亮,伸手接过纸条,同时惊喜地问:“现在什么地 方?”   彩虹龙女见江天涛高兴,芳心也极愉快,因而笑着道:“你自己看嘛!”江天涛连声应 是,目光早已落在小纸条上。只见小纸条是绵纸制成,上面仅写了两行蝇头小字,细读小字 是:   一、毒娘子离天门,奔淮阳,遂遇内方山三寨主小霸王,双骑西上。   二、在清安改由水路,方向末变,极可能是去内方山,本舵仍严密监视中。   江天涛看罢,立即抬头问:“内方山在什么地方?”萧湘珍道:“内方山位于汉水西 岸,沙洋以北地区,三面环水,形势较东梁山尤为险恶,尤其四位寨主,个个心狠手辣,俱 是阴毒人物,他们自称是汉水四杰,但外间却称他们为四恶。”   江天涛剑眉一蹙,十分不解地道:“大江南北七十二湖,均在贵帮势力范围之内,何以 仍有其他帮会存在?”彩虹龙女萧湘珍,感慨地一叹,道:“依照小妹与香姊姊之意,早将 内方山四恶剪除重新组织,怎奈英姊姊不允,她一直用说服敦劝方式,希望汉水四恶,痛改 前非,自动归来。”   话声甫落,蔡秀琴接口沉声道:“这一次活该他们四恶倒霉,帮主已经下令,限他们一 月之内将内方山的山寨献出来。”江天涛不由惊异地问:“为了何事?”   彩虹龙女说:“因为汉水两岸的民众,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有时竟发生欺侮妇女,夜 盗财物等事情。民众分不清是内山力的褛囉所为,抑或是本帮的弟兄,因而,香姊姊才限四 恶将内方山的山寨献出来。”   江天涛迷惑地间:“四恶肯吗?”彩虹龙女黛眉一剔,英气立现,不由冷冷一笑道: “这仅是一种借口,实则是为民除害。”蔡秀琴有些忧虑地道:“本帮唯一忌惮的是内方山 的大寨内,处处暗含阵势,步步均有机关。”   江天涛心中一动,关切地问:“不知限期还有多少天?”彩虹龙女略一沉吟道:“尚有 半月就限满了。”江天涛一听,立即正色道:“小霸王将毒娘子邀请上山的目的,乃是想利 用毒娘子那身歹毒暗器,小兄必须即日赶往内方山,逮捕毒娘子,否则,汉水四恶不啻如虎 添翼,对贵帮进剿必极不利。”   彩虹龙女立即赞同道:“涛哥哥说得极是……”江天涛见萧湘珍呼他涛哥哥,俊面顿时 红了。而萧湘珍的香腮上,也突地飞上两片红霞。蔡秀琴看在眼内,故意正色道:“总督察 这两天不是正要去内方山一探虚实吗?”   彩虹龙女听得一愣,接着恍然会意,娇靥更红了。蔡秀琴唯恐萧湘珍还不明了她的含 意,接着提议道:“既然要去,何不和江少堡主一同去,彼此不但旅途有伴,而且探山时还 可相互有个照顾。”   彩虹龙女一阵迟疑,不由羞涩地去看心上人,不知爱郎是否愿意。江天涛觉得和彩虹龙 女一同前去,并无不可,怕的是又传进表妹汪燕玲的耳里,但想到毒娘子的狡猾,又觉得最 好有一个得力助手。   心念电转,急忙含笑道:“如能和珍妹同去,必能事半功倍,也许一并剪除四恶活捉毒 娘子。”蔡秀琴一听,即对小婉兴奋地道:“小婉,我们快去准备酒菜,少堡主和总督察饭 后也该上路了。”小婉乃是聪明丫头,心中会意,立即和蔡秀琴走出房去。   萧湘珍觉得蔡秀琴做得太明显了,准备酒菜何需舵主亲去动手,因而,绝世容华的娇靥 更红了。江天涛正有许多话要单独问彩虹龙女,这时见小婉和蔡秀琴走出去,正合心意,于 是,压低声音道:“上个月你可是去了九宫堡?”   萧湘珍立即摇摇头道:“我去了幕阜山,但没有去九宫堡。”江大涛迷惑地间:“既然 到了幕阜山为何不去九宫堡?”萧湘珍抚媚地一笑道:“因为我碰见了齐鲁双侠和贵堡的侍 女青莲粉荷。”   江天涛听得心中一惊,顿时想起毒娘子伪造的那方手帕和那闵缠绵的艳词,因而急声 问:“齐鲁双侠怎么说?”萧湘珍见江天涛神情有些紧张,心中十分不解,也仍平静地道: “齐鲁双侠首先说出毒娘子畏罪潜逃,以及谋害涛哥哥的经过,又说香姊姊已去过九宫 堡。”   江天涛见彩虹龙女神情平静,知道齐鲁双侠没有把毒娘子伪造丝帕的事告诉她,因而放 心了不少,于是,转变话题道:“珍妹怎知毒娘子去了龙凤岛?”萧湘珍莞尔一笑道:“那 是齐鲁双侠供给小妹的线索。”   江天涛不由迷惑地问:“那夜在栖凤宫,珍妹不是说是根据帮中眼线弟兄们的报告 吗?”萧湘珍一听,不由愉快地笑了:“不如此说,章乐花怎会照实说出毒娘子去了大洪山 金面哪托处?”江天涛一听,俊面顿时红了。   萧湘珍有意改变话题,道:“你去大洪山,可是正赶上金面哪托的以武会友大会?”江 天涛领首应是,随即将去大洪山的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最后,即在怀中取出那朵珊瑚为 花,翠翡为叶的牡丹花来,继续道:“这就是那朵珍贵的特级贵宾佩花。”   说着,顺手将牡丹递了过去。彩虹龙女接过来一看,凤目条然一亮,脱口赞声道:“这 朵牡丹花雕制得实在太高贵,太精致了。”话声甫落,门帘一闪,蔡秀琴满面堆笑地走进 来,一见萧湘珍手中的牡丹花,立即兴奋地大声道:“哎呀,这朵花好漂亮呀!这是少堡主 送给我们总督察的吗?”   说着,一双明亮杏目,惊喜地望着江天涛。而彩虹龙女萧湘珍,却绯红着娇靥,脉脉含 情地绽唇微笑。江天涛知道萧湘珍的确喜欢那朵牡丹花,因而愉快地点点头,风趣地道: “不错,这朵牡丹花,正是在下送给你家总督察的,就请蔡舵主代在下为珍妹佩在领襟上 吧!”   蔡秀琴欣然应好,不由萧湘珍分说立即将牡丹花缀在领襟上,接着一拍手,赞声道: “啊,真美极了!”江天涛定睛一看,神情不由一呆。   彩虹龙女萧湘珍,本来就生得美,这时,再在粉碧色的领襟上,缀上一朵鲜红翠绿的牡 丹花,相互映照,愈显得超尘脱俗,清丽高华,直疑是洛水神妃,出浴的太真。恰在这时, 小婉已带着几个侍女,送来一桌丰盛酒菜。   这时,四更将近,天将破晓,进餐完毕,天光已经大亮了。江天涛一心想早日捉住毒娘 子,尽快赶回九宫堡,以便和老父商议赶赴龙首大会的问题,是以,筷着一落,立即催彩虹 龙女起程。萧湘珍一向喜欢星夜行动,所以江湖上极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这时听了江大 涛解释,立时吩咐备马。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三章 夜探内方山   大阳刚刚升起,两人已乘马进了应城。   这时早市正盛,街上行人接踵,一片喧哗和叫卖声。   两人一进城门口,立即惹得行人注目,停身伫足,议论纷纷。尤其彩虹龙女,坐骑白 马,一身粉碧,领襟缀着鲜红翠绿的牡丹花,愈增行人注意。街人中,有不少武林人物是由 大洪山赶回来的,因而一见江夭涛,纷相转告,刹那间,满城都知道来了九宫堡的少堡主。   但极少人认得白马上的彩虹龙女,尤其看了萧湘珍的绝容丽姿,无不暗羡江天涛有艳 福。两人并峦前进,蹄声清脆,跟在马后的人,愈集愈盛,个个交头接耳,纷纷评头论足。   江天涛蓝衫儒巾,青马鲜鞍,英挺似子都,俊貌似潘安,尤其并马前进的彩虹龙女,风 华绝代,美若天仙,不知羡熬了多少青年。   不知是谁,突然呼了声彩虹龙女,众人骚动,英豪震惊,纷纷挤向马前一睹庐山真面 目,刹那间,风满全城。江天涛见街上行人愈集愈多,两马几乎不能动了,这才体会到萧湘 珍为何喜欢星夜赶路,尤悔方才没有绕城而过。   看看身边的萧湘珍,微蹙L眉,似嗔似笑,绝代风华的娇靥上,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娇媚 神情,两人四目相视,不由苦笑一笑。   好不容易挤出西关,举目一看,天晴气朗,绿野油然,两人心胸,不禁豁然一放正待放 僵疾驰,蓦见一匹高头大马,沿着城外的护城河,如飞奔来。   江天涛凝目一看,立即脱口道:“啊,是小婉。”彩虹龙女一见小婉绕城追来,心知不 妙,即和江天涛催马迎了过去。   如飞驰来的小婉,一见萧湘珍和江天涛,立即挥动着右手,气急紧张地道:“总督察不 好了,快请看这张小纸条。”说话之间,已至近前,双方同时勒马,小婉急忙将小纸条递过 来。   彩虹龙女萧湘珍,接过纸条一看,娇躯不由一颤,粉面立变,如云的鬓角间,突然渗出 一丝油油香汗。   江天涛见彩虹龙女萧湘珍,一看小纸条上的字迹,粉面立变,心知不妙,定是毒娘子又 跑了,不由关切地急声问:“珍妹,上面怎么说?”萧湘珍一定神,急忙将纸条交给江天 涛,同时忧急地道:“涛哥哥你看。”江天涛接过纸条,发现上面竟是用鲜红的朱砂写满了 蝇头小字,他知道,这是情势紧急的代号。   细读上面朱楷是:一、汉水四恶声言半月之后将总坛派去的高手,悉数毁在内方山,如 有一人生还,非但让出内方山所辖的地盘,四恶也将远走边疆,永不再履中原。   二、据悉,四恶所恃者,乃大恶蓝碇掌班豹已交替了的师父陇西恶丐和二恶鬼头刀李新 的师父吻血头陀带至总寨。   江天涛看罢,不由朗声笑了,接着轻蔑地道:“夸大话,吓唬人,代替不了真本事,硬 功夫,四恶请人助拳也是江湖上的常事,何必将它挂在心上……”话末说完,萧湘珍已正色 道:“涛哥哥不可小觑了陇西恶丐和吻血头陀,这两个恶贼都有一身高绝而歹毒的独门功 夫,一个独霸陇西,一个横行边疆,尤其吻血头陀……”说此一顿,突然住口不说了,娇靥 也没来由地飞上两片红霞。   江天涛不由迷惑地问:“怎的不说了?吻血头陀怎样?”萧湘珍红飞满面,盯着江天涛 的俊面,羞涩地道:“你是真的不知,还是明知故问?”江天涛听得一愣,立即正色道: “当然不知,怎能故问?”萧湘珍羞红着娇靥,但却正色道:“大恶班豹的师父陇西恶丐生 性阴刁,心狠手辣,练有绝毒无比的蓝碇掌,一经运功施展,两掌微微泛蓝,暗劲吐出,幻 有丝丝蓝烟,交手之际,不慎触及,肌肉立时腐烂,除了恶丐的特制解药,绝无生存的希 望……”江天涛末等彩虹龙女说完,立即冷冷一笑道:“习有这种霸道武功的人无德,万万 不能让他活在世上,届时由小兄出手,珍妹可对付那个头陀。”萧湘珍一听,娇靥更红了, 但她却焦急地忍笑道:“届时还是由小妹来对付恶丐吧!”江天涛听得一愣,不由迷惑地 道:“怎么?那个头陀比恶丐还要厉害吗?”萧湘珍见间,不由羞涩地看了一眼小婉,似是 当着侍女不便出口,略一迟疑说:“以后有机会小妹自会告诉你。”江天涛一听,知道那个 头陀较陇西恶丐尤为难惹,因而领首道:“也好,我们途中再谈吧!”话声甫落,小婉立即 焦急地阻止道:“少堡主,你们不能再去了,蔡舵主要小婢禀知少堡主和总督察,暂切忍耐 一时,等帮主率领大批高手到达时,再一同前去。”江天涛一听,不由朗声哈哈一阵大笑, 道:“在下时间无多,岂能空自等候,在下先走一步,珍妹可随贵帮主同行。”话声甫落, 彩虹龙女的粉面立变,不由幽怨地嗔声道:“蔡舵主的意思,岂能改变得了小妹的主张,涛 哥哥何必如此讽刺我……”江天涛顿时惊觉把话说得大偏激了,急忙陪笑解释道:“小兄念 及贵帮全盘大局……”萧湘珍末待江天涛说完,毅然一挥手道:“不要解释,我们走!”走 字出口,立即拨转马匹。   小婉一见,大吃一惊,不由脱口急呼:“总督察……”萧湘珍娇靥一沉,立即怒声道: “快回蔡舵主处等我,最多六七天,我必回来。”小婉似是知道彩虹龙女的个性,吓得一声 不吭了。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好不为难,正待说什么,蓦见彩虹龙女催促道:“涛哥哥,我们 走。”说罢,一抖丝疆,当先向前驰去。   江天涛见小婉神色极为难看,只得安慰道:“小婉放心,本人保证你的总督察平安回 来。”想是小婉太担心彩虹龙女的安危了,这时一听,不由娇哼一声,轻蔑地道:“你自己 尚且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何还管得了我们总督察。”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怒,继而一 想,不由仰面哈哈笑了,接着风趣地道:“小婉,你也太小觑江少堡主了,告诉你,你家小 姐如少了一根汗毛,你就找我江少堡主要。”话声甫落,条然拨马,迳向彩虹龙女追去。   但他仍听到小婉忿忿地大声道:“哼,我家小姐不毁在吻血头陀的手里,也会被你江天 涛吃掉。”江天涛听得一愣:心想,这丫头好厉害。   心念末毕,已追上彩虹龙女。   彩虹龙女一见江天涛跟上,立即笑着说:“你方才对小婉笑什么?”江天涛摇摇头笑一 笑,风趣地道:“三钗帮的总督察厉害,连她的贴身小婢也难惹。”萧湘珍见江大涛说得有 趣,不由咯咯笑了,接着问:“小婉说什么?”江天涛故意委屈地正色道:“她说我一定会 把你吃掉。”萧湘珍一听,娇靥红至耳后,深情地标了江天涛一眼,忍笑羞涩地道:“我也 一直在担心。”江天涛一听,再也忍不住仰面发出一阵愉快大笑。看看绝世风华的彩虹龙 女,娇靥更抚媚了。   两人拼骑驰上官道,放马如飞,对道上行人投来的羡慕目光,视若无睹。   萧湘珍的白马,也是万中选一的宝驹,跑起来又快又稳,毫不逊于江天涛的龙种小青。   江天涛仍想着那个吻血头陀的来历尚未问,因而靠近彩虹龙女,含笑道:“珍妹,现在 小婉已不在了,可以谈谈吻血头陀了吧!”萧湘珍一听,玉颊香腮上,又升起了两片红霞。   江天涛一看这情形,断定这个吻血头陀必是一个大色魔,因而迷惑地道:“珍妹,这个 吻血头陀可是出了名的大色魔?”萧湘珍羞涩地标了江天涛一眼,道:“他虽不是大包魔, 但较之色魔尤可怕尤可恶。”江天涛惊异地懊了一声,星目注定萧湘珍红霞满面的娇靥,催 促道:“怎的可恶?”萧湘珍看了江天涛的迫切神情,只得羞红着粉面,毅然道:“吻血头 陀,似是学有西域邪术,任何美丽少女被他看中,都难逃过他的酷刑折磨……”江天涛一 听,立即愣愣地道:“什么酷刑?”萧湘珍极难启齿地道:“他先用邪术迷住少女的心性, 然后尽褪少女的亵衣亵裤,再用嘴……吸取…………她的血……”话末说完,早已红飞满 面,急举玉手掩住jjj留,再也不敢看江天涛一眼。   江天涛最初尚愣愣地不解何意,继尔看了萧湘珍娇羞不胜的神态,才恍然大悟,同时, 也怒声道:“这头陀较陇西恶丐尤为可恶,届时珍妹不要出手,由小兄来惩治他。”萧湘珍 眉黛一蹙道:“可是陇西恶丐也是厉害人物,假设恶丐抢先和你交上了手,小妹势必得和物 血头陀周旋……”江天涛毫不迟疑地道:“这没关系,届时一见吻血头陀,小兄便立即飞身 扑上。”萧湘珍依然苦恼地道:“可是陇西恶丐的蓝碇掌尤为厉害,小妹虽可以用剑与他相 搏,但他的劈空掌风,中者亦会浑身溃烂。”江天涛一听,一双剑眉立时蹙在了一起:心想 这倒难了。   继尔一想,双眉立展,于是断然道:“届时小兄一人上山……萧湘珍一听,立即嗔声 道:“那我怎放心得下。”江天涛听得又感激又生气,不由无可奈何地问:“你说我们该怎 么办?”萧湘珍胸有成竹地道:“据说吻血头陀在生理上有一个缺陷。”江天涛立即不解地 问:“有什么缺陷?”萧湘珍说:“大阳一下山,眼睛对事物就看不清了。”江天涛微一领 首,道:“这是夜盲人。”萧湘珍继续道:“他还有一个最大的忌讳。”江天涛精神一振, 不由急声问:“什么忌讳?”萧湘珍抚媚一笑,微红着娇靥道:“那就是他最怕喝了妇人的 血。   江天涛听得十分失望,仅唔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彩虹龙女见江天涛反应冷漠,黛眉一蹙道:“涛哥哥对吻血头陀的缺陷和忌讳,你竟没 有一丝对策吗?”江天涛听得一愣,转首一看,发现彩虹龙女娇医上的愉快神色尽失。   继尔一想,恍然大悟,不由仰天笑了。   彩虹龙女不知他为何发笑,不由迷惑地嗔声问:“涛哥哥,你笑什么?”江天涛依然风 趣地笑着说:“我笑你对牛弹琴,也笑我听不出你的弦外之音,我实在大愚笨了。”萧湘珍 一听他如此比喻,知道他已揣透了她的心事,但她仍忍不住羞红着娇靥,忍笑道:“小妹不 懂你的意思。”江天涛由于正在兴头上,也末细加思索,再度哈哈一笑,索性照实直道: “这还不简单?对付物血头陀的缺陷,我们可以星夜探山……”彩虹龙女听得娇靥泛红,竟 忍不住情急插言问:“还有呢?”江天涛见萧湘珍情急,愈加兴奋难仰,不由脱口笑着道: “我们当然说,举世闻名的彩虹龙女,已是九宫堡的少夫人了嘛!”彩虹龙女一听,娇靥通 红,芳心甜蜜,羞得呀碎一声,叭的一鞭打在马股上,白马一声怒嘶,宛如一缕白烟般,一 直向前如飞疾驰。   江天涛看了彩虹龙女的羞喜娇态,笑得更爽朗了,一声吆喝,放马追去。   两人沿着西进大道飞驰,牢行夜宿,虽然不住在同一房间内,但彩虹龙女却早早为江天 涛榔发整衣,体贴倍至,宛如一位温静娴淑的娇妻。   江天涛虽然认识了不少年龄相似的绝色少女,但却第一次尝到异性温柔如妻子般的jjj 侍。   因而,他觉得萧湘珍对他非常重要,即使她沐浴更衣的片刻不见,也会有一种寂寞难耐 的感觉。   她的一笑一嗔一喜,都令他有一种甜甜蜜蜜的微妙感觉。   她站在他面前为他穿衣时,他能闻到她如兰的气息和丝丝发香,以及她娇靥上散发出来 的温馨暖意。   她为他橄发束中时,她的纤纤如春葱似的玉手,不时触及他的两耳和额头,令他有身如 腾云的飘飘之感。几天下来,他变得任何事必须珍妹妹服侍,同时,身边一刻不能没有珍妹 妹了。   在他认为,这是他有生以来,最甜蜜最幸福的日子,虽然,在海棠洞府,一直有雪姊姊 照顾,但他却从来没有这种微妙异样的感觉。   因为,他对雪姊姊视如次于恩师尊敬的人,他对她的爱,是崇高圣洁的,直到发现他不 能失去雪姊姊的时候,才知道在他的心灵深处,已萌长了私情的爱苗。   这天中午,阴云密布,原野昏沉,形势险恶,内方山已在昏暗的西天边际现出一线山 影。   到达汉水东岸的林坪镇已是掌灯时分了。   汉水以东,仍是三钗帮的势力范围,林坪是座大镇,又是通向西岸的重要渡口,因而设 有支舵。   进入镇口,街上灯火辉煌,行人熙熙攘攘,正是商旅宿店的时候,酒楼客店多是客满, 酒香外溢,锅勺叮当,加上街上行人的喧哗,小贩的吆喝,乱成一片。   彩虹龙女引导着江天涛,继续乘马前进,蓦然举手一指前面,娇声道:“涛哥哥,那座 黑漆门楼就是了。”江天涛循着指向一看,果见前面一座黑漆门楼,四盏纱灯,尚末燃烛, 门楼内昏黑一片,冷冷清清,竟无一人守门。   打量间,蓦闻彩虹龙女迷惑地道:“涛哥哥,你看舵上是不是出了事情?”江天涛目力 精锐,凝目一看,立即摇摇头道:“我看不像,因为门楼下正有几个弟兄在追逐嘻笑。”萧 湘珍听得黛眉一竖,凤目闪辉,极为不信地道:“真的?”江天涛不解地道:“珍妹可曾来 过此地?”萧湘珍道:“年前我曾暗察过一次,那个支舵主已升了分舵主,现在的支舵主是 由本帮分舵的一个执事升的……”话末说完,距离门楼已经不远,蓦闻黑暗的门楼下传出一 阵低级的歌声:“天牌呀……地牌呀……那边马上来了个妞……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 悬胆的鼻子,红红的嘴,打个火来看是谁,……打个人来……看……是谁……”歌声甫落, 火光一闪,一只纱灯立即亮了。   接着是一阵掌声和怪声叫好。   萧湘珍一听,不由冷冷一笑,娇靥上杀气立现,不由沉声道:“难怪汉水四恶,胆敢侵 犯地盘,有这些不成器的蠢材在此,怎的不招祸惹灾?”说话之间,已至门楼前不远,那阵 低级歌声又响了:“生的不太瘦……但也不太肥……高高的胸脯,大屁股……纤纤的柳腰呀 扭呀扭,原来是舵主的小姨子,,原来是舵主的……”歌声未完,娇靥凝霜,眉透杀气的彩 虹龙女和忍俊想笑的江天涛已到了门前。   门楼下的四个壮汉,一见江天涛和彩虹龙女是到舵上来的,立即迎下两个人来,阶上尚 有一人,一个打着火种。   迎下门阶来约两个壮汉,同时一抱拳,含笑问:“请问二位,前来敝舵何事,找谁?” 彩虹龙女早已气得娇靥铁青,立即怒声道:“快唤你们支舵主来见我。   两个壮汉听得一愣,不由齐声问:“请问姑娘是哪一位?”彩虹龙女身为总督察,专司 纪律,握有生杀之大权,没想到第一次和心上人到最基层的支舵上来,便遇到如此失面子的 事,试想心中该是多气。   这时见两个壮汉还不听命前去,不由玉手马鞭一挥,呼的一声,迳向两人抽去,同时怒 声道:“罗唆!”两个壮汉,身形一闪,飞身暴退八尺,阶上的两个壮汉,也吆喝一声,放 下灯笼火种,飞身扑下阶来。   江天涛一见,立即沉声道:“四位不可无礼,快去请你家支舵主来。”其中一人早已飞 身奔进门内,另一个手拿火种的大汉,两眼一翻,不屑地道:“我家支舵主,威震林坪镇, 岂肯轻易出面见人,要见我家舵主不难,先拿出大红拜贴来。”说话之间,一只毛茸茸的大 手,立即伸出手来,一对眼珠,尚在彩虹龙女的身上,溜来溜去,借机饱餐秀色。   三钗帮的帮律中,第一条就是谦恭有礼和蔼可亲,想不到这个手拿火种大汉,竟然如此 出言无状,只把个彩虹龙女气得粉面泛白,娇躯直抖。   就在这时,门楼内突然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接着是一声大喝:“什么人胆敢到此地撒 野。”话声甫落,一个青缎劲装彪形壮汉,如飞奔出门来。   江天涛定睛一看,只见彪形壮汉,浓眉虎目,狮鼻方口,颊下生满于思胡须,一望而知 是个粗矿人物。   打量间,气势汹汹的彪形壮汉,已到了马前,瞪眼一看,面色大变,浑身猛的打了一个 冷颤,张着大嘴,顿时惊呆了。   其余四个大汉,一看支舵主的震惊神态,心知不妙,也都愣了。   这时,门楼内文是一阵怒叱吆喝,十数劲装大汉,各持兵刃,争先恐后,风涌般地奔出 来,彩虹龙女看也不看门内奔出来的十数壮汉,强自平抑心中的怒火和杀气,马鞭一指彪形 壮汉立即怒声问:“刘得标,你可知罪?”彪形壮汉一定神,急忙抱躬身,深深垂首惶声 道:“卑职该死,恭请总督察治罪。”总督察三字一出口,方才守门的四个壮汉,脱口一声 惊啊:面色大变,只觉天旋地转,两腿发软。   刚刚涌出门来十数壮汉,早吓得肃然而立,纷纷收起兵刃。   彩虹龙女威陵地注视着守门的四个壮汉,怒声问:“方才唱歌的是谁?”只见手拿火种 的大汉,早已吓得面色如土,汗如雨下,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惶声威呼:“小的 该死,小的该死,小的不知总督察。”彩虹龙女黛眉一剔,脱口一声娇叱:“拿下!”数声 应偌,十数大汉中,应声奔出数人,立即将伏跪地上的大汉捆起来,接着向右侧门前推去。 被捆的大汉,不停地哭声嘶喊:“总督察开恩,小的下次不敢了。”   彩虹龙女萧湘珍即和江天涛同时下马,立即有两名壮汉将马接过去。   一直躬身垂首的支舵主刘得标,立即恭声道:“请总督察厅上坐。”   彩虹龙女却沉声道:“快来见过九宫堡的江少堡主。”   刘得标哪敢怠慢,躬身抱拳,道:“三钗帮天门分舵,林坪支舵,支舵主刘得标参见少 堡主。”   江大涛谦和地一笑,肃手道:“刘文舵主请别多礼,在下前来贵支舵,尚有许多事要请 教你呢?”   刘得标连连躬身道:“不敢,不敢,少堡主有事请厅上吩咐。”   于是,江天涛在前,彩虹龙女略后半步,刘得标以及几个香主执事,紧跟身后相随。   刘得标等人看得清楚,要想免却今日重责,只有求助这位英挺潇洒,卓卓不凡的江少堡 主了。   因而,早已悄悄互递眼神,各自放精灵些,同时,悄悄吩咐,速备酒菜。   进入屏门,目光同时一亮,只见大厅上,正有几个壮汉,神情紧张地忙着点燃厅檐前的 纱灯,厅内光明已在大放。   刘得标看了这情形,气得直咬牙,心中愈发地焦急,暗骂这群懒东西,不知早把纱灯点 起来。   大厅高五阶,尚称宽敞,厅上布置,有山水,有字画,一律檀桌漆椅,雕花灯,看来尚 称不俗。   进入客厅,彩虹龙女首先亲切地道:“涛哥哥上坐。”   江天涛也不客气,微一领首,极自然地坐在宾位大椅上,刘得标等人,依序分列左右恭 立。   彩虹龙女迳自坐在主位上,以懊恼的口吻解释道:“这个支舵虽然地区偏僻,却有监视 丙方山动静的价值,没想到我仅半年没来督察,竟乱成这副样子。”   恭立两测的支舵主刘得标,和几个香主执事,听得个个心惊胆颤,俱都为自己暗捏一把 冷汗。   执掌刑事的执事,早已将记事薄战战兢兢地取出来,所有人的乞求目光,一齐集中在江 天涛身上。   江天涛身为宾客,自是应该说几句情面话,于是,故意看了一眼厅内布置,赞许地一领 首道:“珍妹虽然不满,但小兄却觉得不错,以一个小小的支舵,能有今日的成就,也算难 能可贵了。”   彩虹龙女深情地漂了江天涛一眼,忍笑问:“涛哥哥敢莫是代刘得标说情?”   江天涛故意一拱手,风趣地道:“不敢,看小兄的薄面,饶他这遭,珍妹可罚他速备快 艇一艘,精湛水手四名,今夜天时有利,你我正好渡江。”   彩虹龙女虽见江天涛说得有趣,但想起即将探山之事,也懒得再处分刘得标等人,于是 沉声道:“刘得标,还不谢过江少堡主。”   刘得标以及十数香主执事,如得大赦,纷纷躬身高呼:“多谢江少堡主和总督察。”   彩虹龙女接口沉声道:“快去准备快艇应用。”   刘得标一听,慌不迭地连声应是。   其中一个香主级的中年壮汉,早已折身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几个仆妇鱼贾而入,每个人手中,俱都捧着一个木托盘,盘中俱是热气蒸腾 的佳肴大菜。   搬桌移凳刹时齐备,江天涛和彩虹龙女并肩上坐,刘得标侧面恭陪,特地留下一个较年 轻的仆妇,肃立一侧,专为萧湘珍斟酒。   酒过三巡,彩虹龙女首先沉声问:“最近汉水四恶,除了请到陇西恶丐和吻血头陀两人 外,可曾又邀请其他高手?”   刘得标恭声道:“新近入山的一人,就是随三恶小霸王余希,一同前来的毒娘子   江天涛一听毒娘子,精神顿时一振,不由急声问:“贵支舵弟兄可曾亲自看到?”   刘得标恭声道:“由于他们的公然入山,如之大恶蓝碇掌,二恶鬼头刀以及四恶红衣儿 三人,均亲至山下欢迎,是以舵上的眼线弟兄,均都亲见。”   说此一顿,突然正色道:“大恶蓝碇掌班豹,当场扬言,莫说三钗帮半月之后要全军尽 没,就是威震武林多年约九宫堡,一并前来,也要被他个一人不回。”   彩虹龙女听得黛眉如飞,凤目闪耀,不由怒声道:“这话可真?”   刘得标见萧湘珍怒声发问,吓得急忙立起,躬身道:“卑职怎敢欺骗总督察和少堡 主。”   江天涛毫不生气,立即以手示意刘得标坐下,同时,淡然一笑,平静地道:   “我倒不信他们厉害得如此惊人。”   刚刚坐下的刘得标一听,立即又欠身道:“启禀少堡主,千万不可小觑汉水四恶,他们 不但武功独特,心狠手辣,而且大寨内外,飞石乱箭,砂包滚木,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桩 卡密布,警卫森严……”   江天涛末侍刘得标说完,立即轻唤了一声,淡淡地笑着问:“支舵主把丙方山说得亚赛 阎罗殿,这些机关设施,可是支舵主亲自眼见?”   刘得标急忙欠身道:“回禀少堡主,小的虽末亲见,但却经常派人探山……   彩虹龙女心中一动,不由沉声道:“经常探山的是谁?”   刘得标急忙恭声说:“大头目爬山虎尤宜韬。”   江天涛立即道:“快唤他前来,我有话问他!”   刘得标一阵迟疑,面现难色地恭声道:“启禀少堡主,尤宜韬,就是刚才唱歌的那个弟 兄。”   江天涛仗着已得萧湘珍芳心,因而毫不迟疑地道:“这是一个人才,快把他放出来,警 告他今后要学得稳重些。”.   刘得标虽然恭声应是,但一对眼珠却偷偷望着总督察。   萧湘珍怕爱郎不高兴,赶紧施了一个眼神,刘得标才离席走出厅外。   江天涛一俟刘得标走出厅外,立即压低声音道:“珍妹,今夜浓云密布,星月无光,正 适合我们探山,小兄以为应该尽早前去。”   彩虹龙女对江夭涛,总是百依百顺,急忙一领蝶首道:“小妹也有此意,不过照刘得标 所说,要想直抵大寨不被汉水四恶发现,似乎极难。”   江天涛赞同地道:“珍妹说得极是,但我们仍就隐密行踪为上策,最好是毒娘子已被我 们捉来,而四恶尚且不知毒娘子去了何处,这样他们受的打击和震惊,也就可想而知了。”   彩虹龙女立即兴奋地道:“好,我们就这么办,果真如此,不但可以杀杀恶丐头陀的狂 妄气焰,也可令四恶惊心丧胆,再不敢自大夸口。”   话刚说完,刘得标已引着爬山虎尤宜韬走进厅来。   尤宜韬一进厅门,立即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叩首连声道:“多谢少堡主和总督察开 恩。”   江天涛淡雅一笑,道:“尤宜韬,你起来,我有话问你。”   说罢,并示意刘得标归坐。   尤宜韬恭谨立起,垂首肃立,静待问话。   江天涛为平静爬山虎的情绪,首先宽声道:“尤宜韬,听说你经常深入内方山刺探四恶 动态有功贵帮,因而总督察才赦免了你的过错,现在我有几个问题,你必须照实直说。”   尤宜韬目光低垂,连连领首应是。   江天涛首先问:“你最近可曾过江前去内方山?”   尤宜韬恭声道:“小的今晨方归昨夜彻夜都在山上。”   江天涛赞许地一领首,道:“很好,你可将经过说来。”   尤宜韬恭声道:“小的每次进入内方山,皆乘月黑风高之夜,均沿着山道爬进,因为, 只有山道上才没有机关隐阱……”   彩虹龙女插言道:“山道上难道没设明桩暗卡吗?”   尤宜韬点点头道:“有,但是小的入山,多在更定之前,而撤退均在拂晓的那段最暗时 间,因为入夜不久拂晓之前,哨卡既少,而且多疏于防范……”   江天涛听得连连领首,赞声称好。   尤宜韬一见,心中十分得意,继续道:“小的现在大致已摸清了对方桩卡的位置,处处 避实就虚,进退均如进入无人之地,所以十分顺利。”   说此一顿,继续道:“不过浓草中,巨石后,大都而有暗桩,绝壁惊险处人数较少,平 坦易走处机关多,且桩卡密布。”   江天涛似是不太重视桩卡的事,因而插言问:“你可看到本堡的逃婢毒娘子?”   尤宜韬连连点头,小的看到了,而且陇西恶丐和物血头陀也到谷外迎接,他们当场还谈 到少堡主和总督察。”   江天涛和萧湘珍,目光同时一亮,不由齐声问:“他们怎么说?”   尤宜韬说:“看情形他们似是早已料到,既然迎接毒娘子上山,便是和九宫堡已结下了 梁子。   因而他们很注意少堡主的武功和师承……   当时陇西恶丐一见毒娘子便大剌剌地问:“听说九宫堡主的少堡主,功力深厚,曾经单 掌击伤了力拔山,这件事,章女侠可是亲自所见?”   毒娘子很恭维恶丐,施体恭声道:“老前辈问得不错,当时晚辈就立在台上。”   恶丐唔了一声,八字眉一皱,傲然又问:“听说这小子的家学渊源,剑术精湛,竟女侠 可曾亲身领教过?”   当时毒娘子一阵迟疑,仅答复了一半问题,道:“江天涛的剑术是否精绝,晚辈不甚清 楚,不过,据晚辈所知,九宫堡的家传绝学,江天涛尚不如犬子会的多。”   江天涛听至此处,不由轻哼了一声,想起历代祖宗仗以驰名的绝学,丽星剑法仅窥一二 外,其他排山掌以及正宗吐纳,一直练习无暇,想到一月后的龙首大会,也许有人故意以此 公然挑战,以打击九宫堡在大会上的地位。   念及至此,愈加焦急,恨不得插翅飞进内方山,活捉毒娘子,星夜赶回九宫堡,日夜勤 练掌法和吐纳,根据他的资质和根基,半月之内,虽不致炉火纯青,但在大会上,足可应 付。   心念间,又听尤宜韬恭声道:“当时恶丐和头陀听说少堡主对自己的家学,还没有毒娘 子的儿子知道得多,两人都开心地哈哈笑了。   吻血头陀首先敛笑道:“章女侠可知那小子的师父是谁?”   毒娘子亦知道吻血头陀的厉害,愈发恭谨地回答道:“回禀老前辈,据晚辈所知,江天 涛的师父就是昔年的江南女侠海棠仙子。”   当时恶丐和头陀一听,面色似是微微一变,但却又兀自哈哈笑了。   毒娘子自然不知两人为何发笑,但小的隐身暗处却看出这两个家伙有些心怯了。   随即恶丐首先敛笑,以漫不经心的口吻道:“好了,现在我们不谈那小子了,请问章女 侠对三钗帮的三个丫头抱有何种看法?”   毒娘子当时恭声道:“据晚辈所知,三钗帮中以玉钗的武功最高,也最美丽。”   凝神静听的吻血头陀一听,环目中冷电一闪,条然仰天发出一阵快意厉声,当时小的听 来,不由浑身直竖汗毛。”   彩虹龙女听至此处,芳心一紧,娇靥飞红,黛眉间立现杀气。   江天涛饮罢了杯中酒,不由晒然笑了。   刘得标急忙起身,执壶为江天涛又满了一杯酒。   尤宜韬继续道:“当时毒娘子见吻血头陀厉笑,愣了一愣,又郑重地说:“老前辈切莫 小觑了彩虹龙女,那丫头不但剑术精绝,轻功也高得骇人,尤其现在又和江天涛缠在一起, 要是以九宫堡和三钗帮两方的势力来对付我们,内方山虽是铜墙铁壁……”   吻血头陀末待毒娘子说完,突然懊恼地道:“章女侠怎知彩虹龙女和那小子早已缠在一 起?”   毒娘子立即正色道:“这件事早已轰动了三钗帮和九宫堡,彩虹龙女痴情相思,卧床不 起,江天涛千里飞骑,拜山幽会,一连几个春宵,据说,彩虹龙女现在已是大腹便便 了……”   尤宜韬的话尚末说完,娇羞满面,红飞耳后的萧湘珍,顿时大怒,玉手一拍桌面,飞眉 嗔目怒声道:“毒娘子这贱婢,恶言秽语,胆敢信口雌黄,今夜如果捉住这贱婢,定要割下 她的烂舌头。”   说此一顿,突然一指尤宜韬,厉声问:“可是你这狗才,从中添加枝叶?”   尤宜韬一听,面色大变,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小的句句实言,斗胆也不 敢撒谎。”   江天涛一见,不由哈哈笑了,接着风趣地道:“珍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要他实话 实说,他说了你又着恼,小兄觉得这样也好,免得和他们见面时再费口舌了。”   彩虹龙女一听,娇靥更红了,想到他们对付吻血头陀的忌惮对策,竟是如此的巧合,不 由抚媚地笑了。   但恭立两测的香主、执事和坐在桌旁的支舵主刘得标等人,却没有一人敢正视彩虹龙 女。   江天涛再度一笑,即对地上的尤宜韬愉快地道:“尤宜韬,现在已无事了,快些退出去 吧!”   爬山虎尤宜韬连连叩头,同时感激地道:“小的对少堡主无以为报,谨请少堡主今夜前 去探山之时,多带几日乾粮,因为小的虽然时常前去,往往数日迷在山里话末说完,彩虹龙 女黛眉一竖,立即沉声道:“江少堡主精通易理,善解阵法,小小的内方山,岂能困得住 他,还不退下去。”   尤宜韬哪敢怠慢,叩了个头,爬起来,恭谨地退出厅外。   江天涛望着尤宜韬的背影,却朗声笑着道:“尤宜韬,多谢你的建议,稍时前去,定要 多备一些乾粮。”   支舵主刘得标一听,急忙向两边的执事施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人,立即悄悄退出厅去。   就在这时,方才出去准备快艇的那个中年执事,已由厅外匆匆地走进来。   彩虹龙女首先道:“快艇可曾备好?”   中年执事抱拳躬身道:“俱已齐备。”   于是,停酒上饭,另换大菜。   匆匆饭罢,迳自走出门来。这时,街上灯火点点,晚市已散,但光明如昼的酒楼客店, 却正是热闹时候,由于入夜较静,阵阵隆隆的激流声,迳由江边传来。   为了避免惹人注意,仅刘得标一人陪江天涛和彩虹龙女向江边走去。   到达江边,满江大雾,对岸内方山的崎险山势,完全被江雾吞噬了。   江天涛一看,不由兴奋地说:“珍妹,今夜前去,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彩虹龙女樱唇绽笑,仰首一看夜空,漆黑如墨,乌云滚滚,正待说什么,身后蓦然传来 一阵衣袂破风声。   三人心中一动,回头一看,只见方才准备乾粮的执事,提着两个扁长而整齐的食包,如 飞奔来。   彩虹龙女黛眉一蹙,正待说不要。江天涛哈哈一笑,已愉快地说了:“多谢支舵主的美 意,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彩虹龙女一听,也领首笑了,因为过于峻拒,不但辜负了部属的敬意,反而显得骄恃做 作。   于是,即和江天涛各自取了一个,顺手缀在腰际。   四人走下江堤,一艘梭形快艇上,早已恭谨地立着四名全身水装的彪形壮汉。   四个彪形壮汉,一见江天涛和彩虹龙女,同时抱拳,躬身施体。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萧湘珍,连连领首,并向着刘得标挥挥手,腾身而起,双双飘落快艇 上。   刘得标一俟江天涛和彩虹龙女登上快艇,立时抱拳躬身目送。   四个壮汉,四桨翻飞,快艇疾进如箭,尤其斜流而下,势如奔马,愈显得江风劲疾。   江天涛和萧湘珍,并肩而立,满怀兴奋,望着茫茫的江雾,听着隆隆的水声,不知对岸 尚有几许里地,只见两弦如墨的江水,滚滚泊泊,汹涌翻腾。   足足半个时辰,前面十数丈外,又现出一道模糊岸影。   蓦闻一个壮汉,恭声道:“启禀总督察,水流已慢,距离岸边恐怕不远了。   彩虹龙女立即沉声道:“沿岸而下,不必靠艇。”   说话之间,已至岸边不远,四桨一拨,沿岸而下。   江天涛一挽萧湘珍的玉臂,同时低喝一声:“起!”   两人身影,双双凌空,直向岸上,斜飞飘去。   脚踏实地,尽是鹅卵碎石,回头再看快艇,早已没有了踪影。   江天涛一心辨认方向,忘了仍握着萧湘珍的温馨玉手,一直向前驰去。   彩虹龙女尚属第一次和爱郎如此亲密接触,只觉得娇靥发烧,芳心抨跳,心坎充满了甜 甜的感觉。   前进数十丈,尽是枯草怪石。   江天涛条然停身,凝目一看,心头不由一震,立即凑近萧湘珍的耳畔,悄声道:   “珍妹,前面就是内方山了。”   彩虹龙女萧湘珍,温柔地点点头,在这一刹那,她突然升起一丝莫明其妙的恐惧感,她 不是怕内方山的绝毒机关,而是对江天涛的安危突然担起心来。   尤其凝目细看,发现眼前,尽是奇松怪岩,险恶的内方山,虽在面前却仅能隐约可见, 想到方才尤宜韬说,草丛中巨石后均有暗桩的话,她的心愈加不安起来。   心念间,蓦闻江天涛悄声说:“珍妹,我俩为了支援方便,一个在后,一个在前   彩虹龙女一定神,立即抢先道:“让小妹在前。”   江天涛立即正色道:“那怎么可以……”   彩虹龙女却崛强地道:“不,我一定要在前面。”   江天涛一愣,接着无可奈何地道:“既然如此,我俩交互前进吧!”   于是,两人借着荒草怪石,快闪疾避,前进如风,眨眼已至一座斜岭前,两人互看一 眼,直向斜岭上驰去。   到达岭的尽头,似是一座峭崖绝壁,由于浓雾罩山,十数丈外,景物模糊,无法看得清 楚。   江天涛和萧湘珍,两人相互作了个迷惑手势,似乎在说,奇怪,怎的一个暗桩也末遇 见?两人仰首上看,浓雾蒸腾,十丈以上,山势难办,虽然看不真切,但江天涛和萧湘珍却 俱都末放在心上,唯一担心的是,如何悄悄制服上面的暗桩,而不被发现。   江天涛作了一个手势,身形微动,当先向上飞去。   彩虹龙女怕江天涛有失,一长身形,也紧跟而上。   这是一座数十丈高的断崖,壁立如削,仅有极少数的几处石缝间,生有野藤、斜松和突 石。   江天涛曾有一次夜探东梁山的经验,到达崖颠,首先悄悄探首一看,发现崖上阅无一 人。   于是,一挺腰身,腾空而上,闪身隐在一方大石下。   紧接着,人影一闪,香风扑面,彩虹龙女也紧跟着隐在江天涛的身畔。   彩虹龙女立即悄声说:“涛哥哥,怎的崖上也没有人?”   江天涛十分迷惑地摇摇头,举手一指前面的一片怪石悄声道:“让我到那面看看!”   看字出口,闪身而出,身形一伏,疾如一缕青烟已到了怪石之间,展开轻功,   一阵闪电飞扑,每座石后,俱都没人把守。   江天涛的确愣了,即对飞身扑至的彩虹龙女,悄声道:“珍妹,这情形有些反常,即使 此地崎险,也应该有人把守……”   彩虹龙女微一领首道:“我们再到前面看看。”   于是,两人并肩前进,穿过一座树林,登上一座横岭,依然末遇一人阻拦。   举目向深处一看,一片漆黑,一丝灯火不见。   江天涛愈加迷惑地道:“照尤宜韬所说,内方山虽然不似阎罗殿,但寨外重要之处,至 少应该派一两组暗桩……”   彩虹龙女悄声道:“也许还没到重要的地区吧!”   江天涛立即不以为然地道:“这情形照尤宜韬的报告,和江湖上的传说,恰恰相 反……”   彩虹龙女突然似有所悟地道:“此地可能是内方山的后山。”   江天涛赞同地点了点头,游目一看岭下,浓雾弥漫,一片漆黑,除了强劲的山风吹起枫 枫的响声,一切是一片死寂。   举目向深处看,没有一丝亮光,因而断定距离大寨尚远。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不由怀疑地道:“珍妹,你看四恶会不会早已知道我们今夜前 来?”   彩虹龙女略一迟疑,道:“舵上的弟兄尚且不认识我,内方山即使有眼线在镇上也不见 得认出你我的身份,据我看,内方山也许出了事情。”   江天涛遇事谨慎,智慧超人,凡事皆有远虑,他对萧湘珍的看法虽然不便反驳,但却郑 重地道:“珍妹不要小觑了毒娘子,这贱人狡桧多智,诡谲善谋,根据眼前情势,我看对方 已有准备。”   彩虹龙女在机智上,一向不肯输入,听了江天涛的话,芳心虽然不服,但却不愿和爱郎 争执,于是抚媚地一笑,道:“俗语说:遇勇者智取。   既然四恶他们已把我们视为勇者,那我们就勇往直前吧!”   说罢,当先向岭下驰去。   江天涛怕萧湘珍有失,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彩虹龙女看了江天涛关怀情急的样子,芳心一甜,不由清脆地笑了。   就在她娇声发笑的同时,身后岭颠上,扑啦一阵飞禽鼓翅之声,直向夜空飞去。   江天涛心中一惊,即和萧湘珍同时刹住身形,惊异地回头向岭颠上望去,只见风吹草 动,一切依然是静悄悄地。   彩虹龙女对这种声音最熟悉,不由急声道:“涛哥哥,被你猜中了。   乍然间,江天涛不知何意,不由迷惑地问:“猜中什么?”   彩虹龙女道:“岭上有人。”   江天涛惊异地懊了一声,凝目向漆黑的岭颠上看去,哪里有半个人影。   彩虹龙女自语似地道:“想不到他们果然有了准备,方才那是信鸽。”   江天涛心中一动,毅然道:“既然他们有了准备,我们索性往里闯吧!”   于是,两人展开轻功,迳向岭下驰去。   到达岭下,是座绿谷,穿过绿谷,竟是一道高约数丈的石墙。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四章 被困枯井   江天涛和萧湘珍,两人同时刹住身形,不由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惊疑地道:“到啦!” 于是,凝目一看,石墙分向左右延伸,两端各自接在两座峰脚下,显然,这是一座谷口。江 天涛看罢,断定墙内即是四恶的大寨,于是功凝双臂,力透掌心,一长身形,腾空而起,直 向高大石墙上飞去。   彩虹龙女怕江天涛有失,也紧跟江天涛身后,腾空飞上石墙。   两人游目一看,俱都愣了。   只见寨墙宽约八尺,光滑清洁如镜,足证墙上经常有人走动,但是,整道寨墙上,竟无 一个人影。   凝目前看,浓雾弥漫中,现出一片隐约可见的幢幢屋影,蜿蜒起伏,高低不等,看似杂 乱无序,实则暗含阵势。打量间,蓦见彩虹龙女,举手一指正北一座更楼道:“涛哥哥,我 们到那边去看看吧!”江天涛冷冷一笑,道:“不用去,根本无人。”彩虹龙女一听,不由 望着江天涛晒着轻蔑微笑的俊面发愣。   江天涛举手一指大寨内的重重院落,冷冷一笑道:“珍妹可看出这座大寨的建筑,有何 奇特之处?”彩虹龙女的目力,较江天涛略逊一筹,仅能看到较近的几处院落,无法看清全 般情形,因而迟疑地道:“似是诸葛武侯所创的八卦阵,靠近这一面的院落,好像是离 宫……”江天涛知道彩虹龙女不识,但又怕她脸红,因而笑着道:“珍妹说得不错,实际上 这是按河图之数而建成。”彩虹龙女一听,不由瞪大了凤目,惊异地道:“这是久已失传的 阵势嘛!四恶怎会以河图建立大寨呢!”江天涛晒然一笑道:“虽然是河图之数,但建筑得 并不高明。”彩虹龙女不解地问:“怎见得。”江天涛淡然一笑道:“河图虽然诡异,但却 有一定的数字,只要记清了它的阴阳单双易数,这座大寨便无出奇之处。”彩虹龙女惊异地 懊了一声,点了点头。   江天涛继续道:“稍时我们进入大寨万一遇上伏击,你我不能兼顾分手,珍妹只记住 二、七上、一、六尾、三、八居左、四、九在右,五、十中央的数字,再记住,双阴向右, 单阳奔左,你我仍可在中央相会……”彩虹龙女聪慧超人,一点即通,默念一遍不由黛眉一 挑,愉快地说:“这太简单了嘛!”江天涛毫无忌惮地期声一笑道:“假设四恶再由玄奥的 河图变化中,混合八卦五行,三才九宫,这座大寨再加上机关陷阱,不啻铁壁铜墙黑煞宫, 若非精通易数的人,便休想进入其中了。”说此一顿,故意不屑地冷哼一声,极轻蔑地笑着 道:“可惜,四恶不知,就是他们的师父也末必是见得懂。”彩虹龙女何等聪明,一听江天 涛的口气,便知爱郎正用激将诱敌之计,因而,佯装愉快地道:“涛哥哥说得极是,像四恶 他们这些粗俗莽夫,知道什么是八卦,什么是五行,就是大恶的师父陇西恶丐又懂得什么是 三才九宫……”话声末落,前面房影中,突然暴起一声震耳大喝:“贱婢小子,死在眼前尚 敢轻蔑你家丐爷,真是胆大至极。”夜静更阑,又在深山,这声中气充足的震耳大喝,不啻 平地焦雷,只震得谷峰回应,噬声不绝。   彩虹龙女一听,即对江天涛悄声道:“涛哥哥,这是陇西恶丐。”江天涛见自己几句话 便将对方激出来,免却了闯寨的危险,不由仰天发出一阵声如龙吟的哈哈大笑。   笑声一起,又是一声浑厚大喝:“小辈有何可笑,佛爷在此等候你们多时了。”江天涛 依然朗声笑着道:“我笑尔等的愚蠢无知,不能沉着应付,既然表示无所畏惧,偏偏又要故 弄玄虚,既然要诱小爷深入,偏偏又禁不住小爷一激,试问尔等虽有玄奥的河图大寨又有何 用,撤除桩哨,关闭陷阱,岂不是白费了心机?”话声甫落,房影中立即传来一阵阴森森的 慑人冷笑。   江天涛一听,不由再度哈哈笑了,接着轻蔑地笑声问:“陇西恶丐,可是深悔自己沉不 住气以致中了小爷的激将之计,而破坏了全盘大局?”陇西恶丐一听,想是恼羞成怒,再度 一声震耳大喝:“放屁,你道丐爷怕了你这个小辈?”彩虹龙女脱口道:“既然不怕,为何 鬼鬼祟祟,藏藏躲躲。”话声甫落,隐身二三十丈外房影中的陇西恶丐,立即发出一阵有如 枭鸣般的哈哈狂笑,同时笑着说:“丐爷一生威震陇西,最喜捉弄你们这些无知的后生小 辈,丐爷撤去桩哨的主要目的,是要试试你小子的胆量和勇气。”江天涛傲然哈哈一笑, 说:“莫道小小的内方山,在下没有放在心上,就是你陇西恶丐和污腥满身的吻血头陀,在 下又何曾看在眼内。”陇西恶丐和吻血头陀一听,只气得暴跳如雷,哇哇怪叫连声疾呼: “快燃火把来,快燃火把来。”江天涛唯恐吻血头陀看见盖世风华的彩虹龙女美丽而施迷 术,因而再度傲然一阵大笑,轻蔑地笑声道:“武功精绝的高手,目光精锐,夜视如昼,交 手尚需火把照明,还称得什么英雄……”话末说完,黑暗房影中,突然暴起一声刺耳怪嗅: “气死我也,小辈你下来。”怪嗅声中,一道人影,迳由暗影中,飞身而出。   江天涛朗声哈哈一笑,挽着彩虹龙女,腾空而起,也直向场中落去。   两人身形尚未落实,不远处突然暴起一阵直上夜空的震耳呐喊,接着一片火光冲天。   江天涛飘然落地,举目一看,只见两队壮汉,各举火把围在重重院落中,飞步奔来,刹 那间,光明大放,势如白昼。   只见方才纵出屋影的那道人影,竟是一个蓬头垢面,满嘴黄须,八字眉,吊角,一身破 烂衫的老乞丐。   江天涛知道,这人就是横行甘陕一带的陇西恶丐了。   再看恶丐身后,是一个虎头燕额,一身黑袍,手中拿着一根方便铲的凶睛头陀,正率领 着二三十名劲衣壮汉,如飞奔来。   江天涛打量间,陇西恶丐已停身在五丈以外,两队近百高举火把的大汉,立即将双方人 众,团团围在核心,留出一个近十丈的空场来。   陇西恶丐满面怒容,充满了杀气,一双吊角眼,冷芒闪射,轻蔑地看了江天涛和彩虹龙 女一眼,立即怒声问:“你小子可就是九宫堡的江天涛?”江天涛不屑地冷冷一笑,道: “明知何必故问?”恶丐气得一瞪眼,又望着萧湘珍怒声间:“你这贱婢可就是三钗帮的玉 钗萧湘珍?”彩虹龙女黛眉一剔,凤目圆睁,举手一指恶丐,厉声道:“你这恶丐如再口出 不逊,当心姑娘割掉你的狗舌头。”恶丐一听,仰天发出一声怒极厉笑,吼道:“贱婢死在 临头,倘敢口出大言……彩虹龙女恶丐一口一个贱婢,顿时大怒,再度一声厉叱:“恶丐闭 嘴。”厉吃声中,横肘撤剑,寒光一闪,长剑已撤出鞘外,同时厉声道:“姑娘今夜定要取 你恶丐的狗命,为陇西数百万民众除害。”江天涛深怕萧湘珍有失,不由轩眉沉声道:“珍 妹且慢出手,让愚兄试试这恶丐的掌力。”说话之间,闪身挡在萧湘珍的身前。   蓦见立身五丈外的吻血头陀,突然凶睛一亮,立即冷冷地笑着道:“称呼如此亲热,不 怕佛爷笑你们肉麻吗?我且问你,你是九宫堡的少堡主,她是三钗帮的彩虹龙女,你俩到底 是何关系?”江天涛冷冷一笑,傲然沉声道:“既然明知,何必故问?”吻血头陀突然怒声 道,.“佛爷定要问。”江天涛觉得吻血头陀危险,决心先除了此人,免除对彩虹龙女的分 神顾虑,于是也怒声道:“小爷偏不说。”吻血头陀厉声一阵大笑,道:“是否破瓜,瞒不 了佛爷的三遍神咒,待佛爷先看看她的姿色如何。”说话之间,提起方便铲,竟大步向前走 来。   彩虹龙女一见,芳心大惊,暗自焦急,但她依然横剑玉立,看来似是毫不在意。   江天涛顿时大怒,剑眉一轩,正待撤剑,蓦见陇西恶丐,沉声道:“瓮中之鳌,到手之 物,何必如此性急,待老丐解决了这小辈,大师再念咒语相试也不迟。”话声甫落,数丈以 外的人群,突然暴起一声大喝:“师父且慢动手,杀鸡何用牛刀子,让韵儿来解决这小 子。”大喝声中,一个浓眉环眼,狮鼻海口落腮胡的蓝衣劲装壮汉,飞身向场中奔来。   立在江天涛身后的彩虹龙女一见,立即悄声道:“这人就是大恶。”说话之间,大恶已 奔至陇西恶丐身前。   恶丐知道蓝碇掌那点浅薄功力,因而叮嘱道:“你要小心了。”大恶一听,反而不高兴 地道:“师父何必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徒儿只需三招两式,定要将这小子横尸此 地。”已奔至三丈以外的物血头陀,凶睛一张,立即朗声喝了个好,例着血口道:“有志 气,有志气,快将这姓江的小子击毙,佛爷已等不及了。”大恶环眼一瞪,也朗声喝了个 好,身形一纵,飞身前扑,右掌迎空一挥,顿时掌心泛蓝,接着一声大喝:“小子纳命来 吧!”大喝声中,身形已至江天涛面前,迎空的右掌,运足九成功力,猛向江天涛的天灵劈 去。   江天涛决定要先声夺人,刹刹对方的傲气,这时见对方掌心透蓝,不敢硬接,身形一 闪,疾演脱袍让位擦着大恶的身侧柔身滑过。   手持火把的近百壮汉,见江天涛闪身不敢硬接,不由暴起一声有如春雷,直上夜空的震 耳烈采。   只有陇西恶丐,面色大变,脱口一声厉喝:“小子不得伤人。”厉喝声中,飞身前扑, 湛蓝的右掌,挟着一团蓝雾,猛向江天涛扑去。   彩虹龙女一见,顿时大怒,一声娇叱,挺剑就待飞刺。   就在恶丐前扑,彩虹龙女娇叱的同时,蓦闻江天涛朗声一笑道:“去吧!”吧字出口, 右掌一招“倒打金钟”,蓬的一声,右掌着实打在大恶的后背上。   大恶一声嗅叫,身形前冲,一个哇的一声,险些栽倒,张口吐出一道血箭,几个人同时 纵出,仓皇将大恶救走。   江天涛一掌击中大恶,脑后一股血腥掌风已到,心中一惊,暗呼不好,抬头一看一团蓝 雾中,一只巨擘已经击到。   仓促间,无暇思索,大喝一声,挺身疾进,左臂运足功力,猛地挥臂格出。   彩虹龙女一见,花容大变,不由脱口疾呼:“涛哥哥不要!”但是,已经迟了。   蓬的一声大响,接着一声闷哼,陇西恶丐面色苍白,身形一连几个摇晃,瞪瞪退后了五 步。   周围近百高举火把的壮汉,暴起的那阵烈采,余声尚未歇落,场中已有了胜负结果,因 而俱都惊呆了。   但是,手持方便铲的物血头陀,却仰天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同时,轻薄地期声道:“江 天涛,你虽然击退了丐爷,可是你左腕不出片刻便要烂掉了,不待天明,你小子就要毒发臭 死。哈哈,可怜一个美若天仙的娇艳玉钗,就此作了寡妇婆。”说罢,又是一阵轻薄的哈哈 怪笑。   这时。彩虹龙女早已飞身扑了过来,抱住江天涛的左臂,泪落双腮,她几次举剑想毅然 斩下江天涛的左臂,但是,一直忍不下心来,哪里还有心去听吻血头陀的轻薄话语。   江天涛想到自己尚有几个时辰好活,不由仰天一声厉笑,挣脱彩虹龙女,缓步向恶丐逼 去。   陇西恶丐面色苍白,腕痛如割,愣愣地立在一丈以外,他确没想到江天涛仅仅弱冠之 年,便有了如此雄厚的掌力。   因而,他愈信江湖上盛传他单掌击伤力拔山的消息不虚。   江天涛双目尽赤,面透杀气,微圈着双臂,缓步逼来,知道他这一击必是凝聚了所有的 功力。   于是,也暗凝功力,故意傲然沉声道:“姓江的小子,丐爷要说的话,佛爷已对你说 了,要想活命,尽快斩断左腕……”江天涛再度一声厉笑道:“小爷今夜要替陇西的百姓除 害,要与你同归于尽。”话声甫落,陇西恶丐的功力已凝聚双掌,突然瞪眼一声厉喝: “好,丐爷就和你小子拚了。”了字出口,圈臂蹲身,湛蓝的双掌,猛推而出。   一道滚滚狂飙,挟着旋腾蓝雾,直向江天涛面前击到。   彩虹龙女一见,芳心痛碎,不由戚声疾呼:“涛哥哥,快闪开。”但是,江天涛却一声 厉笑,运足功力的双掌,已经猛力推出了。   轰隆一声大响,暴起一声悠长刺耳的惊心惨叫,劲风激旋,砂石带啸,陇西恶丐的身 影,挟着凄厉惨嚎,直向七八丈外横飞过去。   周围近百壮汉一见,脱口一声惊啊!俱都呆了。   吻血头陀深知恶丐的掌毒厉害,早已怪嗅一声,飞身暴退三丈。   立在数丈外的内方山高手,齐声吆喝,纷纷向横飞中的恶丐扑去。   哇哇两声,恶丐的身形尚未落地,口中已一连喷出两道鲜血,宛如一蓬血雨,纷纷洒在 地上。   咚的一声闷响,恶丐的身躯着实跌在地上,滚了两滚,登时气绝,纷纷追扑的高手,竟 没有一人接住。   江天涛运掌震飞了陇西恶丐,怒火末消,杀气仍炽,呛琅一声龙吟,彩华如电一闪,丽 星剑已撤出鞘外。   于是横剑一指吻血头陀,厉声道:“你这佛门败类,快快过来受死。”吻血头陀大吃一 惊,但他心中一动,却仰天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接着朗声笑着道:“无知小辈,还不快将你 的左手斩掉,如果妄动真气,再与你家佛爷动手,哈哈,你的小命就死得更快了。”江天涛 再度厉声一阵大笑,道:“待小爷超度了你这佛门败类,再斩掉左臂也不迟。”吻血头陀知 道江天涛已起拚死决心,只得怪叫一声:“小辈找死,你道佛爷怕了你不成?”怪叫声中, 猛的一扫手中方便铲,幻起一轮寒光铲影,呼的一声,拦腰扫去。   江天涛自知难逃一死,因而奋不顾身,闪身一旋,方便铲擦身而过,接着挺剑疾进,猛 刺吻血头陀的小腹。吻血头陀一看这种奋勇拚命的打法,不由大惊失色,他确没想到,江天 涛中了恶丐的绝毒蓝碇掌后,居然仍有如此惊人的冲力。   心惊之下,大喝一声,铲头一点地面,身形腾空而起。   江天涛一剑刺空,愈发怒不可遏,手中的丽星剑,一招“大鹏展翅”,猛向对方点地的 方便铲削去。   彩华过处,火花一闪,铮的一声轻响,头陀的方便铲应声而断。   吻血头陀一见,怪嗅一声,面色大变,由于失去借力,正在上升的庞大身躯,疾泻而 下。   江天涛一声冷笑,进步欺身,挺剑猛力刺去。   就在这时,胆战心惊的二恶,大喝一声:“小子住手!”大喝声中,飞身而出,手中厚 背大砍刀,猛向江天涛剌去。   碧影一闪,一声娇叱,彩虹龙女飞身而出,立即将二恶迎住。   吻血头陀见江天涛宛如一只出押猛虎,勇不可当,不由大惊失色,以半截铲棍当戒刀, 且战且逃。   围立四周的近百壮汉,早在恶丐毙命时,都已惊心骚动,这时又见吻血头陀狠狠不支, 俱都面色大变,个个揣揣不安。   江天涛神情恍惚,一直想着左手溃烂的毒气攻心的事,因而,极怕毒性发作,不能手刃 吻血头陀。   于是,剑势一紧,震耳一声大喝:“恶贼纳命来!”来字出口,横剑飞身,幻起一道彩 华匹练,疾向吻血头陀追去。   吻血头陀心慌意乱,恨不得插翅飞离内方山,这时,蓦见耀眼彩华射来,心中大骇,怪 嗅一声,转身狂奔。   就在他转身之际,江天涛的剑光已到,接着一招“力劈三关”,彩华一闪,暴起一声惊 心惨嗅。   只见吻血头陀两手扑天,撒手丢铲,由头颅至腰间,立被江天涛劈为两片,血洒满地, 五脏齐出。   就在恶头陀分尸的同时,场中一声娇叱,剑光大盛,二恶一声惨叫,也被彩虹龙女斩为 两断。   围立四周揣喘不安的近百壮汉,一声惊呼,纷纷逃散,场中火把乱丢,人影飞奔纵动, 顿时大乱。   彩虹龙女杀了二恶,飞身奔至垂剑呆立的江天涛身前,不由望着他的下垂左臂,戚声哭 着道:“涛哥哥,快让小妹看看。”说话之间,即将江天涛的左手抬起来,低头一看,顿时 呆了,不由惊喜地嚷着道:“涛哥哥,你的左手怎的没有发黑溃烂?”江天涛闻声举手一 看,果真依然如故,他方才感到的酸痛麻木,想必是与恶丐接手时反震所致。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他曾食过朱仙果,毒娘子的玉露香和蛮花香妃的五步断魂巾在他 的身上,都曾失去了效果。   于是,心中一喜,不由欢呼道:“珍妹快追,不能给贼人有喘息的机会,我们快捉毒娘 子,不然久则生变。”.说罢,略辨方向,当先向一座双门院落奔去。   彩虹龙女尚闹不清江天涛为何毒不侵身,不过这时无暇细问,游目一看,除了场中丢满 了熊熊火把,照射着鲜血淋淋的三具尸体,其余人等,早已逃得没有了踪影。   于是,仗剑跟在江天涛身后,如飞向前驰去。   来至双门院落前,江天涛毫不迟疑,迳由右门飞身进入,转身向右奔去。   彩虹龙女仍记着江天涛说的河图变化的道理,转首向右一看,果然有一座红门通道。   奔至通道尽头,迎面三座黑门,形成品字。   江天涛毫不迟疑,折身向左奔入。   彩虹龙女虽然细心暗察,但却不敢远离江天涛牛步,紧跟身后进入。   一进品字门楼,眼界豁然宽广,在一片宽场的对面,一连九座张口舞爪的青龙巨门。   江天涛一见,立即叮嘱道:“珍妹记住,遇龙腾空,遇虎跃踞,凤属祥禽,平安直进, 鹭乃凶鸟,避不近身……”话末说完,两人已至第四座青龙巨门的高阶前。   江天涛即向彩虹龙女作了一个飞越手势,足尖一点,身形凌空腾起,一式“巧燕穿 帘”,飞身穿过门下,直落门内。   身形方自立稳,彩虹龙女已随之落在身畔。   两人举目一看,目光同时一亮,只见无数壮汉,有的尚举火把正神色惶慌亡命奔进第二 座卧虎门内。   最后督促的一人是一个白净面皮,浓眉环目的白缎劲装青年。   彩虹龙女一见白缎动装青年,立即娇声疾呼:“涛哥哥,那人就是三恶小霸王。”如此 一嚷,小霸王立时惊觉,必是江天涛已经追到了,转首一看,面色大变,折身向中门奔去。   江天涛一听是小霸王,顿时想起毒娘子,不由厉声喝问:“毒娘子现在何处,快将毒娘 子交出来。”厉声喝中,飞身前扑,直向奔上中门石阶的三恶追去。   登上最高阶的小霸王一见江天涛扑来,立即发出一阵得意大笑,右脚猛的一探石阶,左 右虎目,哗啦一声响,条然张开,数百银弹,疾如脱箭般,飞射而出,宛如漫天银两般洒下 来。   江天涛一心想捉住小霸王,逼出毒娘子的住处,因而,虽有银弹洒下,但仍挥剑扑进。   只见翻滚的银华匹练中,叮叮声响,点点火花,无数银弹,尽被砸飞。   小霸王一见,面色大变,转身奔进虎口内。   江天涛明知虎口不能进入,但他捉毒娘子心切,一俟银弹完毕,飞身登上高阶,仗剑追 入虎口。   彩虹龙女根据江天涛所说的河图变化,也知中门不可进入,但她怕江天涛有失,呼丁声 小心,也紧跟纵入。   就在两人飞身进入深约三丈门楼同时,门楼前后黑影一闪,轰然一声震耳大响,只见石 层飞机,火星点点,石烟弥漫门之间。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心中一惊,急忙刹住身形,定睛一看,只见前后门楣处,分别多了一 道粗如手臂的铁栅栏。   蓦然人影一闪,前面铁栅外突然多了一个人影,正是三恶小霸王。   小霸王一见江天涛和彩虹龙女被关在门楼内,立即仰天发出一阵得意大笑。   江天涛顿时大怒,正待向小霸王扑去,蓦闻后面响起一阵阴沉娇笑。   这种阴沉娇笑,江天涛入耳便知是谁,回头一看,不错,正是黑衣劲装黑巾包头的毒娘 子。   毒娘子粉面铁青,目露凶光,怨毒地盯着彩虹龙女和江天涛,切齿恨声道:   “江天涛,你可曾想到,二十年后的今天,你的小命,仍没有逃出我毒娘子章莉花的掌 心……”   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怒,暴喝一声:“贱婢纳命来。”   来字出口,运足功力的左掌猛力推出。   一道山崩海啸般的汹涌狂飙,带起铁栅下的石烟石屑,迳向毒娘子身前滚去。   毒娘子一声咯咯阴笑,双肩一晃,闪开了。   就在这时,一阵火光,突由身后射进来,门楼下顿时大亮。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回头一看,只见小霸王率领着数十高举火把的壮汉,正将一捆捆的桐 油乾柴,丢在铁栅栏外。   江天涛一见这情形,愈加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左掌猛的劈出一道刚猛掌风。   轰的一声大响,乾柴横飞中,暴起数声刺耳惨叫。   江天涛一掌劈出,脑后突然传来暗器破风声。   回头一看,剑光一片,当的一声,毒娘子打来疾的铁黎已被彩虹龙女拨掉。   江天涛恨透了毒娘子,正待赏她一掌,身后一声呐喊,火光大盛,无数捆事先燃着的油 柴,纷纷堆向栅外。   就在这时,毒娘子这面突然响起一片杀声。   只见一个黑面俊俏,一身鲜红劲衣的年轻人,率领着大队弓箭手,正向这面如飞奔来。   彩虹龙女一见率领大队弓箭手来的鲜红勤装青年,立即对江天涛急声道:“涛哥哥,这 人就是四恶红衣儿,别看他年纪轻轻,他最坏。”   一脸阴沉的毒娘子一听,立即冷冷一笑,轻桃地道:“当然,像你这样天仙般的大美人 儿,就是柳下惠在世,也会忍不住意乱神迷,何况四寨主红衣儿……”   彩虹龙女一听,顿时大怒,脱口一声厉叱:“贱妇闭嘴。”   怒极之下,忘了身前尚有铁栅,振臂挥剑,猛向毒娘子斩去。   寒光一闪,铮然有声,火花飞溅中,一根铁棍,应声而断。江天涛一见,顿时想起手中 削铁如泥的丽星剑,星目一亮,震耳一声大喝:“珍妹闪开。”   大喝声中,飞身向前,功聚右臂,力透剑身,彩华暴涨中,铮铮连声,十数铁栏,应声 而断。   紧接着,剑身一绕。当当连声,断栏纷纷坠地,立即形成一个大洞。   毒娘子一见,面色大变,一声惊呼,转身狂奔,直向红衣儿身而驰去。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飞身纵出,齐声怒喝,仗剑向毒娘子追去。   红衣儿看了这等声势,也不禁慌了。   毒娘子一见,立即惶声疾呼:“四寨主,四寨主……”   红衣儿一定神,即向发愣的弓箭手,挥臂大喝:“放箭……”   大喝甫落,转身狂奔,直奔龙门。大队弓箭手,齐声呐喊,纷纷搭箭。   毒娘子面色如土,冷汗琳琳,飞身纵进大队弓箭手中,直向正北奔去。   就在毒娘子纵进大队弓箭手中的同时,弓弦齐响,唆唆连声,无数羽箭,脱弦飞出。   也就在箭离弓弦的同时,江天涛和彩虹龙女已如飞追到,一声大喝,当前一阵羽箭,立 被击飞紧接着,寒光一闪,暴起雨声刺耳尖叫,彩华过处,又是两处惊心惨嚎,当前四个弓 箭手,立时翻身栽倒。   其余弓箭手一见,顿时大乱,一声呐喊,东逃西散,整座广场上,尽是惊惶呼声和狂奔 人影。   由于卧虎门内已燃起恫油乾柴,阵阵浓烟,随着夜风飘出来,广场上愈显得惊心混乱。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游目一看,只见“毒娘子”已奔至正北一座大厅前,两人立即飞身 追出!   毒娘子一面狂奔,一面频频回头,发现江天涛和彩虹龙女两人飞身追来,右臂一扬,抖 手打出两点蓝星。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懒得用剑去拨,仅将身形一例,两点蓝星,擦肩而过。   毒娘子一看,飞身纵上厅阶,直向厅内奔去。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又怒又急,只要让毒娘子奔进厅内,必然立刻失踪迹。   于是,两人一声怒叱,身形腾空而起,一式“海燕戏水”,直向厅门扑去。   进入厅门,一片漆黑,两人飘然落地,游目一看,哪里还有毒娘子的影子。   江天涛心中一动,顿时惊觉不妙,脱口疾呼:“珍妹快退。”   退字方自出口,身后轰隆一声巨响。   两人回头一看,一座重逾千斤的大闸门,已将厅门封住。   江天涛知道厅内不能久停,运足功力,仗剑奔向闸门。   就在他举步的同时,脚下突然踏虚,心中一惊,猛提一口真气,身形腾空跃起,但跟在 身后的彩虹龙女,已发出一声娇呼。   江天涛回头一看,面色大变,整座大厅的地面,突由中央一点,猛然向下四裂,彩虹龙 女的娇躯,正向下坠。   于是,大喝一声,疾施千斤坠,身形闪电下泻,伸臂去捉彩虹龙女。   待等彩虹龙女展臂挺身,江天涛伸臂握住她的玉腕时,两人已坠进数丈下的一张大索网 内。   紧接着,一阵劲风,一声大响,翻下来的四角大厅地板,呼的一声又升了下去。   同时,大纲缓缓收缩,警铃大作,刺耳惊心。   江天涛无暇细想,运剑一挥,网索立断,同时急声道:“珍妹快到网外去。   彩虹龙女左手握住网索,娇躯一滚,立即滑出网外。   江天涛左手握网索,运剑向上一挑,大厅左面的组索应声齐断,两人身形,随着断网的 左面,条然下降一丈。   就在这时,网口收缩停止,警铃也同时不响,一阵搜搜破风声,无数短小羽箭,疾如骤 雨般射在上面的网索上。   彩虹龙女看得娇躯一颤,花容立变,想到爱郎的超人机智和应变神速,握剑的右臂,情 不自禁地将江天涛悬空的身体,揽进自己的怀里,立即将娇躯贴在江天涛的前胸上,她倒真 希望四面突然乱箭齐出,将她和江天涛的身体穿在一起。   江天涛正在苦思脱身之计,虽然气息如兰,胸前两座高纵王乳县县,但他这时已无心去 体会这瞬间的甜蜜温馨了。   他低头一看,只见脚下一片漆黑,竭尽目力,仅能看到隐隐中一片灰白,估计深度,至 少向有五六丈。   于是,轻轻一堆彩虹龙女,悄声道:“珍妹,我先下去看看。”   彩虹龙女立即放开江天涛,但却坚持道:“让小妹先下去。”   江天涛却断然道:“不,我可提气飘翔,徐徐下降,如果发现下面危险,我可将剑刺进 阱壁内,仍能攀上来。”   来字出口,左手一松索网,身形立时盘旋下降。   彩虹龙女一看,虽在万分危急之际,但她仍震惊于江天涛的轻功已达飘如柳絮的境地。   江天涛竭力提气,徐徐下降,发现脚下,逐渐闪光,凝目一看,阱底尽是锋利森森的两 刀尖刀。   看了这情形,心中不由暗呼万幸,想到方才危急之际,假设冒然下来,不死也得重伤。   心念间,足尖已踏在尖刀上,丽星剑一挥,一片尖刀立断,瞬间已将阱底斩平。   接着,仰着向上,压低声音道:“珍妹,快下来。”   话声甫落,彩虹龙女已疾泻而下,挟着一道寒光,飘然落在面前。   就在彩虹龙女落下的同时,七八丈高的陷阱口上,突然响起一阵隐隐可闻的吵杂人声。   紧接着,在漆黑的阱口上,现出一个叉形裂缝,通进一线红红火光。   裂缝逐渐扩大,火光逐渐光明,阱口由叉形变成一个四方形。   只见阱口的四周,火星点点,人面闪闪,不少人正在俯首下看。   江天涛一看这情形,知道毒娘子,小霸王和红衣儿三人带着大批举着火把的褛罗前来察 看。   于是,急忙将彩虹龙女拉至一边,悄声道:“我们最好不要让他们发现。”   话声甫落,上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啊,他们把网割破了。”   一片惊啊之后,点点火星晃动,似是察看索网被割破的情形。   一个女人的懊恼声音传来:“江天涛用的是丽星剑,铁栅尚且一削耶断,何况牛皮麻 索?”   江天涛一听,说话的女人正是毒娘子,由于阱口太高,如之火把闪闪,看不清她立在哪 一面。   一个男人的声音自我宽慰地道:“他们虽然割破索网,脱过乱箭,但坠进阱底,仍免不 了乱刀穿身而死。”   毒娘子阴鹭多智,立即迟疑地道:“三钗帮的萧丫头可能已死,但是江天涛却不见 得。”   是一个失声尖气的男人,似有所悟地道:“三哥,我带几个弟兄,由暗道中下去看 看……”   话末说完,毒娘子立即道:“四寨主,切不可去开暗道,万一江天涛仍活着,不但你无 法再上来,就是我们这些人,恐怕一个也活不了。”   想是小霸王急声问:“以章女侠的意思该如何?”   毒娘子阴毒地道:“我们可用井绳先放下一个弟兄去阱底察看,如果江天涛和彩虹龙女 的确死在阱底,四寨主再下去捡丽星剑也不迟。”   如此一说,手持火把的褛罗立即掀起一阵不安骚动。   江天涛一听,只气得浑身颤抖,不由切齿恨声道:“这真是举世无匹的狠毒女彩虹龙女 紧紧挽着江天涛的左手,正待说什么,上面已响起小霸王的沉声低喝:“快去拿根井绳 来。”   接着是红衣儿的声音,迟疑地问:“万一江天涛那小子没死,顺着井绳攀上来怎么 办?”   毒娘子冷冷一笑,道:“如果江天涛果真没死,放下去的弟兄一看见,必然会发出惊 叫。”   小霸王担心地道:“可是阱下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下去的弟兄如何看得到?”   毒娘子又一声冷笑,道:“三寨主平何等聪明的人,这时为何如此糊涂,放下去的弟 兄,自然应该带着火把下去。”   又是红衣儿的声音,忧急地道:“我仍怕江天涛那小子会攀着井绳上来。”   毒娘子一听,似是有些生气地道:“我们一听到放下去的弟兄惊叫,便知江天涛或彩虹 龙女没死,下面有火光透影。江天涛上升的身形,我们在上面必然看清清楚楚,八九丈深的 阱,他不可能一跃飞出,我们只要看到一点上升的黑影,便立刻将绳索丢进阱内,上升的江 天涛,岂不也摔个半死。”   话声甫落,突然有一个粗扩的声音,怒声道:“我们自己的弟兄,岂不也跌个半死?”   毒娘子阴毒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蓦闻小霸王震耳一声大喝:“大胆的狗才,居然胆敢顶撞章女侠,给我推了出去。”   蓦闻毒娘子阴毒的道:“何必将他推出去,稍时就将他放下去岂不更好?”   江天涛听得俊面铁青,星目冒火,恨不得插翅飞上阱口,立将这个贱妇击毙。   彩虹龙女听了毒娘子的话,只气得切齿恨声道:“这个贱婢如不尽早除去,不知要有多 少人死在她的手里。”   话声甫落,又听阱口上的红衣儿道:“万一江天涛那小子没死呢?”   毒娘子立即得意地笑着道:“那就将所有的火把丢下去嘛!”   小霸王和红衣儿一听,齐声赞好,同时笑了。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一听,的确有些慌了,两人不自觉地游目去看阱壁,希望在上面放人 之前,能够先发现壁上暗门。   这时,蓦闻上面响起数声怒喝道:“好,就把他放下去。”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一听,知道放下来的心是方才顶撞毒娘子的那人。   仰首向上一看,只见一个小黑点,和一点火星,已缓缓地放下来。江天涛和彩虹龙女, 由始至终,从未听那人有一句哀求和讨饶的话,不由暗赞那人是条硬汉。   小黑点逐渐扩大,发现那人右手握着单刀,左手拿着火把,一圈井绳,系在他的两腋之 下。   下放的绳子,愈放愈快,眨眼已能看清那人的面目,只见那人浓眉环眼,颊下似是蓄有 络腮胡子,竟是一个十分魁梧的壮汉。   打量间,那人已距头上不足三丈了。   那人想必是也怕江天涛和彩虹龙女没死,不停地摆动着手中火把,凝目下看。   惊见那人双目一亮,突然张口瞪眼,想是看见了江天涛。   江天涛心中一动,希望那人不要喊叫,悄悄上去,就说两人都死了,一待红衣儿来捡 剑,再由暗道内杀出。   心念一定,满面含笑,即向那人挥挥了手。   那人想是紧张过度,一见江天涛挥手,立即发出一声惊恐嗅叫。   他的叫声一起,江天涛心知要糟,正待冒险飞升上去,黑影蓦然一闪,又是一声刺耳惊 叫。   咚的一响,闷哼一声,捆着壮汉的井绳,突然断了。   一阵删删声响,所有的井绳,立即堆压在大汉的身上。   江天涛生具侠骨,急步向前,立即将那人拉起来,定睛一看,那人已经被断刀刺得血肉 模糊了。   彩虹龙女不由切齿恨声道:“这些人真是禽兽不如……   话未说完,头上突然响起一阵火把燃烧璞璞声。   江天涛心中一惊,急忙抬头,只见阱口,点点火星飞洒而下。   就在这时,血肉模糊的壮汉,有气无力地颤声道:“逃……走……,……暗…… 道……”   彩虹龙女一听,不由急声问:“暗道在什么地方……”   壮汉鼓尽所有的力量,举起颤抖的手,指了指江天涛的身后。   就在这时,无数火把,挟着熊熊火焰和浓烟咄咄砸下来。   江天涛心中一急,运足十成功力,连人带肩,猛向阱壁上撞去。   呼的一声,阱壁上应声现出一座石门,由于用力过猛,石门撞在外面的物体上,立时粉 碎。   江天涛挟起壮汉,急声道:“珍妹快走。”说话之间,当先纵出。   彩虹龙女一见暗道,芳心大喜,顺手捡起一支火把,紧随江天涛身后飞出。   一出壁门,立有一阵强劲的冷风和寒流扑来,只吹得彩虹龙女手中的火把璞璞有声,壁 门内陷阱中的火把,立时火焰熊熊,浓烟上升。   江天涛无暇细看眼前形势,立即举剑将壮汉腋下的井绳割断,定睛再看,壮汉早已气绝 了。   就在这时,阱口上面,突然传来毒娘子的惊叫声:“啊呀不好,浓烟如此上升,江天涛 必是破开暗门逃走了……”   接着是一片惊呼吆喝,情形似是极为慌乱。   蓦闻小霸王厉声大喝道:“快去运砂石阻绝出口……”   彩虹龙女一听,大吃一惊,不由急声催促道:“涛哥哥快走,他们要阻绝出口了。”   江天涛秉性淳厚,虽然心急,但仍迟疑地道:“珍妹,这人对咱总有指路之恩彩虹龙女 知江天涛不忍将壮汉的尸体丢下,不由焦急地道:“我们不是将他丢下,而是尽快出去,杀 了四恶,活捉毒娘子后,再派人将他的尸体抬出去也不迟。”   江天涛深觉有理,立即放下壮汉尸体,举目一看,两人都愣了。   只见前面,并列三道宽约四尺的地隙,根本没有通道。   江天涛一指正中一条地隙,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珍妹,我们就走中间这一 道。”   彩虹龙女毅然应好,举着火把,依着江天涛时纵时跃,沿着中间一道地隙,直向深处奔 去。   前进十数丈,到达一座两丈方圆的中心,在中心的四周,共有九道地隙,分向九个方向 伸去。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仍然向对正自己的一道地隙奔去。   奔至尽头,依然是一座两丈方圆的中心,四周同样的九道地隙。   江天涛知道这些圆心和地隙,绝不是汉水四恶所筑的暗道,而是一座依天然地隙所建的 一种阵势。   于是,两人继续再向前奔,又穿过三处圆心,形势完全相同,而彩虹龙女手中的火把, 也将要燃完了。   江天涛首先停下身形来,镇定地道:“珍妹,我们不能再走了。”   彩虹龙女依着江天涛,略显焦急地道:“涛哥哥,我们必须走出去,不然我们会饿死 的……”   说着,情不自禁地将江天涛抱住,一副楚楚可怜之态,完全没有了三钗帮总督察的威凛 英气。   江天涛一听,倒真的有些饿了,于是亲切地抚摸着彩虹龙女的肩头,安慰道:   “珍妹放心,我们一定出得去,来,让我们吃些东西,再找出口。”   彩虹龙女幽幽地点了点头,将仅余的一些火把插在石缝中,立即将自己的食包解下来。   江天涛一见食包不觉地笑了,接着感慨地道:“珍妹,这真得要感激爬山虎尤宜韬了。   不是他提醒,刘得标也不会给我们准备两个大食包。”   彩虹龙女也不觉展颜笑了,同时由衷地道:“他倒是一个人才。”   江天涛见彩虹龙女高兴,特又风趣地笑着道:“那你还为他详述毒娘子的话发怒呢!”   彩虹龙女一听,娇靥顿时通红,知道江天涛是指现在的彩虹龙女,恐怕早已是大腹便便 了的那句话,因而深情地望了江天涛一眼,忍笑嗔声道:“你别想有那一天。”   江天涛心中高兴,顿时忘了处身何地,不由愉快地哈哈一笑道:“那谁敢保证没有那一 天呢?”   彩虹龙女一听,不由羞红直达耳后,一声娇态,举起粉拳就待下挥,想到说不定就此困 死在这座迷宫般的山阵里,高高举起的粉拳,立即缓缓地放下来,纤手一指食包,幽幽地 道:“快吃吧!”   江天涛一看彩虹龙女的神色,知道她又想起是否能走得出去的问题,因而,颇具信心地 宽声道:“珍妹放心,只要有冷风流动,就有通向外面的出口。”   说话之间,低头一看,目光不禁一亮,食包内间堆满了薰鸡、盐蛋、饶饼,不自觉地又 笑着道:“的确够丰富的了。”   彩虹龙女心细,不由幽幽地道:“还是省着吃好,每一包是七天份,如果我们每天仅吃 一半,两包尚可维持半月,那时英姊姊和香姊姊破了内方山,必然设法救我们出去。”   江天涛淡淡一笑,连声应好,不便再说什么。   两人飞马奔驰了一夭,又渡江登山搏斗交手,两人都有些疲倦了随意吃些东西,立即闭 目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江天涛睁眼一看,四周一片漆黑,火把不知何时燃完了。   由于过分沉寂,阵阵隐约可问的渥渥流泉声,迳由右侧方传来。   江天涛心中一喜,挺身而起,立即兴奋地道:“珍妹,有水!”   于是,两人运功凝目,周围景物立时隐约可见。   两人循着渥漏水声,迳向右方一个地隙中走去。   走至尽头,依然是座两丈方的圆周中心,而那阵渥渥水声,仍由右测地隙中传来,这时 听来,水声更真切了。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五章 帮堡交融   两人继续前进,发现前面隐隐泛出水光,走至近前一看,虽是同一形式的圆周,但在中 心处,却有一个直径五尺的水池,一道不急不徐的流泉,迳由顶上的石乳中垂直流下来。江 天涛和彩虹龙女,尚末走至池前,便有一阵冷气扑来。   走至池边一看,虽然石乳中的水,一直不停地流下来,但圆池中的水,却末溢出来,这 些水也不知流向何处。   彩虹龙女首先蹲身下去,纤手一触水面,不由脱口娇呼:“好冰!”江天涛也蹲身下 去,用手一触,果然寒冷刺骨。   两人捧水一饮,甘凉如饴,寒气直达肺俯,但是,饮毕起立,一股热流,瞬即散布全 身。   江天涛知道是奇泉,正待说什么,蓦见前面地隙尽头,隐约现出一蓬淡淡毫光,因而急 声道:“珍妹你看。”彩虹龙女一看,立即兴奋地道:“涛哥哥,那是出口。”于是,两人 绕过水池,沿着地隙,急步向前奔去。   前进中,发现这道地隙,与众不同,愈向前进愈宽大,到达尽头一看,竟是一座庞大洞 府。   洞府的中央,赫然是尊面向前方的盘坐大石像。   在石像的头顶上方,并排嵌着三颗鸭卵般的雪白宝石,闪闪射着毫光,而旁的左侧一座 小门,毫光尤为明亮。两人匆匆过去一看,竟是一间有石桌石床的石室,床上一层如银细 草,隐隐闪着光辉。   一进室门,温暖如春,两人虽觉奇怪,但又看不出什么原因,伸手一摸石床,两人同时 一惊,竟是一方千年温玉。   两人退出室来,迳向石像前绕去。   彩虹龙女首先看到石像的身前地上,放着一个银丝草编成的大蒲团,因而惊异地问: “涛哥哥,你看这里面可有人?”说话之间,急步走至蒲团前。   江天涛低头一看蒲团,发现地面和蒲团上均有积尘,因而肯定地道:“可能没有人。” 说罢抬头,发现高大石像,竟是一位浓眉铃眼,胡须如猬的威猛老人。   老人盘膝而生,右臂向前半伸,作着欲弹之势,在老人下垂的袖口上,赫然刻着两行鹅 卵大的正楷大字,上涂红漆,十分醒目。   江天涛与彩虹龙女凝目一看,上面写的是:“祥麟瑞凤莅古洞;弹指神功赠有缘。”下 面署名是铃目叟。   彩虹龙女一看,立即望着蹙眉沉思的江天涛,不解地问:“涛哥哥,你可听说过昔年武 林前辈中可有这么一位铃目叟?”江天涛没有回答,仅摇了摇头。   彩虹龙女又读了一遍留字,不由奇异地问:“既然你我都不知铃目叟,必是许多年前末 卜先知的老前辈……”江天涛立即不解地问:“何以见得铃目叟老前辈末卜先知?”彩虹龙 女一指老人袖口上的两行字,正色道:“你没看到吗…上面不是写着祥麟瑞凤吗?”江天涛 一听,不由莞尔笑了,同时解释道:“这些胸罗万象,学究天人的老前辈们,绝不知道百年 后或数十年后的今天,会有一对少年男女闯进洞为,这两句话,乃一语三关的话。”彩虹龙 女一听,心中似有所悟,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迷惑地点点头。   江天涛继续道:“譬如,进来的是男士,他会暗问自己,瑞凤是谁呢?如果是女性,自 然也会想到祥麟是谁?如果正是一对少年男女,也许正因老前辈的这句话,而促成为美满缘 姻……”彩虹龙女的娇靥虽然飞上两片红云,也却觉得江天涛解释得非常有道理,但是仍忍 不住问:“假设进来的是一对夫妇呢?”江天涛毫不迟疑地笑着道:“这一对夫妇,便由此 自命不凡,作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彩虹龙女却不以为然地道:“若是进来的夫妇 是一对恶人呢?”江天涛立即正色道:“他们夫妇看了祥麟瑞凤四个字,极可能因此改恶向 善。”彩虹龙女末等江天涛说完,突然刁钻地问:“若进来的是一群男女呢?”江天涛依然 毫不迟疑地笑着道:“当然是男的自认是祥麟,女的自认是瑞凤,因为,祥麟和瑞凤,并没 有指定是哪一个人,也没有肯定地说是指一个人。”彩虹龙女缓缓抬头,望着石像,十分敬 佩铃目叟的用心良苦。   两人一阵沉默,俱都以目光静静地在铃目叟的石像身上搜索,因为两人都以为弹指神功 的秘籍或口诀,也许刻在石像的身体上。   两人绕着铃目叟的石像细看一番,结果毫无。   再顺着铃目叟右手的指向一看,心中似有所悟,只见对面的洞壁上,约有四尺宽,七尺 高的地方,平滑如镜,隐隐泛光。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急步走了过去,凝神细看,依然毫无发现。   江天涛再回头看石像发现铃目叟的一双铃眼,似是也注视着壁滑如镜的地方。   蓦然,江天涛的灵智一动,星目倏然一闪,他急步奔至银丝蒲团前,立即盘膝坐在其 上。   举目再看,不由惊得脱口急呼道:“珍妹快来看。”正在仔细观察墙壁上的彩虹龙女, 一见江天涛坐在蒲团上,知道已有了惊人发现,立即奔了过来。   江天涛挺身立起,立即让彩虹龙女坐在蒲团上。   彩虹龙女盘膝坐好,凝目向前一看,脱口一声轻啊!顿时呆了。   只见光滑如镜的平壁上,不知用什么东西绘成六个人形。   六人分三组,各人姿势不同,看身形,两人中似是一个攻,一个守。   在人像的下面,写满了口诀字迹,其中有三个盘大正楷,龙虎斗,想必是这三招六式的 总名称。   在光滑墙壁的最上面,并列写着四行威语。   细读四行戒语是:“龙虎一指弹,绝技不轻传,口诀休外泄,只许洞中练。”除此再没 有什么了。   彩虹龙女看得不解,不由迷惑地问:“涛哥哥,壁上为何没有弹指神功的口诀?”说 着,挺身由蒲团上立起来。   江天涛方才没有细看,这时听说上面没有一指弹口诀,轻噢一声,立即走至蒲团前,急 声道:“让我看看”说罢凝神,举目细看,果然没有弹指神功的口诀。   这时,光壁上突然现出一个长约六寸,形如弯月的亮光。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同时一惊,倏然抬头,这才发现洞顶上有一个直径半尺的圆孔,一 线阳光,迳由圆孔中射下来。   随着太阳的移动,壁上的亮光也逐渐变圆。   江天涛心中一动,恍然大悟,凝目一看,星目倏然一亮,日光直射的圆圈内,果然是弹 指神功的口诀。   于是,两人并肩立在铃目叟的石像前,双双下跪,默默祈祷,并宣誓不将绝技轻易传 人。   两人祈祷完毕,由江天涛参研口诀,由彩虹龙女演练招式和指法。   自此,江天涛和彩虹龙女,白日同练龙虎一指弹,夜晚则石室同床眠,两人虽然恩恩爱 爱,但却纯纯洁洁,也是彩虹龙女深怕一旦走出阵外,果真已是大腹便便。   江天涛摠慧超人,悟性奇高,加之美艳如花的珍妹妹在旁砥励督导,仅仅十天,已将三 招六式,有攻有守的龙虎斗,练至纯青火候。   弹指力虽然火候尚不足,但每次面壁弹出一指,壁上便铮然有声,为了让江天涛有更多 的时间,彩虹龙女一直没有练。   这天,已是第十六天了,食包中的东西已经吃完,但贤惠的彩虹龙女,却不敢对涛哥哥 讲,深怕影响了他弹指进境。   在江天涛盘膝演练时,她总是静听由圆孔上传下来的动静,以便确定英姊是否率领大批 高手赶到。   屈指算来,三钗帮给内方山的限期早已过了,何以至今末见有人进洞来找。   心念之间,蓦见盘坐在银丝蒲团上的江天涛,头顶上突然升起一蓬似有似无的濛濛白 气。   紧接着,江天涛的双目倏然一睁,亮如两盏明灯,拇指紧紧扣着中食两指,对准光壁, 猛然弹出。   铮然一声爆响,石烟一旋,日光立现,壁上应声买穿一个茶碗大的圆孔。   彩虹龙女一声欢呼,飞身将立起来的江天涛抱住,同时欢声道:“涛哥哥,你成功 了。”江天涛也兴奋地紧紧抱住彩虹龙女的娇躯,激动地道:“我终于能融汇贯通,体会出 弹指的精微诀窍。”两人兴奋地走至壁前一看,俱都呆了。   只见光滑石壁,厚仅三寸,外面虽然仍是长洞,但却能看到数丈外洞口处深重的油绿长 藤。   江天涛急忙一定心神,脱口兴旧地道:“珍妺闪开。”说话之间,飞身暴退。   彩虹龙女不知何事,闻声本能地退后八尺。   就在彩虹龙女双足落地的同时,江天涛大喝一声,圈臂蹲身,运足功力的双掌,猛推而 出。   彩虹龙女一见,大惊失色,不由脱口疾呼:“涛哥哥不要。”但是,已经迟了。   只听轰隆一声大响,坚石横飞,划空带啸,浓重的积尘,激旋的石烟,顿时遮住了眼前 视线。   再看那方光壁,已给全部震飞,竟是一座洞门。   彩虹龙女一定神,不由焦急地大声道:“涛哥哥,龙虎斗和一弹指的口诀。”江天涛一 听,不由哈哈笑了,接着愉快地道:“铃目叟老前辈的绝世武功,自然由小兄继承,并转授 下代子弟,使其绵绵不绝,宏扬后世,还留什么口诀?”说罢转身,双膝跪在蒲团上,仰苜 望着铃目叟的石像,恭谨朗声道:“弟子继承老前辈绝学,誓不轻易传人,直到遇有英才良 资,代代相传于世,如有虚言,定遭天谴。匚说罢叩头,即和跪在身侧的彩虹龙女同时立 起,双双躬身退出石门,迳向数丈外的垂藤奔去。   两人来至近前,分开垂藤一看,面色立变。   只见藤外即是断崖,崖下云气弥漫,深不见底,远处群峰相连,一望无边,再向上看, 数丈之上,便是崖巅。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不由对彩虹龙女道:“珍妹,看此地形势,可能是后山。”彩虹龙 女颔首道:“内方山三面环水,此地看不见汉江,当然是后山。”说此一顿,探苜向上一 看,继续道:“让小妹上去看看。”看字出口,揉身而上。   江天涛怕彩虹龙女有失,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登上崖巅,两人的目光同时一亮。   只见晴空万里,艳阳当中,百丈以外,就是汉水四恶的高大寨墙,墙上正有不少人影走 动。   彩虹龙女一见,立即恨声道:“这次捉住毒娘子,小妹定要割掉她的利嘴。”江天涛一 听毒娘子,恐怕这贱人再度逃走,恨不得立即奔进大寨内。   于是,两人展开轻功,直向百丈外的大寨墙驰去。   前进中,发现高大寨墙上的人众,突然隐身在堞垛后,而且不少人抽弓搭箭并撤出兵 刃。   江天涛一见,知道已被寨墙上的人发现,于是身形立时加快。   距离寨墙尚有二三十丈,寨墙上突然跃起一个手持单刀的蓝衣劲装大汉,同是挥臂高声 疾呼:“诸位,是总督察和江少堡主回来了。”呼声甫落,隐身堞垛后的数十帮众,纷纷现 身齐欢呼,声震山野。   彩虹龙女一见,立即兴奋地欢声道:“涛哥哥,英姊姊他们早已到了。”江天涛虽然也 极高兴,但他也非常担心毒娘子是否逮住了。   来至近前,两人腾身飞上墙头,数十帮众也在欢呼声中纷纷走过来。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同时兴旧地挥着手含着欢笑频频点头。   一个彪形壮汉,想是这些人中的大头目,越众而出,向着江天涛和彩虹龙女,抱拳躬身 道:“请少堡主和总督察快去大厅上见帮主,他们已焦急得两天两宿没休息了。”彩虹龙女 立即一挥手,急声催促道:“快在前面带路。”壮汉恭声应是,当先向墙下纵去。   江天涛游目一看,好一座雄伟大寨。   只见房屋栉比,不下千间。龙门虎堡,凤楼鸾阁,巍峨大厅,即有三座,俱都暗含河图 之数,较之那天深夜,看得清楚多了。   游目看了一眼,即和彩虹龙女飘身而下,跟着已沿着洒有白灰的通道,迳向深处奔去。   穿过数排长房,绕过两座院落,才发现洒有白灰的通道尽头一道圆门前立有不少三钗帮 的弟兄。   三钗帮的那些蓝衣佩刀弟兄,看到神色兴奋的江天涛和彩虹龙女,纷纷抚刀躬身,个个 面现惊疑。   又绕过一座院角,前面赫然耸立着一座瑰丽琉瓦的飞凤门楼,左右红墙,高约三丈,俱 都是绿瓦盖头。   门楼的石阶前,立着八个劲装弟兄,一律抚刀,分列左右。   八人一见江天涛和彩虹龙女,俱都一愣,其中一人.想是小头目,精神一振,转身奔进 门内。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登上门慺一看,门内是一座青石铺地的广院,迎面即是一座气势磅 礴的富丽大厅。   只见万才奔进去的那个小头目,正向大厅的九层高阶上奔去。   根据这情形,江天涛断定美丽女帮主金钗富丽英,必是正在大厅内。   心念间,那个壮汉已登上高阶,同着厅门内,抚刀躬身,朗声道:“启禀帮主,总督察 和江少堡主来了。”话音末落,厅内已掀趄一片骚动和呼声。   正是富丽英惊喜清脆的声音问:“现在何处?”壮汉依然抚刀躬身,急忙回答道:“现 在已到了院中。”中字万自出口,厅内轰的一声椅动,一阵衣袂风响,挟着燕语莺声。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举目一看,目光同时一亮,也有些眼花缭乱。   只见大厅中,轰的一声,竟涌出二三十人之多,有的金光闪闪,有的银毫辉辉,鲜紫、 翠绿、雪白、深红,有男有女,不禁令人目迷五色。   江天涛凝目一看,倏然止步,顿时呆了。   只见以金、银为首的佳丽中,竟有一身鲜红,弓法神奇的邓丽珠和刁钻难惹的朱彩鸾在 内。   其次,便是三钗帮的金鸾堂主耿媛、彩凤堂主李珍妹和丽莺堂主段玉梅了。   两人向诸佳丽的身后一看,愈加迷惑了。   竟是霜眉银髯,一身紫袍的镔拐震九州马云山,少小即以枪法成名,一身银缎劲装的小 李广钟清,齐鲁双侠金氏双兄弟和威震甘陕,已退休的总镖头金头鳌宁道通等五人。   三钗帮的外三堂主美剑客杜靖云,金钩剑俞存信,以及斑豹堂主元子健俱都跟在马云山 等人身后。   其余男男女女的俱是三钗帮的男女香主和执事。   江天涛尚未看完,身边的彩虹龙女,早已欢呼一声,飞身向迎来的富丽英和皇甫香扑 去。   就在彩虹龙女飞身急扑的同时,一身艳红的邓丽珠和劲装背剑的朱彩鸾,也同向江天涛 扑来。   同时,齐声欢呼:“涛哥哥!”江天涛看了这等声势,心头不由一怔,几乎忍不住急步 后退。   这时,彩虹龙女已将富丽英和皇甫香双双抱住,姊妹相见,不由喜极而泣。   但是,娇艳如花的邓丽珠和一脸惊喜的朱彩鹥,却急忙刹住身形,两人只是兴奋地将江 天涛团团围住。   江天涛急忙镇定一下心神,拱手含笑道:“小弟真没想到,蝶妹珠妺俱都赶来邓丽珠立 即兴奋地解释道:“不止小妺两人,还有马老英雄他们……说着,转身指了指马云山等人。   刁钻的朱彩鸾却轻哼了一声,忍笑嗔声道:“还不是听说你们夜探内方山失踪了,我们 才星夜赶来,急都把人急死了。”江天涛听得出你们两字的含意,必是指的彩虹龙女,只得 苦笑一笑,连连拱手,感激地道:“蝶妹和珠妹的盛情,小兄当永志不忘……”朱彩鸾和邓 丽珠,同时娇哼一声,正待说什么,金钗富丽英挽着彩虹龙女和皇甫香已走过来了。   江天涛想到以前拜山的事,不由俊面一红,因而,急上一步,拱手含笑,风趣地朗声 道:“富帮主躬亲远征,马到功成,在下祝贺来迟了。”金钗富丽英,急忙还礼,高雅地一 笑,也风趣地道:“有少堡主这样全才先锋打头阵,内刀山焉有不破之理。”如此一说,众 人俱都愉快地笑了。   富丽英一俟众人敛笑,立即催促道:“贵堡的马老和两位金前辈已来此数日了。”说 着,指了指肃立在阶前的马云山等人。   镔拐震九州马云山和齐鲁双侠,宁道通以及小李广钟清五人,立即急步迎了过来五人来 至近前,一字排开,同时抱拳躬身道:“卑职等参见少堡主。”江天涛虽觉有些不安,但想 到老父隐退,自己已是一堡之主,只得拱手还礼,亲切地笑着道:“五位请免礼。”马云山 五人,同时恭声应是,各自退至一侧。   富丽英一待马云山等人礼毕,立即向外三堂的六位堂主和各堂的香主望去。   金鸾、彩凤、丽鸾三堂的三位女堂主,以及白虎堂的金钩剑俞存信,立即并肩则立,其 余各堂香主,也纷纷准备行礼。   青龙堂的社靖云和斑豹堂的元子健,虽然对江天涛和彩虹龙女失踪十六天的事,感到既 妒嫉又懊恼,同时恨透了江天涛,但在森严的帮律下,也不得不立在俞存信的左右。   面向江天涛,抱拳躬身随着数十香主朗声高呼:“参见江少堡主!”江天涛急忙拱手还 礼,谦和地朗声笑着道:“不敢当,不敢当,诸位堂主,香主请少礼。”富丽英一待礼毕, 立即含笑肃手道:“江少堡主,请厅上坐。”江天涛展笑颔首,即和富丽英,并肩向厅前走 去。   彩虹龙女依着皇甫香跟着富丽英走,朱彩鸾和邓丽珠则在江天涛身后,六位堂主则陪着 马云山等人前进。   邓丽珠樱唇绽笑,神情尚称镇定,内心有掩饰不住的高兴,而刚强好胜的朱彩鸾,两道 锐利的目光,却一直在彩虹龙女的娇躯上溜来溜去。   因为,她在内方山的喽罗中,风闻彩虹龙女已是大腹便便的少妇。   彩虹龙女原就有些敏感,深怕英姊、香姊以及六位堂主,怀疑他与江天涛失踪期间,有 什么暧昧之事。   这时,觑目一看,发现不少人的目光,果然较平素不同,尤其一身艳红的朱彩鸾和邓丽 珠两人。   因而,冷冷一笑,心说:总有一天要你们知道我萧湘珍仍是冰清玉洁的女儿身。   进入大厅,早已摆好了七八桌酒席,菜气蒸腾,酒香四溢。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才知午筵摆好,尚末开始。   众人依序入座,江天涛被请至实位上,与富丽英并肩而坐。   酒过三巡,富丽英首先望着江天涛道:“丽英率领总坛各级首领,一到应城,便接到少 堡主和珍妹夜探内方山的消息了,待等赶抵林坪,方知你们已经前来了。”   说着,凤目看了一眼皇甫香,继续道:“由于马匹仍在支舵处,断定少堡主和珍妹已陷 身内方山,为了救人,一俟香妹到达,立即进攻大寨,并飞鸽传讯修水分舵,火速通报令尊 大人江老堡主,前日贵堡马总管和金前辈,以及邓姑娘六位也赶到了。”   说此一顿,又望了一眼朱彩鸾,继续笑着说:“昨夜,朱姑娘也飞马赶来了,想是听到 了外间的风传消息。”江天涛感激地颔首笑一笑,正待说什么,蓦见另一桌上的斑豹堂主元 子健,倏然由椅上立起来,微一拱手道:“全帮上至帮主,下至弟兄,无一不关心江少堡主 和缌督察双双陷身丙方山的事,现在既已安然归来,就请江少堡主讲一讲和总督察如何被困 的经过,也好让各堂的香主、执事,增长一番见识,免得今后再陷覆辙。”   彩虹龙女一听,顿时大怒,正待发作,发现朱彩鸑、邓丽珠以及九宫堡的马云山等人, 俱都期待地望着江天涛,因而上冲的怒火,只得忍了下去。江天涛早已看出杜靖云和元子健 的神色有异,这时又见他目露妒芒,话意尖刻,尤其在双双陷身四字上,特别加重语气,元 子健发话的用意明眼人一听即知。   虽然人人都知道元子健的用意,但每个人的心意相同,都想听一听两人陷身内方山的经 过事实。江天涛放下酒杯,缓缓立起来,同着各堂主香主们一拱手,平静而谦和地一笑, 道:“在下报告事实经过之前,苜先声明一点,这次的过失应由在下负责,因为明知那座客 厅不可进,但为了捕捉毒娘子,不得不冒险进入。”   说此一顿,即将进入内方山掌毙陇西恶丐剑劈吻血头陀,入虎门,坠陷阱,以及发现铃 目叟修真虚的等等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   最后,他特别强调道:“这座九通连环子母阵,不识之人,如果不走遍所有通道,刻上 标记,休想走得出来……”话末说完,美剑客杜靖云,突然由椅上立起来,佯装谦恭地问: “请问江少堡主和我们总督察两人是怎的走出来的?”   江天涛毫不迟疑地道:“就是方才在下所说的方法……”话末说完,一个斑豹堂的香 主,突然起身,恭声问:“请问江少堡主,这十六天来,你们在洞中吃什么?”   江天涛一听,不由朗声一笑,道:“这要多谢林坪支舵的大头目爬山虎尤宜韬,如果不 是他建议在下带个食包,也许今天使没有机会和诸位见面了。”如此一说,众人俱都庆幸地 点点头,唯独杜靖云和元子健,两人却暗恨这个尤宜韬多事多嘴。   彩虹龙女立即面向富丽英,要求道:“姊姊,这个尤宜韬救我有功,姊姊要传令嘉奖 他。”富丽英立即点头,即对彩凤堂主李珍珠,吩咐道:“立即传令天门分舵,尤宜韬有 功,着即升为香主。”李珍珠立即欠身,恭声应是。   全厅的香主执事一听,俱都忍不住赞羡地摇了摇头,似乎在说,尤宜韬这家伙的名字最 好改称为有一套。就在这时,斑豹堂元子健,几经踌躇,终于站起来,问:“根据少堡主的 蓝衫丝毫不污来判断,这几天少堡主显然没睡在地上。”   如此一问,全厅不不少人的面色立变。彩虹龙女没想到元子健居然问得如此露骨,虽然 气得粉面铁青,娇躯微抖,但又发作不得。而朱彩鸾和邓丽珠却觉得正对心思。   岂知,江天涛毫不生气,朗声哈哈一笑,以极愉快风趣地口吻笑着道:“托阁下的洪 福,我们当天晚上就找到了一间只容一人居住的石室,石床上不但铺有柔软如丝的银丝草, 而且还是一方千年温玉,所以室内温暖如舂,舒适无比……”   话末说完,厅上人众,不少人失声笑了。只有杜靖云、元子健和朱彩鷩、邓丽珠四人, 神色大异。彩虹龙女没想到江天涛会说得如此旖旎,反而令人想入非非,不由羞得深垂螓 苜,腮泛桃花。继而一想,这样也好,反而令那些借此刁难的人,无法再开口了。   斑豹堂主元子健,果然十分懊恼地坐下身去,似是深悔有此一问,如今,反而促成了他 们的好事,成为一对不避众嫌而又名符其实的小夫妻。朱彩鸾最初的确很气,但想到涛哥哥 安然归来,总是一件不幸中的大幸事,而且,他们双双坠进陷阱里,也算是天意。   邓丽珠不但气江天涛和彩虹龙女双骑双宿,她更气江天涛说话儿戏,既然要去大洪山, 偏说要比赛回堡看谁第一这时见彩虹龙女已经捷足先登了,而她还不知道江天涛喜不喜欢她 邓丽珠呢!   心念至此,芀心不但没有了怒气和妒意,而且隐透英气的光粉面上,立时罩上一层忧 郁。江天涛趁落座之际,早已把这九人的神色变化看了个清清楚楚,他这时关心地却是毒娘 子是否已经捉住。于是,面向富丽英谦和地问:“帮主此番攻山,可曾遇到什么险阻?”   富丽英也正希望能改变一个话题,因而,立即愉快地道:“由于少堡主先除了恶丐头 陀,内方山已无撑腰之人,大恶受重伤,二恶被杀,三恶四恶自知难已应付,我们到达山 上,大寨出已经空了。”   江天涛一听,心知不妙,不由急声问:“毒娘子章莉花可曾捉到?”富丽芵立即遗憾地 道掳本帮潜伏在内方山的弟兄说,毒娘子在少堡主和珍妹坠落陷阱时,由于投下火把,突然 升起浓烟火焰,她便悄悄下山了。”   江天涛唯恐就此失去毒娘子的踪迹,不由焦急地问:“现在可查出毒娘子去了哪里?” 富丽英立即宽声道:“少堡主不必忧急,只要她毒娘子不跑到海外去,决逃不出本帮各地眼 线弟兄的耳目。”江天涛一听海外两字,两道剑眉立即蹙在了一起。   久末发话的镔拐震九州马云山,立即欠身道:“少堡主现在不必忧急毒娘子,应该将脱 险的消息尽速禀给老堡主,并火速赶往星子山参加这次少林主办的龙苜大会。”如此一说, 江天涛恍然想起这件有关九宫堡的威望,和自己今后在武林中的声望的大问题。   于是,精神一振,剑眉立展,正待说什么,rr见齐鲁双侠中的大侠金剑英欠身道: “现在尚有三日时间,老堡主就要率领谢感恩、苪定安以及飞蛟邓正桐诸兄赶赴星子山 了……”江天涛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道:“为什么?”   马云山接口道:“因为少堡主失踪,无法赴会,老堡主虽然隐退,但为了保持九宫堡在 武林中的声望和地位,仍要亲去赴会。”金头鳌宁道通接口补充道:“由于老堡主已经公告 武林业已退休,此番虽然前去,但已不能保持以往的至高席位……”   江天涛听得一愣,再度急声道:“为什么?”金头鳌抱声道:“这是大会的规定。”江 天涛轻噢一声,不解地问:“要怎样方可保持以往的至高席位?”   二位金剑侠接口恭声道:“要重新击败原位以下的那些掌门领袖,接受别人的挑战。” 江天涛剑眉一蹙,盯着金剑侠,不解地问:“此番晚辈前去,是不是也要接受别人的挑 战?”金剑侠欠身恭声道:“少堡主不但要接受别人的挑战,而且也可以向别人挑战。”   江天涛不禁有些迷惑地道:“普天之下,各门各派的掌门以及各帮各会的领袖,总计不 下数十之众,如果一一挑战,一人体力怎行?”富丽英立即高雅地一笑道:“少堡主可以请 贵堡的高手代接前两阵嘛!”   江天涛仍有些迷惑地道:“即使如此,也须经过二三十人的交手方可升到了高席位彩虹 龙女知道爱郎尚不清楚龙苜大会的规矩,急忙解释道:“涛哥哥挑战时可由高级席位中开 始,譬如目前以剑法居高位的掌门人是武当派的红尘道长,届时涛哥哥先向红尘道长挑战, 红尘道长都不敌了,其下的门派领袖,自然不敢再向你挑衅。”   彩虹龙女只顾一口一个涛哥哥,却不知席间不少人听得酸溜溜。江天涛会意地连连颔 首,同时也明白了神鞭赵沛丰在大洪山时,何以要自己急速回堡,尽快率堡王局手赴会的原 因。   马云山一直担心江老堡主离堡赴会,以致堡中空虚,因而,再度催促道:“少堡主脱险 之事,必须火速禀报老堡主知道,以免堡中无人镇守。”江天涛深觉有理,但却忧急地问: “三日时间可否来得及?”   金剑英立即愉快地一笑,道:“这件事当然要拜托富帮生了。”富丽英一听,欣然颔首 道:“晚辈即刻派人,以讯鸽传令修水分舵转达,后天中午即可传至九宫堡。”江天涛立即 拱手,感激地道:“一切拜托帮主了。”   富丽英亲切地笑一笑,即对斑豹堂主元子健,吩咐道:“元堂主,速去通知天分门舵, 立发火速讯鸽。”元子健听得双目一亮,急忙起身应是,但在他离座转身之际,目光望了望 暗作手势的杜靖云身上。江天涛早已对杜靖云和元子健提高了警觉,虽然发现了两人的手 势,又不知如何阻止。   但久经世故,阅历渊博的马云山也看到了,立即起身谦和地道:“元堂主请留步刚刚走 出数步的元子健,闻声止步,立即以不耐烦的目光望着马云山。马云山佯装未见,即向富丽 英,抱拳道:“讯鸽虽然快速,但中途遇到猛鹰飞鹫,则极易误事,老朽将请少堡主派金二 侠星夜兼程,有三天两宿的时间,足可赶回堡中……”   话末说完,富丽英立即谦和地笑着说:“马老英雄的远见深虑,丽英非常佩服,现在可 令各舵主先后加放三只讯鸽,就万无一失了。”说罢,即向静立候命的元子健挥了挥手。   元子健一见,白净的面庞上立即罩上一层烦恼和失望神色,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向厅外 走去。由于如此一踌躇,齐鲁双侠也警觉到元子健的神色有异了。金二侠立即起身,面向江 天涛恭声道:“由此地到幕阜山沿途皆有卑职好友,如经常换乘马匹,尤可提前半日赶 达。”   江天涛立即谦恭地道:“如此虽好,只是金前辈太辛苦了。”话声末落,马云山急忙插 言道:“老弟赶回堡中务必请赛扁鹊谢老兄和飞蛟邓老兄两人,火速赶往星子山会合。”   金二侠颔首应是,辞过江天涛和富丽英,迳自走出厅去。马云山受了江老英雄之托,深 觉责任重大,为了早些到达星子山,有一个给江天涛介绍大会场地的机会,因而建议道: “此地距星子山,路途遥远,距离大会日期,已不足二十天,少堡主乃新进龙头大会,绝不 可延误到会时间,否则便被大会摒除场外,以卑职之见,明日即应启程。”   江天涛颔首谦恭地道:“一切但凭马前辈作主。”彩虹龙女心中一动,立即望着富丽英 关切地问:“姊姊,我们何时动身?”富丽英自然听出萧湘珍的话意,因而,故意肯定地 道:“时日已经不多了,我们也必须明日启程。”   彩虹龙女听得凤目一亮,正待说什么,另一桌上的美剑客杜靖云,突然起身恭声道: “帮主既然决定明日启程,何不与江少堡主同行,既壮声势,又可彼此交换迎敌之策,沿途 遇有敌袭,彼此也可有个照应。”   这句话正中彩虹龙女的心意,一双明澈凤目,不由盯着江天涛,似乎要他自动说乐意和 三钗帮同行。马云山阅人无数,一察美剑客杜靖云的神色,便知不是真诚合作,正待说什 么,江天涛已迷惑地间:“前去赴会,怎会遇有敌袭?”   齐鲁大侠金剑英,解释道:“历届大会,均有沿途阻挠行程的事情发生,如毁马匹,烧 车辆,暗箭伤人,散播谣言等等。”   江天涛愈加不解地道:“为什么要如此?”金头鳌宁道通接口解释道:“因为那些心术 不正,声望较低,而又希望在本届大会中,将名次晋升一两级的门派帮会,大都派出门人弟 子,专在暗中做这些无耻行径,企图让参与大会的各方领袖不能在会期之前赶到会址。”   富丽英一心为珍妹着想,知道她已离不开江天涛,因而趁机宽声道:“只要我们沿途注 意,提高警觉,对方就无计可施了。”马云山已看出富丽英也有同行之意,由于事体重大, 不得不提醒江天涛,于是急忙欠身道:“本堡与富帮主同行,声势浩大,易生震赫作用,使 图谋不轨之人,望而生畏,但人多复杂,不如人少单纯,易于兼顾,请少堡主三思。”   江天涛知道金剑英和金头鳌宁道通等人,都是久历风险,见识广博的老江湖,一向深得 老父倚重,对三人的建议,自是毫无异议,正待颔首。   蓦见彩虹龙女解释道:“由此地至星子山,沿途均有本帮分舵,有弟兄密布,任何邪恶 之徒,休想图逞诡谋,我们重要人员住在分舵内,饮食均由分舵准备,外在兄弟警戒,内有 堂主巡回,这多高手在一起,试问谁还敢打歪主意。”   赋性好动的邓丽珠最爱热闹,首先应声赞好:朱彩鷿也不愿表示反对,以免被人讥为嫉 妒彩虹龙女。小李广轻轻吃菜,静静饮酒,一直不言不语,因为他一双朗目正和三钗帮的丽 莺堂主段玉梅,含情互注,暗送眉语,根本没注意大家。   皇甫香也希望能有个向江天涛释嫌的机会,因而颔首道:“珍妹说得极是。”富丽英却 不愿过分令江天涛为难,是以郑重地道:“事体重大,少堡主还是三思为宜。”江天涛自然 也不愿彩虹龙女远离,但却不愿因儿女之私损了九宫堡在武林中的声望和老父数十年所保持 的荣誉,因而面向马云山和金剑英、宁道通三人,谦恭地问:“三位前辈以为如何?”   马云山早已谙透这群小儿女的心意,如果再坚持九宫堡的人单独行动,未免有点不识 趣,于是,强忍笑意,微一欠身道:“萧姑娘说得极是,但为了早日到达星子山,应该尽早 启程。”   如此一说,皆大欢喜。彩虹龙女末待江天涛回答,立即愉快地道:“明晨绝早动身。富 丽英见珍妹妹高兴,即向白虎堂俞堂主递了一个眼神。   愈存信低声应了个是,迳自走出厅去。江天涛一见走出厅外的命存信,心中一动,突然 想起内方山这座雄伟壮丽的大寨,必须派一个忠实的高手镇守的问题。   于是,面向“金钗”富丽英,以试探的口吻问:“帮主收服内方山,这座据天险而建筑 的雄伟大寨,预定出何人镇守?”如此一问“美剑客”杜靖云立即停杯落着,极关切的向这 边桌上望来。   富丽英见问,知道江天涛必定有所灼见,立即谦和的一笑道:“少堡主有何意见?”江 天涛暗蹙剑眉,正色道:“内方山雄峙汉江西岸,险要不下贵帮总坛,登临其上,穷目百 里,北望锺祥,西扼荆门,东与天门相应,南瞻沿九湖,大寨建筑,暗含“河图”之数,这 等险要重要地,用人不可不慎。”   彩虹龙女见箇郎胸怀大略,见解卓绝,不由插言问:“涛哥哥可有适当的人选?”马云 山、金剑英以及宁道通,见彩虹龙女突然提出这个问题,面色俱都微微一变,不由同时轻咳 一声,似是要江天涛慎重出口。   江天涛当然不会明指何人,淡然一笑道:“小兄只是提醒富帮主慎选任用,至于何人最 合适,维忠诚持重,我想当帮主早已有了决定。”富丽英听了江天涛的阐述和马云山三人的 咳声,知道内方山不可忽视,因而心中一动,立即含笑道:“内方山形势险峻,与湘郭各分 舵有守望相助之势,地位非常重要,丽英决定将此寨改为湘鄂总分舵,由香妹兼任总舵主, 并派俞堂主辅之!”   江天涛一听,正合心意,足见富丽英早已看出俞存信是个忠诚部属。皇甫香身为总统 领,两地距离数千里,如何兼顾?富丽英命俞存信辅助,实则就是派俞存信镇守内方山,指 挥方圆百里内的分舵和沿江九湖的总舵主。   “美剑客”杜瑞云早已气得连杯喝闷酒,不停的咬牙切齿,似是暗暗诅咒江天涛多嘴, 脸上充满了怨毒神色。江天涛虽然看在眼内,并没放在心上。席间,江天涛从朱彩鸾的口 中,知道张石头已接掌了大洪山主,她是在大洪山眼线弟兄的报告中,才知江天涛和彩虹龙 女双双陷身内方山的事。   他又在邓丽珠的口中,知道负气出走的汪燕玲,一直没回九宫堡,心中虽郁闷,但龙苜 大会在即,令他无暇去想表妹究竟怎样了。一席酒罢,已是掌灯时分了……   第二天,山色翠黛,满天朝霞,内方山的巨石巍峨大寨门前,人头钻动,马嘶萧萧,一 片吆喝之声。数千蓝衣壮汉和数千背剑少女,拉马载车,整装待发。丰神飘逸的江天涛和高 雅温柔的富丽英,率领着双方高手,迳由大寨内,鱼贯的走出来。   寨门前的广场上,顿时一静,除了群马低嘶和断断续续铁蹄轻击地面的响声,再听不到 其他声音。跟在江天涛身后的是朱彩鸾、邓丽珠,之后是“镔拐震九州”马云山、齐鲁大侠 金剑英、小李广和宁道通。跟在富丽英身后的是,银钗皇甫香,玉钗萧湘珍和金鸾、彩凤, 丽莺堂的三位女堂主,以及青龙堂的杜靖云和斑豹堂的元子健。   “金钩剑”俞存信,奉命镇守内方山,率领着本堂三位香主和十数大头目,跟在最后恭 送。众人一出寨门,广场上突然暴起一阵吆喝和马嘶,拉马的佩刀壮汉和背剑的少女纷纷将 马拉过来。于是,纷纷上马,沿着宽大山道,直向西山口驰去。   由内方山奔西北,多是崎岖山路和丘陵地区,一行人众,车子随从,浩浩荡荡迤逦不下 二里。所幸沿途均有三钗帮的分舵,饮食住宿,均较客店完备,加之众佳丽个个笑语如珠, 旅途颇不寂寞!江天涛每逢停宿必向马云山等人请教往年随老父参加“龙首大会”的经过, 和此番应该如何注意的事。   马云山、金剑英,以及宁道通,均是随老堡主参加过“龙首大会”的人,俱都不厌其详 的为江天涛讲解应该注意的事项和大会的各项规定。这天,日丽晴空,西北天际隐隐现出一 线起伏山影。   江天涛和“三钗”诸女,正在策马谈笑,蓦见“青龙堂”主杜靖云,纵马越过马云山等 人,迳向先头驰来。富丽英黛眉一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美剑客”杜靖云,驰至近 前,勒马恭声道:“启禀帮主,前面即是九道山,敝师叔“浮尘道长”主持青元观,久慕帮 主巾帼英名,常惜相见无缘,今日路经观门前,请帮主赏脸,入内稍息片刻,以偿敝师叔夙 愿!”   富丽英觉得自家女儿身且有朱彩鸾等人怎好无缘无故前去道观,一双黛眉立时蹙在一起 了。杜靖云一见,立即补充道:“青元观建筑宏伟,气象万千,观中古迹甚多,其中最着名 的“女儿泉”据说,用泉水洗面可以永保青春,久驻娇艳,是以各方仕女前去拜泉,求神的 人,终日络绎不绝……”   话末说完,邓丽珠和朱彩鸾以及三位女堂主的目光同时一亮,不由瞪大了明眸,惊喜的 间:“真的呀?”杜靖云立即肯定的说:“在下怎敢欺骗帮主和诸位姑娘!”俗语说:“爱 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美丽的少女,更希望自己的娇靥,直到重孙绕膝,依然艳美如 花。   邓丽珠、朱彩鸾以及三位女堂主,立即欢呼要去!如此一嚷,后面背的少女们,也轰动 了。江天涛对“美剑客”杜靖云和元子健俩,沿途经常目光游移,窃窃私议,早已提高了警 惕。   这时见他突然邀请富丽英去会他的师叔,虽然觉得不去为好,但也不便拦阻,因为他邀 的是他的帮主。心念间,回头看看马云山四人,俱都神色凝重,微蹙眉头。富丽英略微沈 吟,威棱的望着杜靖云,沉声问:“青元观的‘女儿泉’果然如此神奇?”   杜靖云肯定的说:“人人如此说!”彩虹龙女冷冷的问:“你可曾试过。”杜靖云立即 风趣的一笑,道:“卑职正要在这次前去一试!”   富丽英想是有重用杜靖云之处,只见她微蹙着黛眉,回头看了一眼三位女堂主和朱彩鸾 等人,立即面向杜靖云,沈声说:“好吧!我们就顺道去青元观看看女儿泉!”杜清云眉头 一轩,大喜过望,不由兴奋的急声道:“待卑职先去通知一声浮尘师叔!”   说罢,急拨马头,放开丝缰,如飞驰去。后面数十背剑少女一见,立即掀起一阵欢喜骚 动。彩虹龙女望着逐渐驰远的社靖云,突然望着富丽英,迷惑的道:“姊姊,杜堂主的师父 不是个息隐山野的老尼姑吗?”   说话之间,尚觑目看了一眼神情平静的江天涛。富丽英黛眉一蹙,道:“也许不是裔系 师叔。”说此一顿,仰苜看了一眼红日,继续说:“我们慬停留数列,让她们看过‘女儿 泉’后,即行上路,到达枋河分舵,也许不致太晚!”   为了争取时间,江天涛和富丽英,同时催马,其馀人等,紧跟马后疾驰!飞驰中,江天 涛举目一看,只见山势不高,但却十分险峻,在浓郁的半山间,隐约现出数角殿脊。正在打 量间,蓦闻身后的朱彩鸑兴奋的道:“那可能就是‘青元观’了!”   后队马上背剑的劲装少女们一听,立即掀起一阵欢呼!马云山、金剑英以及金头鳌宁道 通,三人的神色,愈显得凝重了。尚末到达山麓,即见青龙堂杜靖云,早已候在一座山口 前。  杜靖云一见大队人马,立即飞马迎了过来,同时朗声道富丽英也朗声道:“你先头前带 路!”于是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直向半山驰去。“帮主请随卑职来!”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六章 养颜灵泉   在圆池的前沿,有一方石案,石案上面置有一尊小香炉,一炷线香,白烟缭绕,尚末烧 完!在石案的前面,放着一个半旧蒲团,似是专供善男信女们膜拜之用。   打量间,蓦见浮尘老道,举手指着院中小池说:“诸位请看,这就是本观古迹之一,着 名的“女儿泉”!”如此一说,除富丽英和萧湘珍两人外,其余诸女,无不精神一振,大感 兴奋。   邓丽珠明眸一转,首先忍不住问:“请问浮尘道长,贵观的这座“女儿泉”果真能使美 丽的少女青春永驻,永保娇艳吗?”浮尘老道毫不迟疑的正色说:“当然,当然!”说话之 间,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杜靖云一眼。   朱彩鸾一听,也不由兴奋的问:““女儿泉”仅有这一项神奇功用吗?”浮尘老道急忙 分辩说:“当然不止于此,女儿泉不但令少女驻颜,且能令老人长寿,健壮人饮之强精补 肾,卧病人饮之沈痌立除,妇人饮之经调月顺,不孕妇饮之早获麟儿……”话末说完,诸女 俱都红飞耳后,即使胸怀大略,统领近万英豪的富丽英,也不禁在美丽的娇靥上升上两片红 云。   立在一角的杜靖云,嘴哂冷笑,目光炯炯,一直盯着桃腮绯红的彩虹龙女,似是要看透 她的腹中,是否怀有身孕。   江天涛听得剑眉微蹙,不禁暗暗有气,他觉得“浮尘”老道说得未免太露骨了些,不由 沈声道:“女儿泉既有如此多的神奇功效,请问贵观中可也有病死老死的道人?”浮尘老 道,转苜望着江天涛,肯定的摇着头道:“自贫道接掌青元观以来,倘没有门人弟子由于疾 病而死!”江天涛故作迷惑的问:“方才道长何事羁身,以致无暇抽身接待富帮主?”浮尘 一听,仰面发出一阵哈哈乾笑!   立在一角的杜靖云,也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马云山等人均是久历江湖的老手,浮尘仰面乾笑的用意自然洞烛,他正是藉着大笑来思 索答词。   浮尘笑罢,挼着笑声道:“方才本观一个弟子,已是奄奄一息,贫道立即整衣焚香,祈 祷南海大士观世音,恩赐灵水数滴,那个弟子饮后,立时有了转机!”众人一听,纷粉转 首,这才发现第三进大殿是观音殿。   朱彩鸾较为天真,不由急声问:“请问道长,我们洗面驻颜,可也要祈求南海大士观世 音?”浮尘老道,立即正色道:“当然,当然……”江天涛一听,不由沈声问:“请问道 长,这女儿泉究竟是天然奇迹,抑或是仰仗神力?”浮尘老道,强自一笑,道:“天然和神 助,兼而有之,因为像“女儿泉”这种神奇泉水,谁敢说冥冥中没有神明。”江天涛冷冷一 笑,正待说什么,一直静观不语的马云山,突然恭声道:“启禀少堡主,时间已经不早 了!”江天涛心中一动,转苜一看,这才发现三钗帮的三位女堂主以及六个女香主和十数背 剑少女,俱都微蹙着柳眉,一脸的焦急神色。   看了这些人的神色,顿时恍然大悟,马云山发话的用意,是在提醒他这些人正急切的要 以泉水洗面,以便青春永驻。   富丽英见江天涛不再发问,立即平静的道:“道长就开始为这几位姑娘祈祷神明恩赐灵 泉吧!”浮尘老道谦和的应了声是,即向观音殿内,朗声吩咐道:“捧法器来!”话声甫 落,观音殿内,立即并肩走出四个小道来。   江天涛举目一看,只见四个小道,年龄均在十四五岁,一律蓝衣,一个捧法器,一个捧 磁钵,一个捧一支高大金杯,一个捧一支高大银杯,根据这情形,这些东西,似是早有准 备。   打量间,蓦闻浮尘老道谦和的道:“请诸位即至泉前依序肃立。”江天涛本待不去,但 因富丽英已经含笑点头,只得随在身侧前进。   就在这时,斑豹堂主元子健已匆匆的赶回来,他先向杜靖云递了个眼神,接着向富丽英 走去。   皇甫香似是不愿他再令“浮尘”老道想起吴图的事,急忙向他挥了一个“暂退”的手 势。   元子健会意,低声应了个是,悄悄跟在众人身后。   这时,“浮尘”老道已立在池前的蒲团前,顺手在小道手捧的红盘上,取起一个梵铃 来。   其余三个小道分别将磁钵高杯放在石案上。   江天涛和富丽英,并肩在前,其余人等,依序肃立身后。江天涛和富丽英,虽然都看出 这其中定有蹊跷,但两人都不愿说破是否会有诡谋。   富丽英为了统御部属,因而不愿坚持阻止,以免引起三位女堂主和朱彩鸾邓丽珠的不 满。   因为她是女人,她深深知道女人对自己的美丽与青春,无时不幻想着如何才能使自己的 光颜面庞,永远娇丽,永远不生皱纹。   是以,她觉得在此时此地加以阻止,反不如让她们事后发觉她们当时是如何的可笑糊 涂,来得较有效。   而江天涛也正有如此之想法,如果坚持拦阻,不但使邓丽珠等人不知觉悟,同时地无法 测出杜靖云和元子健是否施展诡谋。   众人刚刚立好,浮尘老道已摇动手中梵铃,同时,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在蒲团上跪了下 去。   四个小道,分立左右,侧都稽首肃立。   由于梵铃叮尝,加之浮尘老道的吟唱,气氛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江天涛自然的回头一看,突然发现悄悄离去的金剑英,不知何时已经立在马云山的身 边,正向他颔首,似是要他忍耐下去。   再看马云山,微蹙霜眉,宁道通,神情凝重,小李广,正凝目注视着伏跪地上的浮尘老 道。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梵铃声响!   江天涛回头一看,只见先前持杯的两个小道,正高举着金杯银杯,去接下泻的泉水。   两个小道一俟杯中水满,立即退回原地肃立,另一个小道随即用磁钵接水,然后放回原 处。   浮尘老道一俟将磁钵放好,猛摇了几下梵铃,同时停止吟唱,面向江天涛,富丽英等 人,肃容道:“心诚则灵,不诚报应,那位姑娘欲求青春永驻?”如此一问,邓丽珠和朱彩 鸾反而神色迟疑,不好意思向前了。   金鸾堂的女堂主耿媛嫈,已是将近三十岁的徐娘美妇,心中早已有的忧郁,这时见邓丽 珠和朱彩鸾迟疑,首先羞红着粉面,缓步而出,迳向蒲团走去。   浮尘老道一见,佯装震惊,急忙摇了几下梵铃,同时,稽首期声道:“女施主请止 步!”金鸾堂主耿媛嫈神色一愣,急忙停身,不由迷惑的望着浮尘。   浮尘老道,立即肃容解释道:“女施主已非待守闺中之人,不可以灵泉洗面洗手,否 则,五指溃烂,面目全非,事体重大,贫道不得不破颜说出请女施主勿怪。”耿媛嫈一听, 粉面羞紝直达耳后,接着气得变成铁青,悻悻退回列中。   彩虹龙女心中一动,虽然明知泉水不能驻颜,但她认为这是一个表白自己仍是女儿身的 大好机会,如此不但扫除了帮中高手和英姊香姊的疑惑,也可使朱彩鸾等人不再猜嫉!   心念已定,缓步而出,她凝目望着大殿黄幔中隐约可见的南海观世音,迳向蒲团前走 去。   彩虹龙女一出列,杜靖云和元子健的目光,同时一亮,神情一呆,俱都愣了。   富丽芵看得黛眉微皱,江天涛的两道剑眉也蹙在一起,只有饱经世故的马云山等人,看 透了彩虹龙女的心意!彩虹龙女缓缓跪在蒲团上,暗自祈祷大士恕罪,叩了个头,即向香案 前走去。   “浮尘”老道神色惊异,一面急摇梵铃,一面念念有词,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彩虹龙 女。   彩虹龙女的娇靥上,充满了虔诚,走至香案前,一双玉手,镇定的放进磁钵内,双手捧 水,轻洗粉面,随即以翠袖拭去。   众人一看,目光又是一亮,只见彩虹龙女,粉面湿润,闪闪生辉,愈显得清丽绝俗,高 雅超尘,几疑钵中泉水,确是永驻娇艳的神水。   彩虹龙女极端庄,极稳重的走回原位。   浮尘老道看了彩虹龙女吹弹可破的秀丽面庞,也不禁为之一呆,直到丽莺堂段玉梅走向 蒲团,才想起了诵经摇铃。   段玉梅之后是朱彩鷿和邓丽珠,再其次是几个女香主.和十数个背剑少女,这下足足闹 了五个时辰,一钵澄清的泉水,早已变成了胭脂铅粉所混成的泥糊涂。   江天涛虽然早已不耐,但看了富丽英的平静神态,也只得再耐心的等待。   浮尘老道一俟最后一个背剑少女洗完,立即肃容道:“贫道尚求得两杯灵水,不分男 女,饮服少许,即可延年益寿,充沛精力……”话末说完,两个手捧金银大林的小道,立即 向众人面前走来。   手捧金杯的小道,迳奔江天涛,手捧银杯的小道,迳奔富丽英江天涛和富丽英,望着捧 杯的小道,同时摇了摇头。   两个小道又向其余人前走去。   手捧银杯的小道,走至杜靖云面前,杜靖云毫不迟疑的举杯饮了两大口,元子健也紧跟 着饮了一口。   两人饮罢,同时觑目向江天涛这面看来。   这时,手捧金杯的小道,由饮了一小口的朱彩鸾身前,已到了双眉银髯的马云山前,马 云山莞尔一笑,举杯也饮了一口!   杜靖云和元子健一见,立即兴旧的递了一个得意眼神。   江天涛看得剑眉一蹙,他闹不清这位久历江湖,阅历丰富的老人,何以也要凑这次热 闹,饮一口杯中的泉水。   心念末毕,金剑英、小李广,以及宁道通,也各自饮了一口。   由于这多名满武林的高手饮了杯中泉水,三钗帮中的香主及十数个大头目,以及背剑的 警卫少女们,也各自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两个小道一俟众人饮罢,依然双双走回原地,浮尘老道立即神色得意的朗声宣了一声 “无量寿佛”!   任何人看得出浮尘老道的目光中,有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兴奋!   江天涛心中一动,突然感到有些不安,回头看看马云山和金剑英四人,神色平静,毫无 异样,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丝神秘笑容。   就在这时,蓦见杜靖云,面向富丽英,强抑激动,躬身低声问:“帮主可要再看看观内 其他几处古迹?”富丽英黛眉微蹙,仰苜一看,红日已经偏向殿后,因而沈声道:“不必 了,如今一延误,赶到枋河分舵,恐怕要定更以后了。”杜靖云恭声应是,立即向浮尘递了 一个眼神,同时恭声道:“帮主急于赶路,观中其余几处古迹已决定不看了,请师叔转告厨 下,不必再准备酒菜了。”浮尘老道故意热诚的挽留道:“一餐晚饭,费时不多,何必如此 匆匆离去……富丽芵末待浮尘话完,立即谦和的道:“道长盛意心领,今后有缘再会。”浮 尘老道也不再挽留,立即恭送众人出观。   观外拉马看车的背剑少女和大头目们,听说随帮主进观的兄弟姊妺们,俱都饮了女儿泉 的灵水,一个个羡慕的了不得。   众人相继上马,同着恭立观门高阶上的浮尘老道,呼了声“后会”,浩浩荡荡的迳向山 下驰去。   江天涛和富丽英两人,都有一份心事,因而极少开口。   到达枋河分舵,已是掌灯时分了。   枋河分舵的分舵主“铁镮三分”陈本雄,早在镇外恭候了一个多时辰了。   富丽英首先为陈本雄引见江天涛和金剑英马云山几人,接着进入枋河分舵。   为了行事方便,江天涛和九宫堡的高手,依然单独住一座跨院。   酒筵摆上后,高居首席的江天涛,再也忍不住面向放下酒杯的“齐鲁大侠”金剑英,谦 恭的问:“金前辈在青元观巡视中,可有什么发现?”如此一问,马云山和小李广以及宁道 通三人,首先忍不住失声笑了。   江天涛看得一愣,闹不清马云山和宁道通三人为何发笑,而邓丽珠和朱彩鸾也看得十分 不解。   金剑英捻了一下颏下的短须,半郑重半风趣的道:“这件事如果往轻松的一面去想,是 一幕儿戏闹剧,在旅途上凭添一些情趣,如果要以赶赴星子山“龙苜大会”来说,这是一桩 不可宽恕的阴谋。”江天涛虽然早已料到其中必有蹊跷,但没想到,这中间果真有阴谋。   朱彩鸾和邓丽珠听说有“阴谋”,粉面微微一变,几乎失声娇呼,因为她俩正在暗暗庆 幸,自此以后,再也不愁,如春花的娇靥上会生皱纹了。   金剑英继续道:“这次唯一可堪告慰的是,这件阴谋并不狠毒,只是心胸狭窄的杜靖云 和元子健两人对少堡主和萧姑娘双双失踪的一种报复!”朱彩鸾一听,第一个忍不住急声 问:“金前辈说青元观的种种经过,都是三叉帮那两个堂主的预设诡谋?”金剑英点点头, 平静的道:“不错……”邓丽珠心知上当,不由气恼的问:“金前辈是说青元观的女儿泉没 有青春永驻的神奇效用?”金剑英知道邓丽珠这时的懊恼心情,因而肃穆的脸上,不敢有一 丝笑容,他缓缓的点头,道:“女儿泉功能令少女永保娇艳,据传说有此事,但是世上何处 有真正的女儿泉,没有人知道!”朱彩鸾不由焦急的问:“金前辈是说青元观的泉水不是女 儿泉?”金剑英不敢说不是,他怕朱彩鷿和邓丽珠一怒之下闹大了事情,延误了赴会日期, 因而迟疑的道:“青元观中的泉水,是不是女儿泉,要待数十年后才能证实……江天涛乍然 间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不由插言问:“为什么?”金剑英道:“如果数十年后,今天以泉 水洗面的几位姑娘,依然娇艳如花,那就证实青元观中的泉水不假了。”如此一说,江天涛 和小李广等人,几乎忍不住哈哈大笑,但看了朱彩鸾和邓丽珠的忿怒神色,终于没有笑出声 来。   金剑英突然一整脸色,继续道:“元子健和杜靖云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要几位姑娘去求 观世音菩萨保佑终生娇艳,而是藉诸位姑娘的爱美心,达到他们引诱众人前去的目的。”邓 丽珠不解的道:“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金剑英道:“真正的目的在让大家去喝殿前 池中的泉水。”朱彩鸾和邓丽珠一听,愈加迷惑不解了?金剑英继续道:“因为杯中放有慢 性而持久的腹泻丸,任何人喝了都会腹泻。”朱彩鸾不由吃惊的道:“有这等事?”邓丽珠 却插言闲:“金前辈怎的知道杯中放有药丸?”金剑英淡淡一笑道:“在进观门发现“铁盘 子”吴图时,我便怀疑杜靖云邀请富帮主去看元观必然另有图谋。”小李广突然岔开话题 道:“金前辈可知浮尘老道与吴图有何关系!”金剑英修眉一蹙,迟疑的道:“关系当然 有,不过并不密切,否则,有杜靖云和元子健在傍应合,浮尘也不会让富帮主将吴图带 走!”宁道通似有所悟的道:“照理浮尘老道应该知道吴图的底细,他特意不告诉吴图来宾 是谁,也许正有意藉此机会将吴图剪除!”马云山“唔”了一声,颇有同感的道:“根据吴 图看到浮麈老道,立即闭上眼睛事来判断,很有可能!”金剑英微略沉思道:“根据我看到 后观忙乱的情形来判断,浮尘也许确实疏忽了吴图原是三钗帮叛逃香主的事!”朱彩鸾想到 自己也曾饮了一小口泉水,不由非常关心的问:“金前辈,他们是怎样在杯中放下腹泻药 丸?”金剑英慨然一叹道:“这事说来凑巧,我到达观音殿前,只见三十几名老道,正在匆 匆忙忙的打扫广院,摆设香案,乱成一片……”邓丽珠一听,不由脱口急声问:“那些香案 蒲团,原来是专为我们摆设的呀?”金剑英点点头,继续道:“不错,当时我看了殿前情 形,心中非常诧异,迅即潜进观音殿中,发现浮尘老道,手中托着两个粉白的大药丸,形如 龙眼,正在慎重的叮嘱四个小道……”朱彩鸾不由焦急的插言问:“可就是捧法器和金银杯 的那四个小道?”金剑英点点头,继续道:“正是那四个小道,浮尘将两个药丸,极慎重的 放在杯中,特别叮嘱拿金杯的小道,要依照少堡主立身之处,决定小道立身那边!”如此一 说,马云山不由感慨的摇了摇头,道:“看来,这件事杜靖云和元子健预谋已不止一日了, 也许早在内方山,便找人飞马通知了浮尘老道!”金剑英向着马云山点点头道:“小弟也有 如此想法,当时由于浮尘的一再叮嘱小道,使我愈加怀疑。待等浮尘走后,小道也走出殿 去,我即潜至杯前一看,发现金杯中的白丸土,写着一个朱红“泻”字,而银杯中的白丸, 却没有字迹,拿起来一闻,竟是白糖制成的……”话末说完,朱彩鸾不由瞪大了杏目,脱口 急呼:“啊呀,难怪金杯的水有些甜甜的!”金剑英微一点头,强自忍笑道:“那是我把银 杯中的白糖球换到金杯里去的话末说完,众人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   马云山手捻银髯,朗声笑着道:“金老弟也末免太恶作剧了!”金剑英却感慨的道: “对付这些只知道争一时意气,消一时之忿,而不计后果的年轻小伙子如不让他们亲身吃一 次苦头,他们永远不知悔改!”江天涛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道:“前辈可是没有将那颗 腹泻药丸取出来?”金剑英风趣的一笑道:“拿出药丸来,那还有今天的戏演?”江天涛一 听,心知不妙,不由焦急问:“这件事要不要和富帮主谈一谈?”马云山立即正色道:“使 不得,少堡主千万不可在富帮主面前谈及此事?”宁道通也在傍提醍道:“这件事我们只能 装作不知,假设少堡主说穿了,非但收不到效果,反而让金老弟落一身不是。”江天涛剑眉 一蹙,担心的道:“如果他们一直腹泻下去,岂不误了会期?”金剑英淡淡一笑道:“少堡 主尽可放心,他们自会去取解药,假设换了我们都腹泻的话,问题可就严重了。”江天涛听 得一怔,不由迷惑的问:“晚辈不知前辈的意思!”宁道通立即哈哈一笑,解释道:“俗语 说:“好汉经不起三泡稀”,少堡主想,如果卑职四人和朱姑娘都因腹泻而大伤体力,试问 在星子山龙苜大会上,如何接受别人的挑战,和争取较高的席位?”江天涛一听,面色立 变,继而一想,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道:“杜靖云和元子健,竟欲使九宫堡数十年之声望一 败堡地,这等无耻之徒,岂能轻易将他放过?”金剑英立即正色说:“所以说,这件事可大 可小.........   江天涛末待金剑英说完,倏然由椅上立起来,怒声道:“晚辈定要前去找杜元二人理 论!”朱彩鸾也由椅上立起来,怒声道:“我也要找他们理论!”马云山等人,纷纷起身阻 止道:“少堡主何必与这些意气用事,又心胸窄狭之人一般见识。”江天涛一听“心胸窄 狭”顿时又想起老父宽宏的容人之量,因而俊面一红,连声应是,急忙归座。   朱彩鸾见江天涛不去,自是不便任性独往,是以也坐回椅上。   宁道通接口道:“其实杜靖云和元子健两人这时所受的罪,恐怕较少堡主前去斥责他们 尤要超出数倍!”话声甫落,院门口人影一闪,在马厩关照马伕整理鞍辔的小李广钟清,已 喜攸攸的由院外走进来,同时神秘的反手将院门关上。   江天涛等人一见,知道他和丽莺堂主段玉梅间的感情,又有了新的进展,但他为何关 门,俱都感到有些迷惑。   金剑英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道:“这次龙苜大会结束后,三钗帮恐怕又要重新改组了!” 江天涛和朱彩鸾、邓丽珠乍然间不知何意,因而同时一愣!   宁道通风趣的笑着说:“上级出缺,下级升补也是一件大喜事,只是帮名改成“二钗 帮”似乎没有“三钗帮”来得响亮些!”如此一说,俱都哈哈笑了,只有江天涛的俊面微 红,觑目看了一眼朱彩鸾。   将到半山,“青元观”已清晰可见,壮丽山门,绿瓦红砖,亭台经阁,雄伟大殿,气势 果然不凡。   邓丽珠、朱彩鸾、三位女堂主,以及一心想着青春永驻的背剑少女们,俱都忍不住喜笑 颜开,神情兴奋。   到达观门前,杜靖云早已下马恭候门外。   就在这时,一个白发银须,身穿灰袍的老道,想是听到了急乱的马蹄声,慌慌张张的由 观内跑出来。   江天涛一见老道,星目倏然一亮!老道一见江天涛,浑身一战,面色大变,惊呼一声, 转身狂逃……   彩虹龙女早已腾空离马,脱口一声厉叱:“叛贼纳命来!”   厉叱声中,翻腕撤剑,身形快如一缕轻烟,直向狂奔的老道追去……   事出突然,不少人发出轻呼,俱都楞了。   “青龙堂”主社靖云,早已面色大变,呆呆的立在阶前,乍然间,似乎也闹不清这是怎 么回事?   蓦见一脸迷惑神色的邓丽珠,杏目倏然一亮,脱口一声娇呼:“啊!是他!”   娇呼声中,抽弓扣弹,嗡然一声弦响,两道银线,疾如奔电,直射转身狂奔的老道膝 弯。   两道银线一闪,立即暴起一声惊恐喤叫,刚刚奔至门内的灰衣老道 ⒓捶碓缘乖陴 郎稀! 》勖嫣啵舾分恋牟屎缌俣纫簧鬟常骸概言裟擅础   厉叱声中,振腕挺剑,迳向栽倒的老道刺去!老道虽然栽倒,但他的功力并末丧失,再 度一声惊惶,猛力挺腰翻身,两掌一按地面,疾向甬道下滚去!   依然端坐马上的富丽英一见,立即脱口道:“珍妺住手!”   正待扑下甬道的彩虹龙女,闻声立即刹住冲势。   众人纷纷下马,迳向观内走去。   杜靖云面色如土,一脸迷惑,异常不安的跟在江天涛和富丽英身后。   彩虹龙女一见杜靖云,用剑一指甬道下的老道,厉声问:“杜堂主,这个老道可是你的 师叔?”   杜靖云惶得急忙躬身道:“回禀总督察,卑职也不认识这个老道……   彩虹龙女再度厉声问:“你的师叔呢?”   杜靖云恭声道:“敝师叔正在后观云房,为一个即将死去的道人疗伤,实在无法出迎, 特命卑职先迎帮主至静室待茶!”   这时,富丽芵,皇甫香,以及朱彩鷿、马云山等人,以及三位女堂主和元子健,俱都看 清了老道的真面目。   只见老道,一身灰袍,鹰钓鼻,斜鹞眼,双眉如飞,目光炯炯,由于左右膝弯受伤,静 挣的蜷卧在甬道下,额角上已渗满了汗水。   富丽英黛眉一蹙,转身望着彩虹龙女,迷惑的问:“珍妹,这个老道人是谁?”   彩虹龙女忿忿的道:“他那裹是什么老道,他就是“龙宫湖”章乐花分舵上的刑事香 主,“铁盘子”吴图。”   如此一说,杜靖云暗吃一惊,不少人发出一片惊异啊声。   “银钗”皇甫香,柳眉一蹙,立即不解的问:“据章乐花的报告,吴图不是坠进龙宫湖 “龙眼漩”中死了吗?”   彩虹龙女忿忿的回答道:“谁知道她的报告是真是假?她说吴图死了,我当时也没看 到。”   江天涛看了柳眉微蹙的邓丽珠一眼,想到那天水战情形,这老贼想必没有中弹,趁小船 奔向另一个“龙眼漩”之际,突然将小船转变了方向。   心念末毕,蓦见富丽英面向杜靖云,沈声问:“杜堂主,静室在何处?”   杜靖云微一躬身,举手一指巍峨的大殿左角门,恭声道:“就在大殿左侧!”   富丽英一指地上的“铁盘子”吴图,沈声道:“把他带到静室去!”   杜靖云恭声应是。即向“青龙堂”的两个香主递了一个眼神,接着,面向富丽英,恭声 说:“帮主请随卑职来!”   说罢转身,当先在前引路。   江天涛和富丽英等人,迤洒身后,越过甬道广院,直向大殿左侧的角门走去。   前进中,江天涛举目一看,只见正中大殿,果然辉煌庄严,阶前一尊巨鼎,仍在缭绕着 香烟。   但,整座道观内,冷冷清清,巍峨的大殿内,除了三五个小道,惊惶的躲在殿柱后,畏 缩的探头探脑外,根本看不到其他人影。   回头看看马云山、小李广,以及金剑英和宁道通等人,也正在神情凝重的打量观内情 形。   几人相互望了一眼,似乎在说,这与“青龙堂”主杜靖云所说的香客络绎不绝的情形, 似乎完全不符。   仰首看看红日,虽然已经偏西,但仍在末申之间,进香的善男信女们,当不致如此早便 已离去。   正打量间,蓦闻皇甫香沈声问:“杜堂主,偌大一座道观,为何不见道人?”   杜靖云一面前进,一面侧身恭声道:“全观道人均在后殿照顾那个弥留道人。”   说话之间,已到了大殿的左角门前。   进入角门,是一座十数丈见万的长院,数丛青竹,一陫精舍,正有两名年轻道人在室内 匆匆揩拭椅桌。   内三堂的九位女香主,各带两名背剑少女,立即将小院警戒起来,而沈着机警的金剑 英,向马云山递了一个眼神,迳自走向后观。   进入静室,依序落座,“青龙堂”的两个香主,立即将“铁盘子”吴图挟拖着走进静室 来。   两个青年道人一见,面色大变,俱都楞了。   “铁盘子”吴图自知必死无疑,是以牙关紧咬,双目紧闭,被两个香主放在地上,装聋 作哑,不吭不理。   富丽英见吴图蜷卧地上,知他膝弯受伤不轻,于是,沈声问道:“吴图,你可知罪?”   “铁盘子”吴图,缓缓睁开眼睛,沈声道:“老夫有什么罪?”   富丽英见吴图死在临头尚不悔悟,不由怒声问:“在“龙宫湖”分舵大厅匾额内暗置弹 弓手,企图暗杀总督察的难道不是你吴图吗?”   吴图一听,倏然目露凶芒,震耳一声厉喝道:“知道何必再问?彩虹龙女和皇甫香,两 人顿时大怒,几乎是同时厉叱:“元堂主,将他推出去!”   斑豹堂主元子健,恭声应是,闪身而出,但在他闪身之际,却趁机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 杜靖云。   富丽英虽然心泛怒火,但她碍于杜靖云师叔“浮尘”道人的情面,在末问清关系前,不 便将吴图处死。   于是一挥手,沈声说:“且慢!”   正待将吴图拖起来的两个香主,闻声同时住手。   富丽芵立即沈声问:“吴图,你藉追击邓姑娘和江少堡主的机会,趁隙逃出龙宫湖,为 何不远走高飞,尚胆敢来青元观栖身……”   铁盘子吴图末待富丽英说完,再度厉声道:“要杀要剐,但凭你们,何必如此噜嗦!”   富丽英一听,只气得娇躯微抖,粉面铁青。   性急刚烈的邓丽珠,久恨无机除此老贼,而且也想知道他不死的原因,这时见他当着这 多人的面,居然仍敢如此蛮横,不由芳心大怒,脱口怒声道:“你不愿说出如何躲过我的 “九连珠”,姑娘我偏要你说!”   说话之间,探手取出一颗扁形银弹,纤指一屈,猛力一弹,一道银线,直奔吴图的命门 穴!吴图一声闷哼,蜷卧的身体一战,一颗银光闪闪的肩形银弹,恰好斜斜的嵌在吴图的左 腰眼上,不深也不浅!   富丽英和马云山等人,看得一愣,俱都面色微变,他们这才惊觉到这位艳如桃李的邓姑 娘,竟有如此强劲的腕力?江天涛早在龙宫湖畔就领教过了,因而并不觉得惊奇,但受过邓 丽珠救命之恩的彩虹龙女,突然想起尚未正式邓丽珠致谢的事。   于是,心中一动,急步向富丽英走去,正待悄声说什么,地下的吴图,已是满头大汗, 吁吁直喘,一双鹞眼,怨毒的望着邓丽珠,左手猛的去抠那颗银弹。   邓丽珠冷冷一笑,道:“吴图,莫说你抠不下来,就是抠下来也不能将穴道解开。”   果然,吴图的左手,非但没有抠下来,反而,浑身颤抖的更厉害了。   邓丽珠柳眉一竖,突然怒声问:“说不说?”   吴图痛苦的已无法忍耐,豆大的汗珠,已由他的老脸上滚下来,只得咬着牙,喘着气, 恨声道:“好,我说…”   邓丽珠哼了一声,即由椅上立起来,举起弹弓,就在吴图的后腰上,轻轻一敲,噗的一 声,银弹应声弹起来。   紧接着,弓梢一挑,纤手一绕,银弹恰入手中。   这手敲弓解穴,邓丽珠作得乾净俐落,轻巧灵活,充满了幽默意味,因而不少人哑然笑 了。   邓丽珠强自忍笑,坐回椅上,再对铁盘子怒声道:“快将来此的经过报告给富帮主!”   吴图一面喘息,一面怨毒的望了江天涛等人一眼,恨恨的道:“那夜在湖面交手,船上 六人,仅老夫一人没有中弹,由于小船正在冲出“龙眼漩”外,老夫自知势孤,只得伏身在 船舷裹面,一俟小船奔向另一龙眼漩的一瞬间,老夫迅即取起木桨,猛力一拨,小船立即奔 向北岸!”   富丽英黛眉一蹙,插言道:“你来“青元观”多久了?.   吴图故意摇摇头道:“已记不得了!”   彩虹龙女看得有气,不由怒声道:“你与此地的观主有何渊源?”   吴图身上的痛苦想是已经解除,脸上的神色又顽强起来,这时见彩虹龙女发问,索性仅 摇了摇头。   皇甫香轻哼一声,也怒声道:“由“龙宫湖”到九道山,这中间不知要有多少道观,你 为何偏偏跑到此地的青元观来隐身?”   吴图不答,反而将眼睛阍上了。   富丽英一见,即对元子健一挥手,沈声道:“元堂主,推出去吧!”   元子健不敢迟疑,恭声应是,立即指挥着两个香主,将吴图挟出室去。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响起一声中气充沛的“无量寿佛”!江天涛等人循声一看,只见 一个头戴九梁道冠,身穿水火道袍,手持一柄灰鬃拂尘的老道,率领着四名小道,正由门外 走进来。   众人细看老道,平眉细眼,高颞削颊,几根黄胡须,长仅五寸,佯装出一副仙风祥和神 色。   杜靖云一见老道,即向富丽英恭声道:“启禀帮主,敝师叔“浮尘”道长来了!”   富丽英微颔螓首,即由椅上立起来,迳向室外迎去。   江天涛等人,也纷纷立起身来。   “浮尘”老道,一见被两个香主挟持着走出室外的“铁盘子”吴图,面色一变,顿时楞 了。   接着,双目冷芒一闪,心中恍然大悟,立即宣了声佛号,面向元子健,朗声说:“施主 请稍等!”   说罢,迳向室门急步走去。   元子健暗向两个香主挥了一个“稍待”手势,挟着闭目不语的吴图,暂时停在一族青竹 下。   浮尘老道急步走至门前,即向一身金衣的富丽英,微一稽首,朗声说:“欣闻帮主驾 临,浮尘迎送来迟,倘望帮主恕罪!”   富丽英淡雅的一笑,道:“丽英顷闻贵观“女儿泉”,名传天下,今日路经宝山,深感 机缘难再,特来一瞻古迹,尚祈观主莫怪。”   浮尘强自哈哈一笑,道:“帮主莅临,欢迎尚且不及,焉有见怪之理!”   说话之间,举步入室,游目一看,心头不由一震。   尤其看到霜眉银髯的马云山和宁道通,赫然立在一个丰神飘逸的蓝衫少年身后,面色立 时一变。   他以责怪的目光,觑目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杜靖云,接着,面向富丽英,故作惊异的 问:“这位少侠是?……”   富丽英急忙代为引介,肃手一指江天涛,道:“这位就是九宫堡的江少堡主!”   浮尘老道,故作震惊之态,朗声一笑道:“原来是新掌九宫堡的江少堡主,失敬,失 敬!”   说罢,单掌稽首,连连躬身。   江天涛也谦和的拱手一笑,道:“贸然造访,尚请观主海涵!”   浮尘老道连忙谦逊道:“岂敢,岂敢,诸位大驾光临,寒山增光,小观生辉,贫道雀跃 不已。”   说话之间,重新落座。   浮尘老道关心吴图的安危,即向富丽英谦和的问:“小观香火道“远玄”知何事冒犯了 富帮主?”   富丽英淡雅一笑,不答反问道:“请问观主可知贵观“远玄”的底细?”   浮尘老道,佯装一愕,故意迷惑的道:“达玄来观不久,详情贫道尚未询问!”   富丽英淡淡一笑道:“他就是本帮龙宫湖分舵上的刑事香主吴图,绰号人称“铁盘 子”!”   浮尘老道,故作震惊,轻“啊”一声,佯装发愕。   彩虹龙女在傍冷冷的插言道:“他是本帮畏罪潜逃的叛徒!”   浮尘老道身躯一震,故意脱口道:“竟有这等事?”   富丽英凤目一转,即对彩虹龙女道:“珍妹,将吴图的罪状说出来,让浮尘观主听一 听。”   彩虹龙女恭声应是,即对浮尘老道沈声,道:“本督察奉命巡视龙宫湖,暗访沿途渔民 私隐,到达未及两日,控告吴图的信件,竟有数十件之多……”   说至此处,浮尘老道平眉一蹙,佯装不信,再度迷惑的道:“竟有这等事?”   彩虹龙女哼了一声,继续道:“吴图在“龙宫湖”沿岸,奸污渔女,欺压渔民,强征苛 税,占人田地,无恶不作其极……”   浮尘老道轻“噢”一声,以恍然似有所悟的口吻,插言道:“达玄来到本观,循规蹈 矩,深居简出,经常跪在大殿祖师座前,诵经祈祷,原来他是在神前忏悔,要下定决心痛改 前非啊……”   富丽英一听,心知不妙,知道浮尘在施狡计,急忙接口道:“既然吴图已有忏悔之意, 本帮不为己甚,着即押往房县分舵,即送内方山,待星子山“龙苜大会”结束,再押总坛审 讯……”   浮尘老道听得浑身一战,面色立变,慌得急声道:“帮主,小观乃清静佛地,终日奉佛 诵经,最易发人清醒,“达玄”如留在小观……”   富丽英也末待浮尘话完,淡淡一笑道:“本帮创始以来,对叛帮犯律的帮众,均处以应 得之罪,吴图违律事件,尚末详加调查,如果罪证不足,仍应恢复其香主职称,即使略有过 犯,看在观主的情份上,亦应从轻发落,给他一个自新的机会!”   浮尘老道心知不妙,正待再说什么,富丽英已向室外,威棱的沈声低喝道:“元堂 主!”   立身室外的斑豹堂主元子健,闪身对正室门,抱拳躬身说:“卑职在!”   富丽英突然一挑黛眉,沈声吩咐道:“着即派员将吴图押至房县分舵,星夜送往内刀 山!”   元子健那敢怠慢,朗声应了个是,即向两个香主一挥手,挟着“镦盘子”吴图,匆匆走 出院外。   浮尘老道看得目瞪口呆,望着院门久久回不过头来,他知道要想留下吴图是绝不可能 了。   江天涛莞尔一笑,故意惋惜的问:“浮尘道长既然知道吴图是三钗帮的叛帮之徒,为何 又让他出观迎接富帮主?”   浮尘老道想是正为此事懊恼,不自觉的一跺脚,道:“我当时只说有贵客到达,要他先 代我接待一下,竟忘了……”   江天涛淡淡一笑,接口说:“竟忘了他是三钗帮的叛逃香生了?”   如此一接口,浮尘老道顿时惊觉失态,急忙摇手分辨道:“不不不,贫道根本不知他是 富帮主的属下……啊啊……吴图果真有罪,当然应该详加调查!”   朱彩鸾一心想着永驻娇艳的“女儿泉”,对吴图的突然出现,早已等得不耐,这时再也 忍不住偛言问:“请问道长,贵观的“女儿泉”在什么地芀?能否让大家去看一看?”   “浮尘”老道,正感无法下台,救吴图既然无望,也就不去管他,这时见问,急忙连声 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诸位请随贫道来!”   说罢,即由椅上立起来,侧身前导,迳自走出室外。   富丽英向着江天涛一肃手,并肩跟在浮尘老道身后!于是,一行人众,出了院门,沿着 长廊,迳向深处走去。   这时,大殿的前廊上,二殿的广院中,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老道活动,但每个人的神色 都透着几分诡秘!   江天涛游目一看,发现青元观范围的确不小,神殿三进,房舍连云,的确是座宏伟的道 观。   打量间,已到了第三进大殿的广院前。   只见广院中央,筑有一个直径六尺的心池,池中一方三尺有余的奇形岩石,一股清泉, 迳由石尖上射出来,弧形坠进池内,水珠四溅,潺潺有声!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七章 礼让武当   恰在这时,小李广已喜攸攸的走进厅来。   金剑英急忙改变话题,风趣的笑对众人道:“难怪钟老弟十分乐意照顾鞍辔马匹,原来 这其中另有文章……”小李广心虚,首先脸上一红,接着笑声解释道:“我今天没有任何目 的,纯粹是去看你一手上演的好戏!”众人听得目光一亮,不由齐声关切的道:“怎么 样?”小李广有些不不好意思的道:“金大侠真作孽,现在富帮主那边已闹得一团糟,警卫 少女们忙着上茅房,大小头目们,跑到野地里蹲着站不起来……”说话之间,迳自坐在为他 准备的空位上。   江天涛和马云山等人一听,眉头不由蹙在一起了。   金剑英却淡淡一笑道:“你们先别为别人忧急,想想,假设不如此,现在野地里蹲着的 人不是他们,极可能就是钟老弟你!”小李广笑着道:“我虽然阅历浅鲜,但却还不敢喝青 元观中的冷水强身,补肾!”全剑英却正色说:“至少朱姑娘饮了一口!”说此一顿,发现 朱彩鸾的娇靥上,一阵青一阵红,急忙改口道:“而且,这次他们计不得逞,在懊恼之下, 也许会想出更狠毒的诡谋在前途等着我们……”话末说完,马云山和宁道通二人已连连颔 首,肃容机声道:“金老弟说得有理!”江天涛心地淳厚,不由剑眉一蹙道:“可是那些弟 兄和女香主们是无辜的……”金剑英捻着短须道:“这一点少堡主可不必担心,富丫头恐怕 早已命杜靖云那小子去取解药了。”如此一说,小李广立即点头笑着道:“不错,梅妺方才 说,富帮主十分震怒,杜靖云知道事体不妙,已经拉了匹马,悄悄的去取乐了。”众人一 听,小李广口称“梅妺”知道说的是段玉梅,金剑英不由迷惑的道:“怎么,杜靖云那小子 没有闹肚子吗?”小李广风趣的笑着道:“他身先士卒,喝的比谁都多,情形可想而知 了。”说此一顿,突然摇摇头,感慨的道:“梅妺还说,许多警卫少女和大头目们,都在埋 怨说,你们几个老江湖不喝,他们也绝不敢喝那么多!”众人一听,真是啼笑不得……就在 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剥剥”的叩门声!   金剑英的目光一亮,即对邓丽珠,含笑道:“只有你!没喝泉水,你就辛苦一下,去应 门吧!”邓丽珠光是一怔,随着恍忽大悟,于是娇声一笑,欣然应好,急忙起身,迳自向院 门走去。   江天涛等人俱都停杯落着,静静的望着邓丽珠向院门走去。   邓丽珠前进中,早已想好了主意,来至院门,伸手拉门,轻轻将门打开一道四五寸宽的 门缝,向外一看,竟是一个劲装背剑少女。   背剑少女一见邓丽珠,立即抱拳恭声问:“请问姑娘江少堡主可在?”邓丽珠的柳眉微 蹙,点点头道:“少堡主正在休息,你有什么事吗?”背剑少女恭声道:“奉帮主之命,特 来这面看看可有什么事情吩咐?”邓丽珠佯装迟疑,最后,故意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事, 请你代少堡主谢谢帮主好了!”背剑少女看了邓丽珠的神色,心中似是已明白是怎么回事, 立即躬身应是,又看了一眼邓丽珠,转身走去。邓丽珠心中暗笑,直到背剑少女的背影,在 前面房角处消失了,她才闩好院门,走回小厅。   江天涛一见邓丽珠,首先忍不住:“来人是谁?”邓丽珠“噗嗤”一笑道:“一个女警 卫,想是来探探口风!”金剑英捻发一笑道:“不出片刻三个丫头中,一定会来一个!”朱 彩鷿不解的问:“为什么?”金剑英立即风趣的道:“看看我们这边究竟有几个一直蹲在茅 厕里呀……”话末说完,众人同时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笑声未完,院墙上突然现出一道碧 影!   众人敛笑一看,正是“彩虹龙女,”萧湘珍。   金剑英举手一指楞在墙头上的彩虹龙女,笑着说:“怎样,来了吧!”朱彩鸾和邓丽珠 早已起身迎出厅去,江天涛等人也纷纷由椅上立起来。   彩虹龙女飘身而下,一脸迷惑的向着前厅走来。   朱彩鸾和邓丽珠,同时笑着道:“珍妹妹,快请厅上坐。”彩虹龙女却依然迷惑的问: “朱姊姊和三位前辈,为何仍坐在厅上饮酒?”金剑英立即朗声一笑道:“萧丫头,你忘了 我们这里有位神乎其技的神医在这里吗?”说着,举手指了指江天涛。   众人一听,知道金剑英是在暗射江天涛,飞骑拜山,为萧湘珍诊病的事,因而,俱都愉 悚的哈哈笑了。   彩虹龙女何等聪明,焉有听不出金剑英的话中含意,不由羞得红飞耳后,只得忍笑嗔声 道:“哼,这件事八成与金老前辈有关,因为在“青元观”静室中,晚辈就一直没看到您的 影子!”金剑英一听,立即笑着道:“你这丫头果然厉害,我担心的就是瞒不过你!”说话 之间,朱彩鸾已给彩虹龙女移来一个座位,同时由马云山将全般经过说给彩虹龙女听。   彩虹龙女听罢,望着金剑英,撒娇似的嗔声道:“这件事要是让那些腹泻的女警卫、女 香主们知道是金前辈的杰作,她们一定会前来不依!”金剑英一听,立即就倚老卖老的哈哈 一笑道:“所以这件事得要你严守秘密呀!”彩虹龙女无可奈何的说:“看来明日只好休息 一天了!”第三天,晨空阴沉,飘飞着濛濛毛雨。   由于会期迫近,江天涛和富丽英只得率领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继续西进!   富丽芵深锁黛眉,略带懊恼之色,杜靖云和元子健,垂头丧气,沉默不语,似是因腹泻 尚未恢复体力。   再看那些背剑少女,和大头目中,也有不少人精神萎靡,似是大病初愈。   江天涛和马云山等人,绝口不谈“喝灵水”的事,也没人敢问这些经验丰富的老江湖 们,是否也泻了一整天的“稀”!   彩虹龙女和邓丽珠,以及朱彩鸑,三人也是心照不宣!   进入陕南和川北的交界地,河多风大路崎岖,大队人马行动,尤为不易,有时由头至 尾,迤逦二三里!沿途大城小镇上,酒楼茶肆中,俱都谈论著星子山“龙首大会”的事情, 可谓妇孺皆知。   在那些参加过大洪山“以武会友,”的武林英豪口中,江天涛已成了天下无双,功力盖 世的神奇人物。   不少人揣测九宫堡在这次龙苜大会中,一定高升第一把金交椅,年少英伟的江少堡主, 就是今后五年的武林霸主。   朱彩鸾和邓丽珠听到这些绘形绘色的传说,芳心高兴,暗自欣喜。   彩虹龙女萧湘珍,更是暗暗感激,这些义务宣传者,因为,江天涛尚末参加龙首大会, 便已经声名大噪,人尽皆知了。   皇甫香听了这些炫赫人心的传说,不由暗叹命薄,九宫堡“少夫人”的荣衔,今生是休 想了。   富丽英对江天涛短短的三个月中,便成了震惊武林,名满天下的少年俊杰,由衷的机 佩,并向他祝贺!但是,万人瞩目的江天涛,他那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却再没有舒展过, 而马云山、金剑英和宁道通三人,也变得神色凝重,忧心仲仲了。   因为,“树大招风,名大遭嫉”在新掌九宫堡而尚末在龙苜大会上定级列名的江天涛来 说,并非是福。这样,很可能遭遇到更多人的挑战,阻挠,和暗中打击。   进入岚皋县境,官道上行人骤增,俱是奔向星子山参观武林中最隆重的龙首大会的各路 英豪。   沿途不少是由大洪山赶来的武林人物,一见大队领先头马上的江天涛,立即欢呼相告。   钦敬江老堡主,而欲睹江少堡主丰采的群豪,便立时风涌过来,有的恭维,有的高叫, 有的自我介绍,闹得江天涛,头晕目眩,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渡过任水河,距离星子山尚有一百五十里,而会期仅余两天了。   马云山、金剑英和宁道通三人,个个忧心如焚,暗自焦急。   因为,尚有许多繁褥的仪节和应办的事宜,必须在明天落日前,办理完毕。否则,便丧 失了入会的资格。   尤其,星子山万圆近百里,尚不知少林派给分配的是那一个住区。   渐渐,官道拥挤,行人接踵,俱是由四面八方汇集来的武林豪杰。虽然都是一个方向, 但马匹已不能奔驰。江天涛、富丽英,以及马云山等人一看这情形,俱都慌了,最后决议, 星夜赶路,越野飞驰。   一夜疾奔,人倦马疲,在东方一片朦胧的曙光中,终于到达了“星子山”东麓的一座大 镇前。   就在这时,数十丈外的镇口道路边突然跃出两人,其中一人挥臂高呼问:“前面来的可 是帮主?”呼叫声中,如飞迎来。   “三钗”一见,凤目同时一亮,皇甫香脱口欢声道:“英姊姊,恐怕是紫阳分舵的荣舵 主!”富丽英兴奋的“噢”了一声,立即加快了马速。   江天涛凝目一看,只见当前一人,是个身材修长,目光炯炯,显得极精干的青衣中年 人,想必是紫阳分舵的荣舵生了。   跟在荣舵主身后的,是个灰衣劲装汉子,想必是个香主或执事。   打量间,青衣中年人和灰衣壮汉,已奔至近前。   江天涛和富丽英等人,同时制缰停马。   马前两人,立即抱拳躬身,朗声道:“紫阳分舵主荣道光,暨执事崔效良参见帮主,统 领和总督察!”富丽英马上欠身,同时和声道:“荣舵主辛苦了,快来见过九宫堡的江少堡 主。”荣道光和崔效良听说青马上英挺潇洒的蓝衫少年,就是脍炙人口的江少堡主,不由在 施礼参见时多看了几眼。富丽英一俟见礼完毕,立即关切的问:“我们分配的是那一区?” 荣道光躬身道:“荒字第三区!”马云山急忙催马向前,抱拳谦和的问:“请问荣舵主,可 知本堡分配的是那一区?”荣舵主看了马云山一眼,急忙回礼,道:“贵堡负责连络的是 “飞蛟”邓老英雄……”话末说完,马上的邓丽珠,情不自禁的欢声道:“我爹已经先到 了!”荣道光看了艳丽如花的邓丽珠一眼,继续道:“贵堡分的是“新”字第一区,在南 麓,由正吉镇入山!”马云山一听,不由楞了,由东麓到南麓至少向有数十里路,最快也要 中午赶到。   彩虹龙女是参加过龙苜大会的人,因而关切的道:“涛哥哥,你们得赶快进入指定的住 区,尽快向主办大会的少林派报告你已到达的消息。”江天涛表面沉着,内心十分焦急,他 早已看出事态严重,飞驰疾奔了一夜,还要再赶数十里地,人马的困倦,可想而知。   这时经彩虹龙女一催,即向富丽英一拱手,含笑平静的道:“沿途多蒙帮主照顾,盛情 留待会后再谢了。”富丽英谦和的一笑,道:“少堡主太谦逊了,丽英处处叨光,正该感谢 少堡主,明日大会场上,尚请少堡主多予兼顾。”江天涛朗声一笑,道:“彼此,彼此,明 日再会!”说话之间,朱彩鸾、邓丽珠等人,早已粉纷拨马,齐呼再会,放开马缰,直向南 麓驰去。   山麓多石,不易放马飞驰,而草多平坦的地方,又被来自三山五岳的英雄豪杰搭满了帐 蓬,到处拴着马匹。江天涛看了这情形,心中暗自焦急,而马云山和金剑英,以及宁道通三 人的脸上,已急得汗水直下了。   朱彩鸾、邓丽珠、小李广只是默默的跟着疾驰。   七人的座马,除了江天涛的小青,邓丽珠的小红微微见汗外,其余五马,已是通体如洗 了。   中午时分,七人才赶到东南麓,由于明日即是会期,所有参加龙苜大会的门派帮会,均 已进入指定的住区,是以没有遇上其他门派的首领和高手。   绕过一座上角,前面即是一座大镇甸。   马云山首先忍不住期望的说:“希望前面就是正吉镇!”如此一说,众人的目光俱都渴 望的注视着镇前街口上。   蓦见邓丽殊的杏目一亮,脱口连声欢呼:“爹,爹,我们在这里!”欢呼声中,纵马向 前冲去!   众人虽然没看到邓正桐的人影,但是每个人不自觉的挥鞭催马,紧跟着邓丽珠奔去。   镇前一声发泄性的怒喝,三道快速人影,迳由一片营地中,如飞驰来。   当前一人,光头发亮,正是秃头银髯,一身布衣的飞蛟邓正桐,左是陈振铎,右是“赛 扁鹊”谢感恩。   飞蛟邓正桐,满头大汗,老脸通红,炯炯如灯的两眼,瞪得像两个铜铃,看情形似是已 经气得要发疯了。   马云山一见如飞奔来的邓正桐,再也忍不住激动的高声急呼:“邓兄,谢兄……高呼声 中,双方距离已经不远了。   邓正桐首先刹住身形,指着马云山,气唬唬的怒声大喝道:“马老拐,你真是个马老 拐,由内方山到此地,你足足拐了十九天……”话末说完,江天涛等人已经驰到。   马云山知道等人的心情,尤其有重大的事情,因而对邓正桐的怨言怒语,毫不为意的哈 哈笑了。   邓正桐气得虎目一瞪,怒声道:“老兄,你还有精神笑哇!我秃头急得都没气力哭 啦!”如此一说,大家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   江天涛飞身下马,急上两步,向着邓正恫三人抱拳恭声道:“晚辈羁延来迟,以致让三 位前辈久等了。”邓正桐一见江天涛,似乎突想起什么,也不还礼,急忙转身,向着陈振铎 一挥手,急急催促道:“老陈,快,快将大红拜帖飞马送到少林营地去,说是我家少堡主已 到了。”满头大汗的陈振铎,应了声喏,转身如飞向营地奔去。   邓丽珠怕老父气话伤人,是以急忙嗔声道:“爹,您等的急,我们赶得更急,您那里知 道我们几乎死在九道山里……”邓正恫和谢感恩一听,面色立变,脱口一声惊啊!不由瞪大 了眼睛,齐声问:“什么?真的有人胆大包天,竟敢阻拦九宫堡赴会的少堡主?”马云山和 金剑英,同时笑着道:“说来一言难尽,进入住区后,愚弟再向老兄报告个清清楚楚!”于 是,朱彩鸾向邓正桐和谢感恩见过礼之后,纷粉上马,到达营地,一俟邓谢两人找到马匹, 遂即绕过正吉镇,迳向一座山口驰去。   这时,日正当中,星子山满山青翠,古木葱笼,无数峻峰,高耸入云,矗立半天,气势 十分雄伟。   尚末到达山口,即见山口左侧,一方巨石上,以白漆写着几个斗大白字。新字第一 区……九宫堡。谢感恩一见标石,即向江天涛解释道:“昔年老堡主参加大会时,均是住天 字三号区,因为少堡主是新掌九宫堡的少堡主,是以分在第字第一区。”江天涛不解的问: “天字二号,和天字一号区,是那一个门派住?谢感恩道:“天字一号区是主持本届大会的 “少林派”住,天字二号区是以剑术着名的“武当派”住……”江天涛一听“剑术着名”八 个字,轻“噢”一声,两道剑眉立时蹙在一起了。   邓正桐一见,立即晃着秃头怂恿道:“小子,这一次要想出人头地,震惊群伦,就得听 我秃头的,别像你父亲,忍气坐第三把金红椅……”如此一说,正在游目打量山口内景色的 马云山等人的面色立时一变!   江天涛终究年轻,星目冷芒一闪,不由沉声道:“邓前辈的意思是……”邓正桐霜眉一 轩,立即有力的道:“把“红尘”老道拉下来,你小子坐上去……马云山等人一听,慌得纷 纷齐声道:“少堡主不可!   邓正桐一瞪虎目,立即望着马云山、宁道通等人沉声问:“为什么?”金头鳌宁道通, 首先正色道:“昔年老堡主不愿争取第二把金红交椅的原因,不是剑术不敌,而是尊敬武当 上届掌门人,红尘长道的恩师“玄灵上人”,一生奔走,为武林造福……”邓正桐突然打断 宁道通的话,沉声道:“可是武当派的红尘道长可不这么说……”朱彩鸾也觉得以涛哥哥时 下的武功和声望,不坐第一把金红大椅,也得坐第二把,因而关切的插言道:“邓前辈,红 尘道长怎么说?”邓正桐看了朱彩鸾肩头上的剑柄一眼,忿声道:“那老杂毛不但不感激江 老弟的谦让美德,大言不惭,硬说“九宫堡”独步武林的“丽星剑法”不如他们武当派的 “镇山剑法”玄奥……”江天涛听得微泛怒火,俊面立变!   马云山等人一见,纷纷焦急的解释道:“少堡主,卑职等尚没有听到这些传说”邓正恫 也正色道:“他小子…”邓丽珠见老父一口一个“小子”立即嗔声道:“爹,您怎的这样称 呼涛哥哥,假设明天大会场上,您也喊溜了口,当着天下英雄,那还成甚么体统!”邓正恫 立即屈服似的,无可奈何道:“好好好,我也喊少堡主,我秃头也自称卑职……”江天涛一 心想着武当掌门“红尘道长”夸口的事,对邓正桐的改变称呼,根本没有注意。   朱彩鸾突然插言闲:“邓前辈,他们天字号的住区,分配在什么位置?”邓正桐举手一 指深处,道:“他们天字号的住区,就在大会的那一带就是。   众人循着指向一看,只见深处群峰连绵,云气弥漫。   邓正桐继续道:“就是第三、四两座高峰之间的那道断崖下,进入那两座高峰之间的狭 谷口就是大会会埸!   金剑英发现朱彩鸾特别注意那一带的形势,因而含意颇深的警告道:“大会会场警卫森 严,任何人不敢私自潜入窥看,一经被主持大会的警戒高手发现,这个门派便立即被逐出会 外。   不准再参加大会的盛典。”   朱彩鸾一听,粉面果然一变,柳眉间,立即罩上一层怅惘神色!这时,众人已走完崎岖 山口,沿着一条斜岭山道,继续向深处走去。   登上斜岭,视界顿时开阔。   谢感恩举手一指正西几座矮峰道:“少堡主请看,由第二座矮峰往西,便是邛峡,点 苍,和大洪山主。”   朱彩鸾听得杏目一亮,不由急声道:“那是我师兄张石头?”   邓正桐立即倚老卖老的道:“那小子傻头傻脑,带着七八个坛主香主,已来过两次 了……”   江天涛不由兴奋的问:“邓前辈,石头兄是住那一区?”   邓正恫故意在马上欠身,谦恭的道:“回禀少堡主,那小子住新字第四区!”   江天涛闹不清邓正恫,是怎么回事,顿寺楞了。   马云山等人一见,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邓丽珠“噗嗤”一笑道:“涛哥哥,我爹从现在开始要称你少堡主!”   江天涛剑眉一蹙,苦笑一笑道:“邓前辈何必计较这些小节…”   话末说完,邓正桐又是一欠身,煞有介事的恭声道:“卑职心意已决,请少堡主不必再 推辞了。”   马云山等人一听,笑得更响亮更豪放了。   这时已到斜岭岭顶,岭下即是一座小绿谷。   江天涛举目一看,只见小谷面积不大,约四五十亩。   谷的中央,是片云松,稀疏的小林,杯中已搭好了八九座高大帐篷。   谷中是座青竹牌楼,上面缀着三个大金字“九宫堡”,二三十名蓝衣佩刀的堡丁,早已 肃立在门前恭候。   众人沿着新筑的小道下岭,到达门前,同时下马,立即涌过来十数名堡丁,纷纷将马接 了过去。   江天涛在马云山、邓正桐的簇拥下,频频向致敬的堡丁们展笑颔首,同时迳向疏林中的 帐篷走去。   前进中,游目一看,这才发现九座帐篷,高约丈五,俱是油布制成,每座帐篷上均漆有 九宫堡的标记。   进入正中最大的议事帐篷,正中早已摆好了一桌酒席,四个小憧,四个侍女,分别立在 帐内。   江天涛等人奔驰了一夜,俱都又饿又疲。   由于明日正午时分寸赴会,众人匆匆饭罢,各自回帐休息。   江天涛的帐篷,就在议事帐篷之后,里面一张虎皮软床,士叠锦褥绣被,床前一张檀 桌,桌后一张亮漆大椅。   两个侍女服侍江天涛,两个侍女服侍朱彩鹫和邓丽珠。   小谷内非常寂静,安全与山外马嘶人喧的混乱繁嚣隔绝了,因为,在明日拂晓以前,任 何参观大会的各路英豪,均严禁进入山区。   江天涛遣走了侍女,立即倒身软床上,但,困倦的脑海里,却一直盘旋着明日大会上应 否向武当掌门“红尘道长”挑战的问题。   他想到了“九宫堡”今后在武林中的威望,也想到老父“陆地神龙”江浩海宽宏的心胸 和容人的美德!   但是,红尘道长扬言“丽星剑法”,绝对难与武当“镇山剑法”匹敌的事,却一直令他 无法入睡。   他苦苦在想,如何才能让武当派知道“丽星剑法”的玄奥神奇,而又不违背老父昔年的 原意?最后,他终于想妥了一个两全之策,才憩然睡去。   一觉醒来,桌上已燃起三支油烛!   江天涛心中一惊,倏然由床上跃下来,一面匆匆佩剑,一面心中暗想:现在是什么时辰 了?心念间,匆匆奔至帐门口,迎面吹来一阵寒意颇浓的山风,仰苜一看夜空,满天星斗, 恰恰定更,正是时候。   江天涛再不迟疑,闪身而出,他发现前面议事帐蓬中,灯光如昼,不时传出马云山和邓 正桐等人的苍劲而豪放的愉快笑声。   他佯装察看营地布置环境,竭力避免警卫注意,悄悄走出疏林。   到达谷后,回头看看林中的营地,发现林外的警卫,似是并未注意。   于是,一长身形,腾空飞上谷后的峭壁,展开轻功,快如电掣,直向深处那道断崖处驰 去这时,夜空深远,星斗满天,强劲的山风,迎面生寒。   江天涛沿着一座广大斜岭,身形疾如一缕清烟,直向深处那座断崖下的“天”字号营区 驰去。   前进中,游目一看,只见满山满谷,营帐棋布,点点灯火,密如繁星,俱是各门各派前 来参加“龙首大会”的掌门首领们的营区。   江天涛虽知武林中,除了各大正宗门派外,倘有许多领袖一方的帮会霸主,但没想到竟 有如此之多。   一阵飞驰,不觉已登上一座矮峰。   峰上松涛呜咽,寒意尤浓,举目前看,这才发现愈深入,营地灯火愈稀少,尤其,群峰 拱围的会场上,一片漆黑,竟看不见一丝灯火。   他曾听马云山和金剑英等人说,会场四周,警戒森严,在典礼末开始前,任何人不得进 入或窥看。   但,会场一经开放,一到夜晚,又光明如昼,灯火通宵达旦。   因为,各路前来,参观龙首大会的天下英雄,在大会开会的三天中,大都露宿在大会场 上。   江天涛已知道了“天”字号的营区,大都靠近大会场地,因而,他断定最内缘的数座广 大营区就是了。   于是,沿着一道崎岖岭脊,尽量避免接近其他门派的营地,直向最深处的数座营区如飞 驰去。   根据常理判断,本届大会由少林主持,需要人手必多,因而营区也大,靠近会场的那座 灯火辉煌的最大营区,必是少林寺的。   其次是一号居中,二号必然在左,位于深处断崖下的那片营区,想必是武当的无疑。   心念已定,沿着一道深长狭谷飞行,直奔那座断崖。   到达狭谷尽头,他倏然刹住身势,只见出口处的右侧大石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天字 第二号区,武当派!江天涛确没想到,竟然如此凑巧!   于是,整整衣衫,紧紧佩剑,昂然向出口处走去。   走出谷口,星目倏然一亮,只见谷口外,竟是一片广大的鹅卵石场,看情形,极似乾涸 的河道,在河道的中央,赫然建有一座灯火辉煌的营地。   营地范围极广,篷帐一律深黄色,一望之下,无法统计有多少座帐幕。   一座青竹编成的牌楼,与九宫堡谷口的形式完全相同,上面也缀有三个斗大金字。武当 派。   这时,阵阵吹笙诵经声,迳由正中庞大的帐幕中传出来。   江天涛一听,剑眉立即蹙在了一起,因为武当派的道人们,正在晚课,只得将身形停下 来。   就在他停身不久,营地中的经声,突然停止了。   江天涛再不迟疑,迳向青竹牌楼前飘洒的走去。   前进尚不足三丈,只见青竹牌楼内,如飞从出六名灰衣老道,俱究都目光炯炯的向他望 来。   江天涛一看这情形,恍然似有所悟,河道中平坦无物,仅有三五株柔弱的小树,除此尽 是灰白色的鹅卵石,十数丈外立个人影,目标极为明显,他断定在他一出狭谷时,便被武当 守门的老道发现了。   当然,庞大帐幕中的经声,突然停止,也许是接到警卫老道的报告,而停下来因为,在 龙首大会开幕的前夕,突然有人接近营地,的确是令人震惊的事。   心念间,距离青竹牌楼已不足十丈了。   蓦闻六个老道中的一人,大声问:“来人是那一方面的朋友,此地是武当营地,施主来 时末见谷口的标牌吗?”   江天涛身形不停,继续前进,同时朗声道:“在下特地来贵派营地,有要事面见贵派掌 门!”   六个老道一听,似是吃了一惊,相互看了一眼,接着匆匆私议了几句。   依然是方才那个发话的老道,沉声道:“大会有明文规定,在大会末揭幕前,任何门派 的门人弟子,严禁至其他门派洽谈事情和拜访友人,施主难道不知吗?”   江天涛这时已看清发话的老道,年约三十余岁,一身灰道袍,身材略显瘦削,但一双眼 睛,却是湛湛有神。   打量间,已朗声回答道:“在下当然知道有此规定,但因事体重大,为了贵派千秋大 业,与本堡今后在武林中的声望,关系至钜,在下不得不来!”   六个老道一听这口气,身体不由猛的一震,同时,也看清了蓝衫佩剑,丰神飘逸的江天 涛的真面目。   中年瘦削老道,炯炯的目光,刻意的打量了江天涛一阵,一俟江天涛在五丈外停身,立 即单掌胸前一立,沉声道:“听施主的口气,想必是幕阜山“九宫堡”的人?”   江天涛也拱手还礼,谦和的道:“不错,在下正是来自九宫堡,请道长代为通报贵掌 门,就说九宫堡少堡主江天涛特来拜会。”   六个老道一听,面色大变,俱都呆了。   久久,中年瘦削老道才急忙稽首惶声道:“少堡主身为大会新进龙首,想必熟知大会规 定……”   江天涛末待对方话完,立即解释道:“在下前来拜会贵掌门,既非访友,亦非洽商事 情,请道长急速通报贵掌门,以免误了大事。”   中年瘦削老道见江天涛说得严重,只得和其余五人低声商议了几句,即对江天涛恭谨的 道:“请少堡主稍待,贫道立即进内通报敝派掌门师尊。”   说罢转身,匆匆走进管内,其余五道,立即分则竹门左右。   江天涛趁机打量河道中的地理形势。   只见武当派营地之后百丈处,即是那座险峻矗立的断崖,中央一道缺口,似是直通群峰 深处。   营左数箭之地,在断崖的尽头,仅露出一角灯火辉煌的营地,可能就是少林寺的营地, 至于正东,远约一里的营地是那一派的就不得而知了。   打量末完,方才进内通报的那个瘦削老道,神色慌张的已由营内如飞奔出来。   瘦削老道来到竹门前,即向江天涛稽首期声道:“敝派掌门师尊,率队恭迎少堡主!”   江天涛一拱手,谦和的道:“多谢道长代为通报!”   话声甫落,营内已响起一阵怡神悦耳的笙笛乐声。   接着,两路吹奏各种乐器的灰衣老道,迳由营内走出来。   江天涛一见,也神庄穆,肃然而立。   乐队之后,是四路纵队的灰衣道人,个个神情肃穆,俱都单掌立胸,竟有数十人之多。   最后,是三个头发霜白,身背长剑的老道人。   正中老道人,身穿紫道袍,仙风道骨,袖袂飘然,手持一柄金丝拂尘,望之有超然之 感。   左右两个道人,均着灰道袍,精神矍铄,目光精湛,红润的面庞上,略带傲气,想必是 武当掌门人的师弟,玄尘和涤尘,而正中那人,自然是武当派的掌门人红尘。   在红尘道长的身后,是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道人,和四个一式俗装身着淡黄长衫的中年 人。   中央着青绸道袍的中年道人,已蓄起五绺黑胡,修眉长目,道貌岸然,背插一柄紫穗长 剑。   其余四个黄衫俗装中年人,个个眉宇带煞,俱都背插长剑,每个人的人脸上,隐隐透出 一股傲气。   江天涛知道,正中青袍道人,即是武当掌门“红尘道长”的亲授大弟子,唯一的衣钵传 人松鹤道人。   其余四个黄衫背剑的中年人,便是名噪江湖的“武当四剑客”,均是武当涤尘道长的亲 传弟子,个个剑术精湛,俱都自命不凡。   江天涛打量间,乐队已经分立左右,其余数十道人地分则两边。   武当三尘,品形站好,松鹤和四剑客,一字立在后面。   红尘道长,竖掌稽首,朗声宣了一声“无量佛”,清越的乐声一止,立即朗声道:“欣 闻江少堡主驾临,本派长幼均感荣幸,野营在外,仪仗不全,倘示江少堡主海涵!”   江天涛也急忙拱手,谦和的道:“在下冒昧来访,尚请道长恕唐突之罪!”   红尘道长,爽朗的哈哈一笑,立即开门见山。道:“岂敢,岂敢,少堡主旅途万到,即 临敝派营地,不知有何教益?”   江天涛淡雅的一笑,也开门见山的道:“在下久闻贵派的“镇山剑法”冠绝宇内,独步 武林,特来向道长请教,俾瞻绝学!”   话一出口,红尘道长以下,无不面色大变,所有人的目光,俱都盯在江天涛的英挺俊面 上,尤其“武当四剑客”,八支眼睛,齐射冷焰。   红尘道长,早已断定江天涛绝不是无因而来,但却没想到是来公然挑战。   他紧蹙霜眉,轻捻着银须,寿目一瞬不瞬的望着江天涛,他觉得不论双方剑术,孰精孰 劣,仅这份胆识豪气,就足令人佩服。   于是,机许的微微一颔首,正待说什么,蓦见赋性急燥的“涤尘”老道,突然轩眉朗声 道:“小施主新掌九宫堡,尤末跻身龙首大会,便妄想争夺高位,须知你能在本届大会,保 住你父亲既有的级位不逊,已算难能可贵了。居然尚逞能前来挑衅,违反大会规定,实在有 欠思考!”   江天涛衣然淡淡一笑道:“在末来之前,在下早已深思熟虑过了。”   涤尘老道一听,愈加忿怒,霜眉一轩,不由怒声道:“既然诚心争夺本派的席位,后天 大会上尽可公然挑战,今夜无端前来寻事,恕不奉陪!”   江天涛一听,不由朗声笑了,接着一拱手,傲然笑声道:“今夜冒昧前来,有扰诸位道 长清兴,既然吝于赐招,在下只有后天请教了。”   说罢转身,大步走去。   红尘道长虽然从未与九宫堡的江老堡主试过招,但“丽星剑法”在武林中的呼声,确实 比武当的剑法为高。   俗语说:“来者不惧,惧者不来”,江天涛既然敢支身单剑前来,必然有其可恃之处, 不如趁此机会,试试对方的丽星剑法,也好作后天迎战护位的准备。   心念已定,脱口高呼:“江少堡主请留步!”   江天涛闻声卷身,谦和的道:“道长何事?”   红尘道长一蹙,迷惑的问:“大会明日即行揭幕,少堡主何以定要在今夜前来要求比 剑?”   江天涛淡淡一笑,谦和的道:“因为在下,无意向贵派挑战,乜无意争取较高级 位……”   “涤尘”老道一听,末待“红尘”道长答话,首先忿忿的哈哈笑了,接着,傲然笑声 道:“如果你自信有把握,本派并不介意!”   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怒,剑眉一轩,怒声道:“很好,在下久闻道长,常夸贵派剑法, 远较本堡“丽星剑法”为高,在下就向涤尘道长请教几招不传绝学。”   涤尘道长虽然年已六旬,但性情依然暴烈如火,这时一听江天涛指名挑战,愈加怒不可 遏,傲然一声大笑道:“好,贫道今夜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正宗剑法!”   说话之间,闪身而出,面向红尘道长,沉声要求道:“恭请掌门师兄俯允出战江施 主!”   “红尘”呼住江天涛,旨在暗察九宫堡“丽星剑法”的剑路,没想到竟与“涤尘”发生 冲突。   涤麈身为武当老者,望重一时,如果不慎失手,为了挽回武当派的名誉,势必迫使他红 尘亲自出手,万一他也不敌,武当声誉,岂不一败涂地?   红尘心念电转。向着涤尘挥了一个宽慰手势,面向江天涛谦和的说:“江湖之中,谣诼 纷扰,往往风言中伤,以致双方失和,甚至大动干戈,结果两败俱伤,始知上当!”   说此一顿,捻须一笑道:“贵堡丽星剑法,与敝派的镇山剑法,均为精奥玄奇之学,各 有所长,轩轾难分,今夜少堡主前来,旨在切磋,点到为止,贫道特派本门优秀弟子侯如 平,恭陪少堡主走几招!”   说罢转身,面向四个黄衫中年,沉声道:“侯如平,你去恭陪江少堡主走几招!”   “武当四剑客”中,立在松鹤身侧的一个浓眉朗目,白净面皮,年约三十余岁的黄衫中 年人,立即躬身应是道:“弟子尊命!”   红尘缓缓点头,又念意颇深的说:“江少堡主新掌九宫堡,你要小心了。”   “武当第一剑客”侯如平,虽然心中不服,但表面上却不敢稍露傲态,恭声应了两个 是,绕过武当三尘,迳向场中走去。   江天涛旨在要武当派知道“丽星剑法”的玄奥,并不亚于武当剑法,至于谁和他交手他 并不介意。   这时见大步走来的武当第一剑客侯如平,嘴哂冷笑,一脸的不屑,知道对方自视甚高, 为了刹刹对方的傲气,索性面向涤尘淡雅的一笑道:“交手过招,求胜必然心切,难免失手 伤人,道长既然说点到为止,在下与侯大侠,就以柔枝对拆几招吧”   说罢转身,数尺外恰有一株柔枝小树,急步过去,顺手折了一根三尺有余的枝条,转过 身来再看武当三尘,面色早已大变,而在立对面一丈外的武当第一剑客,也早已呆了。   江天涛佯装未见,左右一掠柔枝,绿叶随手而落,接着面向侯如平,一拱手道:   “请侯大侠试招吧!”   吧字出口,右臂趁势斜挥,手中柔枝立即幻起一团油绿光圈。   武当三尘见江天涛神色自然,漫不经心,末见如何运功作势,真力已贯柔枝,这份功力 绝非侯如平可比。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不由淡淡一笑道:“侯大侠如不惯用柔枝,就请仍用长剑亦可。”   如此一说,武当三尘和松鹤等人,脸上不由同时一红。   侯如平一听,顿时恼羞成怒,脱口一声大喝:“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就用宝剑陪少堡主 走几招!”   大喝声中,举臂翻腕,呛啷一声,寒光如电,长剑出鞘的同时,飞身已扑至江天涛的身 前。   紧接着,一招“丁山披挂”,手中长剑,幻起一道如银匹练,挟着一阵剑啸猛削江天涛 的胁肩。   江天涛哂然一笑,朗声喝了声好,身形一旋,柔枝带啸,闪过对方一剑,枝梢已到了侯 如平的右腕。   侯如平心中一惊,急忙沉腕撤剑,趁势欲扫江天涛的下盘。   江天涛一心想刹刹武当四剑客的傲气,岂容对方换招,接着一式“顺水推舟”,柔枝疾 如奔雷,直点侯如平的“乳根穴”!侯如平大吃一惊,脱口一声惊呼,双脚一蹬,身形斜飞 暴退   江天涛一声不吭,身形快如附影,同样的斜飞追进!红麈道长一见,面色大变,脱口一 声急呼:“少堡主手下留情!”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八章 会前风光   情字方落,沙然一声,江天涛手中的枝梢,已轻巧的滑过侯如平的乳下和左胁。侯如平 脑际轰然一声,吓得脱口一声厉嗥,飞身暴退二丈,面色如土,冷汗直肃立左右的数十道人 一见,个个面色大变,侯如平的剑术造诣,远超其馀三剑之上,这时在江天涛手下竟然走不 过两个照面,俱都惊呆了。     松鹤道人和其馀三剑,也楞了。江天涛一俟侯如平身形立稳,急忙拱手,含笑道:“承 让承让!”红尘道长见侯如平没有翻身栽倒,知道江天涛手下留情,柔枝上并末暗透真力, 心中不由暗暗感激。正待说什么,蓦闻涤尘老道,怒声道:“江施主施展的这两招,可是令 尊大人仗以成名的“丽星剑法”?”   江天涛见涤尘每次问话,俱都声严色厉,索性气他一气,于是,淡淡一笑,说:“丽星 剑法乃本堡祖慱秘学,设非遇到强敌高手,绝不施展!”武当四剑和十道人一听,面色又是 一变,对方出手两招,神奇诡谲,快如电闪,尚不是九宫堡仗以成名的丽星剑法,而这丽星 剑法一经施展,其厉害程度,可想而知了。涤尘老道早已气得轩眉瞪眼,面色铁青,久久才 暴喝一声道:“好,贫道就试试你的丽星剑法,究竟如何厉害!”   暴喝声中,末待红尘应允,飞身纵向场中。江天涛正要斗斗武当三尘中的人物,于是朗 声哈哈大笑道:“道长肯予指教,在下求之不得!”涤尘老道,立稳身形,怒哼一声,翻腕 撤剑,呛啷一声,寒光电闪,一泓秋水,已横在身前。   紧接着,霜眉一轩,瞋目望着江天涛,怨声道:“江施主请亮剑!”江天涛淡淡一笑, 道:“道长与在下都用柔枝岂不更好!”涤尘狠狠的一摇头,沉声道:“贫道认为用实剑更 能发挥剑的精奥!”   江天涛朗声一笑道:“也好,只是在下的丽星剑功能削金断玉,以利器争强,胜之不 武……”涤尘末待江天涛话完,立即怒哼一声,说:“贫道手中的这柄剑,也非凡品!”说 话之间,故意力透剑身,顿时寒芒暴涨。   “武当三尘”在剑术上,均有数十年的造诣,江天涛表面神色自若,但心里已提高了警 觉。于是,顺手丢掉手中柔条,淡淡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就亮剑向道长讨教几 招武当绝学。”学字出口,横肘撤剑,手按哑簧,暗透真力,呛啷一声清越龙吟,彩华如电 一闪,光芒暴涨三尺,周围数丈内,立时洒上一层薄薄光辉。   红尘道长等人一见,俱都面色大变,知道涤尘老道要想在如此飞射三尺的剑芒中欺进已 属不易,要想取胜尤难。“松鹤”道人和“武当四剑客”,不但没有了傲态,而且每个人的 脸上,都充满了忧急之色。   立在江天涛对面,吹胡子瞪眼睛的涤尘老道,瞪着江天涛手中剑芒伸缩,彩华夺目的丽 星剑,早已惊呆了。这时,他才知道,对面年纪轻轻的“九宫堡”新任堡主江天涛,确如外 界所传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时,深悔贸然出场,而且硬逼对方出剑,看来自己数十年创出 来的一点声名,今夜就要断送在对面的年轻人手里。   一想到自己的声名即将断送于眼前,暴烈的怒火,突然高炽起来,不由蹙眉厉声道: “剑已出鞘,江施主何以还不递招?”   江天涛看了武当群道的神色,以及涤尘老道的兀立发呆,知道已收到了炫赫之效,只要 武当掌门红尘道长,知难而退,略微出声阻止,他便趁机收剑!岂知,“红尘”道长正在苦 思对策,而“涤尘”老道已开始叫战,江天涛只得扣剑拱手,朗声道:“如此在下有僭 了!”   了字出口,飞身前扑,手中“丽星剑”,一招“仙人指路”,振腕点向“涤尘”老道的 咽喉。涤尘老道,久经大敌,知道江天涛这招仙人指路,可实可虚,变化神奇,因而,不待 江天涛剑势走实,绝不还击。   岂知,江天涛剑路与众不同,剑至中途,突然光芒暴涨,剑尖一颤,立变三朵瑰丽眩目 的剑花。涤尘老道心中一惊,本能的滑步旋身,剑走偏锋,迳扫江天涛的“曲池”   就在涤尘出剑的同时,江天涛的剑式倏然再变,三朵瑰丽剑花中幻起一道青匹练,丽 星剑闪电削向涤尘的双肩。   涤尘老道,终归是用剑的老手,而且在武当剑术上也有了相当的火候,对这些昔通剑 式,仍可从容应忖。而自幼即得“海棠仙子”苦心亲授的江天涛,仅用普通剑式和一两招 “芙蓉剑法”,迎战涤尘,已经是游刃有馀了。   于是,两人相互攻守,愈战愈烈,只见剑光不见人影!红尘道长看得出,虽然已经交手 了十多招,江天涛似是仍末施展“九宫堡”仗以威震武林的“丽星剑法”。而且,根据江天 涛的飘逸身法和沉稳的剑势,知道江天涛要迫使涤尘将武当剑法施展完了,仍以普通剑式将 涤尘击败!   那时,不但没有看出一招丽星剑法,而江天涛却了解了武当剑法的全貌,后天龙首大会 上,也许三五招,便被江天涛将武当的席位踢掉!心念至此,红尘道长不由急出一身冷汗, 急忙举起手中金丝拂麈,正待喝阻,蓦闻剑光中,突然暴起涤尘老道的大喝道:“江施主为 何不施展丽星剑法?”   接着是江天涛的朗声一笑道:“道长你要准备了!”了字出口,场中突然耀眼一亮,彩 华大盛,丽星飞洒,周围数丈内,立即涂上一层彩霞。同时,双方身形,俱都清晰可见,涤 尘老道,正以武当绝学“麻姑献寿”,幻起一片如林剑影,力敌江天涛的“丽星万点”!   江天涛末待招式用老,疾变“星月映雪”,一片深黄光华中,寒星点点,地面洒满弓寒 光,迳奔涤尘的中盘。“涤尘”老道心头猛然一震,脱口一声惊呼,奋力回剑,疾迎江天涛 电掣而下的丽星剑!   江天涛不愿以利刃斩断“涤尘”的兵器,只得再变“星转斗移”,直向涤尘老道肩井刺 去。涤尘没想到江夭涛的剑式如此神奇,而变招尤为神速。这时蓦见耀眼彩华挟着丝丝剑 啸,和砭骨寒气,直奔面门,心知这招躲不过,索性拚了!   心念已定,大喝一声,连人带剑,猛向江天涛冲去江天涛没想到涤尘黔驴技穷,竟想同 归于尽,心中一惊,滑步旋身,擦着涤尘的身边,冒险滑向对方身后。涤尘杀机已起,诚心 将江天涛毁在当地,就在江天涛滑过身侧的同时,左掌倏然举起,闪电向江天涛的肩胛劈 去。   红尘道长对涤尘冒险进招,已经感到有些不妙,这时见涤尘又暗施煞手,真是又羞又惊 又怒,不由脱口大喝:“不可  ”但是,已经迟了。   只见滑身而过的江天涛,正极端恼怒之下,左手一招“李王托塔”,已将涤尘老道的左 腕握牢。紧接着,一声轻蔑沉喝:“道长末免大欠磊落了!”了字出口,奋力一送,涤尘一 声闷哼,身形踉跄前冲,去势甚疾就在这时,黄影一闪,一声大喝,立在场外观战的武当第 一剑客侯如平,飞身向前,立即伸臂去扶!   但是,江天涛的推送力猛,涤尘老道的身形,冲力又足,加之侯如平正在前扑,蓬的一 声大响,接着蹬蹬连声。侯如平拿桩不稳,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涤尘老道,也仆在侯如平 的身上,立即表演了一式确确实实的“饿虎扑羊”!   红尘道长一见,顿时涨得老脸通红,久久说不出话来。涤尘老道,左臂一撑地面,挺身 跃起,怨毒的望着江天涛,只气得老脸铁青。江大涛不耻涤尘老道的暗袭行为,因而冷冷一 笑,沉声道:“在下收手不及,希望道长不要介意才好!”   说罢,看也不看涤尘一眼,横肘收剑,“沙”的一声将剑送回剑鞘内。就在他将剑送回 剑鞘内的同时,蓦闻涤尘震耳一声大喝:“困住他!”喝声甫落,黄影闪动,“武当四剑 客”,闻声飞身而出,个个轩眉瞪眼,俱都满面怒容,立即将江天涛团团围住。   紧接着,寒光连闪,呛啷连声,四柄森森长剑,同时撤出鞘外。江天涛一见,顿时大 怒,不由仰天发出一阵哈哈怒笑,接着,极轻蔑的笑声道:“久闻贵派“四象剑阵”,固若 金汤,奇奥绝伦,迎敌交战,无役不胜,在下今夜连番领教贵派绝学,获益匪浅,幸何其 多!”   说此一顿,转苜望着红尘道长,含意颇深的继续说:“贵派的“四象剑阵”,全靠密切 合作,互应灵活,但,老阴六数,末旺水绝,为其最脆弱之处,攻少阳而以木引火,诱少阴 而以土克金,其阵立破,贵派剑阵中的这一缺点,不知道长可曾改过?”   如此一述,武当三尘和四大剑客,个个面色苍白,俱都浑身一战,因为江天涛所说的, 正是大破“四象剑阵”的唯一要诀。红尘道长心中怦然一动,恍然似有所悟,不由急声问: “敢问少堡主,尊师何人?”   江天涛见问及师尊,立即肃容拱手道:“家师乃幕阜山系舟峰,道号“海棠洞 主”……”红尘听得心头一震,再度急声问:“可是昔年的江南女侠?”江天涛立即肃容颔 首道:“不错,正是家师昔年行道江湖的雅号!”   红尘道长一听,立即稽首道:“本派所创四象剑阵,近二十年来,仅有一人脱困破阵, 那人就是尊师“江南女侠”,所谓名师出高徒,四象剑阵自是困不住少堡主,今夜天色已 晚,明日大会,贫道当再向少堡主拜领教益。”   江天涛剑眉微轩,朗然一笑道:“在下曾明言在先,本堡无意争取晋级!”红尘霜眉一 蹙,十分迷惑的问:“少堡主何以要礼让至此!”江天涛立即肃容拱手道:“家严昔年不与 责派争衡的主因,乃尊敬贵派上届掌门“玄灵上人”,终年奔波,造福武林,是一位德高望 重的前辈伟人,是以在下恪尊父命,仍保原位,期于道长邻座,俾能时领教益!”   武当三尘,四大剑客,以及数十道人,俱都听得十分感动,无不赞佩“陆地神龙”江老 堡主的海阔心胸和礼让美德!红尘道长急忙稽首,朗声宣了个剑号,道:“令尊江老堡主, 名扬海内,誉满武林,黑白两道的英雄侠士,敬赠雅号“陆地神龙”,老堡主可谓当之而无 愧,今夜少堡主大驾莅临,本当盛筵款待,聊表感谢之忱,怎奈野营在外,诸多简陋,不便 挽留,尚祈少堡主见谅是幸!”   江天涛谦和的一笑,道:“冒昧造访已属不当,怎敢再行叨扰,方才失礼之处。尚请三 位道长见谅,在下就此告辞了。”说罢拱手,深深一揖!   武当三尘急忙还礼,同时朗声道:“江少堡主慢行,恕贫道等不远送了。”话声甫落, 乐器齐鸣,清越悠扬的乐声,飘绕半空,数十老道,纷纷竖掌,肃立目送。   江天涛揖罢直身,说声“请止步”,迳向狭谷口走去。前进中,仰道一看夜空,已近三 更,想到马云山等人,必已发现他不在帐中,焦急情形可想而知。因而一进狭谷口,立即展 开轻功,沿着来时的路径,直向营地如飞驰去。   登上小谷后的矮峰,凝目一看,发现九宫堡的营地中,灯火点点,一如来时般宁静,林 外担任警戒的堡丁,依然立在原地末动。江天涛看了这情形,断定马云山等人,也许尚不知 他已离开小绿谷,于是,驰下矮峰,直向小谷边沿的削壁前驰去。   尚未到达削壁下,蓦见前面乱石矮松中,突然立起一个魁伟身形,同时,有力的低声 问:“可是少堡主!”江天涛一听,知是“镔拐震九州”马云山,急忙歉声道:“马前辈, 是我。”说话之间,已至近前,发现马云山神色凝重的面孔上,充满了焦急和不安。   马云山见少堡主安然回来,放心不少,一俟江天涛刹住身势,立即关切的问道:“少堡 主可是去了武当派?”江天涛俊面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们回去谈!”   马云山一听,立即在腰间取出一个四才多长的小竹筒,一按哑簧,嗤的一声,一道火焰 直射夜空。江天涛仰苜一看,叭的一声炸开九朵火花,正是九宫堡特制的焰火讯号,他知道 马云山正在通知金剑英等人回来。   于是,两人疾泻而下,迳向中央的疏林营地驰去。到达林缘,警卫堡丁,俱都以惊异的 目光望着江天涛和马云山两人。这时,看守营地的朱彩鸉和邓丽珠,已慌张的迎了出来。   朱彩鸑一见江天涛,立即嗔声埋怨道:“涛哥哥,你往那里去了,吓死人了,也不讲一 声,我去石头哥那边去找你,他说你根本没去!”江天涛向着朱彩鷿和邓丽珠一笑,没有说 什么。   马云山在江天涛身后,强自含笑,挥了挥手,示意到议事帐蓬内再说。于是,四人匆匆 走至议事帐蓬,“赛扁鹊”谢感恩第一个由谷口方向赶回来,接着是陈振铎。但两人看了马 云山和朱彩鷩等人的神色,仅向着俊面展笑的江天涛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江天涛进入灯光如昼的议事帐蓬,第一眼看见的是正中大椅前的桌面上,放着一叠各式 各样的大红拜帖。走至大椅前,来不及落座,立即低头翻阅那些拜帖。只见每一张拜帖的封 皮上,都有一个代表着该门派的标志。   最上面的一张,是少林寺的拜帖,封皮上的标志是一项中间有个金佛字的昆卢僧帽。第 二张是丐帮的拜帖,上面绘着一个讨饭袋和一根打狗棒,在标志的两边,倘写着八个金字: “吃尽四海:   讨遍八方”江天涛读罢,不自觉的莞尔笑了。   这时,齐鲁大侠金剑英和小李广锺清,以及金头鳌宁道通三人也进来了,但两人看了帐 中的情形,和马云山等人递了一个眼神,立即悄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江天涛继续翻下面看 的拜帖,是:峨嵋、昆仑、点苍、邛峡、衡山、武当、雪山、长白、崆峒、华山、三钗、大 黄庄、飞云谷、龙刀会、绝毒门、月梦湖、瑯琊岛、乌拉海、吐鲁番、娘子寨、摩天岭、大 洪山....   看至大洪山,江天涛特地看看张石头的拜帖上绘的什么标志,一看之下,竟是一块大石 头,不由快意的哈哈笑了。就在他愉快大笑的同时,篷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浑厚苍功,充沛有 力的斥骂声:“好个小子,我秃头特地到镇上,花花绿绿的地方去找你,结果你小子倒先回 来了”   话末说完,飞蛟邓正恫,已由帐门外奔了进来。邓丽珠听了“花花绿绿”四个字,知道 老爹去的不是好地方,因而娇靥一红,立即嗔声说:“爹……”邓正桐进帐一看众人凝重肃 穆的神色,心知有异。   这时见爱女粉面一红,误以为他又忘了改变称呼,急忙又同着江天涛一抱拳,谦的道: “少堡主适才外出,让属下找得好苦……”话末说完,马云山等人再也忍不住笑了。   江天涛急忙一肃手,笑着道:“邓前辈请坐!”邓正恫低声应了个是,就在马云山桌对 面的一张椅上坐下来。江天涛见人已到齐,立即将末看完的一些拜帖放在桌侧,面向马云 山,问:“我们的拜帖是否已送至各门各派的掌门人?”   马云山立即欠身道:“中午少堡主一到,谢兄立即派人火速将拜帖送去,这些拜帖,是 各派接到少堡主的拜帖后,才送来的!”江天涛恍然似有所悟的“噢”了一声,道:“难怪 红尘道长一见面便说旅途乍到,原来是他根据我们的拜帖…”   话末说完,飞蛟邓正桐,猛的一拍大腿,不由兴奋的道:“小子,你可是去找武当派的 那三个牛鼻子去了?”江天涛俊面一红,极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不错……邓正恫一听, 再度一拍大腿说:“快些说说经过!”   江天涛首先说明他去武当营地的目的,在使红尘等人知道丽星剑法较之武当镇山剑法并 不逊色,而使他们今后不再自我夸耀而诋毁九宫堡。接着,将前去武当营地的经过,详细的 说了一遍。   邓正桐一听,由极端兴奋的道:“小子,你硬是要得,我秃头闷在心头多年的气,你小 子总算给我出了。”邓丽珠见老爹仍是一口一个小子,不由再度嗔声道:“爹,你自己说的 话,你自己都忘了。”邓正桐一听,举手一拍秃头,自我解嘲的道:“我秃头又忘了!”   马云山和金剑英,眉头一皱,同时忧心的道:“邓兄明日大会上,如果也忘了飞蛟邓正 桐一听,立即正色道:“你们真把我秃头看得那么没用,告诉你们,到了明天大会上,我比 你们都有礼貌……”话末说完,整个帐蓬内,立即掀起一阵愉快大笑!   星移斗转,鱼腹乍现,又是晨曦时光!阵阵喧哗人声和马嘶,将睡梦中的江天涛惊醒 了,他知道,参观龙首大会的天下英豪,已开始由山麓拥入星子山了。   他披衣而起,匆匆梳洗,就在帐中早餐,接着盘坐调息。这时,整座小绿谷内,除了陈 振铎,悄悄指挥着近百堡丁,准备赴会事宜,马云山、邓正恫等人,俱鄱在个人的帐篷中, 养精蓄锐,调息运功,准备中午在大会场上,迎战来自各派的高手劲敌。   辰时一过,随江天涛前去参加大会的人,立即在议事帐蓬中集合。江天涛精神焕发,马 云山等人神情奕奕,朱彩鸾和邓丽珠,光颜照人,杏目闪辉众人依序落座,就昨晚决议的事 项,再度复议了一遍,立即走出帐来。   江天涛儒巾蓝衫,腰悬丽星剑,英挺俊拔,飘逸潇洒,卓卓不凡。朱彩鸾一身艳红劲 衣,短剑氅,背插血红剑柄,血红剑穗的三尺长剑,紧紧踉在江天涛的左侧,准备在大会场 上,尽败剑手,扬名天下。   而她真正的用心,却是让天下英豪知道她不协助身为“大洪山主”师兄张石头,而协助 江天涛,是因为她已是名符其实的“九宫堡”的少夫人了!邓丽珠穿着一身猩红亮缎劲装, 足登一双贴金浮花小蛮靴,手持朱红弹弓,胁挂缕银弹袋,紧紧蹍在江天涛的右侧。   她的想法虽然和朱彩鸾不同,但目的却一致,她不但要在大会上为九宫堡争光,讨得江 天涛的欢心,更要使她的精湛弓法,技压群雄,一鸣惊人。尤其让天下英雄知道,“飞蛟” 邓正桐虽然没有儿子,但却有一个弓法神奇,貌若娇花的美丽女儿。   “镔拐震九州”马云山,手持沉重的镇铁拐,“飞蛟”邓正桐手提重逾百斤的大铁。 “桨齐鲁大侠”金剑英,黄衫飘飘,腰内缠着极少出手的亮银索子鞭,“小李广”则提他仗 以名成的红缨短枪!“金鳌头”宁道通,胁挂镖囊,肩插金背大单刀,和他并肩前进的是背 着药箱子的“赛扁鹊”!   这一行人虽然不多,但却俱是昔年名噪一时,威震一方的一流高手!其中,慬陈振铎指 挥堡丁,“赛扁鹊”负责救护,不准备下场交手外,其馀几人,足够应付。来至疏林外,早 已准备好了三十馀四健马,分别拉在身材魁梧的堡丁手里。   一个高大堡丁,两手掌着一面五尺见方的蓝缎大锦旗。锦旗的中央,绘着一个大银环, 四周连锁着八个小银环,旗边缀着银丝穗,在艳阳的阳光下,银辉闪闪,既壮丽又庄严。   这面锦旗,正是“九宫堡”的代表旗,也是参加龙首大会入场的标志。陈振铎一见江天 涛等人出来,立即命堡丁将各人的马匹拉过去。江天涛由休丁的手中接过小青,一俟朱彩 鸾、马云山等人都有了马匹,立即认镫跨上马鞍。   留守营内的数十堡丁,立即兴奋的振臂欢呼:“恭祝少堡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江 天涛端坐在马上,谦和的展着微笑,高举着右臂,频频颔首,接着,由掌旗的堡丁,乘马前 导,出了青竹营门,迳向山口走去。   出了山口,转入大会指定的山道,直向深处放马驰去。这时,辰时将过,凡是前来参观 大会的各路英豪,早已进入会场,现在进入山区的,大都是各门各派的首领和率领的高手。   穿过一座茂盛松林,登上一座横岭,只见岭下正有二十几四健马,沿着谷边,如飞驰 来。江天涛凝目一看,只见当前一匹马上掌旗的人,竟是一个健壮的灰袍老道。灰袍老道掌 的大锦旗是灰绿旗面,墨绿边,中央绘着三柄长剑,剑尖相抵,形如人字。旗后第一匹马 上,是一个俗不俗,道不道的背剑中年人。   邓丽珠闻声缓缓收住小红,转首向老父望来,娇靥上充满了怒容。邓正桐立即大声道: “你何必在此争这口气?稍时当着天下英雄,你尽可好好的收拾他们……”朱彩鸾忿忿的插 言道:“邓前辈可知邛峡派是第几级?”   邓正恫略一沉思道:“第三级,第一把蓝漆椅!”说话之间,已到了邓丽珠停马之处,邓 正恫立即挥了挥手,示意爱女跟在向她微笑的江天涛马后前进。朱彩鸾一俟邓丽珠忿忿的拨 马入队后,继续不解的问:“马前辈不是说根据大会规定,不可越级挑战吗?”   正在蹙眉望着争道抢先的邛峡派的马云山,立即解释道:“新进龙首不在此限!”邓丽珠 关心的问:“马前辈看邛峡派会不曾向我们挑战?”马云山毫不迟疑的道:“根据这这情 形,当然会挑战,否则,他们看到我们“九宫堡”的标旗,应该停在路口,让我们先过去, 如果不愿照面,尽可将马速放慢下来!”   说话之间,岭下邛峡派的马队已抢进正道,“逞英剑客”单于田的马距离江天涛仅二三 卡丈距离。江天涛静静的望着邛峡派的马队,势如狂风般驰过去,他英挺的俊面上,除了一 丝微笑,没有任何表情。跟在邛峡派后,又绕峰越谷奔驰了一阵,已到了那道宽广的乾涸卵 石河道。   越过河道,即见断崖下的一道缺口处,立着数名身穿灰僧袍,斜披黄袈裟的中年僧人。 前面的邛峡派,人马停了稍顷,立即进入断崖缺口。江天涛催马前进,距离断崖缺口尚有数 丈,几个中年僧人,已经合什当胸,其中一人朗声说:“少林三代弟子,奉命在此恭迎少堡 主!”   江天涛急忙勒马,拱手谦和的道:“不敢当,诸位大师辛苦了。”正中僧人道过谢,继 续道:“贵堡进场入口标牌是“丙丁火”,请少堡主由此前进,走第一座高峰南麓,即可到 达。”   江天涛道过谢,立即催马前进,通过缺口绕到第四座高峰,地势渐渐上升,似是一道斜 岭,同时已到听到阵阵沸腾般的喧哗人声!再前进数十丈,发现斜岭的颠顶上,果然有一方 白漆木牌,上写六个黑漆大字“丙丁火,九宫堡”。   同时,在木牌的左右二三十丈处,早已立满了其他门派的乘马高手,和代表旗到达木牌 近前向下一看,目光同时一亮只见斜岭下,人面闪闪,万头钻动,红红绿绿,五颜六色,竟 是一座方圆数百丈的盆形大绿谷。   乍看之下,目为之眩,来自天下各地的英雄豪杰,至少有三万人,较之大洪山“金面哪 吒”以武会友大会上的武林英豪,多出何止十倍,足见五年一届,轰动整个武林的“龙首大 会”,毕竟不同凡响。   江天涛游目细看,只见盆谷中的三万英豪,分别坐在东、西、南三面,成行成列,毫不 紊乱。由谷边起,筑有无数通道,直达斜斜上升的岭颠,是以一眼看来,大会场上,次序井 然。尤其,每一条通道的尽头,即有一方属于各门各派的木牌,江天涛这时才发现,他的马 前,就有一道徐徐下料的道,而且,位置恰在中央。   谷的正北面,分层分级,搭着无数座彩棚。最高的一层,有彩棚三座,正中为金色,左 右为金红,三棚中各有一把金红锦披大交椅,其馀均为金红色的高脚圆凳。   第二层,有四座彩棚,一律黄色,各有一把淡黄锦披大椅。第三层,有五座彩棚,一律 蓝色,第四层有六座彩棚,一律银灰色,五层七座,深紫色,六层八座,一律水绿色。   上下六层,共有三十三座彩棚,俱都椅空无人,在艳丽的阳光下,闪闪生辉,十分壮 丽。盆谷的中央,是一片十丈方圆的平坦广场,场中有箭靶,线锤,巨鼎,大石,高杆,云 斗,俱是比武较技用的器械。   游目再看,东西南三面拱形岭颠上,立满了各门各派的人员马队,锦旗飘扬,五颜六 色,旗上绘着各式各样的标志。有的绣苍鹰,有的绘猛虎,有的绘大刀,有的绘铁掌,形形 色色,目不暇接,大都代表着该门派的武林和威仪。   其中以三钗帮的阵容最浩大,旗帜最多,除了金、银、碧三面大旗外,尚有内外三堂的 六面大旗壮声势。金、银、玉三钗,分乘黄白青三匹健马,品字立在当前,吸引了数逾二万 英豪的双眼,纷纷翘首上看。大洪山的入场位置,在正东面,新任山主张石头,一身黑缎劲 装,跨骑“霹雳豹”,神气活现。   锦旗的后面三马上,是“红旗坛主”蒙乐昌,“白旗坛主”傅玉青,和“蓝旗坛主”孙 元湖。在三位坛主的三面大锦旗后,也有二三十匹健马,马上的劲装人,想必是大洪上的香 主,执事。这时,整个大会场上,人影蠕动,喧声鼎沸,在各色锦旗扬飘的拱形岭颠上,起 起彼落的响着烈马长嘶!   各门各派的马上高手,不时仰苜看看几近中天的红日,因为,再有个把时辰,就要入场 了。江天涛看了这等雄伟,壮丽,盛大空前的伟大场面,也不禁感到神情激动,血脉贲涨! 看看那些高坐马上,雄纠纠,气昂昂的各派高手,俱都是期待多年,准备在本居龙首大会 上,大显身手的人。   心念至此,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对面斜岭上五颜六色的各级彩棚,的确给人无比的诱 惑。尤其,最高一层的三张金红锦披大椅,高高在上,谁不想坐?    就在这时,灰衣 老人陈振铎,已悄悄走至马侧,微一躬身,低声道:“大会即将开始,请少堡主后面进餐!”   江天涛回头一看,后面七八文处,已搭起一座临时帐蓬,十数堡丁,正在里面开酒摆 菜。于是,谦和的点点头,翻身下马,迳向帐蓬走去。   由于大会揭幕后,极可能有人立即下场交手,因而,每个人面前的酒,仅是互举杯预祝 胜利之用。众人匆匆饭罢,齐鲁大侠,首先提议道:“稍时大会揭幕后,由午时至薄暮,均 是新进龙首们保位晋级之战,本堡级位最高,势所难免,邛峡派的新任掌门人,“逞英剑 客”单于田,必然会向本堡挑战……”   邓丽珠仍想着邛峡派抢道的事,因而忿忿的道:“稍时单于田敢向涛哥哥挑战,我定要 重重的教训他一顿!”金剑英微微挥手,谦和的道:“龙首对龙首,随员对随员,姑娘可与 他的几个师弟迎战,不过,邛峡是剑派,以剑为主,第一阵还是由朱姑娘迎战!”   朱彩鸾立即颔首应了声是。金剑英继续道:“点苍派新任掌门“白亮鞭”魏季高,为点 苍三英之苜,不但鞭艺精绝,而且掌力浑厚,少堡主应该注意。点苍二英“赛纯孝”沈维 仇,擅用双拐,臂力惊人,届时由马兄应战……”   话末说完,飞蛟邓正桐立即瞪眼沉声道:“我的军师老弟,当别忘了还有我秃头哩!” 金剑英淡淡一笑,说:“邓老兄别急,须知真正的劲敌是第二级第一把黄漆椅上的峨嵋六 老,这六个老和尚,没有一天不梦想着坐第三把金红椅,甚至第二把金红椅,由于老堡主这 一关一直打不过去,所以也就没有资格问鼎第二把金红椅了。”   邓正桐一听,立即轻蔑的道:“有我飞蛟邓在此,那六个老秃驴休想进级!”金剑英立 即正色道:“这就是了,百灵的金瓜杖,百通的降魔杵,百凡的铁禅杖,百慧的方便铲,百 空的大戒刀,都是近百斤的重兵器,非你老兄的百斤大铁桨不足震赫退敌!”   邓正桐得意的嘿嘿一笑,晃着秃头沉声道:“老弟台,你可别尽为我秃头吹嘘,实在 说,我还真没将“峨嵋六老”放在眼里。”马云山立即接口正色道:“峨嵋掌门百吉禅师的 七七四十九招玉如意,除在老堡主手下,略现下风外,数十年尚未逢到敌手。”   江天涛知道马云山的用意,立即会意的点了点头。金剑英继续道:“至于大洪山主张石 头,大家都是朋友……”话末说完,朱彩鸾立即娇哼一声,嗔声道:“石头哥最不知上进, 昨夜我问他要晋几级,你们猜他怎么说?哼,他说能在龙首大会上有把椅子坐,看看热闹就 可以了,何必和他们争名夺位!”   众人一听,都忍不住笑了。金头鳌宁道通道:“只怕下届大会,连看热闹的椅子也被人 挤掉了!”朱彩鸾轻“噢”一声,立即不解的问:“为什么?宁前辈!”   宁道通笑着道:“大会只有三十三个席位,不管增加多少门派帮会,都不再增加席位, 所以新成立的帮派,要想加入龙首大会,必须在休会的五年中,先夺下最末的椅位,才有资 格在大会上向其他较高级位的门派挑战!”   小李广听得剑眉一蹙,不由迷惑的问:“照宁掌院如此说,第三十三把椅位的门派,岂 不是终年席不暇暖,夜不安枕,时时在备状态中度过五年吗?”宁道通立即正色道:“所以最 后一张椅子,始终没人坐嘛!”   如此一说,众人再度哈哈笑了。笑声末落,轰隆一声震撼山野的炮响,就在大会上传 来。紧接着,三万英豪,顿时发出一阵惊涛骇浪,直上苍穹的骇人欢呼。   众人心中一惊,马云山即对江天涛道:“少堡主快就位,各派就要入场了。”江天涛闻 声而起,略微整理一下儒巾蓝衫和佩剑,急步奔出帐外。到达帐外,只见东西南三面岭巅上 的各级高手,个个神情紧张,纷纷纵身上马,到处响着烈马惊嘶。   江天涛刚刚奔至小青近前,正北岭巅上,轰隆一声震天炮响,同时冒起一股浓重尘烟, 满谷三万英豪的欢呼之声更热烈了。马云山飞身上马,同时急声说:“少堡主,少林派的掌 门人元台大师,就要莅临场了!”   江天涛上马一看,只见满谷的天下英豪,都站起来了,正北最高级的中间金色彩棚内, 已有数名身披黄袈裟的僧人肃立左右。这时,群情激动,喧声沸腾,岭巅上各门各派的掌门 和高手,俱都端正的坐在马上,待命入场。   “轰隆”一声,第三炮又响了!满谷的天下英豪,顿时静下来。只见正北岭巅上,列队 走来数十身披各色袈裟的僧人。   当先一人,是个霜眉垂目,满面慈祥,身穿一袭月白僧袍,肩披一方朱红织金袈裟的老 和尚。老和尚面色红润,目闪柔辉,一蓬银髯,飘散胸前,神色肃穆,步履稳健,迳向金色 彩棚走去。任何人都知道,这位慈眉善目的有道高僧,即是领袖武林,主持本届大会的少林 掌门元台大师。   元台大师的身后,跟着四位身披大红袈裟的老和尚,其馀三四十名僧人,一律披杏黄袈 裟。这时,满谷英豪,俱都以极轻的声音,指点着少林寺的元台大师和其馀僧人。元台大 师,进入正中金色彩棚,肃然立在金红锦披大椅前,左手扣着念珠,立即将右手缓缓的高举 起来。   大师的右手一举,早已在立棚外的一个身披杏黄袈裟的胖大和尚,立即气纳丹田,运功 高呼:“入场  ”这声高呼,声沉气足,满谷英豪,个个耳闻,是以,呼声甫落,满谷一 片震天掌声,在正北岭巅上,立即响起一阵极缓慢,极深沉的“咚咚”巨鼓声。   同时,一阵此起彼落的杂乱马嘶,起自东西南三面的岭巅上,所有候立在木牌以外的各 派人马,纷纷沿着通道,催马向岭下的盆谷中走去。江天涛控缰策马,端坐鞍上,不疾不徐 的走下通道,满谷英豪,纷纷侧苜向他望去。   因为,这位“九宫堡”的少堡主,虽然出师慬慬数月,已是一位驰名海内,震惊江湖的 少年英杰。尤其,未及弱冠之年,便接掌了声威满武林的九宫堡,而跻身“龙首大会”,真 不知妒煞羡熬了多少年轻高手。   根据外间的传说,他的武林高,剑术精,内力雄厚,掌法无敌,不但可以保持既有的席 位,而且晋级,轻而易举。到达谷底广场,各派人马,密集而立,面向正北,作成一个 “凹”形,听候唱名就位!   立在江天涛左右的两派人马,左是崆峒派,右是长白山。“崆峒派”当前一人,是一个 头束金钩道冠,颏蓄五绺长须,背插双剑,身穿灰袍的中年道人。中年道人,扫帚眉,三角 眼,端坐马上,一脸的轻蔑神色,对身侧马上的江天涛,看也懒得看他一眼。   江天涛不需去问马云山等人,便知身背双剑的灰袍老道,就是崆峒派的掌门人“玄非” 道人。玄非道人身后的大锦旗上,绣着两柄交叉长剑,左右和中间,尚绣有三颗火焰熊熊的 燐火弹。跟在玄非道人身后的马队上,有俗有道,大都背剑,其中尚有几个不俗少女,不时 瞟一眼江天涛的俊面。   长白派的当前一人,是位身躯修伟,银髯霜眉扁脑袋,目光炯炯的红面老人。红面老 人,骑黄骠马,披一袭藏蓝大风氅,看不见他携有何种兵刃。老人的身后,俱是身骑高头大 马的彪形大汉,个个浓眉大眼,一律提着奇形兵刃,看来俱都孔武有力,其中也有几名秀丽 脱俗的少女。   江天涛知道,红面老人,必是长白派的掌门人“万字双夺”李公亮。李公亮以及长白派 的门人弟子,虽然没有傲慢不屑神色,但却有一种倚老卖老,自诩是老龙头的神态。马前其 他门派,有的对江天涛冷眼相觑,有的似睬不睬,有的以怀疑的目光望他,有的倨傲轻蔑的 瞟他一眼!   江天涛对这些形形色色的嘴脸,也獭得一一浏览,一双朗朗星目,一瞬不瞬的注目着少 林派的金色彩棚前的那个胖大和尚。因为,所有参加龙苜大会的各门各派,均须由他唱名入 座。   唱名入座的目的,不但可以让天下英豪知道到会的门派有多少以及那些门派没参加,而 且,还可避免争先入座的紊乱。蓦闻一声巨钟大响,慢缓而深沉的鼓声立时停止了。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九章 龙头大会   接着,在嗡嗡的钟声馀音中,胖大和尚举起一张大红名单,望空朗呼:“武当派,掌门 人“红尘道长”,就位……”立在前面马上的武当群道,立即暴声应喏,纷纷跃下马来。   满谷三万英豪中,与武当派有渊源的人,立即掀起一阵欢呼!呼声稍歇,胖大和尚望着 名单,继续朗声高呼:“幕阜山,九宫堡,新任堡主江天涛,就位……”位字尚末出口,满 谷三万英豪,立即暴起一阵惊天动地,震山撼峰的如雷欢呼,久久不歇,直衡霄汉。   高高在上的胖大和尚,望着满谷形如疯狂的群豪,直摇大头,因为他自觉他的高大嗓门 压不住这阵惊涛骇浪般的惊人欢呼。其馀各派掌门人,有的面色铁青,有的为这一株武林奇 葩而展笑,有的赞叹英雄出少年,而感慨的摇头。   江天涛和朱彩鸾、马云山等人,在欢声雷动中,纷粉下马,在两侧马上数百道各种不同 的炯炯目光注视下,从容前进。各派掌门和高手们的目光,一致随着江天涛前进的背影向前 看去,一看之下,俱都面色一变!   只见武当派的掌门人“红尘道长”以及两位长老和“武当四大剑客”等人,依然立在近 百级高阶前,尚未登阶就位。尤其武当三尘,个个展笑,频频颔首,分明在向江天涛招呼, 等候这位“九宫堡”的新任堡主同时登阶。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即和马云山等人,同时步速加快。当江天涛经过三钗帮的马前时, 发现除“金钗”富丽英向他微颔螓苜,强自绽笑外,“银钗”皇甫香,和“玉钗”萧湘珍, 都激动的凤目湿润,旋动着泪花。   当然,江天涛尚不知三面斜岭上的三万英豪中,尚有立在人群中的三个国色天香,娇艳 如花的少女,也正兴奋的忍不住凤目蕴泪呢!江天涛经过大洪山队前时,坐在“霹雳豹”马 上,挺着大肚子的张石头,正在向他嘿嘿微笑,竖着大姆指头。   但,江天涛一抬头,发现“神鞭”赵沛丰父子和“双笔判”韦长顺,赫然也在大洪山的 马队中,而且正向他展笑颔首。江天涛一见赵沛丰,在匆匆前进中,急忙谦和的拱拱手。   到达武当三尘近前,急忙拱手彼此寒暄。武当三尘,神色谦和,单掌稽首,一如对待 “陆地神龙”江老堡主,松鹤老道和四大剑客,俱都肃立一侧。邓正桐一向对武当三尘不假 词色,这时也破例点点秃头笑一笑。   “红尘道长”在右,江天涛在左,两人并肩登上高阶,其馀人等,鱼贯跟在两人身后。 任何人看得出,没有“九宫堡”的这一关在武当前面挡着,武当派的宝座,也早已不保了。 如此一来,不啻在新进龙首邛峡派,和点苍派的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因为,就以“武当四剑客”平素那等自恃自傲的人物,今天见了九宫堡的江天涛,脸上 的傲态也不见了,江天涛的剑术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但,正因为如此,点苍和邛峡,更 不甘示弱,即使在大会上丢人出丑,也要斗斗江天涛。   峨嵋六老,更是大动嗔念,暗泛怒火。尤其,看了跟在江天涛身后的马云山、邓正恫, 以及金剑英和金头鳌等人,俱是名噪江湖的一流高手,以他们的声望震武林,足可跻身龙 首。   但是,他们却成了江天涛手下的属员,因而六人对夺取第三把金红椅的晋级希望,又觉 得渺小而无把握了。江天涛和红尘道长,先向元台大师见礼,寒暄,接着,红尘率领武当群 道向右,江天涛率领着朱邓二女和马云山小李广等人向左。   这时,满岭满谷的群豪,欢呼之声,此起彼落,胖大和尚不时朗声唱名,以下各级的门 派,也正粉纷依序进入彩棚就座。江天涛在金红大椅上,俯首一看,“三钗帮”的彩棚,就 在他的脚下。   直到现在,江天涛知道“三钗帮”在龙首大会上,竟是位高二级的第四张大椅,而且, 双方近到彼此可以交谈的距离。“金钗”富丽英,向着江天涛谦和的笑一笑,皇甫香闷闷的 坐在富丽英的椅后高凳上,似是在暗自生气。   “玉钗”彩虹龙女萧湘珍,藉着向朱彩鸾和邓丽珠两人挥手致意,趁机给爱郎深情的一 瞥。就在这时,身后岭巅上,“当”然一声巨钟大响!紧接着,满谷三万英豪,立时静下 来,但仍响着暗潮似的嗡嗡低声议论声。   江天涛俯首一看,所有参加龙首大会的各门各派,俱都依序就位了。蓦然,江天涛的星 目一亮,不由心头一震。只见第五级第七座彩棚下的大洪山主张石头,正在神情焦急的向着 上面,比手划脚,龇牙裂嘴!   江天涛心知有异,不由对朱彩鸾低声道:“鸾妹,你看!”如此一说,马云山、金剑 英、以及邓正桐、宁道通等人,也发现了。马云山看出情形不妙,必是发生了对九宫堡极为 不利的重大事情。   金剑英却急忙阻止道:“少堡主,我们不能再和张山主打哑谜了,有什么事,只有等到 晚间再说了。”说声甫落,胖大和尚已朗声高呼大会开始。接着是所有门派的掌门人和高 手,一致向少林派的“元台大师”致谢筹备大会工作的辛劳。   紧接着,各门各派左右对立,相互抱拳见礼。一俟见礼仪式完毕,元台大师,立即由金 红大椅上立起来,首先缓缓的看了一眼东西南三面的密集群豪。这时,满谷英豪,顿时一 静,所有炯炯目光,齐向元台大师望来,宛如满岭满谷的闪烁宝石。   元台大师,首先合掌一礼,接着气纳丹田,运气朗声道:“诸位远涉风尘,来自四海, 热诚参加由本派主持的龙首大会,老纳衷心感谢,但由于时间仓促,本寺弟子有限,会场整 理,区域划分,难免有不周之处,倘请诸位多予海涵!”   说此一顿,躬身合掌,再施一礼。满谷群豪,立即暴起一阵如雷掌声!元台大师,一俟 掌声歇落,继续朗声道:“龙首大会的本旨,在团结天下各门各派为一体,期能患难与共, 守望相助,携手卫道,如兄如弟,并防止武林浩劫之重临,举世升平……”话末说完,再度 暴起一阵热烈掌声!   掌声一歇,元台大师继续朗声道:“龙首大会分等分级,旨在砥励各门各派,力图上 进,以免废弛武林,并祈能于彼此借镜中,参研出更精绝的武学技艺!”说此一顿,低头看 了一眼手中名单,继续朗声道:“本居大会,提前两年的原因,乃由于九宫堡老堡主,“陆 地神龙”江老英雄隐退,堡主由其公子江天涛继任!”   说至此处,江天涛立即依照规定,由椅上站起来,向着天下群豪,圈臂拱揖。群英一见 江天涛起身,立即暴起一声震撼山野的欢呼。江天涛揖罢落座,群豪欢声歇止,“元台大 师”,继续宣布了点苍、邛峡,和大洪山主。群豪一一报以热烈欢呼!   元台大师宣布完毕,也退至椅前坐下。胖大和尚,立即望空高呼:“新进龙苜,晋级开 始”呼声甫落,满谷群豪,立即掀起一阵沸腾人声。   场中各派骑入场中的马匹,早已由随员拉回岭巅上面的入口处,群马看了满谷人群,不 时发出一声长嘶,愈显得大会场上杀气腾腾。满谷的天下英豪,讨论的声音,愈久愈热烈, 而三十三座彩棚内的各派高手,却愈久愈沉寂。   片刻过去了,竟没有一人出场挑战!江天涛静静的坐在金丝锦披大椅上,不时看一眼张 石头的彩棚,他急切的想知道,张石头为何那样焦急朱彩鸾似在沉思,邓丽珠的纤纤玉指, 不时拨一下朱漆弹弓,强抑她急切出场一显身手的心情。   马云山支着镔铁拐,炯炯虎目,暗暗查看每座彩棚中的动态,邓正桐不时轻哼一声,似 是有些不耐烦了。就在这时,第三层正中一座蓝色彩棚内,闪身走出一人。满谷群豪,早已 等得不耐烦了,这时一见有人离位,立时一静,繁星似的目光一齐射向第三级正中的第一座 彩棚。   江天涛等人一看,正是邛峡派的新任掌门“逞英剑客”单于田。金剑英立即对邓丽珠, 低声说:“朱姑娘请你准备!”话声甫落,立在宽大通道中央的“逞英剑客”,已向着金红 大椅上立起的元台大师,微一躬身,接着翻腕撤剑高举指天,同时,朗声说:“邛峡派,新 任掌门单于田,依据全派意见,要求大会,俯允晋级挑战!”战字出口,倏然将剑平伸向 前,接着抱剑依肩。   元台大师,合掌朗声问:“单于掌门向何门派挑战?”“逞英剑客”单于田,目光冷电 一闪,接着傲然朗声说:“九宫堡!”满谷英豪一听“九宫堡”,立即暴起一阵兴奋欢呼, 久久不绝,似是在说,这可有热闹看了。   元台大师,立即朗声宣了个佛号,道:“晋级挑战旨在切磋观摩,交手之际,点到为 止,杀人者处死,伤人者立即逐出会场,单于掌门可知?”逞英剑客,立即朗声回答道: “本派恪遵大会规定,大师请勿忧虑!”   说罢,举臂翻腕,沙的一声,长剑收鞘内!胖大和尚立即朗声问:“贵派首战何人出 场?”话声甫落,邛峡派的彩棚内,飞身纵出一个道髻高挽,一身灰袍,背后斜插长剑的青 年道人。   青年道人,即向元台大师大师一稽首,朗声道:“邛峡派上届掌门人“玄木道长”第四 弟子悟真,首场出战!”“元台大师”谦和的一颔首,胖大和尚立即将“悟真”道人的师承 道号,宣布给天下群豪知道。   悟真一俟胖大和尚宣布完毕,立即转身,在群豪欢呼声中,展开“蜻蜓三点水”的轻灵 身法,三起三落,已到了大会场中。紧接着,翻腕撤剑,向着欢呼的天下群豪,抱剑施了一 礼,之后卓立场中,等待迎战之人。   这时,金剑英早已写好了一张纸条,由谢感恩送给胖大和尚。胖大和尚低头一看纸条, 面色顿时大变,不由惊急的觑目看了一眼,正在提靴紧剑的朱彩鸾。“元台大师尚不知“九 宫堡”派何人迎战,但看了胖大和尚的神色,知道不是平庸高手。   这时,满谷英豪,早已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俱都盯着胖大和尚,似是急切的想知道 何人迎战。胖大和尚,有些激动的举起纸条,朗声宣布道:“九宫堡,新任堡主江天涛,特 派梵净山,“无忧洞主”无忧老师太的亲传女弟子,朱彩鸾姑娘出场应战!”   群豪一听,立即掀起一阵茫然骚动,因为天下英豪中,极少有人知道“无忧师太”是 谁。胖大和尚再度激动的朗声说:“诸位,“无忧师太”,就是梵净山的“金狒盲尼”老前 辈!”“金狒盲尼”四字一出口,群豪先是一楞,接着暴起一阵直冲霄汉,震撼群峰的热烈 采声。   就在群豪恍如春雷般的采声中,九宫堡的彩棚前,一道红影,直升半空以轻功见称的朱 彩鸾,在最高一层的彩棚前,腾身凌空,一式“彩凤栖枝”,伸张着两臂,宛如一朵红云般 直向大会场中俯冲飞去   惊涛骇浪般的欢呼,突然停止了!因为,所有呐喊喝采的天下英豪,俱都惊呆了。这 时,满岭满谷的天下英豪,各各门各派的掌门高手,个个神色震惊,俱都忘了喝采,所有人 的目光,一致惊急的望着由岭巅凌空而起,俯冲飞下的朱彩鸾。   朱彩鸾,头上足下,玉臂伸展,俯冲下飞的速度,愈冲愈疾,披在背后的短剑氅,迎空 破风,急烈飘舞,发出上上叭叭的响声!由于满谷一片死寂,因而朱彩鷿的衣袂破风声,人 人清晰可闻。   朱彩鸾到达谷底,疾变“彩凤回空”绕谷平飞,愈飞愈低,到达扣剑呆立的“悟真”身 前三丈处,双臂一振,飘然落地,毫无声息。震惊呆愣的群豪一见,倏然定神,立即发出一 阵爆烈性的疯狂欢呼,声震山野,直上苍穹,呼声历久不歇。   坐在正中金红大椅上的少林掌门元台大师,指扣念珠,神色肃穆,霜眉下的一双寿目凝 重的望着谷中。他似乎已经断定,邛峡派的第一战,恐怕输定了。邛峡派的掌门人“逞英剑 客”单于田,面色苍白,冷汗油油,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朱彩鸾,对满谷春雷般的彩声,恍 如未闻。   他业已看出来,根据朱彩鹫的轻功,悟真已无希望获胜,但,真正决定性的一战,却在 于双方的掌门人。他曾听“汉水四恶”中的小霸王说,江天涛的剑术是学自左道旁门,九宫 堡仗以威震武林的丽星剑法,江天涛尚不及“毒娘子”的儿子会的多。   心念至此,他削薄的唇角,又掠过一丝充满信心的冷笑。江天涛微蹙着剑眉,静静的望 着场中,他对朱彩鷿轻功进步的神速,也不禁暗吃一惊!马云山和邓正桐等人,彼此互看一 眼,俱都感慨的摇摇头,只有光颜明媚的邓丽珠,蹙眉苦思,如何才能比朱彩鷖更出风头。   这时,场中的朱彩鸾,已经施礼谢过了疯狂欢呼的群豪,玉腕一翻,寒光如电,耀眼光 华一闪,长剑已撤出鞘外。长剑一出鞘,群豪的彩声立止,满天繁星般的目光,俱都集中在 朱彩鸾和悟真的身上。   悟真一见朱彩鸾亮剑,急忙一定心神,硬着头皮,立了一个架式,朗声道:“姑娘请准 备,贫道要递招了!”朱彩鸾的娇靥上,木然毫无表情,不由冷冷的道:“我早已准备好 了,你出剑吧!”   悟真见朱彩鸾,既不拉架式,也不立门户,随随便便站立,看来根本没将他放在眼内, 不由顿时大怒。于是,心头一横,大喝一声,长剑一招“白蛇吐信”迳向朱彩鸾的前胸猛 刺。朱彩鸾立在原地,动也不动,俟悟真的剑势用实倏退半步,一疾演“孔雀开屏”,长剑 幻起半光影,闪电疾封。   铮然一声,火花飞溅,立将悟真的剑身击偏!悟真在剑术上确曾下过一番苦功夫,一剑 刺空,心知不妙,前扑的身形向左一斜,右手偏剑,疾演“拨草寻蛇”,趁势扫向朱彩鸾的 膝间。   这一招,变化奇快,乾净俐落,与邛峡派有渊源的人,立即朗声喝了一个好。朱彩鸾似 是早已料到,迅即跨步侧转,一招“倒打金钟”,反臂沉剑,暗运七成功力,硬击悟真的长 剑。又是一声金铁交鸣,应声溅起数点火星,“悟真”右臂一麻,长剑险些脱手,踉跄退后 两步。   群亮一见,立即发出赞嗼的彩声!就在悟真退步的同时,朱彩鸾一声娇叱,进步欺身, 一招“大鹏展翅”,寒光一闪,剑尖已扫到悟真的面门。悟真大吃一惊,险些脱口惊叫,心 头一横,倏然一蹲身,冒着大会不准伤人的规定,身形不退反进,两手握剑,猛刺朱彩鸾的 小腹。   满谷群豪一见,这种同归于尽的拚命打法,一阵骚动,顿时大哗。就在群豪骚动的同 时,朱彩鸾的娇躯如电一旋,长剑疾演“顺手推舟”寒光一闪,沙的一声,悟真头上的道 髻,应声而飞,散发立即垂下来。   群豪一见,立即掀起一阵热烈彩声!朱彩鸾深怕悟真再死命纠缠,一剑得手,飞身暴退 三丈,身形落地,急亡扣剑施礼,同时,朗声道:“承让了!”   “悟真”道人满面羞红,继而变得铁青,切齿咬牙,怒目瞪着朱彩鸾,不还礼也不离 场。暍彩的群豪一见,呼声逐渐静下来。就在这时,邛峡派的彩棚中,突然响起一声忿怒大 喝:“四师弟回来,待愚兄靳得顺来会她!”   大喝声中,一道深灰身影,迳由邛峡派的彩棚内,疾射而出,沿着正中通道,迳向场中 飞来。金剑英凝目一看,即对身侧的“金头鳌”宁道通,急声道:“宁兄去陪他走几招,小 心他身上的燐火弹!”宁道通应了声是,倏然立起,向着场中,震耳一声大喝:“毒燐弹靳 得顺,待老夫来陪你!”   大喝中,飞身纵出,沿着右侧通道,宛如下山的猛虎,迳向场中飞去。邓丽珠见金剑英 没有派她出场,不由暗暗生气,这时一听对方绰号“毒燐弹”,才深佩金剑英设想周到。依 照大会规定,第二场胜的一方可以换人,也可以不换人。但,一经有人出场,就必须退回。   根据朱彩鸾的武功,自是不会将“毒燐弹”靳得顺放在眼内,金剑英既然派宁老镖头出 场,必然有制胜的把握。于是,举臂收剑,施了一个环礼,飞身向彩棚上纵去,邛峡派的 “悟真”道人也悻悻的奔回彩棚。   “金头鳌”宁道通,飞身纵至谷底,迳向场中奔去,同时,举目打量已经立好门户的靳 得顺。只见靳得顺,三十馀岁,一身深灰色劲装,浓眉大眼,粗壮身体,一把系着红剑繐的 奇形宝剑,已撤出鞘外,左胁的锦囊,高高鼓起,显然装满了毒燐弹。   靳得顺身为邛峡掌门“逞英剑客”的二师弟,为人心狠手辣,肚量窄狭,他出场的目 的,旨在想用毒燐弹烧朱彩鷩,让她破胸露腿,当场难堪,争回第一场失去的面子。这时, 见九宫堡突然换下了一个满面红光,霜眉银髯,濯濯牛山的秃头老者,心中不由怨毒的哼了 一声,愈加有气。   金头鳌宁道通,如何对付靳得顺,心中已经想好了主意,一到场中,立即抱拳当胸,谦 和的说:“靳大侠请了…”靳得顺当着天下英豪和各派掌门,也不敢过份狂傲,只得抱剑还 礼,沉声道:“老当家的别客气,请教字号!”   宁道通祥和的一笑,道:“老朽宁道通,昔年在甘、陕、绥等地走镖,多事的江湖朋 友,赐给老朽一个匪号,人称“金头鳌”!”金头鳌三字一入毒燐弹靳得顺的耳朵,面色立 变,顿时楞了。   坐近场边的群豪一听,立即报以热烈欢呼。宁道通对靳得顺的震惊神色,佯装未见,举 臂翻腕,迳自撤出背后的金背大单刀来。单刀一出鞘,青芒耀眼,金光闪射,冷气森森,光 可鉴人,看来十分沉重,锋利无比,一方金黄丝巾,系在刀柄头,随风飘拂。   坐在正中金红大椅上的元台大师,和其他门派的掌门高手,俱都看得出邛峡派要想晋 级,只有寄托于掌门一战了。金头鳌宁道通,年已七十,保镖期间,经历过的惊险大阵仗, 不下数百次,对眼前的“毒燐弹”靳得顺自是不会放在心上。于是,右手把刀,再度一抱 拳,神色镇定的谦和一笑,道:“靳大侠,请赐招!”   靳得顺一直抱剑立着门户,就像缀在那里的木偶,对满谷英豪的不时讥笑,听如末觉, 因为,他在苦思,如何对付这个身经百战,阅历渊博的金头鳌。宁道通何等人物,一见靳得 顺的目光,一直盯在他的老脸上,便知对方正在想点子,于是,淡然一笑,再度谦和的道: “靳大侠的点子可曾想好?”   靳得顺满脸一红,大喝一声:“你且接招!”招字出口,手中奇形剑,一招“风云直 下”,挟着丝丝异声,迳向宁道通的胁肩斩下。宁道通手横金背大单刀,岳崎而立,动也不 动,一双虎目,精光四射,觐定对方奇形剑的来势,准备出手一击成功。   靳得顺深知宁道通久经大战,因而格外小心,这时见宁道通以静制动,不敢将剑用实, 只得身形一斜,疾变“玉带缠腰”,右臂一反,振腕扫向宁道通的腰间。宁道通慬将身形略 转,目光一直盯着靳得顺惶急的胖脸,依然没有还手,逼靳得顺,急忙再变招换式。   满谷的群豪一见,立即掀起一阵哈哈大笑!靳得顺胖脸一红,顿时大怒,厉喝一声: “老匹夫欺人太甚!”厉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奇形剑,运足十成功力,挟着一阵厉啸, 猛向宁道通的秃头劈到。   宁道通朗声哈哈大笑,道:“阁下早该如此了。”了字出口,疾演“举火烧天”,手中 金背大单刀,幻起一道如银匹练,迳斩对方劈下的奇形剑,快如惊电一闪   铮然一声金铁交鸣,火星飞测中,暴起一声惶急惊叫,一道寒光直射半天,靳得顺的长 剑,已脱手而飞。群豪一见,疯狂喝彩,对金头鳌宁道通这种静如处子,动如雷霆的威猛一 招,俱都忍不住脱口叫了声好。同时,也由此看出靳得顺的功力剑招和临场经验,较之“金 头鯬”宁道通,相差得大远了。   就在群豪疯狂喝彩的同时,飞身暴退的靳得顺,身形尚末立稳,已抖手打出一个拳大火 球,迎风一抛,一团火焰,挟着“噗噗”声响,直奔宁道通的面门。群亮一见燐火弹,彩声 立止,俱都楞了。   宁道通没想到靳得顺果真打出毒燐弹身形一闪,毒燐弹挟着卜卜蓝绿火焰,擦肩飞过。 就在他闪身的同时,靳得顺的第二颗毒燐弹已抛向空中,而第三颗毒燐弹,已取在手中。宁 道通一见,大吃一惊,第三颗毒燐弹,绝不能让靳得顺打出…   但,就在他震惊的一刹那,靳得顺牙齿一咬,心头一横,第三颗竟然抖手打出,宁道通 无暇多想,大喝一声,平地一滚,疾演“滚堂刀”,挟着一片寒光刀影宛如一个装满刀锋的 大绣球,一个飞滚,已到了靳得顺身前。   就在这时,空中蓬的一声大响,两颗毒燐弹,半空相撞,应声炸开一片蓝绿焰花宛如漫 天花雨,纷纷洒下。而就在这时,宁道通已到了靳得顺的身后,一声怒哼,挺身而起,伸手 握住靳得顺的后襟,大喝一声:“去吧!”   大喝声中,奋力将靳得顺提起,猛向燐焰洒下的地方推去   靳得顺没想到宁道通的“滚堂刀”如此奇快,第三颗毒燐弹刚刚出手,尚未飞身暴退, 对方已经滚到了身后。   这时,后襟被提,闪躲已经不及,他没想到宁道通竟将他向燐星满地,熊熊燃烧的草地 上推去。靳得顺这一惊非同小可,只吓得面色如土,脱口发出一声惊恐刺耳的惨嗥。就在他 惊心惨嘄的同时,一股刚猛无俦的力道,已将他掼在嗤嗤燃烧,数百火星的草地上。   靳得顺面色如土,冷汗油油,早已吓得魂飞天外,惶急惨嗥中,两臂护面,蜷作一团, 直向场外滚去。满谷群豪中,不少人困畏惧靳得顺的毒燐弹而受过他的凌辱,这时见他自食 其果,不由人心大快,轰然一声,暴起一阵惊涛骇浪般的烈彩。   靳得顺浑身火焰,痛如刀割,虽然已翻出火焰区,但身上仍冒着蓝烟,只得继续向前滚 去。就在这时,邛峡派的新任掌门人“逞英剑客”,大喝一声,飞身而下,直落场中,向着 宁道通,戟指一指,怒声道:“宁老镖头,年高德隆,怎的竟和愚弟靳得顺一般见识?”   宁道通扣刀抱拳,淡淡一笑道:“年高德隆四字,老朽担当不起,请问单于大侠,假设 老朽一身燐火,满地乱滚,你又该怎么说?”逞英剑客面色一红,立即怒声道:“在下一向 不愿多费口舌,就让在下先领教老镖头几招仗以成名天下的刀法,和三支金镖的惊人绝 学!”说话之间,翻腕撤剑,呛啷声中,金光如电一闪,“邛峡派”的镇山之剑,已撤出鞘 外。   宁道通一见,仰天发出一阵苍劲而豪放的哈哈大笑,接着,傲然朗声道:“单于大侠, 剑术精绝,出道不久,便赢得“逞英剑客”,的雅号,老朽虽然有心奉陪,可惜老朽今天没 有资格!”“逞芵剑客”一听,心头猛的一震,面色大变,顿时愣了。   他在彩棚内看到四师弟道髻被削,二师弟被推在燐火点点燃烧的草地上的狼狈像,在羞 忿暴怒之下,早已忘了自己是一派之尊的掌门人了。这时听了宁道通的话,心中一惊,注目 看了一眼手中的镇山金剑,不由沉声道:“就烦总镖头请贵堡的新任堡主江天涛下来吧!”   话声甫落,群豪突然暴起一声春雷似的欢呼!“逞英剑客”不知何故,游目一看,发现 东西南三面的群豪,俱都望着九宫堡的彩棚前。于是,举目看去,只见儒巾蓝衫,腰悬“丽 星剑”的江天涛,正向少林派的彩棚前走去。   少林派的元台大师,早已由椅上立起来,而左侧彩棚下的武当掌门“红尘道长”,也由 椅上立起来。只见江天涛,面向双手合什的元台大师施了一礼,接着又向含笑稽首的红尘道 长拱了一拱手,飘逸的转过身来,又面向欢呼的群豪一拱手,左手抚着剑柄,竟沿着百级台 阶,走下来。   江天涛举步潇洒,蓝衫飘拂,微轩着剑眉,唇展着微笑,虽然是举步下阶,看似慢,实 则疾。群豪一见,欢呼之声更热烈了!逞英剑客见江天涛向主持大会的元台大师行礼,顿时 想起他在出场之前忘了最后一场请命的手续,因而,心中又急又怒又愧,同时,更恨透了江 天涛。   他对红尘道长也站起来向江天涛见礼的事,非常气忿,他定要尽情将江天涛羞辱一番, 也让武当派的那些老道难堪。他认为,只要击败了九宫堡,武当派的一级宝座也就难保了, “峨嵋六老”定然不会放过武当派的三个老道。心念末毕,江天涛已到了场中,群豪呼声立 止。   宁道通一见江天涛,立即抱拳扣刀,恭谨的呼了一声“少堡主”。江天涛急忙还礼,谦 和的道:“宁前辈请回棚休息,让晚生来向单于掌门,请领几招邛峡不传之秘!”宁道通躬 身应是,转身离去。   江天涛即向逞英剑客一拱手,谦和的说:“夕闻单于掌门,剑术精绝,技震西南,在下 仰慕已久,今日承蒙指名赐招,得以亲领绝学,可谓夙愿得偿了……”“逞英剑客”单于 田,误以为江天涛果真不会“丽星剑法”,因而瞻怯恭维他,是以,末待江天涛话完,仰天 发出一阵狂傲大笑!   想到悟真和靳得顺,双双惨败的狼狈像,不由含轻蔑的傲然朗声道:“江少堡主家学渊 源,“丽星剑法”,武林独步,在下仰慕已久了,现在就请江少堡主,一展丽星剑法,也好 让在下一开眼界。”界字出口,傲态毕露,故意将手中金剑,卖弄似的顺势一挥,一道金光 匹练中,传出嗡嗡剑吟!   紧接着,哂然一笑,注定江天涛,讽讥的道:“就请少堡主亮剑吧!”江天涛看了单于 田的狂傲神态,一双剑眉,立时蹙在了一起,他觉得邛峡派的千秋门户,由单于田这等性浮 易怒,争强斗狠的人接掌,前途实可虑。   根据邛峡派午前争道,典礼后指名挑战,如今又狂傲自大,他实在不了解单于田,为何 如此小觑九宫堡?心念末毕,蓦闻单于田,冷冷一笑,沉声道:“江有的,为何不敢亮 剑?”江天涛一听“不敢”两字,不由暗泛怒火,但顾念邛峡今后在武林中的声望,立即沉 声说:“单于掌门,身为一派之尊,胜败系于全派之荣辱,以在下之见,你我切磋数招,完 成三场定律……”   “逞英剑客”一听,愈信“小霸王”说得不错,因而,再度仰天哈哈一阵狂笑,接着怒 声道:“如此说来,愚师弟两人,岂不平白受辱两场,少堡主迟不亮剑,敢莫是不屑与在下 交手?”他进步欺身,金剑一招“白蛇吐信”,迳向尚未拔剑的江天涛刺去!   群豪一见,大吃一惊,立即掀起一片啊声!江天涛顿时大怒,急忙横肘撤剑,呛啷一 声,彩华如电,一片翻滚的匹练中,铮铮数响,火星飞溅,单于田左封右挡,踉跄后退,立 即闹了个手忙脚乱。   紧接着,嗤的一声轻响,暴起一声惊呼,“逞英剑客”单于田,身形踉跄中,飞身暴退 三丈。低头一看,面色如土,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只见自己的颈下胸襟上,赫然被划开了一 道六寸长的裂缝。心中一惊,倏然抬头,惊恐、惶惧、怨毒、忿恨,瞪着一双凶芒闪射的眼 睛,一瞬不瞬的望着江天涛的俊面。   江天涛剑眉微轩,面透杀气,有力的一点头,忿怒的沉声道:“不错,像你这等狂傲自 大,没有头脑的人,在下的确不屑与你交手。”把话说完,曲肘横剑,沙的一声收入鞘内, 看不看一眼一脸凶狠的单于田,飘然转身,迳向百级台阶前走去。   江天涛出剑,迎战,欺进,追击,挥剑挑了单于田的胸衣,五个动作,三招剑式,快如 电闪,一气呵成,这种奇快神速的剑击,全场三万以上的天下高手,竟无一人看出他的剑 势,因而,俱都惊愣了。   这时见江天涛收剑离场,才突然暴起一阵震山撼峰的疯狂欢呼!就在群豪欢呼的同时, 气得浑身颤抖,面色铁青的“逞英剑客”,突然震耳一声大喝:“江少堡主请站住!”大喝 声中,竟向江天涛大步走去。   群豪一见,彩声立止,俱都惊疑不解的望着逞英剑客。江天涛闻声停止,转身望着单于 田,沉声问:“单于大侠喊住在下,可是还有事见教?”单于田走至江天涛身前一丈处,立 即沉声问:“你阁下方才施展的是何剑法,可愿当众宣布一下?”   江天涛十分不高兴的沉声道:“在下身为九宫堡少堡主,当着天下群豪,不施展九宫堡 的祖传法,岂不被天下英豪笑话。”单于田冷冷一笑,不中怒声问:“是那一招,那一 式?”   江天涛剑眉一蹙,不由沉声问:“听单于大侠的口气,可是不信在下施展的是“丽星剑 法”……”话末说完,逞英剑客立即有力的点点头,忿忿的沉声道:“不错,据说,你阁下 所习的“丽星剑法”,尚不及“毒娘子”章莉花的公子来得精绝!”   江天涛一听,不由仰天哈哈笑了,接着笑声道:“单于大侠如此精干之人,居然听信那 些无稽之言,未免有欠思考。”说此一顿,突然提高声音道:“方才在下共出三剑,封剑为 “星宿霄汉”,进击为“慧星火花”,斩衣则为“星云电闪”,方才在下收手不及,失礼之 处,尚望单于大侠包涵!”说罢转身,迳向高阶前走去!   刚一举步,蓦闻第三级的第三彩棚前,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江少堡主请止步!”江天 涛闻声抬头,只见一个身穿墨绿劲装,背插亮银长鞭的中年人,正急步向着正中通道走去, 正是点苍派的新任掌门人“白亮鞭”魏季高。   “白亮鞭”魏季高,立身三级台中央,面向少林元台大师,抱拳躬身,朗声道:“点苍 派新任掌门人,遵循本派一致意见,要求大会俯允晋级挑战!”战字出口,倏翻右腕,立即 撤下背后的亮银鞭,首先向前平伸,接着抱鞭依肩。   元台大师早已立起,紧蹙着寿眉,合什还礼,问:“魏掌门可是也要向九宫堡挑战?” “白亮鞭”魏季高,毅然颔首道:“不错,本派选的是马战。”元台大师略微迟疑道:“烈 马狂奔,难以控制,极易造成伤亡,魏掌门可曾为此事考虑过……”   魏季高浓眉一轩,沉声道:“大师但请放心,本门早已想过!”元台大师意重心长的一 颔首,凝重的道:“很好,但愿魏掌门小心。”说罢,即向棚外的胖大和尚,挥了挥手!   胖大和尚,立即面向三面群豪,宣布了点苍派向“九宫堡”挑战,选的是马战!“马 战”两字一出口,群豪又是一片欢呼!“白亮鞭”魏季高,藉转身之势,觑目一看,发现九 宫堡的男女高手,个个喜笑颜开。对于马战,似乎尤有把握。   一转身,又发现三钗帮的“银钗”皇甫香,黛眉微蹙,娇靥凝霜,正以冷冷的目光望着 他。而美如仙子,武功最高的萧湘珍,却正樱唇绽笑,向着一个手持长弓准备出场迎战的红 衣少女低声说话。魏季高看了这情形,心中十分懊恼,只得高高举起臂来,向着正西岭巅上 的入口处,挥了挥手。他的手一挥,正西岭巅上,立即传来数声马嘶!   紧接着,三个壮汉,拉着三匹高头大马,如飞奔下谷来。根据这情形,点苍派向九宫堡 选马战,早已有了周详计划。“白亮鞭”魏季高,一见壮汉拉马下来,即向棚中一招手,立 即走出两个身材魁梧,十分威猛的壮汉来。   当前一个,年约三十馀岁,浓眉环眼,狮鼻海口,黝黑的面皮,穿着一身黑缎劲装,身 高宛如半截黑塔。黑汉肩阁背厚,目光炯炯,手中提着两柄大铁锤,看来十分沉重,一望而 知,是个臂力惊人的人。坐在“九宫堡”彩棚高凳上的“齐鲁大侠”金剑英,一见黑汉,即 对紧衣提枪的“小李广”锺清,正色道:“锺老弟,提双锤的大汉是“黑煞神”杨大愣,一 双铁锤,重逾百斤,看情形,马上功夫定然不弱,老弟宜巧打智取!”   “小李广”锺清,朗目盯着已走至“白亮鞭”魏季高身边的“黑煞神”杨大愣,郑重的 颔首应了个是。再看跟在“黑煞神”杨大楞身后的一人,头大身肥,腲圆臂粗、光头、秃 眉、鸭卵眼、大耳、盆嘴、蒜头鼻,一身灰衣,袒胸露臂,手中提着一柄大如西瓜的飞索蒺 藜锤,显然也是一个孔武有力的莽夫。   金剑英修眉略为一蹙,即对早已等得不耐的邓丽珠,叮嘱道:“邓姑娘稍时与“飞锤 霸”交手时,应走绕马不宜正面迎敌……”邓丽珠末待金剑英说完,已连连点头道:“晚辈 晓得!”   飞蛟邓正桐虽然相信爱女的弓法神奇,但也担心她大意,因而沉声叮嘱道:“那家伙的 飞索蒺藜锤是长兵器,藜锤至少也有三十斤,你可别逞能大意,你被打下马来没关系,九宫 堡的人可去不起!”   邓丽珠立即嗔声道:“爹总是爱长他人的威风,灭自己的志气!”邓正桐立即无可奈何 的连声道:“好好好,回头看你的!”说此一幁,似乎想起什么,突然叮嘱说:“根据龙首 大会的规定,马战必须双万交马后才能出手,你别在七八丈外就将那家伙打下来!”   邓丽珠立即不耐烦的说:“女儿知道?”说话之间“白亮鞭”魏季高已率领着“黑煞 神”杨大愣和“飞锤霸”卜脙功,迳向谷底走去。胖大和尚也正在向群豪宣布双方交手的人 物。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十章 傻福无穷   满谷英豪,喧声沸腾,议论纷纷,无数道炯炯目光,齐向九宫堡的彩棚望来。刁钻的朱 彩鸾一见,立即风趣的道:“珠姊姊你看,这些人的目光,都是在看你哩!”话声甫落,邓正 桐却得意的一笑,接口风趣的道:“不是吧!恐怕是看我秃头有这么一个弓法神奇,艳美无 比的女儿吧!”   如此一说,众人俱都哈哈笑了,完全没有大敌当前的样子。邓丽珠芳心高兴,正待嗔声 说什么,金剑英已敛笑催促道:“邓姑娘和锺老弟快去吧!点苍派的马已经入场了。”说 罢,急步走出彩棚外,向着对面岭巅上挥了挥手。   这时,邓丽珠和小李广,已沿着通道向谷底下走去。对面岭巅上的陈振铎早已会意,立 即派了三名健壮堡丁,拉着小青,小红,和小李广的黄花马,急步奔下谷来。小青是龙种宝 马,小红是万马选一的良驹,“小李广”的大花马,也是身高膘肥的千里马!   群豪一见这三匹金鞍银镫,神骏无匹的高头大马,立即掀起一片喝彩之声!小青、小 红,尤为威猛,同时昂苜发出一声惊怒长嘶,嘶声宏亮,满山满谷,入耳嗡嗡。这时,邓丽 珠和小李广,已到了江天涛身前,同时躬身呼了声“少堡主”。   江天涛和“白亮鞭”魏季高说了几句场面话,三个拉马的堡丁已到了前面!小青、小红 和黄花马,一见江天涛邓丽珠和小李广,立即摇头摆尾,连声低嘶,三人地分别抚摸一下马 鬃。马上交手,不但要眼明手快,艺业精绝,而且要御马得法,灵活应心,方能克敌制胜。   江天涛方才已看过“黑煞神”和“飞锤霸”两人的体型和兵刃,因而对邓丽珠和“小李 广”的安危不免有些担心。满岭满谷的英豪,看了“点苍派”的飞锤霸和黑煞神,也不禁为 江天涛三人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因为,马上交手,毕竟不如徒步得心应手。尤其看到邓丽珠那等娇美艳丽的少女,怎敌 得过骠悍凶猛的飞锤霸和黑煞神?但,也有人认为,九宫堡那多有名的老江湖不派,而让一 个年仅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和一个艳丽少女迎战,自然有战胜把握。   这时,“白亮鞭”魏季高,率领着“黑煞神”和“飞锤霸”,已到了场西边,三人围在 一起,缜密的计划一番,黑煞神第一个向一匹黑马走去。群豪一见,立即掀起一阵骚动,议 论之声,更热烈了。   “黑煞神”来至黑马前,肩头一晃,飞身上马,只压得黑马连连后退数步,昂首发出一 声怒嘶。群英看了这等声势,不少人变颜变色,纷纷又同江天涛这面望来。江天涛见点苍派 黑煞神已经上马,即对小李广道:“锺兄先迎第一战,切忌力拚!”   小李广恭声应是,即在堡丁手中接过花马,飞身踪落鞍上,两腿一催马腹,花马一声长 嘶,放蹄向栋场边驰去。群豪见小李广,坐骑花马,一身银装,虎眉朗目,圆脸白胖,手提 一根亮银红缨枪,威风凛凛,宛如唐朝的罗成小将,不由掀起一片彩声。   小李广见群豪为他喝彩,精神不由一振,来至场边,急拨坐马,丝缰向鞍头上一挂,倒 提银枪,蓄势以待。数十丈外的“黑煞神”立即飞眉瞪眼,放开洪钟似的嗓音,大声道: “九宫堡的小李广,可曾准备好了?”小李广虎眉一轩,怒目朗声喝道:“在下既已就位,何 必明知故问,放马过来!”   黑煞神一听,顿时大怒,双锤一碰,暴喝一声,两腿一挟马腹,放马直奔场中。小李广 催马瑞枪,虎目注定如飞奔来的黑煞神,纵马迎去。这时,满谷群讷,突然一静,所有人的 目光齐集场中,除了两匹健马急如骤雨的奔驰蹄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恰在场的中央,两马同时到达。“黑煞神”杨大愣,左手铁锤,虚空一挥,右手铁锤, “五岳盖顶”,大喝一声,猛力砸去,声势骇人,猛不可当。   “小李广”锺情深知当头一锤的厉害,一声大喝,双膝拨马,扭身挺枪,一式“力挑滑 车”,枪尖趁铁锤下击之势,轻巧的一拨,立即溅起数点火花!黑煞神的铁锤被小李广一 拨,马上身形立即摇摆不定,险些跌落下马!   黑煞神心中一惊,急定身形,大喝一声,左锤反臂横扫,挟着一阵劲风,猛向擦马驰过 的小李广扫去,声势相当惊人。小李广没想到黑煞神变招如此快速,仓促间无法回枪,只得 运足功力,猛以枪尾,力顶铁锤。铮然一声金铁交鸣,应声溅起数点火星.   小李广闷哼一声,身形摇动,双臂酸麻,眼冒金星,由于用力坐马,花马立即发出一声 震耳怒嘶。群豪一见,又是一片惊啊!与点苍派有渊源的人物,立即发出一阵欢呼!“小李 广”锺清一听,顿时大怒,急定身形,拨马而回,振腕挺枪,猛向回马冲来的“黑煞神”刺 去。   “黑煞神”一招得手,精神大振,双锤飞舞,怒叫连声,左锤蓄势迎枪,右锤伺机出 击,声势尤为吓人。小李广虽然大怒,但仍牢记江天涛和金剑英的叮嘱,切忌力拚,这时见 黑煞神来势凶猛,愈加不敢冒险。于是心念一动,一俟黑煞神奔至近前,大喝一声,双膝急 拨坐马,手中长枪,振腕一抖,立即颤出三朵樱花,分刺黑煞神的上中下。   黑煞神不知是计,一声怪嵲,双锤齐下。就在黑煞神双锤齐下的同时,小李广已纵马到 了黑煞神的右后方,大喝一声,抡枪如雷,挟着一阵风啸,猛砸黑煞神的后腰。   黑煞神双锤击空,心知不妙,暴喝一声,右锤旋飞护腰但是,已经迟了!只听蓬的一 声,小李广的亮银枪杆打个正着。   “黑煞神”杨大愣,一声闷哼,身形摇晃,险些落马坠地,所幸他皮坚肉厚,转身将双 锤挥出。但,他的双锤尚末用老,小李广的枪尖已到了他的胁腰,嗤的一声裂帛轻响,由前 胁至前腰的黑衣,已被小李广的枪尖挑开了。   群豪一见,轰然一声,疯狂叫好。小李广一枪刺中,纵马驰出圈外。黑煞神低头一看, 只气得猛力撞锤,火星直冒,裂着大嘴,哇哇直叫。   就在这时,面色苍白的魏季高,突然朗声高呼:“六师弟请回来!”小李广驰至江天涛面 前,飞身下马,立即惭愧的躬身道:“卑职险些失手,如今幸不辱命!”江天涛谦和的笑着说: “锺兄回马一枪,实在精彩,不愧人称“小李广”弟由衷佩服!”   小李广抱拳躬身,连连恭声道:“卑职不敢,少堡主过奖了!”刁蛮的邓丽珠,柳眉一 挑,立即风趣的道:“锺掌院一枪功成,恐怕有人比涛哥哥更高兴!”“小李广”知道说的是 “三钗帮”的“丽莺堂”主段玉梅,不由满面通红,顿时无言答对。   江天涛愉快的一笑道:“锺兄放心,此事包在愚弟身上!”小李广一听,心中大喜,强抑 心中的激动,恭声道:“恭请少堡主玉成!”话声甫落,西场边已传来一声震耳大喝:“九宫 堡下一场的是那一个?”   江天涛三人闻言一看,只见袒胸露臂,肩阔腰肥的“飞锤霸”,手中提着飞索蒺藜锤, 早已坐在场边马上了。邓丽珠一见,顿时大怒,娇哼一声,飞身上马,一拨马头,迳向“飞 锤霸”冲.“飞锤霸”一见,卵眼一瞪,仰天一个哈哈,纵马迎来。   邓丽珠乘的红马,乃是万一选一的宝驹,放蹄飞驰,快如雷奔,宛如一朵红云,眨眼已 到了如飞奔来的“飞锤霸”马前。“飞锤霸”没想到邓丽珠的红马如此奇快,心中一惊,急 抡飞锤,大喝一声,飞击而出.   但,就在他松手滑索的同时,红影一闪,两眼一花,一阵劲风过处,如鼓的肚皮上,已 被邓丽珠的弓背来了一击!“飞锤霸”一声惊嘄,面色大变,急忙振臂收锤。   邓丽珠一心想出足风头,扬名天下,因而并不想出手一弓就将“飞锤霸”卜蛷功打落马 下。这时,飞马一过,急忙转身,朱弓一扬,疾演“回头望月”,弓弦声响,一点银光,快 如电闪,直奔飞锤霸光可鉴人的秃脑袋!   叭的一声轻响,暴起一声怪叫,嗡的一声,扁形银弹,擦过“飞锤霸”的头皮,直飞半 空!疯狂欢呼的群豪一见,立即变成哈哈大笑,不少人高声大喊:“好弓法!”“硬是要得!” 回马转身的飞锤霸,面色苍白,冷汗油油,左手急忙去摸秃头,发现头皮虽然又麻又辣,但 却没有破皮流血,愈加怒不可遏!   于是,怪嗅一声,抡锤催马,迳向拨马驰回的邓丽珠冲去!邓丽珠樱唇绽笑,柳眉微 剔,娇靥上充满了顽皮,左手提弓,右手捏弹,正面向飞锤霸迎来。江天涛和金剑英等人, 见邓丽珠正面迎敌,犯了大忌,不由暗暗焦急!   岂知,邓丽珠毫不介意,一俟奔至七丈距离,立即举弓搭弹,嗡然一声,三点寒星,直 奔飞锤霸的左右耳门和天灵!飞锤霸神情如狂,怒目圆睁,恨不得一锤将邓丽珠击落马下。   这时见三点寒星迎面奔来,只得倒身仰面,贴向后鞍,三点寒星,掠面飞过,惊险万 分。急忙直身再看,马前已没有了邓丽珠的马影。飞锤霸心知不妙,对方的红马太快了!   心念间,仓促拨马,急忙转身,两点寒星已到了奔马的左右膝骨前。叭叭两响,坐马踉 跄,一声怒嘶,猛的栽向地上!飞锤霸怒喝一声,挺身跃起,再看红马上的邓丽珠,早已奔 出场外,只得恨恨的拉着拐马,走向西场边。   “白亮鞭”魏季高,只气得面色铁青,浑身微抖,怨毒的看了江天涛一眼,毅然接过马 匹,飞身纵上马鞍。这时,邓丽珠已到了江天涛身前,翻身下马,立即笑着道:“涛哥哥, 快去罢,白亮鞭魏季高已经上马了。”江天涛本来想赞美邓丽珠几句,但看到点苍掌门魏季 高已高坐马上等他了,只得由堡丁手中接过小青,认镫上马,迳向东边驰去。   到达东场边,发现数十丈外的魏季高己撤出了亮银鞭,同时,发现魏季高,一脸杀气, 充满了怨毒。于是,横肘撤剑,呛啷一声,寒光一闪,彩华大盛,只见一片瑰丽寒芒,看不 出剑身剑锋。丽星剑一出鞘,对面数十丈外的魏季高,立即大喝一声,飞马冲来。   江天涛一手仗剑,一手控缰,丝缰轻轻一抖,小青昂首一声怒嘶,放开四蹄,急如奔 电,身形宛如一缕青烟,直向飞驰来的魏季高冲去!群豪一见,俱都楞了,像小青如此威猛 神骏,快如奔电的马,确实少见!   “白亮鞭”魏季高,一见快如轻烟的小青,不由大吃一惊,情不由己的舞动亮银鞭,连 声大喝。江天涛旨在迫使对方知难而退,同时,兼有震赫其他门派之意,一俟魏季高冲至七 八丈附近,大喝一声,小青腾空而起,直向魏季高的头上飞去。   魏季高一见,大惊失色,心中一慌,本能的低头伏鞍小青一声雷鸣,挟着狂飙般的劲 风,迳由魏季高的背上,凌空飞过群豪一见,轰然一声,脱口暴起一声惊涛骇浪,直冲霄汉 的震山烈彩!   江天涛一俟小青落地,前冲数步,急勒马缰,小青声痛嘶,倏然人形立起,连两个旋 身,拨马向魏季高追去。小青昂首竖鬃,翘尾如帚,声声怒嘶,快如电掣   群豪一见,呐喊助威,形如疯狂,久久不歇!魏季高躬身伏在马鞍上,心中又惊又急, 又慌又怒,直到江天涛腾马飞过,才想起大喝一声,抡鞭向空中打去。   一鞭击空,又羞又怒,忿然一拨坐马,准备全力一拚。但,马首尚未转回,一片玫丽彩 华,挟着一阵急如骤雨的马蹄声已到了面前。魏季高顿时大吃一惊,知道江天涛已飞马而 回,慌急间,大喝一声,抡鞭盲目打去铮然一声金铁交鸣,立时溅起无数火星,魏季高气血 浮动,右臂酸麻,身形一连几个摇晃,险些栽落马下!   魏季高面色苍白,汗下如雨,虽然知道江天涛已纵马飞驰过来,但他的两眼中,仍旋转 着金星和彩华.他左手控制着惊急乱转的坐马,右臂半弯,亮银鞭无力的横搭在鞍头上,神 色惶急的去找江天涛。当他发现江天涛,横剑勒马,就停在三丈以外时候,不由飞眉瞪眼, 厉声道:“仗着马快,胜之不武,在下心中着实不服!”   江天涛朗声一笑道:“魏掌门即然如此说,在下极愿在马下再陪阁下走几招!”魏季高业 已心惊胆裂,那还有心再下马交手,因而,故意冷哼一声,不屑的说:“本派选的是马战, 岂肯出尔反尔,自招天下闲言,不过,下届大会,在下仍要向阁下挑战!”   江天涛再度朗声一笑道:“魏掌门,错过今天,恐怕再没有挑战的机会了!”魏季高怎能 听不出江天涛的话意,等到下届大会,他必须由第三等第三级开始挑战,连败三等的雪山、 邛峡、和二等的崆峒、峨嵋、以及昆仑、长白等派,才有资格向九宫堡挑战。   试问,半日时间,要想连败六派掌门宗师,谈何容易,即使每届通过一关,还要苦等三 十五年才能再向江天涛挑战。心念至此,满面通红,不由恨恨的沉声道:“你道在下不敢去 九宫堡?”   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怒,一连傲然哈哈大笑,道:“魏掌门请放心,在下随时候教!”魏 季高再度一声怒哼,拨转马头,悻悻走去!就在他催马的同时,北面彩棚间,突然暴起一声 震耳浑浊的大喝道:“姓魏的掌门人你慢走,还有俺大洪山主张石头!”   江天涛听得剑眉一蹙,循声一看,只见挺着如鼓大肚皮的张石头,正一面向着魏季高招 手,一面向着正中的通道走。“白亮鞭”魏季高一听,只得停下马来,根据大会的规定,大 洪山主虽然相差三等十数级,但因为他是新龙首,有权向大会要求晋级。   白亮鞭虽然败给了江天涛,却没把大洪山主张石头看在眼内,而且,还正要以击败张石 头,争回一些失去的面子。只见张石头,立在通道中央,仰面向着数十级以上的“元台大 师”一抱拳,大声嚷着道:“少林派的老和尚大师听着,俺张石头本来不愿争名夺利,也没 想到要求挑战晋级,可是俺师妹却说俺没出息,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向你要求准许俺晋 级!”   如此一来,不少人哈哈笑了,虽然很多人想知道他的师妹究竟是谁,居然如此厉害,但 苦于距离远,无法发问。元台大师早已由椅上立起来,知道张石头是个浑人,对他的组言粗 语,毫不在意,首先合什还礼,接着朗声问:“张山主可是要向点苍派挑战?”   张石头点点头,同时一指邛峡派的彩棚继续说:“还有那个姓单于的!”话一出口,群豪 中不少人楞了,没想到这个大洪山主竟然有如此大的雄心和豪气元台大师听了寿眉一蹙,担 忧的说:“张山主连战两派掌门宗师,可有这份把握?”   张石头毫不迟疑的大声道:“俺张石头当然有这份能力,不然岂不丢俺师父的人。”   元台大师听了张石头的傻言傻语,懒得问谁是张石头的师父,为了尊俺张石头是龙首, 加之他又合乎大会的规定,只得微微颔首道:“张山主是选拳掌抑或是兵器?”   张石头毫不在意的沉声道:“随他们两人的便,车战、马战、陆战,俺张石头都能干!” 群豪一听,笑声更响亮了,因为大家已开始怀疑张石头可能是个疯子,但也有不少人认为张 石头没有这份把握,也不敢挺身挑战。   元台大师虽然心中不悦,但表面上依然一派慈祥,他特地举目看了一眼将要西下的大 阳,迟疑的道:“现在时间无多,恐怕无暇再连战六场了?”张石头一挥手,索性道:“这 没关系,挑战晋级,反正决定在掌门人一战,俺先战姓魏的,接着再战那个单于田……”   群豪一听,更是哈哈大笑,听他口气之大,击败点苍掌门“白亮鞭”,似乎是毫无问题 的事。邛峡派的“逞英剑客”和点苍派的“白亮鞭”,早已气得面色铁青,浑身打颤!元台 大师寿眉一蹙,不由关切的道:“如此张山主岂不太辛苦了?”   张石头嘿嘿一笑,一晃大脑袋,傲然沉声道:“不瞒你老和尚说,九宫堡的江天涛是俺 师妹的爱婿,俺张石头是他的师兄大舅子,俺把他打败了,怕俺师妹生气,否则,俺张石头 还真不放过他哩!”群豪一听,哄然大笑,紧张的气氛,顿时被笑声淹没了。   “三钗帮”的彩棚下,更是莺莺燕语,挟杂着豪放大笑,无数道闪辉目光,一齐射向场 中马上的江天涛。江天涛见张石头,口没遮拦,不懂规矩,看样子连少林派的元台大师也没 放在眼里,不由感慨的摇摇头。群豪欢笑声中,议论纷纷,尤其看到场中江天涛无可奈何的 神情,更是纷纷揣测谁是九宫堡的“少夫人”。   由于外间传说,三钗帮的萧湘珍,早已大腹便便,珠胎暗结,因而,大家一致认定张石 头的师妹是彩虹龙女。就在这时,九宫堡的彩棚下,红影一闪,朱彩鷩已向邓丽珠夺过朱漆 弹弓和一粒银弹,一声娇叱,举弓扣弹,嗡然一声弦响,一道寒光银线,直奔张石头的大脑 袋!   群豪一见,一阵哗然,不少人脱口呐喊,顿时大乱!元台大师和各派彩棚下的掌门和高 手,也都不由一楞。朱彩鸾这一弹射得还真准,只听叭的一声脆响,扁形银弹,不偏不差, 恰好打在张石头的头顶上,嗡的一声,银弹直跳半空!   群豪一见,一片啊声,俱都楞了!张石头摸摸脑袋,裂着大嘴,一指朱彩鸑,望着元台 大师,委屈的正色道:“老和尚你看,俺只是说说她的爱婿江天涛,还没有敢说挑战“九宫 堡”,俺师妹她就不依了!”群豪一听,不少人面色立变,任何人没想到张石头的授业恩 师,竟是梵净山的“金狒盲尼”,师妹竟是朱彩鷿。   根据刚才那一扁银弹,这家伙显然练有一身横练功夫,否则,也是一颗铁脑袋!继而想 到“九宫堡”的少夫人竟是剑术精绝,轻功骇人的朱彩鹫,再加上外间传说的彩虹龙女,九 宫堡今后在武林中的声望之高,也就可想而知了。   等候在场中,早已有些不耐的“白亮鞭”魏季高,和只气得浑身发抖的“逞英剑客”单 于田,这时也都愣了。元台大师看了一眼,宝里宝气的张石头,又看了一眼刁蛮难惹的朱彩 鸾,即向立身棚外的胖大和尚挥了挥手。胖大和尚面向群豪,立即朗声宣布道:“诸位,大 洪山新任山主张石头,要求一人独战点苍,邛峡两派掌门人,张山主的尊师,也是梵净山的 “无忧洞主”金狒盲尼老前辈!”   宣布完毕,群豪没有欢呼,立即掀起一阵骚动,喧哗之声,嗡嗡震耳,似是都在谈论白 亮鞭和逞英剑客两人,能否获胜!当然,根据朱彩鸾方才的卓越表现,大都看好张石头。   这时,张石头已到了谷底,先向江天涛挥了挥手,点了点头,迳自走向场中。江天涛不 便冉在场中停留,将小青交给堡丁,也迳自走回彩棚。“白亮鞭”魏季高,见张石头徒手末 带兵刃,早已翻腕收鞭,飞身纵下马来。   张石头来至“白亮鞭”魏季高身前七步处,停身立好,挺着如鼓肚皮,翻眼裂嘴的沉声 道:“魏掌门,时间已经不多了,俺还有一场要斗逞英剑客呢!”白亮鞭见张石头立身如此 近,心中已经不悦,这时听他的口气,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顿时大怒,暴喝一声:“张山 主欺人大甚了!”   了字出口,飞身前扑,左掌迎空一挥,右拳“五雷贯顶”,挟着虎虎劲风,猛向张石头 的大头擂去。张石头嘿嘿一笑,翻白着大眼,动也不动,一俟魏季高的当头拳擂到,正待出 手去托,对方的招式突然变了。   “白亮鞭”魏季高的拳掌均是虚招,因为他断定张石头的头,必然坚逾钢铁,是以拳至 近前,突然一声大喝,招式立变当头擂下的拳突然一晃,迎空虚挥的左掌,立变“黑虎偷 心”,呼的一声,由掌变拳,猛捣张石头的大肚皮。   张石头腹大如鼓,腿短脚粗,这等快如雷奔的闪电一击,自是无法躲避!只听蓬的一声 闷响,铁拳如击败革,魏季高一声嗥叫,飞身暴退八尺,张石头闷哼一声,接着哈哈笑了。 群豪一见,立即掀起一片赞叹和惊啊!   张石头定睛一看,发现“白亮鞭”魏季高,面色苍白,蹙眉苦脸,右手紧紧握着左腕直 滴冷汗。于是,嘿嘿一笑,道:“姓魏的,你应该擂俺的头,不该捣俺的肚皮,如今,你阁 下只好委曲去坐俺的那张银灰椅了!”   魏季高一听,又惊又怒,顿时忘了手痛,大喝一声,飞身前扑,挥舞着双拳,势如猛 虎,劈头盖脸,迳向张石头打下,形如疯狂,猛不可当。张石头一声冷哼,道:“姓魏的, 俺真佩服你这份骨气……”   话末说完,魏季高已到了近前,张石头的胸前两肩,首先挨了几拳。张石头毫不在乎, 嘿嘿一笑,两臂一翻,立即扣住“白亮鞭”魏季高的左右手腕,大喝一声:“倒下吧!”大 喝声中,运足功力,双臂奋力一抖,立即将魏季高的修伟身体提起,右腿趁势一挠,顺势向 地上摔去   蓬的一响,闷哼一声,魏季高立即跌了一个大元宝。满谷英豪一看,立即掀起一片惊 呼、慨叹和哄笑!张石头看也不看地上的魏季高一眼,抬头一看,发现邛峡派的“逞英剑 客”单于田,正飞身奔下阶来!于是,哈哈一笑,急忙招手道:“你来得正好,现在该你 了!”   “逞英剑客”单于田,连番受挫,早已难抑怒火,这时再经张石头指名挑战,愈加怒不 可遏。因为,挑战九宫堡,晋级不但失败,而且,既有的宝座,如今也不保了。是以,一到 张石头身前,一言不发,飞身前扑,左掌一晃,右手倏伸中食二指,迳向张石头的两眼挖 去,快如闪电,一闪已至。   张石头一见,顿时大怒,身形一蹲,疾演“李玉托天”,闪电扣住单于田的右腕,紧接 着,厉喝一声:“去吧!”吧字出口,右掌已托住单于田的小腹,顺势对方飞扑之势,猛力 举起,迳向数丈以外掼去!   人人都以为张石头又笨又傻,没想到他这两手表演的竟是如此神速,乾净俐落,因而, 满谷英豪,脱口一声如雷烈彩,历久不绝。就在这时,人影一闪,一声暴喝,由地上爬起来 的魏季高,飞身前扑,奋力接住身形横飞的逞英剑客。   张石头看也不看两人一眼,迳向高阶前走去。“元台大师”感慨的摇了摇头,黯然看了 一眼已经沉入西山的红日,即向胖大和尚挥了个手势。这位领袖武林,德高望重的老和尚, 也不禁暗自忧急,少林派的这把首席金红大柯宝座,明天是否保得住。   胖大和尚朗声宣布了挑战结果,满谷群豪,再度掀起一阵如雷欢呼,各派掌门和高手, 也纷纷离棚退位。江天涛率领着朱彩鸾、马云山等人,在群豪热烈欢呼声中离开彩棚。由于 是散会,顾虑周到的陈振铎,早已将马匹拉至彩棚后的岭巅上。   江天涛礼貌的和元台大师、红尘道长,以及金、银、玉,三钗打过招呼,立即上马,沿 着盆谷岭巅,迳向正南绕去。这时,暮色渐浓,谷底的较技场上,已经苍茫昏暗。   点苍派的所有高手围着魏季高,邛峡派的所有门人老道团团围着单于田,他们似乎正在 伤感的检讨,今天不该向“九宫堡”挑战,尤不该在前面横岭下争先抢道。江天涛端坐在马 鞍上,不疾不徐的前进,虽然连战皆捷,大获全胜,但他仍想着张石头向他比手划脚的焦急 神态。   根据大会的规定,在大会场上,严禁各派与各派之间,对胜者道贺,对败者慰言,原因 是怕引起其他门派反感,和失败门派难堪。既然不能和张石头见面,索性急催座马,迳奔那 道断崖。   到达营地,山野已经完全黑暗,小绿谷中,灯火通明,留在营地的数十堡丁,纷纷举着 灯笼火把,高呼欢迎大胜回营的少堡主。进入议事大帐蓬,酒筵早已齐备,众人立即入座, 同时举杯,纷纷向江天涛敬酒祝贺。   江天涛谦让推辞,众人同乾一杯。邓正桐饮罢了杯中酒,首先愉快的道:“明天午时是 老龙苜挑战晋级,只有峨嵋派的六个老秃驴有资格了……”邓正桐一听,立即懊恼的道: “果真如此,我秃头连活动老骨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赛扁鹊”谢感恩也风趣的望着邓正恫,道:“峨嵋大老果真被赫住了,我“赛扁鹊” 也无用武之地了。”邓正桐听得一愣,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   赛扁鹊幽默的一耸肩道:“因为我药箱里还为你准备了一贴狗皮膏药呀!”话一出口, 全席暴起一阵愉快大笑。邓正桐一瞪眼,忍笑怒声道:“去你的蛋,我秃头身上俱是龙骨虎 毛,谁贴你的狗皮膏药!”   如此一驳,愉快的笑声更响亮了,尤其朱彩鸑和邓丽珠,更是笑得娇躯直颤,目泛泪 花。江天涛虽然也陪着笑,但他心里却感慨的摇了摇头,这些游戏风尘的老江湖,无牵无 挂;怎会想到人间忧愁!心念末毕,帐外营门处,突然传来一声烈马悠长怒嘶,紧接着,是 堡丁们的高呼惊叫!   众人们倏然敛笑,邓正恫和小李广,当先飞身出帐!朱彩鸾杏目一亮,脱口急声道: “邓前辈请止步,那是“霹雳豹”!”江天涛一听,不由兴奋的道:“他来得正好!”   说罢起身,急步向帐门迎去。邓正桐和小李广闻声止步,听说少堡主正要找“霹雳豹” 不禁楞了,马云山。金剑英等人,也有些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一身黑缎功衣,挺着如鼓大肚皮的张石头,骑着飞奔的“霹雳豹”已到了帐 外!邓正桐一见,立即沉声说:“噢!“霹雳豹”原来是你这小子!”邓丽珠急忙嗔声解释 道:“爹,张山主的这匹斑马叫“霹雳豹”!”   张石头这时已飞身下马,哈哈一笑道:“这位头上没毛的老前辈说的不错,俺张石头还 为没绰号,就把绰号叫“霹雳豹”岂不更好!”马云山等人哈哈一笑,齐声道:“好好好, 张山主身坚如铁,艺业高绝,用“霹雳豹”为绰号,名符其实,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张石头一听,立即乐不可支的哈哈笑了。赛扁鹊立即凑趣的道:“张山主一人连战两派 掌门宗师,当时出足了风头,令人好不羡煞!”张石头裂嘴嘿嘿一笑,也谦虚的道:“趁机 打落水狗,算不得什么,真正出足风头的是俺的师妹夫,不是俺张石头!”   朱彩鸾一听,芳心窃喜,娇靥绯红,但她却娇呼了一声,嗔目道:“石头哥,你如此信 口雌黄,当心我回出给师父说……”江天涛怕张石头再说梵净山碧天池的事,急忙拱手肃容 道:“石头兄请进帐内坐……”   张石头急忙摇摇手道:“不行,不行,三位坛主和赵老英雄父子,还等着俺吃晋级酒 呢?俺是先来向你和鷩妹报告一件大事情!”众人一听,顿时一静。   江天涛想到日间张石头比手划脚的情形,不由急声问:“石头兄何事?”张石头立即正 色说:“中午入场,俺看到立在群豪中的雪师妹雪丹凤!”江天涛听得面色一变,和朱彩鷿 几乎是同时脱口一声惊啊!顿时一楞!   朱彩鸾深怕张石头粗心,不由正色急声问:“你可看清楚?”张石头也正色道:“雪师 妹是女扮男装,俺和她一对眼,觉得很面熟,先是一楞,接着她先慌慌张张的挤进人群中, 俺才恍然大悟,她就是雪师妹!”   江天涛剑眉一蹙,不由迷惑的自语道:“她为何不来此地呢?”朱彩鸾似乎知道雪丹凤 不来找江天涛的原因,但她不敢告诉涛哥哥,于是埋怨张石头道:“你当时为何不喊住雪姊 姊呢?”   张石头立即愁眉苦脸的道:“可是俺想起她是雪师妹时,她已不见了!”朱彩鸾再度埋 怨道:“你不会写纸条派个人送过来。”张石头一听,眨着一双大环眼无话可说了。   金剑英立即正色道:“幸亏张山主没有如此作,否则那就糟了!”朱彩鸾和张石头听得 一楞,不由茫然望着金剑英。金剑英继续道:“果真派个人送纸条来,当场被别的门派发 现,势必惹起一场争论,虽然澄清没有其他图谋,少堡主也许因此心神不宁,交手时有所失 误,那时才真得不偿失呢!”   朱彩鸾一听,神情凝重,又该地无话可说了。张石头得理不让人,立即神气的道:“你 看,还是俺作对了!”.众人见江天涛剑眉微蹙,心神沉重,虽然张石头嘴脸滑稽,说得有 趣,但却没有一人发笑。   张石头见无话可说了,摸摸头立即懒懒的道:“好了,消息告诉你们了,俺也该走 了!”了字出口,飞身上马,一拨马头,迳向营门驰去。江天涛急忙一定神,立即拱手朗声 道:“石头兄慢行,恕小弟不远送了!”   张石头马上回身,挥挥手,大声道:“俺希望你和鷿妹妹,今夜还是去大会场上找 找……”话末说完,快如奔雷的“霹雳豹”,已奔出谷口了。江天涛神情凝重的望一眼马云 山等人,沉重的道:“我想去会场上找一找!”   金剑英修眉一蹙道:“少堡主连番入场交手,群豪大都认得,如果单独前去,怕不震动 会场,将你团团围住,反,而误事……”说此一顿,看了一眼神色焦急,紧蹙柳眉的朱彩 鸑,继续道:“尤其和朱姑娘前去,更易引人注目,一个是九宫堡的少堡主,一位是九宫堡 末来的少夫人,群豪岂肯放过这个近前一睹风采的好机会?”   江天涛一心想着如何找雪丹凤的问题,因而对金剑英的话并末过份注意,但是有心的朱 彩鸾,却娇羞满面,红飞耳后。邓正桐豪放的急声问:“小子,你说说那丫头的年龄容貌, 我秃头去找!”   邓丽珠末待江天涛回答,立即嗔声道:“张山主经常和雪姑娘在一起练武艺,乍然之 间,尚不能认出,爹仅凭涛哥哥的口述,怎能认得……”邓正桐一瞪眼,却极有把握的道: “张石头那小子糊涂,须知爹是老江湖,只要说出那丫头一点特徵,一定能找得出:”江天 涛心中一动,不由急声问:“什么特徵?”   邓正桐一晃光头,毫不迟疑的道:“譬如说黑疤白麻朱砂痣,缺眉瞎眼兔儿鼻。话末说 完,不少人笑了,就是正在愁苦的江天涛也忍不住失声一笑。朱彩鸾立即嗔声笑着道:“告 诉你邓前辈,我那雪姊姊是芙蓉为面雪为肤,眉如远山目似星,娴似娇花照水,行动似弱柳 扶风,国色天香,丽质倾城,这就是雪姊姊的特徵!”   邓正恫听得一楞,只得摇摇头,无能为力的道:“这样我就没把握了,还是你和他小子 去找吧?”小李广突然插言道:“如果必须少堡主亲自前去,我想少堡主面上可以罩上一方 丝巾。”金头鳌立即插言道:“那更糟,三万多人中,不知要有多少专爱惹事生非的人,也 许少堡主一到,便被人围住,硬逼着将丝巾取下来。”   江天涛同意的点点头道:“还是我亲自去找找看,今夜天空没有月亮,如果谨慎些,也 许不致被人发现。”马云山等人知道无法阻止,只得齐声道:“少堡主宜早去早回,明日才 是大会的正期。”江天涛谦和的连连颔首,正待转身,蓦闻朱彩鸾道:“涛哥哥,我也 去!”   江天涛觉得多一个人前去,多一分发现的机会,因而点了点头。邓丽珠一见,也要求 道:“涛哥哥,我也去!”江天涛一听,自是不能厚此薄彼,立即应好,也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走出疏林,展开轻功,直向灯火处驰去。由于连番出入,江天涛的路径已经 极熟,加之第三第四区座高峰之间,火光烛天,一片灯红。三人心急早些到达大会所,因而 尽展轻功,身似飞燕,快如轻烟,不消片刻已到了那座断崖前。   通过断崖缺口,三人目光同时一亮只见第四峰角下,灯光点点,人影幢幢,有的在树下 饮酒,有的正在架设帐蓬,尽是参观龙首大会的各路英雄。   再向第三座峰角下一看,灯火点点,有如繁星,漫延伸去,一望无际。朱彩鸾一看,一 双柳眉立即蹙在了一起,不由忧急的道:“这样左边一堆,右边一颗,遍山偏地尽是人,找 到天明恐怕也找不完,何况雪姊姊仅只一个人。”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一双剑眉蹙在了一起。邓丽珠听了朱彩鸾对雪丹凤的赞美,心中多 少有些妒意,所以才要求同来,希望能尽快看到雪丹凤,是否天仙化身。   这时看了两人神情,深怕中途而废,因而宽声道:“既然来了,我们好歹也要找找 看!”江天涛默默的点点头,当先向就近的几处人群走去。三人为了避免不让参观大会的群 豪发现,悠闲前进,互不交谈,尽量避开人的正面。   所幸群豪都在忙着饮酒进食,欢声阔谈,极少走动,所以深入人群之间,依然末被发 现。但,那些低级谈笑,和夸大渲染,以及无稽的谣言,却令朱彩鸾和邓丽珠两人听得娇靥 通红,极不自在。左边云松下的几个饮酒壮汉,其中一人,粗犷的道:“奶奶的,有没有艳 福,这也得看看你小子有没有那份德行,譬如人家江少堡主,天生下来就有那个命!”   另一个人笑着问.:“张大炮,你怎的知道江少堡主的命好?”说着,拿起酒葫芦为张 大炮加了半碗酒。张大炮急忙用食指敲了敲碗沿,同时得意的道:“这还用说吗,像“三钗 帮”的总督察“彩虹龙女”那等艳绝群芳的美人都和他睡了,老兄,你说他的命好不好?”   一阵哈哈大笑,其中一人,笑着警告说:“张大炮,我劝你还是小声点的好,这要是让 三钗帮的眼线听见回去报了告,“彩虹龙女”一怒之下找来了,大炮兄,我看你这个吃饭的 家伙恐怕就难保了。”   那人说着,还举手指了指张大炮的脑袋。张大炮似是吓了一跳,机警的看了左右一眼, 哼了一声,硬着头皮继续说:“怕什么,她来了更好,我正要量量她腹便便的腰呢……”   话虽然说的硬,也不由得胆怯的压低了声音。江天涛听得剑眉紧蹙,朱彩鸾和邓丽珠听 得娇靥绯红,虽然三人听得都微泛怒火却没有一人吭。再听远处的几组武林豪客的谈话,更 令朱彩鸾和邓丽珠脸红。   只听一个粗犷的嗓音,反驳似的问:“老兄,你认为“飞蛟”邓正桐的标致女儿是什么 人,告诉你,也是九宫堡末来的少夫人……”邓丽珠听得芳心一震,娇靥通红,情不由己的 觐目去看涛哥哥,她发现江天涛和朱彩鸾,正向那人望去,芳心中不由升起一丝蜜意。   心念间,又听另一个人,十分羡慕的赞声道:“唉,江少堡主一箭串三鵰,这等齐天艳 福,真是令人羡煞!”朱彩鸾和邓丽珠听到“一箭串三鵰”五个字,简直羞得抬不起头来, 她俩人不知涛哥哥听了这些话,心里是什么滋味。   依然是那个粗犷的声音,神气的道:“老兄,莫说他一箭三鵰,就是串八鵰九鵰也不是 关系!”一个沙哑的声音,立即反驳道:“这怎么可以,俗语说:一个家里安不下两房 妻”……”又是那个粗犷的声音,抢着道:“这又有什么关系,江少堡主家里有九个堡,一 个堡里放一个娇妻.,今天陪这个娇妻,明天陪那个娇妻……”   话末说完,那个沙哑声音的人,立即不以为的说:“老兄,别替江少堡主想的那么如 意,他不是铜浇铁铸的……”一阵哈哈笑声中,随风飘来一阵酒香。朱彩鸾和邓丽珠听了那 人的豪语,芳心不由同时一沉,她两人真怕涛哥哥娶九房妻,按着那人的说法分配在九堡 里。   心念至此,两人四道冷冷目光,不由忿怒的向那粗人望去。只见一个浓眉铃眼,落腮飞 胡子的袒胸大汉,正端起一碗酒猛饮,根据他豪放的笑声,想必就是那个说话粗犷的人。   其馀几人,衣着不一,年龄不等,一望之下,俱是久跑江湖的莽夫。朱彩鸾和邓丽珠看 罢,不由怒哼一声,心想:设非今晚不能惹事,否则,定要教训教训这几个信口胡说的蠢东 西。   心念末毕,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喜娇呼:“涛弟弟,涛弟弟!”江天涛闻言回 头一看,星目倏然一亮,立即满面堆笑的迎了过去。朱彩鸾和邓丽珠听那声惊喜娇呼,芳心 不由同时一震,急忙循着江天涛迎去的方向一看,两人顿时愣了。   只见娇呼“涛弟弟”的,竟是一个冰肌玉骨,年约二十二岁,一身湖水绿云裳的绝色少 女。绿衣少女,秀发如云,蛾眉凤目,琼鼻樱唇,纤纤的娇躯,仪态不但韵雅,姿丽尤为清 逸,乍然看来,几疑是官宦巨绅府上的千金。   这时,绿衣少女,正樱唇绽笑,娇靥生辉,闪动着一双秋水凤目,宛如凌波仙子,飘然 向江天涛迎来。明眼人一望便知,这位绿裳少女的轻功,已有了不俗的造诣。邓丽珠见江天 涛神情兴奋,步履匆急的向那位飘然而来的绿衣少女迎去误以为就是要找的雪丹。   因而,一定神,急步向前跟去。正在暗生妒意的朱彩鸾一见,立即忿忿的悄声道:“珠 姊姊回来!”邓丽珠闻声止步,回头一看,又是一愣!   只见朱彩鸾,娇靥凝霜,樱唇紧闭,一双杏目,湛湛的望着绿衣少女,一脸的又妒又怒 神色。邓丽珠看罢,心知有异,急忙走回朱彩鸾身前,惊疑的悄声问:“鸾妹妹不认识 她?”朱彩鸾不屑的轻哼一声,但却低声道:“谁认识她这迷人精!”   邓丽珠一听,即知不是雪丹凤,回头再看看,只见神情兴奋,朗目闪辉的江天涛,已到 了明艳的绿衣少女身前。只见江天涛首先拱手一揖,兴旧的笑声问:“萍姊姊一人来此 吗?”   邓丽珠一听,杏目倏然一亮,不由脱口悄声道:“她可能就是皇甫姑娘对我们谈过的那 个名歌女冷萍啊!”朱彩鸾轻蔑的哼了一声,发现娟秀清丽的冷萍,正向江天涛裣衽还礼, 同时妩媚的笑着道:“还有小曼和林婆婆!”   江天涛立即兴奋的问:“她们在那里!”冷萍见江天涛神情愉快,芳心也极高兴,娇躯 一转,举手指着七八丈外的一座绿绒帐篷,愉快的道:“她们都在帐篷内!”   江天涛举目一看,只见那座两进的大绿帐篷内,灯光明亮,人影闪动,似是不止小曼和 林婆婆两人。他举目看了一眼,接着不解的问:“姊姊怎的发现小弟……”冷萍末待江天涛 话完,立即笑着道:“是我先看到朱姑娘和邓姑娘,才发现你也在。”   说着举起纤纤玉手,指了指娇榃凝霜的朱彩鸾和邓丽珠。江天涛一听,恍然想起还有朱 邓二女,于是,笑对冷萍愉快的说:“来,让小弟为姊姊介绍珠妹和鸾妹与姊姊认识!”   冷萍早已看出朱彩鸾和邓丽珠的神情举止,只是她佯装不知,这时听说涛弟弟要为她介 绍,立即愉快的笑着道:“那真是太好了!”于是,两人急步向朱彩鸾和邓丽珠身前走来。   邓丽珠自觉无资格吃醋,也没有妒嫉的理由,因而,首先展笑向前迎去。朱彩鸾和江天 涛的愉快目光一接触,芳心不自觉的软下去,她深怕江天涛生气,也急忙含笑迎了过去。江 天涛一俟朱邓二女来至近前,首先停身,肃手一指冷萍,愉快的介绍道:“这位就是鄂东桃 林山的冷萍姊姊?”   朱彩鸾虽然满心不愿,但她怕江天涛涛哥哥难堪,由于江天涛介绍的是“姊姊”,只得 和邓丽珠齐声愉快的笑着道:“萍姊姊你好!”冷萍谦和的颔首,也趁机亲热,因而笑着 道:“珠妹,鸾妹好!”   江天涛剑眉一蹙,含笑不解的问:“萍姊姊怎知珠妹和鸾妹的名字?”   冷萍高雅的一笑,道:“涛弟弟是绝顶璁明的人,却问出这等最糊涂的话来!”如此一 说,不但江天涛一楞,就是朱彩鸾、邓丽珠也感到十分迷惑。   冷萍一笑,纤手一指远近一等的成组群豪侠笑道:“不但姊姊知道珠妹,鸾妹的芳名, 就是来自各路的英雄豪杰,那个不知道两位妹妹的师承来历和未来的归宿!”   江天涛和朱邓二女一听“归宿”两字,三人的脸俱都红了,幁时无言答对。冷萍一看, 急忙转变话题,压低声音问:“涛弟弟和两位妹妹这般时候前来此地,可是找一位易服乔装 的姑娘?”   江天涛三人听得目光同时一亮,脱口齐声问:“是呀,萍姊姊怎的知道!”冷萍游目看 了一眼左右,立即压低声音道:“我们到帐蓬里去谈!”说罢转身,当先向七八丈外的高大 绿绒帐蓬走去。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十一章 佳人隐踪   江天涛和朱彩鸾、邓丽珠三人,知道冷萍晓得雪丹凤的行踪,心中既高兴又激动,恨不 得飞身纵进绿绒帐蓬内。四人匆匆前进,距离帐蓬尚有三丈,便听到一个探首外看的侍女, 大声嚷着道:“小姐回来了!”   如此一嚷,帐蓬内立即奔出七八个人影来。当前一人,正是活泼刁钻的俏丽小侍女小 曼。小曼一见跟在冷萍后的江天涛,顿时楞了。   紧接着,澄澈的大眼睛突然一亮,转身惊喜的嚷着道:“喂,林婆婆快来,你看是谁来 了!”话声甫落,帐蓬深处立即传来林婆婆的不耐烦声音:“哎呀,你这小狐狸精,总爱大 惊小怪的,嚷个什么劲儿……”   说话之间,江天涛等人已到了帐蓬前,而一头白发,满脸皱纹,一身蓝布衣裤的林婆 婆,也一脸不高兴的走了出来。林婆婆定睛看,见是江天涛,目光不由精芒一亮,立即笑呵 呵的嚷着道:“哎呀,我老婆子以为是谁,惹得那小狐狸大惊小怪的,原来是我们家的大贵 人……   江天涛知道林婆婆的个性,因而毫不在意的笑着问:“林婆婆,你好?”林婆婆立即笑 呵呵的连连点头,嚷着道:“好好好,托您的福,快进来,快进来!”说话之间,已进了帐 蓬。   林婆婆只顾招呼江天涛,这时突然发现身后尚有邓丽珠和朱彩鸾,老眼一亮,接着又惊 喜的嚷着道:“哎呀,还有两位少夫人,这真是什么风吹来这么多大贵人!朱彩鸾正因为听 到林婆婆呼江天涛“大贵人”而感到不满,这时听她呼自己和邓丽珠也是大贵人,知道是她 对人的尊贵称呼,因而,对江天涛坦然承受的态度,也不放在心上了,加之,林婆婆又公然 尊称她“少夫人”,芳心一高兴,立即向林婆婆愉快的笑一笑。   邓丽珠满面羞红,芳心高兴,也急忙含笑点了点头,她对这位热情的老婆婆称呼她“少 夫人”,有着无比的感激。这时,众人已进入内帐。   由于是野营在外,帐内除了一桌四椅,一张软床和一柄系着绿丝剑繐的宝剑外,再没有 什么了冷萍肃容请坐,小曼早已将左边的一张椅子,移到宾位来。江天涛、朱彩鷿、邓丽珠 三人坐在宾位上,冷萍一人坐在主位上。   林婆婆早已指挥着林鬟等人送来了香茗和美点。七八个鲜衣小侍女,个个闪动着一双明 亮大眼睛,俱都不停的偷偷打量朱彩鸾和邓丽珠。由于朱彩鸾称呼邓丽珠姊姊,自动坐在宾 位第三张椅上,因而,更惹得一群小侍女们特别向邓丽珠注意。   因为,她们听了林婆婆的称呼,俱都忍不住要多看一眼这位“少夫人”。冷萍一俟茶点 奉毕,即向一群侍女挥了一个“回避”手势。林婆婆一见,立即愉快的补充了一句:“去, 都出去,放下帐帘听招呼!”   七八个小侍女,在林鬟的率领下,放下内帐门帘,悄悄的退出去,帐内只留下小曼和林 婆婆立在一例伺候。江天涛一俟侍女们退出去,立即迫不及待的问:“萍姊姊是什么时候, 在什么地方遇见的雪姊姊她们?……”冷萍略一沉思说:“午前入场时,我就发现她了,她 是穿鹅黄公子衫,束杏黄方巾,着淡黄绸裤,足登金粉履,佩一柄玉鞘黄丝繐的长剑,风度 翩翩,不是明眼人,还真看不出她是女扮男装哩!”   江天涛剑眉一蹙,觉得这一套装束并不是雪姊姊喜欢的,因而不解的问:“萍姊姊怎的 对她的衣着装束如此注意?…….”话末说完,林婆婆急忙向着江天涛一摆手,立即笑呵呵 的解释道:“哎呀,我的大贵人,你千万可别多心,是她一直跟在我家小姐的身后,我家小 姐对她可没一点意思!”   如此一说,江天涛和冷萍的脸都红了,听林婆婆的口气,好像是怪江天涛不该吃冷萍的 醋。冷萍羞红着娇靥,略显不悦的嗔声道:“林婆婆,没有问你的事,你不要多嘴!”林婆 婆毫不为意,仍然笑呵呵的应了个是。   冷萍觐目看了一眼朱彩鸉和邓丽珠,发现两人并没有什么不快表情,立即客观的解释 道:“她一直跟在我身后入场的原因,我想是因为她也是女儿身,和我在一起走,总比和那 些粗人莽夫在一起走来得安心!”   江天涛和朱彩鸾、邓丽珠,立即赞同的点了点头,齐声应了个是。冷萍继续道:“不是 小曼告诉我身后有人,我还真没注意,当时我虽然趁机看了她一眼,只是略微一瞥。”说此 一顿,举手指着立在一侧的林婆婆,含笑继续道:“倒是林婆婆心细,一眼就看出她是乔装 的少女……”   林婆婆立即呵呵一笑,得意的道:“不是我老婆子夸口,任何乔装改扮的少女,都逃不 过我老婆子的这双眼睛,尤其那位姑娘,心事重重,不时轻颦一下双眉……”话末说完,专 爱和林婆婆作对的小曼,轻哼一声,讽嘲的道:“林婆婆,你最好少夸功,你说得这么好 听,少堡主也不会赏给你个元宝锭!”   林婆婆似乎被小曼揭穿了心病,不由气得老脸痛红,立即瞪着小曼,嚷着道:“好哇! 你这小狐狸精,专爱在人前揭我的疮疤,告诉你,那位姑娘是我发现的,功劳是我老婆子 的,少堡主赏,我就拿着,不赏,我老婆子也不能伸手向少堡主要。”   说此一顿,特地向江天涛正色问:“少堡主,我们家的大贵人,你说是不是啊?”江天 涛急忙忍笑颔首,连声正色道:“是是是,林婆婆你放心,稍时我一定有赏!”冷萍虽然把 江天涛看作自家人,但也不能让林婆婆和小曼过份随便,因而一挥玉手,沉声道:“小曼, 林婆婆,你两人也给我出去,谁先再争一句,就先把谁赶回桃林出去。”   小曼紧绷着小脸,第一个先走出去,林婆婆特地又谢过了江天涛,才走出帐帘。冷萍一 俟林婆婆的背影消失在帐外后,立即笑着道:“林婆婆什么都好,就是爱钱,不过,不义之 财,她绝对不取的!”   江天涛急忙赞声道:“这正所谓“君子好财,取之有道”,稍时我一定要赏她!”冷萍 一听,立即正色道:“实在说,当时还真多亏她那两只锐利眼睛,否则,我还真看不出那位 姑娘是乔装的!”   朱彩鸾急切的想知道雪丹凤现时的下落,因而插问:“那以后呢?”冷萍又望着朱彩鸾 道:“之后,我们一同进入会场,就在一处等候大会开始,大会开始前,那位姑娘,不时转 首看一眼“九宫堡”的入口处。   当时,我就断定她必是与九宫堡有渊源的人,果然,涛弟弟一到入口处的木牌前,那位 姑娘的神色立变,而且,变得十分幽怨,完全露出一副女儿态。”说至此处,看了一眼剑眉 微蹙,神色黯然的江天涛,继续道:“涛弟弟受到全场数万英豪的热烈欢呼,这是一个极为 感人的盛大场面,我由于过度高兴和激动,不自觉的流下两行泪来…”   江天涛一听,不由感激的看了一眼冷萍、朱彩鸉、邓丽珠,也投给冷萍俱有同感的一 瞥。冷萍芳心宽慰,继续道:“涛弟弟入场后,久久我才想起举袖拭泪,但是,当我觐目一 看那位乔装易服的姑娘时,发现她的双颊上,也挂满了泪水。”   江天涛和朱彩鷿听至此处都有些难过,不自觉的同时低下头。冷萍看了江天涛和朱彩鸑 的神情,也不禁有些黯然道:“我当时再也忍不住走到她的身边,悄声间:“姑娘你贵 姓?”   我谦和的自我介绍道:“我姓张,名韵华,世居鄂东桃林山……那位姑娘似乎不太注意 我的姓名和身世,反而迷惑的看了一眼我颊上未乾的泪痕,惊异的问:“你也认识江少堡 主?”   我当时谦和的点了点头,颔首应了个是。那位姑娘一听,神色微微一变,十分认真的诘 问我:“你们怎的认识,在什么地方认识,你和江少堡主是什么称呼?”   我当时一看那位姑娘的神色,和诘问的语气,便知道她和涛弟弟之间的关系必极密 切……”说至此处,朱彩鷩在旁忧郁的插言道:“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就是涛哥哥的师 姊,雪丹凤……”冷萍一听,一双黛眉立时蹙在了一起,不由望着朱彩鸉,迷惑的问:“你 说她叫雪丹凤?”   江天涛虽然心中想像的是雪丹凤,但听了冷萍的叙述,不禁有些怀疑,因为雪丹凤赋性 娴静,温柔端淑,绝不会如此公然诘问冷萍!因而,迷惑的望着冷萍,自语似的道:“我想 不是雪师姊!”   冷萍一听,立即颔首道:“不错,她说她姓汪!”汪字一出口,江天涛和朱彩鷩心头同 时一震,面色立变,顿时愣了。朱彩鸾首先吃惊的道:“那是汪燕玲姊姊呀!”   冷萍一听,立即以恍然大悟的口吻,道:“不错,我曾请教她的芳名,她说她叫汪燕 玲。”朱彩鸾听说果然是“汪燕玲”,心急之下,竟毫末思索的埋怨道:“你怎的不将她留 住呢?”江天涛见朱彩鸾的话,竟然含有斥责的意味,心中甚是过意不去,不由急忙代冷萍 解释道:“萍姊姊,根本不认识玲妹妹,也不知道她负气出走的原因,无缘无故的怎能强自 留人?”   朱彩鸄一听,知道把话说错了,娇靥不由一红。冷萍早已看出朱彩鷿的个性,因而,毫 不为意的淡雅一笑道:“我既然断定她与涛弟弟有密切的关系,而且她又只身一人女扮男 装,在礼貌上,在情谊上,都应该照顾她,因而,我就邀请她会后和我们同宿同食!”   说此一顿,游目看了一眼凝神静听的江天涛、朱彩鷖、和邓丽珠,继续道:“但是,她 拒绝了!”江天涛和朱彩鸾惊异的“噢”了一声,齐声问:“她怎么说?”冷萍道:“汪姑 娘说她自己有帐蓬!”   朱彩鸾听得杏目一亮,立即兴奋的道:“既然她自己有帐蓬,我们现在就去所有的帐篷 内去找她吧!”说罢,即由椅上立起来。冷萍淡雅的一笑,道:“我认为她这样说,完全是 推诿之词!”   邓丽珠迷惑的间:“怎见得!”冷萍继续道:“根据入场时她一直跟在我的身后,而跟 在她身后左右的人,尽是些粗犷莽夫,在大会场上,她也一直立在我的左近,但入场时跟在 她身后的那些人,却没有一入立在她的附近,由此可断定仅她一人前来参观龙首大会!”   江天涛和邓丽珠赞同的点了点头。朱彩鸾惊异的“噢”了一声,又缓缓的坐了下去。冷 萍看了一眼江天涛,含意颇深的道:“同时,我还断定她说的是你话!”   邓丽珠尚不十分了解内情,因而迷惑的问:“为什么?”冷萍淡淡一笑道:“因为当时 我也曾问过汪姑娘是否也认识涛弟弟,她立即摇头,冷冷的说,她认识江老堡主,不认识江 少堡主!”   江天涛一听,立即黯然低下了头。朱彩鸾焦急的问:“散会时玲姊姊是走的那个方 向?”冷萍为难的道:“当时人群很乱,转眼就看不见她了。”   朱彩鸾一听,毅然立起身来,催促道:“涛哥哥,既然我们来了,还是出去找找看!” 江天涛剑眉一蹙,尚未回答,冷萍已阻止道:“既然知道汪姑娘是一人前来参观龙首大会, 她绝不会宿在会场附近,一定是宿在镇上。”江天涛首先赞同的点点头。   冷萍继续道:“如今,只有动员所有认识汪姑娘的人,根据她的衣着乔装,即夜前去镇 上的每座客栈中暗访。”朱彩鸾柳眉一蹙,迟疑的道:“还有雪姊姊,也是女扮男装呀……   冷萍立即插言道:“那我们就一并找嘛!”朱彩鸾为难的道:“可是除我和涛哥哥两人 外,俱都不认识雪姊姊!”冷萍立即爽爽快快道:“大家都是久历江湖的人,只要说出雪姑 娘的年龄像貌,穿着什么样的男装,自然会找到她。”   朱彩鸾依然为难的道:“可是我们忘了问石头哥哥雪姊姊穿什么男装了。”冷萍迷惑的 问:“那位雪姑娘是谁发现的?”朱彩鸾道:“就是我师兄张石头!”   冷萍毫不迟疑的道:“我们再去问张山主嘛!”江天涛黯然点点头,道:“既然如此, 我们就即刻赶回营地,和马总管他们商议如何前去。”说罢,四人同时由椅上立起来,挑帘 走向外帐。   外帐灯火辉煌,林鬟等人都静静的坐在角落里,林婆婆和小曼,紧绷着脸各自坐在一 边。林婆婆和小曼等人一见江天涛等人出来,纷纷由椅上立起来。冷萍一见林婆婆和小曼, 立即似有所悟的道:“小曼机伶,林婆婆有双锐利的眼睛,把她两人带去,多少有些用 处!”   江天涛立即感激的道:“很好,只是人辛苦姊姊和林婆婆了。”说着随手递了二十两银 子给林婆婆。林婆婆接过银子先揣入怀中,呵呵直笑道:“自家人为自家人办事,还谈什么 辛苦不辛苦,还赏我银子,少堡主也太客气了。”   江天涛和朱彩鸾、邓丽珠,觉得林婆婆很会讲话,因而都忍不住哑然笑了。于是,一行 六人,出了帐幕,迳奔断崖缺口,继而,展开轻功,沿着来时路径,直奔小绿谷。到达小绿 谷,林边担任警卫的堡丁,早已飞奔议事大帐蓬,报告给马云山等人知道。   马云山和邓正桐等人,酒席刚刚撤除,正在商议要不要去接少堡主,这时听说江天涛回 来了,急步迎了出来。金剑英等人见和江天涛一同回来的,尚有一位身穿绿衣的美丽少女, 俱都以为是雪丹凤,因而也代江天涛高兴。   众人一俟江天涛来至近前,纷纷躬身相迎!江天涛拱手还礼,正待为冷萍介绍,蓦见喝 得已有几分醉意的邓正桐,望着林婆婆一瞪眼,猛然一拍秃头,恍然大悟的嚷着道:“不 错,不错,老婆婆,你还认得我秃头吗?”   立在冷萍身的林婆婆,两眼一瞪,轻哼一声,得意的笑着道:“你这大鱼不敢吃,小鱼 不敢碰的老水鬼,你那顶秃头招牌,就你进了棺材,我老婆子也认得你!”邓正桐猛的一竖 大拇指,有力的赞声道:“好,有你的,不愧我们有一段老关系,不过你老虔婆怎的和少堡 主小子的师姊走了在一起,你那位老酒鬼呢?”   邓丽珠见老爹爹尽在那里套老关系,而影响江天涛为众人介绍冷萍,一由芳心有气,因 而嗔声道:“爹,您总爱驴唇不对马嘴的乱说一气。”说着,指了指冷萍,继续道:“这位 是鄂东桃林山的张姑娘,不是涛哥哥的雪师姊!”   邓正恫一听,再度一拍秃头,望着冷萍恍然大声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湖 北桃林山“金字夺”张维汉张老弟的女儿小华,我说怎的有些面熟呢!”冷萍一听邓正恫直 呼她的乳名,知道是亡父的老友,不由急上两步,检衽一福,恭谨的娇声道:“小华叩见邓 前辈。”   说罢,躬身屈膝就待下跪。邓正桐哈哈一笑,道:“罢啦,罢啦!”邓丽珠知道老爹爹 的脾性,晚辈叩头,一向是受之无愧,因而急上一步,伸臂将冷萍扶住。   江天涛一见,立即谦和的笑着道:“既然邓前辈已将冷萍姊姊的身世说了,晚辈也不再 介绍了。”邓正桐立即愉快的道:“小子,告诉你,小华的爹是湖北有名的大英雄,与我那 江老弟的交情一向也不错,你今后要称呼她世姊,见了她爹要叩头呼世伯或前辈。”   江天涛听说冷萍的父亲还是老父的好友,心中也极为高兴,因而连声应了几个是,不由 亲切的去看冷萍。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只见冷萍,微垂着螓首,秀丽的玉颊上,已流满了 泪水。这时,邓正桐也发现了,不由惊异的问:“丫头,你哭什么?”   江天涛知道冷萍必是想起惨死的父亲,因而沉重的道:“大家进帐再谈吧!”如此一 说,纷纷颔首,迳向建立在中央的议事大帐篷走去。进入议事大帐帐,依序落座,江天涛仍 坐在最高位上。   邓正桐一俟众人落座,立即望着冷萍,关切的问:“丫头,为什么哭,说出来,让这些 前辈们听听?”冷萍见问,反而痛心掩面大哭了。邓正恫一见,再度愣了。   江天涛立即将“独眼梭”何老茂杀死冷萍父亲的事,代为说了一遍。邓正恫一听,不由 怒目恨声道:“这老贼当真是胆大包天,丧尽天良!”金剑英立即宽言安慰道:“张姑娘想 必已经知道“龙首大会”第三天的会程,是排解江湖仇怨和纷争……”   冷萍一面颔首,一面拭泪道:“晚辈知道,只是怕那老贼届时不敢出来!”金剑英肯定 的说:“如果他来了一定会出场,即使他不出来,立在附近的群豪也会把他推出来,俗语 说:“亲仇不共戴天”,谁无父母?岂能让老贼逍遥自在?”   邓丽珠尚不清楚大会的规则,因而不解的问:“假设“独眼梭”左近的人都不认识他 呢?”邓正桐立即望着邓丽珠,沉声说:“你这丫头真没脑筋,你华世姊自然会将何老茂的 衣着形貌和他的年龄绰号一起报出来,尤其“独眼梭”何老茂,一只眼睛兔儿嘴,还怕他飞 上天去?”   冷萍觉得自己一哭,浪费了不少江天涛办正事的时间,心中甚是过意不去,只是歉然含 笑道:“后天如何何老贼出场诡辩,尚请诸位前辈挺身而出,主持正义……”马云山等人, 纷粉颔首,连声应喏。   冷萍感激的继续道:“承蒙诸位前辈见允,晚辈终身感戴,现在涛弟弟尚有急事讨论, 请诸位前辈一同商议。”马云山等人一听,俱都惊异的转首看向江天涛。江天涛立即将遇见 冷萍,发现汪燕玲的经过,以及预定今夜分头至南麓和镇客店内暗访汪燕玲和雪丹凤的事, 简要的说了一遍。   最后,他游目看了一眼马云山等人,忧急的道:“只是忘记询问石头兄,雪师姊的装束 和佩戴。”陈振铎立即起身,恭声道:“卑职愿去新字第四区向张山主请示。”话声甫落, 金剑英忽然平静的道:“陈兄且慢!”   接着转首望着江天涛,欠身道:“根据一般武林人物在江湖上行动的习惯,多喜穿着自 己喜爱的衣着和颜色,同时也兼有代表自己标记之意,雪姑娘平素喜着什么颜色的女装,男 装也必喜欢穿着什么样颜色的男服,卑职认为不必派人去问!”   江天涛深觉有理,加之和汪燕玲的黄缎公子衫加以对照,立即赞同的点了点头。金剑英 继续肃容道:“目前正在大会期间,尤其明天,“峨嵋六老”极可能向本堡挑战,而老龙首 争级,又不限交战场数,以最后一方无人出场迎战,而决定胜负,战败的高手不准再出场, 而优胜者可以连续挑战,明日在座诸人,极可能悉数出场交手,在这关系着“九宫堡”在武 林中的声望,少堡主今后的盛誉之际,不宜澈夜劳师动众去为两位姑娘而误了大局,卑职之 言,务讲少堡主三思!”   江天涛听了金剑英的话,面色微微一变,悚然惊觉自己险些因一时情急而误了大事,因 而,鼻尖鬓角顿由惶惭而渗出一丝冷汗。金剑英误以为江天涛动怒,立即欠身道:“卑职等 受属老堡主,深感责任重大,对龙首大会之冀望,惶惶终日惟恐有亏职守,难报考堡主知遇 之恩,少堡主如果认为今夜必须前去找寻两位姑娘,卑职等静候吩咐!”   马云山、金头鳌等人,立即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江天涛一听,内心愈加惶愧,急忙由 椅上立起来,拱手谦和的道:“诸位前辈,不必为此忧急,晚生自应以龙首大会为重,寻找 雪姊玲妹之事,原就决定与诸位商量后再定取舍,为了应付明日大会,请大家就此归帐休 息!”   冷萍一见,立即起身,裣衽一福,道:“既然如此决定,晚辈即行告辞,明天大会场 上,如再遇汪姑娘,晚辈即命林婆婆通知涛弟弟!”说话之间,众人纷纷立起,金剑英急忙 补充道:“张姑娘届时可将消息通知入口处的陈振铎兄,少堡主即可伺机前去!”   说着,举手指了指灰衣银发的陈振铎。于是,众人出帐,相随送至疏林以外,直到冷 萍、小曼、林婆婆三人,腾身飞上谷后削壁,众人才向江天涛道声晚安,各自回帐安歇。   江天涛默默的走回自己的篷帐,解下佩剑,和衣倒身床上,他滞呆的望着帐顶,竭力去 想,他实在揣不出雪姊姊不来营地见他的原因。他暗暗警觉到,这不是一件寻常现象,因而 他决定在龙首大会结束后,必须绕道去趟梵净山,拜见恩师海棠仙子和金狒盲尼前辈,也许 在两位老人的口风中,听出一些端倪来。   继而想到汪燕玲,她自负气出走后,这些天来,她一直栖身何处呢?难道她真的不知道 那方丝帕是“毒娘子”的阴谋?蓦然,他的心中一惊,倏然由软床上坐起来。   因为,他突然想起张石头当着天下英豪对元台大师说的话,立身群豪中的汪燕玲,听到 朱彩鸾已是九宫堡的少夫人,她心中定然怒极恨极,因而误会也愈形加深。假设,汪燕玲再 风闻他和彩虹龙女双双失踪,继而又听说彩虹龙女珠胎暗结的谣传,不知她是多么懊恼、忿 恨。   江天涛想至此处,辗转仰侧,心忧如焚,深感事态愈来愈严重,不知怎样才能将自己一 身委屈解脱清净。这时将一切希望,俱都寄托在冷萍身上,希望她能在明日大会场上设法缠 住汪燕玲。   江天涛和衣倒在软床上,恍恍惚惚,浑浑入睡,脑海中似乎仍盘旋着雪丹凤和汪燕玲的 影子,以及寻找两人的问题。不知过了多久……   蓦然一声直冲霄汉的如雷欢呼,划空传来!江天涛心中一惊,腾身跃下床来,睁眼一 看,帐内灯光通明,两个侍女,静悄悄的立在帐门处。两个侍女一见江天涛跃下床来,立即 将净面水送了过来。   江天涛见满帐灯光,尚以为心思紊乱正在深夜梦中,这时见侍女送来一盆净面水,不由 面色一变,脱口急声问:“现在是何时辰了?”其中一个侍女,稳静的恭声道:“辰时刚 过!”   江天涛听得浑身一战,脱口一声惊啊!飞身纵至帐门,挥臂掀开帐帘一看,强烈的阳 光,立即射进来。不看尤可,一看之下,顿时大怒,甩脱帐帘,闪身而出,正待怨声吆喝, 发现“飞蛟”邓正桐,正笑嘻嘻的迎过来。   江天涛虽然满腹怒火,但对邓正桐可不敢发脾气,不由焦急的沉声问:“邓前辈,为何 不唤醒晚辈?”飞蛟邓正桐一晃光头,毫不慌急的笑着道:“时间早得很,何必喊你……话 声末落,又是一声震天彩声,划空传来。   江天涛不由焦急的问:“大会不是已经开始了吗?”邓正桐看了江天涛的焦急神情,反 而哈哈一笑道:“告诉你,今天是老龙首晋级,老龙首挑战先由低级开始,轮到我们还早 呢!”   江天涛一听,心知不妙,不由急声问:“假设低级的不挑战!邓正恫听得心头一震,但 他却依然笑着道:“小子你放心,每届大会的第二天,就从来没有一次低级之间不挑战 的!”   江天涛再度急声间:“万一这次低级之间不挑战呢?”邓正桐一听,不由一楞,顿时无 言答对。江天涛一看邓正恫这时的神色,不由心急如焚,急声道:“快拉马来!”说罢转 身,急步奔进帐内,匆匆净面漱口,佩剑紧衣束巾,飞身奔出帐。   来至营门前,邓正桐早已骑在马上,小青正拉在一个健壮堡丁的手中。江天涛见慬邓正 桐一人,先是一楞,接着沉声问:“马总管他们呢?”邓正恫虽然心中有点慌乱,但他仍能 好整以暇的笑着道:“他们这时早坐在大会场上了!”   江天涛一听,面色再度一变,一声不吭,飞身纵上马鞍,放马冲出营门,直向山口如飞 驰去。邓正恫一见,放马紧追,同时大声嚷着道:“小子别急,你先沉住气,就是“峨嵋六 老”挑战,马拐他们也不在乎那六个老秃驴,再说就是峨嵋掌门百吉下场,一时也轮不到 你!”   说话之间,举目再看,山口除了一团尘烟,江天涛早已没有了踪影。江天涛坐在急如奔 雷的马上,心急如焚,虽然两耳风声呼呼,左右影物倒逝,但他的两腿,仍不停的催着马 腹。   尤其听到阵阵惊涛骇浪的欢呼声中,似是挟杂着惋惜音韵,更令他恨不得插翅飞到九宫 堡的形棚!他实在不了解,马云山等人为何不将他早些叫醒,假设低级相安无事,峨嵋派首 先挑战,谁能敌得住峨嵋掌门“百吉”禅师的玉如意。   小青是通灵宝马,似是也知道事态严重,一声不嘶,放蹄飞奔,速度之快,宛如脱免惊 鸿。翻横岭,越夹谷,奔过乾涸河道,直奔断崖缺口。这时,距离会场已经不远,听到的只 是嗡嗡如沸的议论声。   通过断崖缺口,绕过第四峰角,沿着拱形岭巅,直向正北驰去。江天涛游目一看,满谷 满岭的群豪,个个神色焦急,纷纷交互争论,有的唉声叹气,有的跺脚惋惜,似是发生了震 惊武林的大事情。   再看正北三十三座彩棚中的各派掌门和高手,个个交头接耳,俱都神色凝重,少林派的 元台大师和武当派的红尘道长,俱都立在椅前,惊急的望着场中。江天涛探首向谷底一看, 只见一个霜眉银髯,红光满面,身穿宽大灰袍,手抱玉如意的老和尚,正傲然立在场中。   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这不正是峨嵋派的掌门人百吉禅师吗?心念末毕,蓦然传来一声 娇叱,江天涛这时已到了东北岭巅了,整个会场,一目可览,只见随着那声娇叱,一道粉碧 身影,迳由三钗帮的形棚前,直射半天。   紧接着,一式“彩凤栖枝”,身形立变头下足上,平伸着双臂,直向场中俯冲飞去,正 是名满天下的彩虹龙女。江天涛一搅,宽心稍放,原来是三钗帮向峨嵋派挑战。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三钗帮是二等四级,峨嵋派是二等一级,中间尚有崆峒和长白两 派,怎可超越两级?念及至此,心知不妙,举目一看“九宫堡”的彩棚下,心头猛的一震, 面色立时大变。只见金剑英和马云山等人,个个面色苍白,俱都满头大汗,邓丽珠花容失 色,正惶急的扶着掩面哭泣的朱彩鸾。   江天涛看了这等情形,心如刀割,大惊失色,取下鞍头上的马鞭,猛的打在小青的马股 上。小青一声激昂怒嘶,身形急如奔雷闪电,昂首竖鬃,直向“九宫堡”的彩棚后如飞冲去 群豪正在议论出场的彩虹龙女,这时骤闻激昂马嘶,纷纷转首抬头,一见马上的江天涛,立 即暴起一阵惊天动地,恍如春雷,势如山崩的惊人欢呼:“来了,来了!”   “江少堡主来了!”各派掌门和高手们一听,粉纷仰首上看,元台大师和红尘道长、张 石头以及金、银二钗,更是关切的奔出彩棚外。这时,江天涛已到了九宫堡彩棚后的岭巅 上,末待小青停止,飞身纵下马来,急向彩棚走去。   面色苍白,汗下如雨的马云山和小李广等人,个个神情激动,俱都一脸惶愧的急步迎出 棚外。朱彩鸾一见江天涛,不由哭喊一声:“涛哥哥!”飞身扑了过去,伸手握住江天涛的 左臂。   马云山、金剑英等人,纷粉抱拳躬身,惶愧的急声说:“卑职等罪不可恕,百死莫 赎!”江天涛一听,宛如万箭穿心,不由焦急的问:“是否还有挽回的希望?”金剑英连连 举袖拭汗,急忙苦笑解释道:“仅馀少堡主的一场了。”   江天涛心情一宽,立即镇定的道:“大家快进棚内去谈!”金剑英见全场英豪仍在疯狂 的欢呼,即对江天涛恭声道:“请少堡主先和关心“九宫堡”的各路英雄见见面。”   江天涛会意的点点头,急步走至彩棚前,游目全场,拱手展笑,接着,高高的举起双手 来。群豪一见,欢呼之声更烈了,久久才静下来。江天涛又同元台大师、红尘道长,以及 金、银二钗、张石头等人拱拱手,方始退回金红大椅前。   这时,他最关心的是已经入场的彩虹龙女。低头一看,发现一身粉碧,娇靥凝霜的彩虹 龙女,已立在“百吉”禅师的身前一丈以外,不由望着马云山,急声问:“可否将萧姑娘唤 回来?”   马云山、金头鳌等人,纷纷摇头道:“一经入场,便不许召回,除非交手百招以上,或 已分出胜负。”江天涛久闻百吉禅师的玉如意,出神入化,鲜逢敌手,深恐彩虹龙女失手, 因而埙了她的自尊和声誉,不由沉声问:“是谁让萧姑娘出场的?”   说着,转首望着遣兵调将的金剑英。金剑英立即蹙眉道:“想必是萧姑娘见少堡主仍末 到达,朱姑娘在九十七招上被逼出圈外,而“百吉”禅师又声声要求少堡主出场,是以她才 毅然入场迎战,缓冲一下时间,以便等少堡主到达。”   江天涛缓缓点头,转首看了一眼仍在气忿流泪的朱彩鸾,知道她是因一时大意被百吉逼 出圈外因而感到气忿委屈。同时,他又看了一眼小李广,见他一脸懊恼神色,知道他入场也 没占了上风。   赛扁鹊谢感恩在傍低沉的道:“宁兄、马兄,先后出场,均击败了百凡、百灵,百吉见 他们峨嵋派一胜两负,多少有些恼羞成怒,明知少堡主尚未莅场,他仍然入场向少堡主挑 战……”话末说完,目见场中的江天涛突然作了一个“稍待”手势,因为,场中的彩虹龙 女,已撤出她背后的青锋剑。   这时,满谷英豪,依然议论纷纷,但所有人的目光,却一致望着场中的百吉禅师和彩虹 龙女。只见满面怒容的百吉禅师,霜眉微轩,目射精光,注定彩虹龙女的如花娇靥,沉声 问:“萧姑娘并非九宫堡之人,何以要代九宫堡出场?”   彩虹龙女横剑玉立,冷冷一笑,不笞反问道:“老禅师是果真不知?抑或是明知故 问?”百吉禅师自然知道彩虹龙女的话意,但他老奸巨猾,却佯装一愣,故意正色道:“老 纳自是不知,那有故问之理!”   彩虹龙女知道百吉禅师,在逼她当着天下英豪自己说出与江天涛的关系来,因而,娇靥 一红,不由沉声道:“既然不知道,事后可回去问问你的门人弟子!”百吉禅师没想到“彩 虹龙女”回答的如此狡黠,顿时老脸一红,不由微泛怒火,冷冷一笑道:“很好,老纳就斗 斗你这位九宫堡的第三位少夫人!”   彩虹龙女一听“第三位少夫人”,顿时大怒,黛眉一竖,脱口一声怒叱,手中长剑,一 招“仙人指路”,迳刺百吉禅师的咽喉,出剑奇快,一闪已至。百吉禅师心中一惊,大袖一 挥,跨步旋身,手中玉如意,轻巧的一格刺来的剑身,玉如意顺着剑势,闪电点向彩虹龙女 的虎口。   江天涛看得心头一震,满谷英豪立即掀起一片啊声和骚动,百吉禅师的玉如意,奇快稳 准,果然不愧是一派掌门。就在群豪骚动的同时,彩虹龙女一声娇叱,飞身疾退五尺,但她 手中的长剑,却顺势挑向百吉的右腕!   百吉一见,面色大变,慌不迭的旋身跨步,疾举右臂!彩虹龙女这一招退步还击,变化 得奇快神快,运用的恰到好处,较之百吉的那招闪电点击,毫不逊色,群豪立即暴起一声烈 彩。   一个是峨嵋派的掌门宗师,一个是名满天下的彩虹龙女,两人各展绝学,顿时打得难解 难分,只见剑光不见人影。百吉禅师已经战过劲敌朱彩鸾,挖尽心思才将对方逼出圈外去, 本想趁江天涛末到,再战金头鳌和马云山,完成晋级的三战皆捷,没想到竟然逼出了彩虹龙 女。   他早已风闻彩虹龙女和江天涛的旖旎关系,他佯装不知的原因,是想逼彩虹龙女退回 去。因为,他深知彩虹龙女机智超群,艺艳双绝,剑术尤为惊人,万一彩虹龙女这一关都通 不过去,更休想争夺第一级的宝座了。   这时一经交手,才发觉彩虹龙女果是劲敌,而她的临战经验,尤超过争强急功的朱彩 鸾。彩虹龙女这时尤为谨慎,不过江天涛的莅场,给了她不少的定力和兴奋,她不但要保持 既往的荣誉,而且要尽可能击败百吉。   但是,一经交手,才知百吉的玉如意,果然名不虚传。百吉禅师自知仅以玉如意无法取 胜,因而不时挥出一招宽大袍袖,抖出一团劲风彩虹龙女也自知仅仗长剑无法击败百吉,间 而左掌翻飞。   两人身形,愈旋愈快,青锋剑和玉如意愈斗愈疾,群豪看徥个个感到眼花缭乱,俱都忘 了喝彩叫好和呐喊助威。因为,他们大都看不出谁占上风,谁露败迹,只觉得风声呼呼,剑 光闪闪,目眩神迷。江天涛看得宽心大放,知道百吉禅师和彩虹龙女才真是势均力敌,一两 百招内,决难分出胜负。   于是,深深吁出一口气,转首望着马云山等人,轻松的笑着道:“一觉好睡,险些误了 大事。”邓丽珠一听,立即埋怨道:“都是我爹不好,坚持不准马前辈喊你……”赛扁鹊立 即宽言接口道:“这也不能怪邓兄不好,他也是希望少堡主能多休息片刻,根据历届大会的 纪录,从来就没有一次低级之间相安无事,至少第六第八级的老龙首要设法摆脱第三十三棚 最末的宝座。”   话声甫落,棚后岭巅上突然传来一声烈马怒嘶。江天涛等人回头一看,正是满头大汗, 气急败坏的邓正恫,飞身下马,急步向这面奔来。邓正恫神情焦急的奔下岭巅,尚未进棚, 便忍不住惶慌的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萧丫头和百吉秃驴怎会杀在了一起?”   江天涛早已恢复镇静,立即肃手笑着道:“邓前辈先坐下歇一歇!”邓正桐摇摇光头, 目光炯炯的望着马云山等人,继续问:“马老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根据大的规定,“三 钗帮”是没有资格向峨嵋派挑战的呀!”   马云山苦笑一笑,道:“本届大会与往年不同,俱都安于本身的等级……邓正桐一听, 知道被江天涛猜中了,不由脱口一声惊啊,顿时楞了。赛扁鹊为了缓和一下邓正桐的惊怒情 绪,立即风趣的笑着道:“邓秃头,你昨晚夸下“连战三场”的海口宏愿,恐怕只有留待五 年后的下届大会再实现了!”   邓正桐虽然一生嘻笑人间,但遇到这等关系重大的事,也不由得他不方寸大乱,想到他 险些铸成大错,内心尤为不安。这时听赛扁鹊如此一说,不由虎目一翻,沉声问:“为什 么?”   赛扁鹊耸肩一笑,无可奈何的道:“现在只剩下少堡主的一场了!”邓正恫一听,立即 恨恨的道:“哼,就是午后个人绝技表演时,我秃头也要向六个老秃驴单独挑战!”说着, 恨恨的看了一眼场中打斗尤为激烈的百吉禅师和“彩虹龙女”,于是,继续不解的问:“萧 丫头怎的入场了?”   金剑英感慨的道:“不是萧姑娘接续一场,老兄,这时我们都坐在峨嵋派的彩棚里 啦!”邓正桐震惊的瞪了瞪眼,面色顿时大变。金剑英继续道:“大会宣布了老龙首晋级开 始,久久无人出场,元台大师只得由第六级逐级询问,问至第二级时,峨嵋派的百吉禅师便 站起来了……”   邓正桐听至此处,不由懊恼的“唉”了一声,恨恨的跺了跺脚!金剑英继续道:“百吉 禅师一起身,马兄便急忙向对面岭巅上的振铎兄,挥了一个“催请少堡主”的手势……”   江天涛和邓正桐听得同时一愣,不由齐声问:“我们为什么没有遇见陈议事?”马云山 立即解释说:“陈兄为求迅速,他是展轻功,走捷径,这也许是没有遇上的原因!”江天涛 和“飞蛟”邓正桐,同时点点头,举目一看对面岭巅入口处,陈振铎已经回来了。   金剑英继续道:“第一场是百空,由于百空用的是戒刀,愚弟即派锺老弟出场,这样在 兵刃上,锺老弟先占优势……”说至此处,坐在一角的小李广,立即羞惭的低下了头,邓正 恫是个阅历渊博的老江湖,金剑英不说结果,也知道小李广的第一场没有旗开得胜。   金剑英继续道:“第二场是百凡对宁兄,第三场是百灵对马兄,这两场均获胜,慬宁兄 的左小臂,被百凡的铁禅杖,轻轻扫中,略微红肿。”江天涛一听,不由关切的去看宁道 通,发现他的左小臂下的衣袖,果然有一道四寸长的裂缝,不由关切的问:“宁前辈觉得怎 样?”   宁道通立即欠身含笑道:“仅有些微酸痛,谢兄已敷过“活血消肿散”了!”江天涛一 听,立即安心的点点头。金剑英望着邓正桐,继续道:“百吉禅师见一胜两员,不禁有些恼 羞成怒,立即起身询问咱们少堡主……”   邓正桐怒哼一声,轻蔑的沉声道:“这老秃驴最狡狯,那里是恼羞成怒,分明是投机取 巧。”金剑英赞同的点点头,继续道:“当时愚弟即派朱姑娘出场迎战百吉,只要第一战交 手百招以上,即可杀尽百吉傲气……”   邓正恫早已发现朱彩鸾的杏目红红的,知道她也没有占了上风。金剑英惋惜的道:“朱 姑娘吃亏在急进求功,所以在九十七招上被百古以诱敌之计逼出圈去,因而全场群豪,都为 朱姑娘惋惜,不过百吉也深知他这一场胜来的确不易。”   说此一顿,不由觐目看了一眼娇靥依然铁青的朱彩鸾,继续道:“百吉禅师见少堡主仍 末到场,老脸上顿时现出笑意,这时能和百吉周旋的只有马兄和宁兄,但马兄大战百灵,刚 刚回棚尚未调息完毕,而宁兄又伤了左小臂,愚弟虽然可以下场,自觉在百吉禅师的玉如意 下走不过五十招,因为,这一场必须和百吉力拚,大量消耗他的真力,逼使他不得不下场调 息,这样少堡主便可来得及赶上第三场迎战百吉。”   说至此处江天涛和邓正桐连连颔首,由衷佩服,邓正桐不由赞声说:“难怪我那江老弟 来时把遣兵调将的责任分配给你,今天我秃头也要赞你一声了不起!”金剑英苦笑一笑,继 续道:“就在这万分紧急之际,冰雪总明的萧姑娘便毅然出场了!”   话声甫,落棚后岭巅上,突然暴起一声巨钟大响!紧接着,满谷群豪欢呼鼓掌,形如疯 狂!立在少林棚前的胖大和尚,正举着已满百招的大红旗摇晃。再看场中的百吉禅师和彩虹 龙女,已经飞身退出圈外。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十二章 龙争虎斗   彩虹龙女的娇靥上略现红晕,显然全力以赴,而手抱玉如意的百吉禅师,鼻翅已有些起 伏,他和彩虹龙女搏斗了百招,显然十分吃力。但是,满岭满谷的天下英雄,却盛赞百吉禅 师和彩虹龙女是棋逢敌手,势均力敌,没有分出胜负。   彩虹龙女注定强自提气,不让自己喘息的百吉禅师,冷冷一笑道:“奉劝老禅师,还是 打消和江少堡主交手的念头为好,不客气的告诉你,本督察在江少堡主的丽星剑下,从未走 过十招!”百吉禅师听得暗泛怒火,这分明是讥讽他的玉如意,决难在江天涛剑下走过十 招。   继而想到昨天江天涛击败逞英剑客和白亮鞭两人时所施展的“丽星剑法”,又觉得彩虹 龙女的确没有夸大。因而,心中一动,有力的一颔首,沉声道:“老纳昔年已领教过“丽星 剑法”,稍时老纳还要向江少堡主讨教几招,九宫堡不传之秘的“排云掌”法!”江天涛一 听排云掌,心头一震,面色立变,顿时楞了。   就在这时,碧影一闪,风声飒然,一身粉碧,娇艳如花,鲜红的樱唇上绽着甜笑的彩虹 龙女,已扑至江天涛面前!江天涛一定心神,急忙含笑起身,红影闪处,朱彩鸾和邓丽珠同 时飞身扑了过去,立即将彩虹龙女双双抱住。   朱彩鸾闪动着泪花,惊喜的笑着道:“珍姊姊,你真了不起!”邓丽珠也急忙兴奋的 道:“珍妹妹,你这一下杀尽了峨嵋派的傲气!”邓正恫内心感激“彩虹龙女”的挺身挽回 大局,因而也急步过去,竖起大拇指头,赞声道:“萧姑娘,有你的,不愧是名满天下,机 智超群,轻功第一,剑术惊人的“彩虹龙女”!”   金剑英、马云山、金头鳌、“赛扁鹊”,以及小李广等人,也纷纷围住彩虹龙女道贺夸 奖。彩虹龙女一经代表九宫堡迎战,根据大会规定便不能再回三钗帮的棚下,以便对方继续 向她挑战。她这时见这么多人的围住她道贺盛赞,闹得娇靥绯红,颔首绽笑,不知道先回答 谁才好。   但她兴奋、快慰,闪烁着柔辉的澄澈凤丹,却不时深情的瞟一眼站立在金红大椅前的涛 哥哥!金剑英和马云山、金头鳌等人,也同样的感激彩虹龙女的解围,否则,简直无颜回去 见老堡主。这时,纷纷欢声请彩虹龙女入座,朱彩鸾热心活泼,特别将自己靠近涛哥哥的金 红圆凳,让给彩虹龙女坐。   这时,群豪已停止了欢呼,谈笑议论之声,嗡嗡如沸,所有人的目光,一齐向九宫堡的 彩棚望来。丰神如玉,蓝衫佩剑的江天涛,为了让百吉禅师有充份调息的机会,依然端坐在 金红大椅上并未急急入场。萧湘珍坐在他的左边,朱彩鸾和邓丽珠坐在他的右边,个个貌若 娇花,俱都美似天仙,群豪中,不知多少年轻的高手看了妒煞、羡煞。   就在这时,蓦见元台大师由椅上立起来,目注仍立场中,暗自调息的百吉禅师,合什朗 声,公正而关切的问:“百吉道友,连战两人,俱是盛誉当前的侠女,想必消耗真力过钜, 本席根据以往大会惯例,有权准道友入棚调息,你是否觉得有此必需?”   场中的百吉禅师,单掌合什,微微躬身,仰首望着元台大师,感激的道:“多谢元台道 友关切,贫纳需要略事调息。”说罢,大袖一挥,腾身而起,宛如一只巨大灰鹤,迳向峨嵋 派的形棚前飞去   邓正恫一见,倏然由圆凳上立起来,虎目一瞪,震耳一声大喝道:“且慢!”这声大 喝,乃邓正桐挟着满腹怒火而发,不啻平地暴起一声焦雷,满谷议论纷纷的群豪,顿时静下 来。江天涛和马云山等人,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因而,俱都茫然望着邓正桐。   只见飘然飞落在二级正中彩棚前的“百吉”禅师,怒目望着“飞蛟”邓正恫,久久才沉 声问:“邓正恫,你有何事?”邓正桐满腹的怒火无处泄,不由怒哼了一声,忿忿的道: “你这一调息,至少也得个把时辰,难道你真好意思让天下各路赶来的英雄朋友,尽等你一 个人?”   如此一说,立在峨嵋彩棚的百灵、百通、百凡、百空等人,俱都暗泛怒火,老脸通红。 百吉禅师双目一瞪,突然厉声问:“你待怎样?”邓正桐怒哼一声,轻蔑的道:“我秃头要 斗斗你们几个老念佛的,为天下英豪打发一下等候你调息个把时辰的无聊时间。”   话声甫落,群豪立时暴起一阵欢呼和掌声。峨嵋六老一听,顿时大怒,方头大耳,浓眉 铃眼的百慧,首先一声暴喝,手提着月牙方便铲,飞身纵出棚来,怒目望着飞蛟邓正桐,厉 声道:“你无端寻衅,欺人太甚,老纳倒要试试你邓正桐有何惊人的艺业。”   邓正桐仰面哈哈一笑,揶榆的道:“老百慧,论块头,你比我秃头魁梧多了,讲艺业, 你还差得远呢!”百慧肩阔体胖,性暴如火,一向自恃铲杖无敌,这时一听邓正桐的话,那 里还捺得住,不由气得暴如雷,哇哇怪叫。   邓丽珠看了百慧这等声势,不由望着邓正恫关心的低声呼了声“爹”。邓正恫看了百慧 胡蹦乱叫的样子,反而笑得更厉害了,于是,一挥手,倚老卖老似的道:“别蹦别叫,下去 等着,我秃头随后就到。”   百慧铃眼一瞪,暴声应好,大袖一挥,提起粗如儿臂的月牙方便铲,如飞向谷底场中奔 去。金剑芵修眉一蹙,不由插言道:“邓兄你何必再和“六老”争意气!”邓正恫提起百斤 大铁桨,冷哼一声,忿忿的道:“不给这六个老秃驴点颜色看看,他们总认为“九宫堡”是 好欺负的!”   说着,提桨走出棚外,向着早已等在场中的百慧一挥手,提气朗声道:“老百慧别急, 我秃头一向作事就是慢吞吞的。”说罢,竟沿着台阶石级向场中走去。   和尚最忌讳别人骂秃头,邓正恫虽然没有公然骂,但他自己却一口一个秃头,峨嵋六老 固然十分生气,就是元台大师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群豪见邓正桐光头银须,生像有趣,加 上他的笑骂言语,俱都为他欢呼助威。   百慧好不容易等到邓正恫走到场中,那里还捺得住满腹怒火,大喝一声,飞身前扑,手 中方便铲,一招“横扫五岳”,挟着呼呼劲风,直向邓正桐扫去,声势惊人,疾如奔雷。飞 蛟邓正桐表面喜笑,而内心的怒火,却不亚于百慧,这时见百慧一声不吭,抡铲扫来,更加 怒不可遏,一声冷哼,跨步旋身……   就在他身形疾旋的一刹那,百慧切齿一声怒嗥,双腕一挺,横扫而至的方便铲,疾变 “顺手推舟”,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月牙铲,猛向邓正桐的腰胁铲去,去势如电,奇快无 比。邓丽珠看得花容一变,脱口一声尖呼。江天涛和彩虹龙女等人,也不自觉的由椅上猛的 五起来。   满谷群豪一见,顿时掀起一片惊啊和骚动!就在群豪震惊,一片惊呼的同时,以闪电般 的速度,仆身倒向地面,百慧的方便铲,擦着邓正桐的胁肩铲过,丝毫之差,万分惊险,不 少人惊出一身冷汗。   紧接着,邓正桐两手抚地,身形一旋,一个快如风车般的“扫堂腿”,猛向百慧的双足 扫去。百慧急进求功,一铲刺空,心知要糟,只得大喝一声,以铲支地,身形腾空而起,堪 堪躲过邓正恫如飞扫来的一腿。   邓正桐一见百慧凌空,飞身跃起,大喝一声,纵步欺进,手中百斤大铁浆,猛向百慧支 地的月牙铲头击去身形尚在空中的百慧一见,大吃一惊,慌急间疾坠身形!   但是,就在他身形尚在下泻之际,铮的一声金铁交鸣,应声溅起无数火星,飕的一声, 百慧的方便铲,脱手而飞,直射半空。百慧双臂一麻,虎口破裂,所幸他的功力深厚,闷哼 一声,疾演“云里翻身”,一连两个斛斗,翻出一丈五尺以外,飘然落在地面上,面色苍 白,冷汗油然。   群豪先是一楞,接着暴起一阵热烈彩声,任何人没想到,峨嵋六老中的百慧,竟在三两 个照面内败给了飞蛟邓正桐。飞蛟邓正桐,虎目注定满头冷汗,一脸怨毒的老百慧,冷冷一 笑,风趣的道:“老百慧,你败在急进求功,我秃头胜在“置于死地而后生”,你想要我秃 头的命,我怎能不拚死“险中取胜”!”   话声甫落,正北彩棚间,震耳一声大喝,一道宽大灰影,飞身向场中扑来。飞蛟邓正桐 举目一看,只见来人虎头燕额,狮鼻方口,两道浓眉,又黑又粗,手提一柄铁禅杖,正是峨 嵋六老之一而以膂力惊人见称的百凡。   “百凡”一到场中,立即纵至“飞蛟”邓正桐面前七步处,手横铁禅杖,飞眉大喝声 中,一个霜眉银髯,怒容满面,身穿一袭灰僧袍的老和尚,手提着一柄降魔杵,如飞奔向场 中。江天涛一见,心中一动,震耳大喝一声:“且慢!”   大喝声中,身形凌空,快如一缕轻烟般,蓝影一闪,已到了场中,而提着降魔杵的百 通,仍沿着百级通道向下冲。满谷群豪先是一楞,接着暴起一阵如雷彩声。   江天涛一到场中,即向飞蛟邓正恫一肃手,谦恭的道:“请邓前辈回棚歇息,让晚生来 会会这位百通大师。”邓正恫虽然双臂酸痛,气血浮动,但仍虎目一瞪,晃着光头,沉声 道:“让老朽将百通打爬下再休息不迟!”   江天涛知道邓正桐故作威风,只得沉声道:“邓前辈如再坚持,岂不被天下英雄笑你不 听少堡主的命令!”邓正桐见江天涛特地来给他铺下台阶,老怀自是高兴,这时一听“命 令”,只得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一躬身道:“好吧,老朽遵命!”   话声甫落,已经立身一丈以外的百通,霜眉一轩,精目一瞪,怒声大喝问:“邓正桐, 不接老纳三杵,你走得了吗?”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怒,正待发话,飞蛟邓正桐已怒声回答 道:“老朽奉命离场,你道我秃头怕了你百通不成?”   百通双目一瞪,大喝一声:“那你就先接老纳一杵!”大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百斤 降魔杵,一招“天雷轰顶”,挟着呼呼劲风,猛力向邓正恫砸去,声势骇人,猛不可当。   江天涛知道邓正桐泱难敌住这威猛的一击,只得剑眉一轩,大喝一声道:“本人在此, 那个敢不听话!”说话之间,心念已动,急忙暗凝“一指弹神功”,故意将衫袖迎空一挥, 暗将运集十成功力的中食二指,向着百通击向邓正桐的降魔杵猛力弹出。   铮的一声,一缕刚猛劲风,猛的击在杵身上,百通一声惊呼,整条右臂酸痛,降魔杵已 脱手而飞。群豪一见大哗,顿时掀起一片震骇呐喊,不少人惊呼说是“铁袖神功”!百通左 手握着右腕,震惊的望着满面怒容的江天涛,完全呆了,横桨准备迎击的邓正恫也愣了。   少林派的“元台大师”看得脸色一变,武当派“红尘道长”震惊的不自觉的由椅上立起 来。马云山、金剑英、朱彩鸾、邓丽珠,以及“三钗帮”的金、银二钗和五位堂主,俱都愣 了。   因为,他们闹不清江天涛还有些什么惊人的本领,只有彩虹龙女心里明白,江天涛暗中 施展的是“一指弹功”。江天涛遣走了邓正桐,立即仰道望着峨嵋派的形棚,拱手朗声问: “请问百吉禅师,可曾调息完毕?”   话声甫落,面色略显苍白的百吉禅师,应声由彩棚内纵出来,同时,怒声道:“老纳完 毕已经多时了!”了字出口,身形凌空,伸张着左右两臂,大袖飘飘的扑向场中。   这时,满谷群豪和三十三棚中的掌门和高手们,个个面色惊急,俱都鸦雀无声,所有人 的目光,一致望着飞向场中的百吉。根据百吉禅师徒手末带玉如意,因而断定最后决定性的 这一场,必是较量拳掌和内力。   百吉禅师来至场中,在江天涛身前一丈五尺处,立定身形,首先双手合什,朗声宣了一 个佛号,接着,沉声道:“老纳久闻贵堡祖传的“排云掌法”,傲视武林,精奥绝伦,对敌 之时,鲜少施展……”   江天涛早已想好了对策,是以末待“百吉”话完,立即毫不客气的微一颔首,傲然回答 道:“不错,设非劲敌,绝不施展!”百吉听得面色一变,心中更加恼火,恨恨的看了江天 涛一眼,继续道:“据说贵堡的排云掌法,一经施展,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江天涛依然神色自若的点点头,平静的道:“不错,在本堡历代施展排云掌法的纪录 上,极少有人走过三招,而且绝少有人不败!”百吉禅师说的本是江湖上一般奉承场面话, 没想到江天涛竟毫不客气的承认了,而且,比他夸得远大,不由勃然大怒,瞋目厉声道: “这便是老纳向你讨教的理由!”   由字出口,飞身前扑,右掌一招“力劈华山”,左袖暗袭江天涛的小腹,一招两式,迅 快绝伦,一派掌门宗师出手,毕竟不凡。江天涛胸有成竹,完全施展“龙虎斗”掌法中 “守”,身形巧妙的一旋避开了。   百吉禅师见江天涛旋身向左,大喝一声疾演“天王推出”,双袖两手,闪电推向江天涛 的胁肩,同时,连番攻出五招。顿时,掌风呼呼,大袖飘飘,只见盘旋如飞的身影,看不清 两人的面目。   但是,江天涛依然神奇绝妙的避开了。百吉禅师见一连五招,步步进攻,莫说击中,即 是江天涛的衫襬袖绫也没触及,不由气得老脸铁青,飞身暴退,接着厉声问:“阁下为何吝 于赐招,避而不攻?”   江天涛飘洒而立,神色自若,淡然一笑道:“在下曾对老禅师说过,在排云掌下的高 手,绝少有人走过三招!”百吉禅师一听,只气得脑际轰然一响,两眼直冒金花,一声厉 嗥,神情如狂,飞舞双掌,十指箕张,宛如脱柙猛虎,飞身向江天涛扑去。   群豪见百吉禅师须眉俱张,神情如狂,疾言厉色的扑向江天涛,知道这位年近古稀的老 和尚,果真动了瞋念!因而,不少与峨嵋派有渊源的人,俱都认为江天涛的话,说的太夸大 了。   就在群豪心念一动,尚末开口的同时,场中已有了变化!只见飘洒卓立的江天涛,剑眉 一轩,朗然大声道:“老禅师注意了!”了字出口,身形如电,蓝影一闪已到了“百吉”禅 师的右后方,身形之快,较之方才不知快了多少倍!   百吉禅师,久经大敌,知道江天涛已到了身后,大喝一声,左掌一招“倒打金钟”,右 袖趁势扫回身后。江天涛的身形末停,就在百吉禅师两招齐出的同时,他已到了百吉的左 侧,恰巧避过百吉的左掌右袖!紧接着,出手如电,右掌疾按百吉禅师的左肩。   百吉身为一派掌门,身手自是不凡,掌袖击空心知不妙,疾演“脱袍让位”,点足向前 斜纵。但是,江天涛如形附影,紧跟斜纵,右掌仍轻巧的按在百吉禅师的左肩上。百吉禅师 惊觉左肩被触,心中不禁大骇,但他不知江天涛念他身为一派之尊,顾全他的颜面,希望他 知难而退,倘以为江天涛末能及时出手,以掌沿轻轻触及,即使如此,也不禁惊出一身冷 汗。   于是,大喝一声,疾演“灵犀望月”,身形倏然回转,一招“开天辟地”,左掌横劈江 天涛的胸前,右掌猛向江天涛的小腹推去!江天涛见百吉禅师仍不识趣,心中不由生气,一 声怒哼,身形不停,一式“虎踞斜步”,侧身已到了百吉禅师右,同时,疾演“神龙探 爪”,暗用二成真力,轻巧的点了一下百吉的曲池穴。   百吉半身一麻,身形不由一个踉跄摒息静观的群豪一见,立即掀起一片骚动和惊啊!百 吉禅师老脸一红,凶性大发,急定身形,厉喝一声,一个“怒龙翻身”,疾演“五雷贯 顶”,运集全身功力,猛向身侧的江天涛击去。   但是,就在他翻身举拳的同时,江天涛已到了他的肩后。江天涛见百吉禅师,继续厚颜 出手,顿时大怒,如不在第三招上胜他,势必落个夸大其词,只得大喝一声:“老禅师请恕 在下失礼了!”   说话之间,疾如电闪的一掌,已击在百吉禅师的后肩上。百吉一声轻哼,踉跄前冲数 步!由于江天涛是以“借方使力”的巧劲“柔”字诀,加之仅用四成真力,是以,百吉禅师 前冲数步,立即刹住身形。   这次群豪看的清楚,立即暴起一阵惊人欢呼。百吉禅师急坠身形,转身怒目望着江天 涛,一张老脸只气得青一阵红一阵,久久才切齿恨声道:“江少堡主,你施展是什么掌 法?”   江天涛见百吉连番厚颜出手,心中已是怒火高炽,这时见他又老着面皮发问,只得沉 声:“排云掌法!”百吉禅师霜眉一轩,立即厉声道:“老衲十五年来,私下曾邀令尊江老 堡主,先后三次交手观摩,每次均在百招以上,从未见令尊施展过今天的这三招掌法……”   江天涛一听,心中暗吃一惊,末待百吉话完,佯装有趣的哈哈笑了,故做镇定的道: “在下方才已对老禅师说过,设非遇到高人劲敌,绝不施展排云掌法百吉禅师听得浑身微 抖,不由厉声问:“你是说老纳不配和令尊大人切磋“排云掌法”,而且尚不够资格称为高 手?”   江天涛淡然一笑道:“在下决无此意,而是说,老禅师虽是高手劲敌,但因无怨无仇, 故而不施展排云掌法!”百吉禅师怒哼一声,不由反驳问:“既然如此,今天阁下为何施展 排云掌法?”   江天涛朗声一笑道:“今天当着天下各路英豪,而老禅师又指明要磋切排云掌法,在下 岂能胡乱施展,混淆天下,欺骗各路前来参观大会的英雄豪侠?”百吉禅师顿时语塞,回想 与“陆地神龙”江老堡主三次交手,均以为对方施展的就是排云掌法,原来竟是假的!   心念至此,越想越气,虽然明知自己已输,但仍想设法挽回一些失去的面子,因而沉声 道:“久闻少堡主以掌力雄厚见称,曾经单掌击伤“力拔山”,老纳意欲见识见识,不知阁 下可愿与老纳对劈三掌?”   江天涛见胜负已判,不愿再令百吉难堪,因而哈哈一笑,谦和的道:“老禅师功力深 厚,掌可开碑,瞩目当今,鲜少敌手,在下这点肤浅功夫,岂能与老禅师相提并论!”百吉 禅师自恃功力不输“力拔山”,因而决心以内力与江天涛一拼,这时见江天涛自称不敌,精 神不由一振,深怕失去大好机会,立即以激将之计,轻蔑的道:“江少堡主可是自知不是老 纳对手,不敢与老纳对掌?”   如此一间,满谷群豪一静,俱都瞪大了眼睛静听江天涛的回答。岂知,江天涛淡淡一 笑,毫不迟疑的点点头,道:“不错,在下自知不如老禅师的内力雄厚,老禅师方才挑战之 时,如果选对劈三掌,而不选排云掌法,这时贵派已经晋级了!”   如此一说,群蒙大晔,立即掀起一阵争论和骚动。与峨嵋有渊源的人,个个懊恼痛悔, 俱都暗自埋怨百吉禅师不该放弃苦修数十年的深厚内力。但是,在九宫堡谷口外招亲擂台前 亲眼见江天涛击伤“力拔山”的人,以及参加过大洪山“金面哪吒”以武会友大会的人,想 到江天涛力举玉狮子的事,俱都肯定的江天涛是谦虚。   因为“九宫堡”已保住了既有等级,何必再节外生枝,浪费真力?当然有群豪只知其 一,不知其二的臆测,江天涛如此做,自然另有他的用意!百吉禅师见江天涛毫不迟疑的坦 然承认,反而愣了,久久才轻哼一声,沉声道:“下届大会今日,老纳定要与阁下较较内 力!”   说罢转身,迳向百级高阶前走去。江天涛淡淡一笑,道:“五年后的今天,在下的内力 进境,也许与今日又自不同了!”百吉禅师,回头瞪了江天涛一眼,大袖一挥,直飞峨嵋派 的彩棚内。   其馀五老,个个懊恼痛悔,俱都默默无语,似是在怨百吉没有利用苦修数十年的劈空掌 力。江天涛依然卓立场中,一俟“百吉禅师”归座,即向少林派的“元台大师”,仰面拱手 道:“本人建议大会,珍惜时间,继续以下程序。”   说话声虽然不高,满谷群豪俱都清晰可闻,立即掀起一片赞同欢呼。元台大师见江天涛 居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面色不由一变。一直深怕江天涛向武当派挑战的“红尘道长”,一 见江天涛在场中拱手发言,不由惊了一身冷汗!   这时听江天涛要求继续下一程序的“绝技表演”,心中一喜,忙起身,面向元台大师一 稽首,朗声时:“本席赞同!”元台大师见江天涛没有向武当派挑战,心中也安定了不少, 因而起身宣了声佛号,朗声道:“江少堡主之提议,老纳完全同意,如此不但可使龙首大会 提前结束,也可免却各路英雄侠士露宿山野之苦。”   说罢,立即朗声宣布各派表演绝技!于是,满谷群豪,欢声雷动,久久不停!元台大师 为确保少林派在武林中的领导地位,在江天涛惊人的武功压力下,也特地走出彩棚,沿着百 级通道走下来。   群豪一见,欢呼之声更烈了。紧接着是红尘道长,以及崆峒、长白、雪山、昆仑等派的 掌门人竟有十数人之多,根据大会的规定,表演绝学,由最高的一派先开始,少林派自有龙 首大会以来,从末表演过,这次显然是受了江天涛的影响。   意欲表演绝学的掌门人纷纷到达场中,依序站立左右。江天涛在左,红尘道长在右,元 台大师仍立中央,其他门派分立两边。元台大师首先合什一礼,朗声道:“老纳在表演薄技 之前,本派长幼三代,愿先演一小小阵法为开端,以供各位施主观看!”   群豪闻声一静,不知少林派要演什么阵法。只见元台大师,转身向着少林派的棚后岭 巅,一挥宽大袖袍,岭巅上立即传来一声如雷暴喏。群豪心头一震,愈加迷惑。   随着那声暴喏,飞步奔出三路,身材不等,年龄不一,虽然一律身穿灰僧袍,但却披着 不同颜色袈裟的少林僧人来。这些僧人,个个光头无帽,云鞋白袜,有的披金丝朱红袈裟, 有的披鲜艳大红袈裟,有的披杏黄袈裟,一望之下,竟有百人之多!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知道少林派早已有了准备。这时,他已看出披金丝朱红袈裟的人, 多系年老的僧人,红袈裟者,均在中年,黄袈裟者则多为青年僧人。显然,这代表着少林派 的老长幼三代弟子和门人。   江天涛打量间,少林派的近百名老少僧人,已到了场中,立即极熟练的围成三个重叠圆 环。中心的圆圈最小,约二十人,中圈约三十人,外圈约五十馀人,个个合什当胸,俱都垂 目肃立。江天涛久闻少林有一镇山阵法,称为“罗汉阵”,外观看似简单,其实内含玄奥变 化,看场中情形,想必就是“罗汉阵法”了……   心念末毕,即见元台大师,肃朗声道:“诸位施主请看,场中这三个圈圈,就是本派稍 有薄名的镇山阵法“一百另八金罗汉”。”如此一说,群豪骚动,满谷三万英豪中,曾经亲 眼目睹少林“罗汉阵法”的人,可谓寥寥可数。   如今,少林派当着天下英豪,居然公开表演该派不传之秘的“一百另八金罗汉”,显然 在于炫耀和震赫。天下各路前来参观的三万英豪,无人愿意去想少林派的用意若何,乐得大 开一次眼界,看一次热闹。但是,聪明的江天涛,则早已揣出“元台大师”的用意和居心 了,因而,淡淡的笑一笑。元台大师见震动了满谷群豪,红润的老脸上,也不禁现出一丝得 意光彩,一俟群豪喧声稍歇,继续含意颇深的朗声说:“这座阵去,如无人居中攻打,看不 出它的穿插变化,在场诸位施主中,不乏对奇门易数造诣深高之士,可否请三五位入阵一 试?”   如此一宣布,群豪一静,面面相觑,个个左顾右盼,俱都希望有人入阵试试。各派掌门 和高手,更是默默无言,噤若寒蝉,深恐有人要求他,因而个个暗透惴惴之态!江天涛早已 看透元台大师如此炫露的真正目的,完全是为了他江天涛,因而细心的将阵法看了一遍。只 见正中小圆圈,乃一老一中一少三人,六组形成,共计十八人。   中圈,每隔两个黄袈裟的青年僧人置一红袈裟的中年僧人,两组五人的接合处,均置一 朱红织金袈裟的老僧人,共计二十六人。外围每八人一组,八人中央两端均有一身披红袈裟 的僧人,共计八组六十四人,三环总计一百另八人。江天涛看了这情形,心中已经了然, “罗汉阵”的核心为“一元”,小圈的一老,一中,一少,三僧人,相对为“两仪”,横连 为“三才”。   中圈四个黄袈裟的僧人为“四象”,加一红袈裟僧人为“五行”,另置一朱红织金袈裟 的老僧人,合为“六爻”之数。外圈七个黄袈裟僧人,为“七星”,加一红袈裟僧人为“八 卦”,与另一端之红袈裟僧人相合,暗含“九宫”之理,周圈共八组,总共为“八八六十四 卦”。   江天涛看罢,觉得这座“罗汉阵法”似简单,实则是综合各种阵法之大全,难怪少林派 常以此阵睥睨天下。但是,罗汉阵法也有它不可弥补的缺点,那就是一环不继,全盘皆乱, 一旦遇上熟通易理,功力精绝的高手,仍可破它。   元台大师特别注意江天涛,这时游目一看,发现立身左右的各派掌门人,个个神情凝 重,面有忧色,唯独江天涛,神色自若,朱唇哂笑。老和尚心中又惊又气,不由强自含笑 问:“江少堡主英年俊杰,艺业超绝,不知对本派这座小小阵势,有何看法?”   江天涛完全洞烛元台大师之话意,想以言语套他入阵一试,以树少林声威,于是淡淡一 笑,道:“罗汉阵法乃少林镇山绝学,以五行八卦为主体,暗含北斗七星,复以三才两仪伏 其中,四象九宫辅于外,这等玄奥绝伦,千变万化的综合阵法,设非奇人异士,谁能破 它。”   元台大师一听,任他是修为有素的高僧,也忍不住心头一畅,仰面哈哈笑了,于是,大 袖一挥,朗声沉喝:“演阵开始!”合什当胸,垂目肃立的一百另八位老少僧人,一声梵 唱,立即旋转移动,时而前扑后继,时而扩大范围,忽而三人一小环,忽而六人一大环,环 环相结,圈圈相连,时分时合,变化多端,乍然看来,似是毫不出奇,实则威力无比。   满谷群豪看得迷惑不解,闹不清场中一百多个和尚玩的什么把戏。就在这时,蓦闻罗汉 阵中心的一个老僧人,首先大喝一声,其馀僧人同时应喏,接着百袖齐挥,阵中轰的一声, 涌起一阵激扬旋飞的刚猛潜力。   群豪一见,俱都面色一变,这等雄厚无比的刚猛一击,试问困在中心的人,岂不被震得 骨折臂断,血肉横飞?立身元台大师左右的各派掌门人,也个个看得惊心肉跳,面面相觑, 只有江天涛,依然是神色自若,俊面含笑。   元台大师游目看了一眼全场,心中甚是得意,当他看到江天涛时,又不禁微泛怒火,于 是,强自含笑问:“江少堡主可是看出此阵有什么破绽之处?”江天涛原本不愿说破罗汉阵 的缺点,致令元台大师难堪,但想到少林派演练罗汉阵的目的,不由点点头,说:“不 错。”   元台大师听得一愣,不由沉声问:“请指教!”江天涛淡淡一笑,道:“不敢,只是在 下一己浅见!”说话之间,觑目看了一眼左右,发现红尘道长和崆峒、长白等派的掌门人, 俱都精会神的望着场中汉阵法的演变,是以才压低声音继续道:“假设被困之人,采取“声 东击西”之计,引“三才”发掌攻击诱出之“两仪”,趁机进入中圈,以迅雷之势,突“四 象”破“五行”,再双掌齐发,震退外圈迎面僧人,出阵当无问题。”   说话之间,元台大师的面色早已大变,不由惊得也压低声音道:“少堡主说得未免太简 单了!”江天涛淡淡一笑,道:“罗汉阵法,在于环环相结,进退交替,一百另八人动静浑 为一体,其中一环不继,即乱全局……”   话末说完,元台大师的额角不禁渗出一丝汗水,愈加压低声音道:“少堡主应知外两宫 十六人,均可同时发掌迎敌,以十六人双掌推出之力,其威力可想而知!”江天涛不愿令老 和尚过份难堪,只得谦和的一笑道:“这便是在下不敢入阵一试的原因。”   元台大师信以为真,紧张的心情顿时安定下来,虽知破阵要诀,但无那份功力,也是枉 然!就在这时,满谷英豪,突然暴起一阵震山撼峰的惊人烈彩。江天涛转苜一看,“罗汉 阵”已演完了,场中一百另八位少林僧人,个个以面向外,俱都合什躬身道谢群豪的喝彩。   元台大师见江天涛自感功力不济,不敢贸然入阵,心中不由一畅,面色立时恢复红润缓 和,一俟群豪采声歇落,立即合什一体,朗声道:“这座罗汉阵法,由于阵中无人,自是无 法看出它的威力和变化,当然任何精密阵势都有它不变的定律,自然也有懈可击,所以,老 纳谨请精研易和奇门遁甲的高人异士,随时赐教,老纳当在嵩山寒寺,敬侯大驾,恭聆教 言。”   群豪一听,又是一阵沸腾般的议论声。江天涛何等璁明,焉能听不出元台大师所说的 “有懈可击”的话意,完全是针对他方才提出的一些破阵问题而发的,因而,也一笑置之。 元台大师见江天涛先不敢和百吉禅师对掌,如今又不敢贸然入阵,决心炫露几招以内力为主 的技击,以收震赫。   于是,一俟群豪议论稍歇,继续朗声道:“现在再由老纳献丑两场,尚请方家不吝指 正。”群豪一听元台大师还要亲自表演特技,满谷一静,顿时鸦雀无声。因为,少林派向以 领袖武林霸主自居,因而在每届大会上一向不屑展露绝艺,而这次不但表演了“一百另八金 罗汉”,而且,元台大师还要亲自表演惊人绝技,真是十分难得。   是以,所有前来参观“龙苜大会”的英雄豪杰,无不庆幸不虚此行。元台大师见全场英 豪听了他的话,个个面带惊喜之色,心中也不禁暗自得意,因而觉得少林艺业果然名震武 林。   心念至此,决定索性悉力卖弄两字,以收震赫作用,于是,再度朗声道:“老纳首先表 演三击“长拳”。”群豪一听,立即暴起一阵热烈欢呼!元台大师就在群豪的欢呼声中,谦 和的向着红尘道长和江天涛等人点点头,迳向特技表演场中大步而稳健的走去。   特技表演场,位于盆谷正中央,距离三面群豪立身的料岭边沿,最近也有数十丈,是以 不虑大力霞飞的坚石砾砂所伤。埸中置有巨石、洪鼎、沙包、云斗、县锤、兵刃等等,应有 尽有。   这时,元台大师已在三座沙包前五丈处立定身形,岳峙渊渟,纹丝不动,似是喑凝功 力。群豪一见,欢声立止,全场顿时一片沉寂。江天涛知道元台大师要表演少林秘技“百步 神拳”,但由于功力火候尚末到达百步,故而称为“长拳”。   根据元台大师立身之处计算,距离沙包架,至少也有二十馀步,有此功力。亦足惊人 了。心念末毕,只见元台大师,须眉微动,目似晓星。徐徐提起的右拳,猛向正中沙包,遥 空击去!   就在“元台大师”右拳击出的同时,悬在五丈以外沙包架上的沙包,蓬的一声,颤颤而 动。满谷群豪一见,个个面色大变,根据沙包形式,装沙至少百斤,遥空一拳打上,竟然颤 颤而动,若是打人身上,那还了得?   场中的“元台大师”神情肃穆,目不斜视,两腿微微一蹲,“嘿”的一声,右拳再度打 出蓬的一声,沙包竟然呼呼摆动,只得悬包木架,吱吱有声!群豪一见,面色再变,同时掀 起一阵啊声和骚动。   紧接着,元台大师,大喝一声,须眉俱张,左足倏然斜跨一步,右拳运足全身功力,呼 的一声猛然打出蓬然一声闷响,沙石飞旋,尘烟激扬,沙包应声穿了一个大洞!满谷群豪, 立即暴起一阵惊涛骇浪的如雷彩声!   江天涛看得淡淡一笑,知道元台大师虽然功力深厚,但却有从中取巧之嫌,前两拳已将 沙包麻袋击裂,已有些许沙土渗出来,第三拳仍击原处,加之运集全力,自然会轰然爆裂。 他觉得即使如此,已难能可贵了,是以,他并末点破!   这时,元台大师又向一方宽三尺,高八尺,厚约四寸的光面无字的巨碑前走去。群豪一 见,欢呼之声再度静下来,但议论之声,依然嗡嗡如沸!元台大师,走至碑前一丈五尺之 处,再度双掌台什,面向群豪朗声道:“老纳再献薄技“般若金刚指”,以博诸位施主一 哂!”   说罢,举步迳向碑前走去。到达碑前,暗凝功力,一声沉喝,运指在碑面上疾书。但听 铮铮响声,暴起一片青烟石屑,无数石片,随着“元台大师”的中食二指,纷纷坠下。   满谷群豪,欢声雷动,久久不歇。元台大师精神抖擞,在满谷英豪的欢呼声中,运指如 飞,直泻而下。满谷满岭的英豪和三十三棚中的高手,个个摇头赞叹,俱都暗竖拇指,唯独 傻头傻脑的张石头不服。   像这种表演刻石头,正是他张石头的拿手好戏,可惜,他方才没有入场准备表演特技的 意思。元台大师挥指书,立即退回碑前一丈五尺处。群豪凝目一看,巨碑上赫然刻着六个大 字“南无阿弥陀佛”,真是龙蛇飞舞,铁划银钩,苍劲有力。   元台大师退回,一俟欢呼歇落,立即双掌合什,谦虚的朗声说:“少林薄技,贻笑方 家,献丑,献丑!”说罢,迳向红尘道长和江天涛等人身前走去。群豪又是一阵热烈掌声和 喝彩!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十三章 排解恩怨   江天涛和红尘道长,以及崆峒、长白等派的掌门人,齐向元台大师盛机一番。其次是武 当派表演特技绝学了,武当派位高第二,红尘道长为了免人议论,不得不炫露一两种武当不 传之秘。   但是,他的表演,完全是针对天下英豪和各派掌门而施展,而不是夸耀炫露给江天涛看 的。“红尘道长”一俟元台大师立稳,即向东、西、南三面英豪,竖掌稽首,同时朗声说: “少林派的诸位大师,已表演了一场精奥绝伦的“罗汉阵法”,本派也表演一场小小的“四 象剑阵”,以娱诸位施主。”说罢转身。大袖一挥,早已准备入场的“武当四剑客”,迳由 武当彩棚内,纵身如飞而下。群豪久闻武当“四象剑阵”独步武林,有玄妙如神的变化,这 些年来尚末听说有人破过此阵法。尤其,由名满天下的“武当四剑客”来表演,必然更加精 彩,因而,满谷英豪,无不感到此番前来,真是大开了眼界。   这时,武当四剑客已到了场中,先向红尘道长躬身一礼,接着站好了方位,同时翻腕撤 剑!一阵哑簧轻响,接着寒光连闪,啷呛声中,四柄精钢长剑,已撤出鞘外。   红尘道长一见,立即朗声沉喝:“剑阵开始!”四剑客闻声同时应喏,立即侧身奔走, 绕圈而走,而且愈走愈疾,刹那间只见剑光黄影,不见四人面目。剑阵中,忽然一声震耳大 喝,寒光如电,剑锋如山,时而匹练翻滚,时而一片光华电闪。   顿时,冷焰寒光,汹涌翻腾,以银龙闹海,以雪蛟翻江,声势好不惊人。   满谷英豪看得个个心惊肉跳,俱都目瞪口呆,假设阵中有个人,在此密如银雨的剑光 下,岂不被剁成烂泥肉酱?剑阵中,又是一声沉喝,黄影一闪,剑光立敛,武当四剑客,依 然立回自己的原位上,气定神闲,四柄长剑,寒芒闪射,大放冷焰。   群豪看得变颜变色,个个称机,武当派名满天下“四象剑阵”真名不虚慱。   红尘道长一见群豪个个变颜变色,心中也不禁有些得意,如此便不致被人讽讥武当派不 配坐第二把金红椅了!于是,挥袖遗走了“武当四大剑客”,越身向前数步,面向群豪一稽 首,谦和的朗声:“小小剑阵,谨供诸位施主哂笑,现在再由贫道供献薄技两招!”群豪在 嗡嗡的议论声中,掀起一片掌声!   红尘道长一俟掌声歇落,立即朗声道:“贫道首先为各位表演暗器小技“百步簪”!” 说话之间,举步在道髻上取下一根竹簪,振腕一扬,一道暗光,挟着一丝轻响,直向数丈以 外的一排悬锤射去!   一排悬锤,共有九个体形大如甜瓜,俱是青石磨成,光滑滚圆,整洁好看,均以细麻绳 悬在架下。   暗光一闪,红尘道长发出的竹簪,已射中了正中一个悬钟,叮的一声,悬锤如飞摆动, 竹簪应声粉碎。红尘道长内力之深厚,由此可见。   满谷群豪,个个摇头慨叹,俱都机不绝口。   紧接着,红尘道长一声沉喝,右腕连扬,两支竹簪,先后打出,两道暗光,齐向悬锤如 飞射去但,第二支竹簪,却愈飞愈疾,后发而先至,“沙”的一声轻响,麻绳应声而断,石 锤疾泻下坠。   群豪一见,立即暴起一阵如雷烈彩!   暗器先发后至的打法不难,难在先发的暗器,恰恰射中下坠的物体,腕力、火候、眼 神、距离,如果不能一一拿捏得恰到好处,焉能臻此境地?江天涛看后,也不禁暗机红尘道 长的确下了一番苦功夫。   红尘道长在群豪热烈的彩声中,又向一座重约百斤的圆桶形石墩前走去。   来至石墩前停身立定,一俟彩声歇落,立即朗声道:“贫道再演本派薄技“铁掌开 碑”。   由于少林元台大师,已在巨碑上写上佛号,贫道就以此石墩暂代!”说罢蹲身,暗凝功 力,大喝一声:“开……”运集全身功力的右掌,高高举起,猛力切下。   红尘道长,急上一步,两手一分,石墩立分两半,由上至下,形如刀切。   群豪不见,面色大变,立即掀起一阵骚动和议论,红尘道长的这双“铁掌”,如果劈在 人的脑袋上,那还得了?红尘道长见群豪个个现震骇之色,老脸上顿时掠一丝光彩,于是, 急忙稽首,谦虚的笑着道:“献丑,献丑!”说罢,转身走回元台大师的身侧。   群豪连番目瞻绝技,真是痛快至极,满谷喧哗议论之声,嗡嗡如沸,宛如海潮汹涌,愈 谈论愈热烈。   第三人便轮到江天涛了。   江天涛剑眉微轩,俊面展笑,就在少林“元台大师”身侧,首先向群豪拱手施了一个三 面揖。   群豪一见江天涛行礼,喧声立止,所有人的目光一齐向场中望来,满谷三万余众,刹那 间静得鸦雀无声。   江天涛施礼完毕,淡雅的一笑道:“少林派的“元台大师”和武当派的“红尘道长”先 后均展露了惊人绝技和两派驰名天下的阵法,但是,本堡无此绝学,只得由在下敬献三项薄 技,权博诸位一哂!”话声虽然不高,但满谷英豪,均能听到。   元台大师和红尘道长等人,以及立身在岭巅上的群豪,和武当派的涤尘玄尘,却个个听 得神色一惊,面色一变!尤其峨嵋派的百吉禅师,更是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确没想到江天 涛竟有如此骇人的深厚内力!   想到江天涛拒绝和他对掌,想必是为了保存他的颜面和自尊,这时想来,又惭愧,又感 激!   心念间,又见江天涛,谦逊的道:“在下先演指力,其次演轻功,最后再演内力!”元 台大师听说江天涛要表演内力,不由霜眉一皱,似乎感到有些诧异。   群豪一听,又是一阵喧嚣骚动,纷纷揣测江天涛表演的第一项绝技,究竟是什么指力!   江天涛在施展之前,首先向“元台大师”和“红尘道长”等人颔首致意,作礼貌上的谦 逊。   但是,当他颔首时,发现元台大师霜眉紧皱,崆峒、长白、崑仑、雪山等派的掌门人, 俱都面露轻蔑之色!   他知道,大家已经看过他的轻功,因而俱都怀疑他的指力是否胜过元台大师,内力是否 超过红尘道长。   江天涛颔首之际,右臂早已暗凝功力,一俟颔首完毕,就在原地,缓缓的将右手抬起 来。   满谷群豪顿时一睁,愈加闹不清江天涛表演什么指力!   就在群豪迷惑之际江天涛已将中食二指扣起,倏然对正七八丈外的悬锤木架,中食二指 猛力弹出。   “沙”的一声轻响,麻绳应声而断,石锤疾坠而下。   就在石锤下坠的同时,江天涛的中食二指再度闪电弹出……   “叭”的一声脆响,疾坠而下的石锤,应声炸得粉碎,石屑四射,青烟旋飞。   群豪看得张口结舌,脱口一声惊啊!   江天涛将臂倏然放下,趁势一甩衫袖,身形腾空而起,一式“金雕穿云”,伸张两臂, 直向十数丈外,矗立半空中的云斗上斜升飞去……   满岭满谷的群豪和三十三棚的高手,个个张口瞪眼,俱都呆了。   江天涛飞至云斗之上,暗中双掌一按云斗边缘,身形不止,飞越而去,立变“云龙行 空”,足上头下,盘旋而降!   愈下降愈缓慢,终至徐徐降落……降至五丈之处,双臂一振,衫袖猛拂,身形又斜降疾 射,反向数丈外一方巨石前落去!   到达石前不远,急上数步,猛吸一口空气,运足十成功力大喝一声,双掌闪电推出!   轰然一声骇人暴响,坚石四射,青烟激扬,碎石横飞带啸,破空刺耳,一座重约数百斤 的大石,顿时无踪无影,只剩下一些残余碎石。   立身谷沿场边的英杰豪侠,急忙一定惊魂,吓得转身狂奔吆喝惊叫,你推他挤!   一阵咚咚沙沙的石块砾砂落地声,宛如漫天雹雨,声势尤为骇人。   碎石落地完毕,全场同时也恢复了静寂,但,远山近峰间,仍响着那阵轰轰如雷的回 响。   江天涛望着面前的一堆剩余碎石,发觉他的功力较之在梵净山吉林中,与张石头较技 时,又增进了不少。   抬起头来,发现满谷群豪,个个张嘴瞪眼,俱都望着他发呆。   回头再看元台大师和红尘道长等人,俱都目闪惊急,面色苍白,尤其崆峒和长白两派的 掌门人,已经是汗流满颊,面无人色了。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心中不免有些后悔,他只得走过去,向着元台大师等人,拱手一 揖,含笑谦逊道:“献丑,献丑!”元台大师急忙合什还礼,肃容惶声道:“少堡主武功盖 世,深藏不露,三项绝技,无一不令老纳佩服……”说话之间,红尘道长和长白等派的掌门 人,也纷纷向前恭维盛机。   江天涛一一道谢,而内心尤感不安。   元台大师觉得崆峒和长白等派,已无再表演特技之必要,但仍然谦和问:“诸位是否继 续……”崆峒、雪白、崑仑、长白等派的掌门人,纷纷摇头,俱都羞惭的笑着道:“皓月当 头,谁还喜看萤火、彫虫之技,难登大雅之堂,无须现场献丑了!”元台大师连连颔首,接 着肃手请回棚!   于是,一行七人,依然是江天涛在左,红尘道长在右,元台大师居中,三人并肩前进, 雪山等派身后随行。   当江天涛和元台大师三人登阶时,左右两侧彩棚内的龙头和高手,纷纷由座位上站起 来,在每个人的脸上,仍滞留着惊急之色!   由于满谷群豪的过度吃惊和震骇,是以,直到江天涛走回“九宫堡”的彩棚前,仍没有 一人喝彩。   江天涛走至彩棚前,发现立身棚内相迎的彩虹龙女和朱彩鸾,以及马云山等人,俱都面 透震惊之色,即使“飞蛟”邓正恫也不例外。   彩虹龙女震惊江天涛何以有如此骇人的神力,朱彩鸾则震惊江天涛向谁学来的“弹指神 功”?而马云山和邓正恫等人,却觉得江天涛不知还有什么,更惊人的旷世绝学没有施展出 来。   “金钗”富丽英,神情幽怨,默默的望着江天涛,不言不笑,“银钗”皇甫香不知为 何,一双澄澈杏目又红,又肿。   元子健和杜靖云,羞惭静坐,苍白的双颊上,仍流着汗水,想到两人还决心要在江天涛 手里夺回彩虹龙女,甚至不惜用合手联攻来对付江天涛一战。   这时看了江天涛的三项特技表演,不由心惊胆悸,万念俱灰,莫说合两人之力,即使十 人二十人,又有何用?所幸来此途中,未曾下手,否则,两人的性命早已完了!   江天涛望着美貌如仙的彩虹龙女,和娇艳如花的朱彩鸾,以及明媚艳丽的邓丽珠,颔首 展笑。并向马云山、宁道通等人,肃手请坐,他自己也坐在金红大椅上。   举目一看满谷,虽然仍有嗡嗡如暗潮般的议论声,但全场的气氛,却仍透着紧张,骇 异!   江天涛这时才深深体会到,为什么许多身怀绝学之人深藏不露,同时,也体会到,什么 是惊世骇俗。   因为,某一个人的功力,与许多人的功力,高得过份悬殊,令对方自觉毫无抗拒能力, 因而造成人人感到自危之局。   心念至此,他决心要挽回这种震骇情势,唯一上策,便是尊敬长者,待人和气,举止有 礼,遇事谦虚。   一经想通,心情顿时一畅,因而对各派掌门人和高手们的惴惴神情,已不放在心上。   江天涛心情一松畅,顿时想起乔扮男装的雪丹凤和汪燕玲,心中一动,不由望着朱彩鸾 关切的问:“可有雪姊姊和玲妹妹的消息?”如此一问,果然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于是, 纷纷转首望向棚后,一致找寻灰衣老人陈振铎。   彩虹龙女听说“姊姊妹妹”芳心一沉,一双黛眉立时蹙在了一起,不由望着朱彩鸾和邓 丽珠,惊异的问:“谁的消息?”神色突然焦急的朱彩鸾,首先回答道:“是雪丹凤姊姊和 汪燕玲姊姊!”彩虹龙女对雪丹凤毫无所闻,但对汪燕玲较为清楚,而且,在那天夜探“九 宫堡”找寻江天涛时,瞥见她立在“摘星楼”的飞檐前,据说是涛哥哥自襁褓中已缔结鸳盟 的少夫人。   如此一想,恍然大悟,难怪峨嵋派的掌门人,“百吉禅师”呼她彩虹龙女是九宫堡的第 三少夫人,原来把她已排在朱彩鸾的后面。   念及至此,芳心多少有些不服,继而一想,黯然一叹,既然痴爱箇郎,何必争什么名 份,也许花烛之日,还有第四位在自己的手下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不由忧急的看了一眼娇靥明媚,容光艳丽的邓丽珠。   少女的心总是敏感的,邓丽珠被看得娇艳玉颊上突然飞上两片红霞,不由趁机向彩虹龙 女将雪丹凤与江天涛的关系,以及与汪燕玲女扮男装,前来参加龙首大会的事,简要的说了 几句。   彩虹龙女一听,心知有异,既然是涛哥哥的师姊和末婚妻子,两人为何不前来协助涛哥 哥参加龙苜大会?设非双刃不和,或是暗中呕气,何至易钗而弁,避不见面?念及至此,觐 目一看江天涛和朱彩鸾,俱都微蹙双肩,暗透焦急,正在和马云山等人商议,看两人神色, 显然对此事极为关注。   心中一动,不由望着邓丽珠悄声问:“珠姊姊可知汪姑娘和雪姑娘两人,何以不愿与涛 哥哥见面?”邓丽珠在九宫堡侍女中,已风闻汪燕玲负气出走的原因,完全是为了她彩虹龙 女,但是,这件事怎好当面说给她萧湘珍!   是以,明眸一转,柳眉微蹙,只得轻摇螓首,佯装不知的道:“我去九宫堡时日暂短, 不太清楚为了什么?”彩虹龙女冰雪摠明,一看邓丽珠的表情,便知是伪装的,因而又追问 了一句:“珠姊姊在堡中仆妇侍女中,难道连个耳闻都没有?”邓丽珠被问得芳心一震,只 得略一沉思,避重就轻的道:“据说是受了逃婢“毒娘子”的离间之计……”彩虹龙女一 听,便知邓丽珠不肯实说,因而心中更加迷惑,索性转变话题问:“那位雪姑娘呢?”邓丽 珠只得道:“这件事连涛哥哥自己也不知道!”彩虹龙女是少女,当然瞭解少女的心理,照 此情形看来,八成是因妒呕气无疑。   那位雪姑娘和涛哥哥,朝夕相处,共习技艺,由呀呀学语,直到七尺之躯,这份感情厚 谊,如山难移,岂容两人分离?念及至此,芳心又是一沉,自己名列第三,尚感到委屈,因 此还大发百吉禅师的脾气,看来,他老和尚还将她多升了一级呢……心念末毕,蓦闻金剑英 惊喜的恭声道:“少堡主,陈振铎来了!”彩虹龙女闻声也转首看去,一看之下,芳心又是 一沉,而且极为不安!   只见棚后岭巅上,一个灰衣健壮老人,正率领着七八个担着食盒的蓝衣劲装堡丁,匆匆 的向棚后走来。   那个灰衣老人,正是她那天夜探九宫堡,运剑击他单刀的老人陈振铎!   继而一想,所幸那夜头罩乌纱,身穿黑袍,如果陈振铎不谈,别人也不点破,那就好 了。   心念间,陈振铎已率领着七八个堡丁来至棚后。   江天涛和邓丽珠早已迎了过去,自己是同时急声地问:“萍姑娘那面可有消息?”陈振 铎立即恭声道:“卑职已见过林婆婆……”朱彩鸾杏目一亮,迫不及待的急声问:“她怎么 说?”陈振铎摇摇头道:“萍姑娘她们曾分头去找,一直没再发现两位姑娘!”朱彩鸾听得 非常失望,不由难过的看了一眼涛哥哥。   江天涛剑眉一蹙,不由忧郁的道:“她俩昨日露了形迹,今天也许不来了!”金剑英肯 定的宽声道:“少堡主请放心,卑职保证她们仍来了!”朱彩鸾不由关切的急声问:“她们 现在那里?”金剑英风趣的回答道:“自然在三万英豪之中。”朱彩鸾一听,气得一嘟小 嘴,不由哼了声。   飞蛟邓正恫则在傍沉声道:“须知三万英豪中,不知有多少身穿黄衫,白衫的少年人 物,要想在这多拥挤的人群中,去找两个身穿男装的丫头,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说小华 她们俱是女流,目光也不能尽往人家的脸上盯!”朱彩鸾没有再说什么,江天涛默默的点了 点头。   彩虹龙女听飞蛟邓正桐道:“小华她们俱是女流”,心中虽然有些迷惑,想问邓丽珠她 们是谁,但看了江夭涛和朱彩鷿郁闷不乐的神情,终于没有开口。   这时,堡丁已在棚后摆好了食盒,其他各棚的掌门高手们,午餐早已开始了。   陈振铎一见食盒摆好,立即请江天涛等人进餐,当他发现“彩虹龙女”时,立即躬身礼 貌的问:“萧姑娘好!”彩虹龙女检衽答礼,也谦和的道:“陈老英雄你好!”陈振铎见这 位未来的少夫人称他“老英雄”,不由急忙谦恭的连声道:“不敢,不敢!”镔拐震九州马 云山和金剑英小李广等人,都是那夜亲身拦截彩虹龙女的人,因而也俱都心照不宣。   众人饭罢,恰好响起继续会程的钟声!   江天涛急忙镇定一下心神,即将烦闷的心事,暂时抛诸脑后,匆匆就位,端坐在金红大 椅上。   就在他身形坐定的同时,少林棚内的元台大师,神情沉重,满面忧色的由椅上立起来黯 然看了一眼满谷三万英豪,接着面向江天涛,道:“各派特技表演已经结束,时间尚在中 午,以江少堡主之见,是否应该继续以下的程序?”   江天涛早已由椅上立起来,拱手谦恭的道:“一切请大师作主,在下无不支持!”   元台大师见江天涛一如大会开始时之态度,毫无倔傲神色,心中甚是感动,不由欣慰的 连连颔首。   满谷群豪,更是机不绝口,俗话说:“将门出虎子,德门生贤儿”,更所谓“知子莫若 父”   德高望重的江老堡主,如果不瞭解他的爱子,岂能将九宫堡的继承大业,交付给江少堡 主?   峨嵋派的百吉禅师,感激江天涛的大量美德,本待提议下届大会改由九宫堡主持,因 为,依照大会规则,应由武林最高的龙首领导武林。   但看了江天涛谦和有礼的态度,以及“陆地神龙”江老堡主的一生清誉,江天涛绝不会 接受这项建议,百吉禅师因而取消了提议。   邛峡派的掌门人“逞英剑客”和点苍派的掌门人“白亮鞭”,原本私下约好,决心顷两 派之精华,合力偷袭九宫堡,以报连番受挫之恨。   如今,两人决意取消这个念头,固然是他们看了江天涛的神技表演,自知功力相差悬 殊,但真正的原因,还是受了江天涛虚怀若谷的感召。   所谓“满招损,谦受益,公道自在人心”,这话果然有它的道理。   这时元台大师心情稳定,面色红润,朗声宣布了连番提前会程的原因,并进行最后一个 会程,排解江湖纷争。   元台大师的话声甫落,南面斜岭上的群豪中,突然传来一声悲戚娇呼。   紧接着,一道绿色纤细人影,迳由人群中腾空而起,一式“乳燕归林”,直向场中飞 去。   满谷群豪,早已恢复镇定情绪,这时一见有人出场,喧哗之声,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目 光,一齐射向场中。   江天涛和邓正桐等人一听那声戚呼,便知是冷萍,想到她的仇家何老茂,艺业高强,功 力深厚,不知她是否是老贼的对手。   根据大会规定,稍时何老茂出场了结这段怨仇时,应先由龙首大会各级龙首评论双方曲 直,然后再决定谁是谁非。   不管何老茂有理无理,冷萍均有杀何老茂的权利,因为,她是为父报仇,天经地义。   而且,无论何老茂的武功如何高强,绝不可伤害冷萍,因为怨仇宜解不宜结。   假设冷萍败在何老茂的手下,由大会三十三位龙首作证,何老茂如饶冷萍一死,而冷萍 便终生不得再找何老茂报仇。   所以,要想报仇的人,大都是确信能胜过仇家才在龙首大会上控告他。   因而,江天涛和邓正恫等人,都为冷萍担心,怕她不能手刃老贼。   这时,冷萍已到场中,一身劲装,背插双夺满面泪水,神情悲痛,面向少林彩棚,躬身 施礼,戚声高呼:“小女子有杀父之仇,恭请诸位龙首,主持正义,容小女子手刃亲仇,以 慰先父在天之灵。”   满谷群豪一听是杀父之仇,立即掀起一阵议论和骚动。   元台大师肃立椅前,合十还礼,朗声回答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大会接受你的控 诉,请姑娘即向大会及天下英雄,叙述家世和仇家姓氏。”   冷萍流泪哭诉道:“小女子张韵华,世居川东桃林山,先父张维汉,人称金字夺,为人 淳厚,仗义行侠,深获武林好评。昔年行道江湖,误交匪徒何老茂,由于先父耿直,不受其 染,并忠言相劝,岂知老贼恼羞成怒,怀恨在心,竟乘先父不备,暗下毒手,由先父背后, 连刺三刀身亡,如今算来,已有十年光阴,小女子无时不以父仇为念,寝食难安,今逢大 会,特来陈情,并请主持正义,以慰先父在天之灵,小女子没齿难忘,亦感诸位前辈的大恩 大德……”   说至此处,声泪俱下,深深一揖,双膝跪在地下。   满谷英豪,个个看得神色凄然,俱都摇头慨叹不已。   元台大师神情肃穆,继续朗声问:“张姑娘,你是否有战胜的把握?”   冷萍仰起泪面,切齿恨声道:“小女子日夜苦练功夫,无时无刻不想手刃老贼,自信有 此把握。”   元台大师凝重地点点头,继续问:“这件事还有何人知道?”   冷萍含泪说:“世伯陆地神龙江老前辈,以及世伯飞蛟邓正恫皆知此事。”   群豪一听,这件事还有九宫堡的江老堡主,陆地神龙和飞蛟邓正桐,立即掀起一片骚动 和议论声。   彩虹龙女听得一愣,觑目看了一眼神情凝重的江天涛,悄声向邓丽珠,问:“珠姊姊, 这位张姑娘你认识?”   邓丽珠凝重地点点头道:“她就是我爹方才说的小华。”   彩虹龙女听得愈加迷惑,不由悄声问:“涛哥哥不是说萍姑娘吗?”   邓丽珠解释道:“她的别名叫冷萍。”   冷萍两字一入彩虹龙女的两耳,心中突然想起一件事……在东梁山下圆韵慺唱歌的名歌 女不也叫冷萍吗?   心念末毕,已见元台大师,面向江天涛,合十一礼,和声问:“这件事少堡主可知?”   江天涛早已由椅上立起来,拱手回答道:“此事本堡尽知。”   元台大师以为冷萍要请江天涛代为复仇,因而再度问:“请问少堡主对这件事持何态 度?”   江天涛深知冷萍平素用剑,这时却背插一对金字夺,知道她要用父亲仗以成名的双夺为 父报仇,因而回答道:“张世姊并末向本堡提出要求,本堡不便干涉。”   元台大师凝重地点点头,又向飞蛟邓正桐问:“邓施主持何态度?”   邓正桐见冷萍已经说自己有把握,江天涛也无意干涉此事,自是不便再插手,只得抱拳 沉声道:“老朽无话可说,只希望老贼难逃罪恶之果。”   元台大师依然点了点头即向场中的冷萍,朗声道:“张姑娘,大会三十三位龙首,均愿 作你复仇之见证人,希望你善自把握机会,否则,你将永无复仇之日。”   说罢,大袖一挥,继续沉声道:“现在你可以向那杀父之人挑战了。”   冷萍依然跪在地上,流着泪道:“大师,如果那老贼末来星子山,小女子应该如何?”   元台大师毫不迟疑地期声道:“你可向大会提出他的年龄、特征、衣着、形貌,大会三 十三位龙首和门人弟子,随时可以逮捕此人送往嵩山寒寺,以便通知姑娘前去复仇。”   说此一顿,特别正色地道:“不过届时仍要仗你自己的真本事,任何人不得涉。   冷萍听罢,叩首道谢,起身转向满谷英豪,抱拳施礼,戚声道:“小女子为报父仇,不 计生死,希望各路豪杰侠士,稍时多予正义支持,小女子纵然一死,亦感激不尽。”   满谷群豪,人人感动,加之冷萍说得戚楚,立时得到绝大多数人的相应。   冷萍一俟群豪喧嚣稍歇,立即翻腕取下背后的金字双夺,柳眉一竖,嗔目厉声道:“独 眼梭何老茂,还不入场受死吗?”   话声甫落,群豪一静,但是,三面群豪中竟无人一人回应。   冷萍看了这情形,心中不禁有些焦急慌张,她深怕何老茂没有在场,果真如此,雪报父 仇恐怕将终生无望了。   于是,一横手中双夺,再度厉声问:“独眼贼,畏缩怕死,这笔血债难道就此罢了不 成?”   但嗡嗡议论的群豪中,依然没有人回应。   冷萍的确慌了,不由再度抱拳,面向群豪要求道:“请诸位前辈侠士注意你的前后左 右,看看是否有一个身材瘦小,独眼勾鼻缺嘴唇的老年人。”   如此一说,群豪骚动,喧声大起,纷纷转首察看左右身后,看看是否有个瘦小独眼的老 头。   但是,一阵喧哗之后,声音逐渐静下来,群豪中无一发现左右身后有个瘦小独眼的老 人。   冷萍一看这情形,不由痛心地哭了。   剑眉紧蹙,朱唇紧闭的江天涛,心中一动,倏然由椅上立起来,面向群豪,运功朗声 道:“何老茂,你负义暗刺张老英雄,已是人尽皆知之事,畏缩躲避,已不能解决问题,家 父虽与张老英雄交称莫逆,但本人已向元台大师保证,今日绝不干预你与张世姊之间的事, 而且,本人信誉保证,只要你今日出场,无论你胜败生死,本人永不过问此事。”   如此一宣布,群豪又是一阵骚动,有人认为江天涛的宣布是明智之举,但也有人认为何 老茂根本不在场,宣布也是多余。   但是,就在群豪议论纷纷之际,东北角最前面的一排人群尽头处,已静悄悄的走出一 人,正向场中走去。   群豪一见,个个震惊,俱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人身材瘦小,一身黑衣,头戴一顶黑毡帽,低低的压着两道八字白眉,鹰勾鼻, 疏稀几根银须,在他毡帽的左缘下,赫然是支瞎眼睛,正是黑道贼枭独眼梭何老茂。   群豪看得个个摇头,这真是一个老奸巨滑,诡计多端的老狐狸,他竟悄悄地蹲在东北面 的角落里,而他的身后左右,必是他的同路人和子弟,这老狐狸果真是惧怕九宫堡的江少堡 主干预此事。   只见独眼梭何老茂,独眼炯炯,紧蹙着眉头,缺嘴闭成一个下弯的弧形,一脸阴沉怨 毒。   他佝楼着上身,微圈着双臂,不疾不徐地举步向场中走去,看他那份狂傲自大,倚老卖 老的神色根本没将冷萍放在眼里。   冷萍见出来一个黑衣老人,心中也不由一愣,继尔看清是独眼梭,不由杀机倏起,凤目 尽赤。   这时,满谷群豪,俱都停止了议论,全场十分寂静,静得能听到何老茂故意拖动的毡靴 声。冷萍一俟何老茂在身前一丈五尺处立妥,正待翻腕撤出双夺,蓦听少林彩棚中响起一声 阿弥陀佛。   满谷英豪,江天涛、冷萍以及何老茂,纷纷转首,一致向元台大师望去,知道老和尚还 有话说。   元台大师早已由椅上立起来,他首先望着冷萍朗声问:“张姑娘,场中立的老者,可是 你的杀父仇人何老茂?”   冷萍毫不迟疑地躬身回答了个是。   元台大师又望着独眼梭继续问:“何老当家的,昔年杀张老英雄的可是你?”   独眼梭何老茂毫无表情地点点头,坦然承认说:“不错。”   这声回答,苍劲有力,铮然有声,便知老贼具有深厚的内力。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两道剑眉立时蹙在了一起,因为他担心冷萍不敌。   满谷沉寂了片刻的群豪,又开始了嗡嗡私议。   元台大师微蹙一下寿眉,继续望着何老茂问:“你可有什么隐情和冤屈要向大会陈 述?”   独眼梭何老茂冷冷地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没有。”   虽然话声说得平淡,但仍听得出他的中气十足。   飞蛟邓正桐焦急地再也坐不住了,不由倏然立起来。   机警的金剑英一见,急忙伸手将他按住,不由低声问:“邓兄要做什么?”   邓正恫额角已渗出一丝汗水,他焦急地回答道:“我想再问问小华那丫头,是否确有把 握。”   金剑英、马云山以及赛扁鹊,同时正色阻止道:“切不可如此做,你不但违反了诺言, 而且极易丧失了张姑娘的信心。”   邓正桐懊恼地摇摇头,只得依言坐下。   江天涛端坐在金红大椅上,内心的焦急绝不亚于邓正桐,他双手紧紧握着椅柄,星目一 瞬不瞬地注视着场中,似是没有听到身后邓正恫他们对话的情形。   这时元台大师问过独眼梭是否知道大会的规则,独眼梭何老茂均说晓得,于是,元台大 师一挥袍袖,沉声低喝道:“开始。”   话声甫落,场中冷萍早已一分双夺,同时厉声道:“老贼快还我爹的命来。”   说话之间,泪如泉涌,双夺一招“野马分鬃”,迳取何老茂的小腹和前胸。   独眼梭何老茂阴沉地冷冷一笑,微一弯腰,两手已在左右毡靴内取出两柄精光闪射的七 寸匕首来。   紧接着,开天辟地,下压止格,铮铮雨声,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群豪一见,一片惊啊,俱都觉得冷萍复仇恐怕无望了。   江天涛焦急地移动了一下上身,深深吁了一口气,对他方才公然宣布不干预此事,感到 非常后悔。   可是,如果不是他那样宣布,狡狯无比的何老茂,也不会挺身而出,那样不知冷萍要等 何年何月才能报仇。   心念间,再看场中,冷萍和何老茂已激烈地打在了一起。   冷萍飞舞金字夺,尽展绝学,步步进逼,恨不得立将老贼剁得粉身碎骨,看情形,神智 已近疯狂。   独眼梭何老茂稳健沉着,严谨防守,伺机还击,根据大会的规矩,他绝对不可再杀伤冷 萍。   因为,大会的正确意旨,乃是防止双方的仇恨继续加深,也避免心黑手辣的恶人趁机剪 草除根。   假设,被告是个有血性的侠义之士,即使有权杀死为父母师长亲友报仇的人,他也不忍 下手,大会的这项规定,完全是针对心狠手辣的恶人而定。   转瞬之间,冷萍和何老茂交手已逾数十招,但是,步步进逼的冷萍仍不能将何老茂伤到 分毫。   冷萍的金字夺本是专锁对方兵刃的奇形兵器,但是,她却无法锁住何老茂的两柄七寸匕 首。又三十招过去了,冷萍的双夺虽然招式仍然极为诡异,但已没有方才凌厉,而阴沉狡狯 的何老茂,依然稳扎稳打,丝毫不露败迹。   江天涛看得空自焦急,邓正恫则不住地跺足叹气。   彩虹龙女看在眼内,不由惋惜地道:“张姑娘犯了一个最大错误,那就是复仇心切,悲 痛难仰,因而,不能冷静观察和伺机巧变招式,是以才减低了她的双夺威力。”   江天涛转首接口道:“她真正的错误是不该用双夺。”   彩虹龙女、朱彩鸾以及邓丽珠,不由齐声问:“为什么?”   江天涛解释道:“她原本用剑,如今改换双夺,即使常常演练仍然不能尽展所学,其 次,何老茂与张老英雄既然有一段密切交往,当然见过张老英雄施展的双夺,招式难免不被 老贼愉学,如今再以双夺和他交手,自然难收出奇诡之效。”   飞蛟邓正恫焦急地埋怨道:“这丫头虽然犯了错误,但是她的孝心可嘉,她要以父亲仗 以成名的金字双夺,杀了独眼梭……”   话末说完,邓丽珠不由焦急地问:“这该怎么办呢?爹和涛哥哥该想个办法呀!”   话声甫落,蓦见回头望向场中的江天涛,突然沉声道:“有转机。”   众人闻声一看,只见场中的情势果然已变。   冷萍的神情虽然仍极激动,但她右手的金字夺,却已改为以夺代剑,而她左手的那柄金 字夺尚乘隙进攻。   如此一变,独眼梭何者茂的神情出招,显然有些慌乱和不安。   就在这时,蓦见冷萍一声怒叱,娇躯如雷一闪,左手夺划了一个光圈,右手以夺代剑, 突然“开门见山”光芒耀眼,锋利无比的金字夺,猛向何老茂的面门刺去。   独眼梭何老茂一心格封虚划的光圈,对这突然由光圈中闪电剌出的一夺,是似末曾料 到,待要闪躲,已来不及了。   但他终归是身经百战的黑道大盗,身上脸上,到处是剑挑,刀扫,暗器打的痕疤,在千 钧一发之际,他只得冒死抢攻险招。   于是,大喝一声,猛然侧身欺进,手中匕首,盲目刺向冷萍的娇躯。   群豪一见,面色大变,立即掀起一片惊啊!啊声方自出口,金光闪处,独眼梭的左耳已 被齐颊削落,鲜血顿时射出来。   嗤的一声轻响,寒光一闪,独眼梭的锋利匕首,已将冷萍左乳腋下的布衣划破,所幸没 有伤及皮肤。   江天涛等人一见,不由惊得倏然立起身来。   满谷英豪又是一片震惊啊声。   冷萍尚是末出阁的黄花少女,对自己的衣破自是十分着急,一声娇呼,身形本能的飞身 暴退。   老奸巨滑,交战丰富的独眼梭岂肯放过这个机会,顾不得满脸满身的鲜血,大喝一声, 右手匕首,倏然上举,猛挑冷萍左手上的金字夺。   冷萍正在疏神飞退之际,因而末曾顾及,铮的一声轻响,净起数点火花,左手的金字 夺,竟被独眼梭挑飞。   群豪一见,顿时大哗,三十三棚中与张维汉老英雄有交情的掌门和高手,也不禁惊得纷 纷由椅上立起来。冷萍心中一惊,顿时想起这是为父复仇,莫说是露出一些亵衣,就是赤身 露体又有何惧?   心念电嫥,杀机立生,一声厉喝,趁势前扑,右手金字夺,一招“银蛇吐信”剑式,猛 向独眼梭的前胸刺去。   独眼梭何老茂确没想到冷萍会趁他猛力排飞金夺之际,会趁势借力反扑,这次再想躲 过,恐怕是万万不能了。   心惊之际,身形早已斜飞暴退。   但听噗的一声闷响,金光闪处,冷萍的金字夺,已刺进独眼梭的左小腹内,金字夺全 没。   群豪一见,纷纷脱口惊呼。   就在群豪惊呼的同时,何老茂撤手丢刀,双手猛将夺柄握牢一声厉嗥,飞起一腿猛踢冷 萍的下阴。   江天涛虽然看得满腹怒火,但这是生死惨厉之战,也不能怪何老茂下流,到了死前的一 刹那,谁还想到那么许多。   但是,冷萍已抱定了必死决心,岂怕独眼梭踢中下阴,是以,微微一侧娇躯,双臂运足 所有功力,依然猛力前进。   何老茂阴沉好斗,手辣心狠,虽然满面鲜血淋淋,金字夺刺中左小腹,但他仍借着冷萍 推送之势,双臂奋力猛抡,飞起的右足,也恰好踢中冷萍小腹以下的阴阜。   冷萍一声惊呼,纤细的娇躯已被踢弹拉起,惊呼声中,刺在何老茂左小腹上的金夺已被 对方夺去,娇躯一个踉跄,猛向独眼梭冲去。   江天涛看得面色一变,不由大吃一惊,他怕冷萍有失,震耳一声大喝,身形如电闪飞 去,直向场中扑去。   就在江天涛凌空飞扑的同时,何老茂入场时的东北角上,也相继传来数声大喝,一连纵 出数人。   江天涛的身形何等神速,就在冷萍前冲的身形尚未立稳,江天涛已到了场中,同时伸臂 将冷萍扶住。   身负重伤,踉跄后退的独眼梭何老茂,深恐自己不能再活,猛拔金夺,正待向冷萍猛 戳,发现江天涛已将冷萍扶住了。   他老奸巨滑,应变灵活,心中一惊,首先将金夺丢在地上,两手抚着鲜血憿射的左小 腹,佯装摇摇欲倒。 冷萍神智恍惚,几近疯狂,猛的推开江天涛,厉叱一声:“老贼纳命来。”   厉叱声中纤指疾张,飞身猛扑独眼梭。   江天涛岂能让冷萍乱了大会规姖,身形一闪,已将冷萍截住,同时,大声说:   “姊姊冷静,这是天意,你切不可违反大会规矩。”   冷萍一心报仇,哪管许多,发现江天涛拦在身前,连声厉叱:“闪开,闪开,快闪 开!”   厉叱声中,挥舞粉拳,急如雨点,形如打鼓般向江天涛的结实胸脯不止地咚咚捶去。   江天涛忍着冷萍的捶打,仍然不闪不退。   群豪看了这情形,个个感动,不少人为之鼻酸落泪,尤其与金字夺张老英雄有渊源的 人。   这时,方才发出大喝的几人,也到了场中,纷纷将独眼梭何老茂扶住,并蓄势加以保 护。   冷萍一看,万念俱灰哇的一声,伸臂将江天涛抱住,放声大哭道:“涛弟弟,我也不想 活了。”   就在这时,人影闪处邓正桐、朱彩鸾、萧湘珍,也同时到达,立时扶住冷萍   江天涛正在神情尴尬,心中难过,正好三人来到,才将痛哭的冷萍,交给她们,转首一 看,不由沉声低喝:“邓前辈要作什么?”   老脸铁青,虎目冒火,正待走向何老茂的邓正恫,闻声止步,转首望着江天涛,怒声 道:“我要教训教训这个忘恩负义,丧尽天良的老狗。”   话声甫落,正北岭巅前,蓦然传来一声中气充沛,声调肃穆的阿弥陀佛。   紧接着,当然一声巨钟大响,声震山野,直上九霄。   满谷三万英豪都知道,这桩杀父之仇的重大事件,就此结束了。   有的人认为假设江天涛不入场,这桩大仇就报了,但是绝大多数的人却认为,假设江天 涛不及时赶到,冷萍早已没命了。   即使冷萍自己也知道,当时的处境是如何的危急,所以,她的神智一恢复冷静,便立即 抱住涛弟弟大哭,这不仅是因为大仇末报而痛心,兼有对这位机智过人,而心爱的涛弟弟的 感激。   震耳的钟声一响,江天涛和邓正桐等人,以及保护独眼梭何老茂的几个彪形壮汉,也闪 开了。   江天涛趁机看了一眼几个壮汉,个个飞眉瞪眼,俱都一脸的凶恶,一望而知,均非善良 之辈。   再看独眼梭何老茂,微合独目,满脸鲜血,须眉俱成红色,神态凄厉怕人,小腹上已被 包上圈白布,已有血渍渗出。   这时,已由椅上立起来的元台大师,神情肃穆,望着场中,朗声道:“怨仇宜解不宜 结,种喜因始能得善果,张何两方的仇嫌,就此结束,今后均不得再以此借故生事,张姑娘 和何当家的快些出场去吧!”   冷萍一听,不由掩面痛哭。   江天涛深怕仍有别人入场要求大会主持公道,因而立即催促彩虹龙女三人扶着冷萍,迳 向九宫堡的形棚走去。   何老茂虽然年已六十余岁,但仍逞强称能,他不用来人搀扶,依然稳健地一步一步向东 北角的场边走去。   江天涛冷眼看在眼内,知道冷萍刺中左小腹的那一夺,必是没有伤及腹脏,否则,老贼 的步履绝没有如此稳健。   彩虹龙女、朱彩鸾以及邓丽珠三人,将冷萍由左侧边道扶进九宫堡的彩棚内,江天涛邓 正恫则跟在身后。   马云山、金剑英等人,纷纷起身相迎,并向冷萍宽言安慰。   靠近九宫堡这面的各棚高手,俱都以同情的目光望着这位丽质绝色,楚楚可怜,舍命为 父亲报仇的冷萍。   三钗帮的棚位最近,棚中五位堂主和香主,更是要看个清楚。   尤其银钗皇甫香,发现冷萍竟是和她一同飞马追赶江天涛,中途又合力大战蛮花香妃的 那个名歌女,她的心,简直凉透了。   原先他们似乎并不认识,不知怎的,这时竟套上了世谊关系,而且呼姊称弟,关怀倍 至,这的确令皇甫香又妒又气。   想到方才冷萍在场中,当着满谷天下英雄,竟紧紧抱住江天涛,痛哭而且大呼弟弟,这 还用说,又是九宫堡的一位少夫人。   皇甫香想到此处,真是芳心如割,觉得人人夙愿得偿,唯有她银钗皇甫香,被他冷落一 旁。   伤心之余,她又想到父亲玉扇秀士皇甫阳,在他心目中,只有江天涛才配作他的乘龙快 婿,他哪里知道,江天涛对她理都不理。   总而言之,还是在东梁山给他的印象大坏了。   一想到东梁山,她的心灵一动,杏目倏然一亮,她突然想起一个耍刁撒娇,向江天涛纠 缠的极好借口。   心念已定,不由兴奋地哑然笑了,轻轻哼了一声,心说:哼,我实在大傻了,这一招看 他江天涛往哪里跑。   就在她得意之际,蓦闻身后大椅上的金钗富乔丽,幽怨地低声问:“香妺,你想起了什 么高兴的事情…”   皇甫香急忙地凝定心神,娇靥顿时通红,赶紧摇头分辨道:“没有什么,姊姊!”   富乔丽眉黛微微一蹙,迷惑地道:“方才你还不时落泪,这时却突然笑了,怎能说没有 什么?”   皇甫香见问,顿时无话可答,不由急得红飞耳后。   恰在这时,当然一声巨钟大响。   紧接着,满岭满谷的三万英豪,立即暴起一阵震山撼峰,直上苍穹的惊人欢呼,久久不 歇。   原来元台大师,连呼三次,群豪中一直末再有人入场要求大会代为主持公道,因而宣布 大会就此圆满结束了。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十四章 缠赖得逞   群豪如疯如狂,欢呼不绝,立在最高处的人,已经开始离去,三十三棚的掌门和高手, 这才开始到其他彩棚内拜访多年不见的朋友。元台大师,红尘道长一齐来至九宫堡的棚前向 江天涛道贺他保持了江老堡主既有的宝座。   峨嵋六老个个神色祥和,也齐向江天涛道贺,并在谈话中暗示午前挑战的失礼和歉意。 江天涛对这些七八十岁的老和尚,俱持晚辈之礼,而且谈吐谦虚。其他门派第一个前来道贺 的是富乔丽和张石头。   正在江天涛和张石头谈笑之际,身后突然有个少女的声音恭声说:“少堡主,外面有人 请。”江天涛回头一看,竟是三钹帮的一个警卫少女,于是不解地问:“是谁?”警卫少女 忍笑恭声道:“少堡主去了一见便知。”江天涛正惦念着雪丹凤和汪燕玲的消息,这时见她 笑得有些神秘,因而兴奋地笑道:“快带我去!”   话落,抛下张石头,随着警卫侍女,匆匆向岭上走去。江天涛抱着兴奋和疑惑的心情, 紧紧跟在三钗帮背剑警卫少女的身后,匆匆奔上岭巅。游目一看,平坦的岭巅上,除了即将 离去的武当群道,和少林派的一百多位老少僧人外,根本没有雪丹凤或是汪燕玲的影子。   再看正北数十丈外,横竖苍翠松竹杂林,依然没看到任何人影,因而,忍不住迷惑地 问:“请问姑娘,那人在哪里?”背剑少女见江天涛呼她姑娘,粉脸上也不禁有些羞红,于 是举手一指数十丈外的松竹杂林,忍笑神秘地道:“就在那片树林里,少堡主可以自己去 了。”   说话之间,已经停下身来。江天涛再度迫切地问:“那人到底是谁?”背剑少女笑着 说:“那人不准我告诉少堡主,她说少堡主一见她的面就知道是   江天涛听得精神一振,顿时大喜,不自觉地拍着背剑少女的香肩,兴奋地笑着说:“我 知道了,谢谢你!”说罢,顾不得背剑少女为何粉面飞红,急步向那片松竹杂林走去。前进 中,江天涛的脚步逐渐加快,俊面上不时笑逐颜开,他断定那人必是表妹汪燕玲无疑。   因为,师姊雪丹凤,赋性娴静,绝不会暗中托人将他唤至此处再谈事情。他认为必是表 妹汪燕玲,见他武功有了惊人的进步,技震群雄,心里一高兴,怒气全消,就此言归于好, 以前种种,俱都不追究了。   江天涛想到得意处,脚下又加快了少许。继而一想,心头猛的一震,一双入鬓剑眉,立 时又蹙在了一起,同时,脚下的步子也慢下来。因为,他担心汪燕玲是看了冷萍当着天下群 豪,抱着他痛哭的情形,一时妒愤难平,特地来向他兴师问罪。   再一想,又觉不妥,既然现在,何必当初不问个明白,追究个清楚?心念间,蓦然吹来 一阵凉风,心中一惊,立即抬头,不觉已到了林前。他停身立稳,游目细看,发现这座松竹 杂林,占地极为广大,林内怪石参差,一眼无法看得清楚。   缓步走进林内,竹叶沙沙,松涛轻吟,凉风徐徐吹动,这令他混乱的头脑,突然神智一 清。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表妹汪燕玲怎的会前去要求,一个三钗帮的警卫少女去找他?心 念间,深入已经十数丈,游目左右,举目向前,回头看看每座大石之后,哪里有半个人影。   但他肯定三钗帮的警卫少女,绝不敢戏弄于他,于是继续前进,迳向深处走去,同时, 愈加注意每座大石之后。这时,大会场上,已没有了群豪的欢呼声,但嗡嗡的人潮声中,却 挟杂着声声烈马长嘶,他知道各派掌门和高手,也已经开始离场了。   心念至此,深恐朱彩鸾等人急于转回营地,放心不下,一齐找来,不自觉地停身止步, 转首向身后看去。不看尤可,一看之下,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愣了。就在他身后三丈的一方 凹形巨大怪石的中心里面,赫然立着一身银装,娇靥拟霜,左手抚在剑柄上的皇甫香。   皇甫香柳眉微剔,杏目闪辉,鲜艳欲滴的樱唇,紧紧合闭,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江天涛 的俊面上。江天涛原就有些怀疑,汪燕玲怎的会去找三钗帮的警卫少女?但是他也没想到会 是皇甫香。这时一看皇甫香的神色,心知有异,走至距大石缺口两三丈处,立即迷惑地问: “原来是皇甫姑娘找我?”   皇甫香忿忿地点点头,沉声说:“不错。”江天涛剑眉一蹙,又向前走了数步,在四百 的缺口处停住脚步,再度迷惑地问:“有什么事吗?”皇甫香见江天涛惊异地走进凹石缺 口,距离自己不过八尺,心中不由一喜,但她凝霜的如花娇靥上,却毫无一丝笑容,依然冷 冷地回答说:“当然。”   江天涛深知皇甫香一直在和他刁难作对,看她这时的神色和答话的简单,以及约他见面 的方式和地点,知道这次的情形,必然最为严重。于是,十分迷惑地正色问:“皇甫姑娘, 倒底是什么事?”   皇甫香冷哼一声,轻蔑地道:“哼,问你自己。”江天涛神色一愣,不由惊异地反声 间:“什么?问我?”皇甫香冷冷一笑,讥嘲的道:“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难道不知?”   江天涛原就对皇甫香有些不满,这时又见她一味讥讽,不由暗泛怒火,于是摇摇头,也 沉声道:“在下的确不知……”皇甫香末待江天涛说完,立即怒声道:“你在本帮总坛东梁 山!”   江天涛一听东梁山,他伪名拜山,夜探总坛的种种经过,闪电掠过他的脑海,心头一 震,不由迷惑地问:“东梁山怎样?”皇甫香冷冷一笑,道:“你还和我装糊涂,哼,告诉 你,我早就怀疑你曾夜探总坛,不过直到现在,才调查清楚,确有此事。”   江天涛听得心头又是一震,面色不由一变,他担心的不是夜探三钗帮总坛,而是怕皇甫 香知道他去的是后山。皇甫香根据自己当初的怀疑,仅是一句诈语,这时看了江天涛的神 色,竟被她说中了,心中不由一喜,继续冷冷地道:“难怪内方山筵席上,暗荐白虎堂主俞 存信镇守汉水总分舵,哼,原来是报答他的引导盛情……”   江天涛见皇甫香冤屈俞存信和诬蔑他对富乔丽的正确建议,顿时大怒,因而末待皇甫香 说完,立即怒声道:“闭嘴,这件事与俞存信根本没有关系。”皇甫香不甘示弱,也怨声 问:“是谁?是谁引导你去的?”   江天涛被问得一阵迟疑,他觉得这件事绝不能将冷萍拖进去,如果不说,皇甫香定然不 依。继而心中一动,顿时想起齐鲁大侠金剑英,只得放低声音,缓和地道:“皇甫姑娘是聪 明人应该知道本堡那些人与令尊大人交稍莫逆。”   皇甫香当然知道是齐鲁二侠金氏双兄弟,但她却不解地问:“你是说金叔叔他们引你前 去?”江天涛一听皇甫香的称呼,顿时放心不少,于是毫末思索的道:“他们并末同去,只 是在堡中给我绘了一个机枢小径的路线图。”   皇甫香一听,面色顿时大变,心中真是又惊又喜,于是脱口一声惊啊!佯装呆了江天涛 一看皇甫香的神情,心知要糟,知道把话说错了。心念末毕蓦见皇甫香瞪大了杏目,紧张地 问:“你去了后山?”   江天涛到了这时候,再想改口已不可能了,只得点了点头。岂知,就在江天涛点头的同 时,皇甫香的拟霜娇靥,突然一红,接着玉手掩面,立即羞忿地哭声道:“天呀,果真被我 猜着了,原来那时候你正攀我的三楼,天呀,这叫我还有何面目见人,真羞死人了,呜 呜……”   江天涛一看这情形,心中大吃一惊,知道皇甫香误会他曾在暗中愉看她在浴缸中洗澡, 不由慌了。正待分辨,蓦见皇甫香突然横肘拔剑,同时羞盆地哭声道:“天呀,我不想活 了,还是死在你眼前的好……”江天涛一见,大惊失色,飞身扑至近前,伸臂将皇甫香的玉 腕握牢,同时,慌不择言地急声道:“我没看到,我没看到呀……”   皇甫香一听,愈加断定江天涛果然在她沐浴的时候登楼,这时听他分辩得这么露骨,想 到那时的出浴情形,简直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羞归羞,喜归喜,在羞喜 之中,她又感到有巧计得逞的兴奋,于是趁机扑进江天涛的怀里,一面奋力拔剑,一面哭声 道:“呜呜……还没说看到……我和芬儿说的话,你都一字不差的说出来了……呜呜……”   江天涛这时已慌了手脚,哪里还想到云发厮磨,螓苜撞怀,都是皇甫香的聪明杰作,只 得慌得连声焦急地道:“我对天发誓,我没看到什么……”皇甫香哪里肯信,正待再说什 么,远处蓦然传来一声隐约可闻的娇呼:“涛弟弟!”江天涛听得浑身一颤,皇甫香听得花 容失色,两人都愣了。   接着,又是一声娇呼:“涛哥哥!”江天涛知道是朱彩鸾和冷萍等人找来了,于是一定 神,望着粉面微显苍白的皇甫香,急声道:“他们找来了!”   他虽然如此说,但他的两手依然握着皇甫香的一双玉腕,怕她突然拔剑自杀了。皇甫香 一看这情形,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只得放开剑柄,羞红着娇靥恨恨地忿声道:“哼,回去 告诉我爹,前去九宫堡找你父亲理论。”   说罢,挣脱玉腕,闪过江天涛,飞身纵山凹百缺口。江天涛一听,的确慌了,这事怎能 让老父知道,不由追出缺口,急声道:“皇甫姑娘……”但是银钗皇甫香早已展开轻功,身 形宛如掠地流星般,已消失在松林深处的一片怪石后。   江天涛愣愣地望着皇甫香背影消失的方向,心中懊恼,神志恍惚,久久不知道举步和回 应。这时,朱彩鸾和冷萍,以及彩虹龙女和邓丽珠等人的呼声愈来愈近了,而且,似是展开 陉功在林中搜寻。江天涛一定神,只得颓丧懊恼地走了出去。   前进三五丈,迎面飞来两人,正是神情焦急的邓丽珠和彩虹龙女。邓丽珠和彩虹龙女一 见江天涛,不由惊喜地齐声招呼道:“涛哥哥!”不远处的朱彩鸾和冷萍,闻声地分别飞身 奔了过来。   冷萍感激江天涛的及时救命之恩,对江天涛的安危关切,又自不同,倘末到达近前,便 已看出江夭涛的气色不对,不由关切地问:“涛弟弟,究竟是什么事?”说话之间,已和朱 彩鸾到达江天涛身前。   江天涛望着彩虹龙女和冷萍四人,强自笑一笑,淡淡地道:“没有什么!”朱彩鸾较性 急,这时见江天涛不肯讲出经过,不由嗔声道:“我们正要回营,突然听石头哥说你叫一个 标致少女引走了,我们才急忙来找你,那个女人倒底是谁嘛?”   江天涛正在懊恼之际,这时见朱彩鸾话中充满了妒意,不由暗暗生气,但又不便发作, 只得强自分辨道:“哪里有什么其他女人,都是自家姊妹,蝶妹最爱胡猜疑……”朱彩鸾虽 然碰了一个软钉子,但听说是自家姊妹,心中一动,断定约他的是汪燕玲,因而没有再说什 么。   萧湘珍和邓丽珠看了江天涛的神色,听了江天涛的语气,也断定是汪雪二女无疑。冷萍 较为年长,世故也较深,立即催促道:“涛弟弟,我们快回去吧:邓前辈他们正在等你呢” 江天涛颔首应是,五人匆匆走出林来。   只见东、西、南三面的岭巅上,依然是人群如潮,马嘶连声,分别向山下离去。马云 山、邓正桐等人,每人手中拉着一匹健马,在正期待地望着这面。江天涛深觉不好意思,脚 下立即加快了步速。   距马云山等人尚有数丈,拉着一匹花马的邓正桐已开始大声嚷着道:“听张石头 说……”跟在江天涛身后的邓丽珠,深怕老爹追问根由,又惹江天涛生气,是以,邓正桐一 开口,便急忙悄悄的挥了一个手势。   邓正桐看得一愣,顿时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这时才发现江天涛和冷萍四女的神色,俱 都十分凝重。打量间,江天涛已到了近前,马云山、金剑英以及小李广等人,纷纷迎前数 步,同时恭声道:“元台大师已经离去,我们也可走了。”   江天涛强自笑着道:“我们也走吧:让诸位前辈久等了。”马云山、金头鳌等人,同时 恭声道:“哪里话,少堡主太谦虚了。”飞蛟邓正桐看了这情形,顿时惊觉到,今后不但说 话要有分寸,尤不可能再倚老卖老了。   这时,堡丁早已将江天涛的小青拉了过来。三钗帮已将彩虹龙女的座马留下,冷萍则乘 堡丁的马。江天涛认镫上马,这才发现三钗帮和大洪山的两班人马早已走了,看情形彩虹龙 女势必要回小绿谷了。一俟众人上马,江天涛立即轻抖丝缰,小青缓步向前走去,彩虹龙女 和马云山等人。俱都默默地跟在马后。   由于群众正在离去,山道为之阻塞,江天涛等人无法放马飞驰,回至小绿谷的狭谷口 时,已是掌灯时分了。灰衣老人陈振择,早已在悬灯结彩的青竹牌楼前,率领着留守营地的 堡丁们恭候欢迎了。陈振铎一见江天涛等人策马驰来,立即命人燃起万响爆竹,堡丁们也纷 纷挥臂,齐声欢呼。   江天涛等人一路行来,一直默默无言,因而气氛十分沉闷,这时经陈振铎等人的热烈欢 迎一渲染,气氛顿时改观。马云山和邓正桐等人首先精神一振。江天涛的俊面上也有了笑 容,彩虹龙女和冷萍四人也个个笑逐颜开。   江天涛来至营门前不远,陈振铎抱拳当胸,首先期声说了一段吉祥话,接着,堡丁们欢 呼一声,纷纷向前拉马。江天涛翻身下马,在叭叭的爆竹和欢呼声中,挥手展笑,颔首前 进,迳自进入正中的议事大帐蓬内。   这时,帐中灯火辉煌,光明如同白昼,正中早已摆妥了一桌丰盛酒席,右边侍立着四个 青年堡丁,左边是四个青衣侍女。在议事大帐的左右数座帐蓬内,也为堡丁们摆好了庆贺 酒,个个欢天喜地,准备大快朵颐。   青年堡丁侍友们,首先为江天涛,彩虹龙女以及金剑英等人弹去衣衫上的风尘,接着依 序入席。由于江天涛的情绪好转,席间气氛甚是愉快。但是,朱彩鸾四女和马云山等人,依 然不知道江天涛为什么烦恼?在松竹林内遇见的是谁?   这席酒,直吃到三更过后,方结束。朱彩鸾和邓丽珠,坚决挽留冷萍和彩虹龙女,今晚 四人就宿在一个帐幕里,明天起营转回幕阜山时再回去。冷萍和彩虹龙女也正想伺机问问, 江天涛在林中到底遇见了什么人,令他那样懊恼,所以也没有坚持要回去。   四女计议一阵,决议去找江天涛。悄悄走到江天檮的寝帐近前,发现帐帘已经落下,依 着冷萍,咳嗽一声,四人大大方方的走进去。但是,刁钻任性的朱彩鸾坚决反对,她自作主 张地将帐帘悄悄拉开一线长缝,观目向内一看,顿时愣了。   只见江天涛背负着双手,焦躁的在帐内踱步,根据他紧蹙的剑眉,断定他内心正为一件 困苦的事而苦恼。朱彩鸾看罢,即向冷萍三人迷惑地指了指帐内。邓丽珠和冷萍、萧湘珍, 依序向内偷看,也不禁感到十分迷惑。   就在这时,蓦闻帐内猛的一声拳掌击在桌面上的声音,江天涛重重的哼了一声,接着又 是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四女觑目再看,发现江天涛已和衣仰卧在软床上,一双朗朗星目,正 炯炯地望着帐顶上方。   彩虹龙女看此情形,不禁有些心痛,不自觉地咳嗽了一声。接着是江天涛不高兴地低声 问:“什么人?”朱彩鸾向冷萍呶了呶嘴,立即掀开帐帘,让冷萍当先走了进去。   正在为皇甫杳苦恼的江天涛,一见冷萍四女进来,星目不禁一亮,心中虽然十分惊异, 但却含笑平静地问:“你们还没有睡?”冷萍亲切地一笑,尚末答话,朱彩鸾已抢先道: “我们听到你一直在唉声叹气,不放心,所以一齐来看你。”   江天涛一听朱彩鸾的回答,知道四女必来追问日间松竹林内的事情,由于她们已经听到 他的懊恼叹气,只得黯然肃手,淡淡地道:“请坐!”冷萍四人也不客气,就在帐内左右高 几两侧的圆凳上坐下来,江天涛没有落坐,依然在帐内踱步,俊面上充满了忧急神色。   邓丽珠虽然越发的喜爱这位涛哥哥,但是她总觉得自己毫无把握成为九宫堡的少夫人, 是以,心情总是为此苦闷。这时见江天涛面带忧急,知道他必也是为情苦脑,于是同情地安 慰道:“涛哥哥不必过分苦恼,应该以保重身体要紧,武功再高的人,也经不住终朝忧虑, 懊恼烦心……”   冷萍也接口安慰道:“是呀,珠妹妹说得极是,我想汪姑娘她……”江天涛正在烦心, 因而末加思索,立即摇摇头,黯然道:“不是汪表妹。”朱彩鸾听得杏目一亮,精神一振, 不由惊喜地欢声道:“那一定是雪姊姊?”   江天涛知道朱彩鸾误会了,但是他怎敢肯定地点点头?万一将来与雪姊会了面,不但朱 彩鸾不依,就是雪姊姊也会生气。如果实说是皇甫香,非但惹得朱彩鸾等人的不满,而且使 彩虹龙女也感到难堪,问起原因来,自己也无法解脱。   尤其,很可能引起朱彩鸾等人的胡乱猜嫉,必疑他那夜趁皇甫香沐浴之际,饱餐秀色, 看了个一览无遗,到那时百口难辩,才是真正的冤屈。心念至此,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朱彩鸾误以为江天涛已经默认,倏然立起身来,兴奋地道:“我们现在分头到镇上客店 中去找,雪姊姊一定还没有离去。”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暗自焦急,他既不敢说去,又不 便阻止,只是踱着步子摇头叹气。   冷萍看在眼内,知道江天涛有难言之苦,立即阻止道:“这般时候店家多已休歇,找寻 已不容易,再说涛弟弟他们已见过了,想必把话已谈清楚了,如果雪姑娘有意和我们见面, 便不会在听到我们呼喊涛弟弟时,那样匆匆地离去。”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他深怕冷萍已看到了皇甫香,因而不自觉地停止踱步,惊异地望 着冷萍。恰在这时,一直想知道雪丹凤究竟生得是如何天仙美貌的邓丽珠,突然插言问: “萍姊姊看到那位雪姑娘了?”冷萍轻摇螓苜,笑着道:“我当时仅看到一点白影,一闪而 逝,是不是雪姑娘我就不知道了。”   江天涛一听冷萍仅看见一点白影,心中顿时如释重负,自然地坐在大椅上。朱彩鸾似是 知道雪丹凤的心事,这时听冷萍说是一点白影,不自觉地黯然道:“那就是雪姊姊了。”   说着,坐回原处,举目望着江天涛,黯然问:“你在大洪山曾说一同去梵净山,现在龙 首大会已经结束了,你还去不去?”江天涛原本有意绕道梵净山,拜谒恩师海棠仙子和金狒 盲尼,同时,看看为何避不见面的雪姊姊。   如今,由皇甫香一闹,他突然变得有些迟疑,因而,蹙眉道:“愚兄离开九宫堡赴龙宫 湖,转道大洪山,又参加龙首大会,转瞬两三个月了,这其间有许多事,必须禀报家父知 道,尤其龙首大会的全盘经过……”   朱彩鸾一听江天涛的口气,知道变卦了,是以末待江天涛说完,立即不高兴地道:“今 天我和石头哥已讲好,明日一同先回梵净山,那时仙子前辈问起你时,我们只好说你们九宫 堡的千秋大业重要了……”   江天涛一听,顿时慌了,不由急声分辨道:“愚兄回幕阜山,在堡中最多停留一日,第 二天便往梵净山无忧洞府。”朱彩鸾末待江天涛说完,立即不以为然地道:“何必这样跑来 跑去浪费时间,明天绝早起程,由城口县奔利川,经来凤去梵净山,绕道最多四天,较之你 回九宫堡再去梵净山,至少可节省十天时间。”   江天涛一听,顿时无话可说。冷萍已看出朱彩鸾对江天涛的左右力很大,深怕朱彩鸾回 梵净山后在海棠仙子面前说胡话,只得附和朱彩鸾的意见,赞同地道:“蝶妹妹说得也有道 理,这样的确节省不少时间。”   江天涛点点头,正待说什么,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奔步声。五人心中一动,一齐凝 神静听,脚步声正是奔向江天涛的帐篷。邓丽珠转身走至帐帘前,挥臂掀帘一看,只见一个 佩刀堡丁,恰好奔至帐门外,不由急声问:“什么事?”   堡丁一见邓丽珠,急忙抚刀躬身,慌声道:“三钗帮的皇甫姑娘来了。”江天涛听得浑 身一颤,脸色立变,顿时呆了。彩虹龙女早已欢呼一声:“我香姊姊来了。”   欢呼声中,飞身奔出帐去。冷萍和朱彩鸾、邓丽珠,也望着堡丁齐声兴奋地问:“皇甫 姑娘呢?”堡丁恭声道:“巡夜的谢老英雄,已去营门迎接去了。”   冷萍三人一听,不由齐声愉快地说:“我们也快去吧!”说话之间,匆匆奔了出去,俱 都忽略了江天涛的神色为何有异。由于帐帘落下的响声,立即将惊呆了的江天涛惊醒,他知 道皇甫香心犹不甘,必是而来向他纠缠,令他当众难堪。   心念至此,不由急出一身冷汗,当着冷萍、朱彩鸾她们,怎能分辩说自己那时根本没 看。继而一想:心智一动,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不如躲出营区,给她个溜之大吉。心念已 定,急步奔至帐帘前,掀帘向外一看,不由暗叫苦也,再想溜走已来不及了。   只见四个堡丁举着四盏大纱灯在左右引导,彩虹龙女和冷萍等人,像众星捧月般地簇拥 着一身银装,貌若娇花的皇甫香,有说有笑地走来,状极愉快。江天涛看了这情形,只得硬 着头皮,满面展笑地迎出帐外。   彩虹龙女一见江天涛,立即愉快地笑着道:“涛哥哥,香姊姊给你送好消息来了。”江 天涛哪有心情去听什么好消息,只希望皇甫香不谈那夜登楼的事就念佛了。心中虽然如是 想,但他却急忙笑声回答道:“有好消息?那真是太好了。”   说话之间,皇甫香等人已到了近前,江天涛又急忙拱手为礼,表示欢迎之意。皇甫香急 忙还礼,同时妩媚地笑着道:“因为明晨就要启程,只有今夜前来了。”说话之间,发现江 天涛神色惶慌,额角有汗,杏目牢牢盯着江天涛的俊面,不由得意地暗自笑了。   江天涛心跳咚咚,哪还敢和皇甫香的明亮目光接触,借着拱手之势,微微垂头,嘴里却 连声道:“欢迎,欢迎!”进入帐内,冷萍和朱彩鸾立即请皇甫香上座。   皇甫香见只有一张锦披大椅,立即风趣地笑着道:“这是你们少堡主的宝座,我可不敢 坐。”说话之间,深情地瞟了一眼神色不安的江天涛。冷萍等人一听,俱都愉快地笑了。   江天涛见皇甫香神情愉快,谈笑爽朗,好像打了一个大胜仗似的,不安的心情,顿时减 轻了不少,急忙笑着道:“皇甫姑娘太客气了,快请上坐。”冷萍已看出皇甫香对江天涛的 爱,较之彩虹龙女尤为炽烈,因而面向江天涛,风趣地笑着道:“涛弟弟,现在关系不同 了,你应该随着珍妹妹称呼皇甫姑娘香姊姊才是。”   彩虹龙女一听,绝美的娇靥上顿时飞上两片红霞。皇甫香见机不可失,立即笑着道: “我哪有那份福气。”江天涛一直担心皇甫香缠着她父亲玉扇秀士去九宫堡找老父理论,为 了息事宁人,只得拱手笑着道:“理应称香姊姊。”   皇甫香一听,芳心狂跳,喜不自胜,几乎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朱彩鸾和邓丽珠,咯咯 娇笑,连声赞好,还不知道皇甫香别有目的。彩虹龙女见帐中仅有一张大椅四个凳子,六个 人总有一位站立,因而向皇甫香催促道:“香姊姊既然不座,你就站着说吧!”   如此一说,冷萍等人立时停止了欢笑,因为她们三人较彩虹龙女晚到一步,还不知道皇 甫香带来了什么好消息。皇甫香颔首应好,微微敛笑道:“方才转回营地,突然接到内方山 俞堂主的火速快报,快报上说,已有了毒娘子的行踪消息。”   江天涛听得星目一亮,不由脱口急声问:“真的呀?”皇甫香深情地睇了江天涛一眼, 含笑嗔声道:“难道我半夜三更的跑了二三十里是来骗你。”江天涛看了皇甫香那深情妩媚 的一瞥,心头不由一震,不自觉地看了眼朱彩鸾等人,同时连声陪笑道:“当然不是。”   皇甫香再度绽唇一笑,继续道:“这项消息是俞堂主在汉水三恶小霸王的一个亲信头目 中得到的,他说毒娘子已去了塞北,和他的儿子一同投奔钩拐双绝力拔山去了。”冷萍等人 一听,不由吃了一惊,俱都惊呆了。   江天涛毫不惊异,反而冷冷一笑道:“在内方山听说毒娘子事先又逃走的消息后,我也 曾经想到,她会不会逃到钩拐双绝力拔山那里去,因为力拔山有被我一掌击伤之恨,而毒娘 子那时又恰好飞身扶住力拔山踉跄后退的身体,毒娘子阴沉多智,她绝不会弃这个可资利用 的大好助手。”   皇甫香目光亲切地望着江天涛,赞许地轻颔螓苜,同时补充道:“毒娘子投奔力拔山的 主要原因,据说是因为瞩目她的旧识好友,不是功力庸庸,便是本帮所属的舵主。而且,她 认为唯一可以和涛弟弟一争雌雄的,只有力拔山一人,所以,她在投奔龙宫湖被章乐花转介 到大洪山金面哪吒处时,便命她的儿子朝天鼻,先去北烟筒山,并将她请求协助之意,转达 给力拔山……”   江天涛末待皇甫香说完,立即以恍然大悟的口吻道:“我也正以此事感到奇怪,何以自 龙宫湖后再一直没有朝天鼻的行踪消息,原来是去了烟筒山。”冷萍见江天涛似是没将力拔 山放在心上,不由忧急地道:“涛弟弟切不可小观了力拔山,那老儿不但艺业不俗而且手下 高手如云,俱是江湖上着名的绿林大盗,有的还会驱兽驱蛇……”   彩虹龙女等人一听蛇,不自觉得脱口娇呼,邓丽珠首先急声问:“萍姊姊怎的知道他们 有人会驱蛇?”冷萍看了彩虹龙女等人的怕蛇神色,非但没笑,反而忿忿地沉声道:“因为 独眼梭何老茂的师弟,就是一个专门驱使蛇兽的恶魔。”   邓丽珠听得心中一动,突然揣测道:“既然有这等关系,你看现在的何老茂会不会去塞 北找他的师弟……”江天涛立即蹙眉颔首道:“极有可能,不过塞北天冷地寒,即使能驱蛇 兽,此刻也无法施展。”冷萍毅然恨声道:“不管老贼是否赴转烟筒山,但我必须前去。”   江天涛和朱彩鸾等人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为什么?”冷萍悲痛地恨声道: “何老茂暗杀先父的动机,就是因那恶魔而起。”朱彩鸾爱动好热闹,这时一听有了毒娘子 的行踪消息,早已忘了回梵净山的事,立即望着江天涛,催促问:“涛哥哥,你不是说一天 不找回绣衣便一天不能安枕吗,现在已有了毒娘子的消息,你准备何时动身?”   江天涛紧蹙剑眉,略一沉思,毅然颔首道:“明日绝早前去。”冷萍深怕江天涛是因她 而提前去捉毒娘子,不由提醒道:“涛弟弟不是还要去梵净山吗?”江天涛尚末回答,朱彩 鸾已抢先说了:“仙子前辈追回绣衣的事,极为重视,只要涛哥哥是为了捉毒娘子,再晚几 个月去梵净山也没关系。”   冷萍听得黛眉一蹙,继续关切地道:“可是涛弟弟还要向江世伯禀龙首大会的经过 呀!”江天涛略一沉吟道:“小弟想只有请邓前辈马前辈他们代为报告了。”彩虹龙女看出 江天涛的去意已决,立即提醒道:“既然决定明晨起程,有事今晚就应该先交代清楚。”   邓丽珠早已向往塞上风光明媚,这时一听,立即迫不及待地道:“小妹去通知我爹。” 说话之间,挥臂掀帘,闪身纵出帐来。邓丽珠出帐一看,发现四个掌灯堡丁,仍立在帐外, 立即面向其中一人吩咐道:“快去通知我爹,就说少堡主明日绝早要去烟筒山,有要紧的事 交代,快去。”   堡丁哪敢怠慢,恭声应是,转身如飞奔去。邓丽珠转身走进帐内,即向江天涛等人道: “小妹已命堡丁通知我爹去了。”皇甫香知道江天涛有事要向邓正桐吩咐,深怕有她在场不 便,虽然满心不愿离去,也只得告辞道:“涛弟弟有要事吩咐,我在此恐怕有些不便……”   话末说完,邓丽珠已抢先挽留道:“没有别人,就我爹爹一个。”江天涛在礼貌上也只 得挽留道:“没有什么事,只是请邓前辈回堡后,转告家父,毒娘子章莉花母子已逃往塞北 去了。”   皇甫香原就不想离去,这时一听,正合心意,含笑点点头,也就不再坚持了。冷萍见明 日动身已成定局,即向江天涛建议道:“林婆婆虽然有时唠叨,但她的江湖经验多,我想带 她去,途中也有个人伺候。”   江天涛连声应诺,邓丽珠感激林婆婆呼她少夫人,因而愉快地道:“我喜欢林婆婆。” 皇甫香自知无理由跟随前去,但却关切地道:“钩拐双绝力拔山,盘踞烟筒山多年,塞北五 省,都是他的势力范围,人多势众,你们前去,最好也多带些人手。”   江天涛本待说人手愈多愈糟,唯恐皇甫香难堪和朱彩鸾等人疑心他只带冷萍一人,只得 谦和地应了个是。就在这时,蓦闻帐外有苍劲的声音,恭声道:“总管,议事,各掌院,均 已到齐,恭请少堡主前去议事。”江天涛听意一愣,这是赛扁鹊谢感恩的声音。   邓丽珠不由慌急道:“我是命堡丁去通知我爹爹一人呀!”彩虹龙女立即随声道:“既 然都起来了,大家商议商议岂不更好。”江天涛一听,只是赞同地点点头,当先向帐外走 去。   皇甫香被冷萍等人簇拥在前头,紧紧跟在江天涛身后,这是她逐渐打进江天涛的生活圈 中的第一步骤。出了帐蓬,赛扁鹊仍候在帐外,他首先向江天涛再度报告了一遍,又向神情 愉快的皇甫香点点头。众人到达议事大帐蓬前,只见帐内灯光明亮,马云山等人俱都悄悄地 坐在议事长桌的两边,每个人的神色,都是惊异中透着茫然。   马云山等人一见江天涛走进帐门,纷纷由椅上立起来。江天涛展笑颔首,肃手请坐。马 云山等人正待落坐,发现江天涛身后竟跟着光颜照人樱唇绽笑的皇甫香,俱都愣了。   皇甫香要在马云山等人的心目中争取好印象,是以,一进帐门,便频频地谦恭绽笑,连 连颔首。马云山等人,也纷纷躬身还礼,在这些饱经世故的老人心目中,九宫堡恐怕又要多 一位少夫人了。皇甫香知道将来还要请金剑英从中协助,因而在经过金剑英身前时,特别谦 恭地呼了一声金叔叔您好。   江天涛虽然命堡丁为皇甫香另设宾座,但被皇甫香坚决拒绝了,她就坐在靠近江天涛的 第一个座位上。其次是冷萍和彩虹龙女在左,邓丽珠和朱彩鸾在右,马云山等人则依序坐在 两江天涛一俟众人落坐,立即歉声道:“非常抱歉,深夜将诸位前辈请来,因为皇甫姑娘送 来了毒娘子的行踪消息,所以特地请诸位前辈前来商议。”   马云山等人一听有了毒娘子的行踪消息,心中也不禁一喜,不由一齐向皇甫香望去。皇 甫香谦恭地绽笑颔首,自动地站起来,将白虎堂俞堂主飞马火报上的情形,再度说了一遍。 金头鳌宁道通一听,首先发言道:“卑职昔年走镖,曾数次和力拔山的部下发生冲突,那些 人无不是丧失了人性良智的匪徒,可以说是无恶不作其极,毒娘子投奔力拔山,目的在使九 宫堡一堡之力,对抗塞北五省的数万匪徒,用心不谓不毒。”   江天涛听得心泛怒火,不由会意地点点头。赛扁鹊提议道:“力拔山为害塞北,鱼肉百 姓,恶势力一天比一天雄厚,以卑职之见,不如趁各派掌门尚未离去之际,联合各派前来, 彻底肃清这股罪恶势力。”马云山和金剑英等人一听,纷纷颔首赞同。   但是,江天涛却摇摇头道:“劳师动众,旷日费时,而且极易被人曲解九宫堡假公济 私,乃是借各派之力,去捉毒娘子。”马云山霜眉一蹙,慎重地道:“这件事还是回堡向老 堡主请示后再定取舍。   江天涛镇定地摇摇头道:“往返费时,在时间上已不容许。”邓正桐深觉事态严重,所 以一直未曾开口,这时不由脱口沉声问:“你小子预定什么时候动身?”江天涛道:“晚辈 想明天早晨就走!”   马云山等人一听,俱都愣了。邓正桐立即震惊地问:“你小子可知道塞北的天气?现在 已是八月底了,由此地到塞北烟筒山,快马兼程也得一个半月,那时塞外寸草不生,一片荒 芜,时而狂风,时而大雪,吐口痰落地都变了冰球……”   邓丽珠深怕江天涛变卦不去,是以末待邓正恫说完,立即嗔声道:“爹就会大言吓唬 人。”邓正桐虎目一瞪,立即怒声道:“死丫头,你懂得什么,告诉你,突然来了寒流,你 的耳朵鼻子冻掉了,你还不知道呢!”   如此一说,非但邓丽珠不信,就是朱彩鸾也有些不相信了,因而以询问的口吻,慢声 道:“请问邓前辈,力拔山和他的部属们怎样度过冬天?”邓正桐先是一愣,接着正色道: “他们都戴皮帽穿皮衣……   朱彩鸾立即随声道:“我们到时候也戴皮帽穿皮衣嘛!”邓正桐啊了一声,登时无话可 说,于是面向江天涛,又惊异又风趣地问:“俺的少堡主阁下,你都是带哪些人前去?”   江天涛剑眉一蹙,正待回答,邓丽珠首先抢着道:“我去。”朱彩鸾接着道:“我也 去。”冷萍和彩虹龙女虽然也决定去,但她俩不愿在这时说出两人的心意。   邓正桐一听,立即大声道:“不可以。”朱彩鸾和邓丽珠不由同时不高兴地问:“为什 么?”邓正桐沉声道:“力拔山的部属中,不少是犯案累累,擅用迷香的恶贼,你们去不 得。”   朱彩鸾和邓丽珠的娇靥同时一红,强嘴道:“我们自会注意。”江天涛地想趁机说服朱 彩鸾和邓丽珠,因而接口道:“所以我认为人愈多愈不易兼顾。”邓正桐一听,立即瞪着眼 沉声问:“你是说我们这些老家伙一个也不要。”   江天涛俊脸一红,顿时无言答对。金剑英早已洞烛这一般小儿女的心意,急忙爽快的 道:“少堡主说得不错,人愈多愈不易照顾,但是一两人去也不适宜,萧姑娘的剑术精绝, 朱姑娘的轻功第一,邓姑娘的弓法神奇,所以,你们三位都去。”   朱彩鸾和邓丽珠一听,俱都大喜,同时欢声道:“金前辈真好。”马云山和金头鳌等人 也赞声道:“如此甚好。”邓正恫无可奈何地摇摇秃头,丧气地道:“人家说老头子不死是 累赘,我秃头今天才体会出它的道理。”   如此一说,众人都愉快地哈哈笑了。小李广首先敛笑正色道:“毒娘子虽然精灵,但她 低估了少堡主的功力,假设她曾经前来参观本居龙首大会,自今日起,她也许销声匿迹 了。”   众人一听,纷纷颔首称是。陈振铎知道江天涛天亮就要启程,因而请示问:“少堡主可 有什么吩咐?”江天涛略一沉思,突然想起冷萍和林婆婆,于是吩咐道:“请为萍姑娘和林 婆婆两人准备两匹快马……”   冷萍一听,慌忙急声道:“不必了,我和林婆婆都有马匹。”邓正桐一听,不由瞪大了 眼睛问:“怎么?丫头,你也要去?”冷萍黯然点头道:“晚辈想趁涛弟弟前去之便,一同 去找何老茂的师弟瘟大岁。   话末说完,金头鳌宁道通即向江天涛正色道:“瘟太岁那厮擅驱蛇兽伤人,少堡主届时 务必小心。”邓正桐一听,反而毫不为意地道:“那没有关系,瘟太岁驱蛇驱兽全仗那根铁 笛子,到时候设法不让他吹,蛇兽便不听他的指挥了。”   金头鳌立即反驳道:“瘟大岁驱蛇驱兽,均在七八十步以外,暗器打不到,兵刃又无法 伤及……”邓正恫得意地一晃光头,傲然沉声道:“老兄,你忘了我秃头有个弓法如神,百 步中鹄的丑丫头了。”众人一听,俱都愉快地笑了。   邓丽珠得理不让人,立即向老爹爹反驳道:“那您老人家还不让珠儿去呢!”邓正桐听 得一愣,瞪着一双虎目,顿时无话可说。众人的笑声更响亮了。   会议就此结束,决定天亮启程,于是,众人送走了皇甫香,江天涛又和冷萍规定好了明 晨会面之处才各自回帐安歇。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十五章 前嫌尽释   烟云迷的大雾,笼罩了整个星子山,漫天漫野,满壑满谷,大团大团如棉絮般的大雾 团,上下涌升,徐缓翻腾,时而现出黑暗中的一角山岭和森郁的古木苍松。就在这时,由小 绿谷的山口内,传出一阵急如骤雨的清脆蹄声,四匹健马,疾如奔雷般驰出来。   当前马上一人,正是蓝衫佩剑,丰神俊逸的江天涛,其次是彩虹龙女,朱彩鸾和邓丽 珠。彩虹龙女萧湘珍一身粉碧短剑氅,坐骑青鬃马,雄姿不亚于江天涛的赛驹小青。朱彩 鸾,艳红劲衣,小蛮靴,坐骑红鬃马,膘肥高大,也是一匹千中选一的能行快马。   邓丽珠猩红劲装,鞍挂长弓,胁佩弹囊,坐骑红鬃马,英姿雄骏,头高身大,是一匹和 小青在伯仲之间的宝驹。四人飞马驰出谷口,沿着山麓,直向东麓驰去。这时,天巳黎明, 但大雾仍浓,仅听到远处镇上传来的人声马嘶,看不见镇店的轮廓阴影。   四人沿着东麓疾驰,久久尚未遇到冷萍和林婆婆。朱彩鸾总嫌快马不能放辔飞驰,因而 焦急地大声问:“涛哥哥,萍姊姊她们怎的还不来?”江天涛凝目看了一眼东麓,发现前面 路左乱石中,似是有两匹马影,于是举手一指,揣测说:“那可能就是了。”   说话之间,又前进了数丈,马上人影,已能隐约可见。江天涛不便高呼萍姊姊,只得朗 声问:“是林婆婆吗?”话声甫落,果然传来林婆婆笑呵呵的声音:“哎呀,我们的大贵 人,你们怎的才来,我和小姐在这里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林婆婆的话末说完,蓦闻冷萍低斥道:“林婆婆,你总是爱唠唠叨叨。”江天涛莞尔一 笑,彩虹龙女和朱彩鸾,邓丽珠三人早已纵马向迎来的冷萍和林婆婆迎去,同时欢声问: “萍姊姊,你们真的等了好久了?”   冷萍深情地瞟了一眼江天涛,淡雅地一笑道:“我没有注意有多久了。”江天涛愉快地 一笑道:“我们还以为姊姊还没来呢!”如此一说,立即响起一片咯咯娇笑。   林婆婆就在马上,一一见礼,经冷萍一申斥果然收住了话匣子。五人计议一阵路线,决 议经长安,走太原,直奔察哈尔境内的烟筒山。林婆婆昔日在塞北一带住过多年,那方面的 气候、地理、生活、风俗甚是熟悉,她依照江天涛五人决议的路线,计算了一下日期,来回 至少也得三个月,如果一切顺利,还来得及赶回家来过新年除夕。   江天涛计议间,发现冷萍和林婆婆的鞍后,俱都捆着一张柔软如绵的虎皮,知道她们已 有了充分的准备,因而担心地道:“虎皮珍贵,捆在鞍后,不但惹人注意,而且也可惜。” 冷萍亲切地一笑道:“时间仓促,匆匆系上,到途中客店再整理吧!”   说着,转首看了一眼林婆婆,继续道:“林婆婆曾在塞北多年,她对那边的情形较清 楚,据她说,虎皮并不是最值钱的皮货。”江天涛轻噢一声,尚未说什么,林婆婆已笑呵呵 地说了:   “是呀,真正值钱的皮货是金狐、银貂、雪熊毛,像斑虎、野羊、五花豹,每家皮货店 里都能买得到……”冷萍知道林婆婆一谈起这些事情,势必说个嘴破舌乾喉咙烂,因而,急 忙一挥手,淡淡地笑着道:“一句话就惹开了你的话匣子,好啦!途中大家寂寞,留点气力 那时候再说吧!”   江天涛等人见冷萍说得有趣,俱都笑了。林婆婆呵呵一笑道:“我们家的大贵人和三位 末来的少夫人,不是我老婆子夸口,谈起我昔年的英雄事迹,比谈关老爷的过五关斩六将还 要紧张有趣……”   朱彩鸾和邓丽珠稚气末除,性喜好动,因而齐声笑着问:“真的呀林婆婆,欢迎你每晚 和我们睡在一起……”林婆婆一听,愈加得意,末待朱邓二女话完,立即神气地道:“告诉 你们两位少夫人,我每晚都坐在我家小姐的床前讲故事,一直讲到她入睡。”   彩虹龙女四人一听,再也忍不住失声笑了。林婆婆愣愣地望着彩虹龙女等四人,她还闹 不清众人为什么发笑。江天涛首先敛笑,望着林婆婆道:“我想你必是总爱反复讲你最得意 的几件事   林婆婆立即点点头,正色道:“是呀!”江天涛也正色风趣地道:“所以,我劝你下次 讲段新鲜的。”说罢一拨马头,当先向东北驰去。   冷萍四女,齐声娇笑,纷纷望着仍在发愣的林婆婆,笑着道:“别发愣了,再紧张有趣 的故事,听多了也会腻的。”四女说罢,催马向江天涛追去,但仍听到紧跟在马后的林婆 婆,满不高兴地埋怨道:“我老婆子不知对多少人讲过,都说有趣,只有你们会说腻。”   冷萍四女一听,愈加笑不可抑。沿途有了林婆婆,非但冷萍四女有了照顾,而且旅途颇 不寂寞,江天涛在林婆婆的故事中,也得了不少江湖见识。   六人虽然绝早上路晚宿店,希望尽早到达塞北烟筒山,但在经过京都长安时,仍玩了两 天。一国之都的京城,毕竟与其他府县不同,只见街道宽大,商业繁华,行人摩肩接踵,正 中皇城,金碧辉煌,巍峨壮丽,雄伟殿脊一望无际。   冷萍和彩虹龙女玩得高兴,朱彩鸾和邓丽珠已有些不想继续上路。江天涛心事重重,一 直想着如何捉住毒娘子,取回绣衣。六人出长安直奔大原,经五台到浑源,足足走了一个多 月时间。   浑源已属塞上地区,距离烟筒山,已不足四百里。这时已是十月天气,寒风凛冽,天地 结冰,不几日便有一场大雪,江天涛等人已戴上风帽,披上大氅风衣。由于已进入力拔山的 势力范围,六人早已提高了警惕。但是,一切都极顺利。   何以沿途无人阻击?六人判断的结果是:其一,进入塞上地区,已是冰天雪地,行人商 旅一律风帽大氅,是以并末引起力拔山的部属注意。其次,毒娘子到达不久,和力拔山尚未 筹划出,如何对付江天涛之全般大计,是以,也末通令部属防范和探听江天涛的行踪和消 息。   再其次,毒娘子章莉花,自信行踪诡秘,断定江天涛在短期内绝不会知道她的真正去 处。由于以上诸般巧合,所以一切均极顺利,但是,六人仍不敢大意。这天,寒风呼啸,夜 空阴沉,江天涛六人,在浑源城的城外北关大街上宿店,六人选一座独院。   江天涛依然是一人独宿上房,四女各别睡在左右厢房的两端暗间里,林婆婆则和冷萍同 房。为了防范意外每晚有三人轮流不眠,这天,二更至三更,恰是彩虹龙女坐夜。彩虹龙女 拥被坐在暖炕上,闭目盘坐,凝神静听着呼啸的寒风中,是否有异样的动静。   她的武功造诣较深,尤其机警过人,六人中,仅次于江天涛一人,所以邓丽珠睡在她的 同房的另一间。冷萍的武功和邓丽珠在伯仲之间,所以与朱彩鸾在一个房间,而由林婆婆陪 伴。彩虹龙女每次当她轮值坐夜之际,她总是想念两位结义姊姊,尤其想到三人终生不分离 的誓言,她便忍不住黯然叹一口气。   她虽看出二姊银钗皇甫香,一直深爱着涛哥哥,可是涛哥哥总是设法离得她远远的。尤 其那夜,香姊姊好心去送消息,涛哥哥竟神情惴惴,几乎溜出营区,在这样的境况下,如何 将两人撮合在一起?   大姊富乔丽,身为一帮之主,繁务羁身,虽然对涛哥哥暗生情愫,但她在涛哥哥面前却 不敢露出一丝心思,而且,处处装出一副娴静淡泊之态。尤其,大姊一经被人传出和江天涛 间的绯闻,全帮基础势必立时动摇,近万英豪将因而流离失所。   如果,仅她彩虹龙女一人与江天涛百年好合,三钗帮非但不能名符其实,而且,也违背 了三人所宣的誓言。因为,姊妹三人终生不分离,应该也兼有三人共事一夫之意,难道说, 三人终生不嫁都当老处女?彩虹龙女想至心烦意乱之时,便迅即收回心神,静听周围动静。   就在她祛虑凝神之际,呼啸的寒风中,突然传来一声隐约可闻的怒喝。彩虹龙女心中一 惊,倏然掀被而起,紧紧肩后宝剑,飞身纵至后窗前,同时,暗自运功,抵抗寒气。又是数 声怒喝传来,同时,挟杂着金铁交鸣声。   彩虹龙女听得出,对方至少有十人交手,但她揣不透在力拔山的势力范围内,有哪些人 胆敢伙拚争斗。当然,这些争斗的双方,绝不会都是力拔山手下的人,但另一方面的人是谁 呢?就在这时,呼啸的寒风中,又传来一声凄厉刺耳的悠长幓嚎,令人听来,毛发悚然,根 根竖立。   彩虹龙女心中一动,决心到院中房上巡察一番,于是推开后窗,飞身纵出窗外,腾身飞 上房面。就在她飞上房面之际,东北方向,一连又传来两声惊心的惨嗥,接着又是一片惊惶 的怒声喝杀。彩虹龙女久经大敌,经常一人力战数人,因而对这种惊恐的杀声最为熟悉,这 分明是十数人围攻一二人。   由于侠心和义忿,彩虹龙女香肩微动,循着杀声,直向东北街外驰去。彩虹龙女飞驰在 栉比的肩面上,快如离弦之箭,眨眼已到街外。举目一看,只见东北一片墓地上,人影飞 纵,闪闪寒光,打斗十分激烈,至少有十五人以上。   再前近二三十丈,果然十数彪形壮汉,团团围攻一人。彩虹龙女芳心大怒,她断定围攻 的十数壮汉,必是力拔山手下的人,因为,只有这些黑道匪徒,才不守江湖规矩。   心念间,已到了墓地边沿,只见被围在核心的那人,竟是一个年纪十六七岁貌若潘安的 俊美少年。俊美少年身着黄衫,手中飞舞着长剑,丝丝剑啸中,幻起滚滚耀眼匹练,一望而 知得过高人真传。彩虹龙女凝目再看,顿时停步不前,只见黄衫俊美少年,细修眉,朗星 眼,似是有些面熟,乍然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打斗间,剑光一闪,接着是一声悠长惨叫,一个使判官笔的彪形壮汉,应声栽倒地上。 其馀十数壮汉:齐声怒喝,各展所学,钩、棍、刀、鞭、叉,飞舞齐下,毫无逃走之意。由 于被困的黄衫俊美少年有些面熟,彩虹龙女虽然一时想不起,但断定是自己人已无疑。   于是,翻腕撤剑,飞身前扑,同时娇叱一声:“鼠辈找死,胆敢以多为胜?”娇叱声 中,已到围攻壮汉身后,青锋剑抬臂一挥,疾演“彩凤展翅”,青芒一闪,立即暴起一声惨 嵲,一个壮汉应声栽倒。   继而纵步欺进,长剑接演“顺水推舟”,寒光血影中,又是一声凄厉惨叫。紧接着,长 剑一招“举火烧天”,惨叫声中青锋剑光,由另一个壮汉的小腹,直挑至肋肩。   十数壮汉一见,顿时大乱,一声呐喊,暗器齐发,无数蓝光寒星漫天洒下。彩虹龙女立 时舞成一道剑林光幕,无数打来的飞镖,袖箭,铁蒺藜,纷纷被击落地上。于是,停身横 剑,游目一看,哪里还有人影,俱都逃得无影无踪。   继而定睛再看,顿时愣了,不但所有的壮汉狼狈逃命,就是黄衫少年,也走得不见踪 影。彩虹龙女愈想愈气,不由忿忿地自语道:“这真是岂有此理。”话声甫落,身后远处, 突然传来江天涛的焦急声音。“那是珍妹妹吗?”   彩虹龙女回头一看,只见江天涛的身后尚有四道人影,知道还有冷萍和朱彩鸾她们,是 以,朗声回答道:“是我,涛哥哥。”话声甫落,江天涛已到了近前。   江天涛急忙刹住身形,惊异地游目看了一眼,墓地中的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不由迷惑 问:“珍妹,这是怎么回事?”说话之间,神情焦急,暗透紧张的邓丽珠、朱彩鸾,以及冷 萍和林婆婆四人,也到了近前。   彩虹龙女耸耸肩,说:“开了半天,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罢,翻腕将剑 收入鞘内。江天涛等人一听,真的闹糊涂了,久久不知如何发问。   彩虹龙女收好了剑,不由含笑问:“你们怎知我出来?”邓丽珠立即回答道:“是你出 来没有掩好窗户,风吹得窗门砰砰直响,我惊醒起来一看,你已不在床上了,所以去喊涛哥 哥。”   彩虹龙女见江天涛等人都迷惑地望着她,只得苦笑一笑道:“我在房中听到有人怒喝, 立即起身出房察看,发现这边有人打斗,赶至此地一看,竟有十数壮汉围攻一个少年。”冷 萍游目一看,立即插言道:“那个少年呢?”   彩虹龙女自嘲地笑着说:“谁知道,十数壮汉跑光了,他也不见了。”林婆婆阅历深, 立即望着彩虹龙女肯定地道:“萧姑娘,这件事您不可视同儿戏,那个少年,一定认得 您。”彩虹龙女一听,娇靥一红,不安地瞟了一眼江天涛,迟疑地道:“那个少年我的确对 他有些面熟,只是风大天黑,又在激烈打斗,乍然之间,一时无法想起。”   江天涛不由关切地问:“你现在能否想起来他是谁?”彩虹龙女见江天涛问,美丽的娇 靥更红了,她深怕江天涛对她怀疑,急忙摇摇头,郑重地道:“小妹仍想不起他是谁。”   林婆婆神色凝重地道:“根据这情形,那个少年对萧姑娘必极熟悉,所以一见面,便认 出萧姑娘是谁,才能在眨眼之间离去。”江天涛和冷萍等人深觉有理,俱都赞同地点点头。   林婆婆继续凝重地道:“根据他的悄然离去,即使和萧姑娘没有仇恨,但也有嫌隙。” 说此一顿,突然转口问:“他使用什么兵器?”彩虹龙女说:“剑!”江天涛立即提醒道: “珍妹可在用剑的友人中想一想。”   彩虹龙女黛眉一蹙,摇摇头道:“别说是我的友人,就是他施展的精奥剑法,我都是陌 生的。”林婆婆老经世故,不由镇定地问:“那人相貌如何,有多大年纪?”彩虹龙女怕江 天涛不快,不敢说那个少年如何英俊,但又不能描述不实误事,只得客观地说:“相貌不 俗,约十七八岁。”   林婆婆为了提高大家今后对那个少年的注意,因而又追问了一句:“他穿什么样的衣 服?”彩虹龙女黛眉一蹙道:“他好像偏爱黄色?”江天涛对黄色似乎特别敏感,心中一 动,不由急声问:“珍妹可看清他的衣着和颜色。”   彩虹龙女略一迟疑,肯定地道:“因为他的身法轻灵,所以我没有看得十分清楚,好像 是穿黄衫,束乳黄方巾,着淡黄绸裤,登镂金粉履,剑柄上系着黄丝剥穗。话末说完,江天 涛面色苍白,朱唇微抖,似是呆了。   冷萍和朱彩鸾,以及林婆婆,几乎是同时惊呼:“啊,那是汪姑娘。”“啊,那是玲姊 姊。”彩虹龙女一听,顿时恍然大悟,道:“不错,那夜在摘星慺前看到的就是她,我说怎 的有些面熟呢……”   朱彩鸾焦急地一跺脚,惋惜的道:“珍姊姊应该留下她呀!”彩虹龙女一听,心中非常 痛苦,她这时突然意识到,汪燕玲的负气出走,极可能与她有关。果真如此,势必影响家室 间的和睦,同时,她还想起在龙首大会九宫堡的彩棚内,曾问邓丽珠,汪燕玲为何出走,邓 丽珠曾迟疑俄顷后,才说不清楚。   心念间,蓦闻朱彩鸾又焦急地催促道:“涛哥哥,你发什么呆,还不快去追玲姊姊。” 江天涛黯然摇摇头,道:“她这时早走远了,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赶路。说罢,展开轻 功,疾如一缕清烟,当先向前驰去。   冷萍四女也觉得既然汪燕玲不愿现身照面,就是江天涛追上也是枉然。但是,老经世故 深体少女心事的林婆婆却不以为然,由于在塞北野外,不便呼江天涛少堡主,立即高声疾 呼:“相公请留步。”   疾呼声中,飞身向江天涛追去。江天涛对林婆婆的绰越见解,已经有深刻的认识和佩 服,这时见她呼声焦急,心知有异,立即刹住身势。冷萍四女也随后紧跟,几乎是和林婆婆 同时到达江天涛身前。   江天涛望着老脸凝重的林婆婆,知道她每逢脸上收起喜笑之态,必是发生了严重事情, 于是也谦和地问:“什么事,林婆婆?”林婆婆立即压低声音正色道:“少堡主,既然汪姑 娘在此现身,我们对她的安危可不能不注意,须知此地是钩拐双绝力拔山的势力范围,不是 中原内地……”   江天涛听得悚然一惊,不由俊而通红,立即惭愧地低下了头,低声应了声是。冷萍四女 这时经林婆婆一说,才发觉事态的严重,也纷纷赞声道:“还是林婆婆心思细。”但是,林 婆婆并不得意,继续道:“方才围攻她的十数壮汉,谁敢说不是力拔山手下的人。”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急声间:“林婆婆是说力拔山的手下,已认出玲妹妹的身 分?”林钏婆略一迟疑道:“至少已和力拔山的部下发生了冲突,如果我们不及时找到汪姑 娘,不出三日,汪姑娘一定落人力拔山之手。”   江天涛和冷萍等人听得脱口一声轻啊,俱都愣了。朱彩鸾急忙一定神道:“玲姊姊的轻 功剑术无不登堂入室……”林婆婆末待朱彩鸾话完,立即挥了一个阻止手势,无可奈何地正 色道:“俺的少夫人,你忘了虎入羊群,势单力孤了呀!”   朱彩鸾和邓丽珠不由焦急地问:“这该怎么办?林婆婆!”林婆婆毫不迟疑地道:“赶 快去找汪姑娘。”江天涛剑眉一蹙,忧急地道:“可是去什么地方找呢?”   林婆婆继续郑重地道:“少堡主,我老婆子可不是危言耸听吓唬您,假设汪姑娘落入力 拔山的手里,毒娘子焉有认不出来的道理,那时汪姑娘作了人质,不怕您少堡主不迁就他 们。”如此一说,江天涛和冷萍四女,俱都慌了。   林婆婆看了五个小儿女的惊急神色,这时老脸上才露出一份得意神气,继续倚老卖老地 正色道:“再说,今夜萧姑娘又在力拔山的人前露了相,我老婆子敢保险,不出三两天,力 拔山便会派高手出来截击……”   冷萍见林婆婆又犯了老毛病,而且彩虹龙女的神色已有些不悦,急忙沉脸斥声:“林婆 婆,你是说珍妹妹不该去仗义救人?”说话之间,严厉的递给林婆婆一个眼神。   林婆婆顿时警觉,急忙正色连声道:“当然应该,萧姑娘这一去不但救了汪姑娘,也救 了少堡主,也救了我老婆子自己,否则,汪姑娘被力拔山捉去,我们到了烟筒山,岂不是任 由那些匪徒摆布宰割?”   江天涛一听力拔山将汪燕玲捉去的话,便忧心如焚,恨不得立即找到汪燕玲,因而不自 觉地怒声问:“林婆婆,你说我们该如何去找?”林婆婆见江天涛生气了,老脸上的得意神 色全消,立即敛声道:“请四位姑娘先回店去,我老婆子单独和少堡主有话说。”   冷萍和彩虹龙女一听,毫不迟疑,展开轻功,当先向客店方向驰去。朱彩鸾和邓丽珠虽 然想听听,林婆婆有些什么锦囊妙计,这时也不得不转身向冷萍两人追去。但一向被金狒盲 尼宠惯了的朱彩鸾,却在转身之际,仍忍不住忿忿地对邓丽珠道:“这老狐狸,有时候又可 爱又可气。”   林婆婆听了毫不为意,向着江天涛一笑,立即低声笑着道:“我的少堡主,您是整天在 少女堆里打滚的人,怎的还不懂女孩子的心理。”江天涛一听少女堆里打滚,俊面立时变得 铁青,不由沉声问:“林婆婆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婆婆老气横秋地一笑,毫不在意地笑着道:“少堡主,您先别生气,我先问您,汪姑 娘可是因为这些如花的美貌姑娘才负气出走的?”江天涛俊面一红,只得讪讪地道:“那是 她自己误会。”   林婆婆立即正色道:“可是现在误会已变成了事实,您和四位姑娘并马飞驰,谈笑绮 丽,亲热甜蜜,俱都让汪姑娘看了个真真切切,清清楚楚……”江天涛心中一惊,不由急声 问:“你是说……”   林婆婆不答反问道:“少堡主以为汪姑娘是来塞北捉毒娘子的?我老婆子告诉您,她是 来跟踪你,是暗中观察您对她是否已变了爱心……”江天涛急忙分辨道:“我没有变心,我 怎敢违背家母的生前慈命。”   林婆婆立即风趣地道:“别说给我听,快去说给汪姑娘听。”江天涛忧急地道:“可 是,到哪里去找她呢?”林婆婆大有断事如神之慨,毫不迟疑地道:“汪姑娘既然盯着我们 而来,必然也宿在北关街上的客店里……”话末说完,十数丈外的墓地中,突然传来一声痛 苦呻吟。   江天涛和林婆婆转首一看,只见墓地中,一个踉跄人影一晃,又扑了下去。林婆婆看得 心中一惊,不由急声催促道:“少堡主不好,快过去。”江天涛也感到事态不妙,飞身向墓 地扑去。   江天涛和林婆婆看了墓地中身形一晃扑倒的那道人影,俱都疑为是汪燕玲在围攻混战之 际,负了伤或中了暗器,是以两人同时仓皇向前扑去。到达墓地近前一看,发现不远处的断 碑前,一个满身血渍的彪形大汉,两手捧着小腹,正在地上辗转呻吟。   只见彪形壮汉,面色苍白,汗下如雨,痛苦地咬着牙齿,脸内急烈地颤抖,双目已经无 神了。林婆婆一看,便和壮汉已无活命希望,急步走至壮汉身前,脚尖在壮汉的肩井上一 勾,壮汉一声痛苦呻吟,立即仰身翻了过去。   江天涛见林婆婆如此对待一个受伤的人,太残忍了,正待出声阻止,蓦见林婆婆的面色 一变,脱口一声轻啊!接着林婆婆的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立即慌声道:“啊,江督司, 快,他是我们黑龙旗的弟兄,快看看他伤在什么地方,我身上有刀创药。”   江天涛先是一愣,但他随之恍然似有所悟,立即连声应是,俯身仔细察看,这才发现在 壮汉血渍斑斑的灰衣胸襟上,赫然绣着一条腾云黑龙。再看壮汉受伤的部位,正是小腹,一 盘大肠已凸出腹外,上面已沾满了血和泥草,看来活命的希望太少了。   但是,重伤的壮汉听了林婆婆的话,立即停止了辗动,环眼中突然射出一闪而逝的希望 光芒。他那双视线已经模糊的眼睛,仍竭力去看林婆婆的胸襟上绣的是什么标志。林婆婆早 已取出一句刀创药粉,她深怕壮汉看出她胸襟上没有什么记号,立即威凌地沉声道:“快闭 上眼睛提住气,我问你几句话,马上把你送进城去。”   彪形壮汉一听,立即闭上了无神的眼睛,同时,喘息着感激地道:“谢谢……前…… 辈……你是……”林婆婆见壮汉闭上眼睛,放心不少,立即威凌地道:“我是龙君座前的金 龙总督司,我不问你不要说话。”彪形壮汉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应了个是。   林婆婆即将刀创药粉,交给江天涛,同时沉声吩咐道:“江督司,快将刀创药给这位弟 兄敷上。”说着,即向江天涛施了一个眼神。江天涛会意地应了个是,立即将药粉敷在壮汉 的伤口处。   于是,林婆婆蹲下身来问:“点子是哪个线上的?”壮汉喘息着道:“还没……摸…… 出来……”林婆婆以宽慰的目光看了一眼江天涛,似乎在说,他们还不知道汪姑娘的身份, 于是,继续问:“你们是什么时候撞上的?”   壮汉喘息着道:“傍……黑……”林婆婆和江天涛互看一眼,断定汪燕玲是在掌灯时 分,已被力拔山黑龙旗下的眼线跟上了。于是,林婆婆再度沉声问:“可踩出点子的路 数?”   壮汉痛苦地摇摇头,有气无力地道:“没有……张三说……点子是个地牌……”林婆婆 听得面色一变,不由噢了一声,惊异地问:“你们怎的知道点子是女人?”壮汉喘息着道: “……张三……见……她:…有……鬓发……”   林婆婆心头又是一震,不由望着江天涛点了点头,正待问什么,壮汉继续说了:“那 个……地牌……很扎手……没想到……十多个……弟兄……反而……被……她…砸…… 了……”林婆婆发现壮汉说话愈来愈没力了,不由急声问:“你快告诉我,点子现在在什么 地方,我们死伤了这么多弟兄,绝不能让她飞了,这要叫瓢把子知道了那还得了?”   彪形壮汉已进入昏迷状态,但他仍勉强地道:“鼎:…隆……栈……林婆婆知道是客 店,即向江天涛催促道:“少堡主快去鼎隆客栈,去晚了也许永远见不到汪姑娘!江天涛不 由面色立变,正待问她为什么,蓦见林婆婆出手如雷,戟指点向壮汉的气海穴,心中一惊, 脱口急声问:“林婆婆你……”   说话之间,出手扣向林婆婆的手腕。但是,已经迟了,林婆婆已点了壮汉的气海穴。彪 形壮汉,身躯微微一动,立即停止了痛苦喘息,头一偏,登时气绝,宛如昏睡过去。江天涛 看了这情形,才知道林婆婆是为了减少彪形壮汉的痛苦时间,因而也不便再说什么。   林婆婆立起身来,望着江天涛,催促道:“少堡主快去吧!去晚了一定会出事!江天涛 不由急声问:“为什么?”林婆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你真是大事聪明,小事糊涂, 你想,一切误会都成了事实,朱姑娘要您去找她,您又不去,试问,汪姑娘在暗中看在眼 里,能不怒极气极,即使不拔剑自刎,也会悬梁自缢。”   江天涛听得浑身一颤,面色大变,不由惊得慌声问:“林婆婆,你说我该怎么办?”林 婆婆立即一本正经道:“怎么样?方才我老婆子说您少堡主不懂女孩子的心理,您还生我老 婆子的气,现在我老婆子告诉您几招她们拿手的法宝,那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呼天嚎地不 活了,这样一闹,不怕您不听她的摆布,上她的圈套……”   江天涛一听圈套,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了皇甫香在松林闹的那幕不活了,这时才恍然大 悟,那是皇甫香设的圈套。如今皇甫香握的把柄更多了,不但诬赖看了她洗澡,还说在松林 里和她拉扯。江天涛想到这些,不由呆了。   林婆婆说完了儿女经,发现江天涛发呆发愣的没有反应,想必是她说的不中听只得无可 奈何地催促道:“我的少堡主,别尽在这里发呆啊,要去也该走啦!”江天涛一定神,不由 忧急地问:“林婆婆,我们男孩子总也该有一套法宝吧!”   林婆婆一听,精神大振,立即呵呵一笑道:“你们男孩子的呀,最简单,只要低声下气 陪笑脸,磕头作揖,鞠大躬。告诉您,这套法宝最灵,保您的玲妹妹破涕为笑。”江天涛一 听其中有磕头不由眉头一皱,迟疑地道:“这怎么可以……”   林婆婆老气横秋地一推江天涛,同时笑着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我老婆子只是给 您说个原则,如何去运用,那就看您少堡主自己了。”说此一顿,突然忍笑正色道:“少堡 主,见机行事,切忌墨守成规,我保您称心如意,快去吧!”   说罢,满脸祥笑,一连在江天涛肩上拍了几下,接着,大袖一挥,展开轻功,直向客店 方向如飞驰去。江天涛听了林婆婆的一课儿女经,觉得挽回雪丹凤和汪燕玲的信心大增,兴 奋地失声一笑,迳向北关大街驰去。   前进中,他不时哑然失笑,忧急心情,一扫而空。由于风厉天冷,北关大街上,除了一 两家客栈门前,孤伶伶地悬着一盏随风摇晃的防风灯,看不见一个人影。江天涛到达北关大 街上,沿街疾走,不出百步,前面靠北一家客栈门前,果然悬着一方招牌……鼎隆客栈。   再看店门,早已关上,一盏昏沉暗淡的防风灯被风吹得吱吱直响。江天涛知道叩门反而 误事,于是一长身形,凌空飞上房面,凝目一看,客房大都一片漆黑,仅东北角的两三房窗 上,倘亮着灯光。于是,一伏身形,疾如掠空飞燕,越过三排房面,飘然落在最前面的一间 亮着灯光的长窗前。   江天涛有了东梁山的经验,不敢再贸然向内窥看,他首先侧依窗台,凝神一听,发现窗 内有沙沙纸响,房内之人或许是正在看书。他知道,这时的汪燕玲伤心尚且不及,哪里还有 心情阅读?于是一长身形,迳向房面上飞去。   但是,就在他足尖刚刚踏向前檐的同时,窗内突然传出一声强抑悲痛的伤心啜泣声,而 且,极似女子。江天涛心中一惊,衫袖轻经一抖,一式柳絮飘身形毫无声息地又飘回窗前。 紧接着,强抑心情的憿动,悄悄伸出小指,在窗纸上轻巧地戳了一个月牙小洞。   觑目向内一看,心中大喜,正是身穿黄衫,头束方巾的汪燕玲。汪燕玲双眉紧蹙,泪痕 满面,一双澄澈如秋水的凤目,已经又红又肿了,她正坐在桌前,提笔写字。江天涛不知她 在写什么,凝目一看,面色大变,脱口一声惊啊。   就在他失声惊啊的同时,窗内噗的一声,眼前一黑,房内的灯光已熄了。江天涛震惊地 立在窗前,他完全惊呆了,因为,他看到汪燕玲正在写玲儿绝笔四个字。他不需要看纸上写 些什么,那必是写给父亲江浩海的一封绝笔信。   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林婆婆的话……少堡主快去,错过今晚的机会,也许您永 远见不到您的玲妹妹了。他确没想到,林婆婆料事如神,竟被她说中了。   心念末毕,蓦闻窗内的汪燕玲,忿怒地沉声问:“什么人?”江天涛一定神,慌得急声 道:“玲妹,是我!”房内先是一静,接着是一阵沙沙揉纸的响声。   江天涛知道汪燕玲已将那封信笺揉成纸团,于是一转身,急步走至房门前,单掌平贴门 缝,暗劲一吐。咋的一声脆响,门闩应声而断,身形一闪,推门奔进房内,迳向内室扑去, 同时,亲切而焦急地连声低呼:“玲妹妹!”   但是,转身昂首的汪燕玲,看也不看,理也不理。江天涛心慌意乱,满头大汗,早已忘 了林婆婆说的低声下气陪笑脸,伸臂过去,连连摇晃着汪燕玲的香肩,惶声焦急地道:“玲 妹,小兄总算找到你了。”   汪燕玲见江天涛在背后激动地握住她的双肩,芳心又急又惊,想起这些天所受的委屈, 心头一酸,双手掩面,顿时伤心地哭了。江天涛心中愈加慌乱,一面举袖拭汗,一面焦急地 解释道:“玲妹,这都是误会……”汪燕玲一听误会,不由怒火高炽,倏然放下玉手,转身 望着江天涛,嗔目怨声道:“误会,误会,现在她们都是名正言顺的少夫人了,还说是误 会。”   江天涛被汪燕玲逼问得哑口无言,一连退了两步,他确没想到汪燕玲会这么凶,继而一 想,事实如此,也恕不得她大发雌威。于是一定神,急忙无可奈何地解释道:“玲妹,小兄 愿向苍天发誓,几番凑巧,才造成今日之局,凭良心说,小兄绝没有要娶她们的意思。”   汪燕玲昂首哼了一声,忿忿地道:“还说没有那种意思,看你们沿途飞驰,笑语如珠, 游山玩水,偎偎依依的亲热劲儿,哪里还想到苦命的我。”说至此处,眼中的泪珠,再度簌 簌地滚下来。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这话果然被林婆婆猜中了,汪燕玲竟真的沿途一路跟了下来。心 中一慌,钻眉苦脸地分辩道:“玲妹有所不知,小兄虽然笑在脸上,实则苦在心头,无时无 刻不想着玲妹你。”   汪燕玲听得芳心一甜,但却轻蔑地道:“想我?鬼才相信,想我为什么不来找我?”江 天涛听得一愣,接着分辨道:“我这不是找来了吗?”汪燕玲的娇靥微微一红,但却轻哼一 声,低声道:“现在来已经迟了!”   江天涛惊异地问:“为什么?”汪燕玲冷冷一笑说:“何必问我,你在窗外早已看 到。”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他不敢提到死字,唯恐惹起汪燕玲的寻死决心,只得嗫嚅着 道:“我没看清楚!”   汪燕玲本想以此要胁江天涛,而他偏说没有看到,不由顿时大怒,黛眉一竖,厉声道: “既然没看到,现在我就做给你看。”看字出口,低头躬身,迳向墙壁上猛力撞去。   江天涛大吃一惊,没想到弄巧成拙,身形一闪,伸臂将汪燕玲的娇躯抱住,同时,惶急 的连声急呼:“玲妹,玲妹,你听我解释嘛!”汪燕玲趁势倒进江天涛的怀里,又捶又打, 一面挣扎,一面哭声道:“我不想活了,快放开我,让我死给你看。”   江天涛哪里敢放手,相反的抱得更紧了,同时,苦声解释道:“玲妹,玲妹,我是怕你 寻死呀,所以才慌说没看清楚,谁知反而弄巧成拙了……”话末说完,院中突然暴起一声粗 狠大喝:“大胆贱婢们,还不快生滚出来,大爷们都到了。”   江天涛听得一愣。汪燕玲也不哭了。院中那人,再度粗犷地怒声道:“贱婢们还不快些 滚出来受死,不要连累店家,否则大爷放把火烧死你们。”   江天涛早已断定来人是力拔山的部属,但他不敢放松汪燕玲,仍怕她趁机寻死,因为他 曾亲眼见她写绝笔书,似是不像林婆婆说的那一套儿女经。正在迟疑,蓦闻怀中的汪燕玲, 忿忿地沉声道:“让小妹先出去。”   说罢,举袖匆匆拭乾了香腮上的泪痕,挣脱了江天涛,迳向外间走去。江天涛松开汪燕 玲,紧紧跟在她的身后,看样子她可能不会寻死了,这还真得要感谢院中来人的解围。走出 房门一看,院中参杂地立着不下二十人,俱是灰衣劲装丝带围腰,每个人的胸襟上,都有一 条丝线绣的黑龙。   当前一人,肩宽背厚,头如麦斗,两道浓眉,几乎覆住了那双暴突的炯炯眼睛一望而知 是个臂力惊人的凶残之徒。其馀等人,有瘦有肥,年岁不一,个个凶眉暴眼,俱都携有兵 刃,大都是面目狰恶之辈,均非善类。   江天涛正打量间,蓦见当前莽汉,注定江天涛的俊面,先是一愣,接着轻蔑地怒声道: “好个贱婢,变得好快呀,你穿上蓝衫,大爷就认不出你是彩虹龙女了。”江天涛一听,顿 时大怒,不由怒声道:“鼠辈闭嘴,如再胡言乱语,定要你葬身此地。”   莽汉一听江天涛的声音,不由一愣,接着沉声问:“你是谁?”江天涛尚末回答,娇靥 凝霜的汪燕玲,抢先怒声道:“他是谁要你来问。”莽汉一听,顿时大怒,暴睁着凶睛厉声 道:“你这贱婢,杀伤本旗浑源坛上的弟兄七八人,大爷正要找你和彩虹龙女,还敢在此强 嘴。”   说话之间,急上数步,伸出毛茸茸的巨掌大手,五指弯曲如钩,迳向汪燕玲的面门抓 去。汪燕玲在墓地中方斗十数壮汉之际,的确有些焦急,这时有了涛哥哥在身边,哪里还将 莽汉放在眼内。一见莽汉伸手抓来,芳心顿时大怒,黛眉一竖,怒声娇叱:“尔敢如此小觑 我。”   娇吃声中疾退半步,趁势撤出长剑,寒光一闪,疾演“翠雀展屏”,闪电斩向莽汉的毛 毛右腕。莽汉毫不畏惧,一声嘿嘿冷笑,仍向汪燕玲的面门抓去。江天涛看得面色一变,知 道莽汉练有铁布衫,汪燕玲脱口一声惊呼,长剑奋力向莽汉生满黑毛的右臂格去,同时,娇 躯仰身向后疾退。   铮的一声暴响,长剑如击败革,莽汉的巨掌,已抓向汪燕玲的前胸。就在这千钧一发之 际,蓝影一闪,震怔一声大喝:“鼠辈找死!”大喝声中,江天涛已握住莽汉的右腕,接着 一招“闭观拒神”振臂轻轻一抖,同时怒声道:“去吧!”   吧字出口,一声闷哼,莽汉的身躯,顿时拿桩不稳,踉跄后退,直向身后十数壮汉的身 而退去。数声暴喝,人影闪动,十数壮汉中,飞身纵出数人,纷纷伸臂将踉跄后退的莽汉扶 住。莽汉拿桩立稳,只气得哇哇怪叫,暴跳如雷,推开左右扶他的人,再向江天涛和汪燕玲 面前扑去。   同时,浓眉怒轩,凶睛暴睁,切齿厉声问:“小辈,你敢乘大爷不备之际,推拿大爷, 简直是吃了态心狗胆,你是谁,快报上字号来。”江天涛对这些莽汉粗人,懒得生气,仅沉 面淡淡地道:“在下是谁,你没权过问,快些转报你家龙君得知,就说在下三日内,必去烟 微筒山拜会,要他速交出本堡的逃婢毒娘子。”   莽汉一听毒娘子,心中一惊,恍然大悟,不由脱口惊呼:“你?你是九宫堡的少堡 主?”江天涛点点头,淡淡地道:“不错!”莽汉面色一变,举手一指横剑卓立的汪燕玲, 惊异地问:“她,她是谁?”   江天涛转首看了一眼特别注意他回答的汪燕玲,不自觉地笑了,接着风雅地说:“她是 贱内,九宫堡的正室少夫人。”汪燕玲听得娇靥绯红:心花怒放,深情地睇了一眼江天涛, 娇哼一声,翻腕将剑收入鞘内。   就在汪燕玲娇哼收剑的同时,一个四十馀岁的乾瘦中年人,急步走至莽汉的身边,悄声 耳语了几句。莽汉听罢,凶睛暴睁,突然厉声大喝道:“好小子,你敢吓唬大爷,让大爷试 试你的臂力再说。”厉喝声中,飞身前扑,挥动巨擘,猛向江天涛的天灵砸去。   江天涛为了沿途不再发生事端,顺利到达烟筒山,决心给莽汉一些颜色看看,于是一声 冷笑,疾演“李王托天”举臂托住莽汉的巨掌。紧接着,大喝一声,扣腕猛压,振臂推了出 去。   莽汉一声嘄叫,身形顿时拿桩不稳,一阵翻滚,直向十数壮汉的身前滚去。十数壮汉一 见,面色大变,一声吆喝,纷纷扑前挽扶莽汉。由于莽汉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铁布衫,如 之江天涛推送之力又猛,一阵惊呼嗥叫,竟将抢救的壮汉悉数撞翻,顿时乱成一团。   汪燕玲一见,忘了仍穿男衫,不由咯咯地笑了,直笑得娇躯直颤。一阵吆喝,十数壮 汉,相继跃起,纷纷向店外逃去。江天涛立时朗声道:“请即转告力拔山,三日之内,在下 定然前去拜山。”把话说完,十数壮汉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十六章 塞外枭雄   汪燕玲深情地望着江天涛,略含妒意她笑着道:“这些人真是蠢才,有了彩虹龙女的地 芀,岂能少得了少堡主。”江天涛俊面一红,趁机愉快地催促道:“玲妹,我们快去 吧……”汪燕玲佯装不解地问:“去哪里?”江天涛急忙解释道:“明光客栈呀!”汪燕玲 立即摇摇头,道:“不!”江天涛听得一愣,不由迷惑地问:“为什么?”汪燕玲摇摇头, 淡淡地道:“不为什么!”江天涛又愣了一愣,焦急地道:“她们正在那面等你呀!”汪燕 玲末待江天涛话完,立即轻蔑地反声问:“等我?”江天涛被问得又是一愣,正待说什么, 发现一个神情紧张地店伙正在前面房角处,向着这面探首。于是心中一动,急忙招手吩咐 道:“快些结帐备马。”店伙一听,正求之不得,赶紧应了声是,转身急急走了。   江天涛游目一看,发现其他房间内的旅客,虽然没有出来,但他断定暗中必然有人愉 看。   于是一推汪燕玲的香肩,低声道:“我们回房里去谈。”汪燕玲满心不愿地走进房内, 顺手打亮火种,燃起了灯,室内立时光明大放。   江天涛定睛细看汪燕玲,不由脱口关切地道:“玲妹,你瘦了。”汪燕玲一听,心中立 即升起无限酸意,凤目中也涌满了泪水。   江天涛急忙扶汪燕玲坐下,同时,恨声道:“一切过错都由毒娘子引起,此番捉住这贱 婢,定然将她粉身碎骨方消心头之恨。”汪燕玲心中一动,仰起泪眼关切地问:“毒娘子逃 来塞北,是由何处得来的消息?”江天涛感慨地一叹道:“几番失落她的行踪又觅得,都是 三钗帮供给的消息。”汪燕玲黯然一叹,道:“这件事的确应该感谢彩虹龙女姊妹三人,仅 凭九宫堡的一些堡丁和马总管等人,哪能踩得如此清楚。”说此一顿,再度一叹,感激地 道:“方才在墓地中,也多亏萧姑娘解围,否则,时间一久,我终归是要吃亏的。”江天涛 听得心中一动,趁机怂恿道:“稍时见了面,大家都是自家姊妹……汪燕玲末待江天涛话 完,立即摇摇头道:“我不去。”江天涛听得一愣,不由急声问:“为什么?”汪燕玲双颊 微微一红,羞涩地道:“假设她们问我为什么和你闹气离开九宫堡,那时该多难为情,尤其 当着彩虹龙女…”江天涛赶紧正色道:“我保证她们不问。”汪燕玲依然摇了摇头。   江天涛立即焦急地道:“现在已进入力拔山的势力范围,你怎可再单独行动?”汪燕玲 胸有成竹地道:“稍时出店,我即奔灵邱县,明天正午,可达倒马关,一进倒马关便平定 了。”江天涛愣愣地望着汪燕玲,久久才迷惑地问:“你要去哪里?”汪燕玲毫不迟疑地 道:“回九宫堡呀!”江天涛不由提议道:“此地距烟筒山,最多三日行程,捉住毒娘子和 朝天鼻后,我们一起回幕阜山岂不更好吗?”汪燕玲依然摇摇头道:“不必了,人手已经够 了,我去了反而诸多不便。   话声甫落,院中已有了脚步声。   汪燕玲首先站起身来,道:“店伙来了。”说着,当先向房门走去。   江天涛无奈,只得跟在汪燕玲身后走出来,只见门外立着一人,果是方才那个探头的店 伙。   店伙一见江天涛和汪燕玲,急忙躬身道:“爷,马已经备好。”江天涛和汪燕玲略微颔 首,迳向店门走去。   到达店门下,帐房先生和另两个店伙早在那里伺候了。   汪燕玲末待帐房先生开口,顺手丢给他一绽银子,迳自从拉马的店伙手中,将黄马接过 来。   江天涛深怕汪燕玲不回九宫堡,因而仍想挽留她,这时见她拉马,不由低声要求道: “玲妹,我总觉得……”汪燕玲末恃江天涛话完,立即郑重地道:“小妹还是早些回去的 好,免得姑父日夜惦念”江天涛一听她谈到老父,知道她已决定转回九宫堡去,只得关切地 道:“既然如此,玲妺途中小心,凡事应多忍耐。”汪燕玲应声晓得,飞身纵落鞍上,但她 又俯身对江天涛叮嘱道:“表哥记住绣衣为重,捉人次之。”江天涛连连颔首道:“我自会 见机行事。”汪燕玲依恋地看了江天涛一眼,黯然说了声表哥珍重,拨马向南,绕城向东南 驰去。   江天涛正在街心,直到看不见汪燕玲的马影,才怅然若有所失地向明光客栈走到达客栈 门前,腾身飞上房面.直奔自己宿的独院。   来至院门外,心中一动,悄悄纵上墙头一看,只见小厅上,灯火通明,朱彩鸾、邓丽 珠、彩虹龙女和冷萍,俱都眉头不展,暗透忧急之色,默默地坐在椅上,低头看看脚前,似 是都有一份沉重心事。只有林婆婆坐在靠近厅门的一张圆凳上,嘴角挂着微笑,目光望着四 女,似是话声刚落。   心念一动,林婆婆果然笑呵呵又说了:“我的四位姑娘,放心吧!我老婆子保证你们见 了面皆大欢喜。”彩虹龙女黛眉微蹙,缓缓抬起头来,忧虑地道:“只怕汪姊姊不肯 来……”林婆婆末待彩虹龙女说完,立即含笑正色道:“她不来没关系,我们去。”邓丽珠 在九宫堡已经耳闻汪燕玲负气出走的原因,因而担心地道:“如果汪姊姊不理呢?”林婆婆 极有把握地笑着道:“绝对不会,你们四位姑娘放心听我老婆子的,稍时见了汪姑娘的面, 立即一涌而上,你呼姊姊她呼妹妹,不怕她不理。”冷萍是经过阅历的少女,她深怕汪燕玲 自恃是正室原配,有意在诸女面前树威,因而忧心地道:“须知汪姑娘是正室夫人”林婆婆 见自己的小姐也黯然神伤起来,顿时慌了,立即宽声道:“什么正室夫人偏室夫人,假设少 堡主娶上十个二十个娇妻美妾,难道说还编号不成?”冷萍见林婆婆急不择言,立即沉声阻 止道:“林婆婆……”林婆婆是似说溜了口,继续沉声道:“四位姑娘大可不必为此忧急担 心,谁先生了儿子,谁就得宠,谁就是正室夫人……”冷萍见林婆婆越说越不像话,而且彩 虹龙女和朱邓二女的娇靥也都红了,只得由椅上站起来,怒声斥责道:“林婆婆怎的竟敢如 此放肆。”立在墙头上的江天涛深怕冷萍看见,急忙身形一闪,飘身落在院外,登上门阶叩 了两下门环。   门环一响,立即听到林婆婆兴奋地道:“少堡主和汪姑娘来了。”接着是冷萍忧急的低 声道:“方才林婆婆的话,恐怕他们听到了。”林婆婆立即宽慰地笑着道:“不会的,放心 吧!”接着是一阵向院门走来的急促脚步声。   江天涛听得心中一动,对汪燕玲返回九宫堡的事,必须婉转陈述,否则,四女心情欠 佳,极可能影响前去捉拿毒娘子。   心念方毕,门内闩声已响,呀然一声门开了。   门内当前一人,正是抱足信心,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欢笑的林婆婆。   冷萍四女,拥立在林婆婆身后,个个神情紧张,俱都强自绽笑,但看到门外只有江天涛 一人时,立时呆了。林婆婆首先忍不住惊异地问:“汪姑娘呢?”江天涛看了四女的震惊神 色,故意兴奋地笑着道:“我们去厅上谈。   说罢,愉快地走进院门,匆匆向厅上走去。   冷萍四女看了江天涛的愉快神色,愈加迷惑不解,不由互看一眼,急急跟在江天涛身 后。   江天涛走进小厅,立即落坐,首先望着林婆婆,愉快地道:“一点不错,玲妹妹果然宿 在那家鼎隆栈内。”林婆婆曾向冷萍四女保证汪燕玲会来,这时见江天涛一个人回来,首先 忍不住焦急地问:“少堡主,我的大贵人,汪姑娘呢?”江天涛愉快地道:“她回九宫堡去 了。”冷萍四女粉面一变,脱口一声惊啊:俱都愣了。   一向断事如神的林婆婆也呆了,久久才震惊地问:“为什么?”江天涛看了五人的神 色,故意愉快地一笑道:“她原本预定一同去烟筒山,但她觉得人手足够应付了,想起离堡 这么多天,知道家父极为挂念,所以她先回去了。”朱彩鸾立即埋怨道:“至少你该带玲姊 姊来和萍姊姊,珍姊姊见见面呀!”江天涛依然愉快地笑着道:“她怕天明行动不便,决心 明日中午进倒马关,所以没有前来。”说此一顿,突然想起什么,立即望着彩虹龙女,笑着 道:“玲妹还一再要我代她谢谢珍妹妹的解围,以及三钗帮代为暗踩毒娘子的事。”彩虹龙 女心中一甜,立即愉快地笑了,同时谦逊地道:“玲姊姊也大客气了。”林婆婆见江天涛没 说汪燕玲谈到冷萍的事,立即含意颇深地问:“请问少堡主,汪家姑娘还说些什么?”江天 涛早已洞烛林婆婆的心意,立即以恍然似有所悟的口吻道:“你不问我倒险些忘了,玲妹还 特别谈到在星子山与萍姊姊相遇的事,她不但说萍姊姊对她亲切,还特别称赞林婆婆你的目 光利害。”林婆婆最喜听人奉承,这时早已呵呵笑了,同时得意地笑着道:“不是我老婆子 夸口,任何人见了我,都要说我有双精明眼睛。”冷萍四女看了林婆婆当之无愧的神态,俱 都咯咯地笑了。   江天涛见四女已恢复高兴,立即将店中莽汉寻事的事经过,以及令莽汉转告力拔山的 事,说了一遍。   冷萍一听,立即忧急地问:“既然涛弟弟表明了身份,事不宜迟,我们必须即刻动身, 星夜兼程,在力拔山下令派人沿途截击的时候,我们已到了烟筒山下了。”江天涛等人一 听,立即同声赞好。   林婆婆趁机奉承说:“我家小姐智谋超群,机智绝伦,堪称她以吴用,如孔明,亚赛徐 茂公,应该是当之而无愧:”江天涛等人一听,俱都哈哈笑了。   只有冷萍,粉面通红,忍笑娇叱道:“林婆婆总爱贫嘴,还不快去通知店夥备马!”林 婆婆愉快的应了声是,急步奔出厅去寒风凛冽如剪,大雪飞舞飘花,茫茫大地,一片银色。   江天涛和冷萍四女及林婆婆,星夜兼程,急急赶路,这时正遇上寒风大雪。   六人身披大氅,头戴风帽,非但禦寒,且可遮蔽“力拔山”部属眼线的耳目。   六匹健马,迎着寒风大雪狂驰如飞,铁蹄过处,雪屑四溅,由六马口鼻中喷出的蒸腾白 气,被寒风吹得一闪而逝。   天空昏暗,大雪如雾,已分不出是何时辰。   十数里外的烟筒山,峻岭起伏,重峰连绵,天地一色,覆满了皑皑白雪,仅几座高峰上 尚能看到古木森林所显出的斑斑黑点。   江天涛看了烟筒山无涯无际的绵延山势,和矗立半空的高峰,立即回头望着林婆婆,大 声问:“林婆婆,“力拔山”果然在临福镇上设有“迎宾馆”吗?”仅露出一双眯眯小眼的 林婆婆,立即纵马超至邓丽珠马前,大声回答道:“没错,我老婆子记得清清楚楚!”说此 一顿,又似有所悟的大声道:“有什么话趁现在四野无人尽快说,稍时到了力拔山设的“迎 宾馆”内,再想谈什么就不方便了。”彩虹龙女再度提议道:“我仍不主张去迎宾馆,既然 决定今夜上山,何不就在山下找一处山洞土穴,寄放马匹,进退撤离都容易。”林婆婆一 听,立即反对道:“我的珍姑奶奶,我们已跑了两天一夜了,睡不足,吃不好,还要连夜上 山,恐怕没将毒娘子捉到,你们先累得趴下了。”冷萍知道林婆婆不愿留在山下照管马匹, 但她去了又碍手碍足,只得沉声道:“几位姑娘俱是武功精绝之人,吃些东西略事调息便可 恢复体力,这些事也需要你担心?”林婆婆见自己的小姐也驳斥她,自然无话可说了。   朱彩鸾纵马向前,大声道:“这等大风雪天,他们无法用讯鸽通消息,我认为还是星夜 造山为上策,即使“力拔山”先我们而得到消息,也没有充份的准备。”邓丽珠立即机声 道:“俗话说:“迅雷不及掩耳”,即刻上山,也许当场可将毒娘子抓到,否则,对方有了 准备,一看“力拔山”不敌,很可能又趁机逃走了。”江天涛一听,毅然应好,决心直奔山 下。   天空逐渐昏暗,风雪更大了,无数疾劲雪屑,吹打在六人的大氅风帽上,发出“沙沙” 的声响。   六人迎着凛风厉雪,避开山麓下的临福镇,直向山前驰去。   天山一色,大地皑白,除了六匹健马踏在厚厚积雪上的“喳喳”声音和风啸,再听不到 其他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即使有人听到外面的马奔声,在此凛风厉雪中,也没人甘愿跑出热烘烘的茶馆酒楼或暖 房,到镇外来察看。再说,自大自恃的“力拔山”属下,也自信没有人吃了态心狗胆,居然 敢偷偷进入烟筒山。   江天涛六人绕过临福镇,即见山前横贯一线无际黑影,六人断定那是一座绵延广大森 林。   到达近前一看,正是一片百年巨松大林,松枝浓密,上覆积雪,林内一片漆黑。   江天涛一催马腹,当先冲进林内,风劲顿时减小。   林内枯枝甚厚,多是松子松针,小青的铁蹄,下陷深达半斤,发出清脆刺耳的断枝声, 奔驰非常吃力。   大马速度大减,纷纷昂首怒嘶。   林婆婆首先高声尖叫:“俺的大贵人,下来吧,马不能再跑了。”江天涛哑然一笑,当 先勒马,飞身纵落马下。   冷萍四女和林婆婆,也相继下马,六人拉马向深处走去。   大马六人踏在枯枝松子上,颤颤巍巍,“轧卡”有声,愈深入愈黑暗,但也愈深入愈无 风。   到达数座大石处,六人同时停下来。   江天涛将丝缰系在鞍头上,当先走进大石间一看,立即笑着道:“这里面很平坦,就在 此地吧!”冷萍和“彩虹龙女”四人,纷纷系好马缰,林婆婆迅即为各马分好草料袋。   江天涛一见性急的朱彩鸾当先走进来,立即笑着问:“鷩妹,你看此地比山洞土穴又如 何!”说话之间,邓丽珠和冷萍三人也走进来了。   四女游目一看,三面有大石拱围,中间约丈五方圆,地下十分平坦,松枝乾燥,毫无霉 气,且有浓重的松子香味。   邓丽珠首先兴奋的道:“这里太好了!”话声甫落。抱着大包食物乾粮的林婆婆已走了 进来,同时有些不高兴的道:“这里好就在这里吃吧!”彩虹龙女知道林婆婆有些不痛快, 急忙和冷萍帮着她摆食物包。   朱彩鸾俯首一看,黑呼呼的四五包,只觉香味扑鼻,看不清楚究竟是些什么好吃的东 西,于是愉快的道:“林婆婆,快去我鞍囊里拿油烛来!”林婆婆一面摆着食物包,一面挥 手沉声道:“俺的姑奶奶,将就些,你就摸瞎吃吧!   这大的风在林内点火,那还了得?”大家知道林婆婆的脾气,都笑一笑!   朱彩鸾虽然任性,但对林婆婆却特别投契,这时被林婆婆抢白了几句,毫不为意,反而 撒娇似的道:“人家看不到嘛!”林婆婆一听,立即拿起一块东西,顺手举至朱彩鸾的面 前,没好气的道:“姑奶奶,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鸡腿,给你,我老婆子保你不会吃进鼻子里 去!”江天涛等人一听,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尤其邓丽珠和“彩虹龙女”,只笑得上气不 接下气。   朱彩鸾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她喜欢吃的鸡腿,也高兴的笑了。   冷萍见林婆婆又犯了老脾气,本待叱责她几句,但见皆大欢喜,朱彩鸾也没生气,到口 的话:又曣了回去。   实在说,沿途也真多亏她照顾,跑前跑后,找店问路,的确够辛苦的了。   假设她冷萍果真与涛弟共偕白首,鄂京桃林山的产业,还得托他们两个老夫妇代为掌 理。   万一祖德荫厚,和涛弟共生一男,送回桃林山,也好接续张氏门中的香烟,届时仍要靠 林婆婆照拂。   想到此处,觉得今后更要将林婆婆另眼相看了……心念末毕,蓦闻江天涛迷惑的问: “萍姊姊,你在想什么?”冷萍一定神,娇靥顿时通红,急忙摇摇头,笑着道:“没想什 么!”江天涛和彩虹龙女等人见冷萍不说,自是不便再问。   勤快的邓丽珠,立即将软饼卷好的滷牛肉,交给冷萍。   冷萍谢过邓丽珠,接着正色道:“根据我们绕过临福镇的宁静,也许没人出镇察看,我 觉得还是趁天色昏暗上山,不必等到天黑。”江天涛和彩虹龙女等人,俱等以为冷萍想的是 入山问题,因而齐声应是。   刚刚出去照顾马匹又回来的林婆婆一听,立即关切的道:“我们已经跑了两天一夜了, 不吃饱歇歇,绝不能上山,据我老婆子所知,“力拔山”的总坛,是在群峰拱围的高谷中, 即使轻功精湛的高手,也需一个时辰才能到达那里……”江天涛听得心中一动,不由插言 问:“林婆婆,你在塞北多年,可曾去过“力拔山”的总寨?”林婆婆一向不愿说“不”, 这时见问,立即不屑的沉声道:“那种充满了血腥的肮脏地方,他“力拔山”就是下红帖子 请我去,我都不去。   江天涛等人一听,知道林婆婆没去过。   但是一向不愿说“不知”的林婆婆却继续道:“不过我老婆子曾听人说过,“力拔山” 的总坛,布置的非常豪华富丽,极尽奢侈之能事,高手无数,美女如云,所以“力拔山”自 称是“塞上龙君”,而塞北老百姓却偷偷呼他是土皇帝。”说话之间,众人已进餐完毕。   林婆婆将食包收好,又给每人在棉壶里倒一杯冷沸水。   江天涛等人虽然急于上山,但为了应付即将来临的激烈搏斗,立即盘坐在大石下,闭目 调息。   林婆婆一面照顾马匹,一面在怪石间巡逻把风。   片刻过去了,江天涛五入相继调息完毕,纷纷起身,脱下风帽大氅,叮嘱了林婆婆几 句,迳向林外奔去。   林婆婆望着五人奔向林外的背影,不由感慨的摇了摇头,她自知武功不济,只能留在林 中照顾马匹,因为她去了也是累赘。   江天涛一人在前,冷萍和彩虹龙女落后半步跟在左右,朱彩鸾和邓丽珠并肩跟在江天涛 身后。   五人到达林沿,目光同时一亮,只见眼前一片银白,天空愈形昏暗,分不清究竟是何时 辰。   纵出松林,寒风刺骨,愈形凛冽,大雪似乎减少了少许。   五人展开轻功,身形疾如流星,直向前面一座纵岭上如飞驰去。   驰上纵岭,寒风愈厉,冰屑疾走,云雾旋飞,十丈以外的景物,时隐时现,模模糊糊, 无法看得清楚。   五人绕峰越谷,登崖翻岭,渐渐深入至中心地区。   但是,只见满山枯木苍松,和崎峰削臂,看不见有雄伟的大寨和行动的人影,整个山 区,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蓦见右前方的峰角下,现出一片巨大屋影,由于天空已经黑暗,几座巨屋中 已有了灯光射出。   江天涛首先刹住身形,举手一指,低声道:“你们看,那里可是“力拔山”的总坛?”   彩虹龙女机智灵活,毫不迟疑的道:“这可能是“力拔山”的支旗分寨。”   冷萍也急忙附声道:“不错,我也这样想,力拔山的总坛即使不如林婆婆说的那样豪 华,也不至于如此简陋!”   朱彩鸾插口迷惑的问:“林婆婆不是说建筑在群峰拱围的高谷中吗?我们登上前面那座 高峰,俯视下看,岂不一览无遗了吗?”   江天涛四人,纷纷颔首应是,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直向百丈以外的一座高峰前驰去。   来至峰前,五人腾身而上,攀枯藤,蹈斜松,藉着飞牙突石,直向峰上升去,但五人的 手足,均是一触即离,捷愈猿猴!   愈向上升,寒风愈冽,雪屑打脸,隐隐作痛。   到达峰上,天色已完全黑下来,但藉着雪光的反映,十丈以内的景物,依然隐约可见。   五人游目峰上,发现不远处的枯杯中,闪闪射出一点灯光。   邓丽珠首先悄声道:“林内有人!”   朱彩鸾接口道:“我们过去看看!”   彩虹龙女急忙摇了摇手,悄声道:“根据灯光的稀少,林内可能是瞭望哨,由此也足证 距离“力拔山”的总坛,已经不远了。”   江天涛和冷萍机同的点点头,举手指了指林石。   于是,五人展开轻灵功夫,绕林向峰后驰去。枯林未绕完,五人的目光同时一亮   只见一蓬明亮灯光,迳由峰下谷中射上来,只照得北东西三面拱围的高峰,雪光发亮, 耀眼生花。   朱彩鸾首先兴旧的悄声道:“珍姊姊判断的果然不错,力拔山的总寨就在峰下冷萍却感 慨的道:“灯火照耀四峰,亮光直冲云上,力拔山的总寨的确够豪华的了。”   说话之间,五人已驰至峰崖,俯首向下一看,俱都呆了。   只见峰下二三十丈,即是一座灯火万点,光明如昼,巨屋连云的大庄院。   五人这时才恍然大悟,所谓“力拔山”的总寨建筑在高谷中,原来竟是数峰拱围的中 心。   由峰的外面看,峰高矗立百丈,但由峰的内面看,低处却仅有数十尺,最高处也不过二 三十丈,而且,大都是断崖削壁,一望而知是一半人工,一半天然,就四周形式而言,的确 崎险。   江天涛凝目细看,发现那些巨屋,多是飞阁骑楼和巨厅宫殿,四周墙宽近丈,墙上筑有 堞垛,雄伟之势,较九宫堡尤有过之。   由于殿脊、楼顶,积满了厚厚的白雪,无法看出金碧辉煌的琉璃瓦面和云龙泥鲤的雄 姿。   宽大的寨墙上,看不见有人巡逻,但四角的高耸更楼上,却射出明亮的灯光。   峰上风强劲疾,雪屑旋飞,发出尖锐的啸声和“沙沙”的响声,是以听不到“力拔山” 的总寨内有何动静。   江天涛正打量间,蓦闻冷萍低声道:“前面第一幢雄伟巨屋,可能是一座大厅,这等耀 眼生花的明亮灯光,如非宴客,便是集会。”   邓丽珠迷惑的道:“怎的不见有人走动?”   彩虹龙女立即接口道:“他们走动都在长廊飞檐下,我们自然看不见。”   朱彩鸾性急,首先急声道:“让我和珠姊姊先下去看看。”   说话之间,立即游目寻找适当的下降地点。   江天涛急忙阻止道:“鸾妹且慢,要下去大家一起下去……   话末说完,身后蓦然传来一声阴沉冷笑。   江天涛等人心中一惊,倏然回身,举目一看,只见五丈外的一株高耸枯木下,赫然立着 一个身披麻衣大褂子,上绣赤龙的中年丑汉。   中年丑汉,面如死灰,生得吊眼睛,八字眉,颏下稀疏几根黄须,一张薄而下弯的嘴, 活像成精的僵尸。   冷萍四女看了中年丑汉的长相,俱都吓了一跳,尤其在雪屑疾走,厉风带啸的黑夜高峰 上,加之中年丑汉的阴沉狞笑和双目中闪闪发绿的冷芒,更增几分鬼气。   江天涛功夫深厚,耳目灵敏,虽然峰上风啸刺耳,但中年丑汉接近到五丈以内尚末察 觉,断定对方并非庸手。   打量间,蓦见中年丑汉,皮笑肉不笑的沉声道:“你们深夜进入禁地,登峰窥看总坛, 可称得上个个浑身是胆,像这等事,我“黑心无常”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   说此狰狞一笑,突然狂傲的沉声道:“你们报个字号吧,如果是线上的朋友,我“黑心 无常”尚可网开一面,给你们一个囫圔尸首……”   朱彩鸾一听,顿时大怒,玉腕一翻,呛啷撤出了背后长剑,正待出声怒叱,江天涛已挥 了一个“阻止”手势。   江天涛深怕打草惊蛇误了事情,且想在丑汉身上探些口风,所以才阻止朱彩鸾动手,于 是面向“黑心无常”,淡淡一笑道:“在下雪夜登山,特来面见贵瓢把子“塞上龙君”,只 因天色已晚,又遇风雪,不知如何进入总寨,是以才登上峰来……”   黑心无常,狰狞的冷冷一笑,道:“放着四道两丈多宽的山路你们不走,偏偏要翻山越 岭登高峰,这话只能骗那三岁的娃娃!”   说此凶睛一瞪,突然厉喝一声:“快报上你们的字号来,随咱家去见龙君!”   江天涛淡淡一笑,道:“这样大好了,在下江天涛,特来贵山捕捉本堡逃婢“毒娘 子”,就请阁下带我们前去吧!”   黑心无常一听“毒娘子”,恍然明白了江天涛的身份,浑身一战,面色大变,突然取出 一支小竹笛,放在嘴上就待吹!   冷萍四女惊得一呆,江天涛出手如雷,早已蓄势待发的中食两指已经弹出黑心无常的竹 笛刚刚放在嘴上,一缕指风已击在“黑憩穴”上,一声闷哼,身后一晃,咚的一声栽在地 上。   五人一见黑心无常栽倒,飞身纵了过去。   冷萍首先低声道:“涛弟弟,这人必须掩藏起来,不能让其他同夥发现……”   话末说完,朱彩鸾举手一指头上七八丈高的枯枝树巅,沉声道:“让小妹将他放在树 上。”   江天涛立即反对道:“那岂不要将他活活冻死?”   邓丽珠轻哼一声,沉声道:“在力拔山手下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话末说完,蓦见彩虹龙女指着树后,惊异的悄声急呼:“涛哥哥,你们快来看!”   江天涛等人闻声走了过去,只见巨树的另一面,赫然有一个仅可容一人进入的长形洞 门。   探首向门内一看,一道石阶,斜斜下伸,断定是通向林中的石屋。   江天涛五人看罢,这才恍然大悟:为何黑心无常接近到五丈以内尚末察觉,原来他就隐 身在树后洞门内。   彩虹龙女黛眉一蹙道:“为了行动安全,小妹认为索性将石屋中的其余几人悉数制服, 以免被他们尽早发觉我们已经前来了。”   江天涛赞同的颔首应好,挟起黑心无常,侧身走进隧道,冷萍四女,鱼贯跟在江天涛身 后。   隧道下斜十数阶,即变直前平坦,且可三人并肩,非但乾燥,且极温暖,并有分向左右 的分道进口。   五人沿着隧道前进,不足十丈,前面已透出灯光,同时听到粗犷的叫骂声和阵阵酒香。   江天涛将黑心无常放在地上,同着冷萍四女挥了个“谨慎”手势,悄悄向前面斜斜上升 的石阶前走去。   就在这时,隧道上突的传来一声拍桌子的脆响,一个刚劲的声音,下流的骂着说:“娘 的蛋,我“红头癞”还真没吃过这种瘪,就她那个骚模样,我向她笑笑,她还给我了一个耳 光!”   另一个一半劝慰,一半揶榆的道:“老癞,我希望你把招子放亮一点,看清楚了货色再 吃,人家是有来头的人,不是临福镇上的臭婊子,愿意摸屁股就摸屁股,愿意摸奶就摸奶 仔……”   另外一个尖酸的声音,轻蔑的道:“老兄,你也别尽说人家老癞,你麻皮看了那骚娘们 的狐眉劲儿,还不是口水急流到脚底下……”   想必那麻皮不服,但没有说什么!江天涛听得眉头一皱,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眼冷萍四 女,发现她们粉面上的神色都不自然,知道那些卑俗话,她们听不进耳里。   正待飞身扑进去,又听那个尖酸的声音,继续道:“她有什么来头?还不是在九宫堡扶 了瓢把子一手……”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他确没想到石屋中的几个人谈论的正是毒娘子,于是转身向冷萍 四女挥了一个手势,飞身向石阶上扑去。   登上台阶,果是方才看到的那座石屋,但围在方桌饮酒的壮汉,竟有七人之多,但已有 三个人醉倒了。   江天涛不敢怠慢,运指如飞,出手如雷,待等四人惊呼叫喊,咚咚连声中,已相继倒在 桌下。   人影闪处,冷萍四人已跟了上来!   彩虹龙女心细,又在醉汉的三个劲装大汉的“黑憩穴”上各自点了一指。   这时,江天涛已将一个癞头大汉的穴道解开了。   癞头大汉看了地上的几个夥伴一眼,相当识趣,自动的由桌下爬出来,拍拍身上的菜屑 饭粒望着江天涛,镇定的道:“五位有什么话请问吧!我是知无不说。”   江天涛赞许的点点头,也和气的问:“你方才说打了你一个耳光的女人,可是本堡逃婢 毒娘子?”   癞头汉心中一惊,面色立变,不由惊急的看了江天涛和彩虹龙女几人一眼,接着点点头 道:“是……是的……是毒娘子!”   江天涛立即问:“她现在何处?”   癞头汉怯怯的说:“在“凭银楼”上!”   朱彩鸾突然怒声问:“凭银楼在什么地方,快带我们前去!”   癞头汉一见朱彩鸾,便知是个刁钻难惹的小姑娘,尤其手中提着冷气森森的剑,更令他 看了胆寒。   于是,急忙摇摇头道:“凭银楼在总坛花园里,不奉命召唤,无法进去。”   邓丽珠沉声问:“为什么无法进去?”   癞头汉胆怯的道:“因为花园里有“三煞”把守……”   朱彩鸾杏目一瞪,怒声道:“我们只要你引路,又不要你动手,你怕什么?”   癞头汉神情畏怯,十分疑迟,久久说不出来。   江天涛一看癞头渶畏惧神态,便知他说的“三煞”必是三个极阴毒极狠辣的人物,于 是,沉声问:“你是说本堡的逃婢毒娘子,是由“三煞”监禁在花园中?”   癞头汉摇摇头说:“这一点咱就不太清楚了,因为“三煞”一向不离我们总瓢把子左 右。”   彩虹龙女立即似有所悟的望着江天涛说:“力拔山可能是派“三煞”保护毒娘子母 子……”   话末说完,癞头汉立即插言道:“不,毒娘子的儿子是住在五龙厅左边的愉宾阁上。”   冷萍看了癞头汉一眼,即对江天涛道:“有人引导反而碍手碍脚,还是我们自己去找来 得好!”   江天涛根本就无意要癞头汉引导,因而颔首应了应好,多事的朱彩鸾早已戟指点了癞头 汉的黑憩穴,咚的一声,又跌进桌下。   五人为防开门遇有危险,依然沿着隧道由枯树洞中退出来。   这时,风雪丝毫末减,夜空愈形黑暗,峰下高谷中的灯光,更亮了。   五人来至崖边,凝日下看,“力拔山”的总寨,依然看不见有何动静,但,五人都肯定 灯光最明亮的巨屋,便是“五龙厅”。   继续仔细观察,发现西北角上有一片空广地面,断定那里就是花园。   五人计议一阵,决定由高峰的右侧灯光照射不到的黑暗面下去,否则,定被寨墙上的警 卫发现。   江天涛第一个飘身而下,其次是朱彩鸾,再次是冷萍和邓丽珠,为了防止峰上有人偷 袭,彩虹龙女要等江天涛到达高谷的边沿才能下去。   将至两峰的结连部,才发现脚下是一条由“力拔山”总寨的西北门,通向山外的宽大山 道。   寨楼高耸巍峨,灯光明亮如昼,门下警卫森严,寨楼上有人巡逻。   江天涛不敢再下,只得隐身在一处凹石的暗影内。   朱彩鸾轻功精湛,发现江天涛突然隐起身形来,心知有异,也迅即伏在一株悬空的斜松 树根下。   冷萍跟在朱彩鸾身后,顿时警觉不妙,慌急间伸手一抄,佮好握住下泻的娇躯一顿,藉 力一式“云里翻”,轻巧的翻至斜松上,震得雪花纷纷飘下,望着朱彩鸾,连声轻呼“好 险”。   就在这时,呼的一声,一团红影擦过冷萍和朱彩鸾的身边,疾泻而下……冷萍和朱彩鸾 心中一惊,悄声急呼:“啊,珠妹妹!”   “啊,珠姊姊!”   悄声惊呼中,低头一看,只见疾泻而下的邓丽珠,恰被抬头上看的江天涛,伸臂将邓丽 珠的纤腰揽住。   正在心急无处踏脚隐身的邓丽珠,突然纤腰一紧,身形顿时停止下泻,定晴一看,竟被 涛哥哥紧紧的泡在怀里。   由于少女本能的又羞又急,慌急间张口就要惊呼!江天涛何等身手,邓丽珠鲜红欲滴的 樱口刚刚张开,他的手已捂了下去,同时焦急的悄声道:“不要叫!”   邓丽珠急忙一定心神,发觉自己的娇躯虽然被涛哥哥紧紧的抱着,但是双足尚悬空无处 踏脚。   这本是她梦寐渴求的愿望,希望涛哥哥终有一天会轻揽她的纤腰,但没想到竟在这等惊 险的境况下实现了,在紧张后的蜜意中,多少有些扫兴的感觉。   继而想到头上还有冷萍“彩虹龙女”二人,不由羞得芳心狂跳,香腮发烧,急忙悄声 说:“涛哥哥,快放开我!”   江天涛左手扣着一块凸石,右手揽着邓丽珠的纤腰,正在观察进路,似是没有听到,于 是举手一指左侧五丈以外七丈以下的一株斜松,悄声道:“珠妹,你看到了没有,我将你斜 斜抛下去,你能否轻巧的握住那枝斜松?”   由于一谈正经事,邓丽珠的心立时不慌了,略微一衡量立即颔首道:“小妹可以!”   江天涛继续道:“由那株斜松下去,藉着暗影,直奔寨墙,趁寨墙上没人,你先登上堞 垛,注意寨门上下的警卫,一旦被警卫发现,即可用弹弓射杀。”   邓丽珠颔首应是,双手一按江天涛的肩头,微一躬身,已经立在江天涛平伸的右掌上。   江天涛将臂平平伸出凹石以外,振臂一托,邓丽珠立时腾空而起,一式“彩凤悽枝”, 直向那株斜松飞去!冷萍和朱彩鸾看得暗自惊心,但也钦佩江天涛智勇多谋。   再看邓丽珠,到达斜松前,仅仅双手一攀,接着飘身而下,一个纵跃,已到了高大寨墙 前,一长身形,已登上墙头,乾净俐落,轻灵无比,江天涛和朱彩鸾三人,这时才发觉邓丽 殊的轻功已近纯青地步。   冷萍和朱彩鸾位置突出,迳由斜松可直接斜扑那株斜松。   江天涛、朱彩鸾以及冷萍三人,飞身到达寨墙上的同时,“彩虹龙女”也紧跟而至。   同时,悄声道:“方才实在惊险,万一被寨慺上的警卫发现,势必前功尽弃,我在峰头 上看得又紧张,又觉得刺激!”   江天涛和邓丽珠一听,两人的脸顿时都红了。   冷萍赶紧岔开话题悄声道:“怕的是“力拔山”矢口否认窝藏毒娘子,反而一口咬定我 们挑衅寻事,所以我们必须先找到毒娘子,令力拔山哑口难辩。”   彩虹龙女突然似有所悟的悄声道:“既然如此,何不就近捉住“朝天鼻”,不比深入后 园捉毒娘子来得容易!”   江天涛首先机好,探首向外一看,墙面上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人影,而寨楼上警卫也无要 巡逻的意思。   于是,悄声喝了声“走”,当先纵至墙边,点足飞上一座长房,藉着房脊暗影直向灯火 明亮的“五龙厅”前驰去。   江天涛五人,穿房越脊,纵跃如飞,这时才发现总寨内的门楼中,飞檐下,男女走动, 警卫如林。   但是,任何人没想到这等凛风大雪的寒夜里,有人胆敢前来探山,伫立寒风中的警卫, 自然也懒得抬头上看,让冰冷的雪花打脸。   江天涛五人,技巧的来到巍巍大厅对面的富丽飞阁上,探首一看,五人的眉头俱都蹙在 一起了。   只见巍峨的“五龙厅”雕梁画栋,朱漆飞檐,喽罗侍女们穿梭其中,乍然看来,渺小的 可怜。   五人伏身在阁背上,只能看到外厅的一部份,和厅外的广台,里面虽有人声,但无法看 到那些人的面目。   江天涛看得暗暗焦急,于是心中一动,顿时想起在东梁山深夜攀登“银钗”皇甫香绣楼 的事。   悄悄移至檐边一看,飞阁左右的拱桥上所幸没有警卫。   于是,回身将冷萍四人招来,悄悄叮嘱了几句,立即伏身贴在瓦面上,伸手握住飞檐下 的弓形彫椽,双臂一收,一挺身,翻了下去。   江天涛悬身在飞檐的锐角上,俯首下看,地面上匆匆行走的人影,在凛风旋飞的大雪 中,看来不足三尺!就在这时,上面一双春葱似的玉手已伸了下来!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十七章 得识奸计   江天涛急忙曲身将双足钧住弓彫椽,一手紧握檐角,一手握住一支凝洁如脂般的玉腕。 他不知道上面第一个下来的是谁,但根据露出的艳红袖口,他断定是朱彩鸾。   就在他握紧朱彩鸾手腕的同时,红影一闪,朱彩鸾已挺身翻了下来,趁势向数丈下的朱 漆栏杅荡去,同时松开了双手。   江天涛趁势一抛,朱彩鸾已经巧的飘向朱栏内。   接着是冷萍和邓丽珠,最后才是彩虹龙女。   江天涛纵身飘落朱栏内,发现冷萍四女个个神情紧张,面色有些苍白,知道她们心中都 有些激动。邓丽珠第一个忍不住惴惴的悄声道:“涛哥哥,这样真是太冒险了,万一飞檐的 彫椽断了,那还得了,两人都要跌成血浆肉酱!”江天涛淡淡的笑一笑,没有说什么,立即 站身依着通天落地的彫花阁门,迅即向飞阁的前面绕去。到达飞阁的前面,恰好有一排高大 盆花摆在栏边,正好隐住五人的身形。   五人隐身在盆花后,大厅内的景象陈设,一览无遗。   五人不见尤可,一看之下,俱都意外的惊呆了。   厅中人字形的丰席长桌上,不但毒娘子、朝天鼻在场,就是被冷萍在龙首大会上戳了一 “金字夺”的杀父仇人,“独眼梭”何老茂,居然也在座,这的确令江天涛和冷萍等人震 愕。   身材瘦小的“钩拐双绝力拔山”,依然是一身灰衣,塌鼻鹞眼,小山羊胡子,神情凝重 的坐在正中首席上,似有着满腹心事。   左边长桌上是毒娘子和朝天鼻,以及何老茂和他的门人弟子,右边桌上俱是“力拔山” 手下的高手,每个人的胸襟上绣有一条金龙。   在“力拔山”的身后,尚立着六七个凶眉怒目,一脸狰恶的壮汉,个个奇装异服,俱都 佩有畸形兵刃。   江天涛看罢,直先惊异的悄声道:“何老贼来得好快,他居然比我们先到。”冷萍娇靥 铁青,眉透杀气,切齿恨声道:“他先到最好……”话末说完,蓦见神情凝重的“力拔山” 转首望着何老茂,深沉的道:“这情形可是你亲眼看到?”“独眼梭”何老茂,微一欠身, 郑重的说:“龙首大会由开始至结束,愚弟一直坐在老位置没有动过。”江天涛等人一听, 知道何老茂也是刚刚才到,正在向“力拔山”报告星子山龙首大会的经过,主题当然谈的是 他江天涛。   “力拔山”听了何老茂的话,不由凝重的转首望向毒娘子。   毒娘子的面色很难看,立即不安的道:“江天涛有如此绝高的武功,想必是在这半年之 内另有奇遇,龙君是曾和江天涛交过手的人,应信这是事实!”何老茂接口忿忿的道:“不 管如何,九宫堡的这笔账非结不可,我们倾塞上所有高手,趁大年除夕之夜偷袭九宫堡,一 定可以大获全胜。”江天涛五人听得心头一震,俱都暗泛怒火,这些狗贼的胆子的确太大 了。   又见“力拔山”转首望着毒娘子深沉的道:“你对九宫堡中的机关路径和进路,俱都十 分清楚?”毒娘子急忙欠身道:“小妇人在“九宫堡”居住二十一年,难道龙君还怀疑小妇 人不知九宫堡的机关和进路吗?”“力拔山”一听,鹞眼精光一亮,猛的一拍桌面,切齿沉 声道:“好,传话下去,金龙锦衣高手,悉数随老夫前去幕阜山,明晨绝早动身。”就在这 时,院中一个精干壮汉,急步奔上厅阶,迳自奔进厅内。   精干壮汉匆匆走至内厅前沿,面向神色迷惑的“力拔山”躬身朗声道:“启禀龙君,黑 龙坛所属的浑源分坛,传来飞报,九宫堡的江天涛率领着他的五位夫人和一个老婆婆已奔总 坛来了,据说明日申酉之间可到。”“力拔山”听得鹞眼精芒一闪,低沉的发出一声惊 “噢”!   毒蜋子和朝天鼻,面色同时大变,曾经目观江天涛骇人武功的“独眼梭”何老茂,早已 惊呆了。   就在这时,飞阁下的广院中,又有一人惶慌如飞的奔向大厅。   江天涛和冷萍四女一看,面色同时一变,齐声低呼“不好”,只见如飞奔向大厅的那 人,正是峰巅上被点倒的麻衣丑汉“黑心无常”。   冷萍四女见飞阁下的广院中,惶慌奔向大厅的那人,竟是峰巅上被江天涛弹指点倒的 “黑心无常”,俱都意外的愣了。   朱彩鸾首先忍不住望着江天涛,焦急的悄声道:“涛哥哥,黑心无常的穴道怎的开 了!”江天涛微蹙剑眉,略显懊恼的悄声道:“我仅用两成功力将他点晕,本想再问他一些 “毒娘子”来此后的情形,后来进入石屋也就将他忘了……”邓丽珠立即不在乎的接口道: “管他去,反正我们已经进来了。”话末说完,蓦见大厅右列长桌上,一个头带瓜皮小幅, 身穿黑缎马褂蓝皮袍的骨瘦老者,以手指托了托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迳由椅上立起来,向着 “力拔山”一拱手,谄媚的笑着道:“龙君且莫为此烦恼,既然姓江的那小子送上门来,正 是龙君报那一掌之耻的机会到了!”“力拔山”紧蹙塌眉,“唔”了一声,忧郁的问:“洪 先生有何妙计!”戴花眼镜的小老头,耸了耸肩,摸了一下薄唇色上的几根狗缨胡,阴刁的 一笑道:“以小老儿之见,待那姓江的小子到来,立即邀他们后山比武,万一我们失势,即 可如此如此!”说着,皮包骨头的两支瘦手,立即比划了一个手势。   江天涛和冷萍四女看得眉头一皱,乍然间俱都揣不透戴着老花眼镜的小老头的手势是何 意思!   只见“力拔山”紧蹙着眉头,迟疑的道:“那是对付中原龙首大会三十三棚掌门和高手 的唯一致胜途径,岂能经易动用?”江天涛和冷萍四女一听,心头同时一震,原来这老贼包 藏祸心,蓄意消灭中原三十三派帮会领袖,企图横霸武林!   五人心念间,骨瘦老人正色解释道:“物有轻重,事有缓急,如今火迫眉睫,危在曰 夕,自身尚且难保,还想剪除三十三方首领,称霸中原吗?如果明天杀了江天涛,岂不是先 去了一涸扎手劲敌?何愁将来的大事不成?”邓丽珠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恨声道:“这老 狗的心肠最狠,阴谋也最毒,让我先取这名狗的老命。”说话之间,玉手探囊就去取弹。   冷萍立即悄声阻止道:“珠妺且慢,听他们的口气,似是正在谈论一件有关武林浩劫的 大事,我们且听他们再说些什么!”五人举目再看,“力拔山”的神色迟疑,一时似是无法 决定。   蓦然,“力拔山”的目光精芒一闪,面色立时大变,想是发现了神情惶急,慌张奔进大 厅的黑心无常。   紧接着,毒娘子和何老茂,以及右列长桌上的十数金龙锦衣高手,也相继发现了黑心无 常。   黑心无常奔至内厅前沿,来不及躬身行礼,立即惶声急呼道:“启禀龙君不好了!”只 见“力拔山”鹞眼一瞪,怒声问:“什么事如此慌张?”黑心无常焦急的惶声道:“九宫堡 的江天涛来捉毒娘子了!”满厅人众一听,立即掀起一片惊啊,俱都楞了,即使高居首席的 “力拔山”也不例外。   毒娘子和朝天鼻,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他们知道,这次要想再由江天涛的手下逃命,恐 怕势比登天尤难了。   “力拔山”首先一定心神,怒目急声问:“他们现在那里?”黑心无常喘息着回答说: “现在顶锥峰上。”“力拔山”一听,顿时大怒,似是想起什么,猛的一拍桌面,厉声道: “为何不吹紧急警笛,那个要你前来此地……”黑心无常吓得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惶声解 释道:“属下刚刚举起竹笛,倘末啣进嘴里,便见数丈外的江天涛,向着属下举手一弹,便 晕倒了!”“力拔山”,毒娘子,以及所有金龙锦衣高手,都愕然色变,完全呆了。   何老茂一定神,立即由椅上立起来,紧张的解释道:“由此可证愚弟方才说的话并末夸 大!”“力拔山”忧虑而迷惑的道:“江天涛怎的来得如此之快?”话末说完,戴老花眼镜 的骨瘦小老头,谄声宽慰的道:“龙君不必烦恼,只要依照老朽方才之议,何惧那乳臭未乾 的江天涛!”“力拔山”一听,双目精芒一闪,猛的一击桌面,切齿毅然道:“好,稍时那 姓江的小子到来,就照先生之议行事!”说罢,转首望着右列长桌上的十数金龙高手,又怒 目大声道:“总坛督巡司,速去四门督守,加强巡逻,多派警卫,一有江天涛等人的踪迹, 立即前来报我!”话声甫落,长桌最末端,暴喏一声,倏然由椅上立起来,向着“力拔山” 一躬身,飞身纵出厅外。   江天涛和冷萍四女,急忙将身形隐低了一些。   只见奔出厅来的四人,一个是须发灰白的老者,一个是头戴皮僧帽的僧人,另两人均是 身材魁梧的中年壮汉。   四人奔出厅外,各奔东西南北,迳向四门奔去。   江天涛五人看得出,这四个督巡司,虽然个个精神奕奕,但在他们的目光中,却俱都暗 透怯蒠。   五人举目再看厅内,“力拔山”怒目望着伏跪在地上的黑心无常,厉声道:“你看到姓 江的那小子,一共带了多少高手前来。”黑心无常抬起头来,恭声道:“属下只看到江天涛 和四个少女,共计五人!”“力拔山”一听,一双塌眉立时蹙在一起了,她缓缓转首望着那 个恭立一侧的精干汉子,沉声问:“浑源分坛上怎的说有五个少女和一个老妇人?”精干壮 汉,急忙躬身解释道:“浑源飞报上说,五个少女中,有一人乔装书生,据调查她就是江天 涛的表妹汪燕玲,另一人是三钗帮的总督察彩虹龙女……”“彩虹龙女”四字一出口,“力 拔山”属下的金龙高手,俱都浑身一震。   黑心无常急忙补充道:“和江天涛登上顶锥峰的四个少女,一个穿猩红,一个穿鲜红, 一个穿水绿,一个穿粉碧,江天涛是……”话末说完,何老茂急忙解释道:“穿粉碧的少女 就是轻功剑术俱惊人的彩虹龙女,还有那个穿鲜红劲衣的少女,剑术尤为精奇,她的师父正 是我们恨之入骨的“金狒盲尼”……”“力拔山”属下的高手,一听“金狒盲尼”,立即掀 起一阵不安骚动,“力拔山”的双眉也蹙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飞阁下的广院中,又有一个身佩戒刀的金箍头陀,神情慌张,急步如飞,迳 向大厅上奔去。   江天涛和冷萍四女,俱都得十分迷惑,根据头陀的紧张神色,似是又发生了什么紧急事 情。   再看“力拔山”,倏然由椅上立起来,怒目望着奔进厅内的金箍披发头陀,首先厉声 问:“麻面陀,江天涛那小子可是又去了北云峰?”麻面陀气喘如牛,惶急的大声道:“启 禀龙君,大事不好,北云峰上突然来了两个俊美少年,武功十分厉害,峰上的七位瞭望司悉 数被杀了!”江天涛和冷萍听得心头一震,不由也楞了。   蓦见“力拔山”双目怒睁,猛的一拍桌面,厉声间:“那两个少年可是九宫堡的高 手?”麻面头陀,惶声回答道:“属下不知道!”毒娘子心中一动,急忙插言说:“根据顶 锥峰上的报告,和江天涛在一起的只有四个少女,由此可证,北云峰上发现的两个少年中, 必有一人是巧扮书生的汪燕玲!”说此一顿,又望着伏跪地上的麻面头陀,沉声问:“两个 少年之中,可有一人佩长剑穿黄衫?”麻面头陀连连颔首急声说:“不错,不错,其中穿黄 衫的剑术最厉害,但是另一个穿银缎公子衫的少年,最狠辣,见人就杀!”毒娘子一听,立 即望着“力拔山”,道:“这就不会错了。”“力拔山”由于几番惊怒,即使对毒娘子也忘 了压抑声调,依然怒声问:“那个穿银缎公子衫的人又是谁?”毒娘子略一迟疑道:“或许 是九宫堡的青年高手小李广!“江天涛和冷萍四女一听,不自觉的哑然失笑了,但五人也觉 得奇怪,北云峰来的这两个少年是谁呢?但他断定其中那个穿黄衫的少年绝不是汪燕玲。   心念间,蓦见坐在毒娘子左侧的何老茂,突然站起身来,解释道:“那个小李广的枪 法,也相当厉害,马上功夫尤为精绝……”何老茂的话尚未说完,麻面头陀已接口说了: “那个穿银缎公子衫的少年不是用枪,也是用剑!”毒娘子一听,也愣了。   蓦见那个瘦小老头洪先生,道:“不管那两个少年是谁,先派人擒来毒打一顿。   不由他们不招认,如果是姓江那小子的末婚妻子,正好捉来作为要胁姓江那小子的人 质?”“力拔山”对戴老花眼镜的瘦小老头洪先生,似是特别倚重,这时一听,立即望着身 后七个服装奇异凶汉,怒声道:“你七人速去北云峰将那个少年捉来见我!”七个狰恶凶汉 同时起身,齐声应喏,转身就待离去。   毒娘子一俟七人停步,立即面向“力拔山”恭谨的道:“小妇人根据顶锥峰和北云峰的 两位瞭望司的报告,断定江天涛在施展“声东击西”之计……”毒娘子的话尚未说完,那个 骨瘦小老头,十分不高兴的问:“何以见得?”毒娘子立即解释道:“小妇人断定江天涛施 展“声东击西”之计有他的阴谋和目的。   其一,江天涛等人看了总寨的雄伟建筑和林立的严密警卫自知无法进入,所以才以此分 散我们的人力和注意力,伺机进入总寨。   其二,他们在两座峰上现身伤人,旨在引我们出寨前去迎击,那时正好被他们个个击 破,逐渐消灭我们的实力。   也许,待等我们到达东、北两峰时,他们早已走得没有踪影,而西、南两峰,却又发生 了事情。   如此我们一批批的又扑空回来,自己的人进进出出,极可能造成警戒疏忽,给他们乘隙 进入之机……”说至此处,不少人机同的低声应是,即使“力拔山”也不自觉的点点头。   瘦小的洪先生见毒娘子不但驳倒了他的建议,而且有逐渐争夺他“先生”的地位之势, 因而冷冷一笑,讥嘲的问:“江天涛那小子为什么前来塞北,又为何要夜晚偷袭,而不公然 拜山要人?”只见毒娘子淡淡一笑,看也不看瘦小的洪先生,毫不为意的继续道:“这事很 显明,江天涛虽然风闻小妇人母子前来塞北投靠了龙君,但是在事实末证明前,他们也不敢 公然向龙君要人,他们要先取得确证后,再向龙君提出要求。”瘦小的洪先生,轻蔑的一 笑,道:“既然企图捉住证据,江天涛为何又在东、北两峰上现身?”毒娘子亳不迟疑的 道:“如果小妇人判断的不错,必是我们的瞭望司先发现了江天涛等人,他们不得不先发制 人,或者,他们要在几位瞭望司的口中,探些有关小妇人母子的形踪,所以才登峰偷袭。” 冷萍四女一听,纷纷转首去看江天涛,似乎在说,毒娘子智慧之高,的确惊人!   五人转首再看厅上,“力拔山”已怒目望着已经立起的“黑心无常”,威棱的沉声问: “是你先发现江天涛,还是他们先发现你!”黑心无常急忙恭声道:“是属下先发现他 们!”十数金龙锦衣高手和七个奇装异服的狰恶凶汉一听,俱都惊异的互看一眼,又机服的 望一眼毒娘子。   “力拔山”也钦佩的点点头,以商议的口吻,道:“章女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对付江天 涛等人?”毒娘子立即谦恭的道:“小妇人有几点浅见,献给龙君斟酌。”“力拔山”也谦 和的道:“请讲!”毒娘子立即胸有成竹的道:“我们第一要坚守不出,以逸待劳,给他个 不睬不理,他们接近寨墙时,我们就以乱箭齐发,甚至用火箭烧他,我们就高声叫骂,在如 此凛风厉雪的严寒天气里,莫说安歇取暖,就是一日三餐也无法接济……”说至此处,不少 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毒娘子继续说:“其次,火速通知四峰的瞭望司,星夜下山,联合山麓各“宾馆”的高 手,饬令各镇上的食物店立即歇业,并暗中狙击他们下山购买食物的人和马匹。”说至此 处,惴惴不安的金龙高手们,大都恢复了镇定神色!   毒娘子得意的一笑,继续道:“在如此饥冻煎迫之下,不出三五天,江天涛等人势必悄 悄离去。”“力拔山”听至此处,连声机好,愉快的笑了。   江天涛听得暗泛怒火,蹙眉切齿,恨不得即刻下去,当场捉住毒娘子。   冷萍看了一眼江夭涛,也忿忿的悄声道:“这真是一个诡计多端的险恶女人!”彩虹龙 女接口道:“所幸我们先进来了一步,否则,定要受尽他们的作弄。”说话之间,转首一 看,不由一推江天涛,惊急的悄声道:“涛哥哥,你们快看!”江天涛和冷萍以及朱邓二 女,循声一看,面色不由一变。   只见四周的寨墙上,点点人影蠕动,隔每一两丈便有一盏斗大的红灯笼。   五人看罢,不自觉的摇摇头,似是在说,在如此星罗棋布的警卫下,要想冲进寨来,的 确要大费一番功夫,而且,也不见得能捉住章莉花母子。回头再看厅上,“力拔山”和七个 狰恶凶汉,俱都恢复原位,黑心无常和麻面头陀,分立两边,只有毒娘子仍站着。   只见毒娘子柳眉微剔,桃花眼精光闪闪,游目看了一眼全厅后,恭维的道:“诸位俱是 龙君座前的一流高手,每人都有一身独特的惊人功夫,个个身经百战,不知败过多少好 手……”说至此处,十数金龙锦衣高手,俱都精神一振,每个人的凶脸,立时充满自恃自负 的狂傲神色。”毒娘子阴鸷的一笑,继续恭维道:“今天诸位突然变得胆怯气馁,实因听了 何前辈带来江天涛在“龙首大会”上的消息!”“独眼梭”何老茂,脸色一沉,立即沉声分 辨道:“前去参观龙首大会的并非慬老朽一人……”毒娘子末待何老茂讲完,立即谦和的作 了一个“稍待”手势,恭维的一笑道:“当然,何前辈亲自所见,自然不假,但是,我们必 须知道,江天涛纵有通天本领,只不过是他一人厉害,最多也只能独当一面,而我们前去偷 袭九宫堡,却是分成六路……”想是何老茂对毒娘子已有了反应,故意独眼一翻,不以为然 的道:“可是九宫堡中也不是仅江天涛一人,威震九州的马云山,百斤铁桨的邓秃头,还有 金狒盲尼的女徒弟和彩虹龙女……”毒娘子立即淡淡一笑,故意恭维独眼梭,道:“这些均 不足虑,试问何前辈说的这几人,那一个接得下龙君的一掌?那一个又躲得过何前辈百发百 中的精钢飞梭?”何老茂听得非常受用,顿时无话可说。   冷萍看在眼里,不自觉的自语道:“毒娘子的这张利嘴,果然厉害!”邓丽珠一听,立 即轻蔑的低声道:“稍待我要先废了她的一身武功……。”话末说完,又见毒娘子略显得色 的继续道:“所以,小妇人认为大年除夕去偷袭,九宫堡决无防备,而且一进堡内,立即放 火,首先造成混乱之势……”江天涛一听,只气得浑身微抖,不自觉的冷冷笑了,所幸雪大 风啸,否则,势必被“力拔山”等人听到。   就在这时,蓦见“力拔山”,兴奋的笑着道:“一俟江天涛退走,我们即刻启程前去九 宫堡,一切均照原定计划。”说此一顿,转首又望着黑心无常,吩咐说:“你即刻悄悄潜回 顶锥峰,率领其余六人,星夜下山,分至临福镇,连合“宾馆”中的迎宾司,暗中狙击江天 涛等人下山购买食物……”黑心无常末待力拔山话完,立即躬身惶声道:“红癞头和张白癣 他们的穴道俱被江天涛点晕了,好像是特殊手法,属下无法将他们解开!”“力拔山”等人 尚不感到惊异,但是心思细密的毒娘子,却浑身一战,面色大变,脱口急声问:“你是说江 天涛曾经进入瞭望室?”黑心无常急忙颔首道:“是,是,我那时已经有些清醒,他们似是 曾经逼问红癞头有关章女侠和章少侠的宿处……”毒娘子一听,顿时惊得双唇微抖,面色灰 白,目光茫然望着桌前,绝望的恨声自语道:“好,算你江天涛厉害,我章莉花一生不服 人,今天我自己认输认栽……”“力拔山”和何老茂,以及数十金龙高手,个个迷惑不解, 俱都不由一呆,闹不清毒娘子为何神情突然大变!   江天涛一看毒蜋子的神态,知道毒娘子已断定他们五人早已潜进寨来,因而急向冷萍四 女挥了一个“准备”手势!   五人举目再向厅中一看,只见那个瘦小的洪先生,轻蔑的望着毒娘子耸肩一笑,讽讥的 道:“章女侠方才尚精神抖擞,说得头头是道,还要前去火烧“九宫堡”,如今怎的又说江 天涛比你厉害了?”毒娘子章莉花,在绝望颓丧的道:“如果我判断的不差,江天涛他们早 已进了总坛而且去过了“凭银楼”……”“力拔山”对毒娘子的机智断事,似是有了信任和 赏识,双目精芒一闪,面色顿时大变,显得十分震惊!   阴刁狡黠的洪先生,冷冷一笑,道:“整个总坛,寂静如常,既无警笛,又无呐喊,那 姓江的小子,难道是由天上掉下来不成?”毒娘子黯然一摇头,失意的道:“洪老先生既然 不信,不妨亲去花园看看!”如此一说,蓦见“力拔山”的鹞眼精光一闪,突然大声问: “执刑三司何在?”话声甫落,只见“力拔山”身后七个狰恶凶汉中,齐声应喏,闪身走出 三人来,躬身立在一例。   江天涛五人凝目一看,只见正中一人,赤眉暴眼,身背鱼肠剑,右边一人,虎头燕额, 腰悬倒刺锉,左边一人,却是一个弓腰驼子。   彩虹龙女看罢,即向江天涛四人挥了一个手势,似是在说,这可能就是严守花园的“三 煞”了。   举目再看厅上,“力拔山”已向着“三煞”沉声道:“你三人速陪洪先生前去花园“凭 银慺”看看,一有动静,发啸为号,我会即刻赶到。”“三煞”同时躬身,齐声应是,绕过 右列长桌,匆匆向内厅前沿走去。   狡黠的洪先生,似是没想到“力拔山”会命他带人去花园察看,早已面色大变,但想到 “三煞”保护,胆气又不禁一壮。   于是,硬着头皮由椅上立起来,忿忿的看了毒娘子一眼,恨声道:““我洪冲能就是有 些不信!”说罢离席,迳向等候在内厅前沿的“三煞”走去,同时不耐烦的向外挥挥手,忿 忿的向厅外走来。   早已有意惩治洪先生的邓丽珠,立即举弓扣弹,同时,悄声道:“这老狗死在当头,尚 且不知……”知字出口,嗡然一声,弓弦响处,一道银线直向走在当头的洪先生射去,银弹 迳奔天灵。   弓弦一响,跟在洪先生身后的“三煞”立时警觉,一声大喝,纷纷暴退以狠毒暗器成名 的“毒娘子”一见,以绝快的手法振腕打出一颗毒蒺藜,同时,尖声急呼:“洪先生!”原 就有些胆战心惊的洪先生,一听“三煞”的大暍,心中便知不妙,这时再经毒娘子惊呼,吓 得一声嘄叫,转身狂逃!   就在他转身狂奔同时,“毒娘子”打来的毒蒺藜恰在他脑后击中邓丽珠射来的肩形银 弹。   铮的一声轻响,空中溅起数点银蓝火花,扁形银弹和毒蒺藜,同时坠落在厅前地上。   邓丽珠看得芳心一惊,神色也不禁一楞,她确没想到毒娘子不但有如此精绝的暗器手 法,而且有如此强劲的腕力!   就在这时,厅内突然一声苍劲大喝:“何方鼠辈胆敢前来愉袭!”大喝声中,人影闪 动,“力拔山”、何老茂、毒娘子、朝天鼻,以及十数金龙高手,纷纷纵出厅来。   就在“力拔山”等人粉纷纵出厅外,同时,江天涛和冷萍,也飞身纵下飞阁,飘身落在 厅前。   方才被邓丽珠一弹险些击中的洪先生,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但是被吓了一跳的“三煞” 兄弟,却俱都大怒。   三人一见江天涛和冷萍四女,立时凶性大发,个个飞眉瞪眼,同时怪嘄一声,各自撤出 兵刃,飞身向江天涛五人扑去。   冷萍四女一见,顿时大怒,一声娇叱,同时撤剑,寒光一连数闪,分向三煞迎去邓丽珠 见“彩虹龙女”三人已抢先出手,只得刹住身形,迅速退至卓然而立的江天涛身后。   朱彩鸾迎战“赤眉煞”,冷萍迎战“驼背煞”,彩虹龙女则扑向“燕头煞”。   相继纵出厅外的“力拔山”,毒娘子以及何老茂,俱都深知彩虹龙女和朱彩鸾的厉害, 几乎是同时大喝:“快回来!”呼声余音末落,厅前纵横的人影和耀眼的光芒中,已响起两 声惊恐尖呼和刺耳惨嚎。   紧接着,三煞中的两人飞身暴退,一人翻身栽倒,在飞退的两人中,却有一人左手掩着 耳朵。   翻身栽倒的一人是“赤眉煞”,他的前胸上,鲜血淋漓,疾如泉涌,已被朱彩鸾的长剑 刺了一个大洞。   飞身暴退,左手掩耳的是“燕头煞”,在一个照面之下,便被“彩虹龙女”的青锋剑左 耳削下来。   “驼背煞”,虽然没有受伤,但他闻声暴退的快,加之他的双拐又施展的厉害,所以没 被冷萍的长剑刺中。   但也由此看出三女的个性和剑术造诣,朱彩鸾性情急燥,出手较狠,彩虹龙女不愿以貌 评人善恶,是以慬削掉“燕头煞”的耳朵,冷萍赋性较温柔,当然,在剑术上她也较萧、朱 二女技逊一筹。   立在“力拔山”身后的十数金龙高手,看了“彩虹龙女”三人的这等惊人剑术和威势, 俱都愣了。   江天涛一见毒娘子,自是急于将她捉住,但是他怕绣衣不在毒娘子身上,致将绣衣落入 “力拔山”之手,那时虽然捉住了毒娘子,仍要被力拔山以绣衣作为交换毒娘子的要胁条 件,将毒娘子换回去。   是以,佯装镇定的面向力拔山一拱手,朗声含笑问:“邵老当家的,别来一向可好?” “力拔山”惊恐交集,怒目望着阶前“赤眉煞”的尸体,只气得老脸铁青,浑身颤抖,那还 有心还礼?于是,塌眉一轩,双目精光电闪,切齿恨声道:“江天涛,在九宫堡前,你取巧 击了老夫一掌,此仇至今末报,如今你又杀了老夫的“执刑司”,我们之间的血账,将永无 结清之日了!”江天涛淡淡一笑,依然平静的道:“假设老当家的烧了我的九宫堡,我们之 间的帐,那就更无法结清了。”“力拔山”一听“烧了九宫堡”,知道江天涛五人早已隐身 在飞阁上,不由羞怒交集,愈加切齿恨声道:“哼,想不到堂堂九宫堡的新任堡主,居然作 出伏瓦窃听的宵小行径!”江天涛淡然哈哈一笑,道:“在下本欲公然拜山,只怕老当家的 届时矢口否认贱婢毒娘子在此,在下又无见证,岂不受制于你……”力拔山末待江天涛话 完,突然怒声道:“你把老夫看成何等样人?”江天涛冷冷一笑,也突然沉声道:“既然无 惧在下前来索人,何以又听信贱婢毒娘子之奸计,多派警卫,坚守不出,企图将在下冻毙在 此山内?”力拔山的铁青老脸,顿时一红,有意转变话题的厉声道:“谁是贱婢?谁是贱 婢?须知章女侠现在是老夫的结拜义妹,章少侠已是老夫的义子!”江天涛一听,不由仰天 发出一阵怒笑!   性急如火的朱彩鸑,立即在旁恨声道:“涛哥哥何必与这老贼噜嗦!”话末说完,江天 涛已敛笑朗声道:“既然逃婢已是老当家的义妺,在下不为己甚,只要将先慈亲绣的“绣 衣”交出来,在下看在老当家的面上,饶他们母子不死!”“力拔山”冷哼一声,轻蔑的 道:“你阁下说的末免大简单了!”江天涛剑眉一轩,目射冷芒,突然厉声问:“以你之见 又该如何?”“力拔山”也瞋目厉声道:“即随老夫前去后山较量,如果你接得下老夫三招 “绣衣”当场发还!”江天涛早已洞烛其奸,立即恨声道:“也好,在下也正要看看你究竟 布下了什么天罗地网,准备将龙首大会的三十三位龙首一网打尽!”“力拔山”一听,浑身 一战,面色大变,这件阴谋秘密,如果走漏了消息,少林派定然通令天下,率领三十三个帮 派的精英高手,前来兴师问罪,那时,独霸武林的美梦不但落空,而且还毁了塞北五省的基 业和老命。   心念至此,毒念立生,今夜势必将江天涛五人置之死地,绝不能放走其中一人。   江天涛一看“力拔山”的震惊神色“突然心中灵智一动,立即冷冷一笑,继续低沉的 道:“但是,在去后山之前,在下必须先看看“绣衣”是否带在贱婢的身上,否则,恕在下 不去后山较技!”力拔山听了何老茂和黑心无常的报告,愈加知道功力不如江天涛,要想除 此劲敌,只有寄托在洪先生亲设的后山之计了。   这时听了江天涛不去后山,不由心中一慌,立即转首望着立身高手中的“毒娘子”急声 道:“贤妹速将绣衣取出来给他看看!”毒娘子是何等人物,焉能看不出江天涛投鼠忌器的 心理,只要绣衣一出来,她立即有生命危险。   但是,如果不拿出绣衣来,江天涛不去后山,又无人可敌,依然免不了一死。   衡情之下,只得在左胁下的悬囊内,取出一个白绫小包来,但她那双精锐的桃花眼,却 一瞬不瞬的盯着江天涛。   江天涛一见“毒娘子”的那个白绫小包,剑眉逐渐上飞,星目冷芒增长,浑身已激动的 微微颤抖。   朱彩鸾、邓丽珠、冷萍以及彩虹龙女,横剑控弓,暗凝功力,蓄势准备狙然扑去“力拔 山”、何老茂,以及十数金龙高手,也俱都惊异的望着“毒娘子”摸索那个白绫小包这时, 已是深夜三更了,寒风凛冽,大雪飞飘,整个大厅上下,除了刺耳的风声听不到任何声音。   蓦然,毒娘子的两手轻轻一抖,光芒顿时大放,一蓬毫光,彩华飞洒,一件缀满了各色 珍珠宝石的锦缎衣,赫然展露出来。   江天涛一见“绣衣”,那里还捺得住心中的急怒之火,倏然举手,猛力弹出,同时厉声 大喝:“贱婢拿来!”大喝声中,身形已向厅阶扑去!   毒娘子自江天涛现身,她的目光便一直没离开江天涛的双手,因为她知道,只要江天涛 的手指一弹,她便立时一命呜呼!   是以,她并没有因解开小包而有丝毫疏忽,这时见江天涛的右手一举,立即以奇快的身 法闪至一个金龙高手身后。   就在毒娘子闪开的同时,立在她身后的一个金龙高手,立即仰首发出一声刺耳惨嗥,旋 身栽倒,登时气绝!   “力拔山”顿时惊觉不妙,大喝一声,倏然转身,双掌运足功力,猛向飞身前扑的江天 涛推去江天涛虽在盛怒之下,但仍知“力拔山”的天赋神力,为了冷萍四女的安全,只得振 臂推出一掌,同时大声急呼:“萍姊姊快退!”就在他呼声甫落之际,两道刚猛无懤的雄厚 掌风已经相撞,轰隆一声大响,地上雪屑旋飞,檐上冰柱下坠,大厅上灯火暗然无光。   江天涛担心冷萍四女的安危,趁势飞身暴退,厅阶上的毒娘子和力拔山等人也顿时大 乱,纷纷逃进厅内。   蓦然一声梆响,大厅左右角门和两厢,突然乱箭齐发,宛如飞蝗骤雨,纷向尚末落地的 江天涛射去。   冷萍四女一见,顿时花容失色,一声娇叱,挥剑前扑,并肩形成一道光幕,立将刚刚落 地的江天涛护住,射来羽箭,立被击飞或格落。   江天涛以绝快手法撤出了“丽星剑”,举目再看厅阶上,那里还有“力拔山”和毒蜋子 等人的影子?再看大厅左右的角门下,一批批的弓箭手,正如潮水般涌出来。   江天涛不见了“毒娘子”,暴怒之下,顿起杀机,厉喝一声,挥剑向右角门涌出的箭手 扑去。   彩虹龙女和朱彩鸾,也挥剑向左角门扑去,冷萍控制在原地掠阵,邓丽珠的扁形银弹, 已连珠射出。   刹那间,匹练翻滚,寒光闪闪,惨叫连声,羽箭横飞,当前的十数箭手,纷纷身首异 处,人头滚落尸横当地,其余弓箭手一见,一阵惊呼嘄叫,转身狂逃!   冷萍深怕“力拔山”等人逃远,立即高声急呼:“涛弟弟,快追力拔山和毒娘子要 紧!”江天涛一听,立即大声道:“快登厅脊!”大喝声中,即和冷萍四女,快如凌空飞 燕,腾身飞上厅檐。   江天涛五人一登上大厅瓦面,左右角门逃命的弓箭手,在大头目的吆喝命令下,又纷纷 仰弓搭箭,迳向江天涛五人乱箭射去。   但,也就在江天涛和冷萍五人纵向巍峨的厅脊之际,厅脊后,突然数声大喝,飞身纵出 十数人,各挥兵刃,分向江天涛五人扑来。   江天涛心急追赶“力拔山”,无心久战,一而挥剑封格背后纷纷射来的乱箭,一面扣指 连弹。冷萍和邓丽珠两人,舞成一道剑光和弓幕,双双护佐朱彩鸾和彩虹龙女,以便两人放 心去迎击扑来的十数高手。   江天涛每弹一指,便有一人挟着惊心嚎叫滚下厅去,而朱彩鸾和彩虹龙女两人,更是长 剑挥处,鲜血激溅人头横飞。   由于厅脊上滚下去的是自己人,广院中的弓箭手,纷纷停止了射击。   羽箭一停,邓丽珠和冷萍,立即加入搏斗,杀得残余几人,惊呼嗥叫,转身狂逃,跌跌 滚滚的翻下厅去。   五人停身前看,只见远近栉比的肩面上,黑影点点,连声呐喊,每批就有二三十人之 多,势如潮水般,一批批的向着这面扑来。   冷萍一见分批扑来的高手,立即焦急的道:“涛弟弟,这是“力拔山”设的迟滞圈套, 不但企图阻止我们追击,而且还是尽量消耗我们的真力……”话末说完,蓦见朱彩鸾的杏目 一亮,举手指着正北一座高楼,怒声道:“你们快看,这些人和这些弓箭手,都是那个糟老 头子搞的鬼!”江天涛等人举目一看,只见正北一座高楼上的彫栏后,一个瘦小人影,正在 那里比手划脚的高声指挥,正是那个狗缨胡,老花眼镜的洪先生。   邓丽珠看罢,立即恨声道:“不杀这老狗,难泄心头恨!”说话之间,拉弓扣弹,嗡然 一声眩响,六道银线,疾如奔电般,迳向瘦小的洪先生射去狡黠瘦小的洪先生,一心指挥总 坛的赤龙高手,分批截击江天涛五人,那里想到煞星已经罩命?这时,蓦闻“嗤嗤”声响, 慌张转首察看,就在他转首的同时,六点寒星,已到了面前。   大惊之下,魄飞魂散,一声刺耳惊嚎,转身狂逃!   但是,叭叭连声中,已有三垃扁形银弹,射中了他的后胸和后脑,惨嚎末毕,已经踉跄 栽倒。   潮水般扑向这面的无数批赤龙高手,一见洪先生死了,“龙君”等人也跑了,顿时迟滞 不前。   江天涛和冷萍五人一看,立即挥剑沉喝一声“杀”,飞身向当前扑来的一批高手迎去。   这些被洪先生骗来的赤龙高手,倘不知大厅土来了何人,但根据“力拔山”奔向后山, 金龙高手也纷纷逃出寨去来看,因而断定来人不是泛泛之辈。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五人,目的在赫退对方,尽快追上“力拔山”,是以对当前扑来的高 手,均施杀手。   但见寒光过处,惨嚎连声,兵刃横飞,鲜血飞溅,尸体纷纷滚下地面。   其余扑来的赤龙高手一看,一声呐喊,顿时大乱。   江天涛和冷萍五人,趁机穿房越脊,直向正北高耸的巍峨大寨门驰去。   北寨门的寨墙上,原本有一批把守瞜罗,这时看了大厅方向的惨嚎,呐喊和混乱,也随 着纷纷逃散。   五人登上寨墙,早已没有了人影。   这时,寨外风劲尤强,浓重的雪雾,将后山的山势,完全淹没了,但,拱围四周的高 峰,仍映着朦胧的雪光。   江天涛运集功力,凝目一看,发现正北两座高峰之间的鞍部,似是有十数道模糊人影, 正在向北飞驰。   恰在这时,彩虹龙女也发现了敌踪,举手一指,同时急声道:“在那里了,快追!”于 是,五人纵下寨墙,各展轻功,直向正北追去。   由于冷萍和邓丽珠的轻功略逊一筹,江天涛和彩虹龙女,以及朱彩鸾三人,均不敢全力 施为,以免因小失大,发生意外。   到达两峰的鞍部,竟是一道狭长谷口,强劲的凛风,带起的冰屑雪雾,打得五人手面刺 痛。   出了狭谷口,是一道弯曲断崖,崖上积雪极厚,前面十数丈外,已看到迤逦零星的飞纵 人影。   江天涛五人一见,断定那是轻功较差的金龙高手。   邓丽珠一面飞驰,一面尚企图以弹弓射击落在后面的人,但是被冷萍阻止了。   再驰一阵,距离前面落后的人,最多已不足五丈了。   前面落后的金龙高手,已经惊觉逐渐追近的江天涛,纷纷向左侧斜岭上逃去。   江天涛深恐这些人在身后愉袭,立即振臂弹指,相继将后的人一一点晕,毒娘子的独子 朝天鼻,也包括在内。   不出片刻,力拔山和毒娘子的身影,已模糊可辨,同时,也发现他们正奔上一道横越深 涧的索桥。   江天涛一看,暗呼不好,一伏身形,快如电掣,直向“力拔山”和毒娘子以及何老茂等 人追去。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十八章 脱困索桥   彩虹龙女深怕江天涛有失,即和朱彩鸾尽展轻功,紧紧跟在江天涛身后。冷萍和邓丽珠 自知无法跟上,索性在后押阵,一面疾驰,一面注意身后动静。江天涛一经展开轻功,疾如 脱箭,眨眼已将彩虹龙女和朱彩鸾抛至七八丈后。前进中,凝目再看,发现力拔山和青娘子 等人大部已奔上索桥的对面,而其中二人,却沿着崖边,如飞奔向西北。   江天涛深怕力拔山将索桥斩断,因而竭尽所有真力,猛向索桥冲去。   到达索桥崖边,长约二十丈的索桥上,尚有两名金龙高手末登上对岸。   江天涛唯恐最后两人斩断索桥,一面飞身奔上,一面暗凝功力,扣指蓄势弹出。   彩虹龙女见江天涛奔上索桥,不由大吃一惊,急忙高声疾呼:“涛哥哥去不得!”就在 彩虹龙女惶声急呼的同时,江天涛的中食两个,已遥空弹出!   尚余一两丈就要登上对崖的两个金龙高手,先后发出两声刺耳惊心的惨嘄,相继翻身坠 下索犞。   由于这雨声惨叫,已奔至对崖的“力拔山”和毒娘子,以及何老茂等人,顿时惊觉江天 涛已追到了。三人回头一看,面色幁时大变,只见手持丽星剑的江天涛,已渡过了索桥,而 且,朱彩鸾和彩虹龙女,也紧跟江天涛身后赶到。   冷萍和邓丽珠,唯恐有人破坏索桥,两人就在崖边守住桥头。   江天涛奔上对崖,游目一看,发现竟是一座数十丈方圆,形如断峰的平顶崖,地势甚是 平坦。最令他紧张激动的是毒娘子和力拔山等人,就在二十七八丈外,正神情惶慌的亡命向 前狂奔,而在他们的前面二三十丈外,另有一道索桥,越过深渊,直通对崖。   江天涛心中一急,不由脱口厉喝:“贱婢快将绣衣留下来!”厉喝声中,身形骤然加快 “力拔山”闻声回头一看,面色大变,不由惊得急声道:“章女侠快将“绣衣”丢下,否则 他就追上了!”毒娘子见朝天鼻末曾跟来,心中已经大乱,这时一听力拔山催促,只得将手 中的绣衣,奋力丢向半空。   凛风一吹,绣衣蓬的一声展开了,光华一闪,彩毫大放,宛如断线的风筝,直向正向深 渊方向飘去!江天涛一见,大惊失色,顾不得风大危险,临近深渊,腾空跃起,迳向绣衣扑 去刚刚通过索桥的“彩虹龙女”和朱彩鸾一见,花容失色,魂飞魄散,不由同时悽厉尖呼: “不要!”要字方自出口,江天涛的身形已经腾空,同时亦将随风飘飞的绣衣捉到。   但是,江天涛的脚下,已到了平顶南端的边崖。   彩虹龙女和朱彩鸾一见,不由吓得惊呼一声,飞身向南崖扑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 际,江天涛灵智一动,大喝一声,猛的一个“云里翻”,身形宛如疾转的风车,猛向崖上翻 去。   一连十数个翻滚,身形疾泻而下,低头一看,佮是悬崖边沿,足尖一点积雪,飞身纵上 平崖,险些和扑来的彩虹龙女和朱彩鸾撞个满怀。   彩虹龙女和朱彩鸾一见江天涛脱险,芳心一宽,凤目中不由滴下两滴晶莹泪珠,深深的 吁了口气。   江天涛一心想着毒娘子等人,顺手将“绣衣”交给彩虹龙女,同时作了一个“安心”手 势,游目再看,那里还有毒娘子和力拔山等人的踪影?继而一想,心知不妙,不由脱口急声 道:“不好,力拔山他们过桥了!”说话之间,当先扑向西崖彩虹龙女即和朱彩鸾随后紧 跟,同时也急声道:“这便是毒娘子的狡黠处,她如此将绣衣迎空一抛,你势必舍掉他们去 追“绣衣”,这短暂的缓冲时间,他们便可渡桥了……”话末说完,西崖边沿,突然暴起一 声轰隆大响!   大响余音末落,身后来时的索桥对崖上,突然也传来了一声悽厉惨叫!   彩虹龙女和朱彩鸾心中同时一惊,倏然刹住身势,不由齐声急呼:“啊,萍姊姊她们遇 险了!”江天涛立即催促道:“你俩快去看看,那声惨叫似乎是个男人!”说罢转身,依然 向西崖奔去。   朱彩鸾性急,向着彩虹龙女一挥手,同时急声道:“你随涛哥哥去,我去东崖看 看……”话末说完,已飞身扑向东崖!   彩虹龙女担心江天涛有失,折身向西崖奔来。   来至崖边,发现江天涛正低头望着崖下发呆。   定睛一看,横在深渊上的那道索桥,已经不见了。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方才那声轰隆大响,必是索桥被斩断时撞击在西崖的声音接着又 坠下深渊!   心念末毕,蓦闻对崖发出一阵苍劲有力的哈哈大笑。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抬头一看,只见十数丈外的对崖乱石间,缓缓立起几道人影。   凝目一看,正是毒娘子、何老茂,和正在得意狂笑的力拔山。   “力拔山”哈哈笑罢,立即阴刁的朗声道:“江天涛,现在你们五人的小命,已握在老 夫的手里,只要老夫一声令下,尔等顷刻化为血浆肉屑!”说此一顿,又是一阵嘿嘿冷笑, 继续道:“娃娃,尔等五人,已是瓮中之鳖,须知东崖的索桥也断了……”江天涛和“彩虹 龙女”,听得心头一震,心知中了“力拔山”的圈套奸谋,俱都暗泛怒火,但是两人却不信 东崖的索桥已经断了。   因为他们只听到一声轰隆巨响,而且冷萍和邓丽珠都守在桥的那一端!   于是,江天涛心中一动,立即朗声一笑道:“力拔山,你老谋深算,但也有失算的一 天,须知小爷早已派人守住桥头,你今夜休想得手。”对崖的毒娘子和力拔山等人一听,想 必是为此震惊。   在这时,江天涛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速的衣袂破风声!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一看,心头猛然一震,来人竟是邓丽珠和冷萍。   彩虹龙女首先忍不住急声问:“东崖的索桥可是已断?鸾妹妹呢!”问话之间,冷萍和 邓丽珠已驰至近前。   冷萍首先回答道:“鸾妹妹留在东崖守桥,索桥险些被他们靳断!”邓丽珠铁青着娇 靥,怒哼一声,也恨恨的道:“这老贼好狠毒的心肠……话末说完,对崖已传来“力拔山” 得意的朗声大笑,接着朗声道:“江天涛,即使东崖有穚,你五人的性命依然难保,在你们 五人死前,老夫不妨对你实说,谅你们插翅难逃。”邓丽珠闻声凝目一看,发现对崖乱石 间,居然立着何老茂、毒娘子和力拔山,立即竖弓扣弹,恨声说:“这老狗在东桥崖头埋伏 一人,险些被他得手……”手字方自出口,弓弦嗡然已响,九点寒星,挟着“嗤嗤”厉啸, 迳向对崖射去。   由于距离过速,加之风强雪大,银弹到达对崖,已失去了奇速的力道。   “力拔山”一见,朗声哈哈一笑,接着振臂劈出一掌,一团刚猛狂飙,悉数将银弹弹震 落崖下。   邓丽珠一见,探囊又要取弹!   冷萍立即挥了一个阻止手势,并向江天涛催促道:“涛弟弟,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必须 快走,万一东崖的索桥被人靳断,我们势必被冻饿在此地。”江天涛原本想探出一些“力拔 山”如何一网打尽三十三派掌门首领的阴谋,这时经冷萍一提醒,觉得“绣衣”既然取回, 何必再冒险。   于是,急忙颔首,应声道:“要走我们快走,小弟总觉得这座平顶上就有阴谋。”但 是,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去之际,对崖又传来“力拔山”的狰狞大笑,同时阴沉讥嘲的朗声 说:“江天涛,你们还想走吗?哈哈,这座“断魂崖”,本是为你们龙首大会三十三个龙头 准备的葬身坟窟,没想到你小子先来送死,哈哈,只要老夫手中的信号一起,你五人立时变 成粉身碎骨…”江天涛和彩虹龙女四人一听,顿时大怒,凝目一看,只见对崖的“力拔 山”,面目狰恶,目光炯炯,手中高高举着一支竹筒,显然,那就是他说的信号!   就在这时,身侧的邓丽珠,怒哼一声,弹弓疾举一颗扁形银弹,迳向力拔山射去只见对 岸的“力拔山”,不慌不忙,左手一绕,已将银弹击落,接着得意的一阵哈哈狂笑。   江天涛虽然满腹怒火,但他却临危不乱,于是心中一动,也朗声哈哈大笑道:“力拔 山,你休要得意逞能,不出片刻,你的总寨也要化为瓦烁灰烬,须知在下表妹汪燕铃,一直 在外接应!”“力拔山”等人一听,顿时想起北云峰上发现的两个少年书生,因而俱都惊得 神色一愣!   就在这时,蓦见对崖的毒娘子,目光一亮,脱口尖呼道:“啊哎不好了,邵前辈快 看!”尖呼声中,举手指着力拔山的总寨方向。江天涛和彩虹龙女四人不知何故,也不自觉 的回头向来时的方向望去。   四人不看尤可,一看之下,面色大变,同时一声轻啊,也都呆了。   原来力拔山总寨方向,两座高峰的相连之间,浓烟飞腾,火苗隐现,竟真的有人放了一 把大火。   在如此凛冽强劲的山风下,莫说山中缺乏足够的水源,即使水源充分,也无法将如此凶 猛的大火扑灭!   四人心念末毕,蓦闻对崖的“力拔山”,狂声厉嗥:“江天涛,你烧了老夫二十多年辛 苦建立的雄伟大寨,我恨不得食你的内,喝你的血,今夜老夫虽然将你五人炸成肉浆肉粉, 还要前去烧你的九宫堡,方消老夫的心头之恨!”彩虹龙女和冷萍三人一听“炸”字,心中 大吃一惊,断定“力拔山”必是在这座断魂中,埋下了大量火药……冷萍和彩虹龙女心念 间,正待催促大家快逃,愤怒的江天涛却突然由邓丽珠的手上将朱漆弹弓夺过来。   就在江天涛夺过弹弓的同时,对崖力拔山手中的竹筒内,“噗”的一声升起一道耀眼火 焰,直向半空射去冷萍和彩虹龙女三人一看,齐声惊呼:“涛哥哥我们快走!”走字方自出 口,半空中叭的一声已炸开了一朵火花。   也就在空中火花炸开的同时,正北崖边的对面悬崖上突然传来一声悽厉惊心的悠久惨 叫。   而这时愤怒如狂,决心与“力拔山”等人同归于尽的江天涛,已将一颗霸道无比的“天 雷子”,扣在弹弓座上射了出去!   只见一道红光,疾如奔电,仅仅一闪,已到了对崖乱石间。   发射信号之后的“力拔山”,突然听到北崖上传来的那声悽厉惨叫,暗呼一声不好,顿 时呆了!   正待转身逃走的“毒娘子”和何老茂,突然发现“力拔山”望着北崖兀立发呆,不由齐 声疾呼!   “卲前辈快走,断魂崖眨眼就要爆炸了。”话末说完,一点红光如雷一闪已到了石间。   毒娘子心知不妙,不由尖声惊嚎!   “邵前辈不好——”好字余音末落,轰隆暴起一声霹雳巨响,坚石暴射,砂石飞空,惨 呼惊嚎,血肉横飞,一代枭雄“力拔山”和狡黠阴狠的何老茂以及毒娘子,就此结束了他们 罪恶的一生!   立在江天涛身后的彩虹龙女、邓丽珠和冷萍,看了这等惊天动地,震撼群峰的骇人声 势,俱都惊呆了。   她们自觉是最瞭解江天涛的人,尤其是彩虹龙女,而在这生死紧急的关头,心上人却有 一种惊世骇俗的霸道暗器她们都不知。   就在这时,正东索桥方向,突然传来朱彩鸾的厉声娇叱:冷萍三人同时一惊,江天涛脱 口急呼:“鸾妺那面有人偷袭,我们快去!”急呼声中,四人同时向东崖扑去……就在江天 涛飞扑的同时,东崖上突然传来一声惶急娇呼道:“是朱姑娘吗?我们快去,少堡主他们遇 险了!”飞扑中的彩虹龙女一听东崖上的熟悉声音,立即惊喜而迷惑的惶声急呼道:“啊, 那是英姊姊!”江天涛和邓丽珠也觉得声音有些像“金钗”富丽英,两人无暇去想富丽英如 何来到此地,不由同时急声道:“我们快去!”话声甫落,东崖上已传来朱彩鸾的惊异声 音:“啊,你……你是丽英姊姊?”是富丽英的惶急声音道:“朱姑娘,我们快去……”彩 虹龙女一听,立即望着东崖欢声急呼:“英姊姊,我们都平安无事!”说话之间,距离东崖 已经不远,同时,已发现索桥上,正有两道快速人影,向着这面如飞驰来!   到达崖边桥端,江天涛首先刹住身势,凝目一看,当前一人,果是“三钗帮”的女帮主 富丽英,第二人是朱彩鸾。   只见富丽英,头束乳黄方巾,身穿米黄长衫,右手提着金剑,如飞奔来,同时,连声娇 呼:“珍妹,珍妹,你们没事吗?”彩虹龙女立即欢声回答说:“英姊姊,你看小妹和涛哥 哥他们,不是好端端的吗?”说话之间,富丽英和朱彩鸾相继到达。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四人,纷纷向前见礼问候。   富丽英一见江天涛和彩虹龙女四人,果然平安无事,不由惊异的问:“方才那声霹雳巨 响,不是你们……”彩虹龙女立即抢先道:“那是“力拔山”他们……”话末说完,富丽英 面色立变,不由脱口急声说:“不好,我们快过桥!”为了争取时间,富丽英先登上索桥, 直奔对崖。   江天涛和彩虹龙女等人心中明白,也相继向对崖驰去。   富丽英到达对崖,身形不停,举手一指正北,急声道:“你们快随我来!”说话之间。 沿着崖边,直向正北绕去。   江天涛五人心知有异,各展轻功,紧紧跟在富丽英身后。   绕至正北面,只见一片乱石中,有一间不大令人注目的石屋,富丽英身形不停当先扑进 门内。   江天涛五人,也随后飞身进入。   进入石屋,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具倒卧血泊中的尸体,根据那人胸前标志,显然是个金龙 高手。   再看屋内,除了墙角一堆白雪,整个室内,再没有什么了。   富丽英看罢,立即宽心的道:“还好,万幸没有人再来此地!”江天涛智慧超人,他已 恍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他仍忍不住迷惑的问:“丽英姊姊,可否告诉小弟……?”富丽 英见江天涛也称她“姊姊”,凝脂般的双颊上,突然升起两片红霞,趁机感慨的一叹,道: “说来真是万幸,晚到半日,邵老贼这时已经得手了。”说着,急步走至墙角边,蹲身分开 白雪,立即露出一个粗如儿臂的火药绳头,接着感慨的道:“你们看!”江天涛已经揣到可 能发生的情形,所以并不感到十分惊异,但是,朱彩鸾和彩虹龙女却个个花容失色,十分震 惊。   彩虹龙女首先忍不住迷惑的问:“英姊姊,你是怎的知道“力拔山”的阴谋秘密而赶来 救我们?”富丽英感慨的叹口气道:“这话说来,不能不算是天意,让我们坐下来讲!”说 着,指了指另一个墙角下,朱彩鸉和邓丽珠也趁机将地上的尸体抬出门外,丢进崖下的深渊 里。   富丽英一俟江天涛五人坐好,立即叙述道:“在星子山龙首大会结束的那天傍晚,接到 内方山俞堂主的飞报,才知道毒娘子母子已投奔“力拔山”来了。   香妹为了让涛弟弟尽快知道毒娘子母子的踪迹,立即飞马去九宫堡的营地报消息……” 说至此处,朱彩鸾突然关切的问:“听说英姊姊是两人来此,那人可是香姊姊?”富丽英立 即颔首道:“是的……”彩虹龙女不由急声问:“香姊姊呢?”富丽英道:“她要将“力拔 山”等人引走,已去力拔山的大寨放火去了。”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不由关切的问:“我 们要不要去看看她?”富丽英毫不迟疑的道:“不必了,火已经烧起来了,她大概也快回来 了。”江天涛一听,自是不便再坚持要去。   富丽英继续道:“那晚就在香妹走了不久,内方山又派了一个香主,将在“力拔山”手 下卧底的弟兄,送到星子山营地去。”彩虹龙女一听,立即插言问:“是廖忠本还是鲁志 诚?”富丽英微一颔首道:“是廖忠本。他说“力拔山”近半年来,在后山一座断峰一面开 凿隧道,一面派人在塞北五省秘密向制造爆竹的商人购买大量火药。   最初,瘳忠本和鲁志诚并未过份注意,后来发现“力拔山”将大批大批的火药,装进屋 外的这座断峰内,他两人才惊觉这中间定有蹊跷。”   富丽英说着,举手指了指石屋门外,继续道:“据说,门外这座断峰内,共凿了十数个 形如爆竹的长形圆室,里面均填满了火药,尤其靠北崖的这一面最多。”   江天涛立即插言道:“我想靠北崖的这一面,必是预定摆设各门各派的席位,所以多填 火药,令它的威力更强大!”   富丽英感慨的道:“如果不是方才听到“力拔山”和涛弟弟的对话,我还真不知道这老 贼久有称霸武林的野心因为,廖忠本和鲁志诚,虽然想尽方法探听,依然不知力拔山的真正 目的,不过,他们断定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所以才急急潜回一人向我报告。   当时我听到这项消息后,仅断定这是“力拔山”在山中埋设的机关,也并未过份重视 它。”   富丽英说此一顿,目光柔和的看了一眼江天涛,继续道:“但是,香妹妹天亮回来,却 说你们已启程前来了。”   江天涛一听富丽英的话意,便知她和皇甫香星夜赶来烟筒山的目的,是以急忙感激的 道:“英姊姊抛却帮务大事,和香姊姊星夜赶来塞北相救,此恩此情……”   彩虹龙女灵智一动,末待江天涛说完,立即笑着道:“不知如何报答是不是?”   江天涛俊面一红,连连颔道,正色道:“是是……”   冷萍和朱彩鸾、邓丽珠三人,也趁机在傍连声称谢。   富丽英虽束方巾着黄衫,一身男装,但她少女的绝美风韵却丝毫末减。这时见珍妹妹如 此露骨的发问,娇靥顿时通红,急忙谦逊的笑着道:“些许小事,何敢望报,我当时听了香 妹的话,唯恐“力拔山”在不敌涛弟弟的情况下,极可能利用这座断峰作交手的场所,所 以,我和香妹才命廖忠本画明了进山路径和断峰位置,便急急的赶来了。”   朱彩鸾毫无心机也末思索的笑着道:“英姊和香姊登上北云峰,挑了上面的瞭望司,那 个麻面头陀回去报告“力拔山”,毒娘子还肯定的说,穿黄衫的少年就是江天涛的妻子,女 扮男装的汪燕玲呢!”   富丽英虽然没见过汪燕玲,但却知道汪燕玲是“无影女侠”的独女,尚在腹中便已许配 给江天涛为妻了。   这时听朱彩鸾将她比作汪燕玲,唯恐这位刁钻的小姑娘看透她的心事,娇靥一红,急忙 转变话题道:“来时我和香妹商议的结果,为了行动方便,避免“力拔山”的眼线过早发 现,所以才换男装!”   说话之间,发现“彩虹龙女”的黛眉间,暗透忧色,芳心一动,不由故作不解的和声 问:“咦,那位汪家妹子呢?怎的没见她在?”   江天涛心头一震,急忙含笑道:“玲妹离堡将近半载,深怕家父挂念,她先回堡去 了。”   富丽英愈加不解的问:“涛弟弟方才不是还向“力拔山”说,汪家妹子一直在外和你们 相应吗?”   江天涛毫末思索的笑着道:“小弟那是一句诈话,其实心中指的就是英姊姊……”   富丽英乍然间不知江天涛的话意,芳心一阵上上狂跳,娇靥顿时红通,绯霞直达耳后。   江天涛一见,心中一慌,急忙改口说:“小弟不是真的说笑姊姊就是玲妹妹,而是说将 英姊姊假想就是玲妹妹。”   如此一说,冷萍和朱,邓二女再也忍不住“噗哧”笑了。   “彩虹龙女”见江天涛急得俊而通红,汗丝油油,知道他说绕了口,只得“噗哧”一 笑,代他解释说:“英姊和香姊到达北云峰时,我们正在大厅对面的飞阁上,当时大家也极 惊异,毒娘子则肯定英姊姊就是汪燕玲姊姊,方才涛哥哥想分散“力拔山”的注意力,所以 才诈称有汪燕玲姊姊在外相应,而涛哥哥心中所指的,就是英姊姊,但是涛哥哥并不知道黄 衫少年就是英姊姊!”   彩虹龙女一口气代为解释完毕,含情脉脉的望着江天涛,甜甜的笑着问:“小妹说的是 不是这个意思!”   江天涛心情慌慌的根本无心听,这时见问,只是连连颔首感激的道:“是是,多亏珍妹 你的伶俐樱口,要叫我说,一时之间我还真解释不清楚。”   富丽英对汪燕玲的中途转回九宫堡,而不随彩虹龙女等人前来此地,心中已有些怀疑, 但对汪燕玲离开九宫堡的原因,更加迷惑,但是,她却不敢询问。   邓丽珠见富丽英沉默,而且黛眉间暗透忧色,立即找个话题问:“英姊姊和我们都是来 自南麓,怎的会登上北云峰去?”   富丽英淡雅的一笑道:“因为廖忠本为我绘了一个寻找这座断峰的路径图,是在北云峰 下,找到北云峰就找到这座断魂崖了!”   朱彩鸾不解的问:“英姊姊怎的知道火线燃火点是藏在这间石屋里?”   富丽英笑一笑道:“这一点也是廖忠本报告的,我和香妹一到此地,香妹便决意先去 “力拔山”的大寨放火,我立在屋后不久,便发现远处奔来两人…”   江天涛一听,顿时想起追赶“力拔山”等人时,曾经发现两道快速人影奔向西北,富丽 英说的想必就是那两人。   心念间,又听富丽英,继续说:“奔来的两人中,其中一人,挥了一个手势,迳向东崖 奔去……”   邓丽珠立即轻哼一声,怨声道:“哼,定是那个悄悄前去斩桥的那人!”   富丽英微一颔首说:“极可能是那人,因另一来人刚刚来到石屋近前,东崖方向便传来 一声惨叫,前来点火的这人,当时吓了一跳,望着东崖楞楞的发呆,久久才机智的走进屋 来。   当时我隐身在屋后,由圆窗内察看那人动静,那人匆匆进屋,第一件就是将墙角的方石 掀起来。”   富丽英说着指了指墙角的火线。   朱彩鸾立即迷惑的问:“火线最怕潮湿。他们为何还放上一堆雪。”   富丽英一听,不由妩媚的笑了,接着笑声道:“那是我放的,我趁那人出去察看动静之 际,立即捧了一捧雪,悄悄潜进屋来,把雪放在火线上。”   邓丽珠不由迷惑的问:“英姊姊进来那人竟末察觉?”   富丽英解释道:“那人悄悄立在崖边的大石旁,目不转睛的望着正西黑暗处,对“力拔 山”和涛弟弟的讲话十分注意,当时,我也隐身他的附近,直到“力拔山”放出火焰,那人 飞身纵进石屋的附近,才知他立在崖边是等候点火的信号!”   说此一顿,黛眉轻颦,不白觉的深情瞟了一眼江天涛,薄嗔含笑的继续道:   “当时听了那声霹雳巨响的确把我吓坏了,我怕其他地方另有火线,直到看到涛弟弟你 们,才将心安下来!”   说着,凤目柔和的望着江天涛,亲切的问:“涛弟弟,你方才使的是一种什么暗器?”   江天涛看了富丽英的神情和目光,心中不由打了几个冷战,这种情态,眼神,他经历的 太多了,这令他感到非常不安。   这时见问,不由为难的摇摇头道:“英姊姊,请恕小弟失礼,这种暗器仅家父一人知 道,而且,昔年使用这种暗器的人,与本堡似是尚有一段嫌隙,由于时间仓促,家人尚无暇 告知,是以小弟也不甚知道。”   富丽英立即谦和的笑着道:“既然不知,以后知道了再说吧!”   一直末曾发言的冷萍,也一直关心着皇甫香的安危,这时趁机提醒道:“皇甫姑娘去了 这久,也该回来了。”   江天涛知道冷萍有意给他解围,立即应是道:“我们还是前去看看,不要出了什么差 池。”   如此一说,纷纷起身,齐称有理。   彩虹龙女心中一动,举手一指墙角的火线,忧急的道:“火线如不除去,将来为歹徒发 现,仍要害人。”   邓丽珠立即提议说:“鸾妹妹的轻功最精,留她在此点火,我们先行离去……”   江天涛深怕朱彩鸾性急误事,因而提议道:“还是由我在此处理,你们可随英姊姊先 去!”   众人颔首称是,纷纷走向屋外。   尚末走出石屋,便见门外远近山峰雪地上,业已涂满了粉红色彩。   众人心中一惊,纷纷纵出屋外,转首向东一看,俱都面色一变。只见两座高峰之间,火 焰冲天,红光耀眼,两座峰顶上,俱被熊熊火焰涂上一层骇人红光。   江天涛心中一惊,不由焦急的道:“看这情形已成燎原之势香姊姊为何还不回来?”   如此一说,富丽英和彩虹龙女也不由慌了。   冷萍抢先急声道:“涛弟弟,我们在两峰狭谷间等你,我们先走了。”   说罢,即和富丽英等人,展开轻功,迳向狭谷口方向驰去。   江天涛同样担心“银钗”皇甫香的安危,末待富丽英等人的背影消失,便飞身扑进石屋 内。   他首先撤出丽星剑,轻轻将火线被雪潮湿的部份削去,接着,将原有的火种打着,迅即 放在火线上。火线一见火种,立即射出“嗤嗤”火花,燃烧迅速,声势骇人,眨眼已不见激 射的火星。   江天涛心中一惊,收起丽星剑,飞身纵出屋外,尽展轻功,快如电掣,直向火焰熊熊的 两峰之间驰丢。   飞驰中,发现方才被点倒的“朝天鼻”仍卧在积雪中,不由急忙刹住身形,折身纵了过 去。   江天涛觉得毒娘子有罪,但“朝天鼻”是无辜的,于是伸手一拍朝天鼻的命门,不由大 吃一惊!   他确没想到,朝天鼻的身体早已僵硬了。   就在这时,东北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   江天涛心中一惊,顿时想起即将爆炸的断魂崖。   心惊之下,腾身跃起,竭尽功力,快如轻烟,直向狭谷口如飞驰去江天涛飞驰中,本能 的转首向东北方看去。   不见尤可,一看之下,大惊失色,身形一个踉跄,险些跌下断崖。   只见东北飞旋的雪雾中,一道隐隐闪光的亮影,在冲天的火花照射下,微微有些泛红, 正以快如流矢的身法,向着北崖小石屋的方向飞去。   江天涛一看那道亮影便知是谁,顾不得自身安危,回身再向石屋方向驰去,同时,声疾 厉呼:“香姊姊快停步,香姊姊快停步!”   但是,那点亮影,已快到北崖上的小石屋前了。   江天涛这声惊急厉呼,果然把驰向小石屋前的皇甫香呼住了。   只见头束方巾,身穿银缎公子衫的皇甫香,闻声倏然刹住身势,闪闪生辉的杏目,惊异 的向着这面望来。   显然,由于旋飞的雪雾和江天涛的嘶哑厉呼,飞驰中的皇甫香乍然间似是尚末认出江天 涛是谁。   飞身扑去的江天涛,再度高声急呼:“香姊姊快过来,快过来!”   皇甫香看清了是江天涛,心中又惊又喜,但听了他的惊急厉呼,心知有异,声应喏,飞 身驰来。   但她仍关心大姊富丽英的行踪,因而飞驰中,同时急声道:“英姊姊呢?”   江天涛见皇甫香飞身驰,立即刹住身形,同时急声回答道:“她们都先走了!”   皇甫香一听说她们都先走了。她芳心不由一喜,断定江天涛是在此地等地,因而故装不 解,亲切的问:“涛弟弟,你为什么没走?”   江天涛恨不得皇甫香插翅飞到他的身边,迅速离开险地,这时见问,只得焦急而又不耐 烦的大声道:“我一人留在此地点燃火线所以没走!”   皇甫香一听“点燃火线”,芳心不由大吃一惊,花容立变,脱口一声娇呼,身形顿时加 快……   就在皇甫香加快身形的同时,深渊对面的断魂崖,耀眼红光一闪,暴起一阵骇人爆响, 坚石飞射,浓烟升空,地震山摇,群峰颤动……   只见堆积在树木上,峰颠上的白雪纷纷坠落,在强劲的夜风下,随风飞舞,漫天洒 下……   尤其,震山撼峰的骇人爆响,挟着碎石飞空的厉啸,令人听来,心浮气塞,头涨欲裂, 呼吸感到窒息欲死。   江天涛本能的闭气掩耳,闪身扑向一座石巨下!但,就在他掩耳闪身的同时,二十丈外 的雪雾中,突然传来一声惊恐尖呼。   江天涛心中一惊,急忙抬头,发现飞身扑来的皇甫香,身形一闪,踉跄数步,仆身栽倒 在雪地上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喝一声,竭尽全功,飞身向皇甫香扑去。   这时,骇人惊心的轰隆爆响已经停止了,但满山响着的却是闷雷般的回声和空中石块下 坠的厉啸。   江天涛无暇去想数十斤重的大石,由数十丈高的空中砸在身上会有什么后果,他只是想 着必须把皇甫香救起来。   飞身奔至伏趴在积雪中的皇甫香身前,江天涛无暇细看,俯身将皇甫香的娇躯抱起来, 闪身躲在一方怪石下。   这时,怪石附近及地上,咚咚连声,火星闪射,由空中坠下的碎石,势如雨点般落下 来,声势骇人,悚目惊心。   所幸江天涛抱紧皇甫香,紧紧贴着凹部内壁,恰好安全无事。   一阵胆战心惊的骇人石雨过后,除了远峰近谷的“隆隆”余音外再听不到其他声音!江 天涛一定惊急心神,这才想起低头察看怀中的“银钗”皇甫香。   低头一看,面色立变,只见皇甫香双目合闭,粉面苍白,已失去了血色的樱唇,闭得紧 紧的,一试鼻吸,已经弱如游丝了。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的确慌了,他断定皇甫香在心惊之下,受了过度的震动而晕了过 去。   他曾经在星子山松林内,受过皇甫香的愚弄,因而对她仍存有惊觉,但根据皇甫香的晕 厥情形,绝不像预设的圈套。   于是,急舒右掌,轻巧的拍在皇甫香的“命门”上,但是,皇甫香并没有醒来。   江天涛一惊非同小可,断定皇甫香必是被飞物碎石击中了。   心急之下,不自觉的摸了摸皇甫香的柳腰和胁下。   就在这时,正东旋飞的雪雾中,突然传来一阵急速的衣袂风声。   江天涛悚然一惊,急忙抬头,只见两峰之间的火光透视中,五道人影,疾如流失,向着 这面电掣驰来。   同时,不断传来声声惶恐惊急的娇呼:“涛哥哥!”   “涛弟弟!”   “涛弟弟,你在那里?”   由于风啸距离远,江天涛听不出这些娇呼是发自谁口,但他一听那些急呼,便知是富丽 英和彩虹龙女五人又回来了。   江天涛无暇多想,抱起晕厥的皇甫香,飞身向前迎去。   同时,焦急的连声高呼:“我在这里,香姊姊也在这里!”   高呼声中,凝目前看,发现五道人影,十道目光同时一亮,折身向这面迎来,身形似是 加快了不少。   双方相对飞驰,愈显得速度惊人。   江天涛飞驰中,凝目一看,发现富丽英和冷萍五人,个个神情慌急,俱都面带惊喜,想 是听说皇甫香也在一起。   由于双方距离的逐渐接近,富丽英五人已发现皇甫香是抱在江天涛的怀里。   只见彩虹龙女的凤目首先一亮,脱口戚呼:“香姊姊!”   戚呼声中,身形快如轻烟,眨眼已至近前。   江天涛知道“三钗”姊妹情深,深怕富丽英和彩虹龙女过度刺激,一见彩虹龙女扑至近 前,立即大声宽慰道:“香姊姊是……”   话尚末完,花容惨变的彩虹龙女已将皇甫香抱住,凤目中泪下如雨,连连摇晃着皇甫 香,连声戚呼:“香姊姊,香姊姊……”   这时,富丽芵、冷萍、朱彩鸾和邓丽珠四人,也同时驰至近前,团团将江天涛围住,朱 彩鸾、邓丽珠、和冷萍三人,一见江天涛怀中的皇甫香,粉面腊黄,樱唇发青,不由同时惶 急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香姊姊怎的了?”   焦急声中,你试鼻息,她摸脉门,你翻眼皮,她抚心口,顿时慌作一团。   只有隐闪泪光的富丽英,强抑惶急,匆匆脱下身上的黄缎夹衫,急忙覆在皇甫香的身 上,同时慌张而低沉的道:“珍妺,快脱下剑氅来!”   如此一提醒,“彩虹龙女”和朱彩鸾、邓丽珠纷纷将剑氅解下来,匆匆覆在皇甫香的娇 躯上。   同时,彩虹龙女和冷萍,也将皇甫香接了过去。   江天涛一看富丽英的沉着灼见,这才发现她为何身为女子,而能统领三钗帮近万英豪的 原因。   同时,也恍然想起点倒在积雪中的朝天鼻等人,片刻功夫,身体己僵的事。   心念间,富丽英等人已开始用剑氅包裹皇甫香的娇躯,他俯首再看,发现皇甫香的粉 面,果然樱唇发乌,双颊已无血色!江天涛看了这情形,的确慌了,但他已无插手的地方, 只有愣愣的望着四女为皇甫香包裹娇躯,甚至以布覆住娇躯。   在这种情况下,已不是解说皇甫香为何晕厥的时候,因为这不但令富丽英等人分神,而 且延误她们细心包裹的时间。   心念间,定神再看,这时才发现富丽英,仅仅穿着一件藕色薄绒上衣,和一件粉红色的 绒呢背心,紧紧的裹着一双欲弹而出的王乳。   但是,在她玲珑的鼻尖上,和圆润皙白的鬓角间,却渗出一丝油油香汗!正打量间,蓦 闻朱彩鸾和邓丽珠同时焦急的提议道:“英姊姊,我们到石屋里去救香姊姊吧!”   富丽英却谦和而毅然的摇摇头,道:“不,我们应去“力拔山”大寨!”   话末说完,泪流满面,抱着皇甫香的“彩虹龙女”,已当先向熊熊火焰高张的两峰之间 驰去。   富丽英这时才望着江天涛,谦和而平静的道:“我们也走吧!”   江天涛无话可说,紧紧跟着富丽英四女身后向前疾驰,不知怎的,在他心中总有些被冷 落的感觉。   于是,衫袖微微一坲,立刻驰在富丽英的身侧,轻声说:“英姊姊……”   富丽英淡雅的“唔”了一声,转首望着江天涛,亲切的含笑道:“受了委屈了是不 是?”   江大涛听得心中一惊,俊面顿时一红,不由暗呼“厉害”,他确没想到富丽英那双美丽 眼睛,竟看透了他的心事。   心念间,急忙分辨道:“不是,小弟是想将方才的经过告诉你!”   富丽英知道江天涛言不由衷,只得亲切的一笑道:“到前面救醒了香妹妹,我们再安心 的仔细谈!”   说着,指了指火焰熊熊的两峰之间。   江天涛颔首应是,举目一看,遥见那座雄伟,巍峨的高大寨慺,被火光照耀的殷红如 血,望之可怖。   虽然清晰的听到熊熊火焰中的大寨内,有惊慌吵嚷的喝声,但是整个寨墙上,郄不见任 何人影。   到达寨墙近前,寨墙内的惊呼嘄叫声,愈听愈真切了,但是,任何人都听得出,不像是 在救火。   江天涛和富丽英,深恐寨墙上有人,两人双双腾空跃起,分向寨慺左右扑去。   彩虹龙女虽然抱着皇甫香,但四丈多高的寨墙依然一跃而上。   紧跟而上的朱彩鸾和冷萍、邓丽珠三人,见娇小秀丽的彩虹龙女抱着一个人,尚能一跃 而上,无不暗机她的轻功惊人。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十九章 伶牙俐齿   江天涛登上寨墙一看,眼前数座独院以外,已是一片火海,浓烟滚滚劈叭有声,方才隐 身的那座飞阁,早被火焰吞噬了。   再看宽大墙面上,火花闪烁,殷红如血,早跑得没有了人影。   只有正西尚未燃烧的墙头上,房面上,人影纵跃,呐喊有声,有的人肩上尚背有包袱, 直向正西驰去。看了这情形,江天涛顿时大悟,那些院落必是银粮仓房,而那些人在那里, 想必是正在分发银两。   俗言说:“水火无情”,这话果然不虚,“力拔山”搜刮民脂民膏建立的这座富丽堂皇 大寨,不消一日,便要化为灰烬瓦烁。   江天涛虽觉得皇甫香这把火放得未免狠了点,但想到毁去此窟,瓦解了塞北扰民害人的 恶势力,末尝不是明智之举。   由于大寨中心的熊熊大火,江天涛在寨墙上虽然仅立了俄顷时刻,热炎烤得他已有些受 不了。   于是,转首再看,富丽英等人已进入寨楼内去了。   江天涛自是不能进去,只得奔至寨楼檐下担任临时警卫巡逻。   由于靠大寨的一面火炎大热,只得向阴凉的一面绕去。   绕过楼角一看,星目不由一亮,只见西北角的楼檐下,正立着一身水绿,背插长剑的冷 萍。   只见冷萍,黛眉紧蹙,微垂螓苜,似是有着满腹心事。   江天涛看得心中一惊,以为皇甫香已经无望了,不由急步走了过去。   冷萍闻声抬头,见是江天涛,不由急声问:“你为何不往东楼门?”江天涛只得回答 道:“东面墙上无人,我来问问香姊姊的情形。”冷萍举手一指楼内道:“里面热如蒸笼, 富帮主说,如果仅是惊吓气结,略为推拿就可醒来。”江天涛见冷萍仍呼富丽英“富帮 主”,神情突然一楞,不由迷惑的道:“姊姊为何仍称英姊姊帮主?”冷萍黛眉一蹙,故作 不解的低声问:“你说我该称呼她什么?”江天涛凭自己的目光观察,觉得“金钗”富丽英 比冷萍的年龄似乎要小,因而,毫末思索的说:“我看你比她大……”冷萍一听,故意娇靥 一沉,佯装不高兴的问:“你是说我比她老?”江天涛一听“老”字,顿时慌了,急忙摇手 解释道:“不不,我是说她应呼你姊姊,见面应先向你行礼。”冷萍一看江天涛的急窘相, “噗嗤”一声,掩口笑了,接着忍笑道:“我们不谈这些,我且问你,你对皇甫香姑娘准备 如何处置?”江天涛见冷萍一忽怒一忽喜,突然又转变话题,乍然间也闹不清她是何心意, 只得讪讪的道:“情形特殊,我是救人……”冷萍风趣的一笑,问:“对你攀登绣慺,巧遇 芙蓉出浴,那应该说是天意了?”江天涛听得浑身一战,面色立变,继而一想,进入后寨, 完成拜山,冷萍的功劳不可没,既然她在暗中引导,岂能不在暗中盯梢?心念至此,惊疑之 心立释,于是面色一霁,戚慨的一声叹息,无可奈可的摇摇头,道:“这确是令人无法解释 的事!”冷萍明眸一转,继续压低声音问:“你对富姑娘星夜前来救我们的事,你有何看 法?”江天涛毫不迟疑的道:“小弟衷心感激!”冷萍哂然一笑,道:“谁稀罕你感激?” 江天涛立即苦着脸道:“我会报答她的救命大恩的!”冷萍立即冷冷的问:“你怎么报答 她?”江天涛被问得一愣,只得茫然问:“看她要我怎样报告她嘛!”冷萍轻哼一声,特别 压低声音道:“她要你去做她的压寨先生!”江天涛听得悚然一惊,脱口一声轻啊:不由急 声问:“你说什么?”冷萍本是一句玩笑戏语,没想到江天涛会吓得变颜变色,不由焦急的 “嘘”了一声,并机警的侧身听了听楼内,立即嗔声道:“嚷什么嘛?”江天涛看了冷萍的 焦急相,也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太紧张了,不由无可奈何的笑一笑,道:“她是统领大江南北 近万英豪的女帮主,当然不会作这种傻事情!”冷萍一听,立即沉声道:“什么是傻事情? 你认为她千里迢迢,日夜兼程,甘冒风霜之苦,跑到塞北来做什么?”江天涛毫不迟疑的 道:“自然是而来救我们!”冷萍见江天涛仍在懵懂,不由又追问了一句:“还有呢?”江 天涛依然毫不思索的道:“再就是前来救珍妹妹嘛!”冷萍轻哼一声,无可奈何的道:“你 真是个大呆鹅!”江天涛一听,心里非常不服,也不禁沉声问:“你说她还为了什么?”冷 萍叹了口气,再压低了一些声音问:“你可听说过“三钗”情逾骨肉,发誓终生相聚,永远 不分离的事?”江天涛摇摇头,道:“小弟只知她们情逾骨肉,却不知她们终生相聚的 事。”说此一顿,突然迷惑不解的问:“这与她来救我们有何关系!”冷萍立即正色道: “这就是制造机会呀!”江天涛愈听愈糊涂,因而愈加迷惑的问:“什么机会?”冷萍正色 间:“我先问你,珍妹妹是不是已是你的末婚妻子了?”江天涛楞楞的道:“小弟尚末禀告 家父!”冷萍立即问:“伯父他老人家会不会允?”江天涛讪讪的道:“我想他老人家一定 会答应的!”冷萍立即正色道:“是呀,她们姊妹三人既然终生不分离,珍妹妹嫁给你后, 富姑娘和皇甫姑娘,难道终生守在九宫堡,每天看你和珍妹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不成?” 江天涛一听,立即不以为然的道:“那怎么可以,英姊姊有她的雄心大略,岂能抛下她辛苦 建立起来的“三钗帮”基业置之不顾?”冷萍立即反驳问:“不如此岂不违背了她们三人的 誓愿?”江天涛一听,顿时无话可说。   冷萍接着迟疑的道:“我一直怀疑皇甫姑娘的晕厥是有计划的!”江天涛剑眉一蹙,也 不由迟疑的道:“最初,我也曾想到此点,但经我仔细观察,又看不出是伪装的!”冷萍机 同的点点头,感慨的道:“所以我才说这是天意……话声末落,寨楼内突然传来彩虹龙女的 低声痛哭!   江天涛和冷萍一听,面色顿时大变,不由齐声惊呼:“不好!”好字余声末落,两人已 飞身扑进楼门内。   江天涛一进楼门,果然热气蒸腾,窗上的火光反映,照得寨楼内一片殷红。   只见皇甫香,双目紧闭,仰面倒在一张皮床上,富丽英半坐在床上,正为皇甫香,推宫 活穴,按摩周身,在她有些苍白的娇靥上,已是汗下如雨。   朱彩鸾和邓丽珠,蹲在皮床的左右,按着皇甫香的双肩和两腿,两人同样的面色惶急, 热汗滴滴。   彩虹龙女似是已看出皇甫香苏醒无望,因而立在富丽英的身后,掩面哭了。   江天涛奔至床前,不由急声问:“香姊姊怎么样?”富丽英继续为皇甫香推拿,没有回 答。   彩虹龙女立即掩面哭声道:“香姊姊不是被震晕了,而是被人暗中以特殊手法点了穴 道!”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面色立变,脱口一声惊啊,道:“竟有这等事!”说话之间, 急步走至床前,低头一看,这才发现皇甫香仅穿着一身银丝衣裤,丰满的娇躯起伏毕露。   朱彩鸾抬头望着江天涛,难过而又焦急的道:“香姊姊是被对方点中了“气血囊”,英 姊姊一直推拿不开!”江天涛这才发现“金钗”富丽英的一双纤纤凝脂玉手,一直在皇甫香 的左胁下按摩推拿,因而急声道:“英姊姊请起来,让小弟试试看?”富丽英无奈,只得起 身离开,这时,她凤目中的泪珠,才如断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的滚下来。   冷萍立即在傍安慰道:“涛弟弟的恩师是“海棠仙子”,即是昔年专解疑难穴道威名满 天下的“江南女侠”,我想涛弟弟一定能解开。”富丽英和彩虹龙女一听,立即会意的点点 头,同时希冀的望着江天涛。   这时,江天涛已迅快的将皇甫香的周身要穴,轻灵有序的抚摸了一遍,手法果然与众不 同。   富丽英和彩虹龙女五人一看,信心大增,纷纷向床前移了几步,聚精会神的望着江天涛 的动作。   江天涛按摩了一遍,发现果然是“气血囊”血气不通。   于是,平伸右掌,轻轻抚在皇甫香的“气血囊穴”上,功聚右臂,暗凝真力,接着暗劲 一吐……但是,皇甫香的娇躯微微一动,并没有苏醒过来。   江天涛面色一变,来不及征求富丽英的同意,急忙掀开皇甫香的银丝上衣,里面立即露 出一件两排密扣,紧紧裹着一双高耸王乳的粉色亵衣。   富丽英和冷萍五人一看江天涛的惊急神色和举措,心知不妙,断定穴道没有解开,俱都 面色大变。   “彩虹龙女”正待急声问什么,蓦见江天涛,挥指一划,竟将皇甫香的贴身亵衣划开 了。   富丽英和冷萍五人,惊慌间定睛一看,只见江天涛运指划破的亵衣裂口内,在雪白的皮 肉上,赫然有一个桃核大的黑紫淤血,正在气血囊上。   江天涛一看,立即面向彩虹龙女催促道:“珍妹快将聚在气血囊内的淤血用嘴吸出 来。”彩虹龙女不敢怠慢,立即蹲身在床前,樱口吮在皇甫香左胁那片黑紫色的淤血上猛吸 起来。   富丽英心知有异,不由关切的问:“涛弟弟,怎样?可知是那一派的点穴手法?”江天 涛摇摇头,凝重的道:“都不是,是断魂崖爆射出来的小石块,恰好击中了香姊姊的气血囊 穴。”富丽英等人一听,愈加震骇,不由齐声惶急的问:“你看能苏醒吗?”江天涛虽知钝 器击中穴道的解穴方法,但是他从未诊治过,因而也没有把握,但他为了安慰富丽英等人, 不得不点点头道:“只要把穴内的淤血,用口吮净,就可苏醒过来。”富丽英和冷萍等人, 深知江天涛的功力,因而俱都深信不疑,充满了希望。   再看彩虹龙女的床前脚下,已吸出一大滩黑紫血水,“气血囊”上的那块黑紫淤血,已 变成了鲜红。   这时,寨楼内的红光更强了,蒸腾的热气烤得令人有些窒息,不远处传来的劈叭燃烧 声,震耳骇人。   富丽英等人看了这情形,断定火势己漫延至距离寨楼不远的几座独院附近了,因而愈形 焦急。   由于再没听到燃烧的火焰声中有人声,断定“力拔山”大寨内的喽罗头目和高手们,俱 已离寨逃命去了。   就在这时,江天涛伸臂将皇甫香扶坐起来,两手立即将皇甫香揽进怀里,双掌平贴在她 的左右“命门”上。   于是,功贯双臂,力聚掌心,暗劲轻轻一吐……皇甫香娇躯微微一战,同时娇哼一声, 深深叹了一口气,立即将头埋进江天涛的怀里。   富丽英和彩虹龙女一见,立即惊喜的向皮床前走去。   冷萍心情较为镇定,急忙向两人挥了一个“阻止”手势。   富丽英和彩虹龙女同时止步,这才发现江天涛微合星目,双掌仍抚在皇甫香的“命门” 上,因而,两人又退了回来。   随着时间的增长,皇甫香的娇靥上逐渐红润,樱唇也有了血色。   蓦见依在江天涛怀中的皇甫香,娇躯微微一动,伸臂反将江天涛的身体抱住,同时梦呓 般的低声道:“涛……弟弟……是……你……抱着……我……?”冷萍一看这情形,立即向 朱彩鸾和邓丽珠施了一个眼神,三人悄悄退了出去。   三人一出楼门,不由大惊失色,只见骇人的猛烈火焰已燃烧至二十多丈外的几座独院 了,整座大寨上,已没有一丝人影!   墙面上的积雪完全溶化了,楼檐上的血水,像大雨后的流水般滴下来,正北两座高峰的 南面,水光涟涟,不少处已露出青褚岩石。   通向出外的宽大石道上,已是雪水推动着雪块,徐缓的向外流去,风势更大了。   邓丽珠看了这情形,不由急声问:“萍姊姊,我们再不走恐怕走不出去了。”朱彩鸾轻 哼一声,不高兴的道:“那位香姊姊还不知能不能自己下山呢?说不定又要叫涛哥哥抱下 去。”冷萍听得黛眉一蹙,立即含笑宽声道:“鸾妹妹,今后大家都是同甘共苦的好姊妹 了,我们要相亲相爱,相互谅解……”朱彩鸾立即沉声道:“谁和她同甘共苦?羞羞 羞……”说着,又不禁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懊恼的道:“竟这么巧,飞射出来的小石块,偏 偏射中了她的气血囊穴?”冷萍觉得朱彩鸾虽然活泼天真,但也刁钻嫉妒,因而迷惑的问: “鸾妹妹,你以为皇甫姑娘是伪装的?”朱彩鸾柳眉一蹙,但却爽快的摇摇头,表示她没那 个意思。   冷萍立即宽慰的道:“所以找说,这是天意,假设她不是为了救我们,她也不会赶来此 地……”朱彩鸾末待冷萍话完,立即轻哼一声,不屑的道:“哼,来救我们,说的好听!” 冷萍为了尔后的幸福,和姊妹间的和睦,只得耐心的道:“至少我们也在内,至少是为了救 我们喜欢的人!”朱彩鸾没有说什么,但她艳丽的娇靥上,已较方才缓和了许多。   冷萍见机不可失,继续道:“再说,知恩不报,于心难安,是以稍有疏忽,便遭非 议……”话末说完,彩虹龙女和富丽英,已搀扶着面色红润,樱唇绽笑,但仍有些虚弱的皇 甫香走了出来。   江天涛愉快的跟在三人身后,他的鬓角间,仍挂着热汗。   朱彩鸾一见,首先愉快的迎过去,同时,欢声道:“香姊姊,你这一晕厥不大紧,可把 英姊姊和珍姊姊急坏了!”皇甫香绽着微笑,缓缓的点了点头,并感激的看了看左右扶着她 的珍妺英姊。   冷萍见朱彩鸾似是早忘了方才的不快,知道她说的话已收到了效果,因而,也故意愉快 的补充道:“鸾妹妹,你虽然是我们姊妹中最聪明的小妹妹,但你却忘了最真正关心香姊姊 的一个人!”朱彩鸾自是听得出冷萍的话意,立即指着江天涛,愉快的道:“那是涛哥 哥!”如此一说,俱都哈哈笑了,只有江天涛的脸和皇甫香的粉面红了,但是,任何人看得 出,他俩人的心,是甜的。   尤其江天涛,他一直恐惧这些如花似玉的美丽少女们,万一齐集一室,争风吃醋,大打 出手,闹得九宫堡天翻地覆,永无安宁之日。   这时,见她们之间,尽情嘻笑,毫无隔阂,心中尤为愉快。   于是,游目看了一眼火焰凶猛的大寨,立即催促道:“要走我们必须趁火势尚未蔓延至 寨墙附近时离去,否则,就要绕山才能到达南麓了。”彩虹龙女立即望着富丽英关切的问: “姊姊的马匹放在什么地方?”富丽英一指东南两峰,道:“就在东南麓的一座松林内,距 山口不远!”彩虹龙女立即愉快的道:“我们的马匹就在临福镇后的松林内,可能距你们放 马的地方,也不会大远!”说此一顿,黛眉微蹙,突然又望着皇甫香,为难的道:“香姊姊 还不能运功飞驰怎么办,抱下山去我可没有这份把握!”冷萍可等聪明,知道“彩虹龙女” 有意给皇甫香制造机会,索性作个顺水人情,立即提议道:“由此地到南麓,山道十分崎 岖,还是涛弟弟照顾皇甫姑娘下山比较合适。”如此一说,皇甫香和江天涛的脸都红了,尤 其皇甫香,在娇羞不胜中,尚没忘了投给冷萍感激的一瞥。   富丽英自然更清楚彩虹龙女的心意,因而接口道:“既然如此,我们姊妹几人就先在前 面引导吧?”于是冷萍和富丽英在前,朱彩鸾和邓丽珠居中,彩虹龙女一人在后,五人展开 轻功,沿着宽大寨墙,迳向南寨楼绕去。   江天涛一俟富丽英等人起步后,立即向着羞喜不胜的皇甫香,催促道:“姊姊,我们也 走吧!”皇甫香深情的看了江天涛一眼,神态羞不可抑,她这时芳心的喜悦,无法形容也无 法比拟。   江天涛知道,皇甫香虽然较为爽朗,但是要她自动倒进他的怀里,恐怕也不容易于是, 急上两步,伸臂将她平托抱起。   皇甫香一声嘤咛,双颊通红,急忙举袖掩住自己似笑似嗔的面容。   江天涛不再迟疑,展开轻功,沿着寨墙驰去。   举目再看,富丽英和冷萍五人,已到达东墙,迳向正南驰去。   彩虹龙女走在五人最后,她藉着观察火势或转弯之际,不时觑目看一眼涛哥哥和香姊 姊。   当然,她不是因妒生气,或是有意看一眼两人的旖旎飞行,而是深怕他们没有跟上来或 发生什么意外。   由于北风猛烈,火舌已卷上西面寨墙,巍峨的南寨楼,已快烧到了。   富丽英等人,只得纵下寨墙,绕向正南。   到达寨南,积雪全溶,除了低崖处尚有雪水,大部已是乾燥青石。   一行七人,沿着通向南麓的宽大人工山道,直向山外驰去。   片刻之后。道上已有尚未全溶的积雪,温度也逐渐寒冷起来。   弯曲的山道,愈走愈崎岖,但较江天涛五人来时,行走仍是容易。   一过半山,凛风寒冷刺骨,江天涛觉得出,怀中的皇甫香,已有些微微颤抖,因而,抱 紧了些。   皇甫香倒在江天涛结实而有力的双臂上,除了内心的快慰和甜蜜,但她的身体并不舒 服。   因为,她竭力凝功提气,尽量减轻自身的重量,俾使心爱的涛弟弟飞驰容易。   皇甫香觑目前看,发现最近的珍妹妹也驰出十数丈外,因而觉得这正是向心爱的涛弟弟 道歉的好机会。   于是,她玉手揽住江天涛的颈部,樱唇凑至江天涛的耳畔,悄声问:“弟弟,你还生姊 姊的气?”江天涛觉得虽然山道宽大,但却不愿在此时此刻谈这些事,因而,摇摇头,没有 说什么。   皇甫香轻哼一声,故意嗔声道:“哼,没生气为何不理?”江天涛剑眉一蹙,只得支吾 道:“小弟轻功调气不同,说话尤不适宜!”皇甫香虽然觉得有道理,但她知道江天涛功力 深厚,飞驰中说几句话绝无问题,因而嗔声道:“鬼话,现在你还不是一连说了两三句!” 江天涛的俊面一红,愈发不敢答话了。   皇甫香黯然一叹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恨我,但是,我也深信你知道我的心意,尤其 在星子山的松林内,你必然认为我是最不讲理的人……”江天涛不便再说话,只得摇摇头, 表示决没那个意思。   皇甫香又凑近江天涛的耳畔,悄声问:“涛弟弟,你对英姊姊丢掉她重要的帮务,星夜 前来救你,你心里……”江天涛心中一动,急忙插嘴道:“小弟十分感激两位姊姊!”皇甫 香立即大方的道:“我算不了什么,倒是英姊姊的问题……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不由脱口 问:“什么问题?”皇甫香立即神密的问:“假设英姊姊的心中对你有所希求,你会答应她 吗?”江天涛听得心中一惊,断定必是冷萍方才谈论的那件事情,因而他觉得这时绝不可随 意谈论这件事。   于是,心中一动,立即诚恳的回答道:“只要英姊姊吩咐,小弟虽赴汤蹈火,在所不 辞……”辞字方自出口,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仆身下去。   皇甫香正在心中措词,乍然无备,不由惊得脱口一声娇呼。   江天涛心中一惊,暗呼不好,知道弄巧成拙了。   果然,心念末毕,前面已传来数声惊急娇呼:“什么事?”娇呼声中,碧影一闪,神情 紧张的彩虹龙女,第一个扑至近前,接着是富丽英和冷萍四人。   彩虹龙女见江天涛俊而通红,皇甫香娇靥惊慌,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却迅即将皇 甫香接了过去。   富丽英和邓丽珠四女,瞪着凤目,齐声迷惑的问:“倒底什么事?”皇甫香虽然心中不 高兴,知道江天涛使计,但她却不忍心爱的人当众难堪,是以,忍笑嗔声道:“涛弟弟坏死 了!”如此一说,所有注视江天涛的目光,愈发充满了迷惑和惊疑。   江天涛看得出,每个人的目光中,似乎都懹疑他必是抚摸了皇甫香什么地方,或趁机向 她亲吻。   心念至此,又窘又急,只得急忙解释道:“小弟一时大意,脚下一滑,险些仆倒!”如 此一说,朱彩鸾和邓丽珠的怀疑目光,一齐向皇甫香望去。   已立在地面上的皇甫香,立即颔首笑着道:“我想涛弟弟是累了,不好意思喊你们,所 以才使坏,险些把我丢进雪里。”如此一说,众人都笑了。   富丽英绝不相信江天涛对皇甫香有轻薄的举动,因而她断定皇甫香的那声娇呼必然另有 原因。   于是,转首看了一眼山势,谦和而愉快的道:“所幸距山口也不远了,就由珍妹妹携香 妹妹走吧!”说罢,绽唇微笑,即和冷萍四人当先向山口驰去。   江天涛尴尬的立在原地,直到“彩虹龙女”抱着皇甫香起步,他才寞落无神的跟在最 后。这时天光已经大亮,但由于天空阴沉,远处景物仍难分明。   出了山口,左右俱是满积白雪的松柏茂林。   富丽英首先停身问:“萍姊姊,你们的马匹在那里?”   由于冷萍和富丽英一路并驰,两人早已叙过了年次,冷萍果然比富丽笑大一岁!两人都 想彼此交好,自然乐于称姊呼妹,而冷萍也乐得作个大姊姊,但在她的内心,却对江天涛特 别佩服。   因为,她揣不透江天涛那来如此尖锐的目力,而她冷萍从来末向他透露自己的芳龄…… 今年究竟是多少岁。   这时见富丽英询问,立即一指右侧松林,道:“在这一面!”   富丽英愉快的一笑,说:“大巧了,我的马也在这里!”   说话之间,当先进入林内。   江天涛走在最后,也紧跟彩虹龙女进入。   林内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久久才能隐约可辨。   皇甫香转首望着身后的江天涛,亲切的道:“我们的马就在里面,距此很近!”   江天涛点点头,正待说什么,蓦闻前面的富丽英惊“咦”一声,迷惑的自语道:   “好像是此地嘛。为何没有马匹?”   是冷萍的关切声音问:“英妹是将马拴在此地吗?”   富丽笑道:“我们任由它们活动!”   江天涛知道马匹不见了,凝目一看,富丽英和冷萍、邓丽珠和朱彩鸾四人,正在东张西 望的游目找寻。   来至近前,江天涛首先低头察看附近,发现地上厚厚的枯枝松针,并无零乱现象,因而 迟疑的道:“可能就在附近!”   紧跟到达的彩虹龙女和皇甫香,同时关切的道:“英姊姊喊一喊你的“老黄”嘛!”   江天涛一听,知道“老黄”就是富丽英骑的那匹黄骠马。   只见富丽英当着这些人的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撮口吹哨,久久才绯红着双颊,吹了一 声尖锐直透云上的尖啸。   啸声甫落,正西黑暗处,立即隐约传来数声激烈马欢嘶。   彩虹龙女一听,凤目倏然一亮,立即脱口愉快的道:“它们去找我的“老青骢”去 了!”   江天涛虽觉迷惑,但却声说:“那我们快去吧!”   皇甫香不愿再议心爱的珍妹抱着前进,因而接口道:“它们会自动回来!”   冷萍为难的一笑道:“还是我们去吧,我们那位林婆婆八成已帮着两位贤妹在看马 了。”   富丽英一听,知道江天涛还带了一位老婆婆来,急忙感激的笑着道:“那真要谢谢她 了。”   如此一说,彩虹龙女和朱彩鸾等人,俱都忍不住笑了。   “金钗”富丽英得得一楞,闹不清她们为何发笑,也想不起自己的话,有什么地方说错 了。   就在这时,林深黑暗处,再度传来一阵烈马咆哮和怒嘶,并挟杂着老婆婆的吵哑叱喝 声!江天涛一听,不由脱口急声道:“我们快去……”   说话之间,众人纷纷起步,迳向林深马嘶处驰去。   前进约数十丈,已看到那几座大石,只见白发蓬松,怒目圆睁的林婆婆,正双手猛力拉 着一匹黄马和一匹白马挣扎。   那两匹健马,虽被林婆婆拴在巨松上,和小青它们离得不远,但是,“老黄”的四股缰 绳,似是有一股已被挣断了。   小青、小红等马,昂首竖耳,马目闪光,楞楞的望着林婆婆和“老黄”两马挣扎,彩虹 龙女的青骢,神情不稳,低嘶连声。   打量间,众人已驰至近前。   冷萍是林婆婆的主人,首先怒声叱喝道:“林婆婆放手!”   正在怒火高炽,死不放马的林婆婆一听,本能一楞,不自觉的手松了。“老黄”两马被 拴在巨松上,仍在猛力挣扎。   富丽英沉声一声娇喝,老黄两马的暴怒情绪立时平静下来。   林婆婆一见冷萍和江天涛等人,立即笑呵呵的道:“我老婆子就知道您们快回来了。”   说话之间,迷惑的看了一眼富丽英和皇甫香,虽然她已适应了林中的黑暗,在乍然间仍 看不清这两位有些面熟的少年书生是谁。   江天涛首先含笑问:“林婆婆,这两匹马怎么来的?”   林婆婆正在想这两个少年书生是谁,这时经江天涛一问,思维又断了,只得先笑呵呵的 回答道:“这两匹马可真有意思,就在你们走后不久,珍姑娘的青马突然昴苜竖鬃,惊奇的 发出一声欢嘶。   我老婆子深怕惊动了“力拔山”属下的高手,所以立即过去吆喝阻止,谁知,正东深 处,也传来两声烈马欢嘶。   这一来我的确大吃一惊,知道引来了“力拔山”的高手,继而一想,我老婆子好久没活 动活动这把老骨头了,今夜正好大显一下身手……”   说至此处,威风凛凛,神气十足,惹得江天涛等人,俱都哑然笑了。   冷萍也有意让富丽英和皇甫香认识一下林婆婆的素性,所以没有严格阻止,但她却催促 道:“说得简单些!”   林婆婆会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你们猜怎么样?跑来了两匹大马,竟是空鞍无人, 这两匹马的主人八成是三天没给它们吃东西,飞快的奔至珍姑娘的青马饲料袋前就大吃大嚼 起来。   我老婆子依然严阵以待,但是久久末见有人追来,我过去仔细一看,嘿,鞍上不但有两 大包衣物,四个鞍辔里还装满了银子,就说这两付鞍辔吧,也值不少钱呢……”说着,还特 地转身指了指“老黄”。   江天涛正色忍笑,风趣的道:“林婆婆,由星子山来此的沿途上,你常对我说,你终有 一天会发大财,遇见财神爷的宝马驮宝来……”   众人一听,再也忍不住愉快的笑了。   冷萍立即忍笑埋怨道:“涛弟弟,你总是爱逗林婆婆!”   众人一听,笑得更厉害了。   林婆婆想是被八个鞍囊的金叶子迷住了神智,这时见朱彩鸾等人笑得厉害,乍然间,尚 悟不出其中的原因,顿时楞了。   冷萍立即嗔声道:“林婆婆,发什么呆,还不快去拜见富帮主和皇甫香姑娘。”   富丽英见冷萍已经说破,立即谦和的笑着道:“谢谢你林婆婆,不是你拴住“老黄”   这两匹马恐怕早被别人拉跑了。”   林婆婆瞪着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皇甫香和富丽英,久久才恍然大悟 的道:“哎呀,我的天,真是大名鼎鼎的当帮主,我说怎的有些面熟呢,原来你们都作了俊 书生……”   话末说完,不知何时彩虹龙女已至富丽英的鞍囊内取了几片金叶子,立即塞进林婆婆手 里,同时,笑着道:“林婆婆,这是我英姊姊赏你的!”   林婆婆低头一看,张大嘴巴,楞了,久久才慌得急声道:“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我老婆子是应该伺候少夫人们的……”   林婆婆平素乱喊一气喊“少夫人”喊惯了的,这时惊喜的神志又有些不辨东西,不自觉 的又说溜了嘴。   冷萍听得面色一变,江天涛的剑眉立时蹙在了一起,朱彩鸾和邓丽珠也都愣了。   林婆婆一看几人神色,悚然一惊,头脑顿时清醒了,知道自己的嘴巴闯了祸。   岂知,静静立在富丽英身边的皇甫香,立即愉快的道:“珍妹,再给林婆婆拿几片金叶 子,算我赏的!”   彩虹龙女愉快的应了声是,又至鞍囊中拿了几片金叶子,含笑塞进林婆婆有些颤抖的手 里。   林婆婆完全惊呆了,她急忙一定神,连连万福激动的道:“谢谢两位姑娘的赏赐,我老 婆子虔诚的祝福你们,诸事顺心,万事如意,此行成功,花开并蒂。”   江天涛一听,这才恍然大悟,林婆婆的疯癫憨态,原来都是伪装的,因而末待她说完, 立即沉声问:“林婆婆,你是否还希望赏你第二次?”   林婆婆呵呵一笑道:“我们家的大贵人,您也别心急,不出几个月,保您会拿这里面的 金叶子,赏给我老婆子!”   说着,还特地转身指了指“老黄”背上的鼓鼓鞍囊。   江天涛没想到林婆婆说的如此露骨,俊面不由一阵青一阵红,觑目一看富丽英,仅微微 蹙着黛眉,神色间并没有什么不高兴。   冷萍却慌得大声怒叱道:“林婆婆,你疯疯癫癫的胡说些什么,一点不懂规矩,还不准 备马匹!”   林婆婆毫不生气,将金叶子塞进怀里,照例先整理江天涛的小青。   富丽英看出林婆婆是个阅历渊博,目光锐利的老精灵,根据她的谈话,显然已洞烛她这 次赶来塞北的目的。   心念一动,她决心要利用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婆婆,为她办这件大事情。   于是,转首望着冷萍,谦和的笑着道:“萍姊姊,何必责怪林婆婆,小妹觉得林婆婆到 是满会说话的!”   冷萍见富丽英毫无不悦之意,自是放心不少,这时见富丽英反而劝她,也谦和的笑着 道:“林婆婆的人倒是满能干的,就是有时候疯言疯语!”   皇甫香立即含意颇深的道:“我倒觉得林婆婆直言直说,爽朗痛快,总比那些言语含 糊,推拖支吾,心里明白,也说不知的人好的多!”   江天涛一听,第一个俊面通红,他觉得这些如花少女中,皇甫香比朱彩鸾还也刁钻   恰在这时,林婆婆已将每个人的马匹准备好了。   于是,八人纷纷上马,迳向林外驰去。   到达丈外,天光十分明亮,远近景物,清晰可见。   八人为免再生意外,绕过临福镇,直奔景堡县城。   傍晚时分,已到达了景堡县城,酒楼茶肆间,灯火辉煌,正热烈谈论著两件轰动武林的 大事情。但是,迳自宿店,末进酒楼的江天涛等人,却没有机会听见。   次日绝早,八人继续赶程,皇甫香和富丽英,已恢复了她们雍容高雅,清丽艳美的女儿 真面目。   中午时分,江天涛八人已飞马奔进涿麓城。   涿麓城虽然不大,街道也较窄狭,但是人烟稠密,市面繁华。   江天涛八人,就在一家“怡醉楼”的酒楼前下马。   林婆婆久走江湖,善观动静,她发现许多武林人物中,再看不到有胸襟上绣有腾龙标记 的人。   八人登上酒楼,只见楼上仅有七成座,却有一半是武林人物,当然,这些人中,大都是 “力拔山”的逃亡部属。   只见那些人,豪放粗犷,巨壶大桄,高谈阔论的话题,俱是“力拔山”已死和高谷总寨 被焚的事。   江天涛八人,一登上酒楼,全楼顿时一静,不少人以惊急的目光向富丽英等人望来,但 他们是似看得出,这一男六女,一个老婆婆,绝不是好惹的人物。   在酒保的恭谨引导下,八人在正北靠街的一面以布帘围成的雅座内依序坐下。八人恰好 坐满一桌。   由于马匹必须上足草料,充分休息,是以八人索性围桌细谈,浅斟慢饮,谈论回程的路 线问题。   江天涛饮了一口杯中酒,即对末座相陪的林婆婆,道:“林婆婆,我们回幕阜山,如何 走最近?”   林婆婆毫不迟疑的道:“我们由此地走正定,奔新乡,由原武渡黄河,在汉阳过长江, 直达幕阜山北麓,这一条路最近,也最适合乘马骋驰。”   江天涛会意的点点头继续道:“英姊姊和香妹妹回东梁山,如何走法?”   富丽英和皇甫香一听江天涛代她们询问路线,两人的黛眉立时蹙在一起了。   林婆婆受了富丽英和皇甫香的金叶子,自是要说几句有利两人的话,于是,略一沉思, 道:“英姑娘要回东梁山,当然是由此地奔清苑,走济南府,再奔徐州,蚌埠为最近,不 过……”   说此一顿,含笑看了江天涛等人一眼,继续道:“如果英姑娘帮中无甚要事,大家一同 南下,可到汉阳再分手……”   朱彩鸾立即迷惑的道:“那样走,英姊姊不是太绕道了吗?”   富丽英静静的听着,心中似是成竹在胸,这时见朱彩鸾如此一问,正待回答,林婆婆已 抢先说了:“看来是绕道,实则没什么,到达汉阳后,英姑娘可雇一艘大江船,顺风顺水, 沿江而下,不几日便可到达东梁山,既可游览沿江风景,又可节省人力马力……”   话末说完,朱彩鸾和邓丽珠立即愉快的插言道:“那样太好了,英姊姊和香姊姊就和我 们到汉阳再分手吧!”   说话之间,两人希冀的看着富丽英,又看看皇甫香。   富丽英淡雅的颔首绽笑道:“我要去的地方,比诸位姊妹还要远一千多里地呢!”   江天涛和冷萍听得一愣,朱彩鸾和邓丽珠惊异的“啊”了一声,俱都目不转睛的望着富 丽芵。   富丽英神情平静,依然淡雅约含笑道:“我要去临贺岭,小住一个时期……   江天涛等人一听,不由脱口齐声问:“那么远?”   说话之间,发现皇甫香柳眉紧蹙,彩虹龙女神色黯然,江天涛不由心虚的问:   “听说临贺岭,尚在九疑山之南,山中建有七十二座尼姑庵……”   话末说完,皇甫香立即沉声问:“涛弟弟可是有意提示我和英姊姊最好终生遁入尼姑 庵?”   江天涛听得浑身一战,面色立变,惶得急声分辨道:“小弟决无此意,我只是顺口说说 而已……”   话末说完,雅座外不远的一桌上,在争论的谈话中,突然响起一个忿忿的声音,极为不 满的道:“要去东梁山你们去,我“马鞭”陆新发不去!”   江天涛等人一听,不由同时一楞,俱都本能的凝神侧耳,要听一听这些人去东梁山究竟 有何事情。   又听另一人压低声音道:“陆老兄,目前我们是迫不得已呀,龙君已死,大寨被焚,金 龙高手都不见了人影,分的钱又不够花用,你说我们不投奔东梁山投奔谁?”   江天涛等人一听,原来是“力拔山”属下的逃亡头目。   依然是方才那个姓陆的,沉声道:“我不去,堂堂七尺之躯,岂能俯首听命三个女 的?”   彩虹龙女一听,顿时大怒,倏然由椅上立起来。   富丽英一见,立即挥了一个“坐下”手势,阻止彩虹龙女出去。   又听一个深沉的声音,低声笑着道:“陆老兄,你不必为此担心,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 消息,“三钗帮”早在龙首大会结束的第九天,已经改组成“三老帮”了   江天涛和冷萍,以及朱彩鸾听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俱都震惊的望着神色镇定的富丽 英和皇甫香。   彩虹龙女似是已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不由掩面而泣。   蓦闻那个姓陆的,惊异的问:“什么?已改成“三老帮”了,难道三钗都成了老太 婆?”   那个深沉的声音,哈哈一笑,再度压低声音道:“三钗中的玉钗已嫁给了九宫堡的少堡 主,而且就要生孩子了,自然不能再是“三钗”中的一钗,最漂亮的妹妹嫁了个英俊郎君, 美丽的姊姊自然地无心干了,索性交给“银钗”的父亲“玉扇秀士”皇甫阳另组新帮 会……”   其中一人,突然不解的问:“为何叫“三老帮”呢?”   嗓音深沉的那人又道:“皇甫阳觉得一人精力有限,就请出他的好友“湘江叟”和“多 臂金刚”   协力掌理三钗帮……”   那个姓陆的,迷惑的道:“去年我还看见过潇洒儒雅的皇甫大侠,看他年纪最多也不过 四十余岁,怎么称得上老呢?”   其中一人,立即风趣的笑着道:“女儿将嫁,抱孙在即,不老也得加个“老”字呀!”   皇甫香听得娇靥一红,芳心卜卜,不自觉的瞟了一眼低头沉思似在听,又似有满腹心事 的涛弟弟。   又听姓陆的那人,低声一笑道:“你听谁说“银钗”皇甫香也要出嫁了?”   方才那人立即正色道:“不但皇甫香要嫁,就是曾为一帮之主的“金钗”还不是也要 嫁?”   冷萍等人一听,不由觑目去看富丽英!   只见端庄雍容的富丽英,镇定静坐,凤目平视,毫无一丝不安、气怒和羞涩的神情,对 那些人的谈话,好似与她无关似的。   依然是姓陆的那人,低声笑着问:“这些消息你都是由那里听来的?”   那人得意的一笑道:“小妹妹都要抱娃娃了,当姊姊的还不急起直追,金银二钗不出嫁 难道要去深山当尼姑?”   最后“当尼姑”三个字,宛如三把利刀插在彩虹龙女的心坎上,一股悲痛怒火,倏然升 起,脱口一声厉叱:“鼠辈找死!”   死字出口,推椅离席,寒光如雷一闪,青锋已撤出鞘外,顺势一挥,围帘应声破了一个 大洞!紧接着,碧影一闪,挟着一道寒光,飞身扑了出去事出突然,加之江天涛等人俱鄱在 凝神静听,没想到悲痛填胸,自觉愧对两位姊姊的彩虹龙女会拔剑扑了出去。   是以,惊愕之间,彩虹龙女已不见了人影。   富丽英首先急声阻止道:“珍妹回来!”   急呼声中,众人纷纷扑出围帘!   一连两声厉叱娇呼,满楼高谈阔论的酒客,顿时一静,纷纷转首惊异的向江天涛等人望 来。   当他们发现娇靥铁青,凤目圆睁,手横青锋剑,黛眉透杀气的彩虹龙女的时候,俱都大 吃一惊。   彩虹龙女虽然仗剑扑出围帘,但她却没有立即行动。   因为,靠近窗帘旁边的一排三张桌子上,俱是各形各色的武林人物,俱都震惊的望着她 发愣,乍然间,她无法断定方才谈话的那些人是谁。   就这一顿之际,彩虹龙女心中的杀气业已平息,但她仍怒目盯着就近三桌的劲装人物, 决心查出最后说话的那人。   富丽英见“彩虹龙女”并没有在盛怒之下杀人,因而放心了一半,立即平静而淡然的宽 声道:“珍妹,酒楼茶肆,谣誺纷纭,多由那些贩夫走卒们,捕风捉影讹传而起,何必如此 认真!”   彩虹龙女没有收剑的意思,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近而三桌上的十数劲装人物。   满楼酒客中,不少是“力拔山”属下的赤龙高手,他们都曾和彩虹龙女照过面,是以, 纷纷悄悄溜走。   靠近围帘坐着的三桌劲装壮汉,多是总寨内的大头目,这时见彩虹龙女仗剑逼视着他 们,心中还有些不服。   继而,发现楼梯口神色紧张,悄悄溜走的赤龙高手,心知不妙,个个大骇!   彩虹龙女根据方才那些谈话的方向判断,可能是第一桌,于是剑尖在就近一个壮汉的脸 上一指,沉声问:“你姓什么?”   壮汉吓了一跳,急忙起身退后了两步,惶声道:“我……我姓张!”   粗壮汉子似乎较为镇定,立即回答说:“我姓陆!”   彩虹龙女一听,顿时大怒,瞋目怒声道:“方才是谁说本姑娘……”   说至此处,突然惊觉“生娃娃”的话实在无法出口,只得娇哼一声,怒目望着其余三 人。   方才姓张的壮汉,抱拳紧张的问:“请问姑娘是那一位?”   彩虹龙女娇哼一声,正待说什么,蓦闻身后的林婆婆沉声道:“珍姑娘让我老婆子来告 诉他们!”   说话之间,急步向彩虹龙女身前走去。   江天涛一见林婆婆走去,一双剑眉立即蹙在一起了。   冷萍却不客气的道:“简单讲几句,别和他们噜嗦!”   林婆婆点头会意,索性也望着其余两桌上的壮汉,神气的沉声问:“你们知道这位姑娘 是谁吗?”   说着,肃手指了指已将黛眉竖起的彩虹龙女,继续道:“她就是大名鼎鼎,名满天下的 彩虹龙女萧姑娘!”   话声甫落,全楼一片骚动,三桌劲装大汉,个个面色大变。   林婆婆对全楼震惊的动态,看也不看,继续肃手一指卓立围帘近前的江天涛,神气的 道:“喏,这位公子爷就是我们的大贵人,新近接掌九宫堡的江少堡主。”   满楼的酒客,又是一阵震惊骚动,个个瞪大了眼睛。   林婆婆一看这情形,愈加神气,椄着又一指富丽英和皇甫香,继续??“这一位就是威 震大江南北,统领近万英豪的“三钗帮”富帮主和皇甫总统领,诸位可看个清楚!”   满楼酒客以及尚未离去的赤龙高手,神情愈加震惊,但也有不少人觉得机会难再,大胆 的看个清楚。   林婆婆介绍完,立即望着第一桌上的五个壮汉,沉声道:“你们五个蠢物可看清楚,我 们的珍姑娘可是要生孩子,我们的富帮主可是要当尼姑?”   如此一说,“三钗”的娇靥同时一红,尤其“彩虹龙女”红云直达耳后,羞怒交集,暗 暗生气。   但是,满楼酒客的脸上,却没有一人胆敢露出一丝笑意。   第一桌上的五个壮汉,早已吓得魂飞天外,浑身打颤,俱都战战兢兢的立起来,唯恐保 不住脑袋!   蓦见林婆婆老脸一沉,突然厉声道:“力才是谁散布的谣言,赶快自动的站出来,否则 统统杀头,一个不留……”   话末说完,立在左边的一个生像有些诙谐的汉子,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苦苦 哀求说:“姑娘饶命,老嬷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林婆婆哼了一声,正待说什么,蓦闻富一四英淡雅的道:“珍妺,回来吧,何必与他们 一般见识!”   其余两桌的壮汉,也纷纷立起,恭声道:“小的们俱是投奔“三老帮”的弟兄,因为在 此打尖,不慎酒后失言,冒渎了三位姑娘,尚望宽恕海涵,饶了他的狗命。”   富丽英淡雅一笑,谦和的道:“尔等有志一同,前去投效“三老帮”,深信皇甫前辈一 定竭诚欢迎你们。”   三桌十数壮汉,同时躬身,暴声应喏,神态十分恭敬。   江天涛一俟“彩虹龙女”收剑退回,立即招来酒保,结帐下楼,认镫上马,直向清宛府 驰去。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二十章 姻绿巧合   八人八骑,晓行夜宿,沿着通往江南的宽大官道,放马飞驰。   这天中午风和日丽,八人已飞马穿过了通城县城,山势绵延,峰岭巍峨的幕阜山,已遥 遥在望了。江天涛等人一见幕阜山的上影,每个人的心中,俱都掀起一阵激动。   将近两个月的旅程中,富乔丽和江天涛,在不知不觉中,已埋下了浓厚的感情,她越发 的不愿离开这位英俊的涛弟弟。   由于年关已到,官道上商旅匆匆,俱是返乡过年和进城办年货的人。   而富乔丽去九宫堡,不是前去过年,而是借拜谒江老堡主为名希望能将姊妹三人终生相 聚的心愿完成。冷萍也极激动,在这一刹那,她突然感到她与涛弟弟之间的事,竟是那么渺 茫,她唯一希望的是寄托江老堡主能念与先父昔年的友情,当然这中间还需有个得力的人去 说合。   谁是最合理想的人呢?久久才想起来,还是得请能言会说的林婆婆。   其中最紧张的应该是邓丽珠了,她知道,涛哥哥这次回墓阜山,进入万象古堡,祭过璇 玑玉女后,就要举行成婚大典了。   但是,他总觉得她没有希望和涛哥哥结合,这件事要全靠老爹爹邓正恫去进行朱彩鸾和 彩虹龙女虽然不必为此担心,但她俩却为能否与汪燕玲和睦相处而感到忧急和不安。   皇甫香较前信心大增,她唯一不放心的是父亲玉扇秀士皇甫阳,是否能够抛下繁重的帮 务,去见江老堡主。这时江天涛激动心情,令他已有些神志恍惚,因而无法将思维集中。   但在神志恍惚的脑海中,却一直浮动着老父江浩海的慈祥面容,和进入万象古墓,瞻仰 过母亲的遗容后,如何尽快去叩见恩师海棠仙子。   当然,他也曾想到自幼即和自己长大,备受她照顾的雪姊姊,以及舅母无影女侠的独生 爱女汪燕玲。但是,他却从没有想到成婚的问题。   事实上,他不敢去想,一想到这个问题,他便心烦意躁,恨不得仰天长啸,因为,他为 此大苦恼了。   由于每人都有一份郁闷心事,俱都默默地任由座马飞驰,再没有莺声燕语,再听不到银 铃般的娇笑。跟在最后的林婆婆看了这一群小儿女的郁闷神情,和重重心事,不由感慨地摇 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仰首望着飞旋的青天,虔诚地祷告道:“西天如来老佛爷,求 求您,让他们得到他们希望的,你佛法无边,神敬鬼惧,驱走魔障,赐给顺利,让他们皆大 欢喜……阿弥陀佛,望空一揖!”说着,就在马上,拜了三拜,神情肃穆,一收平素嘻笑之 态。   随着红日的西下,江天涛等人终于到了幕阜山的北麓。   由于铁蹄击在光滑石道上的清脆唔唔声,立即将江天涛惊醒。   江天涛悚然一惊,顿时想起尚有富乔丽同行,她不但曾是一帮之主,而且对他江天涛尚 有救难的恩情。   于是心中一动,立即放慢了马远,折马向林婆婆迎去。   富乔丽和冷萍等人不知何故,也纷纷减速飞驰,俱都以迷惑的目光瞟了一眼半日末曾发 话的江天涛。   江天涛唤住了林婆婆,立即谦和地道:“林婆婆,请你先回堡去禀报老堡主知道,就说 我们回来了,但千万记住报告老堡主时,要特别提出同行的尚有丽姊姊。”林婆婆会意地点 点头,迷惑地问:“您们是说请老堡主出堡迎接?”江天涛略一迟疑道:“金大侠和马总管 他们会给家父适当的建议。”接着,又同林婆婆叮嘱道:“你顺着这条山道前进,不要走进 左右支道,就可到达九宫堡,我和丽姊姊她们一面浏览山色,一面前进……”话末说完,林 婆婆立即会意地应了声:“晓得了。”了字出口,疾挥马,鞭叭的一声打在马股上,座马一 声痛嘶,放开四蹄,如飞向前驰去。   林婆婆经过富乔丽等人马侧时,尚挥鞭高叫:“诸位姑娘慢点跑,我老婆子先去报信 了。”话声甫落,叭的一鞭,又着实打在老马的屁股上。   那匹老马,连声怒嘶,昂首竖鬃,又蹦又跳,如疯向前猛冲,眨眼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林婆婆坐在飞奔的老马上,游目一看,山区景色绮丽,谷壑薄雾似烟,远处的峰峦山 势,已隐入茫茫的暮色中。老马沿着人工石道飞驰,穿林翻岭,绕峰越谷,到达九宫堡的繁 舟谷口外,已是掌灯时分了。   林婆婆虽然久历江湖,对九宫堡在武林中的威名声望,也知之甚详,但是亲自前来九宫 堡,尚属首次。   尤其即将看到她平素最敬仰的老堡主,陆地神龙江老堡主,以及亲自目睹这座古老巨堡 的雄伟建筑,心中也有些激动。   来至两座纵岭的狭谷口外,已看到那盏耸入半空,隐隐发射红光的大纱灯,直疑插入满 天寒星之中。   林婆婆知道,半空中的那盏红灯,就是九宫堡工程浩大,机关重重的摘星楼的尖顶。   冲进谷口,即见谷中俱是双人合抱的古松巨木,在茂林的上空,已清楚地看见插出林上 的九座堡楼阴影。   因为,在其余八座堡楼的尖顶上,同样的悬着一盏红纱灯,因而,愈显得摘星楼气势磅 礴,其如鹤立鸡群。林婆婆一冲进林内,目光不由一亮,只见在笔直石道的尽头,现出一片 明亮灯火,虽然慬有数十丈距离,但由于林内漆黑,乍然看来,似是远约数十里,林婆婆知 道,那一定是九宫堡的巍峨堡门。   林婆婆一见堡门,心中不由一急,他必须设法不受堡丁的阻止和盘问,否则一误时间, 尚末见到老堡主,江天涛他们已到了。   心念末毕,果见堡门下的警卫堡丁,已有数人听到蹄声跑上吊桥察看。   林婆婆心中一动,距离吊桥尚有十数丈,首先急声高呼道:“我是随少堡主前去塞北的 林婆婆,有急事要见老堡主,时间无多,恕我老婆子无暇下马了。”说话之间,马速不减, 迳向桥上冲来。   所幸桥上的警卫堡丁中,有两人在星子山小绿谷营地中见过林婆婆,这时见她如此慌 急,知道事态紧急,立即齐声吆喝:“快些闪开,她是林婆婆!”横阻桥上的其余三人,闻 声飞身闪开了。   一阵急骤蹄声,挟着惊人劲风,林婆婆纵马飞驰而过,险些将横阻桥上的几人撞倒。   警卫堡下为使堡内有备,立即吹了两声呜呜号角。   林婆婆飞马冲进堡内,无暇细看堡中的雄伟建筑,和堡中为何有几分忙碌气氛,纵马直 奔灯火通明的摘星楼。林婆婆一听那两声号角,知道堡门的堡丁在通知堡内的巡逻高手,索 性放马向摘星楼下驰去。   突驰间,举目一看,只见在灯火辉煌的巨厅内,人影一闪,果然纵出一人,凝目一看, 正是飞蛟邓正恫。   林婆婆一见飞蛟邓正桐,立即高声欢呼道:“老水鬼,好消息,快告诉我,老堡主在哪 里?”邓正桐一见是林婆婆,不由吃了一惊,虽然听她口中高嚷好消息,但仍忍不住急声 问:“老虔婆,你怎的一个人回来了?少堡主他们呢?”说话之间,飞步向林婆婆迎去。   林婆婆呵呵一笑,道:“少堡主他们也到了,要我老婆子先来报告……”话末说完,发 现光明耀眼的大厅内,突然涌出不少人影,她不知道这些人中是否有陆地神龙江老英雄。   由于凝目细看,忘了减低马连和飞步迎来的邓正桐,老马依然飞奔前冲。   邓正桐大吃一惊,飞身闪至一侧,同时大喝一声:“老虔婆……”林婆婆刚刚看清马云 山和金剑英等人,拥着一位身穿杏黄袍,头戴毡缨英雄帽的慈祥老人由厅内走出来,便听到 邓正桐的震耳大喝。   心中一惊,顿时惊觉老马仍在飞奔中:全急之下,大喝一声,猛的一收马缰绳。   老马一声惊人痛嘶,前蹄倏然人形立起,一连就是几个猛烈旋身。   邓正恫吓得连声大喝,马云山等人立时纷纷惊呼,立在大厅左右的健壮堡丁们,也纷纷 吆喝前扑。   林婆婆何曾经过这等阵势,不由吓得魂飞天外,两腿挟紧马腹,两手握着缰绳,死也不 敢放松。   所幸,老马奔驰了一日路程,已没有了十足的冲劲,旋了几旋,蹦了几蹦,便已静立不 动。   林婆婆一定惊魂,吓得飞身纵下马来。   就在她飞身下马的同时,厅阶上立即掀起一阵愉快而赞佩的哈哈大笑,同时听小李广等 人低声盛赞道:“真没想到林婆婆尚有如此精湛的马术。”飞蛟邓正桐已将林婆婆的马拉过 来交给了堡丁,也以为林婆婆有意卖弄,因而低声埋怨道:“你当着者堡主的面,也好逞 能。”林婆婆早已吓得两腿发抖,眼盲金星,但她却绝不承认她的骑术不精。   这时一听老堡主,立即抬头上看,发现马云山、宁道通等人簇拥的黄袍老人,方面大 耳,虎目霜眉,正抚髯而笑,慈祥地望着她。   林婆婆知道中立的黄袍老人就是老堡主陆地神龙江老英雄了。   于是,急上数步,施礼恭声道:“鄂北桃林山张府林佟氏拜见老堡主金安。”老堡主对 林婆婆随江天涛等人远赴塞外的事,早已由邓正桐、金剑英等人转告,立即慈祥地笑着道: “林婆婆不要多礼,一路之上,你已很辛苦了。”林婆婆连说不敢,接着恭声道:“少堡主 已经入山,片刻即到,但因有三钗帮的富帮主同行,特来禀报老堡主知道。”话一出口,江 老堡主霜眉一蹙,马云山和赛扁鹊等人也都愣了。   老堡主略一沉思道:“三钗帮自改三老帮后,便失去了富帮主的行踪去向,怎会和涛儿 走在一起了?”林婆婆立即恭声道:“此次塞北之行,惊险万分,如非富帮主及时赶至,后 果已不堪想了。”江老堡主惊异地噢了一声,一双虎目惊异地望着林婆婆。   林婆婆将富乔丽率银钗皇甫香前去的原因,简要地说了一遍。   老堡主听得甚是感动,立即望着马云山等人道:“富姑娘身为一帮之主,曾是统领近万 英豪的领袖,且对小犬有救命之恩,礼应列队出堡恭迎。”话声甫落,齐鲁大侠金剑英,立 即恭声道:“老堡主年高德隆,望众武林,如出堡恭迎,必令富姑娘深感惶恐,且彼等均为 小儿女,也许另有隐情……”老堡主听得心中一动,立即插言问:“以金老弟之见?”金剑 英立即恭声道:“先在厅前降阶迎接,再视富姑娘的执礼而定夺。”说话之间,又急步走至 老堡主身侧,恭谨低声道:“三钗帮改组及富姑娘失踪时,卑职曾对老堡主谈及三钗同心结 义的事,这次富姑娘和皇甫香同来,也许与此事有关。”江老堡主霜眉一蹙,正待说什么, 堡门再度响起两声有客号角。   小李广百先兴奋地道:“少堡主到了。”老堡主一听爱儿回来了,霜眉一展,心怀高 兴,不由愉快地自语道:“这孩子既派林婆婆来通知我,为何又紧跟而至?”林婆婆受了富 高丽的金叶子,仍没忘了为富乔丽美言,立即恭声道:“富姑娘为人雅静,美慧聪颖,她必 是洞烛少堡主的意思,为恐老堡主出迎,特地随后跟来了。”马云山立即附声道:“林婆婆 说得极有可能,老堡主就不必出堡相迎了。”话声甫落,堡门下已传来一阵急骤蹄声。   众人举目一看,只见七匹快马,不疾不徐地奔进堡来。   当前并骑的三人,正是江天涛、富乔丽和冷萍,其次是彩虹龙女和皇甫香,最后两人是 朱彩鸾和邓丽珠。江天涛剑眉微轩,俊面展笑,朗目闪闪生辉,一望而知他这时的心情是如 何的激动兴奋。   老堡主手抚银髯,满面祥和,尤其当他看到爱子江天涛,数月不见,变得完全像个健壮 而成熟的青年人了,不由欣慰地笑了。   立在阶下的林婆婆,呵呵一笑,道:“老堡主,您看,和少堡主并肩驰来的,就是富姑 娘和我家的张姑娘。”老堡主正打量端庄雅静的富乔丽,他不敢相信这位雍容高华的少女, 竟是轰动武林,威震大江南北,而统领近万英豪的三钗帮帮主金钗富乔丽。   这时经林婆婆一提醒,不自觉地噢了一声,举步向厅阶下迎去。   下阶之际,又匆匆打量了皇甫香和彩虹龙女。   林婆婆继续笑呵呵地道:“白马上穿银装的是皇甫香姑娘,青马上穿碧装的是萧姑娘, 花马上的是朱姑娘,红马上的是邓姑娘……”老堡主一面听林婆婆介绍,一面打量这几位貌 似娇花的秀美姑娘,老堡主虽然也见过不少的秀丽少女,但如三钗和朱邓女子如此秀丽的, 除了自己去世的爱妻外的确少见,真是个个出落得秋水为神雪为肤,眉似远山目似星。   打量间,江天涛和富乔丽七人的座马已奔进广院中。   江天涛一见老父,即和富乔丽等人纷纷勒马,翻身而下。   肃立大厅左右的堡丁们,早已急步过去,一一将马拉过来。   江天涛虽然阔别老父数月,但有富乔丽同在,不便急先向老父叩头问安,因为,他还要 为富乔丽等人引见。老堡主一见富乔丽等人下马,早已含笑迎了过来,马云山、金剑英等 人,则纷纷跟在老堡主身后。   江天涛侧身引导前进,一俟到达适当距离,立即肃手一指一丈以外的江老堡主,面向富 乔丽含笑说:“这位就是家父。”说话之间,同时转首看了一眼彩虹龙女、皇甫香和冷萍与 朱彩鸾。   富高丽胸有成竹,一见神色慈祥,身躯修伟的老堡主,立即急上两步,恭谨一礼,娇声 道:“富乔丽,叩见江老伯。”伯字出口,裣衽就待下跪。   老堡主见爱儿为他介绍富乔丽,神情愉快,满面祥笑,正待拱手寒喧,没想到富乔丽执 晚辈之礼。   这时见她裣衽下跪,不由慌得急声道:“快将富姑娘抶起来。”江天涛也没想到富乔丽 会行大礼,心中又惊又急,这时再听了老父吩咐,哪还想到许多,伸手将富乔丽扶起来同时 惶声道:“姊姊何必行此大礼。”富乔丽娇靥一红,立即谦和地笑着道:“理应大礼参拜, 弟弟何必扶我。”话声甫落,齐鲁大侠金剑芵,立即哈哈一笑,道:“丽姑娘一向尊老敬 畏,见了年高德隆的老堡主,焉有不行大礼之理。”老堡主见爱子江天涛扶起富乔丽,并亲 切地呼她姊姊,心里就有些高兴,这时再听金剑英一说,立时祥和地哈哈笑了。   金剑英与皇甫阳交称莫逆,自是不会忘了皇甫香,立即催促说:“香丫头,该你两人 啦!”皇甫香和彩虹龙女一听,恭声应是,急上数多双双裣衽下跪,同时叩请金安。   老堡主一面含笑还礼,一面命林婆婆将皇甫香和彩虹龙女扶起来。   邓正桐一俟二女站起,立即望着冷萍,催促说:“小华,快向前见过你江世伯。”冷萍 不敢怠慢,裣衽下跪,同时恭声道:“华儿叩见江世伯。”老堡主昔年曾见过幼年的冷萍, 这时见她已长得亭亭玉立,老怀甚喜,亲自将冷萍扶起来。   接着是朱彩鸾和邓丽珠两人。   六女见礼完毕,江天涛才向前叩见父亲。   接着是马云山、赛扁鹊以及陈振铎等人纷纷向前,与富乔丽和彩虹龙女等人寒喧见礼。   但是,没有一人称呼富乔丽为帮主均呼姑娘。   众人进入巨厅,厅内灯火耀眼明亮。   富乔丽和皇甫香,以及冷萍等人,何曾见过如此庞大的大厅,慬内厅中央,便悬有纱灯 百盏以上,陈设更是金碧辉煌。   进入内厅,老堡主也不再谦逊,依然独居上座。   右侧宾席长桌,依序是富乔丽、皇甫香和冷萍等人。   左侧长桌的首席是江天涛,其次是马云山等人。   就在这时,厅后蓦然传来一阵叮当悦耳的环佩清响。   江天涛的星目倏然一亮,知道是汪燕玲闻讯赶来了。   转首一看,果然不错,只见汪燕玲光颜照人,一身云裳,在小翠花四女的簇拥下,娇靥 绽笑,飘逸若仙,姗姗走来。   富乔丽等人何等聪明,一见汪燕玲的衣饰气质便知是谁了。   全厅人众一见汪燕玲,除江老堡主一人外,悉数由椅上立起来。   因为,江天涛接掌了九宫堡,汪燕玲就是唯一主内的女主人了。   富高丽等人更是纷纷立起,娇靥上俱都礼貌地展着微笑。   江天涛愧疚于心,惴惴于怀,他含笑立在椅前,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汪燕玲,深怕她表 示什么颜色给大家看。   汪燕玲走进大厅,一见江天涛,凤目倏然一亮,樱唇顿时绽笑,步履立时变得轻快,即 使小水仙四女,也变得格外高兴。   江天涛一见汪燕玲的神色,顿时放心了一半,也急忙向她点首含笑。   汪燕玲绕过长桌,首先走至老堡主的座前,裣衽一福,盈盈下拜,同时,清脆愉快地恭 声道:“玲儿叩见姑父。”   老堡主微微欠身,仅肃手作了一个起立手势,同时,慈祥地阿呵笑着道:“玲儿起来, 快去谢谢你丽姊和香姊姊两人,此番如非她们星夜赶去塞北,你涛哥哥即使能活着回来,也 得残废。”   汪燕玲听得芳心一震,加之见老堡主虽然神色祥和,但声调中却有激动,知道确有此 事。   于是恭声应是,叩首起身,折身向肃立展笑的富乔丽和皇甫香身前走去。   江天涛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汪燕玲一举一动,对于老父命汪燕玲称富乔丽和皇甫香姊姊, 内心甚是感激,他敢断定即使富乔丽和皇甫香,也同样的暗暗感激老父的仁慈。   这时全厅人众,俱都摒息静气,即使高坐大椅上的江老堡主也是目不转睛。   因为,任何人都看得出,汪燕玲的举措决定,不但关系着江天涛的一生幸福,也关系着 九宫堡今后在武林中的荣辱盛衰。   老经世故的马云山等人,对富乔丽和皇甫香北上塞外,又同来幕阜山的事因,尤为了 然,事情成功与挫败,皆在负气出走,黯然归来的汪燕玲的第一次见面。   试想,如能皆大欢喜,各遂心愿,九宫堡在武林中的声威,何止增了百倍?莫说少堡主 武功盖世,无人可及,就是几位少夫人,又有几人是她们的敌手?   譬如,富乔丽的智谋大略,皇甫香的剑扇双绝,彩虹龙女的超凡艺业,朱彩鸾的轻功剑 术,还有邓丽珠的银弹神功,以及冷萍的可剑可夺。   果然诸事如意,九宫堡不但固若金汤,震赫群邪,无人敢越雷池一步,即使整个武林, 也将有一段大平日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汪燕玲神情愉快,举止恭谨地走至富乔丽和皇甫香身前,检衽一福, 谦声含笑道:“小妹汪燕玲拜见两位姊姊!”   说罢,盈盈就要下拜。   富乔丽坐在长桌第一位,离席迅捷,早已闪至桌前,伸手将汪燕玲扶住,和皇甫香同时 亲切地笑着道:“自家姊妹,何须如此多礼,姊姊可担当不起。”   汪燕玲急忙感激地道:“两位姊姊北上塞外,将涛哥哥救回来,这等深情厚谊,岂能不 谢。”   富高丽和皇甫香一听将涛哥哥救回来,娇靥同时一红,急忙谦逊地解释道:   “当时事急,无暇通知江老伯,些许小事,怎敢当谢,玲妹妹快不要如此说了。”   老堡主趁机呵呵一笑,慈祥的笑着道:“玲儿今后和你两位姊姊相处的时日正多,相谢 也不急在此刻,你也不必坚持要谢了。”   说话之间,似是有意转变话题,立即举手一指冷萍,继续道:“玲儿,那位是鄂东桃林 山的张世姊,快去见过。”   汪燕玲听了老英雄的话,恭声应是,即向冷萍施礼道:“多蒙姊姊在星子山关怀爱护, 小妹深深感激……”   冷萍急忙还礼谦逊道:“些许小事贤妹何必记在心里,今后远望贤妹多予照顾。”   说着趁机肃手一指身侧的彩虹龙女,笑着道:“这位就是在龙首大会上力战百吉禅师的 珍妺妺。”   彩虹龙女萧湘珍,早已有些耳闻,汪燕玲是因她而负气出走离开了九宫堡,因而一直为 此事惴惴不安。   这时见冷萍为她介绍,首先裣衽一福,恭声道:“小妹湘珍,拜见玲姊姊。”   说着,深揖躬身,十分恭谨。   汪燕玲何等聪明,冷萍在转介彩虹龙女特的将力战百吉禅师的事提出来,分明是告诉她 萧湘珍的功劳,并不亚于救了江天涛一命的富乔丽。   心念间,早已裣衽还礼,同时亲切地道:“珍妹机智绝伦,艺业惊人,愚姊由衷赞佩, 又蒙浑源郊外解围,真不知如何感谢贤妹。”   彩虹龙女微红着娇靥,急忙谦逊道:“姊姊过奖,愈增汗颜,小妹失礼之处尚祈姊姊见 谅。”   如此一说,汪燕玲的娇靥也红了,急忙含笑道:“珍妹太客气了,快请落坐。”   说罢,又和朱彩鸾、邓丽珠见过,最末位立着的是林婆婆。   林婆婆早已闪身桌外,满面堆笑,深揖恭声道:“林佟氏叩见玲姑娘。”   说罢,就要掀衣下跪。   汪燕玲一见林婆婆,由衷地愉快笑了,伸手持住林婆婆,同时笑着道:“林婆婆,快不 要多礼,我常常对内堡的仆妇谈到你,你不但能干和气,还有一副好眼力。”   如此一说,凡是去了星子山的人,俱都哈哈笑了,厅内气氛顿时充满了愉快。   林婆婆见汪燕玲当众赞她,顿时乐得笑呵呵,急忙万福笑着说:“请您多关照,多提 拔。”   汪燕玲的确佩服林婆婆,因而认真地含笑道:“你放心,今后内堡的事,还真得请你林 婆婆多分神呢!”   林婆婆一听,大喜过望,心花怒放,顿时得意地忘了形,哪还想到是大庭广众,立即激 动地笑着道:“谢谢少夫人,谢谢少夫人。”   汪燕玲一听,顿时羞得娇靥通红,她凤目奇异地望着林婆婆,分不出是嗔是喜,她非常 不解林婆婆为何脱口呼她少夫人。   冷萍知道林婆婆又说溜了嘴,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但是,整座大厅内,却充满了欢笑。   恰在这时,堡丁和仆妇们已将晚筵送到。   老堡主慈祥的呵呵一笑,愉快地望着汪燕玲,道:“玲儿,快些设座,洗尘筵来了,你 要多敬几位姊姊几杯。”   汪燕玲一定神,急忙恭声应是,又转身向着依然站立的马云山和金剑英等人,微微躬 身,谦恭的道:“诸位前辈请坐。”   小翠花四女,早在江天涛的身侧,为汪燕玲增设了一个座位,马云山趁势肃手道:“玲 姑娘请这边坐。”   汪燕玲颔首致谢,并深情关切地举目去看江天涛,她发现江天涛肃手指着身边的空座, 星目望着她含笑。   小翠花、小水仙、小香兰和小杜鹃四女,分别立在江天涛和她的座位之后,也个个绽着 微笑。   汪燕玲入座,酒筵迅即齐备,每个人面前,均有一份丰盛酒肴。   酒筵开始,马云山、邓正桐等人粉纷向富乔丽等女敬酒。   席间由江天涛将赴塞外的全盘经过,向老堡主报告了一遍。   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不但感慨力拔山的狂妄野心,也感激富乔丽和皇甫香的及时赶去。   汪燕玲听了全盘经过,对富乔丽和皇甫香自是又格外显得亲切。   想到自己竟为儿女之私,负气出走,非但没有在龙首大会上为九宫堡出力,反而沿途跟 踪涛哥哥不去协助捉毒娘子。   心念至此,内心十分惭愧,觑目细看对面长桌上的六位少女,个个如花似玉,俱都有一 份不同的高雅气质,细想她们对九宫堡的效劳和对涛哥哥的协助,无一人不胜过她汪燕玲。   念及至此,她才发觉姑父和涛哥哥对她是多么爱护,她回堡后姑父非但没有责备她,而 涛哥哥仍然一往情深。   她在想,她应该如何孝顺姑父呢?她应该如何报答涛哥哥呢?最后,她决定对姑父的意 思不拂逆,对涛哥哥的苦衷要同情,而且,要令他一生欢喜幸福如此一想通。心情豁然而 畅,趁众人同富乔丽谈话之际,悄悄碰了一下涛哥哥,深情含笑,纤手举杯,两人一饮而 尽。   就在这时,厅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蓝衣劲装堡丁。   江天涛见堡丁徒手末佩兵刃,知是厅外侍立听候差遣的人。   只见堡丁来至内厅前沿,向着老堡主,抱拳躬身,朗声报告道:“启禀老堡主,钟掌院 的新夫人,欣闻富姑娘莅堡,特来求见。”   江天涛听得一愣,不由惊异地转首去看小李广钟清,乍然间他闹不清小李广何时结的 婚?只见小李广神色惊喜,虎目闪辉,朱唇似欲讲话,身体似欲立起,显得一副急切不安地 神态。   打量间,蓦闻老堡主慈祥而愉快地道:“快请她进来。”   堡丁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出厅去。   江天涛转首再看富高丽和皇甫香以及彩虹龙女三人,似是也感到有些惊异。   就在这时,厅外已传来阵清越的环佩叮当声。   江天涛转首一看,星目不由一亮,只见一个云发高挽,一身乳黄,肩项缀满了环佩的秀 丽少妇,正是三钗帮丽莺堂的妙龄女堂主段玉梅。   段玉梅薄施脂粉,淡扫娥眉,在两个侍女的护随下,樱唇绽着微笑,杏目闪着柔辉,轻 灵而愉快地向厅内走来。   江天涛看罢,不由望着汪燕玲,低声问:“玲妹,钟掌院和段姑娘何时举行的大礼?”   汪燕玲愉快地低声回答道:“小妹由浑源回来,正好赶上他们的婚礼,是姑父为他们主 持的。”   江天涛不解地问:“是段姑娘自己来的?”   汪燕玲一听,立即悄悄嗔声道:“哪有那么不知羞的小姑娘,是钟掌院禀告姑父后,又 托金前辈去求玉扇秀士皇甫阳前辈……”   话末说完,段玉梅已走至老堡主座前,裣衽一福,盈盈下拜,同时恭声道:“晚辈段玉 悔叩见老堡主!”   老堡主慈祥的呵呵一笑,肃手含笑亲切的道:“段姑娘请起,快去见过富姑娘。”   段玉梅叩头起身,神情兴奋地折身向富乔丽身前走去。   富高丽、皇甫香和彩虹龙女,在此时此地会见段玉梅,都有一份他乡遇故知的欢愉凄凉 心情。   尤其富乔丽,想到身任帮主之时的情景,心中更多感触,为了箇郎,为了三姊妹的心 愿,哪还能兼顾到声威权势。   三人一见段玉梅走来,同时起身,并抢先亲切地招呼道:“玉梅妹,恭喜你了!”   段玉悔虽然神色兴奋,但心中却也有份激动凄切之情。   这时一见曾经赏识提拔过自己的帮主,统领、总督察,又在九宫堡相会了,在感伤之 余,却有更多的欢喜。   因为,她深知三钗帮同心结义的心愿,如今彩虹龙女嫁给少堡主已成定局,金、银二钗 前来的目的自然亦极明显。   于是,急上数步,裣衽一福,激动而愉快地恭声道:“小妹自今以后,能够再度听候三 位姊姊的差遣指使,才是小妹的真正大喜事。”   富乔丽三人个个冰雪璁明,哪能听不出段玉梅的话意,俱都娇靥一红,因而,也索性齐 声谦逊道:“你我姊妹,何谈指使,但愿彼此多予照顾。”   江老堡主抚髯而笑,连连颔首,状至欣慰。   段玉梅恭声称谢,又施礼见过冷萍,继而和曾经并骑前去星子山的朱彩鸾、邓丽珠寒喧 一番,才落坐在夫婿小李广的身边。   这席酒,吃得非常愉快,直到三更将尽方始结束。   老堡主立即关切的道:“你们一路辛苦,应该尽早休息,有话明日再谈吧!”   说着,又转首望着汪燕玲,吩咐道:“玲儿,富姑娘几人的宿处,你务必亲自督促仆妇 们整理。”   汪燕玲立即恭声应是。   段玉梅知道富高丽和皇甫香三人的习惯,宁愿自己动手,不愿指使生疏侍女,因而望着 富乔丽,关切地道:“小妹身边的两个侍女,均是由总坛带来的,就派在三位姊姊的宿处指 使吧!”   话声甫落,林婆婆抢先笑呵呵的说了:“不必了,不必了,我们一到中牟县,皇甫姑娘 便命那面的分舵飞鸽通知总坛,尽速将富姑娘的小梅、皇甫姑娘的小芬、萧姑娘的小婉,还 有我们家的小曼、林鬊,送到九宫堡来,现在仍由我老婆子伺候几天。”   马云山和金剑英等人一听,哑然一笑,彼此看了一眼,似乎在说,她们早已有了周详的 准备了。   于是,富乔丽等人,辞别老堡主,道过晚安,即在汪燕玲和段玉梅的亲切引导下,迳向 厅后走去。   老堡主一俟诸女走出厅后,又慈祥地望着江天涛,催促道:“涛儿,为父和马总管诸位 还有话说,你也先去歇息吧!”   江天涛本待向老父问问天雷子的根源和底细,这时听说老父还有要事商议,只得道过晚 安,迳自退出厅来。   一出后厅门,即见小翠花一个人静悄悄地丘在高大青石屏壁下,立即不解地问:“小翠 花,你怎的还没走?”   小翠花急忙一个万福,含笑恭声道:“小姐命小婢在此等候少堡主。   江天涛惊异地又迷惑地问:“有什么事吗?”   小翠花举手一指中阁道:“要小婢送少堡主去怡然阁安歇。”   江天涛立即不解地问:“怡然阁不是老堡主的则院吗?”   小翠花举手一指中阁道:“自从少堡主宿在怡然阁后,老堡主一直住在中阁上。”   江天涛一听中阁,那夜暗伏房面,偷看老父饮酒,汪燕玲讥讽朝天鼻,毒娘子在旁圆场 的一幕,立即掠过心头。   想到那时的处境和心情,何曾想到有今日?虽然事隔几月,这时想来,似是仍如昨天。   今天重回九宫堡,父子得能团聚,并在几番际遇下,学得了一身惊人武功,这些都应该 归功于兼具慈母养教之恩的恩师海棠仙子。   江天涛一想海棠仙子,一股炽热而渴望一见恩师的孺慕之情,油然而生。   但是,恩师尚在梵净山无忧洞府,即使明日绝早前去,亦须十日行程,那时势必不能赶 回堡来共渡除夕。   立在一旁的小翠花,发现神情愉快的江天涛,突然变得沉默伤感起来,不由惊异地低声 问:“少堡主,您在想什么?”   江天涛一定神,缓缓的摇摇头,黯然道:“没什么,你回去吧!我自己会去怡然阁。”   说罢,绕过屏壁,迳向内堡的堂皇门楼上走去。   进入中门,沿着曲回有序的右廊,迳向怡然阁走去。   前进中,虽然不时遇见仆妇侍女向他请安施礼,虽然他也点头答礼,但他的脑海里却一 直盘旋着自有记忆以来,即蒙恩师海棠仙子抚育授艺,以及雪姊姊终年照拂的等等经过情 形。   想至感动处,他的星目模糊,不自觉地滴下两行泪水。   来至怡然阁的则院门前,他停身止步,同往的抬起头来,同着矗立在晴朗夜空的繁舟峰 上望去。   江天涛一看之下,面色大变,脱口一声惊啊,顿时愣了。   只见浓郁沉暗的峰顶上,在千万繁星的映照下,间有隐隐闪射的毫光。   常人的眼睛自是不易看见,但在江天涛的精锐目力下,却一看即知那是飞舞练剑时所闪 射的剑光。   江天涛一定神,星目倏然一亮,不由惊喜地脱口急呼道:“定是恩师她们回来急呼声 中,身形腾空而起,飞越怡然阁的上空,直向正北花园方向的后堡门如飞驰去。   由于江天涛的那声惊喜急呼,立即惊动了堡墙上警卫的堡下人众,纷魵转首寻找,个个 目光炯炯。   江天涛心急之下,尽展轻功,身形宛如一缕轻烟,眨眼已到了后堡楼附近。   就在这时候,蓦闻不远处的堡墙上,突然传来一声苍劲喝问:“可是少堡主吗?”   喝间之间,一道灰影,疾如流矢般奔来。   江天涛一听,就知道发间之人是芮定安,立即朗声回答说:“我到堡外去去就回来来字 出口,身形已腾空而起,飞身纵上堡墙,足尖一点,已跃至堞垛之上,一式“倦鸟归林”, 直向护堡河的对面飞去。   芮定安见江天涛如此匆匆,竟等不及启开后堡门,知道必是发生了重大事情,因而,探 首堞垛之外,关切地期声问:“少堡主发生了什么事?”   飘身落在护城河对面的江天涛,转身向着堡墙上的芮定安,匆匆挥了挥右手,大声道: “没什么事,我极快回来。”   说罢,飞身纵进花园圆门,直向系舟峰驰去。   江天涛前进间,虽然发现花园内,芬芳扑鼻,鲜花争妍,但他却心情急急,无暇游目去 欣赏一眼。   越过花园孔墙,穿过一段巨木茂林,已到了繁舟峰下。   江天涛身形不停,腾空而起,直向峰上如飞升去。   由于夜空晴朗,繁星万千,峰腰没有蒸气浮云,是以峰顶边崖上的景物,均能隐约可 见。   江天涛心情焦急,恨不得插翅飞至峰崖上,因而,竭尽全力,身体愈升愈快。   到达峰上,除了如吟如韵的松涛,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举目前看,近百丈外的稀疏畸形的松林内,如银匹练翻滚,刺眼寒光闪闪,在华盖的松 树下,隐隐传来一丝剑啸。   江天涛一看,惊喜如狂,他根据匹练翻滚的剑路,断定练的人必是雪丹凤师姊无疑。   心念间,身形如烟,熟练的飞越一片赭色怪石,直向松林扑去。   穿过松林,即见他和雪师姊平素练剑的竹林空地上,在汹涌如海浪翻滚的匹练中,时而 现出一角素衣白裙。   江天涛一看,果然是雪师姊,他惊喜激动地几乎忍不住高声欢呼雪姊姊。   但就在他惊喜兴奋之际,却在翻滚的匹练,丝丝剑啸中,隐约传出一阵哀怨如泣的悲切 吟声。   细听那哀怨吟声是:   “白云渺,松竹青,悲切断肠声,哀怨万语向谁吐?明月?清风?空慰我情……   昔时伊同在,情意浓,今日雁分飞,各西东……   莺燕鸾凤皆成对,唯我独行,多年绮丽幽梦,一场空……”   吟声低缓,剑势徐停,江天涛不知何时也刹住了身形。   他愧疚悲痛的呆立竹后,星目模糊,但他仍能看清峨眉深锁,玉颊清减,仰面望着夜空 的雪姊姊,满眶的热泪,缓慢地流向耳鬓,透骨寒的夜风,吹动她的乌发白裙,徐徐飘动。   江天涛一阵心痛,顿感胸间气血翻涌,不由颤声低呼:“姊姊……   呼声方自出口,立将哀怨肠断的雪丹凤惊醒。   雪丹凤一听呼声,便知是谁,娇躯一颤,把剑转身,低着头如飞向深处驰去。   江天涛一见,愈加心痛如割,不由高声戚呼:“姊姊!”   戚呼声中,飞身向姿容娟丽的雪丹凤扑去。   江天涛虽然尽展轻功,但含悲流泪的雪丹凤,绕过数座绮丽石笋,势如惊鸿般已扑进了 海棠洞府。   一步之差,江天涛没有追上,不由悲痛的再度戚呼:“雪姊姊……”   戚呼声中,也飞身扑进毫光隐射的海棠洞。   就在他扑进洞门的同时,数丈外白影一闪,碰的一声,雪丹凤已躲进自己的石室内,同 时关上了石门。   江天涛奔至门前,双手一推,动也不动,不由连声戚呼:“雪姊姊,雪姊姊!”   就在这时,洞内深处已传来海棠仙子的黯然声音问:“是涛儿吗?”   江天涛一听,在悲痛、愧疚和慌急无助中,宛如孤儿听到了慈母的呼声。   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哭喊一声:“师父!”   飞身向深处扑去。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二十一章 往事云烟   江天涛熟悉的扑进中,模糊的泪眼,早已看见恩师海棠仙子,正盘坐在她常常打坐的黄 绫蒲团上。右侧小玉几上,放着几部黄皮经书,小绿鼎的中孔内,正有袅袅的檀香清烟升但 在海棠仙子洁如温玉般的清丽面庞上,却没有一丝往昔看到江天涛时的欢愉笑容。   江天涛一见海棠仙子,宛如久别的痴儿看见了倚闾的慈母,内心的孺慕和悲苦再度戚呼 一声:“师父!”戚呼声中,已至近前,立即扑跪在海棠仙子的双膝前,放声痛哭了。   海棠仙子神色黯然,凤目中旋着泪光,纤手抚摸着江天涛的肩头,慈祥而亲切地:“涛 儿,别哭,你已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有雄心有事业,有妻室儿女……”说话之间,举起雪 白的绫袖,为江天涛拭着热泪。   江天涛一听,心痛如割,抱着自襁褓中将自己抚育成人的恩师双膝,愈加泣不成声了, 同时,哭声道:“涛儿什么也不要,只要永远侍奉师父。”海棠仙子戚然一笑,凤目中立即 滚下两滴晶莹泪珠,黯然笑着道:“傻孩子,你能有今天,正是师父日夜希望祈求的事,快 不要说傻话,起来,师父还有话问你。”江天涛深深垂首,跪坐在蒲团前,他自觉愧对抚育 教养了自己十八年的恩师,是以不敢正眼来看恩师慈祥的面目。   海棠仙子有意岔开话题,立即关切地间:“涛儿,你们傍晚才到?”江天涛并未注意师 父怎的知道他们傍晚才到,立即颔首恭声道:“是的。”海棠仙子继续问:“听说金银二钗 也来了?”江天涛悚然一惊,这才不由惊异地问:“师父怎的知道?”海棠仙子笑一笑,举 手一指雪丹凤的石室,道:“你师姊去王猎户家中取食物,恰好遇见你们回来!”江天涛再 度吃了一惊,不由迷惑地问:“可是涛儿并没有看见雪姊姊。”海棠仙子含笑亲切地道: “她远远隐在树丛后,你们怎能发现。”江天涛心中一动,这才恍然想雪丹凤方才舞剑吟词 时,其中曾有一句莺燕鸾凤皆成对,想必是暗射金、银二钗和彩虹龙女以及冷萍朱彩鸾等 人……心念末毕,又听海棠仙子继续道:“傍晚你师姊回来,为师发现她神色不对,诘问之 下,才说你们已回来了。”江大涛知道雪丹凤一切都看到了,不由流着泪道:“师父,雪师 姊生涛儿的气了!”海棠仙子当然知道雪丹凤呕气不理江天涛的原因,于是慈祥地一笑,亲 切地问:“涛儿,你可有令你雪姊姊伤心的事?”江天涛流着泪道:“涛儿有难言之 苦……”海棠仙子末待江天涛说完,立即颔首道:“这一点为师早想到了。”江天涛痛苦地 继续道:“涛儿自叩别师父,也曾来峰上看过,后来得知恩师去了梵净山,便决定前去请 安,但每次均因事所阻……”海棠仙子欣慰地点点头道:“你近半年来的经过情形,为师大 都清楚,你欲去梵净山的事,张石头也对为师说过了。”江天涛继续痛苦地道:“雪姊姊前 去星子山……”海棠仙子末待江天涛说完,立即缓慢地点点头,解释道:“我知道,那是我 命她前去协助你的。”江天涛嗫嚅着道:“可是……雪姊姊并没有去找我……”海棠仙子亲 切地一笑道:“你雪姊姊回来对我说,协助你的人太多了……”江天涛知道是指朱彩鸾、邓 丽珠,以及彩虹龙女和冷萍等人,不由俊面一红,急忙解释道:“师父……”江天涛刚一开 口,海棠仙子立即做了一个阻止手势,接着一指雪丹凤的石室,催促道:“涛儿,去请你姊 姊一起来听你的解释吧!她和为师同样的关心你离开我以后的情形。”江天涛为难的一蹙剑 眉,望着海棠仙子祈求道:“师父,我怕雪姊姊不开门。”海棠仙子黯然一叹,慈祥地悄声 道:“涛儿,你不妨去试试,为师不便说什么!”江天涛无奈,只得恭声应是,叩头起身, 惴惴不安地向雪姊姊的石室前走去。   海棠仙子默然望着江天涛的背影,她突然发觉江天涛完全是一个成年人了,但在她的心 目中,他仍是一个孩子……一个大孩子。   那夜,毒娘子夫妇将江天涛丢在峰崖上的一幕,闪电般掠过她的心头,她不自觉地自语 道:“十八年了!”自语间,江天涛已到了雪丹凤的石室前。   海棠仙子一见,又想到了多愁善感,本质纤弱的雪丹凤。   她对雪丹凤视如自己的爱女,十多年来她一直培植雪丹凤的体质和性情,希望雪丹凤坚 强健壮、活泼生气。   如今,雪丹凤和江天涛,耗尽了她十多年的心血和精力,两人学成了一身惊人技艺,但 是他们也将离她而去。想到今后漫长而孤寂的岁月,将由她一人在这座高峰的洞府里度过, 虽然她是一个修为有素的人,也不禁感到来日的空虚。   但是,她并不因江天涛和雪丹凤离开她而难过,相反的,她更渴望两人今后能过着幸福 而快乐的生活。   她是在情场上曾经失意的人,因而她不愿雪丹凤步妯的后尘,成为她海棠仙子的化身。   心念间,举目一看,发现江天涛星目蕴泪,神情焦急,不停的用手推着石门,连声低呼 姊姊。   海棠仙子看得黯然一叹,不由感慨地摇摇头。   就在这时,洞外竹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速衣袂破风声。   海棠仙子的黛眉一蹙,立即亲切地道:“涛儿,有人来了。”江天涛急忙举袖拭泪,抬 头再看,只见洞门口人影一闪,匆匆奔进两人,正是汪燕玲和朱彩鸾。   汪燕玲和朱彩鸾神情慌急,面带惊喜的奔进洞来,第一眼便看见立在石室门前的江天 涛。   于是,两人同时欢声问:“涛哥哥,仙子前辈和雪姊姊呢?”江天涛不愿乍然间对汪燕 玲和朱彩鸾说出雪丹凤呕气的事,是以黯然神伤的一肃手,指着深处正中的石室道:“师父 在里面。”说话之间,汪燕玲和朱彩鸾已来至近前,两人发现江天涛的感伤神色和双颊上残 留的泪痕,心知有异,匆匆向深处走去。   海棠仙子一见身着云裳,秀发高挽,缀满了玉佩金环的汪燕玲和一身鲜红劲衣,背插长 剑的朱彩鸾,首先慈祥的问:“是玲姑娘和蝶儿吗?”说话之间,两人已奔进室内。   汪燕玲和朱彩鸾一见海棠仙子,欢声应是,双双跪在蒲团前,叩首恭声道:“恭请仙子 前辈金安。”海棠仙子祥和地一笑,肃手亲切地道:“不必多礼,快请起来。”汪燕玲和朱 彩鸾,恭声应是,双双叩头,同时立起身来,汪燕玲首先恭声道:“不知前辈回山,末登峰 请安,尚祈前辈恕罪。”海棠仙子亲切地一笑道:“午前方由梵净山归来,所以末命凤儿前 去看你。”一谈到凤儿,汪燕玲和朱彩鸾不由同时恭声问:“请问前辈,雪姊姊为何不在洞 中?”海棠仙子慈祥地一笑,举手一指江天涛立身之处,笑着道:“她正在和你涛哥哥呕 气。”汪燕玲和朱彩鸾一听,不由转首看了一眼痴呆立在石室门前的江天涛,于是,再向海 棠仙子,齐声:“让晚辈去请雪姊姊出来。”海棠仙子亲切地点点头,笑着道:“希望她能 接受你两人的劝解。”汪燕玲和朱彩鸾恭声应是,转身迳向江天涛身前走去。   江天涛为了让汪燕玲和朱彩鸾知道雪丹凤真正呕气的原因,是以,一俟两人来至近前, 立即黯然低声道:“雪姊姊傍晚在峰下已看见我们回来。”汪燕玲一听,心里自然明白,但 朱彩鸾却天真地问:“那雪姊姊为什么不招呼我们?”江天涛没有说什么,仅指了指石门, 似乎在说:“你自己问雪姊姊好了。”汪燕玲和朱彩鸾,首先以指敲了敲石门,同时,愉快 地欢声道:“雪姊姊,小妺来看你了,快开门让我们进来吧!”门内的雪丹凤,早已听到汪 燕玲和朱彩鸾同来的情形,这时见两人前来叫门,只得佯装愉快地道:“愚姊身体略感不 适,不便迎见两位贤妹,请两位贤妺原谅。”汪燕玲和朱彩鸾立即请求道:“好姊姊请开 门,小妹有要事向你请教。”门内的雪丹凤自不会相信这些话,但仍平静的道:“愚姊的确 不适,有话改日再谈吧!”立在一旁的江天涛何尝听不出来,雪丹凤虽然声调说得平静,但 语气却极坚强,因而衷求道:“姊姊让你看在玲妺蝶妹的份上,开门吧!”江天涛一开口, 室内立趋沉寂,雪丹凤理也不理,江天涛痛心的一声叹息,黯然摇了摇头。   汪燕玲心中一动,举手敲了敲门,焦急地说:“雪姊姊,请你开开门,小妹有心腹话与 你谈。”海棠仙子一看这情形,断定她不开口,雪丹凤是绝不会开门的了,只得接口道: “凤儿,你即使不愿见你涛弟弟,也应该出来见见你玲妹妹,想想她这时的心情,恐怕要远 超过你多多呢?”一句话触动了汪燕玲的委屈,一阵心酸,泪珠夺眶而出,立即掩面哭着 道:“雪姊姊,小妹来找你的原因,就是与你商议永远不回九宫堡了。”江天涛一听,俊面 立变,原以为汪燕玲在帮他呼出雪姊姊来,没想到她也不回九宫堡了。   朱彩鸾神色黯事,默默的低头无言。   汪燕玲掩面而哭,原是海棠仙子意料中的事,她是在情场上失意过的人,当然了解汪燕 玲这时内心的委屈。   但是,不如此绝不会将雪丹凤引出来,这些儿女私情的事,她作师父的只能诱导,绝不 能强逼。   而且,也可趁此试探雪丹凤是否真的不关心她的涛弟弟,如果她依然一往情深,她不但 要开门,还要帮着涛弟弟劝玲妹妹。   果然,汪燕玲的哭声一起,室内立即响起了开门声,接着开了室门。   姿丽娟秀,玉颊清减,一双凤目哭得有些红肿的雪丹凤,闪身而出,伸臂抱住了掩面哭 泣的汪燕玲,同时流着泪道:“玲妹妹,你可不能和我比,我是个苦命人。”汪燕玲被雪丹 凤一抱,愈加的泣不成声了,不由伤心地哭着道:“小妹的命更苦。”江天涛痛苦的望着雪 丹凤和汪燕玲,心中既惶急又惭愧,一个是慈母遗命,指腹为婚的妻子,一个是十多年来辛 苦照顾自己饮食起居的师姊。   如今,他的年龄既长,艺业已成,并由老父亲手中接掌了声威震武林的九宫堡,但是, 他却没给她们快乐。   因而,他扪心自问,深觉愧对雪姊玲妹,尤其不如如何报答雪姊姊的深情厚谊于万一。   朱彩鸾望着素衣白裙的雪丹凤,仅呼了一声雪姊,便羞惭的低下了头,因为,她自觉在 雪丹凤的身上,夺走了一份爱情。   雪丹凤一手搅着汪燕玲,一手握住朱彩鸾的玉臂,含泪呼了声蝶妹妹。   海棠仙子看在眼内,立即慈祥而平静地道:“你们到此地来坐,我有话说。”汪燕玲举 袖拭泪,即和雪丹凤、朱彩鸾并肩向海棠仙子身而走去,江天涛则默默的跟在三女之后。   走至海棠仙子座前,四人同时躬身施礼,海棠仙子即命雪丹凤至室角石墩上取了四个蒲 团来,依序分坐两边。   汪燕玲和朱彩鸾在左,雪丹凤和江天涛在右,四人盘膝端坐,恭谨目注海棠仙子海棠仙 子肃容看了江天涛四人一眼,但却亲切地说:“据凤儿回梵净山对我说,涛儿在龙首大会上 连番施展旷世绝学,技冠群雄,震慑全场,天下英豪无不钦服,为师听了自是高兴。”说此 一顿,瞟目欣慰地看了一眼端坐垂苜的江天涛,接着,又望着汪燕玲和朱彩鸾正色道:“不 瞒你们说,涛儿的高绝武功,并非得自于我……”江天涛一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汪燕玲和朱彩鸾也不由面色一变。   雪丹凤不知师父是怒是喜,因而有些惴惴不安。   又听海棠仙子继续道:“以涛儿目前的武功,远胜金狒盲尼,当然贫道也不是他的敌 手……”江天涛一听,俊面惨变,汗下如雨,仆身伏跪在地,连连叩头触地,惶恐流泪道: “师父待涛儿恩深似海,高可齐天,一身兼任师教,抚育重责,十八年来不知耗损了师父多 少精力心血,方将涛儿教养成人,此恩此德,没齿难忘,涛儿斗胆也不敢另投新师,涛儿叩 别师父,几番凑巧,连获奇遇,唯涛儿一直苦于追捕毒娘子,无暇禀告师父,尚祈师天格外 开恩,宽恕涛儿不陈之罪。”哭声说罢,连连叩头。   汪燕玲因系母命指腹为婚,已是众人公认的九宫堡少夫人,这时见江天涛惶恐伏地,也 急忙跪在蒲团上,惶声道:“涛哥哥视前辈,恩逾父母,岂敢忘本而另拜名师……”话末说 完,海棠仙子已欣慰的笑了,接着愉快她笑着道:“傻孩子,有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乃 是可喜可贺之事,尔等何必如此慌急?再说事实如此,又何必自欺?”说着,慈祥地望着江 天涛,肃手亲切地道:“涛儿快起来,玲姑娘快起来,我还有话说。”海棠仙子一俟江天涛 和汪燕玲盘膝坐好,含笑继续道:“对于涛儿如何获得许多绝世武学一事,我想在坐的人都 想知道。但是,在涛儿叙述事实之前,我想先讲一个二十多年前的真实故事。”江天涛和雪 丹凤、朱彩鸾和汪燕玲听说海棠仙子要讲故事,彼此互看一眼,但都感到有些茫然不解。   因为,四人俱都不知海棠仙子为什么突然要讲故事。   海棠仙子神情肃穆,凤目平视着数丈外的洞口,似在回忆一遍那个故事,沉吟有顷,方 才平静地道:“二十多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个武功不凡的少女,就像现在的彩虹龙女,艺 艳双绝,剑术精奇,轻功尤为惊人。   那个少女离开她的师父,下山不久,便连败大江南北和黄河两岸的数十着名高手和剑 客,因而声名大噪,武林尽知。   俗话说:树大招风,名大遭嫉。因而,有不少隐迹不出的高人找她过招,甚至有远自边 疆和塞外来的。   但是,那些风尘仆仆,不远千里而来的高人名家,在双方交手过招之下,竟无一人胜过 她。   就在那期间,齐鲁燕赵一带,突然又崛起一位武功超群的少年,不足两月,便誉满中 原。   多事的武林人物,纷纷谈论那个武功不凡的少女,如果能嫁给那个新崛起的少年,必是 一对美满的姻缘。   事实上追求那个少女的俊美少年,早已多如过江之鲫,但是少女理想过高,因而竟无一 人合她的心意。   当时听说又崛起一位少年高手,决心前去挑战,她不止要亲自去看看那少年,而且,心 中也着实不服,因为她总觉得那少年,争去了她的不少光彩。   当少女找到少年时,少年正被四个黑道着名高手围攻,情势已极危急,少女生具侠骨, 岂容匪徒猖狂,立即加入搏斗,尽诛四寇。   由于少女有援助救命之恩,因而少年视少女为救命恩人,毕恭毕敬,百依百顺,继而两 人情愫暗生,心灵相通。   武功高而又俊美的少年,自是许多少女们追求的对象,那个少年,自然不能例外,他在 几番巧合下,又结识了三个美丽少女,也皆有恩于他。   事后被那个武功不凡的少女知道了,十分气恼,一怒之下,绝决而去,少年念她有救命 之恩,只得抛弃三个美丽少女与那个武功不凡的少女结婚。   其余三个美丽少女,闻讯十分气愤,就在他们举行结婚大典的礼堂外,各自拔剑自 刎……”江天涛和雪凡凤,以及汪燕玲、朱彩鸾四人一听,面色同时一变,不由机伶伶的打 了一个冷战。   这时,海棠仙子的神情激动,面色惨淡,鼻尖鬓角已渗出了油油冷汗,她竭力镇定地继 续道:“原就强自欢笑的新郎官,飞身扑在三个美丽少女血渍淋漓的尸体上,放声嚎啕,痛 不欲生……”雪丹凤已明白了海棠仙子讲故事的动机,当然也知道那个武功不平凡的少女就 是海棠仙子,不由凤目旋泪,戚声问:“师父,那三个少女,竟无一人活命吗?”海棠仙子 惨然颔首,道:“其中一人,幸能及时止血,抢救,挽回了频临死亡的生命,但她已是万念 俱灰,心寒意冷了,终于遁入空门,削发作了尼姑……”汪燕玲娇靥苍白,暗自警惕,万幸 她及时想得开,没有崛强闹气,否则,极可能步上海棠仙子少女时的覆辙。朱彩鸾听得有些 自艾自怨,因为她深怕海棠仙子少女时的故事重演,因而渴欲听个结果,是以,黯然问: “以后呢?”海棠仙子惨淡的道:“就在混乱的当晚,新郎怀着痛心疾首的悲切心情,也失 踪了。”江天涛不由黯然关切地问:“师父,那个少年以后可曾回来?”海棠仙子木然摇摇 头,悲切的道:“少女踏遍天涯海角,访遍了名山寺院,再没有发现那少年,最后,那个少 女在极端痛苦下,也遁入深山,作了道姑。”   说至此处,身躯微微颤抖,缓缓合上凤目,一丝隐隐泪水,似是在她长而密的睫毛中渗 出来。   江天涛和雪丹凤这时才知道师父是一个情场失意,心灵一直埋着痛苦的人。   这时见海棠仙子强抑内心的激动和悲痛,两人都不禁为历尽沧桑的恩师流下两行同情之 泪。   朱彩鸾和汪燕玲,既然知道了故事中的少女是海棠仙子,自是不敢随意发问,只是同情 的望着海棠仙子的惨淡面容。   海棠仙子强抑内心的悲痛,微合着双目,继续道:“但是,她深信她的丈夫会回来,终 有一天会来找她,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说至此处,海棠仙子缓缓地低下了头,似是在调息行功。   江天涛和汪燕玲四人,默默静坐,内心都极感动,因为,海棠仙子为了挽救他们一群小 儿女的美满婚事,才痛心地提出她的悲惨往事。   尤其是江天涛和雪丹凤两个,更是感激涕零,十八年来,恩师海棠仙子竟是在凄凉孤寂 的岁月中将她们两人抚育成人。   心念末毕,蓦闻海棠仙子爽朗而愉快地道:“好了,我的故事已讲完了,该听听涛儿讲 他的奇遇了。”   江天涛四人闻声抬头,俱都愣了。   只见海棠仙子黛眉舒展,樱唇含笑,神情又恢复了方才的愉快,就这一瞬间,似是把悲 痛的往事全忘了。   江天涛一定心神,恭声应是,首先将拜别恩师前去梵净山取剑,在金刀崃巅峰上,遇到 老饕误食朱仙果,因而功力大增的事说了一遍。   其次是伪名拜山,幸遇冷萍,三钗帮总坛技震群雄,以及后寨会诊,归还紫血玉钗等 情。   归途被皇甫香紧跟,遇蛮花香妃误进无名茂林怪阵,因而捡获天雷子。   天雷子三字一出口,海棠仙子的面色微微一变,不由急声问:“涛儿,天雷子可在你的 身上?”   江天涛一看师父的神色,心知有异,立即颔首恭声道:“现在涛儿身上。”   说话之间,抻手怀中,立即取出那个五寸见方,薄如蝉翼的小丝袋,双手交给海棠仙 子。   雪丹凤和汪燕玲两人,俱都没听说过天雷子的事迹,也不知道天雷子是一种霸道绝伦的 暗器。   两人根据海棠仙子的骤变神色,虽然断定大有来历,但并不觉得过份惊奇。   两人定睛一看,发现小丝袋中,有十数个形如圆锤的红红的发光物体,极像宝石做的小 弹珠,上部多角如盘,下端尖锐如锥。   这时,神情再度有些激动的海棠仙子舂葱似的纤纤玉手,已由丝袋中取出一个天雷子。   她低头仔细察看,立即发现多角的盘面上,刻有三个金丝字……。天雷子,于是,抬起 头来,颔首说:“不错,果是天雷子。”   江天涛立即不解地问:“师父知道这位在怪林阵中潜修的老前辈?”   海棠仙子凝重地点点头,道:“你继续说下去,这问题让为师考虑考虑,是否应该告诉 你。”   江天涛惊异地噢了一声,不由一愣。   海棠仙子突然似有所悟地问:“这件事你可问过令尊江老堡主?”   江天涛一听谈到父亲,立即欠身道:“家父对天雷子的来历和事迹,是似极为清楚,只 因那日时间仓促,无暇讲述,是以涛儿至今仍然不知。”   海棠仙子会意地点点头,再度催促道:“你先继续请你的事。”   江天涛恭声应是,继续讲述转回九宫堡,父子相认,追捕毒娘子章莉花,赶往龙宫湖, 多亏飞蛟邓正桐父女协助,进入栖凤宫,而得知毒娘子已去了湖北大洪山金面哪吒处。   在大洪山皇甫香任性放走了毒娘子,自觉理屈,因而传令长江两岸各分舵,严密注意毒 娘子的行踪消息,不久得知毒娘子已去了内方山。   在赶往内方山的途中,遇见了彩虹龙女萧湘珍,双双探山陷入汉水四恶的河图大寨的陷 阱内,因而进入铃目叟的修真洞府,获得旷古绝学,龙虎三掌一指弹。   江天涛说至此处,发现恩师海棠仙子,黛眉紧蹙,似在沉思,不由迷惑地问:   “师父可知这位前辈的生前事迹?”   海棠仙子轻摇云首,道:“为师十六岁行道江湖,十九岁即来幕阜山,前后仅短短的三 年,是以对前辈人物的事迹知道得不多,之后,经年奔波在外,如之心境不快,因而也极少 注意前辈人物的往日事迹。”   说此一顿,又自语似的迟疑地道:“铃目叟?铃目叟为师似是听你师祖她们谈过,只是 当时没有注意。”   一旁静听的雪丹凤立即插言恭声道:“师父将来晋谒师祖时,不妨向她老人家请 示……”   海棠仙子末待雪丹凤话完,立即黯然一叹道:“你们的师祖已是方外之人,我们今生均 无机缘再见到她老人家了。”   说罢,立即作了一个命江天涛继续说下去的手势。   江天涛恭声应是,继续由星子山说起,直到夺回绣衣,击毙毒娘子等人,以及富乔丽和 皇甫香前去支援等事。   雪丹凤听说天雷子竟有那等骇人的威力,不由望着海棠仙子惊异地问:“师父,这些小 东西,怎会具有如此骇人的威力?”   说着,指了指海棠仙子蒲团前的那一袋天雷子。   海棠仙子看了一眼那些晶莹透明,殷红如火,看来十分可爱的天雷子,略一沉吟,立即 望着江天涛为难地解释道:“涛儿,为师并非不愿将昔年天雷子的真实事迹说给你们听,只 因这件事有贵堡上代先祖牵连在内,为师不便擅述,我想,将来令尊江老堡主,定会和你讲 述此事。”   江天涛和汪燕玲听得心头一震,顿时一愣。   海棠仙子继续正色道:“不过你须记住,如果江老堡主不主动谈起此事,你今后就应该 避免再谈此事。”   江天涛听得愈加震惊,不由连声应是。   海棠仙子愉快地看了江天涛四人一眼,突然爽朗地笑着道:“好了,你们也听了我讲的 真实故事,涛儿也向我述说了他半年多来的奇遇事迹,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四人听得一愣,乍然间,闹不清海棠仙子何以突然逐客?   江天涛首先立起,躬身一揖到地,同时恭声道:“师父请安歇,明日涛儿再来伺候。”   海棠仙子慈祥的点点头,亲切地道:“这几日你必事多,如无要事,不必前来。”   接着是汪燕玲和朱彩鸾,双双施礼,齐声恭候晚安。   雪丹凤含笑立在一例,愉快地望着汪燕玲和朱彩鸾,准备代师送客。   海棠仙子一见,佯装一愣,望着雪丹凤惊异地问:“噫,凤儿,你怎的不向为师请安, 随你涛弟弟前去?”   雪丹凤一听,花容立变,笑容顿敛,不由脱口戚呼:“师父!”   戚呼声中,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晶莹的泪珠,顿时滚下来。   汪燕玲和朱彩鸾两人看了这情形,不由同时一愣,乍然间,闹不清海棠仙子何以即刻命 雪丹凤随江天涛前去,更不知雪丹凤为何下跪。   但是,聪明过人的江天涛,感激恩师的成全,不由也咚的跪在地上,泪下如雨。   海棠仙子神情肃穆,但却慈祥地望着雪丹凤,亲切地问:“凤儿,你可知为师讲故事的 苦心?”   雪丹凤玉手掩面,流泪点了点头。   海棠仙子立即欣慰地道:“那就即刻随你涛弟弟前去!”   雪丹凤流着泪道:“凤儿舍不得离开师父,让师父一人住在这座空旷的石洞里。”   恭身肃立的汪燕玲,心中一动,立即插言道:“既然雪姊姊和涛哥哥都离不开仙子前 辈,何不讲仙子前辈至峰下花园居住,环境幽美,清优宁静,雪姊姊和涛弟弟又可早晚请安 定省,岂不两全其美。”   海棠仙子欣慰地一笑,道:“贫道孤寂成性,居此已成常习,玲姑娘的美意,贫道心领 了。”   朱彩鸾心直口快,立即提议道:“留仙子前辈一人在此,雪姊姊和涛哥哥定然终日不 安,以晚辈之见,雪姊姊与涛哥哥大礼后,雪姊姊带一丫环,仍旧留此服侍仙子前辈,涛哥 哥可于规定日子前来向仙子前辈请安,次日再回堡去,如此非但仙子前辈有人服侍,就是涛 哥哥也有一个固定向仙子前辈请安的日子。”   海棠仙子一听,不由愉快地笑了,接着连声笑着道:“好主意,好主意,这才算是两全 其美之计。”   说此一顿,转首望着跪在地上的雪丹凤,慈祥的问:“凤儿,如此可好?”   雪丹凤听了朱彩鸾的话儿,早已红飞耳后,这时再经师父一问,越发的抬不起头来,但 地想到师父的凄惨往事,只得羞涩的恭声道:“但凭恩师作主。”   海棠仙子欣慰的一笑,慈祥地道:“孩子,快随你涛弟弟去吧!见过诸家姊妹即刻返 回。”   雪丹凤觉得天色已晚,何必定要今夜前去,正待要求明日下峰,夜风中蓦然传来一阵紧 急的呜呜号角声。   汪燕玲一听,面色大变,不由脱口急声道:“涛哥哥不好,这是有强敌来犯的紧急讯 号。”   江天涛一听,倏然跃起,但他仍镇定地躬身施体,恭声道:“涛儿就此回堡察看,明日 再来请安。”   海棠仙子也担心江天涛名大遭嫉,因而急声道:“你们不必多礼,快些前去迎敌,须知 怕者不来,来者不惧。对方既然胆敢来犯,必然已有制胜把握。”   江天涛和汪燕玲恭声应是,再施一礼,转身向洞口驰去。   朱彩鸾见雪丹凤仍有些迟疑,不由分说,挽起云丹凤的玉臂,紧紧跟在江天涛身后。   四人飞出洞口,快如流矢,直向峰崖扑去。   到达峰崖,低头一看,只见九宫堡内灯光明亮,九宫堡楼清晰可见,堡墙上似是立满了 人影。   再看九宫堡的夹谷口外,灯笼火把,黑影幢幢,正浩浩荡荡地向夹谷口前进,看队形长 度,足有百丈。   江天涛看罢,一双剑眉立时蹙在一起了,根据情形,似乎不像是前来愉袭的强敌。”   但是,慌急的汪燕玲,却脱口急声道:“果然是大敌,看来至少有数百人。”   雪丹凤不以为然地道:“玲妺请冷静,九宫堡高手如云,俱是武林着名的前辈,并非易 犯之地,对方即使个个无知,也不至愚蠢到如此地步,既然如此明目。   深夜燃着火把来,何不选地挑战?”   江天涛和朱彩鸾深觉有理,紧张的心情立时平静了一半。   但是,另有想法的汪燕玲却焦急地道:“那天在龙首大会上,各棚高手均已离去,唯独 邛崃派的逞英剑客和点苍派的白亮鞭等人尚留在场中激动地低声议论,当日小妹便怀疑他们 可能会两派联合,倾巢来犯……”   话末说完,江天涛的星目一亮,脱口急声道:“玲妹猜得不错,定是他们来了。”   说话之间,身形一闪,当先疾泻而下。   因为,他突然想起点苍派的掌门人白亮鞭,曾经恨恨地对他说的那句话,你道在下不敢 前去九宫堡?   雪丹凤经汪燕玲一提醒,再回忆那天她自己亲目看到,两派高手在场中争论的情形,也 不禁有些相信了。   于是,也和朱彩鸾,紧跟汪燕玲身后,疾向山峰下驰去。   到达峰下,穿过巨木茂林,飞身纵进花园,直向后堡门驰去。   前进中,四人举目一看,发现后堡的几座堡楼上,俱已熄了灯光,而堡墙上,人影奔 走,显然较方才的警卫堡丁已经增多。   四人尚未到达园门,堡墙上已传来两声苍劲呼问:“是少堡主和玲姑娘吗?”   江天涛一听问话人的声音,便知是芮定安和陈振铎两人,于是急急挥了挥手,朗声回答 道:“芮前辈是我!”   答话之间,四人已飞身纵上高高吊起的桥头,接着足尖一点,相继飞上堡墙。   芮定安和陈振择,早已飞身迎过来,同时急声道:“少堡主请快去前堡,老堡主和马总 管等人已经去了。”   江天涛无暇多问,应了声是,迳向前堡驰去。   由于堡墙上又增了陈振铎许多堡丁警卫,愈加证明前堡发生了大事情。   四人穿房越脊,纵跃如飞,游目一看,发现除摘星楼下的巨厅内尚有灯光,全堡的灯火 俱都熄了。   但是,前堡门的宽大墙面上,却人影幢幢,火把通明。   四人绕过摘星楼,堡墙上的情形,已清晰可辨。   只见老英雄,霜眉微蹙,手抚银髯,炯炯虎目望着狭谷口外,一脸的迷惑神色。   立在老英雄身在的是马云山、小李广、齐鲁三侠、赛扁鹊以及飞蛟邓正桐和金头鳌等 人。   立在老英雄身右的是富乔丽、皇甫香、彩虹龙女和冷萍,以及邓丽珠,段玉梅和林婆 婆。   四人打量间,已相继登上堡墙。   高举火把的数十堡丁一见,立即齐声欢呼:“少堡主来了!”   如此一嚷,老堡主和马云山以及金银二钗等人,纷纷转首望来。   当他们发现江天涛身后,除了汪燕玲和朱彩鸾,尚有一位素衣白裙,秀发如云,姿容娟 丽冰清玉洁的恬静少女,俱都愣了。   但他们迅即恍然想起,这位雍容娴雅的绝色少女,必是少堡主的雪师姊。   江天涛一见到父亲,首先为雪丹凤引见,急忙躬身道:“父亲,这位就是孩儿的雪姊 姊。”   老堡主早已知道,雪丹凤十多年来对江天涛的辛苦照顾,老怀早存感激之心,这时,又 见雪丹凤生得国色天香,雪面粉腮,愈加喜爱,不由愉快地哈哈笑了。   那面的雪丹凤,早已盈盈拜了下去。   老堡主一见,立即慈祥地笑着道:“现在时地不宜,免行大礼,快请起来。”   汪燕玲和朱彩鸾,是已遵命将雪丹凤扶起来。   江天涛无心再为富乔丽等人介绍,正待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狭谷口内的茂林前沿,已是 车声辚辚,马嘶蹄乱,火光闪闪,吆喝连声,尚挟杂着愉快喜笑的呖呖莺声。   众人凝目一看,顿都愣了,彼此惊异地互看一眼:心想:这到底怎么回事?   陆地神龙江老堡主,看了茂林进口灯笼火把,车马如龙的声势,两道如银霜眉,也不禁 蹙在一起了。   只见近百身穿红、黄、绿色绵缎劲装背剑少女,坐骑高头大马,押着十余辆四轮大马 车,举着灯笼火把,浩浩荡荡地沿着宽大石道,迳向堡门前走来。   每辆马车上,装满了高低不齐,方圆不一的物品,由于上面覆着油布,无法看出是些什 么东西。   在马车的物品上,尚三三两两地坐着一些俏丽侍女,个个身穿彩衣,俱都愉快谈笑,看 来高兴至极。   每辆马车的车辕上,均坐有两名劲装大汉,纷纷挥动着长鞭,叭叭直响,连声吆喝,神 气十足,加上马嘶蹄响,辚辚车声,以及车上侍友们的欢笑声,乱成一片。   江天涛目力尖锐,他第一眼看出左列马队的当前一人是一个身穿红缎劲装,背插鸾凤刀 的端庄少妇,正是原三钗帮金鸾堂的女堂主耿媛。   右列马队的当前一人,则是一身绿缎劲装,坐骑花马,背插双剑的彩凤堂女堂主的李珍 珠。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的确愣了,乍然间他还真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蹙眉抚髯的江老堡主,不由望着江天涛,迷惑地低声问:“涛儿,这可是三钗帮的 人?”   江天涛迷惑地点点头,略显不安地恭声道:“是的,身着红衣,背插鸾凤刀的是金鸾堂 的耿堂主,着绿衣背双剑的是彩凤堂的李堂主。”   陆地神龙江老堡主,抚髯蹙眉,正待说什么,蓦闻金钗富乔丽焦急而迷惑地低声道: “她们这是做什么?”   江天涛等人闻声转首,发现雍容高雅的富乔丽,双眉微蹙,神情迷惑,美丽的娇靥上, 多少有些羞涩。   冰雪聪明的彩虹龙女,明眸一转,急步走至当乔丽身畔,匆匆悄声说了两句话,由于有 声音过低,没人听清她说的什么。   只见富乔丽,娇靥通红,神情窘迫,不由十分生气地焦急悄声道:“她们怎可如此胡 闹?”   说话之间,耿媛和李珍珠率领的车辆马队,距离堡门吊桥已经不远了。   齐鲁大侠金剑英看了这等声势和富乔丽三人羞窘不安的神情,早已了然于胸,急忙走至 江老堡主面前,拱揖恭声道:“启禀老堡主,下面车马是三老帮为萧姑娘送嫁妆来了。”   嫁妆两字一出,众人恍然大悟,立即响起一片欢笑和堡丁们的欢呼。   富乔丽和皇甫香的娇靥早已红飞耳后,所幸齐鲁大侠只说萧姑娘一人,否则,真是无法 立在人前。   一句话唤醒了老堡主,立即兴奋而愉快地连声道:“马总管,快开堡门迎接两位堂主, 快。”   马云山恭声应是,即和小李广、赛扁鹊三人,率领着十余高举火把的堡丁,沿着墙级, 急步奔了下去。   就在这时,蓦见第四辆马车上的侍女中,突然立起两人,向着堡墙上的林婆婆,连连挥 手,欢声疾呼道:“林婆婆,林婆婆,我们也来了!”   正在冷眼旁观的林婆婆一见,小眼倏然一亮,立即兴奋地高声嚷着道:“哎呀,我们的 小曼林鬟也来啦!”   一面高声嚷着,一面如飞沿级奔下。   立在皇甫香身侧的冷萍,也不禁娇靥通红了。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不由暗暗叫苦,详情尚末向老父禀告,还不知道老父是否应允,就 送嫁妆来了。   心念末毕,蓦然听齐鲁大侠恭声道:“老堡主,吊桥已经放下,我们也下去吧!”   老堡主愉快地颔首应好,立即沿级而下。   江天涛深怕富乔丽和冷萍等人不快,不敢愁眉苦脸,但是,也不敢作出高兴快乐的样 子,以免雪姊玲妹看了生气。   他默默地跟在老父身后,深感举止无措,不知如何应付,心里七上八下,笑在脸上,苦 在心头。   富乔丽不时悄声追问皇甫香,在中牟分舵上,是怎样吩咐的窦舵主。   冷萍也暗自忧急,不知林婆婆如何请三老帮的窦舵主送信给她的那位老糊涂,是否按照 她的意思?朱彩鸾看了这情形,虽然不气不妒,但总觉心中不是滋味,她不禁有些后悔,没 有请窦舵主派人去大洪山给张石头送个信,也为她送几车嫁妆来。   邓丽珠并不过分着急,因为,她有老爹爹在此,只要江世伯答应了她和涛哥哥的亲事, 还怕没有陪嫁的东西?雪丹凤和汪燕玲,自从听了海棠仙子自身遭遇的凄凉故事,心情早已 开朗,只要皆大欢喜,她俩已不冉计较自身的委屈。   齐鲁双侠金氏兄弟,看了富乔丽三人的神色,断定这是玉扇秀士皇甫阳索性造成事实之 计,要江老堡主不得不允下金银二钗的亲事。   但两人既要为老友圆场,又要忠于自己的堡主,是以,两人在老堡主下阶之际,不时进 言,低声建议。   老堡主神情愉快,连声颔首表示会意。   众人走出堡门登上吊桥,耿媛和李珍珠,率领的车辆人马,也到了桥前。   耿媛和李珍珠早已看到,堡墙上火把照耀下的江天涛和富乔丽等人。   这时见众人簇着一位身躯修伟,满面堆笑的黄袍老人立在吊桥上,江天涛恭谨地侍立一 侧,断定必是誉满武林的江老堡主了。   耿媛和李珍珠,同时高举右手,浩浩荡荡的大队车马立即停止,两人翻身下马,急步走 至桥前,面向江老堡主,抱拳躬身,同时恭声道:“三老帮内三堂主耿媛、李珍珠参见老堡 主,并代表敝帮帮主皇甫阳,恭请老堡主金安。”   说罢,两人深深一躬到地。   江老英雄祥和地哈哈一笑,立即肃手亲切地道:“两位堂主请免礼,贵帮皇甫帮主一切 康泰否?”   耿媛和李珍珠,齐声回答说:“托老堡主之福,敝帮主一切均好。”   老英雄抚髯颔首,立即肃手道:“此地非谈话之所,请二位堂主进堡待茶。”   耿媛和李珍珠,急忙躬身道:“年关在即,总坛事务正多,晚辈等必须于年前赶回,是 以星夜进山,打扰老堡主清眠,晚辈等心甚不安,实因时日迫切,失礼之处,尚请老堡主海 涵。”   老堡主哈哈一笑,但仍亲切地挽留道:“两位远道而来,多受风霜之苦,抵堡焉有不进 之理,待老朽设筵为二位洗尘……”   耿媛和李珍珠急忙恭声道:“老堡主盛情,晚辈心领了。”   说着,侧身肃手指挥身后的车辆马队,继续道:“奉敝帮主之命,特将三位姑娘自己心 爱的家框,贴身的侍女,以及近身女卫九十名,一并护送前来,其中,并遵皇甫姑娘之嘱, 特为朱彩鸾姑娘备办家框三车,鄂东桃林山张府家框六车,其中有邓丽珠姑娘家框三车,恭 请老堡主过目验收。”   众人一听,俱都愣了,江天涛更是暗暗叫苦不迭,富乔丽十分差窘,暗怨皇甫阳贸然将 家框用具送来。   朱彩鸾又惊又喜,急忙握住皇甫香的玉手,不停地低呼姊姊。   邓丽珠早已拉住冷萍连说姊姊你真好。   陆地神龙江老堡主尚末和爱子江天涛洽谈,自是不明事实真象,乍然间,也不知该如何 应忖。   尤其担心汪燕玲,会不会再度负气出走,在他的预计中,只有雪丹凤和彩虹龙女,他自 信汪燕玲能够委屈接受。心念间,但却连声谦和地道:“好好好,不必看了,不必看了。”   聪明的汪燕玲,急上数步,望着镔拐震九州马云山,神情愉快地催促道:“马前辈,请 你快将车辆引进堡,诸位姑娘的楼房由我分配。”   如此一吩咐,宛如阴沉的天空,突然现出明日来,光照大地,乾坤明朗,一切难题,迎 刃而解。   任何人都知道,只要汪燕玲无异议,便诸事顺利万事大吉了。   马云山早已惊喜的恭声应了声是,就在桥上,向着当前的车辆和马上的劲衣少女一招手 朗声道:“请随老朽进堡。”   话声甫落,鞭响马嘶,齐声吆喝,九十名劲衣背剑少女,分别跟在十八辆四轮马车之 后,轰轰隆隆地驰上吊桥。   林婆婆趁机将富乔丽的侍女小梅,皇甫香的侍女小芬,彩虹龙女的侍女小婉、小曼和林 鬟等人,领过来叩见走至桥下的老堡主。   江老堡主等人立在桥下,俱都神情兴奋地望着鞯鞯驰进堡门的车辆和人马。   江天涛立在老父之后,不时感激地看一眼汪燕玲,但他的心情仍在激动,加之隆隆车 声,震耳马嘶,及驾御马车的清脆鞭响和吆喝,更令他心神不宁。   富高丽和皇甫香,虽然有些羞窘,自觉也有点近乎强迫婚姻,但为了姊妹三人的心愿和 末来的幸福,仍感到十分兴奋。   三人在车响马嘶的混乱声中,忙着为耿媛和李珍珠介绍汪燕玲、雪丹凤和冷萍,以及齐 鲁双侠,金头鳌等人。   江天涛在礼貌上,也趋前向耿、李两位堂主致谢,感激她们一路辛苦。   朱彩鸾和邓丽珠与耿、李两人赴星子山时曾经同途,段玉梅原本是内三堂主,这回,五 人再度相逢,彼此亲热地寒暄问候。   不一刻,车辆人马均已进入堡内。   耿媛和李珍珠,立即向老堡主告辞。   老堡主不再挽留,并请两人向皇甫阳转致问候之意。   耿、李二人,再向江天涛、富乔丽以及汪燕玲等人道过珍重,立即上马,迳向谷口如飞 驰去。   江老堡主一俟耿、李两人驰出茂林进口,立即率领江天涛等人走进堡门。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二十二章 九宫内堡   众人一进堡门,即见人声喧哗,车马拥挤,灯光照耀如昼,左右两院的高手眷属们也扶 老携幼的出来看个究竟。   内堡的仆妇侍女等人,也早已被召来听候指使,堡丁们也整齐的排列厅前,准备搬运嫁 妆。老堡主看了看这情形,心情顿时一沉,莫说八个媳妇能否融洽相处令他担心,就是八个 媳妇的绣慺也不易分配。   九宫堡中的高楼崇阁,虽然不下二三十座,但形式不一,高低不等,而内部的陈设也不 尽同。譬如,拱围摘星慺的四座飞索天桥中间的四象慺,便高达五层,立身楼上,俯视全 堡。内堡石阁多为两层,虽然低矮,但宽广而雅致。   老堡主心念间,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汪燕玲,发现她虽然姗姗而走,但却神情沉思,黛眉 紧蹙,想必也正为此事忧愁。   进入巨厅,依序落座,老堡主首先望着汪燕玲,慈祥地问:“玲儿,她几位姊妹的阁 慺,你将如何分配?”汪燕玲微一欠身,恭声道:“诸位贤姊妹,初来乍到,对堡中楼阁环 境尚不清楚。   玲儿想先请诸位贀姊妹亲临各处巡视……”话末说完,久未发言的飞蛟邓正恫,突然一 挥手爽快地催促道:“玲丫头,我看你就全权分配一下吧!   马老拐和钟老弟特地派我来听你的消息,这么多车辆人马都等你下命令搬东西呢!”汪 燕玲一听,即向邓正桐,谦恭地道:“请邓前辈即去通知马前辈,车辆不动,人马休息,天 明以后再搬东西。”飞蛟邓正恫,似乎也看出汪燕玲在为分配七女的楼阁而忧愁,索性倚老 卖老地提议道:“以我秃头的意思,乾脆拿出老哥哥的七彩夜明珠,红的代表珠丫头,绿的 代表萍丫头,粉的吟姑娘,白的雪姑娘……”话末说完,林婆婆第一个笑呵呵地赞声道: “好好,秃头的办法,倒不失为上上之议。”汪燕玲淡雅地一笑,道:“如此分配,诸位贤 姊妹,虽然无话可说,但却不能发挥诸姊妹之才能,譬如丽姊姊,皆谙三略,望重韬略,乃 是运筹帷幄之人,岂能住在外堡的飞索四象楼上……”话末说完,江老堡主以及齐鲁双侠、 金头鳌等人,连连赞声应是。   雍容高雅的富乔丽,早已由椅上微一欠身,礼貌谦虚地道:“玲妹过奖了,愚姊实不敢 当。”汪燕玲也欠身还礼道:“英姊不必推辞,稍时看过堡中楼阁后,还要请英姊姊烦神分 配呢!”话声甫落,全厅人众齐声赞好。   富高丽不由慌得急声推辞道:“玲妹快不要如此,这怎么可以……”话末说完,林婆婆 已笑呵呵地说了:“哎呀,英姑娘你也别推辞啦,这正是玲姑娘明智之举,我老婆子对她的 决定,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比秃头的主意,真不知高明了多少倍……”众人见林婆婆说 得有趣,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邓正恫感慨地摇摇头,起身向厅外走去,同时无可奈何地瞟了林婆婆一眼,不高兴地自 语道:“方才还是上上之议,如今突然变得不值一文了。”说罢,大步走出厅去,想必是找 马云山去了。   众人一看,笑声更热烈了。   老堡主一俟笑声稍歇,立即望着汪燕玲,催促道:“玲儿,陪着丽姑娘她们一切你们自 己作主,不必再到中阁上向我请示。”汪燕玲恭声应是,立即起身,即和富乔丽、雪丹凤诸 女齐向老堡主道过晚安,率领着小芬、小曼、林婆婆等人,迳自走出后厅门。   一俟汪燕玲诸女走后,老堡主又肃手请金剑英等人同院休息,有事明日再议。   金剑英等人,齐声道过晚安,立即退出厅去。   这时,偌大的巨厅内,除了远远立在一例的十数侍女外,慬剩下老堡主和江天涛两人 了。   老堡主微蹙双眉,略一沉吟,道:“涛儿,随父到中阁上谈话。”说罢,迳由大师大椅 上立起来。   江天涛虽然急欲与老父面谈,但因时间已晚,只得起身恭声道:“现已夜深,父亲还是 请先安歇吧!”老堡主摇摇头,欣慰地道:“我还不累。”说罢,大步向厅后走去。   江天涛应了声是,只得跟在老父身后。   这时,夜空高远,繁星万千,一勾朦胧弯月,斜挂天边,阵阵夜风,迎门吹来,江天涛 精神不由一振,抬头一看,已是四更了。   到达中阁上,清儿、安儿两个小童,叩见过江天涛后立即捧来两盘美点和香茗。   老堡主挥手遣走了清儿、安儿,先去休息抚髯沉思有顷,才望着江天涛,肃容道:“涛 儿。”江天涛正不知老父与他谈话,抑或是要责备他,这时见老父呼唤,立即欠声应声在。   老堡主镇定地问:“在这七位姑娘中,除了雪姑娘和萧姑娘两人,其余几人可曾谈过嫁 娶?”江天涛一直低头不敢仰视老父,这时见问立即欠身道:“孩儿尚末禀报父亲,不敢擅 谈婚姻大事。”老堡主觉得江天涛笞得言不切体,诸女的嫁妆都浩浩荡荡地送来了,尚说不 敢擅谈婚姻大事,不由沉声道:“简直糊涂。”江天涛一听,头垂得更低了。   老堡主继续沉声道:“在你离堡之时,由于事迫仓促,为父无暇向你叮嘱,须知自你曾 祖时起,我家历代皆娶一妻,因为这其中有一段惨痛教训。”说此一顿,抚髯望着阁外夜 空,略一沉吟,忧郁地问:“除你雪姊姊外,你可曾一一问过她们,在她们行道江湖时,可 曾有人苦苦纠缠着她们,向她们痴情示爱?”江大涛听得心头一震,立时想起曾经痴恋冷萍 的金钩剑俞存信,以及苦苦单恋金、银二钗的杜靖云和元子健等人。至于邓丽珠和彩虹龙 女,是否有人向她们示爱则不得而知。   但是,他不敢对老父说不知,只得恭声道:“孩儿没有问过。”江老堡主神色凝重地道: “事已至此,只有顺乎自然,不过,此刻为父为你讲述一段昔年高祖的惨痛教训,也就是有 关天雷子的来历和其人……”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立即恭声应了个是,但他谨记恩师的 话,只许听,不许问。   江老堡主抚髯凝重地道:“这个惨痛的教训,发生在你高祖年轻的时候,算来已有一百 多年了。   你高祖年少英俊,武功超群,和另两个青年杨天雷、欧阳骏,以及一位妙龄少女修淑 贞,四人同拜昔年武林怪杰八臂穷神曲星风为师。   杨天雷身材中等,仪表不凡,学艺一点即成,但是,八臂穷神曲星风并不喜欢他。   因为杨天雷心浮气燥,自恃狂傲,常常在师妹修淑贞面前自炫其才,并伺机中伤你高祖 和师弟欧阳骏。   欧阳骏是个身材瘦小,赋性懦弱,属于多忧多愁型的人,但他较杨天雷犹为痴爱师妹修 淑贞。   而你高祖则恰恰相反,他不但为人淳厚,且知礼好学,深得八臂穷神器重,视为衣钵传 人。   修淑贞绮年玉貌,人比花娇,智慧超人一等,自是喜欢你高祖的人品,但是,你高祖已 有了五房妻室,修淑贞也就知难而退。   但是,杨天电和欧阳骏却一直怀疑你高祖与修淑贞有私,久而久之,乃因妒成恨,时而 设法暗害你高祖。   四人艺满下山,各自行道江湖,你高祖也回堡接掌了堡主。   修淑贞艺业精湛,暗器神奇,不久便赢得十手观音的雅号,不数月便轰动了江湖。   端坐静听的江天涛,觉得奇怪,不由迷惑地插言问:“这位修女侠可就是孩儿的高祖 母?”老堡主抚髯颔首,肃容道:“是的,但是你曾祖江汇川,并非由她腹出。”江天涛继 续不解地问:“江湖上的豪杰,为何称高祖母为十手观音?”老堡主解释道:“因为你高祖 母,喜穿绢素,发束银巾,不施脂粉,没有锦饰,加之她双手能发十种暗器,慬点人穴道, 从不伤人生命,深得黑白两道豪杰钦敬,所以才赠给她一个雅号十手观音。   但是,世上总有些气量狭窄之辈,不久你高祖母便被五名凶僧设计擒去,你高祖闻讯, 立即率领堡中高手驰援,将你高祖母救回堡中。   你高祖母在堡中居住半年,深得其余五位高祖母的欢心,就在那年春天,和你高祖两人 双双回山由八臂穷神做主,为两人成婚……”江天涛迷惑地问:“高祖母的恩师为何被称为 八臂穷神?”老堡主解释道:“因为曲星风擅发八种暗器,且能百发百中,从无一发落虚, 可谓神乎其神,加之他一生游戏风尘,总是一袭破衣,所以人们才称他八臂穷神。   不久,你高祖和师妹淑贞结婚的消息,便传至杨天雷和欧阳骏的耳中,在怒气妒火之 下,时常来堡闹事,而欧阳骏竟在第三次登上东南堡楼一跃而下,坠地自尽,杨天雷自知大 势已难挽回,也悄然离去。   但是,江湖上还是有一些多情青年,暗恋你高祖母,也经常前来闹事,你高祖母终日为 此郁郁寡欢,深觉愧对你高祖和其余五位姊姊,便在一年之后,一病不起,与世长辞,而那 些自命多情之辈,也从此不见了踪影。   岂知,十年之后,堡外突然来了一位中年儒士,自称道号天雷子,指名要见你高祖和高 祖母,守门的堡丁立即告诉那人,你高祖母早在十年前已经去世。   天雷子一听,神色大变,痛嗥一声,张口喷出一道箭血,顿时晕死过去。   你高祖闻讯赶至,低头一看,立将那人抱住,因为那人就是他唯一的师弟杨天雷。   杨天雷在你高祖痛声哭唤下,终于悠悠醒来,待他发现倒在泪流满面的师兄怀里时,立 时一跃而起,但仍厉声追问你高祖母的坟墓在哪里。   你高祖为免他再度晕厥呕血,仅请他堡中安歇,坚不说出,杨天雷在悲痛之下,便拿出 一粒天雷子,向你高祖威胁,但你高祖仍没说出坟墓的位置。   杨天雷顿时大怒,想是十年潜修,略知悔悟,是以痛嗥一声,竟将手中的天雷子抖手向 东角堡慺打去,在红光电闪,刺耳厉啸下,轰隆一声霹雳暴响,青烟旋飞升空,坚石四射带 啸,一座坠楼,半壁已经不见了。   你高祖也不禁被这等骇人霸道的暗器声势震呆了,待等他的神志惊觉,杨天雷早已不知 去向了。”老堡主说至此处,立即望着江天涛,意重心长地道:“涛儿,这便是你高祖和你 高祖母年青时代的惨痛故事,我讲这个故事的用心,你可晓得?”江天涛欠身恭声说:“孩 儿知道。”老堡主立即慈祥地关切道:“知道了你就去吧!为父现在要安歇片刻。”江天涛 恭声应是,深深一揖,道声晚安,迳自走下阁来。   他心情沉重,胸怀郁闷,想到恩师海棠仙子和高祖时代的真实故事,都是惨痛的教训。   事到如今,已成骑虎之势,箭在弦上,不得不松手放矢。   他一面沿着长廊低头前进,一面不停的摇头叹息,对廊下穿梭般的仆妇侍女,似是懵然 不知!   走至“怡然阁”的则院门前,依然低头走了进去,院中花香芬芳,迎风扑鼻。   就在这时,身前突然响起一阵呖呖莺声:“小婢等恭迎少堡主!”江天涛骤然一惊,立 即抬头,发现妩媚的幻娘和俏丽的粉荷青莲,三人立在阁厅前,正向他施礼。   他虽然感到迷惑,但却颔首为礼,肃手请起。   一进入阁厅落座,粉荷立即捧茶,青莲急忙端来一盘乾果。   江天涛饮了一口茶,望着幻娘三人,迷惑的问:“是谁派你们三人在此服侍?”幻娘三 人的粉面同时一红,深怕江天涛对以前的事仍耿耿于怀,急忙恭声回答道:“小婢等奉表小 姐之命,前来服侍少堡主!”江天涛这时才发现幻娘柳眉凤目,靥如牡丹,虽着侍女装束, 却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   这时,她娴静的立在一例,微微垂苜,完全没有那夜受“毒娘子”指使前来下毒时的狐 媚荡态。   因而,他了解人性的善良和罪恶,完全在于环境的薰陶和培植,所以“三字经“上的第 一行便是“人之初,性本善”六个字。   幻娘侍立一侧,发现少堡主明亮的星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粉面,不但玉颊发嶢,心 跳卜卜,急忙恭声道:“四更已尽,天将拂晓,少堡主旅途劳顿,想必倦了,请至阁上稍睡 片刻吧!”江天涛一定神,发现青莲、粉荷俱以奇异的目光望着他,顿时惊觉失态,身为少 主人,怎可如此目不转睛的望着服侍自己的侍女,难怪青莲粉荷要用那种目光看他于是,俊 面微微一红,立即颔首道:“我的确也有些倦了!”幻娘一听,立即低声应是,当先走上阁 楼去。   江天涛饮罢了盖碗中的香茶,立即起身,走向阁楼楼梯。   到达阁楼上,灯光十分柔和,仅内室燃有一支鲜红油烛,令江天涛有一种非常舒适之 感:幻娘已将锦被铺开,并将绣忱放在床端。   这时一见江天涛上来,立即将佩在腰间的“丽星剑”解下来,挂在壁上,转身待要为江 天涛宽衣时,他已走向阁外楼台。   江天涛似是不愿幻娘过份亲密的侍候他,但又不便拒绝,所以,藉着一览堡中夜景,迳 自走出来。   站在栏台上游目一看,全堡灯火点点,到处灯火通明,耸入半空中的“摘星楼”前人声 如沸,正西马厩处,马嘶连声,全堡上下,堡丁仆妇,都在穿梭般的忙碌走动,吆声欢笑, 到处洋溢着喜气。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断定富丽英等已将楼阁分配完毕,他在喧哗的人声中,仍能清晰的 听出幻娘和“飞蛟”邓正桐两人的嗓门最高,吆喝的也最起劲。   就在这时,蓦见“摘星楼”的第五层楼廊上,突然现出数点灯火和十数人影。   江天涛凝目一看,只见当前提灯的四人,正是汪燕玲贴身的四个小侍女小翠花四人。   之后,即是汪燕玲引导着雪丹凤、富丽英、冷萍、“银钗”、邓丽珠,以及朱彩鸾和 “彩虹龙女”萧湘珍等人迳向漆满黑漆的“兑”门走去。   江天涛一看,断定她们姊妹八人,必是在分配楼阁之后,要求汪燕玲引导,见识见识闻 名天下的摘星楼!   他望着雪丹凤等人,神情愉快的走进“兑”门内,那夜,他冒着狂风暴雨,闯堡登慺的 一幕,立即在他脑海里过。   心念间,身后蓦然响起幻娘的关切声音:“少堡主,该安歇了!”江天涛闻声回头,发 现幻娘仍垂苜立在门内,似是在等着服侍他入睡。   于是,故意看了一眼东天的晓星,谦和的道:“天将要亮了,你们先去睡吧!   稍时我打坐片刻即可!”幻娘恭声应是,微一躬身,转身向梯口走去。   江天涛静静的望着幻娘的婀娜背影,以及她窈窕的身材和发式,隐隐中有一种脱俗气 质,和在毒娘子以春药控制下的情形,大不一样。因为有着他和她同被药物控制的一段,难 免多一分关怀……他想,假设幻娘同样的穿上云裳,缀上环佩,必与那些富家闺秀无疑,因 而心中一动,立即沉声低呼:“回来!”正待下去的幻娘一听,立即转身走回数步,微一躬 身,恭声道:“少堡主何事?”江天涛唯恐幻娘误会,因而肃容沉声问:“你来堡中几年 了?”幻娘微躬着上身,恭声回答说:“已经三年了!”江天涛剑眉一蹙,沉声问:“你来时 几岁?”幻娘恭声说:“一十六岁!”江天涛继续问:“你家住何处?”幻娘不由蹙眉道: “修水县!”江天涛一听幻娘的声音有些悲戚沙哑的韵味,心知有异,不由迷惑的道:“据 我所知,本堡仆妇侍女多为山中及四麓樵夫猎户人家中之女,为了便于她们回家省亲及参与 家中婚丧祭祀等事,多不收留外县妇女,而为何单独收留你?”幻娘见问,早已暗自流泪, 但她仍强抑悲痛,恭声道:“是“毒娘子”将小婢骗来此地!”江天涛轻“噢”-声,略微沉 吟,立即宽声道:“既然如此,明日命马总管派车将你送回家去就是……”话末说完,幻娘 已轻轻摇头,戚声道:“小婢不愿回家了!”江天涛不由惊异的问:“为什么?”幻娘立即抽 噎着道:“疼爱我的父母早已双双谢世,家中仅剩下薄情寡义的兄姊了……”话末说完, “摘星楼”突然传来一声极熟悉的惊急娇呼!   江天涛听得出,这声音正是发自雪丹凤姊姊。   心中一惊,倏然回头,举目一看,迳由摘星楼的五层石栏上,一道白影直向内堡的门楼 上飞去。   紧接着。汪燕玲、富丽英以及彩虹龙女等人,齐声惊呼,纷纷扑下,似是尚不知发生了 什么事情。   江天涛心知有异,暗呼一声“不好”,身形腾空而起,直向飞身驰来的雪丹凤电掣扑 去……一俟雪丹凤尚距数座房面,立即慌声问:“雪姊姊,发生了什么事吗?”问话之间, 雪丹凤已到了近前,两人同时刹住身形!   此时雪丹凤神情焦急,娇靥苍白,举手一指系舟峰顶,急声道:“涛弟弟,快看!”   说话之间,紧跟而来的富丽英等人,也到了。   众人举目一看,只见东天曙光映照中的繁舟峰巅上,黛翠浓荫之中,竟有一闪一闪的红 光。   彩虹龙女当先慌声道:“不好,峰上有人交手!”   话末说完,江天涛早已向后堡门方向如飞驰去!雪丹凤等人自是不敢怠慢,展开轻功紧 追!就在这时,蓦闻“怡然阁”的栏台上,有人娇声急呼:“少堡主,剑!”   富丽英等人闻声转首,发现“怡然阁”上,立着一位姿容不俗的妩媚侍女,手上正捧着 江天涛的“丽星剑”。   朱彩鸾第一个忍不住深含妒意的沉声问:“玲姊姊,她是谁?”   飞驰中的汪燕玲,不须转首去看便知是谁,因而回答说:“幻娘!”   富丽英和冷萍等人听了这个高雅而富有神秘性的名字,心情不由同时一沉。   彩虹龙女早已折身向幻娘驰去。   汪燕玲深怕富丽英和皇甫香等人误会,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是毒娘子买来的贴身恃 女,很喜欢吟诗赋词!”   说话之间已到了堡墙,纷纷跃下,飞身过河,穿越花园,直向系舟峰前的巨木茂林驰 去。   富丽英和冷萍等人,发现堡后尚有这么一座群花争妍,景色绮丽的广大花园,都觉得这 真是一个好去处。   穿过巨木茂林,彩虹龙女已经追来,为了将剑尽快交与江天涛,越过诸女,真向峰上升 去,快如彩凤升空,速度快得惊人。   朱彩鸾也担心江天涛有失,是以,也越过诸女,腾空向峰巅上升去。   富丽英和皇甫香的轻功,似是较雪丹凤和汪燕玲略高一筹,但是没有汪燕玲和雪丹凤对 峰势熟悉,是以,四人飞升不即不离,难分轩轾。   冷萍和邓丽珠的轻功在伯仲之间,加之峰势生疏,似是落后近百尺!   这时的江天涛,心中又急又怒,他断定对方是前来找他寻事,因为他一直担心高祖年轻 时代发生的故事,在他的身上再度重演。   他飞升的速度,迅捷无匹,快逾猿猴,宛如一缕轻烟般已到了峰崖上。   登上峰崖一看,只见深处的竹林上空,红光闪闪,银毫辉辉,根据双方急旋的身影,断 定双方正激烈的打在一起。   江天涛自是看的清楚,银毫辉辉中的身影,正是恩师“海棠仙子”的银鬃拂麈的幻影。   但是红光翻滚中的朱黄身影,又是谁呢?居然能和恩师打个平手,决非江湖上泛泛之 辈!心念间,已到了那片竹林空地,场中打斗激烈的两人,果然是恩师“海棠仙子”和一个 中年儒士。   但在竹林空地的边沿,尚立一个虎眉朗目,挺鼻朱唇的健壮青年。   健壮青年身着一袭粉白公子衫,头束朱黄儒巾,手持一柄白玉绿纹洞箫,朗目闪闪生 辉,正聚精会神的在傍押阵。   江天涛一见,顿时大怒,不由震耳一声怒喝道:“何方狂徒胆敢前来寻事?”   大喝声中,身形如电,直向持箫青年扑去……   持箫青年转首见江天涛扑来,虎眉一轩,神色傲然,朗目炯炯望着扑去的江天涛,怒哼 一声,一脸的不屑。   江天涛飞身扑至近前,再度厉声一喝:“纳命来…”   厉喝声中,疾演铃目叟苦研而成的攻守三掌“龙虎斗”中的擒拿手,左手一闪,右手疾 把持箫青年的左肩。   持箫青年似是不屑用箫和江天涛交手,仅将身形一闪,右手巧妙的反擒江天涛的右腕。   江天涛冷哼一声,迅即将虚闪的左手突然变实,神奇的一收一绕,反将持箫青年的左腕 扣住!   持箫青年惊呼一声,面色大变,右手玉箫闪电击向江天涛的左肩。   但,就在他玉箫击出的同时,江天涛已旋身绕至他的身后,横肘一撞,玉箫“叮”的一 声脱落地上。   由于江天涛的身形奇快,手法玄极,待等飘身停手的海棠仙子看清,玉箫已经落地,江 天涛的手掌已经举起。   海棠仙子已看出江天涛面透杀气,不由惊呼:“涛儿使不得……”   江天涛一听恩师的惊呼声急的都变了音,心中一惊,下劈的右掌一斜,扣着青年左腕的 左手猛力推出…   持箫青年一声闷哼,身形直向场中撞去。   黄影一闪,中年儒士纵身飞入场中,立将持箫青年扶住!就在这时,雪丹凤、富丽英等 人已经赶至,一声娇叱,彩影闪动,朱彩鸾、皇甫香和邓丽珠等人已将中年儒士两人团团围 住。   彩虹龙女也趁机将“丽星剑”交给了江天涛。   雪丹凤急呼一声“师父”,飞身扑向海棠仙子。   海棠仙子伸臂揽住雪丹凤,立即愉快的欢声道:“诸位姑娘别误会,都是自己人!”   富丽英等人一听,立即退开,纷纷趋前向海棠仙子见礼。   江天涛愣愣的立在当场,神情十分迷惑,乍然间,他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他才看清满面愠色的中年儒士,修眉入鬓,双目有神,面色红润,挺鼻朱唇,五 绺黑须,飘拂胸前,一望而知在他的黄金时代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只是在他的神情 眉宇间,有一种孤傲刚愎之气。   打量间,蓦闻“海棠仙子”含笑朗声道:“诸位姑娘,让我为你们介绍……”   说着,愉快的肃手一指场中的中年儒士,继续说:“这位就是贫道俗家时的拙夫游一 中!”   汪燕玲和朱彩鸾听得一楞,而江天涛和雪丹凤想到游一中在新婚之夜负气逃逸,害得恩 师海棠仙子虚耗青春,却不禁暗暗生气。   富丽英和皇甫香,邓丽珠和冷萍,立即面向强颜含笑的中年儒士检衽施礼,同时恭声 道:“参见游前辈!”   汪燕玲和朱彩鸾一定神,也急忙施礼恭声道:“参见游前辈!”   中年儒士游一中,一听海棠仙子的称呼,便知当前六位姿容娟丽的少女关系不太密切, 虽然满腹不快,却不得不拱手含笑谦和的说:“诸位姑娘免礼!”   话声甫落,又见海棠仙子举手一指满面羞愧,一脸怒容,刚刚捡起玉箫的青年人,继续 愉快的道:“这位是林南平,拙夫的小徒!”   富丽英等人看在“海棠仙子”的份上,也福了一福,礼貌的低呼一声:“林少侠!”   持箫青年林南平,何曾见过这多绝美少女,乍看对面,不禁有些目眩神迷,于是,急忙 还礼,略显不安的谦声道:“诸位姑娘好?”   海棠仙子愉快的一笑,又对江天涛、雪丹凤两人,笑着道:“凤儿、涛儿,快些向前参 见师伯!”   江天涛和雪丹凤礼应大礼拜见,但两人都为恩师的被冷落而不甘,是以,两人仍立原 处,一个裣衽一福,一个淡淡一揖,同时恭声道:“弟子参见师伯!”   中年儒士游一中,对江天涛出手击落了林南平的玉箫,原就有些不满,这时,又见他虽 然口称弟子,但却不行弟子之礼,心中愈加不快。   于是,脸色一沉,双目生辉,既不谦逊,也不还礼,仅捻着胡须点了点头。   海棠仙子看了一愣,这才发现江天涛和雪丹凤的气色都有些不对!尤其江天涛的俊面 上,在东方鱼白曙光映照下,竟笼罩着浓重的煞气,因而心中一惊,急忙笑声解释道:“涛 儿,你俩怎的了,方才是你师伯与为师试招,因为他这些年在终南山学了不少绝学,你俩快 些大礼见过。”   话声甫落,游一中立即不高兴的阻止道:“卿妹,何必定要行大礼?”   但是,远远的江天涛却早已遵命,跪在地上叩了四叩,而海棠仙子身侧的雪丹凤也拜了 下去。   中年儒士似是有意作威作福,仅强自含笑,肃手说了声“请起”。   海棠仙子看得黛眉一蹙,她觉得游一中这些年来的气度依然窄狭刚愎,没有练好修养工 夫,令她十分失望。   觑目一看七位姑娘,除富丽英和冷萍两人较镇静外,其余五位姑娘,个个娇靥凝霜,俱 都双眉微蹙,闪辉的目光,一瞬不瞬望着游一中。   海棠仙子苦等了游一中二十多年,这时见他突然归来,心中自是高兴,却没想到因他坚 持试试二十多年后,彼此的武功是否有了长足的进境,而惹了这场不快,最气的还是游一中 没有长者之风!心念电转,急忙强自愉快的笑着道:“诸位姑娘请至寒洞待茶……   话末说完,蓦见中年儒士游一中,突然道:“慢着!”   说着,并作了一个“稍待”手势!海棠仙子不由惊异的问:“一中,你还有什么事 吗?”   游一中强自含笑道:“愚兄二十多年末下终南一步,可称得上与世隔绝,月前在山中巧 遇“金狒盲尼”和她的傻徒弟,当时“盲尼”告诉我你的地址后,并特地盛机你收了一个百 年难得一遇的好徒弟,是以愚兄才星夜赶来,今日一见,果然是上乘之材!”   海棠仙子一听,心中不禁有气,听游一中的口气,他今日回来,并不是因他新婚之日逃 逸而感到愧悔,而是因为听说她收了一个资质俱佳的徒弟,因妒而要前来见识见识,看看江 天涛是否比他的林南平优秀。   心念间,索性点点头,含笑机声道:“不错,像涛儿这样悟性奇高的练武奇才,当今之 世的确不多。”   游一中双目冷芒一闪,冷冷一笑,道:“方才见他出手玄奥,仅一个照面便将平儿的玉 箫击落,而他却徒手末持兵刃,这份功力确令愚兄惊异。”   海棠仙子已看出游一中的动机,决心要和江天涛较技交手,藉以争回失去的面子,但她 却怕因此造成双方更深的误会。   尤其在她本身,虽然心如止水,决无重温鸳梦之意,但,游一中如果要求共渡余年生 活,她也不会坚绝不依。   因为,当年的惨变,她“海棠仙子”谷芳卿也有一份愧疚和责任,是以,心念电转,并 含意颇深的笑着道:“涛儿冒险进招,可谓险胜,不过,在他来说,也的确算不得是惊人之 技。”   岂知,心胸狭窄,刚愎自恃的游一中,竟将“海棠仙子”好心暗示之意,误认为有意向 他自炫其徒,因而冷冷一笑道:“可是愚兄方才与贤妹试招之时,数十招内并末将愚兄击 败……”   海棠仙子一听,愈加洞烛游一中坚持试招之意,原来是企图在她的武功高低上而测出她 的男女双徒是否如“金狒盲尼”所说的那样优异!   心念间,末待游一中说完,立即淡然一笑道:“青出于蓝,而徒胜其师者,比比皆是, 毫不足奇,涛儿秉赋奇佳,聪慧过人,触类傍通,一点即会,且能举一而反三,是以他的招 式玄奥而神奇。”   游一中佯装惊异的“噢”了一声,故意轻蔑的看了一眼卓立场边的江天涛,哂然一笑道: “如此说来,愚兄倒真的不能错过试试他火候的机会了。”   彩虹龙女和未彩鸾等人一听游一中狂妄自大的豪语,却不自觉的笑了。   海棠仙子深怕他当众出丑,加之也有意试探游一中的口风,是否有留居繁舟峰,抑或接 她到终南山之意。   是以,黛眉一蹙,故意忍笑正色道:“今后试他火候之机正多,何必急在此刻,再说你 是他的师伯,今后涛儿还要向你学习不传绝学哩!”   游一中一听,仰首发出一阵哈哈狂笑,接着笑声道:“我游一中原定终生不下终南,今 日前来旨在让你知道我游一中并没有死,而且还学会了绝世洞箫秘技,再者,也是耑程来看 你的优异徒弟。”   海棠仙子一听,芳心大怒,但她终是修为有素之人,念及前情,不忍游一中当众出丑, 因而黛眉一蹙,淡淡的问:“你一定要试试涛儿的火候?”   游一中哂然一笑,点着头轻蔑的道:“愚兄千里迢迢赶来,为的什么?”   海棠仙子黛眉一蹙,不由迷惑的问:“你遇见“金狒盲尼”时,她可曾向你介绍涛儿的 身世及半年来在武林中的声誉?”   游一中手捻黑须,缓慢的摇摇头,淡淡的道:“没有!”   海棠仙于含有提示的意味问:“八月间举行的龙首大会,你可曾听说?”   游一中依然淡淡的说:“没有!”   海棠仙子不由粉面一寒,沉声道:“时下酒楼茶肆中,正盛谈着“力拔山”被江天涛震 毙的事,你可听到?”   立在游一中身侧不远的林南平听的身躯一战,震惊的看了一眼江天涛,又惊急的看了一 眼游一中。   但是,刚愎自用的游一中,依然摇摇头,道:“现在年关将届,行人商旅多已回家过 年,酒楼茶肆极少看到客人。”   海棠仙子一听,只气得娇躯直抖,再亦忍不住怒声问:“你和林南平为何还要在年前仆 仆风尘的赶到此地来?”   游一中幁时无言答对,佯装有趣的哈哈一笑!江天涛虽然已是满腹怒火,但他看得出恩 师“海棠仙子”仍处处迁就游一中,是以不敢发作。   因为,他对海棠仙子的情感,可谓慈母之情尤胜师恩,是以,他常常抱着一种心愿,只 要恩师快乐,他即使割股剖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时见恩师已经动怒,立即躬身,朗 声道:“师父请息怒,师伯既然坚持与涛儿试招,涛儿敢不奉陪,但是在试招之前……”   话末说完,娇靥凝霜的彩虹龙女,突然沉声道:“且慢!”   说话之间,末见如何作势,碧影一闪,已到了游一中身前不远,接着黛眉一扬,继续道: “游前辈在与涛哥动手之前必须先胜过晚辈手中的青锋剑!”   说着,横肘撤剑,寒光如电,嗡然一声龙吟,一泓秋火已横在身前。   游一中尚未看清“彩虹龙女”的身法只觉碧影一闪,人已到了他的身前,心中不由暗吃 一惊。   但他阴沉成性,自恃“玉箫秘技”,没将“彩虹龙女”放在眼内。   就在这时,红影一闪,又是一声娇叱:“珍姊姊且慢,让小妹先试试他可有资格和涛哥 哥过招!”   游一中正待发言,突然眼身前又多了一个手持宝剑的红衣少女,而且一脸怒意。   他心中虽然不解,何以竟有如此多身法惊人的美丽少女。   心念间,故作镇定,傲然看了一眼彩虹龙女和朱彩鸾,接着目注粉面凝霜的海棠仙子, 不解的问:“这两位姑娘是谁?”   海棠仙子立即沉声说:“身穿粉碧云裳的是萧姑娘,人称“彩虹龙女”,身穿鲜红劲衣 的是朱姑娘,即是“盲尼”的高足,两人均在龙首大会上,大战峨嵋的“百吉禅师”,百招 不败……”   游一中傲然哈哈一笑,道:“百吉仍俗世一派之长,艺业仅限于内功和玉如意,游某已 不屑与其交手!”   彩虹龙女和朱彩鸾一听,顿时大怒,但仍强捺怒火沉声问:“游前辈可是自诩是世外高 人?”   游一中傲然颔首道:“不错,对两位姑娘,游某自是不敢小觑,但是峨嵋派的百吉禅 师,游某人的确没看在眼内。”   朱彩鸾性急如火,伸臂一推彩虹龙女,沉声催促道:“珍姊姊且退,让小妹试试他的惊 人绝技!”   江天涛灵智转得最快,他根据游一中和恩师“海棠仙子”交手数十招不分胜负,足见游 一中的功力超过峨嵋派的“百吉”,因为,他深知海棠仙子要想战败百吉,仅是数十招之内 的事。   因而,他立即沉声催促道:“珍妹、鸾妹快请退出场去,愚兄还有极重要的事与游师伯 商议!”   朱彩鸾和彩虹龙女见江天涛的话声中充满了焦急,心知有异,只得忿忿的看了一眼游一 中飞身退了回去!游一中哂然一笑,转首望着江天涛,沉声问:“你有什么话要说?”   江天涛微一躬身,郑重地道:“在晚辈与师伯交手之前,可否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游一中傲然点点头,道:“你说说看!”   江天涛肃容正色道:“假设师怕在百招之内,不能战胜晚辈,就请师伯久居“海棠洞 府”,永不再返终南,俾与家师共渡晚年!”   海棠仙子一听,玉颊红飞耳后,心中不由欣慰的瞋声说:“这孩子!”   心念间,凤目一瞟富丽芵和雪丹凤等女,个个娇靥绽笑,俱都神情愉快。   岂知,游一申一听,顿时满面怒容,仰天发出一阵厉声狂笑!   海棠仙子和江天涛,以及富丽英等人,茫然不知所以,俱都发愣了,即使游一中的徒弟 林南平,也不知他的师父为何厉声发笑!游一中缓缓的收声敛笑,瞋目望着江天涛,一语双 关的笑声道:“有了你这等英俊,武功高绝的上乘高足,还需要我游一中吗?”   说罢,又是一阵仰天厉笑!海棠仙子一听,只觉脑际轰然一声大响,浑身颤抖,四肢无 力,娇躯一连几晃,险些栽倒地上。   雪丹凤和富丽英等人,俱都惊呆了,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会从游一中的 口里说出。   江天涛对“海棠仙子”的崇敬远胜过他的生母“璇玑玉女”,听了游一中这种无耻言 语,脑际雷轰一声,理智顿失,厉喝一声:“无耻之徒纳命来…”   厉暍声中,双目尽赤,一招“力劈华山”,运足功力的右掌,猛向我恢械摹柑炝椤古 ァ ⌒男叵琳挠我恢校可淅涿ⅲ嫔啵舱鸲簧骱龋岜巯江天涛臂下的右腕 猛封…   海棠仙子急忙一定心神,发现江天涛剑眉如飞,双目似火,知道已动了杀机,这一掌劈 下去,游一中不死也得残废!   想到以往的过失,这次绝不能再犯错误,心中一急,不由脱口疾呼:“涛儿使不得!”   江天涛神志虽近疯狂,但他对“海棠仙子”的声音已有了天性的尊重和服从,是以在劈 在游一中右小臂的一瞬间,迅即将功力减低了四成。   即使如此,刚猛无俦的右掌劈在游一中的右小臂上,仍然“蓬”的一响,接着是一声闷 哼。   游一中的身体,宛如就地翻滚的肉球,直向数丈以外滚去。   海棠仙子一见,花容惨变,不由急呼一声:“一中。”   急呼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银鬃拂尘,疾演“海底捞月”,银辉一闪,立将游一中急烈 翻滚的身体绕住。   即使如此,海棠仙于仍被游一中的冲力带动了三四步,这一掌的力道可想而知!所幸 “海棠仙子”即时阻止,否则,游一中势必登时气绝而死!   游一中的滚动身形一停止,吓得面色如土,愣在当场的林南平一定神,急呼一声“师 父”,飞身扑了过去。   林南平扑至近前,立即将面如黄腊的游一中扶坐起来。   游一中的身形一坐起,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道箭血,疾劲直射七尺!   海棠仙子立即蹲下身去,焦急地问:“一中,你觉得怎样?”   但是游一中,面如金纸,汗下如雨,急促的喘息着,已不能回答出声!这时,富丽芵和 彩虹龙女等人,已纷纷围拢过来察看伤势。   海棠仙子知道游一中伤得不轻,但还不至不能答话的程度,他的不应声,显然是故意不 理。   她虽然明知游一中故作昏迷,但仍望着神情紧张的雪丹凤,急声道:“凤儿,快去洞中 取一粒“赤朱丹”来!”   雪丹凤惶声应了个是,转身如飞奔向洞府。   江天涛的神志已经清醒,他看了恩师“海棠仙子”的慌急神情,心中十分后悔,虽然恩 师和游一中仅是有其名无其实的夫妻,但他们往日的情感仍在。   因而,他觉得自有记忆以来,从末见恩师如此慌急而失去镇定,心中一阵痛悔,立即伏 跪在地听候恩师的责备。   眨眼之间,雪丹凤已将“赤朱丹”取来。   海棠仙子急忙取过来,放在游一中的衫摆上,即对林南平催促道:“快生给你师父服 下!”   林南平恭声应是,立即将“赤朱丹”放进游一中的口里。   游一中并没有拒绝,张口将赤朱丹咽进腹内,立即运功调息。   “海棠仙子”见游一中将赤朱丹服下,心中略放宽心,转首一看,发现爱徒江天涛早已 伏跪在地上。   她黯然望着爱徒,感慨的摇摇头,想到游一中卑鄙无耻的混话,的确令人发指,难怪他 勃然大怒。   既然错在游一中为老不尊,她自是不忍爱徒久跪尘埃,因而关切的说:“涛儿,你起 来!”   江天涛那里敢起来,伏地叩首惶声道:“涛儿不肖,恭请师父责备。”   海棠仙子黯然一叹,道:“涛儿,你起来,为师不责备你,因错不在你!”   江天涛恭声应是,叩首立起身来!   海棠仙子慈爱的望着江天涛,由于游一中的无耻,这时她才惊觉到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个 孩子的江天涛,不但身体修伟健美,而且是一个颇为女性痴迷的英挺美男子!因而,她想到 一向意气用事,心胸狭窄的游一中,难怪他会说出那种卑鄙无耻的话来。   这令她愈加深悔当初错爱了游一中,而误了她花一般的美好青春。   所幸,当年事生惨变,否则,以她的宽容爽朗的个性,绝难和他欢渡晚年。   这时见爱徒肃立垂苜,一脸愧疚之色,立即慈爱的宽声道:“涛儿不必过份自责,以你 的立场即使将他震毙当场,横尸当地,亦无不该……”   话虽说的缓和,但却非常有力。   盘坐调息的游一中,倏然由地上立起来,怒容望着林南平,沉声道:“平儿,我们 走!”   走字方自出,身形尚未立稳,张口又吐出一口鲜血。   林南平心中一惊,伸臂将游一中扶住。   游一中怒目望着海棠仙子,喘息着怒声道:“谷芳卿,我们自此以后情断义绝。   海棠仙子一听,末待游一中说完,不由凄声一笑道:“游一中,你这无耻之人,还知道 什么是情什么是义吗?果真如此,你也不会婚礼末成,便逃逸无踪,二十多年来不下终南一 步了。”   游一中被骂得脸都不红,迳自又望着江天涛,厉色怒声道:“小辈,这笔账,游某人定 要拿你们师徒两人的生命来补偿。”   海棠仙子冷冷一笑道:“游一中,你休要在此白日作梦,自我陶醉,还不快些下山逃 命,设非我念在昔日的情份上,这时你早已经血溅此地!”   说话之间,林南平已将游一中负在背上,游一中恨恨的说了声“走”,林南平展开轻功 直向东南驰去。   “彩虹龙女”和邓丽珠等人,虽然个个暗泛怒火,但因游一中已负内伤,因而并未再加 阻难。   “海棠仙子”望着游一中负伤离去的背影,虽然有一丝凄凉之感,但心中却如释重负!   她抬头一看东天,全蛇道道,朝霞满天,旭日正冉冉升上地平线!她的心胸一畅,不由 绽靥笑了,二十多年来,她似是一直陷身在混混噩噩的梦境中,如今,天已大亮,恶梦已 醒!   富丽英等人默默静立,俱都同情海棠仙子的身世和遭遇。   这是见她黛眉一展,樱屠含笑,雍容的面庞上突然充满了光彩,俱都暗机海棠仙子的修 为,已到了洞澈人生的境界。   尤其,汪燕玲和朱彩鸾,再度看到海棠仙子的开阔心胸,这令两人对人生的真谛,又有 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但是她们都不知道,海棠仙子固然修为有素,而真正给她勇气和欣慰的是自婴儿时期便 被她抚育成长的爱徒江天涛,和自女孩便被她收为女徒的雪丹凤两人。   她虽然至今仍是洁玉般的女儿之身,但她却视江天涛和雪丹凤如己出的儿女,爱护备 至。   任何与她遭遇相同的薄命少女,都难逃“虚度芳华红颜老;孤凄岁月无尽期!”的命 运。   但是,海棠仙子没有,因为她有了精神寄托,一心教授两个爱徒读书习武,而忘了愁苦 和寂寞。   汪燕玲见海棠仙子刹那间恢复了平素光彩,第一个忍不住迷惑的问:“那位游前辈,何 时到达此地P怎会和您交手博斗?”   海棠仙子见问,淡雅一笑道:“四更时分他们便到了,但是他进洞第一句问的是你涛哥 哥和你雪姊姊两人,因为他听“盲尼”盛机你涛哥哥的资质而不服。   当他听说你涛哥哥不在时,又藉故和我试招,而企图测知你涛哥哥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 火候……”   朱彩鸾不由关切的问:“难道那位游前辈不是来来……呀!”   说至此处,突然不知如何措词才合适,顿时支吾不知如何说下去。   海棠仙子岂能听不出朱彩鸾末说完的话意?洁玉般的双颊上,也不禁掠上两片红云,风 趣的笑着道:“果真有那个意思,何必还带个徒弟来!”   彩虹龙女判断似的道:“以晚辈看,他带徒弟来的真正目的,绝不是来拜见仙子前辈, 而是特地来与涛哥哥较技一争高低。”   海棠仙子立即机声道:“珍姑娘说的不错,正是那个意思!”   富丽英深谋远虑,不由忧虑的道:“听那位游前辈的口气,他觉得玉箫绝技似乎是举世 无敌……”   话末说完,海棠仙子不由失声一笑道:“如果你们再晚来片刻他就要撒手丢萧了!”   富丽英和汪燕玲等人见“海棠仙子”说得有趣,俱都忍不住“格格”笑了。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二十三章 主帅风范   就在这时,蓦见仍立场中的江天涛星目一亮,突然急声道:“师父有人!”诸女闻声一 惊,戛然停止欢笑。   海棠仙子听说有人,一双黛眉立时蹙在一起了,不由迷惑的道:“似乎不止一人!”江 天涛心中一动,似有所悟,飞身向峰崖驰去!   “海棠仙子”和富丽英等人,蓦见飞身驰去的江天涛,突然刹住了身势,似是受了意外 震惊。   紧接著,见他惊喜欲狂,倏然转身回驰,同时兴奋的连声急呼:“师父,师父,家父登 峰来拜访您了!”海棠仙子一听,也不由惊喜的道:“老堡主现在那里?”说话之间,江天 涛已到了近前,立即兴奋的道:“已到林外了!”汪燕玲一声欢呼,早已飞身迎山林去。   海棠仙子愉快的道:“我们也快去吧!”说罢举步,率领著富丽□等女,急步向前迎 去,同时,望著江天涛,含笑道:“为师一直怕老英雄登峰前来,所以自从你的身世揭晓 后,便去了梵净山,如今还是来了。”江天涛一听,不禁有些风趣的笑著说:“家父登峰拜 访师父。不知这是第十几次了,但是每次前来都被洞外的“铁将军”给挡驾了。”邓丽珠与 彩虹龙女等人,俱都愉快的笑了。   海棠仙子歉然一笑,正待说什么,蓦闻身后的冷萍,愉快的说:“江世伯他们来了!” 海棠仙子闻声举目,只见红光满面,抚髻含笑,大步走来的江老堡主身后尚跟著三位老者和 两位中年儒士。三个老者中,一个是身躯修伟,著紫缎劲衣的“镔拐震九州”马云山,一个 是绿缎劲装,光头发亮的“金头鳌”宁道通,另一个则是“飞蛟”邓正恫。   两个中年儒士,则是“齐鲁二侠”金氏双兄弟,这些人俱是昔年见过“海棠仙子”的 人。   跟在老堡主身侧的汪燕玲,早已举手指著海棠仙子等人,愉快的笑著道:“姑父,那位 就是涛哥哥的恩师仙子前辈了。”江老堡主一面急步前进,一面愉快的抚髻呵呵祥笑,表示 他已经知道了。   但是,马云山和金剑英等人,却俱都楞了。   尤其,当他们看到仪态雍容,光颜照人,姿丽似是并不输当年“江南女侠”时代的海棠 仙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飞蛟”邓正桐,急步跟上马云山,不由紧张的悄声问:“马老拐,不知我秃头今天的 眼睛是否有了毛病!”马云山感慨的摇摇头,也悄声道:“这就是所谓的驻颜有术。”说话 之时,众人已至近前。   江老堡主早已朗声一笑,抱拳谦声道:“谷女侠久违了,老朽这厢有礼了!”说著,躬 身深深一揖。   海棠仙子慌得急忙稽首还礼道:“老堡主快不要折杀贫道了!”江老堡主揖罢激动的 道:“谷女侠抢救小犬,教养成人,不但授他一身绝艺,且保护了江氏门中的一点香烟,此 恩此德,非仅老朽没齿不忘,即使江门泉下历代祖先,也感激女侠的大恩大德。”说罢,又 是深深一揖!   海棠仙子又慌又急,连连稽首,不由慌急的道:“老堡主快不要如此,涛儿得救,乃江 门德厚,老堡主积善之因,冥冥中方始令贫道救起涛儿,实非贫道之功。”江老堡主一直拱 手肃立,满面祥笑,这时一听,连声笑著道:“女侠大谦虚了,此事经涛儿哭述后,老朽对 女侠的深恩陆德,无时或忘,因而,每隔旬日,必登峰前来拜望女侠一次,但每次看到的总 是一具百斤大铁锁。”海棠仙子十分抱歉的笑著道:“真的非常失礼,让老堡主在百忙当中 劳心费时!   话末说完,老英雄却破例风趣的笑著道:“虽然每次末曾访到女侠,但老朽登峰的速 度,却迅若游龙了!   众人一听,俱都愉快的笑了。   海棠仙子也风趣的笑著道:“老堡主本就是“陆地神龙”嘛!”如此一说,笑声更响亮 了!   “飞蛟”邓正桐,首先敞笑,面向海棠仙子,风趣的笑著道:“谷姑娘,我们这三个老 不死的,和这两位老弟,都是姑娘昔年行道江湖时期的故人,请你慧眼认一认!”说著,挥 手指了指马云山、金头鳌和齐鲁二侠两人。   如此一说,众人立时敛笑静下来,但所有人的目光,俱都愉快的注视在海棠仙子的雍容 超尘的娇靥上。   海棠仙子早已问过江天涛堡中有那些著名高手,这时一见马云山的修伟身材,立即含笑 稽首道:“如果贫道不健忘的话,这位想必就是昔年一柄镔拐威震江湖的马大侠!”马云山 在众人欢笑声中,急忙抱拳上前含笑道:“女侠尚认得老朽,内心倍感荣幸。”海棠仙子含 笑答礼,又闪动凤目去认宁道通和邓正桐。   但一见两人身材相等,年龄相近,尤其项上都有一颗牛山擢擢的光头,这不能不令海棠 仙子有些迟疑。   “飞蛟”邓正桐一见,立即风趣的一指“金头鳌”宁道通和他自己的两颗光头,笑著 道:“姑娘,请你别尽看我们的特殊标记,我的秃头可比他老宁的还亮啊!”如此一说,众 人无不哈哈大笑,即使稳重娴静的富丽英和老堡主,也不禁笑得目泛泪花,娇躯微颤。   “飞蛟”邓正桐还真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他楞楞的看了众人一眼,只得望著掩口而笑 的女儿迷惑的问:“丫头,快告诉爹到底是怎么回事?”众人一听,笑声更厉害了,久久不 歇!   一直没发言的宁道通,立即沉声道:“你指著我的秃头呼老宁,望著邓丫头又自称爹,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飞蚊”邓正恫一听,仅恍然似有所悟的拍了一下秃头,哈哈一笑, 老脸红都不红。   “齐鲁二侠”金瓜双兄弟,在众人的欢笑声中,趋前和“海棠仙子”谦和的寒暄了几 句。   老堡主一俟笑声稍歇,立即谦和的道:“雪姑娘和涛儿成礼在即,老朽已命他们特为女 侠打扫出“寒碧阁”……海棠仙子末待老堡主说完,立即感激的道:“谢谢老堡主的关注, 贫道偏爱此地清静,老堡主的美意,贫道心领了。”老堡主立即正色道:“这怎么使得,岂 能留女侠一人独居峰上。”话声甫落,汪燕玲立即笑著道:“姑父,由于时间仓促,玲儿忘 了告诉您老人家了,礼成之后,雪姊姊仍在峰上伺候仙子前辈,涛哥哥则按时登峰问省请 安……”老堡主一听,不由迟疑的说:“可是饮食指使:…”江天涛立即恭声道:“涛儿已 决定命幻娘和青莲粉荷三人,前来伺候师父和雪姊姊。”汪燕玲听得一楞,她命幻娘伺候江 天涛的目的,是因幻娘能诗能词,对江天涛在书房读书有极大的帮助,这时一听,深怕江天 涛不知,正待说什么,老堡主已领首连声应“好”了。   就在这时,峰崖方向突然传来林婆婆的高声喊叫:“老堡主,您们在那里?”众人一 听,知道堡中有了事情。   邓正恫立即望著峰崖方向,大声回答道:“老虔婆,在这里!”声落不久,林外已传来 一阵衣袂破风声!   众人举目一看,正是神情急急的林婆婆。   林婆婆来至近前,一见容光焕发,雍容高雅的海棠仙子,顿时楞了。   邓正恫立即风趣的道:“老虔婆,还认得昔年名满天下的江南女侠吗?”林婆婆一定 神,立即惊异的呵呵笑著道:“真的是谷姑娘呀……”冷萍深怕林婆婆捞叨不休误了正事, 立即和声问:“林婆婆,如来有什么大事吗?”一句话提醒了林婆婆,急忙的一定心神,向 著者堡主一福,恭声说:“启禀老堡主,“三老帮”的皇甫帮主来了。”“三钗”一听,自 是高兴,但是江天涛却听得心头一震,不知这位老丈人为何突然光临!   江天涛乍听“玉扇秀士”皇甫阳前来,俊面上立现揣揣不安之色,他深怕皇甫香果真将 他那夜攀登绣楼的事,据实告诉了皇甫阳。   心念末毕,老堡主和“齐鲁二侠”已面向林婆婆同时急声问:“皇甫帮主现在何处?” 林婆婆略一沉吟说:“恐怕快到谷外了!”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不由惊异的自语道:“怎 么这等快!”邓正恫却有些迷惑的问:“你怎的知道他们快到了?”林婆婆立即不高兴的滔 滔解释道:“前来送拜帖的那人对陈议事说,皇甫帮主已到了东麓山脚下,陈议事送走了那 人,又进内堡转告我老婆子,我老婆子又爬上峰来报告老堡主,再加上送拜帖那人来堡的时 间,你秃头给我算一算,皇甫帮主该到什么地方了?”邓正桐被问得一楞,马云山和金剑英 顿时感到情形严重,因为身为主人的绝不能让远道的宾客先在堡门外等。   老堡主一算时间,皇甫阳等人如果快马飞驰,这时恐怕已到了,老堡主知“海棠仙子” 久与外界隔绝,故而也不邀请。   于是,急忙拱手含笑说:“适逢皇甫帮主驾临敝堡,老朽必须亲去迎接,就此告辞,改 日再来拜访。”含笑说罢,谦和的拱手一揖。   海棠仙子稽首含笑说:“老堡主有事请便,暇时尽请登峰清谈。   老堡主哈哈一笑,说:“如不嫌有扰清修,老朽定来请教!”海棠仙子急忙谦逊道: “欢迎之至!”于是,马云山等人,也纷纷拱揖告辞。   江天涛和富丽英诸女,辞过“海棠仙子”,留下雪丹凤,紧紧跟在老堡主身后,迳向峰 崖驰去。   这时,辰时已过,红日高照,整个幕草山区,到处一片绮丽景色。   江天涛对皇甫阳的突然来访,一直暗自忧急,这时一见林婆婆走在附近,立即焦急的悄 声问:“林婆婆,你可皇甫帮主前来为了什么?”正在飞驰中的林婆婆,似乎没想到江天涛 有此一问,尤其看了江天涛的焦急神情,不由“愣。   汪燕玲也发觉江天涛神色有异,这时见林婆婆被问得一楞,立即插言道:“涛哥哥,你 真是,林婆婆她怎么知道!”林婆婆最怕人家说她不知,这时一定神,立即直觉的正色道: “还不是为了皇甫姑娘的事?”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掌心顿时急出一身冷汗,不由焦急的 去看皇甫香。   只见皇甫香和富丽英以及彩虹龙女三人,个个樱唇绽笑,俱都娇靥光彩,看来神情非常 愉快。   恰在这时,皇甫香突然向他深情的望来。   想是皇甫香发现了江天涛的焦急神情,不由黛眉一蹙,粉面上的欢笑顿敛,立时充满了 迷惑神色。   因为,她不知道心爱的涛弟弟,为何听到父亲前来而不快?继而一想,恍然大悟,不自 觉的“噗哧”笑了。   由于皇甫香的失声娇笑,汪燕玲、富丽英和冷萍等人,俱都迷惑的望著皇甫香,不知她 为何发笑。   皇甫香顿时惊觉,娇靥上立时飞上两片红霞。   恰在这时,峰崖一到,众人疾泻而下……江天涛一面飞身疾下,一面揣测皇甫香为何发 笑,但是,直到峰下,仍末揣出皇甫香发笑的原因。   众人越过花园,后堡门已经大开,吊桥早已放下。   经过“摘星□”前,车马俱已不见,家框物品想是已经安排妥当。   到达巍峨的前堡楼下,“赛扁鹊”谢感恩和小李广等人,唯恐老堡主不能及时到达,早 在堡门外等候了。   这时一见老堡主等人,纷纷向前见礼,同时恭声道:“皇甫帮主尚未来到!”老堡主抚 髯颔首,祥和的笑著道:“所幸皇甫帮主末到,否则,此番定要失礼了。”金剑英一听,急 忙代友谦逊道:“皇甫兄素仰老堡主德高望重,久有来访之意,俾请教益,即使老堡主末能 及时出迎,皇甫兄亦不会介意!”邓正恫一晃秃头,立即风趣的道:“当然喽,现在是亲家 翁了嘛!”话声甫落,众人立即掀起一阵愉快欢笑。   皇甫香的娇靥,顿时通红,同时,含羞带笑,悄悄的瞟了一眼仍有些愁眉不展的江天 涛。   欢笑声中,谷口方向已传来数声马嘶!   众人闻声敛笑,邓正恫首先兴奋的道:“来了!”话声甫落,谷口方向已传来急奔的清 脆蹄响。   富丽英和皇甫香,以及“彩虹龙女”萧湘珍,三人神情激动,目闪异彩,娇靥上俱都充 满了期待。   江天涛虽然没有乍然听到皇甫阳来时那等忧急,但心中仍然透著紧张。   汪燕玲和冷萍诸女,久闻“玉扇秀士”皇甫阳是武林中用扇的第一位高手,这时正好一 观庐山真面目。   马云山和宁道通等人,均和“玉扇秀士”有数面之识,只是其中以金氏兄弟情谊最笃。   随著马嘶嚅响的逐渐接近,茂林进口处,已现出一队急急驰来的马影。   心情紧张的江天涛凝目一看,当前马上的一人,正是身著月白长衫,手持描金摺扇,神 情潇洒,仪范儒雅的“玉扇秀士”皇甫阳。   皇甫阳修眉微轩,满面含笑,朗朗双目,闪闪生辉,神情间,充满了愉快。   江天涛见皇甫阳的眉宇间,并没有愠色,自是放心不少。   之后,多是皇甫阳的随侍人员,个个劲装大马,俱都精神奕奕。   江天涛打量间,皇甫阳等已至近前。   老堡主首先率领著马云山等人,迎至桥下。   “玉扇秀士”皇甫阳一见立在桥前的江老堡主等人,急忙翻身下马。   老堡主立即抱拳当胸,朗声笑著道:“欣闻皇甫兄驾到,老朽末能及时远迎,尚请皇甫 兄恕罪!”皇甫阳含笑拱手,急上数步,笑声说:“愚弟来得鲁莽,尚望老堡主海涵。”皇 甫阳说话之间,早已发现恭身肃立两侧的江天涛和富丽英,以及爱女皇甫香等人。   他思维聪敏,一看这情形,再加上“三钗”姊妹欢愉神情,断定他们小儿女间的事已不 需他多嘴了。   马云山、金头□,以及齐鲁双侠、邓正桐等人,与皇甫阳俱都是多年的相识一俟老堡主 话毕,也纷纷向前寒暄问好。   老堡主在愉快的笑声和寒暄声中,恭请皇甫阳入室。   “玉扇秀士”皇甫阳与江老堡主并肩前进中,不时亲切的向著肃立两旁,拱揖躬身微微 垂首的江天涛、富丽英等人连连含笑点头。   同时,他那双精锐的目光,仔细的一一扫过汪燕玲、邓丽珠、朱彩鸾和冷萍四人的娇靥 上。   根据皇甫香命窦舵主转达的报告中,这些少女,都可能是江天涛的妻室,而且尚有一位 冰肌玉骨的师姊,据说尚在梵净山“无忧洞府”末回。   皇甫阳见汪燕玲四女,个个如花似玉,俱都貌若仙子,不自觉的摇摇头,暗赞江天涛比 他还有艳福。   因为皇甫阳现在湘阴的家中,尚有四房娇妻,而皇甫香即是他去世的第一夫人“双剑女 侠”何玉霞生的。   所以,皇甫香剑扇双绝,久已驰名,便是得自父母的真传绝技。   一行人众,进入巨厅,迳分宾主落座,一群尚未见过的小儿女,则肃立在右边。   江天涛一俟皇甫阳落座,立即恭谨的向厅的中央走去。   一向嘻笑惯了的邓正桐,立即倚老卖老的欢声道:“混蛋小子,现在是女婿拜丈人,要 行大礼,口呼岳父大人……”话末说完,满厅立即掀起一片哈哈欢笑。   老堡主深恐江天涛有所迟疑,赶紧哈哈笑著道:“当然要大礼参拜!”刚刚走至厅中央 的江天涛一听老父暗示,只得重整长衫,恭谨的深深一揖到地,同时朗声道:“岳父大人在 上,请受小婿大礼参拜!”说罢屈膝,在满厅的欢笑声中跪了下去。   皇甫阳神情兴奋,起身还礼,肃手笑著道:“贤婿免礼,快快请起!”说话之间,急步 向前将江天涛亲自扶起。   同时,慈祥欣慰的看了一眼早已羞得红飞耳后,含笑垂首的爱女皇甫香以及娇靥绽笑的 彩虹龙女。   老堡主早已由椅上立即起来,愉快的笑著道:“理应大礼参拜,皇甫兄何必搀扶!”江 天涛深深垂首,俊面通红,恭谨的退回原位。   汪燕玲一俟皇甫阳退回椅前,立即率同朱彩鸾、邓丽珠和冷萍,并肩走至厅中央,面向 皇甫阳,裣衽一福,各自报名,同时恭声道:“叩见皇甫叔叔!”   说话之间,盈盈下拜,恭谨叩首。   皇甫阳侧身肃立椅前,拱手还礼,连声含笑道:“四位姑娘请免礼!”   汪燕玲四人叩头起身,恭谨退回原位!接著是富丽英、皇甫香和彩虹龙女。   皇甫阳立在椅前,对富丽英三人的叩见,仅微微欠身,含笑肃手。   一群小儿女见礼完毕,老堡主即请皇甫阳重新落座。   江天涛和富丽英、汪燕玲七女坐在右列长桌之后,马云山和邓正恫,以及林婆婆,十数 人则坐在左列长桌恭陪。   邓正桐一俟皇甫阳喝了口茶,首先愉快的含笑问:“我说亲家老弟,你这次抛却帮务, 风尘尘仆仆的跑来九宫堡,可是为了富姑娘和你们香丫头的婚事呀?”   皇甫阳见邓正恫称他“亲家老弟”,神色不由一愣,但他思维聪敏,深知邓正恫的嘻笑 脾性,急忙含笑道:“不错,这正是愚弟前来的目的!”   邓正桐见皇甫阳神色一愣,故意迷惑的问:“亲家老弟,我秃头这样称呼你,你老弟可 是感到有些惊异?”   皇甫阳断定邓正桐如此说必有他的用意,索性点点头,愉快的道:“不错,愚弟不知与 邓兄有何亲戚?”邓正桐哈哈一笑,道:“老弟,我秃头早就知道你没注意!”   说著,举手一指对面长桌上的邓丽珠,得意的道:“喏,这就是小女丽珠,人称神弓仙 女,你老弟看,美不美丽?”   众人见邓正桐耍噱头,为自己女儿取个绰号叫“仙女”,俱都愉快的哈哈笑了,富丽 英、汪燕玲等女也不禁个个掩口葫芦。   邓丽珠一听,真是又羞又气,不由绯红著娇靥,嗔声道:“爹,您……”   话末说完,皇甫阳已望著邓丽珠,正色赞美道:“唔,的确美丽,不愧称为“神弓仙 女”!”   林婆婆立即笑呵呵的接口道:“这真是所谓“彩凤生在鸡窝里”,算他秃头有福气。”   如此一说,笑声更热烈了。   江老堡主首先含笑,面向皇甫阳赞声道:“丽珠姑娘的弓法,的确神奇,虽然小小年 纪,却有沉劲的腕力,朱弓拉满,银弹可达百尺!”   皇甫阳惊异的“噢”了一声,又特地看了一眼邓丽珠。   汪燕玲立即欠身恭声说:“所以英姊姊特地请珠妹妹住在“少阳□”上,因为珠妹妹弓 法神奇,整个外堡区城,俱在她的弹弓射程以内!”   众人一听,齐声欢笑,纷纷赞好!老堡主抚髯含笑,祥和的问:“玲儿,现在将你们姊 妹会议的结果和分配的楼阁,说给几位前辈们听听!”   汪燕玲恭声应是,亲切的看了一眼娇靥微红的富丽英,接著,愉快的道:“昨晚家框到 后,我们姊妹八人就在晚辈的“金缕楼”上开了一个姊妹会,看过全堡楼阁和形势后,由高 瞻远瞩的英姊姊为我们分配职掌和楼阁。”   皇甫阳一听,立即望著抚髯含笑的老堡主,也愉快的笑一笑,表示他内心的愉快。因 为,他一直为这些小女儿们今后能否和睦相处而忧急,如今,他总算放心了。   尤其令他惊异的是汪燕玲的开阔胸襟,这令他不禁展笑颔首,表示赞许。   汪燕玲继续愉快的道:“英姊姊看罢全堡形势,第一件事是请珠妹妹住在“少阳楼”, 不但整个外堡在她的弹弓射程之下,就是“摘星楼”的震、艮、乾、坎、四门,也在她的弹 弓控制之内……”   话末说完,“飞蛟”邓正桐立即晃著光头,自语似的赞声说:“有见地,有见地……”   众人虽然听到他自语,但却没有人理会,因为都聚精会神的听汪燕玲继续说下去,只有 多事的林婆婆悄悄碰他一下。   汪燕玲继续愉快的道:“英姊姊认为堡西有一道横直绝壁,在数里之内并无险阻屏障, 易为外人接近,所以特命轻功剑术俱都精绝的珍妹妹和鸾妹妹分在外堡的“少阴楼”和内堡 的“义阳楼”,一旦发现绝壁上有人窥视,全堡之中,除涛弟弟一人外,最先登上绝壁的应 该是鸾妹和珍妹,而且少阴楼上的珍妹和少阳□上的珠妹妹,兼有互应之势。”   众人一听,纷纷赞许的点点头,由于俱都见过朱彩鸾和彩虹龙女的轻功和剑术,是以并 无一人感到不服。   汪燕玲继续道:“香姊姊剑扇双绝,在“义阴楼”,因为在飞索“四象桥”中,□“义 阴□”为唯一通向“摘星楼”的安全通路……”   镇守“摘星□”的马云山和小李广不由互看一眼,感慨的摇摇头,这些年来都无人想到 派人镇守“义阴楼”的事,如今却让新来的少夫人第一天便想到了这个重要问题。   当然,自今以后,他两人镇守的“摘星楼”,就愈加的高枕无忧了。   汪燕玲继续愉快的道:“萍姊是大姊姊,遇事心思细密,所以请她住在“聚宝阁”,总 理财务,晚辈对堡中情形熟悉,由林婆婆协助负责内务……”   坐在邓正桐身边的林婆婆一听,立即得意的笑了笑,并悄悄碰了碰“飞蛟”邓正恫。   邓正桐被林婆婆碰得十分不服,正待沉声发问,蓦见捻须静听的皇甫阳,故意迷惑的 问:“听玲姑娘方才说,你们姊妹八人,不知还有一人是谁?”老堡主抢先含笑道:“是涛 儿的师姊雪姑娘!”   皇甫阳会意的点点头,正待再问什么,汪燕玲已恭谨的继续道:“雪姊姊虽然常住海棠 洞府,但内堡的“芝兰阁”仍为她准备,以便仙子下山云游时她来居住!”   老堡主见汪燕玲一直末讲富丽英,因而含笑问:“你英姊姊呢?”   汪燕玲愉快的笑著道:“英姊姊不但胸怀大略,而尤擅琴横书画,所以我们请英姊姊总 理全堡,并督导我们读书练功……”   众人一听,齐声称善,暗赞诸女有见地。   皇甫阳对富丽英和皇甫香的婚事,原怕要大费一番唇舌,没想到事事如此顺利。   这时,立即望著老堡主兴奋的说:“既然诸事就绪,就该早日为他们完婚,了却我等心 愿,不知老堡主意下如何?”   老堡主想到爱子曾说进入万象古墓,瞻拜先母慈容后再议成婚吉日,是以不禁有些迟 疑。   邓正桐作事性急,爱好热闹,立即插言道:“老哥哥何必迟疑,俗语说:“娶媳过年, 世世团圆”,要想早日抱孙子,就得将婚礼尽量提前。”   多嘴的林婆婆,也笑呵呵的接口说:“等到明年新年,老堡主就得准备八个孙子的压岁 钱……”   话末说完,满厅顿时掀起一片哈哈欢笑。   盎丽英等人虽然都是武林儿女,这时想生儿育女之事,也不禁个个羞得深重螓首,红飞 耳后。   老堡主一听“八个孙子”,精神顿时大振,即对金剑英愉悦的吩咐道:“金老弟迅即查 明吉日良期,先让他们拜瞻亡母,然后再举行婚礼!”   金剑英似是早有准备,急忙起身恭声道:“启禀老堡主,进入腊月皆吉日,年前五日最 吉祥。”   老堡主抚髯含笑,说:“一切拜托诸兄准备,我与皇甫兄在此小歇,静候诸兄消息,”   马云山等人一听,同时起身,抱拳恭声应是,纷纷退出厅去。   老堡主又面向神情一直恍惚的江天涛,慈祥的道:“涛儿,即和你英姊姊等人速去参研 绣衣,以便拜瞻你母遗容,此地已不需你等伺候,辞过你岳父大人,迳自去吧!”   江天涛和富丽□、冷萍汪燕玲等人,同时起身离席,面向皇甫阳,并肩施礼,躬身退出 厅来。   江天涛一人在前,富丽英七女在后,走出后厅门,发现林婆婆率领著小翠花、小婉、小 梅十数侍女,正静悄悄的恭候在迎壁前。   冷萍早已看出江天涛神情恍惚,满腹心事,深恐林婆婆再惹他不快,因而迅即向林婆婆 暗递眼神,挥了挥手势。   林婆婆早已看出江天涛神色不对,这时再经冷萍示意,一俟江天涛走过,立即悄悄跟在 朱彩鸾等人身后。   江天涛一人在前,心中一直幻想著母亲的慈祥面容,想到即将研读“绣衣”,心情反而 愈形焦急,恨不得及时进入古墓,似是忘了身后尚跟著七位绝色娇妻,以及十数个俏丽侍 女。   一行人默默前进,不知不觉已到了内堡中央的“青云阁”。   汪燕玲见江天涛依然盲目前进,不由急上两步,迷惑的问:“涛哥哥,你要去哪里?”   江天涛闻声止步,神情不由一愣,也迷惑的问:“我怎知你们要我去那里?”   盎丽英等人一听,俱都忍不住“噗哧”笑了。   苞在后面的林婆婆,立即笑呵呵的道:“我们的大贵人,您一个人在前头走,我们这些 人在后面跟,您说到底是谁跟著谁?”   江天涛一想,也不自觉的笑了,于是游目一看,发现立身之处,有不少背剑少女走动, 竟是“青云阁”,不由失声笑著说:“怎的跑到此地来了!”   汪燕玲立即笑著道:“英姊姊就住在“青云阁”上,我们就在英姊姊的绣阁上参研绣衣 吧……”   如此一说,冷萍等人齐声赞同,富丽英的侍女小梅,立即在前引导登楼。   盎丽英也即命小水仙和小杜鹃回楼去取“绣衣”。   江天涛在东梁山“三钗帮”的总坛后山,曾经登过皇甫香和萧湘珍的绣□,见过两人的 房内的陈设,但是,进入富丽英的绣阁,尚属第一次。   在他的想像中,富丽英的房内陈设,必然是一律金色,但是登楼一看,却让他感到意外 的愣了。   只见楼上,漆几亮桌,绣披锦墩,室帘地毡,一律是淡雅的紫萝兰色,令人有一种沉 静,恬适之感!富丽英见江天涛游目发楞,断定必是有什么令他大感意外之事。   心念末毕,蓦闻江天涛惊异的问:“□姊姊怎地的喜欢这种色调?”   盎丽英听得芳心一震,不由略含焦急的问:“怎么,弟弟不喜欢?”   江天涛立即愉快的道:“太好了!”   说著,竟自动掀开富丽英寝室的绣帘,探首向室内看。   小梅一见,急步过去将绣帘接过来。   江天涛走进室内一看,俊面上再度掠上一丝惊异神色。   因为,内室陈设素雅高贵,且有一种似深谷幽兰的芬芳气息。   藕色的蝉翼纱帐,淡紫亮缎织成的落地罗帏,紫檀嵌玉的牙床上,叠著丝绵绣忱和锦 被!妆台、菱镜、高厨衣柜,色调深浅适度,俱都井然有序,而且,决无描龙昼凤,绣满了 花卉的俗气物品。   室内唯一的醒目点缀是高几上,盆花间的一些玲珑小巧古玩,和古琴金剑,愈增室内高 雅的气氛。   江天涛尚未打量完毕,即听林婆婆笑呵呵的问:“我们的大贵人,您看了可满意?”   江天涛愉快的一笑,正待回答,蓦见朱彩鸾和邓丽珠两人,俱都目光炯炯的望著他,因 而心头一震,顿时惊觉不可乱下断语。   于是,哈哈一笑,索性含糊的笑著道:“待我看过萍姊鸾妹和珠妹妹的阁□后,我再答 覆你!”   如此一说,立即掀起一阵银铃般的“格格”娇笑,因而冷萍和富丽英等人俱都发觉心上 人突然变得会说话了。   就在这时,小水仙两人已将“绣衣”取来。   江天涛一见小水仙捧著的白绫绸绡,俊面上的欢笑立敛,诸女的娇庞上,也立时失去了 笑容。   汪燕玲亲手接过来,放在正中檀桌上,即和彩虹龙女将绫绡打开,立有一蓬彩霞毫光射 出来。   朱彩鸾和邓丽珠,急忙帮著将“绣衣”展开。   只见整件绣衣上,俱是色彩不一的宝石和大小不同的明珠,而在每个明珠宝石之间,都 绣有金丝花纹。   盎丽英等人静静的细看“绣衣”,这时一见,只觉彩毫闪射,耀眼生辉,而绣制的针 工,尤为精细。   汪燕玲虽然熟知易理,但仍没有富丽英精通,因而“绣衣”一展开,便令她感到十分震 惊。   转首一看,涛弟弟神情悲痛,正望著绣衣发楞!于是,她立即望著汪燕玲和冷萍诸姊 妹,肃容道:“婆母大人绣的是一副“天罡风图”!”   冷萍和朱彩鸾等人并未觉得绣衣有何奇异,但是熟知易理的江天涛和汪燕玲,却十分震 惊的问:“姊姊怎知?”   盎丽英黛眉一蹙,迷惑的望著汪燕玲,问:“当初舅母大人没有将绣衣的图式告诉贤 妹?”   汪燕玲摇摇头,黯然道:“母亲旧伤突发,仅数个时辰便已去世,因而无暇告知小妹, 但据小妹观看的结果,已知内含“六合六冲”之势,但仍不知是幅“天罡风图”!”   盎丽英赞同的轻颔螓苜道:“所谓“六合六冲”即是无险迷踪,使那些不知绣衣路径, 偶然闯入之人,没有生命危险之虑,只是在墓内盲目摸索,乱转一阵,仍可由原门走出,由 此可看出婆母大人的心地仁慈。”   冷萍诸女一听,纷纷颔首,肃容应是。   盎丽英继续道:“所谓“天罡风”,即是乾为天,男主红,坤为地,女为绿,我等进入 古墓,应由巽门进……”   说著,纤手一个绣衣右下东南方的一颗红宝石,继续道:“我们根据婆母大人在此缀上 一颗红宝石来看,在古墓进口的巽门上,必然也有一个红色标记。”   江天涛和汪燕玲一听,立即赞服的点点头,同时颔首道:“是的,有的门上有红宝石, 有的门上有白宝石,但也有的门上是宝珠……”   盎丽英立即解释道:“宝珠的珠,乃是暗含“阻”字之意,不可进入。”   说著,纤指一指绣衣,继续道:“我们可由绣衣上的明珠而知古墓墓中的水、山、泽、 火、雷、门上均缀有宝珠,因而,这五座门不可进!”   江天涛和汪燕玲,以及冷萍邓丽珠等人,俱都由衷赞服的颔首应是。   林婆婆虽然是个老江湖,但对先天易数和八卦生克的道理,她却一丝不懂,所以上在一 角,一声不吭。   皇甫香赞服的问:“根据婆母绣衣上的天罡风图,我们应如何进入?”   盎丽英肃容道:“巽风,含顺风之意,进门直前,遇红向左,遇绿向右,即可平安到达 婆母大人的灵柩之处!”   江天涛一听,内心既感动又激动,因为沿途他曾和彩虹龙女,暗中参看绣衣多次,虽然 看出一些进入门路,但总觉得似是而非。   如今,经富丽英一点破,方始恍然大悟,假设没有精通易数的富丽英,即使有汪燕玲, 也不易进入古墓。   恰在这时,楼下背剑的警卫少女,已在呼唤小梅。   林婆婆闻声先奔下楼去。   江天涛和皇甫香等人,正聚精会神的注视在绣衣上的“天罡风图”。是以仅看了一眼奔 下楼去的林婆婆,继续听富丽英,道:“根据婆母绣衣上的金丝纹路,古墓中似是有水,或 者是寒流和劲风,进墓之时,人愈少愈好,功力较浅的人,都应留在墓外。”   江天涛一听,立即细看富丽英纤手所指之处,发现那三道纤细如发金丝,形如粼粼水 纹,由水央直通八门。   于是,抬头望著富丽笑道:“小弟在古墓外道经过数次,均未听过潺潺水声……   盎丽英立即接口道:“那可能是劲风和寒流了。”   话声甫落,林婆婆和小梅已神色慌慌的双双奔上楼来。   林婆婆一见江天涛,立即嚷著道:“少堡主,老堡主吩咐下来了,命您和诸位少夫人, 立即薰衣沐浴,午时酉时进入古墓,恭祭老夫人。”   江天涛一听,不自觉的连声应是,星目中的热泪,几乎忍不住夺眶而出。   盎丽英立即亲切的说:“弟弟就在此让小梅服侍你沐浴更衣吧!”   江天涛一定神,道:“不不,我要回“怡然阁”去!”   说罢,迳向室外走去。   冷萍和皇甫香等人一听,窈窕秀丽的幻娘影子,立即掠上七女的心头。   但,却没有人再出声阻止。   江天涛匆匆回至怡然阁,幻娘、青莲和粉荷,纷纺向前问候。   幻娘服侍江天涛沐浴,青莲粉荷为江天涛薰衣。   江天涛沐浴完毕,就在“怡然阁”上静坐调息,希望能使他不时激动,不时悲喜的心 情,得到暂时的宁静。   但是,任他如何收敛心神,脑海里仍不时幻想著生母的慈祥面容,而每每想到生母的面 容时,他总是不由自己的联想到恩师“海棠仙子”。   因为,自他有记忆以来,给他最亲切最慈爱的面容和影子,便是他恩高如天的恩师“海 棠仙子”。   在他三五岁的记忆中,他曾有许多次呼恩师母亲,但是,每一次都会遭到恩师的慈祥纠 正,直到他确认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   现在,再有两三个时辰便要看到,因分娩他江天涛而丧失了宝贵生命的母亲“璇玑玉 女”的真实面目了。   这是他十九年来,自从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以来,无时不萦绕心灵深处的问题。   最近,他渴欲一瞻生母遗容的心情,更迫急了,同时,他也联想到开启棺盖取出遗嘱, 会不会惊扰了母亲安宁的灵魂?江天涛想到的事情大多了,终于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忆文《绣衣云鬓续》 第二十四章 鸾凤和鸣   随著九宫堡举堡上下的忙碌,红日逐渐西下,酉时终于到了。   耸入半空的“摘星□”前的广院上空,已搭起一座十数丈见方的广大素棚。   广院的正中地面上,巨型石板已经运走,地上现出一个宽约丈五,长有三丈的料倾深 坑!围在深坑的正、左、右三面,均有一座九桌搭成的高台,上面分别坐满了身穿法衣,手 持法器,朗朗诵经的僧、道、尼。   高台上插□了各色各式的灵幡,桌面上摆满了各种不同姿势的木偶神像,和一些制钱, 灵米以及麦馍。深坑逐向内倾,愈向厅愈深斜,在斜阶的尽头,则是一座锚钉大铁门。   这时,铁门已经大开,在铁门的正中,横置一张上铺淡黄桌巾,供有银烛和祭品的长形 供桌,但却围了一刀鲜红的桌围。   因为老堡主认为,爱子归宗,拜胆生母遗容,而且率领著八位如花似玉的儿媳妇,这是 一件大喜事。而且,老堡主郑重叮嘱,不可著素服,不得放声悲哭。   因为,他要把年关已届,娶媳在即的喜气,带进爱妻“璇玑玉女”的坟墓里,他深信爱 妻因此感到欣慰。这时酉时已到,广院中已肃然立满了外堡各院的老少眷属。   近百堡丁,拱围三面,每人手中高举一盏大纱灯,光明如昼,整个广院中,除了叮叮的 法器声和朗朗的诵经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马云山、邓正桐、金氏双兄弟和陈振铎肃立在斜陷进口以左,宁道通、赛扁鹊、林婆婆 以及芮定安和小李广锺清肃立在右。   江老堡主手抚银髯,神情凝重,镇定的立在古墓入口的供桌一侧,欣慰的望著恭立抗前 的爱子江天涛和富丽英等一群小儿女。   江天涛懦巾蓝衫,神色黯然,双手捧著香烟袅袅的小巧王鼎,凝目望著斜阶尽头的供 桌,静候前进祭礼。在他的身前,是小翠花、小水仙、小梅、小玉、小芬、小婉、小曼和林 鬟八个侍女恭谨的手持著毫光闪射的蓝缎绣衣。   在江天涛的身后,恭立著一律著云长裙的富丽英、雪丹凤、冷萍、汪燕玲,以及皇甫香 朱彩鸾邓丽珠和彩虹龙女。   她们虽然俱已薰衣沐浴,换上环佩齐全的云裳长裙但她们的云裳色彩,依然如前艳丽。   富丽英著乳黄、雪丹凤著绢素,汪燕玲著鹅黄,萧湘珍著翠碧,冷萍著湖水绿,皇甫香 著银锻,朱彩鸾著鲜朱,邓丽珠著猩红,真是个个美如娇花似仙女。   但是,在她们艳美绝色,雍容娟丽的娇庞上,却充满了肃敬孺慕之情。   因为,她们即将进入古墓瞻仰的,非但是她们已去世的婆母,也是昔年名满天下,驰誉 武林的前辈女侠“璇玑玉女”。   就在这时,突然梵铃法器齐响,诵经之声突变悠扬!   紧接著,三座高台上的僧、道、尼,各持法器纷纷站起,依序走下台来。   恭立进口左侧的马云山,一俟三班僧、道、尼,在左右前三面列队站好,立即苍劲而肃 穆的朗声高呼:“恭祭……”呼声甫落,小翠花和小水仙等八个俏丽侍女,立即缓步前进, 江天涛和富丽英八女,也随后跟进。   到达供桌近前,小翠花八人立即绕至桌后,即将“绣衣”斜斜高举起来。   因为,这件“绣衣”是“璇玑玉女”亲手一针一针缝制而成,因而,它也代表著“璇玑 玉女”。   马云山一俟小翠花等人将绣衣摆好,江天涛和富丽英等八人在桌前立定,立即悠扬而肃 穆,朗声高呼:“跪……”神情悲痛,星目旋泪的江天涛,闻声双膝同屈,“咚”的一声跪 在雪白的毛毯富丽英、雪丹凤等人,也闻声盈盈下拜,双膝跪了下去。   这时三班僧、道、尼的法器同时停止,□三位住持单独诵经。   三位住持诵完一段,接著数十僧道齐声朗诵,法器大动!   马云山立即悠扬高呼“尚飨……”呼声甫落,换了一身新衣的林婆婆,立即走至双手捧 鼎的江天涛身前,双手将小王鼎接过来。接著,将小王鼎恭谨的放至桌上,立即退回原处。   马云山再度以肃穆的声请,悠扬高呼:“叩首……”江天涛闻声伏身叩首,星目饱蕴的 热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肃立供桌一例的江老堡主,也不禁虎目湿润。   马云山一连三呼“叩首”完毕,接著再呼“起立”。   恭立左右的金剑英和谢感恩,急步走至江天涛身后,将江天涛扶起来。   富丽英和汪燕玲八女,则随著江天涛同时立起来。   马云山再度朗声高呼:“晋祭……”呼声甫落,富丽英等八人,立即趋前将绣衣由小翠 花等八个侍女手中接过来。   富丽英和汪燕玲在前,雪丹凤、皇甫香、萧湘珍和冷萍四女居中,朱彩鸾和邓丽珠在 后。   八女平展绣衣,当先向前走去。   江天涛依然捧著小巧王鼎,恭谨的跟著绣衣走。   马云山和邓正恫等人,则簇拥著老堡主走在最后。   进入铁门三丈,又是一道深入斜阶,由于天已黑暗,在斜阶尽头横嵌的三颗雪白大宝 石,显得特别明亮。   一进第二层深道,便有丝丝冷风吹出来,愈显得深处阴森悚然!   来至尽头三颗大宝石下,是一道高大的圆形洞门,门内即是那道环绕古墓外面的宽大隧 道。   江天涛举目一看,隧道石壁上,迎面便是一座鲜红大铁门,但门楣上却嵌著三颗蓝宝 石。   富丽英和汪燕玲八女,看也不看红门一眼,迳自向前走去。   隧道中光线暗淡,愈走愈黑,仅藉门楣上嵌著的明珠宝石的闪烁毫光前进。   但是,时间一久,加之每人俱是目力精锐的高手,隧道内的形势,已经清晰可见平抬 “绣衣”的富丽英和汪燕玲等人,来至“巽”门,当先停止,在黑漆的门楣上,果然嵌著一 颗拳大红宝石。   富丽英按照绣衣上的银片,在门侧第五块方石上,运劲掌上,徐徐向内推进,立有一阵 沉重的轧轧响声。   紧接著,两扇漆黑大铁门,缓慢的向后开启。   “巽门”一开,立有一股冷焰扑出……立在门外的马云山等人,在心理上事先没有准 备,俱都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急忙运功抵抗。   江天涛捧著小王鼎,凝目向内一看,左右两壁共有六门,正中尽头仅有一门,但门楣上 的宝石色彩,却无一门相同。   打量间,富丽英等人已走进门内,而且,迳向右壁嵌有缘宝石的小门内走去。   江天涛紧紧跟在绣衣之后,这才发觉绣衣的两只白绫袖口,不停的摆动,足见由深处扑 出来的冷焰是如何的强劲。   时左时右,曲转前进,通过数门,十分顺利。   进入最后一个小门时,转首向右一看,众人的目光同时一亮,耀眼生花。   只见前面数丈处,一座嵌满了明珠圆门,在一圈黄色宝石的映照下,宛如一轮初升皓 月,十分壮丽。   富丽英走至门前,立即和其余七位姊妹将绣衣挂起来。   江天涛一见,悲伤的心情顿时激动,他知道圆门一开,他就可以看到为生他而丧生的母 亲。   富丽英八人将绣衣挂好,立即退至江天涛身后。   “齐鲁二侠”金氏兄弟,立即躬身前进,双双走至门前,双掌并贴在门上,恭谨的各推 一人,也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江天涛运功聚神,凝目向内一看,在他痛泪簌簌的模糊视线中,仅看到一丈处,在一蓬 红光照射下,停著一口巨型外椁。   巨型外椁的前面,有张玉桌,外椁停置在一方高有尺许的平台上。   江天涛打量间,老堡主已率领著马云山、邓正恫等人进入门内。   只见马云山、邓正桐、金氏兄弟四人在左,金头鳌、谢感恩、芮定安、陈振铎四位老人 在右,同时登上平台,恭谨的面对巨椁而立。   小李广则帮著林婆婆,将祭篮内的银烛、美点摆好,并将银烛燃著。   银烛一亮,门内形势,立即清晰可见,江天涛这时才发现门内竟是一个直径五丈的圆形 坟墓。   立在玉桌一侧的江老堡主,虎目湿润,转身望著江天涛等人,镇定的道:“涛儿,你们 进来!”江天涛见老父虎目湿润,银髯无风自动,可见他是如何强抑内心的悲痛和激动。   这时一听呼唤,立即忍不住泪如泉涌,捧著香烟袅袅的小王鼎躬身走进门内。   江天涛等人进入门内,立即屈膝跪在桌前。   林婆婆双手接过小王鼎,恭谨的放在桌上,两支银烛的中央。   老堡主一俟江天涛和汪燕玲等人依序跪好,立即面向巨椁,微垂皓首,默念有顷,似是 忏悔,又似是祷告。   接著,抬头望著马云山等人,镇定的道:“请启椁!”马云山等人一听,同时俯腰,双 手握住椁底下的雕花洞孔。   江天涛神情激动,内心悲痛,星目一瞬不瞬的望著马云山八人的举动。   由于他的抬头,这时才看清圆冢内,除了正中圆顶上嵌有一颗圆盘大小的红宝石外,再 没有任何照明之物。但经过银烛火光的照耀,愈显得光华夺目,耀眼生花了。   就在这时,江老英雄深沉有力的低喝一声:“起……”起字方自出口,马云山和金头鳌 宁道通等人,已同时徐徐直身,将巨型外椁极平稳极缓慢的抬起来……江天涛神情激动,泪 如泉涌,他瞪大了星目注视著抬起的外椁。   随著外椁的逐渐高升,平台上竟现出两具并置排列的贴金铜棺,但是,仅右边的棺头 上,有一个斗大的银质“□”字。   江天涛乍然间,无法理解得开,椁内为何并列放置著两具铜棺?继而一想,恍然大悟, 有银质“□”字的铜棺内,必然就是母亲“璇玑玉女”而另一具必是空棺,为老父江浩海预 置的……心念末□,马云山八人已将外椁放在棺后地上,同时,老堡主沉痛的指著嵌有 “□”字的铜棺道:“涛儿,这就是你苦命的母亲!”江天涛原就强抑满腔的悲痛,这时再 听老父加上“苦命”两字,顿时心如刀割,不由悲嚎一声“母亲”飞步向铜棺扑去。   马云山和邓正恫等人见此情形,俱都大吃一惊,同时低□惊呼:“少堡主不可!   惊呼声中,距离最近的马云山和金剑英,立即闪身将江天涛抱住,仅差一步,末扑在棺 上。   江天涛悲痛难抑,放声大哭,在马云山和金剑英的搀扶下,缓缓跪在地上。   这时,老堡主早已走至棺后,目注棺内爱妻,已是老泪滂沱,神情如呆,任由泪珠由两 颊经过银髯,滚落地上。   富丽英和冷萍、雪丹凤等人,俯身叩首,珠泪簌簌,神色十分悲戚,只有汪燕玲,悲痛 欲绝,大放悲声。   林婆婆蹲在汪燕玲的身侧搀扶著她,唯恐她悲痛晕绝。   当然,老经世故的林婆婆和马云山等人,自是知道汪燕玲在哀伤姑母之中,尚有满腹的 委屈倾吐!   江天涛在齐鲁大侠金剑英和马云山等人,以惊动老夫人为由的劝告下,始没有再挣扎前 扑!   但,他却仍跪行数步,抱住棺头大哭。   马云山等人虽然个个神色戚然,但没有一个人能体会到江天涛的悲痛心情!   就在这时,蓦闻立在棺后的老堡主,戚然沉声道:“涛儿,你们都过来,见见你们安详 西归的母亲!”江天涛和汪燕玲等人一听,只得强自止住哭声,纷纷由地上立起来。   由于江天涛跪身在棺头前,他第一个挺身而起,迫不及待的俯首向棺内看去。   只见在晶莹透明的水晶棺盖下,仰面躺著一个看来年□二十八九岁的娟美清丽少妇,面 目,衣著,一一清晰可见。   江天涛俯首下看的位置,恰是清丽少妇的上身和面部,这年纪几乎比冷萍大不了多少, 较之恩师“海棠仙子”尤要年轻!   乍然间,他的确有些愣了,他双手扶著棺盖,目光一直望著棺内,对恭谨立在他左右同 样注视著棺内的富丽英和雪丹凤等人,视若无□!   江天涛举袖拭乾了星目中残余泪水,细看棺内的娟丽少妇,也就是他的生母“璇玑玉 女”。   只见娟丽少妇的高挽秀发上,束著两串明珠,插著一枘翡翠头凤,双耳的下面,不知为 何各别放著一颗核桃大的鲜红明珠,闪闪生辉。   在微蹙的黛眉下,合闭著一双修长凤目,琼鼻、樱口、鹅蛋形的娇靥宛如一块没有一丝 瑕疵的寒玉。   罗衫、长裙,全身绢素,外单一件水紫色的无袖长褥,腰束鲜紫丝带,项有金环,襟缀 玉佩。   左右袖口,□露出洁如象牙般的纤纤十指,在掌心和足下,同样的各有一个红色大明 珠。   由于棺内有六颗红珠,圆冢顶上又嵌有盘大的红宝石,棺内的娟丽少妇,在红色的毫光 映照下,宛如熟睡的美人。   江天涛在娟丽少妇的眉间,已看出自己的影子,虽然泪下如雨,但他仍忍不住抬头去望 一眼虎目噙泪的父亲。因为,在他的想像中,他的母亲似乎不应该比恩师海棠仙子还要年 轻。   江老堡主似是洞烛了爱子的心事,立即沉重的点点头,痛心的说:“涛儿,她就是你去 世的母亲,那年她恰是三十三岁!”江天涛强抑著悲痛,抽搐著点点头,并用衣袖拭去棺盖 上的泪水,再度端详自己的母亲。   齐鲁大侠金剑英也在旁提示道:“少堡主不要忘了老夫人昔年在武林中,被天下侠士英 豪尊誉为“玉女”,少堡主今年已经十九岁,如果老夫人健在的话,高龄已是五十二岁 了!”江天涛连连颔首,痛心的应是,再也忍不住双手掩面而哭。   仍在哭泣的汪燕玲,立即面向老堡主哭声道:“姑母留给姑父的遗嘱,是放在右袖的下 面!”如此一说,江天涛立即放下双手,停止了悲哭。   老堡主和马云山,以及富丽英、雪丹凤等人的目光,也一齐集中在“璇玑玉女”的右衣 袖下。   众人凝目看时,右手的衣袖下,果然露出一角雪白的信封。   马云山等人一见,立即以询问的目光望著老堡主,似乎在问,现在是否还有启棺取遗嘱 的必要!   老堡主为了让举堡上下信服,并建立爱子的自尊与信心,于毅然道:“棺内有卧龙珠六 颗,功能祛湿防腐、除霉、驱毒,但必须净身素女方可探手棺内取出遗属!”说此一项,故 意注目林婆婆,特别郑重肃容问:“林婆婆,你可懂“净身”两字?”立在阶下的林婆婆岂 能不知素女是指完璧少女,净身是指没有“月事”?于是急忙恭声回答道:“回禀老堡主, 老妇晓得!”林婆婆知道“净身”含意,富丽英等人自是也知,她们当然也明白老堡主不便 问她们八个儿媳妇。   是以,林婆婆的话甫落,冰雪聪明的雪丹凤,立即绯红著娇靥,恭声道:“凤儿愿取婆 母袖下的遗嘱!”老堡主欣慰的点点头“亲切的叮嘱说:“请到棺尾,徐徐前推棺盖!”雪 丹凤恭声应是,恭谨的走至棺尾,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立即纷纷退至台下,躬身而立。   江天涛和汪燕玲,双双跪在棺前,两人分别抱住棺头,富丽英和冷萍等人,则伏跪在棺 侧,双手扶住棺座。雪丹凤一俟江天涛等人跪定,首先盈盈下拜,叩首立起,立即默运功 力,两手平贴棺尾,以四指平贴棺壁,姆指徐徐前推棺盖。   最初,棺盖紊丝不动,但随著雪丹凤的真力逐渐递增,棺盖也随著活笋双槽向前徐徐滑 动。   棺尾一开,立即有一阵佛家专用的檀香气息弥漫在整个冢内。   棺盖推进两尺,雪丹凤迅即停止,她恭谨的走至棺侧,立即跪立台上,将春葱似的右手 探进棺内。   这时,每个人的心情是紧张的,俱都目不转睛的望著雪丹凤探进棺内的右手。   雪丹凤的右手一入棺内,便立即感到手背上的毫毛蜷缩,皮肤紧缩,冷如针刺骨,肌肉 隐隐作痛。   但是,她的神情是镇定的,而她的心中非但没有恐惧,而且有一丝暖意!   她目光由棺盖上透视下去,右手轻巧的移至婆母“璇玑玉女”的右手下,以中食两指挟 住信封,缓缓将信封取出棺外!   众人见雪丹凤顺利将遗嘱取出来,无不暗赞她的镇定心细。   江天涛立即起身,双手推动盖头,缓缓将棺盖恢复。   于是,俯首再看棺内,心头一震,立即滚下两行痛泪!   因为,就这极短暂的启棺时间,在“璇玑玉女”寒玉般的娟丽面庞上,已有了了一丝细 微水珠!   老堡主由雪丹凤手中接过遗嘱,也关切的看了一眼棺内爱妻的面容,他对棺内的些许水 气,似是并不在意。因为,不出片刻,那些水气,便会被棺内的卧龙珠吸去。   老堡主细看遗嘱的信封,竟是以绡绢褶成,里面则是一方丝质素绢。   于是,抽出一看,立即面向江天涛等人,肃容沉声宣声:“吾儿天涛,双眉有痣,左似 米稻,右如圆珠,容貌肖我,体健如夫,防患未然,留此遗嘱。”读罢,即将丝绢交给马云 山,同时黯然吩咐道:“将此遗嘱,供于厅内,以便举堡上下过目。”马云山双手接过,恭 声应是,折叠之际,发现在遗嘱的下角,尚写著“璇玑绝笔”四字。   老堡主见爱子江天涛和汪燕玲以及彩虹龙女等人,仍垂首望著棺内流泪,立即慈祥的宽 声道:“明年你母忌辰及清明之日,仍要前来祭祀,不必尽在此时留恋不去。”江天涛等人 一听,含泪下跪,俯身叩首。   江老堡主又目注棺内,镇定而亲切的道:“君妹,由于你的防患未然,涛儿得免流离失 所,江门得免断绝香烟,此恩此德,愚兄不欲赘言,本月二十八日,除夕之前,为涛儿九人 大喜吉时,望你能早日尘凡,共享娶媳之欢!”说说之际,虎目湿润,但却笑容满面。   接著,行礼覆椁,众人方始退出墓来。   腊月二十八,就是明天了!九宫堡……举堡上下,人如穿梭,到处洋溢著欢笑,每一个 人都在愉快的忙碌因为,明天不但是少堡主江天涛的大喜之日,而且,后天便是大年除夕 了。   是以,不但要为少堡主的大礼作周详的布置,还要准备欢渡新年。   马云山最辛苦,也最忙碌,邓正桐最高兴,督促堡丁们建彩牌搭彩□,布置巨厅,也最 起劲!内堡最热闹,忙坏了林婆婆!她不但要负责将内堡整刷得焕然一新,还要不时跑到八 位少夫人的阁楼上,问问需要什么。   九宫堡的侍女仆妇原就有数十人之多,这时再突然增添了九十名警卫少女,真是楼上阁 下,院角檐角,都是那些俏丽的侍女和勤快的仆妇在走动著。   加上小芬、小曼、小悔、小婉,以及分配给邓丽珠的林鬟等人,呼仆妇唤侍女,伺候八 位少夫人,是以,整个内堡中,真是莺声燕语,倩影闪动,到处弥漫著脂粉香气。   林婆婆事多责任重,她担任的正是以前“毒娘子”的职务。   这时她已忙得热汗淋淋,疾走如飞,登楼去见少夫人,她已无暇奔楼梯,索性飞身施展 轻功!尤其飞登“四象楼”,她必须使出浑身内劲,几天来的忙碌,她已能上下自如轻而易 举了!   她时常自我解嘲的对八位少夫人说,少堡主举行过了婚礼,我老婆子的轻功也练到了炉 火纯青。   人人忙碌,到处欢笑,只有江天涛,反而孤单寂寞了。   因为八位娇妻,鄱在自己的新房内整理布置,而金剑英等人又各有职司,十分忙碌,老 父高兴,终日在宾馆内陪著“玉扇秀士”品茶、弈棋,谈论往事。   江天涛走下怡然阁,兀立院中,无所是事,仰首看看偏西的红日,距离给恩师请安的时 刻尚早。   就在这时,后堡墙上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吆喝。   江天涛心中一惊,腾身飞上怡然阁   只见后堡墙上,十数名堡丁,正立在堞垛间,向著堡外叱喝挥手。   江天涛看得十分迷惑,看情形不像是发生重大事情,由于闲暇无事,索性去看个究竟。   到达后堡墙上,堡丁们纷纷举手指著堡外花园,欢声道:“少堡主您看!”   江天涛剑眉微蹙,定眼一看,只见景色绮丽的花园假山百上,正坐著一个搔首挠痒,金 毛金睛的金狒巯。   这突来的变故,真是给江天涛带来了莫大的惊喜,不由高声欢呼:“老饕,老饕!”   欢呼声中,早已纵身墙外,疾泻而下,飞身纵过护堡河!金狒狒老饕,一见江天涛,一 声咕呜,翻身滚下假山,直向江天涛扑来!   到达近前,江天涛仲手握住了老饕的前爪,不停的摇著道:“老饕你好?”   金狒狒老饕,虽不十分精灵,但已通达人性,这时又蹦又跳,摇著尾巴唔呜乱叫,似是 也表示向江天涛问好。   江天涛握著老饕的前爪,对这个金睛金毛的金狒狒,有著大多的感激,假设没有它的三 颗朱仙果,他今天决没有如此浑厚的功力。   老饕一阵咕呜乱叫,拉著江天涛转身就跑。   江天涛知道老饕到此,“金狒盲尼”必然也来了。   于是展闶轻功和老饕并肩跑。   前进中,仰首一看峰顶,这时才发现峰崖上悬著一盏红灯。   这是江天涛交代给幻娘的规定记号,峰上有事悬一盏红灯,急事悬两盏,夜晚则在灯内 燃烛。   但不知为何后堡墙上的堡丁没有去告与他知?来至峰下,老饕飞身而上,攀野藤、拉树 枝,奇快神速,那份经灵矫捷,决非人类所能比拟。   江天涛功力大增,决非初去梵净山时,上升之快,金狒狒已难跟上,但他却减低上升速 度,和老饕不即不离。   到达峰崖上,粉荷一人正坐在红灯下的一块圆石上发呆,这时一见江天涛和金狒拂,立 即笑嘻嘻的站起来,恭声呼了声:“少堡主!”   江天涛立即谦和的问:“粉荷,仙子和无忧师太可在□府内?”   粉荷恭恭应是说:“正在净室,刚令小婢悬上红灯!”   江天涛一听,这才明白为何堡墙上的堡丁,没去通知他峰崖上已悬上红灯。   于是,拉著老饕,直向深处奔去。   粉荷看在眼内,不由感慨的摇摇头,她不知道这位英□俊逸的少堡主,为何对盲尼的金 狒狒那么亲热。   江天涛每次到达海棠洞府,便有一种又是孩子的感觉,尤其拉著金狒狒。   一进洞门。便立即欢声嚷著道:“师父,可是无忧老前辈来了?”   说话之间,已望见恩师“海棠仙子”和一袭黑僧衣,头戴黑僧帽的“盲尼”正在净室蒲 团上盘坐。   盲尼一听江天涛的声音。首先慈祥的呵呵笑著道:“涛儿这孩子已是驰名天下的一堡之 主了,怎的举止仍像个小孩子……”   海棠仙子慈爱的望著手拉金狒狒跑进来的爱徒,正侍说什么,江天涛已到了近前,立即 跪在地上愉快的欢声道:“涛儿给老前辈与师父叩头!”   说罢叩首,金狒狒早已跳到盲尼的身后。   盲尼颔首还礼,一俟江天涛坐在右侧蒲团上,立即慈祥的笑著问:“你鸾妹妹为何没有 来?”   江天涛委屈的道:“涛儿已两三天没见到她了!”   肓尼以为两小闹气,脸色顿时一沉。   海棠仙子素知盲尼溺爱护犊,对朱彩鸾尤为纵容,这时一见盲尼的脸色,知道她误以为 爱徒受了委屈。   于是急忙望著江天涛,笑著问:“为什么涛儿?”   江天涛依然不高兴的道:“谁知道她们八个人整天躲在房里忙什么,楼都不下来一步, 我也不好意思去找她们……”   话末说完,海棠仙子和盲尼都愉快的笑了!   这时,娉婷婀娜的幻娘,已为江天涛送来了一杯特制清凉松子茶。   盲尼此刻知道她误会了,首先慈祥的笑著道:“涛儿,别心急,明天你们就可朝夕相 聚,形影不离了。”   说此一顿,突然又正色忍笑道:“那时你可别忘形得意,她们姊妹八个果真要给你一些 苦头吃,可也真够你受的!”   话末说完,她和海棠仙子都笑了。   江天涛被说得俊脸一红,急忙改变话题,恭声问:“前辈为何末带石头哥来?”   盲尼依然笑著道:“他留在梵净山守洞府!”   江天涛一听,不由迷惑的问:“石头哥没有再回大洪山?”   盲尼含笑道:“他傻里傻气的离不开我,早将山寨交给三位坛生了,要他们自耕自□, 分区开垦,也好自给自足。”   说此一顿,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立即正色道:“涛儿,听傻石头说,你在“龙首大会” 上,曾施展绝传多年的“弹指神功”?”   江天涛一听,立即肃容颔首,恭声应了个是。   盲尼继续肃容道:“听你师父方才说,你这项绝学得自“铃目叟”?”   江天涛再度颔首应是,立即将与“彩虹龙女”在内方山坠落陷阱,发现“铃目叟”修真 洞府的经过说了一遍。   盲尼听完,肃容颔首问:“涛儿,你可知“铃目叟”老前辈的师门和来历?”   江天涛茫然摇摇头,道:“晚辈曾问过家父和师父,俱都不太清楚,因而断定“铃目 叟”老前辈,必是上两代的老前辈人物!”   盲尼缓慢的点点头道:“不错,就是我也问过上代遁迹世外的冉师伯,才知你遇到的 “铃目叟”是谁!”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不由脱口惊异的问:“老前辈尚有一位师怕在世?”   盲尼傲然点点头道:“不错,他隐迹终南,与世隔绝,算来已有百岁高龄了。”   江天涛一听“终南”,顿时想起前来寻事的游一中,因而心中一动,不由迷惑的问: “那位游一中前辈可是拜在那位老前辈的座前为徒?”   盲尼瞎眼一翻,立即不屑的沉声道:“哼,他也配?是我拜谒冉帅伯深入终南途中与他 遇然相逢,是我一片好心,反为你们招来了不快事情!江天涛见恩师焕然的面容上,笑意突 然消失,心中非常后悔,赶紧改变话题问:“不知那位冉老前辈,怎的知道“铃目叟”老前 辈的来历?   肓尼正色说:“他当然知晓,因为“铃目叟”就是他突然失踪的师父,我的师祖!”   江天涛听得浑身一战,震惊得脱口急声道:“竟有这等事?”   盲尼瞎眼平视,似是在回忆往事,沉念有顷,才缓缓的道:“据先师对我说,本门有一 项失传绝□,那就是“一指弹”,至于“龙虎斗”,我想是师祖以后参研而成的玄奥功夫。   当我听傻石头对我报告了龙首大会上的情形,我即怀疑你找到了本门失传的武功秘笈。   后来张石头说,他问过鸾儿,你曾在内方山筵席上,问马云山等人可知昔年有个以“铃 目叟”   为绰号的老辈人物,因而愈令我怀疑这个“铃目叟”,就是我昔年突然失踪的师祖。   我带著张石头赶至终南冉师伯处一问,他根据师祖的容貌一推断,立即肯定是师祖无 疑……”   江天涛一听,不由迟疑的问:“晚辈是否应该将贵门“一指弹”口诀告知老前辈?”   盲尼立即正色肯定的道:“不,绝对不可,这种玄奥绝高的神技,绝不可轻易传人,即 使你的八位娇妻,何况我这个喜怒无常,任性嗜杀的老尼婆,尤为不可!”   江天涛听得甚是感动,连连钦服的点头应是,他确没想到“金狒盲尼”,不但识大体而 且也格外认识她自己。   盲尼继续肃容道:“根据冉师伯的判断,师祖隐迹在内方山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走火入 魔。   无法返回师门。其二是觉得本门下两代弟子中,无一是品性高超,堪予□技之人。”   说至此处的盲尼,神色十分黯然,但并无怨忿之色。   恰在这时,青莲已来请三人至前室进餐。   三人起身,这才发觉“老饕”不知何时已出洞觅食去了。   肓尼和海棠仙子在前,江天涛则□随在后,经过雪丹凤的石室时,盲尼突然关切的问: “凤儿何时搬上来?”   海棠仙子愉快的道:“她今天绝早才被玲姑娘请去,要在堡中渡过新年和元宵十五,才 回来住!”   江天涛趁机溜进雪姊姊的室内一看,只见室内,一色藕荷色彩,丝丝兰香,令他恋恋不 愿离去。   这间石室,他有七八年未曾迈进一步了,而今以后,他却要与冰肌玉肤,超尘脱俗的雪 姊姊,在这间石室共同起居了。   想到人生的幸福甜蜜和旖旎处,他不禁哑然失笑了。   就在这时,门外已响起幻娘的恭谨声音道:“无忧师大和仙子请少堡主前去进餐。”   江天涛闻声悚然一惊,顿时满面通红,奔出室门,急步向餐室走去。   吃罢斋饭,已是起更时分了。   由于明天是江天涛的大喜之日,海棠仙子和盲尼,即命江天涛回堡休息。   第二天……   丽日蓝空,无云无风,幕阜山区,由朝至暮,山道上前往九宫堡给江老堡主贺喜的人 群,络绎不绝。   九宫堡内,悬灯结彩,喜筵大开,到处人影幢幢,个个笑口常开,一片贺喜之声。但 是,这些贺客均是山区内的樵夫、猎户以及依山种田的佃农,绝无武林中的英豪人物。   是以,个个一脸淳厚,俱都衣著朴实,笑是真诚的笑,吃是放开胃口的吃。   随著丽日西移吉辰申时将至,摘星楼前的广院中,巨厅内,早已挤满了外堡两院中的男 女老幼眷属。   整个巨厅内,灯光明亮,金碧辉煌,内厅铺满了红毯,外厅整齐地坐著观礼的客人。   正中横置一张巨大香案,龙凤花烛,汉王香炉,案后一幅巨大喜幛,中缀四个大金字… 鸾凤和鸣。   江老堡主满面红光,一脸祥笑,他和神情欢愉的玉扇秀士皇甫阳、邓正桐三人早已在厅 上等候吉辰。   最令江老堡主感动的是,久已谢绝与外界交往的海棠仙子和金狒盲尼,竟破例前来参加 爱徒的结婚大礼。   雍容高华的海棠仙子和金狒盲尼,被老堡主请至最高宾位上。   马云山、宁道通等人,依序肃立左右,由齐鲁大侠金剑英担任赞礼人。   由于吉辰末到,海棠仙子和金狒盲尼,便是数百观礼客人的议论人物。   数百道惊异的目光望著雍容华贵,隐隐有仙风气质的海棠仙子,没有人相信她就是九宫 堡的大恩人,少堡主的授业恩师。   贺客们听说她的雅号是海棠仙子,无不暗赞当之无愧。   因为她的容颜之美,的确胜过艳丽的秋海棠,她的天生丽质,尤胜神话传说中的美丽仙 子。   对盲尼的赞誉是气势慑人,望而生威,兼而透著神秘。   因为人人都知道她是瞎子,但她却能穿山越岭如履平地,而且威震江湖和武林,恶人望 而逃逸。   就在众人嗡嗡议论之际,齐鲁大侠已朗声高呼:“吉时已到,大礼开始!”   话声甫落,乐队奏乐,鞭炮齐鸣,数百观礼客人欢声雷动。   在欢声掌声和喜乐声中,左右厅门外缓步走进两队花童纱女。   江天涛披□戴花,锦簇吉服,剑眉微轩,朗目似星,冠王般的俊面上,展笑绯红,愈显 得他英挺俊美。   八位新娘,俱都戴凤冠,穿霞帔,系环缀玉,彩毫闪闪珠光瑞气,每人头上都罩有一方 红中。   在金剑英唱礼高呼下,九位新人,先拜天地,再拜祖先,继向尊长一一行礼,最后,夫 妇交拜,婚礼完成。   由于八位新人俱都红中遮面,观礼的贺客,俱都看不见新人娇美面目,即使是江天涛, 也不知对面交拜的八位娇妻,谁是谁!婚礼完成,本该将新人送入洞房,但唱礼的金大侠, 却突然高唱:“隆谢师恩!”   呼声甫落,满厅宾客,顿时一静。   海棠仙子虽然感到惊异,但她依然含笑端坐,纹丝不动。   金狒盲尼满面祥笑,连连称许地点著头。   江老堡主、皇甫阳,以及邓正桐三人,早已含笑由椅上立起来。   江天涛居中而立,首先将八位娇妻的红巾取下来放在小翠花双手托著的红漆盘。   这时,他才看清立在他左边的是富乔丽、汪燕玲、彩虹龙女和朱彩鸾,立在他右侧是冷 萍、雪丹凤、皇甫香和邓丽珠,细看之下,个个娇靥如花,俱都飞满红霞。   就在他将八女红巾取下的同时,也穿著一身红衣的段玉悔,已捧著一个红绒覆盖的方 盘,恭谨地走到江天涛的身前。   江天涛接过方盘,即和富乔丽等人,面向海棠仙于,躬身肃立,富高丽和冷萍同时掀开 红绒,盘上竟是毫光闪闪,折叠整齐的绣衣。   海棠仙子绽笑颔首,自然的由最高宾位上站起来。   江老堡主拱手感激地说:“小犬天涛,恩蒙抚育长大,教养成人,如今娶妻成家,承继 江门,皆女侠一人之赐,谨将拙荆生前亲制绣衣敬赠女侠,倘望念涛儿一片真诚,哂纳是 幸。”   段玉悔立即将绣衣方盘接过来,恭谨地捧至海棠仙子面前。   海棠仙子虽然颔首绽笑,十分镇定,但她的心灵深处,却有无比的欣慰和激动。   她首先向江老堡主颔首谦谢,接著由方盘中将绣衣取起来,立即穿在身上。   满厅数百宾客一见,俱都被感动得暴起一阵热烈掌声。   海棠仙子穿上绣衣,被衣上的珠光宝气映照得真是肤如凝脂,貌若娇花,直疑是千员万 确的人间仙子。   江天涛和富乔丽等人俯身叩首,恭呼师父。   礼毕筵开,奏乐鸣炮,九位新人居中一桌,海棠仙子和金佛盲尼并肩上坐,老堡主、皇 甫阳两侧恭陪。   数百贺客,兴高采烈,猜拳行令,畅饮乾杯,纷纷向九位新人敬酒。   欢乐畅饮,不知时刻飞逝,不觉已是三更,但是满厅贺客,兴致仍浓,大有不醉不休之 势。   就在这时,齐鲁大侠金剑英起身朗声高呼道:“诸位,大家欢送新人入新房。”   话声甫落,欢声雷动。   江天涛和富乔丽等人,同时起身,辞过海棠仙子和老堡主诸位尊长,在花童纱女的引导 下,在贺客的欢声中离开巨厅。   小梅、小曼和小翠花等人,俱都提著纱灯在厅侧恭候,各别将自己服侍的少夫人引走。   江天涛一看这情形,顿时愣了,如花美丽的娇妻都走了,围著他的只是一群花童和纱 女。   就在这时,来了足智多谋的林婆婆。   林婆婆一看这情形,也不禁一愣,但她却立时呵呵笑了。   江天涛苦笑一笑,摇摇头道:“我的智多星,给我指条明路吧!”   林婆婆立即呵呵笑著道:“我的少堡主,你认为该陪谁,就跟著谁去。”   江天涛一听,恍然大悟,转身向金缕楼走去。   到达悬灯结彩的金缕别院,幸好汪燕玲尚未登楼。   汪燕玲一见江天涛急步跟来,芳心自是欢喜,但她却转身走下阶来,郑重婉转地说: “涛哥哥,英姊姊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应该先到她楼上去。”   江天涛一想,深觉有理,歉然道声晚安,转身又同青云阁奔去。   到达灯火辉煌的青云阁,富乔丽恰好走进楼门。   富乔丽一见江天涛急步走来,立即含笑迎出门外,同时深情真挚地道:“涛弟弟,玲妹 乃婆母指腹为婚,你今夜应该陪玲妹妹。”   江天涛立即含笑亲切地说:“不瞒姊姊说,是玲妹要小弟前来陪你。”   富高丽一听,雍容的娇靥顿时一红,明眸一转,立即正色道:“如果以尊序论,萍姊姊 是大姊姊,你应该到她房里去。”   江天涛一想,也对,只得拱手道声晚安再向聚宝阁奔去。   到达灯火如昼的聚宝阁,冷萍早已登阁dd门了。   江天涛举手正待叩门,等在门内的冷萍,似是早已知道江天涛会来似的,就在门内谦和 地正色道:“涛弟弟,不是姊姊故意刁难不让你登阍,你应该想到雪妹妹十多年对你的辛苦 照顾。”   话末说完,江天涛心中立时升起一阵愧疚,忙不迭地连声应道:“小弟遵命,这就是去 看雪姊姊。”   说罢下阶,又急急奔向芝兰阁。   到达芝兰阁,虽然阁上廊下,彩绸飘拂宫灯明亮,但整座芝兰阁却是静悄悄。   江天涛知道小杜鹃已被玲妹妹派来服侍雪姊姊,立即望著阁上,呼声说:“小杜鹃,快 来开门。”   话声甫落,阁上结满彩绸的雕栏后,已现出一个一身淡紫新衣的俏丽侍女,正是小杜 鹃。   只见神色故作紧张的小杜鹃,走至栏杆前,俯首望著阁下的江天涛,压低声音道:“小 夫人今天太累了,她已经安歇,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她。”   江天涛一听,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立即蹙在了一起,他知道累了只不过是拒绝他登阁的 借口而已,同时,他也恍然似有所悟,今夜任何一位娇妻的新房也别想进去。   于是,抬头一看夜空,发现皇甫香的四象飞桥义阴楼就在芳兰阁的东南十数丈处,而且 最高一层的五楼上,灯火辉煌,人影摇晃,小芬她们仍在忙碌走动。   但是。他感慨地摇摇头,索性向怡然阁走去。怡然阁虽然也结彩悬灯,但是,阁上却冷 寂清静,两个小书童,恐怕早已至阁下就寝。   江天涛无精打采的进入室内,懒懒地倒在床上,听著内堡仆妇女的欢筵嬉笑,和摘星楼 方向传来的猜拳行令和高呼乾杯声。   但他总不能在新婚之夜,一个人冷清清地呆在怡然阁上。   蓦然,他的星目一亮,面现惊喜,倏然由床上跃下来,急步奔向绒幕前,双掌用劲一 堆,壁门应手而开,沿著石阶飞奔而下,他要由地道中前去会他的表妹汪燕玲。   但是,一出地道小铁门,顿时愣了,只见十数丈外右湾的地道石壁上赫然悬著一盏明亮 纱灯。   江天涛心中既惊又迷惑,原来向左转,这时只得折身向右,急步前进中,发现那盏纱 灯,竟是悬在一个小铁门上,而小铁门的中央,则端正的贴著一张红纸,上有金字,似是春 联。   江天涛看得非常迷惑,飞身扑至近前一看,真是又惊又喜,只见红纸上,赫然写著芳兰 阁三个金粉大字。   他惊喜之下,再不迟疑,取下纱灯,推开小门,沿阶向上奔去。   根据石阶打扫得清爽乾净,他断定这个巧妙的安排,必是好心的表妹汪燕玲的杰作无 疑。   到达百阶尽头,壁门同样的开著,悄悄拉开绒帏,立有一丝淡雅而温馨的幽香扑出来, 令他的心坎里,立即升起一丝绮念,蜜意。   觑目向内一看,只见姿丽如仙的雪姊姊,正坐在高燃著龙凤花烛的妆台前卸下了珍珠钗 环,室内已没有了小杜鹃。   江天涛心中大喜,轻呼一声姊姊,飞身扑了过去。   秀发披肩的雪丹凤闻声大吃一惊,倏然转身一看,不由脱口轻呼:“啊,涛弟弟!啊方 自出口,娇躯已被涛弟弟抱起,鲜红欲滴的樱口,已印上了涛弟弟的朱唇。   (全书完,请续看《金斗万艳杯》)   ---------------   炽天使书城 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