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狂魔 作者:无极 类别:玄幻小说 - 架空争霸 作品简介:   卫恒——一个不可否认的狂妄天才,自儿童时代便会玩弄别人于他的股掌之中。   他噬杀、好战,更有几分玩劣的童性,似是无心机却能轻易戏耍各路豪雄……      “天下书系”系列作品之一,文化艺术出版社2006年12月出版! 目录: 第一集 序篇 第一章 废物皇子 (1) 第一章 废物皇子 (2) 第二章 玄天大阵 (1) 第二章 玄天大阵 (2) 第三章 后宫之主 (1) 第三章 后宫之主 (2) 第四章 卫夺归天 (1) 第四章 卫夺归天 (2) 第五章 绝天神殿 (1) 第五章 绝天神殿 (2) 第六章 重获新生 (1) 第六章 重获新生 (2) 第七章 初展神功 (1) 第七章 初展神功 (2) 第八章 卫恒入京(1) 第八章 卫恒入京(2) 第九章 幽冥密忍 (1) 第九章 幽冥密忍 (2) 第十章 密忍教主 (1) 第十章 密忍教主 (2) 第十一章 谭门之后 (1) 第十一章 谭门之后 (2) 第十二章 初立壮志 (1) 第十二章 初立壮志 (2) 第十三章 收服猛将 (1) 第十三章 收服猛将 (2) 第十四章 浴血平原 (1) 第十四章 浴血平原 (2) 第十五章 权臣之威 (1) 第十五章 权臣之威 (2) 第十六章 再回京城 (1) 第十六章 再回京城 (2) 第十七章 血腥手段 (1) 第十七章 血腥手段 (2) 第十八章 误会全消 (1) 第十八章 误会全消 (2) 第十九章 灵剑初鸣 (1) 第十九章 灵剑初鸣 (2) 第二十章 再返风城 (1) 第二十章 再返风城 (2) 第二集 第一章 后宫杀机 (1) 第一章 后宫杀机 (2) 第二章 太后遇刺 (1) 第二章 太后遇刺 (2) 第三章 皇上归天 (1) 第三章 皇上归天 (2) 第四章 卫宏遗命 (1) 第四章 卫宏遗命 (2) 第五章 风城之主 (1) 第五章 风城之主 (2) 第六章 再见杨陀 (1) 第六章 再见杨陀 (2) 第七章 再回京城 (1) 第七章 再回京城 (2) 第八章 皇陵约定 (1) 第八章 皇陵约定 (2) 第九章 储君之威 (1) 第九章 储君之威 (2) 第十章〖HTSS〗确立帝位 (1) 第十章〖HTSS〗确立帝位 (2) 第十一章 校场之争 (1) 第十一章 校场之争 (2) 第十二章 坎水神诀 (1) 第十二章 坎水神诀 (2) 第十三章 初定国策 (1) 第十三章 初定国策 (2) 第十四章 闪族之危 (1) 第十四章 闪族之危 (2) 第十五章 高手之争 (1) 第十五章 高手之争 (2) 第十六章 密忍君上 (1) 第十六章 密忍君上 (2) 第十七章 轩辕门人 (1) 第十七章 轩辕门人 (2) 第十八章 轩辕家族 (1) 第十八章 轩辕家族 (2) 第十九章 闪族元帅 (1) 第十九章 闪族元帅 (2) 第二十章 闪族之行 (1) 第二十章 闪族之行 (2) 第三集 第一章 王者之争 (1) 第一章 王者之争 (2) 第二章 双雄盟约 (1) 第二章 双雄盟约 (2) 第三章 乾宁密议 (1) 第三章 乾宁密议 (2) 第四章 后宫之变 (1) 第四章 后宫之变 (2) 第五章 血洗杨庄 (1) 第五章 血洗杨庄 (2) 第六章 孤家寡人 (1) 第六章 孤家寡人 (2) 第七章 风雨欲来 (1) 第七章 风雨欲来 (2) 第八章 可〓之死 (1) 第八章 可〓之死 (2) 第九章 罪己之诏 (1) 第九章 罪己之诏 (2) 第十章 皇城兵变 (1) 第十章 皇城兵变 (2) 第十一章 权臣之死 (1) 第十一章 权臣之死 (2) 第十二章 首度亲政 (1) 第十二章 首度亲政 (2) 第十三章 八王之乱 (1) 第十三章 八王之乱 (2) 第十四章 血战山口 (1) 第十四章 血战山口 (2) 第十五章 巾帼强人 (1) 第十五章 巾帼强人 (2) 第十六章 大军将至 (1) 第十六章 大军将至 (2) 第十七章 大德神迹 (1) 第十七章 大德神迹 (2) 第十八章 兄弟之争 (1) 第十八章 兄弟之争 (2) 第十九章 江南受降 (1) 第十九章 江南受降 (2) 第二十章 一统天下 (1) 第二十章 一统天下 (2) (全文完) 第一集 序篇   熊熊的烈火在燃烧,美轮美奂的百色园在这熊熊的火焰中化为一片灰烬,耗资亿万的百色园就这样永远地消失在火海之中…… 象征着天岚帝国的紫百合战旗被遗弃在地上,取而代之的是高高飘扬的九龙盘绕的升龙旗帜在风中欢快地唱着凯旋之歌……  炎黄历二一二零年,天岚帝国的最后一任皇帝司马天绝下令征召天下能工巧匠,在京城天岚城西强行圈地一千亩,用来修建百色园供他和他的嫔妃们游乐。转眼间千亩良田化为乌有,上万名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可归。天岚帝国首辅大臣、皇叔司马清风和上书房军机大臣何忠联名上奏,请求司马天绝收回诏令,何忠当场在金銮大殿撞柱身亡,希望能够以死换取司马天绝的回心转意,但是没有用处,司马天绝不但没有悔改,反而下令诛杀何忠满门,罢免司马清风首辅大臣之职。司马清风在金殿门前仰天长叹:“不是天亡我天岚帝国,实乃昏君无道,昏君不死,天下必乱!司马清风没有完成皇兄嘱托,无颜再见列祖列宗!”说完,立刻自断心脉,横尸于金殿之前。至此,司马天绝再无顾虑,强征二十万民工,下令必须在六个月内将百色园修建完毕,晚一天,就处死一万民工。一百九十天后,百色园完成,当真是收天下美景于一处,奇峰怪石在园内随处可见,奇花异草栽满园中,并且饲养了各种珍禽异兽,的确是人间仙景,但是就在这人间仙景的下面,却是十二万民工的森森白骨……  炎黄历二一二三年春,北部的闪族部落因不满天岚帝国官员的不公赋税,当地官员更是在强征人头税时将无力交税的一个老人打死,当晚老人的儿子身怀利刃,潜入城中,将正在睡梦中的官员的人头割下。第二天,当地的驻军一万人冲入部落,逢人就杀,烧杀戮掠,无所不为,整个部落无一人幸免,此举激起整个闪族部落的愤怒,三月会盟,六月起兵二十万,一举攻下通州城,通州守军三万人全军覆没,城守辛荣被凌迟处死,十万通州百姓被屠杀,六月末,闪族大军兵临济州,围城三个月,破城而入,守军无一幸免。仅半年的时间,闪族大军席卷北部十六城,矛头直指中原…… 炎黄历二一二三年冬,闪族的叛乱,就好像是草原上的星星之火,首先是西部的统万城率先响应,统万城守将力战叛军而亡…… 天波城王小川纠集当地的百姓,杀死当地的官员,自封威武将军,短短一个月,组建十万大军,抵抗官军…… 炎黄历二一二四年,青杨恰逢百年大旱,朝廷持续对青杨城守重税,百姓无法生活,三里乡密谋造反,幸好青杨九城兵马督指挥使卫夺事先察觉,起兵平乱,并大开粮仓,企图平息民怨…… 炎黄历二一二五年,青州百姓不堪赋税,当地名流向远为民请命,但是被官府以煽动造反的名义关押,三审之下,屈打成招,被判腰斩,当地百姓怒火中烧,法场劫囚,向远经此一劫,家破人亡,当下率众造反,由于向家在青州地区的威望,立刻八方响应,向远本身颇有谋略,三个月里,破青州六城,青州十万驻军,半数投降,向远自号绝天真人,青州王,聚众三十万,在二一二五年底,与闪族大军汇合…… 炎黄历二一二六年,由于青杨九城兵马都指挥使卫夺擅自开仓放粮,朝廷震怒,要卫夺回京问罪,但是恰逢当地民变,卫夺再次领兵平乱,暂缓入京…… 炎黄历二一二八年,向远领兵进攻青杨,卫夺由于轻敌,率领一万兵马贸然轻进,遭遇向远的埋伏,一场血战,一万兵马全军覆没,卫夺下落不明,好在青杨副指挥使也颇有能力,死守青杨,与向远的青州兵对垒青杨城下…… 炎黄历二一二九年春,天波城王小川攻破火焰城,兵临天岚帝国的军事重镇——龙祥镇,守将乐清河血战龙祥,击退叛军,威武王王小川死于乱军…… 炎黄历二一二九年秋,与向远对垒了一年有余的青杨守军在外无援兵,内无粮草的情况下,形势危急,就在青杨要被破城之时,失踪了有十个月的卫夺突然现身,而且率领了八万铁甲骑兵前来解围。原来卫夺在十个月前并没有死,突围后卫夺身受重伤,幸好被当地的一个破落贵族之女赵倩儿所救,养伤半年,伤势痊愈,卫夺向好友乐清河处求来八万铁甲骑兵,前来解围,青州兵围攻青杨一年而没有结果,士气早已经低落,而卫夺的铁甲骑兵则是携全歼威武王叛军的胜势而来,士气正高,和青杨守军内外夹击,大败向远,斩敌十万,大获全胜。青州王向远在回归的路途上被亲兵杀死…… 炎黄历二一三零年,青杨大捷和龙祥大捷并没有给乐清河和卫夺带来封赏,由于两个人都是耿直之人,没有向朝中权贵献礼,得罪了朝中小人,首先是乐清河,擅自将龙祥兵马调借,司马天绝下旨除去乐清河龙祥镇守使的职务,押解回京问罪,龙祥守军怒斩钦差,起兵造反;接着卫夺由于先是在数年前擅自开仓放粮,而后因为指挥不力造成了一万兵马全军覆没,之后更是畏罪逃匿,数罪并罚,司马天绝下旨解除卫夺兵权,就地处死。此举惹来青杨守军的不满,卫夺无奈之下,杀死钦差,与乐清河密谋后,在六月同时在龙祥和青杨起兵,自立国号升龙,立正妻张敏为皇后,遍封手下诸将,叛出天岚帝国…… 炎黄历二一三一年,卫夺与闪族部落达成协议:如果卫夺能成功,闪族部落将可以在济州以北地区自治,不需要向升龙交纳赋税,条件是闪族出兵协助卫夺,由于闪族人口稀少,也无力再进兵中原,同意了卫夺的请求,两处大军合并一起,发兵中原…… 炎黄历二一三二年,卫夺兵临岚月城。这岚月城乃是天岚帝国的咽喉要地,守将卓利更是天岚帝国中少有的兵法大家,凭借岚月城险要地势,力阻卫夺三十万大军于城下,卫夺强攻五个月,损兵折将,却对卓利无可奈何。卫夺对卓利是又敬佩,又愤恨,却对他没有办法,这时谋士陈星献计,以重金利诱朝中小人,在司马天绝面前进谗言:卓利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司马天绝信以为真,诛杀卓利满门,断去卓利后援。卫夺原以为卓利会投诚,没有想到卓利看穿卫夺的计策,依然不降,但是卓利在坚守岚月城三个月后,守军死伤殆尽,卫夺亲自冒险入城,许诺卓利为齐天王,面君不拜,而且在任何情况下,见天不杀,见地不杀,见铁不杀!卓利感到了卫夺的真诚,在力拒卫夺大军一年之后,出城投降。得到卓利相助的卫夺如虎添翼,卫夺将三十万大军交给卓利,亲授随身配剑,拜卓利为三军统帅,横扫天岚帝国…… 炎黄历二一三八年,卫夺夺取了大半个天岚帝国,这年的秋天,与天岚帝国的主力决战天岚城外,双方都调集了全部的力量,兵力总和达一百万,虽然双方的兵力相若,但是卫夺的升龙大军都是身经百战,各个骁勇异常,而且在绝世名将卓利的率领下,一举击溃天岚帝国,攻下了天岚城,将耗资亿万的百色园一把火烧成灰烬,而天岚帝国的皇帝司马天绝,被卓利凌迟处死,后宫嫔妃分赏众将…… 炎黄历二一三八年底,卫夺定都天岚城,改名为升龙城,通告天下,立长子卫宏为太子,免税三年,释放牢中的囚犯,大赦天下,同时决定将天下分赏给众位皇子驻守,在他认为,这样一来,天下都是由他卫氏子弟掌管,这些亲生骨肉自然不会背叛自己,升龙帝国将稳如泰山。同时卓利手中的兵权收回,降为天齐公,长驻升龙城…… 现在卫夺的目光已经放在了遥远的统万城,他拜自己的好友、大将军乐清河为帅,发兵统万城,只要统万城一灭,那么就真的是天下大定,卫夺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 天下真的就会大定吗?百姓真的就能够永享太平吗?不会的!只要有人在的地方,斗争就永远不会停止,因为人心是永远不会满足的…… 第一章 废物皇子 (1) “殿下!殿下!”几个身着宫装的女子一边走,一边喊着,眼睛同时还在四处张望。 “一定是又跑出去了,娘娘也真是的,放任他到处乱跑,明知道他是一个路痴,也不将他约束一下,这次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上次迷路,让大家几天都没有合眼!”一个圆脸的宫装女子生气地说道。 身边穿着浅绿色宫装的女子连连点头,应声说道:“就是,霞姐姐说的一点都不错,我看呐,他何止是一个路痴,还是一个笨蛋呢,这么大的人了,连三字经和千字文还没有学完,写的字迹也是歪歪扭扭的,好像是乌龟爬一样,咱们这风城虽然是穷乡僻壤,但是也出了几个名人,才学不凡之士也不少,可是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教他。娘娘花费重金,也请不来人!” “小莲,不会吧,前两天娘娘不是还从京城请来了当代的大儒,陈基先生当殿下的老师吗?”圆脸少女疑惑地问道。 “唉,霞姐姐,你是来的时间短。没错,娘娘是给他请来了老师,可是陈基先生只教了他一天,就辞职不干了,昨天向娘娘请回呢!你要是不信,可以问小兰。”那个叫小莲的少女一副你少见多怪的模样看着圆脸少女,一指前面穿白色宫装小兰。 小兰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只是有些怕羞,闻听小莲问她,她有些怯生生地说:“霞姐姐,莲姐姐说的不错,前天我和小玉姐姐一起服侍殿下读书,陈先生讲的好精彩,可是殿下却是一副懒懒的模样。后来殿下觉得无聊,将窗外伸进来的柳枝折断,陈先生说:万物皆有生命,当春乃发,殿下不应无故折枝!没想到殿下一听,立刻将手中的柳枝一扔,指着陈先生的鼻子破口大骂,样子好凶啊!”小兰说到这里,一伸粉红色的小舌头,一副心有怯怯的模样。 圆脸的霞姐姐闻听一笑,说道:“这也不能全怪殿下,娘娘也说那个陈先生是个老古董,讲的话都是之乎者也的,没有什么意思。殿下自幼生长在皇家,脾气难免有些大,也是可以理解的。至少他对我们一向都是很尊重的,不像我们家乡的孙家大少,天天辱骂下人,还对婢女们动手动脚的。我看呀,殿下只是年龄小,毕竟才是个八岁的孩童,或许有些愚钝,长大了也许就会好的!” “说是这样,不过听说殿下小时候非常的聪明,后来六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突然变成现在的样子,也许将来会好的。夫人那么善良,不会没有好报的!”小兰听到这里怯生生地插嘴道。 “哈哈,真是好笑,他要是能够变好,我就给你磕头。我看呀,如果他不是生长在皇家,准是一个百无一用的废物!”小莲说得毫不客气,甚至有些放肆。 “住嘴!”走在最前面的身穿紫衣的少女一直在听着她们的讨论,但是闻听小莲说话如此放肆,不由得柳眉倒竖,如玉般的面庞上罩着一层寒霜,加上她原本就比较的严肃,这一生气,让人感到莫名的心寒,只听她厉声地斥责道:“小莲,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放肆地辱骂殿下!娘娘待你何等的关爱,你却在这里辱骂她唯一的独子,你心中能得安生?莫说他是殿下,就是寻常人家,也容不得你如此对待你的主子。没错,殿下是有些顽劣,有些愚笨,但是我相信在娘娘的教导下,殿下迟早会成为国之栋梁。小莲,你记住,不论娘娘如何宠爱你,但是主子永远是主子,不能有半点的不敬,如果你下次再让我听到半句不敬之言,你就准备在去内务府受罚吧!”她声色俱厉,那几个少女看来对她极为的害怕,听到她的斥责,竟然半天不敢出声,小莲更是眼中含着泪水,怯怯地说道:“小玉姐姐,莲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对殿下不敬了,你就饶了莲儿这一次吧!” 小玉看到她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忍,她语气温和了许多,柔声地小莲说道:“小莲,不要怪姐姐这样说你,姐姐从小在宫中长大,见过各种各样的主子,但是没有一个人像娘娘那样,对下人从来不苛待,对我们更像是亲生女儿一样。殿下是娘娘唯一的孩子,我们要像尊重娘娘一样尊重殿下。说起来殿下也是十分可怜,自从那场大病之后,人就变得浑浑噩噩的,他以前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孩子,可是现在……娘娘如果知道你这样说她的儿子,心里会多么的难过呀!”小玉语重心长地说道,看着小莲悔恨地点了点头,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了,天色已经快要黑了,我们还是赶快找殿下吧,不然娘娘又要担心了!” 众女连连点头,“殿下!殿下!你在哪里呀?”喊声渐渐地远去,几个俏丽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山间的小路上……  炎黄历二一三零年,升龙帝国建都升龙城,太祖皇帝卫夺分封天下,和他一起打天下的开国元勋们都成了一方的封疆大吏,但是卫夺不放心,于是收回军权,并将自己的儿子们也派了出去,成了一方的诸侯,名义上是协助,其实是暗中监视。卫夺一共有二十七个儿子,除了太子和年幼的几个孩子,共外放了十八个儿子,分驻各地,随时可以密折上奏。 卫恒是卫夺的第十八子,母亲赵倩儿原本是一个破落贵族的女儿,没有任何的背景,不过她的祖上却是身世显赫,乃是六百年前杀神许正阳手下的第一号猛将黄梦杰,可以后来家道中落,再无杰出人物出现。十年前,赵倩儿在偶然的机会下,救下了因为贸然轻进而遇伏重伤的卫夺,赵倩儿将卫夺带回家中,细心呵护,半年相处,使得卫夺对赵倩儿感激有加,而赵倩儿也对卫夺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在卫夺伤愈后,两人结为夫妇,随卫夺征战南北。卫夺登基后,身边的美女如云,对赵倩儿渐渐失去了兴趣。再加上赵倩儿相貌本不是十分出众,使得卫夺也无暇顾及。炎黄历二一三一年,赵倩儿生下了卫恒,幼时的卫恒聪明过人,而且为人十分沉稳,是卫夺众多孩子中最有父风的孩子,但是在六岁时一场大病,整个人好像变了一个样。在卫夺分封皇子之时,赵倩儿提出了要为卫恒讨要一块封地,并坚持要带着卫恒前往。卫夺本来对赵倩儿已经失去了兴趣,再加上卫恒灵顽不化,早已经变得愚笨不已,卫夺每天看着卫恒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就觉得心里有些不顺,所以当赵倩儿提出要为卫恒讨要封地时,卫夺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按照卫夺的意思,要给卫恒一块富裕的封地,但是赵倩儿声称,母子两人都不是守疆卫土的材料,之所以讨要封地,只是想有一个栖身之地,所以拒绝了所有富饶的封地,仅仅讨要了远离升龙城,在遥远的西陲的风城。这风城可能是升龙帝国最为贫瘠的土地之一,人口不足十万,它坐落在终日云雾缭绕的云雾山脚下,而云雾山是炎黄大陆上的一块禁地,传说这里是天神栖息的地方,山中道路复杂,时有上古异兽出现,就连炎黄大陆上的英豪也不敢踏入云雾山半步,所以当赵倩儿向卫夺讨要风城时,让卫夺十分为难,虽然卫夺对卫恒的愚笨十分厌恶,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实在不忍心将卫恒送到这么一个可以说是荒芜人烟,几乎是人间禁地的地方,但是赵倩儿十分坚决,她拒绝了卫夺的好意,坚持要带着卫恒驻守风城,别看这赵倩儿平日里十分的柔弱,对谁都是一副腼腆的模样,但是对于这件事情却是坚定异常,她坚决不要那些富裕的封地,在赵倩儿的坚持下,卫夺无奈,也只好遂了她的意思。于是在炎黄历二一三七年,赵倩儿带着只有六岁的傻儿子卫恒,率领着赵氏家族的家将和卫夺给她的五千兵马,来到了人烟荒芜的风城。 风城,就像传说中的一样,十分的贫瘠,虽然身后的云雾山终日烟雾弥漫,但是一年里却少有雨水,土地大部分都已经碱化,根本无法种出粮食,所以风城男儿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外谋生,家境好一些的经商,家境不好的则是出卖力气,好在风城人十分团结,在各地都有自己的风城会馆,所以也没有受到太多的欺负,而且多年以来,形成了一种非常奇怪的体系,风城商人是整个炎黄大陆上最勤奋的商人,而风城人则成为了诚实、可靠的代名词。 赵倩儿来到了风城以后,首先做的就是免去了风城的各项赋税,鼓励外出的风城人回乡投资,同时兴修水利,种植树木,改造风城的土地环境。赵倩儿信奉黄老玄学,为人处世淡泊,从不参与升龙城中的政治斗争,而且为人十分谦和,不论是对风城官员还是对那些贩夫走卒,都是一视同仁,没有因为自己皇妃的身份而趾高气扬,在风城的口碑极好,而且在她的带领下,风城逐渐地摆脱了贫困,再加上她生活十分的简朴,所以风城人也逐渐地养成了节俭的风气。可以说,在远离了升龙城勾心斗角的政治生活后,赵倩儿活得十分开心,如果说还有遗憾的话,那么赵倩儿的遗憾一定就是她唯一的儿子,卫恒。 卫恒今年已经八岁,刚出生的时候,他长得冰雕玉琢,十分可爱,而且又十分的聪明,所以三岁的时候,卫夺搜集天下各种珍贵药材,制成九转还神汤,将卫恒放入其中,吸收药材精华,并亲自为他洗经易髓,传授洗髓易经功,这种功法是卫夺家传的武功,相传卫夺的祖上曾经在大林寺出家,后来偷偷地将这套功法传给了自己俗家的儿子。这洗髓易经功乃是一种动静相结合的奇妙功法,易经功拓展经脉,改造身体,为动功;洗髓功则是在于静修,收天地精华,这种功法十分难练,但是小卫恒在五岁时就已经深得个中三味,卫夺十分高兴,激动之下,竟然将自己祖传下来的风雷三破的秘籍交给了赵倩儿,并嘱咐赵倩儿在卫恒的洗髓易经功小成时传授给他,那时的卫恒深得圣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风光无限,让众多皇子深深妒忌。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六岁时卫恒大病一场,病好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温文尔雅,整日里口出粗言,好像一个无赖弟子,而且早先的聪明也不见了,人变的十分愚笨,静下来的时候,就一个人痴痴地发呆,好像傻子一样,这还不算,以前卫夺传授给他的东西,也忘记得一干二净,卫夺为他遍请天下名医,但是在看了卫恒以后,莫不摇头叹息,渐渐地卫夺也失去了耐心,对卫恒也就不再理睬,放任自流。赵倩儿提出要带卫恒前往风城时,卫夺在三思之后,也答应了,毕竟放着这么一个痴呆儿在眼前,卫夺心里十分不舒服。 卫恒来到了风城以后,病情并没有好转,赵倩儿为他请来无数的才学出众的老师,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教他超过了七天,这次赵倩儿花费重金,并且让卫夺出面,请来了司徒陈星的弟弟、当代大儒陈基前来,没有想到更是创下了一个最高的纪录,仅仅一天就把老师气走。卫恒整日游手好闲,混迹在贫民之中,但是最为喜欢的还是跑到没有人烟的云雾山中,虽然赵倩儿多次将他禁足,都没有用处,在逃跑方面,卫恒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奇计迭出,将赵倩儿气得哭笑不得。但是卫恒每一次跑出去以后,如果不派人寻找,他自己根本不会回去,不是他不想回去,而是由于他是一个路痴,出了家门,就不知道该怎样回去,而且也不知道问路,找一个犄角旮旯就呆着,等待家人的到来。每一个来伺候卫恒的奴婢上的第一课就是熟读风城的地理环境,了解风城中最隐秘的犄角旮旯,以方便寻找卫恒。 今天一早,卫恒就偷偷地跑出了王府,赵倩儿严厉地斥责了伺候卫恒的宫女,命令身边的婢女出来寻找,卫恒的四个婢女春风、夏雨、秋舞和飘雪带人负责在城内寻找,而赵倩儿的婢女则出城前往城外寻找。找了快一天,都没有找到卫恒,赵倩儿气得笑道:“看来这个小畜生的本事又有长进了!”正在无可奈何之时,赵倩儿看到身边的飘雪,突然灵光一闪,拉着飘雪的手问道:“飘雪,你仔细地想一下,昨天殿下都和你说了什么比较古怪的事情?” 飘雪是一个也只有八岁的女孩儿,比卫恒小一天,父母早亡,在风城街头乞讨,后来被路过的赵倩儿看到,将她带到了王府。她低头细想了一下,突然惊叫道:“娘娘,昨天殿下拿着一本《风城搜神志》问我,云雾山里是不是有神仙,我说没有,那里只有妖怪,专门吃小孩的妖怪。殿下笑着说,他不相信,如果真有的话,那他就去把那妖怪杀了。我当时见殿下嘻嘻哈哈的,也就没有当真,会不会殿下他……”说到这里,飘雪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赵倩儿闻听也变了脸色,虽然卫恒以前也跑到云雾山,但是却只是在山脚下活动。那云雾山中,好像是一座天然的大阵,根本是有进无出,就连风城最好的猎人,也不敢前往云雾山百里禁区,如果卫恒真的跑了进去,那么……赵倩儿真的是不敢想象,虽然卫恒的愚笨和顽劣让她头疼不已,但是毕竟是自己亲生骨肉,而且小时侯是多么的可爱,赵倩儿总是希望卫恒有一天能够恢复常态,这是赵倩儿的希望寄托。现在听说卫恒独自跑进了云雾山禁区,赵倩儿再也不复往日的淡泊和沉稳,她连忙召集家将和王府的卫兵,组织了千人的搜索队,入山搜寻,自己和一众婢女在王府内焦急地等待。当晚,风城王府内,灯火通明,没有一个人休息,大家都在等待着搜索队的消息…… 天色将亮,入山搜寻了一夜的搜索队回到了风城,他们没有找到卫恒的踪迹,但是却在路上找到了一双靴子和一块破烂的前襟。赵倩儿连忙将卫恒的婢女召来,指着眼前的物件问道:“你们快来看一下,这些东西你们可曾认识?” 四婢一看那地上的靴子和淡蓝色的前襟,脸上的神色都是一变,她们相互看了一眼,最后年龄最大的春风鼓足勇气,呐呐地说道:“娘娘,这,这,这是今天早上殿下离开时穿着的衣物!” 赵倩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险险一头栽倒,幸好身边的小玉手疾眼快,连忙将赵倩儿扶住,连声安慰道:“娘娘,千万不要慌,也许是殿下故意留下来的,殿下乃是天之骄子,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再说娘娘泽披风城,每日行善积德,老天也会保佑殿下平安无事的!” 赵倩儿定了定神,她问搜索队的头领:“你们是在哪里发现这些东西的?” “回禀娘娘,卑职率领搜索队在云雾山中搜寻,没有发现殿下的踪迹,后来是在,是在……” “尽管说出来,本宫受得了!”赵倩儿厉声道。 那头领从来没有见过赵倩儿如此厉声的训斥,咬了咬牙,艰难地说道:“是在前往绝天洞的小路上发现的!” 赵倩儿一听,呆坐在椅子上,愣愣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绝天洞,是在那云雾山中的天然大阵当中,那里面埋葬了多少的英豪,绝天洞,连天都可以绝了,那么何况区区一个渺小的人类呢?而且还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始祖,难道你觉得我赵倩儿不够虔诚?两年来,我含辛茹苦,千方百计地脱离那宫廷之争,为的就是要保全我的恒儿,可是你,可是你……赵倩儿想着想着,就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一章 废物皇子 (2) 云雾山绝天洞,是一个终年被云雾封闭、迷离扑朔的人虚幻境,是一个只闻人兽得进,难以生出的神秘地区。早在远古神魔大战的时代,绝天洞便是一处闻名天下的鬼域,这里地理位置特殊,正巧位居数座相错的山峰之间,因此,终年潮湿多雾,若是只此一端,云雾山也不至于或成为令人怯步的不归谷。怪只怪老天无聊,洪荒古来心血来潮,突发奇想,顺手拈来一些巨石、怪木、水泽,闲散有致地随便一搁,造成一座天然的玄天大阵。这座玄天大阵,不但暗合阴阳,衍生五行,更是和天干、地支,两相呼应。随着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各个时辰的不同,阵式自动轮转,呼风唤雨,生云造雾,无所不能。老天造物,往往自有它存在的道理,不霸道,不残酷。绝天洞就是位于这么诡异的天然奇阵中的中心,也是这座玄天大阵的阵眼,洞中瘴气弥漫,各种在尘世间少有的洪荒异兽的尸骨散落在洞中,而且绝天洞还有更加怪异的就是洞中有两处地泉,各是天地间极阴和极阳的泉脉,子午二时各喷发一次,子时喷发,洞中奇寒,如千万年的玄冰之魄;午时喷发,洞中酷热,似地火之心,不少的异兽想在这洞中修炼,但是却死在那极阴极阳的地脉之上。再经过几千万年岁月无情的侵蚀,洞口杂草丛生,已经将绝天洞掩盖,使得绝天洞更加的隐秘,成为了云雾山中死域中的死域……沧海已成桑田,景物已非,玄天大阵在岁月的侵蚀下也有了缺损,但是在阴阳地脉的催动下依然运转自如,而有了残缺的玄天大阵更加的可怕,它变成一座死阵,一座有死无生,有去无回,要人老命的死亡之阵。云雾山伫立于天地之间,对着人们发出呼唤,吸引着天下的英豪前来探索它的秘密,但是没有人能够再走出来,久而久之,云雾山被笼罩在一层神秘的面纱,这里成为了世人心目中不归谷,也为炎黄大陆创造了无数的神秘传说……  这里是云雾山中心奇峰围绕的谷地,怪石嵯峨、古森林遮天蔽日的丛莽,经常云涌雾绕,禽兽成群。 一个小小的身形在山中蹒跚而行,正是卫恒。他慢慢地来到了那碧潭边,缓缓坐了下来,双手自潭中掬了一捧水,喝了两口,身上的疲劳好像也消失了不少,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仰天长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卫恒呀卫恒,你真的是太过狂妄了,以为自己真的厉害,却没有想到连一头疾风血狼都打不过,被追到这里,原以为平安无事了,却没有想到在这里走了两天还是在原地打转,这次真的是惨了!”说着他又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好像想起来了什么,惊叫道:“哎呀,莫非这里就是大人说的云雾山死域?嗯,应该是的,这两天看到的尽是些凶猛的洪荒异兽,那疾风血狼和这里的洪荒异兽相比,根本就是小儿科,没有想到这世上真有这样玄妙的地方。可是我要怎样才能出去呢?母亲一定都急坏了!”想起母亲,卫恒变得有些忧郁,他呆呆地坐在潭边,神情有些伤感,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他就是升龙帝国太祖皇帝卫夺的第二十子,卫恒。炎黄历二一三零年正月初一,十月怀胎的赵倩儿产下了卫恒,那时卫夺还没有建立升龙帝国,整日的征战在外,而身为正宫的张敏那时还只是虚悬着一个皇后的名义,对待赵倩儿和其他的姘妃也十分的亲热,大家一起就好像是姐妹一般,卫恒作为当时年龄最小的卫家子弟,十分受大家的宠爱,更加之卫恒聪明可爱,卫夺也对他视若掌珠,卫恒就是在这样的一片关爱之中健康地成长起来。但是自从卫夺登基之后,赵倩儿渐渐地觉察到了一丝危机,那危机来自于皇后张敏。张敏自从正式成为皇后以后,确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让她着实地得意了一段时间,不过人总是充满了欲望,特别是卫夺在登基以后,不断地选纳嫔妃,张敏感到了一种不安,她害怕,害怕自己在人老珠黄之后,不再受到宠爱,虽然自己身为皇后,集天下的荣华富贵于一身,但是这些只是建立在自己和卫夺多年来的追随,如果有一天卫夺不高兴,可以轻易将自己从九天之上打入地狱之中,眼前的一切都将是一场虚幻的梦。人总是有着强烈的占有欲望,当她得到了一种东西之后,就想永远地把持在手中,更何况是诱人的名利。于是在这种惶恐不安中,张敏渐渐地变了,变得多疑起来,好像这后宫之中所有的人都在对她的皇后之位虎视眈眈,她变得越来越沉默,而卫夺也发现了张敏的变化,但是卫夺只是以为那不过是张敏年龄所致,有些敏感也在所难免,如果这是的卫夺多关心一下张敏,也许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但是偏偏卫夺在这方面有些粗线条,再加上升龙帝国初建,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卫夺更是想要成为一个千古明君,所以整日地埋首在政务之中,对于张敏的变化也不太在意,这更是让张敏心中怨恨不已,心境也有不同。于是她在后宫之中大力排除异己,对于那些整日在卫夺身边献媚的嫔妃们大肆打压,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倩儿感到了危险的气息,好在她本人是一个对于名利相当淡泊的人,也就暂时和张敏相安无事。但是随着卫恒一天一天的长大,张敏将她的目标瞄在了年仅六岁的卫恒身上,因为他太聪明了,已经严重地威胁到了她的儿子、太子卫宏的将来,张敏认为自己将来的希望就在卫宏的身上,可偏偏卫宏的资质平庸,而且自幼体弱多病,让张敏担心不已,再加上卫夺将家传的风雷三破的秘籍交给了赵倩儿,让张敏心中更加不安。赵倩儿感受到了张敏的不安,她绞尽脑汁,想让卫恒安全地长大,但是随着张敏对她们母子的猜忌越来越重,那种希望也越来越渺茫,在卫恒六岁时,赵倩儿苦口婆心地和正在生病的卫恒谈了一夜,卫恒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赵倩儿满脸的愁容,坐在他的榻前,用一种悲伤的目光看着他,卫恒虽然年幼,但是十分的聪明,他知道母亲一定有话要对他说,于是他让宫中所有的人全部下去,然后看着他的母亲,轻声地问道:“母后,你是不是有话要对孩儿讲?” 看着卫恒那双柔和的大眼睛,赵倩儿心中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心静,她用手抚摩着卫恒乌黑的头发,缓缓地说道:“我在为我儿的未来心忧,我儿前途不明,而且马上就会有性命之忧呀!” 卫恒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母亲为何这样讲,他用他的小手拉着赵倩儿的手,“母后,为何说出这种话来,孩儿只是昨日偶感风寒,过了这一日就会好了,母后不必担忧!” “我说的不是你现在的病,而是你隐藏在将来的病!” “母后,我不懂你的意思?而且我已经将父皇的洗髓易经功练有小成,不会轻易得病的!”卫恒眨了眨眼睛,感到今天母亲有些异常。 赵倩儿看了看卫恒迷惑的眼神,她知道,孩子毕竟是太小,虽然他很聪明,但是毕竟心思单纯,很难体会到世间的尔谀我诈,但是张敏对自己母子已经心有芥蒂,如此下去,难免……赵倩儿想到这里,不由得长叹一声。卫恒看到母亲叹息,以为是自己惹得母亲不高兴,连忙说道:“母后,你不要生气,都是恒儿不好,只是恒儿不知道哪里错了,还请母后明示,恒儿一定改正!” 赵倩儿看到卫恒如此乖巧,心中有些辛酸,她轻抚卫恒的黑发,“恒儿,不关你的事情,要怪,只能怪你太过出色,但是却不知道要隐藏锋芒,会招来很多的麻烦呀!”她说到这里,起身来到了门边,确认了屋外没有旁人,将门关上,来到卫恒的榻边,“孩儿,你可知道你已经有了杀身之祸,连带母后恐怕也难以全身呀!” 卫恒听了一惊,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母后,此话怎讲?” 赵倩儿没有说话,她用手指了指东边,卫恒果真是聪明,“难道是皇后……” 赵倩儿连忙用手将他的嘴捂住,示意他不要再说,半晌,卫恒才开口道:“怎么会这样呢?” “孩儿,就是因为你太聪明了,将太子殿下也衬托得十分平庸,如果你是在寻常人家,你的聪明会给你带来不少的荣耀,但是在这幽深的宫廷之中,你的出色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可是她对我们一直很好呀,每次见到我都十分的亲热!”卫恒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母亲的话,他不能相信平日里对他关怀备至的张敏会对他不利。 赵倩儿心中暗暗叹息,她说道:“孩儿,你年龄还小,如何知道这大人心中的事情。她对你越好,你就越无防范,当你完全失去了戒心,她就会狠狠地咬你一口。母亲平日里比较淡泊名利,从来不参与这宫中的是是非非,所以一时间她也没有借口,但是你的出色却会让她感到不安,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这两年宫中有什么不对吗?” 卫恒仔细地想了一下,也若有所思地说道:“母后不提,孩儿还没有感觉,今天母后这一说,孩儿倒也想起来了一些,这两年宫中确实有些不对,以前好多的阿姨都不见了,而且气氛也有些沉闷,难道……”卫恒没有再说下去,他有些惊恐地看着母亲。 赵倩儿也不知道让卫恒如此早的了解人心的险恶是好还是坏,但是为了卫恒的安全,她必须要这样做,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好半天她才说道:“恒儿,你父皇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现在你有你父皇给你护着,可以无事,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父皇驾鹤西归,那时不但是你,这宫中的所有皇子,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的。要知道,这宫廷之中,原本就是世间最险恶的地方!” “母后,那你说孩儿应该如何是好?”卫恒真的有些害怕了。 赵倩儿想了一下,“第一,你要掩饰你的锋芒,尽量表现你的平庸,因为一个平庸的人是不会受人注意的!”她看到卫恒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宫中实在是危险,不适合你我母子,掩饰你的锋芒只是一个治标的方法,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开这里,远离这宫廷的争斗,这样才是明哲保身的上策!” “孩儿一切听从母后的吩咐!”卫恒很明白母亲话中的含义,他问道:“可是我们如何才能离开这里呢?” “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你只需要掩饰住你的锋芒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母后自会安排。正好你今日大病,病好之后,要一改你以前的习惯,表现得十分愚笨,以消除她对你的戒心,明白吗?”卫恒点头应是。 从那天起卫恒就开始装疯卖傻,一改以往的聪明,而且还张口粗话,卫夺派太医前来诊治,得出的结论是:因为那场大病烧坏了脑子,无药可医。这让卫夺十分的失望,但是却让张敏暗暗高兴,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多次使人试探,好在卫恒心中有提防,所以没有露出马脚,没有人想到这样一个六岁的孩子会有如此的心机,张敏长出了一口气,对卫恒更加的亲热,不过这时她是真心的,没有必要再对一个傻子使什么手段。赵倩儿看到张敏已经对卫恒失去了戒心,就上表卫夺,请求带着卫恒前来风城,卫夺三思后同意了她的请求。就这样母子两人就在这风城扎下了根。 来到风城以后,赵倩儿并没有放松警惕,她知道,只要有半点的懈怠,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她一方面派人在京城疏通,一方面让卫恒继续装疯卖傻,迷惑张敏的耳目。对于那些所谓的大儒,赵倩儿一个也看不上,她本身就是一个文武兼修的奇女子,心中的才学不下于那些名士,而且家传的武功十分厉害,混元球掌法天下一绝,而且还有一式可以令天下群雄束手的奇学,只是赵倩儿善于掩饰,就连卫夺也不知道她有如此的本事。所以在卫恒将那些沽名钓誉的名士打走以后,赵倩儿就充当了卫恒的老师,教授卫恒各种学识,包括卫夺交给她的风雷三破。故而卫恒表面上是一个无用的废物,但实际上年仅八岁的他已经是身怀绝学。不过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你让他有这样的功夫,却要他隐瞒起来,实在是难受。于是卫恒就经常跑到云雾山的山脚之下,与群兽练功,赵倩儿虽然知道,但是也不阻止,只是严令卫恒,不许他踏进云雾山内,只要他不进那云雾山太深,卫恒就不会碰到什么厉害的动物,而且他这样也可以增加实战的经验,发泄心中的郁闷。只是赵倩儿忘记了,孩子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你越是禁止他做什么事,他就越发的好奇,卫恒也是一样,他实在对于那些弱小的对手没有了兴趣,恰好他在赵倩的房中发现了一本《风城搜神志》,对于云雾山有很多的介绍,让卫恒心痒不已,于是鼓足勇气,偷偷地溜出了王府,前往云雾山探奇…… 没有想到,深入云雾山二十里,他就碰到了一头疾风血狼,这疾风血狼虽然不是什么洪荒异兽,但是却也十分的了得,它攻击速度奇快,所以名曰疾风,利爪蕴有剧毒,见血毙命,故曰血狼,这疾风血狼十分阴残,而且也十分狡猾,更加上它凶猛无比,所以十分难对付,一头疾风血狼往往需要两三个武林高手方能制伏,其凶悍可见一斑。卫恒虽然自幼习武,而且已经将洗髓易经功练有小成,混元球在母亲的教导下也十分的娴熟,但是毕竟没有太多的实战经验,如何能和这快如疾风,在云雾山称王的疾风血狼抗衡,没有几下,就已经丢盔卸甲,狼狈逃窜了。要说这疾风血狼完全可以将他追上,可是不知是出于怎样的想法,竟然和卫恒玩起了猫捉耗子的游戏。也是卫恒命大,慌乱之下,竟然跑进了这云雾弥漫的玄天大阵之中,逃得了性命……  卫恒坐在潭边的石上发呆,突然觉得脚边有毛茸茸的一团,他低头一看,嘿嘿,原来是一头黑色的小豹子,年龄看来还十分幼小,可能只有几个月大小的样子,毛茸茸的像一只小猫一样在卫恒的脚下蹭着。卫恒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刚才还沉浸在伤心之中,可是看到那可爱的小黑豹,伤痛的感觉一扫而光,他一把将那黑豹抱起,抱在怀里,仔细地打量,那小豹毛色刷亮,额头有一簇白色的毛发,轻若无骨,但是触手之间却可以感到它强健的肌肉,它伸着小爪子,不停地挠抓着卫恒破烂的衣裳,一双紫色的眼瞳提溜乱转,显得十分有灵性。紫色的眼瞳?如果这时卫恒身边有一个年龄较大的人,一定会大惊失色,让卫恒将那小豹放下,因为这种黑豹就是在《炎黄奇兽录》中排名第二的噬魂豹,这噬魂豹乃是洪荒异兽中的一种,它轻若无骨,但是却力大无穷,周身强健,宛如金石,当它发怒时,额头的白毛根根竖起,好像钢针一般,可以飞射敌人,毛发中蕴有寒毒,中者无不如赤身置于万年冰川之上,奇寒难耐,而且一双紫瞳,好像是魔神双目,凡是被它盯视的对象,无不魂飞魄散,故曰噬魂豹。只是这噬魂豹十分罕见,在炎黄大陆早已经没了踪迹,很多人都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没有想到,在着玄天大阵当中却还有这样的异兽! 卫恒不知道危险就在他的身边,他还在一心地逗弄着怀中的小豹,用手轻挠它的下颌,那小豹也好像十分喜欢这样,十分惬意地闭上眼睛,享受着卫恒为它带来的服务,一人一豹,就在这潭边嬉闹着…… 突然卫恒感到了一丝寒意,并且在他的耳边回响着一阵低沉的吼叫声,他抬头一看,就看见一双深邃的紫瞳,散发着妖异的光芒,仿佛要吞噬他的灵魂,一头巨大的黑豹匍匐在他身前数百米的草丛中,卫恒一看那黑豹,足有两米多长,一米多高,口中发出摄人心魄的低吼。卫恒心中一阵惊慌,他一边缓缓地后退,一边看着向他逼近的黑豹,他知道,这一定是怀中小豹的父母,之所以没有扑击,无非是顾及自己怀中的小豹,可是这样僵持下去,又要到什么时候呢?如果眼前的黑豹失去了耐性,恐怕它是不会顾及小豹的,卫恒慢慢地向后退去,渐渐地退到了杂草丛生的山壁也浑然不知,他身上冷汗直流,后背已经被溻湿,眼中露出绝望的目光,他心中暗中呐喊:“母后,孩儿不孝,恐怕要先去了!” 第二章 玄天大阵 (1) 面对着向自己步步逼近的噬魂豹,卫恒已经身无退路,他看着怀中的小豹,它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卫恒已经面临的危机,依然伸着它的小爪子,不停地拨弄着卫恒破烂的衣襟,卫恒不由得一阵苦笑,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生命,他不敢再抱着它,弯腰轻轻地将小豹放在地上,警惕地看着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凶兽。那小豹并没有立刻跑回去,反而围着卫恒不停地打转,也许是它感受到了刚才卫恒对它的善意,一时之间,它竟不想离去。 噬魂豹等得有些不耐烦,它对着小豹吼叫了一声,似是在催促小豹赶快回到它的身边。那小豹有些不舍,但是还是顺从地离开了卫恒。噬魂豹十分满意地低吼了一声,然后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猎物身上。卫恒知道是到要拼命的时候了,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是身为升龙帝国的皇子,在他的身上,流淌的是卫夺和赵倩儿的血液,眼前的危机也激起了卫恒强大的斗志。他缓缓地调动体内的真气,心中默默地念着混元球的总诀:足踏环中产真元〖KG*2〗两臂圆撑现金环,山家先元吞紫气……他一边默念掌诀,双足踏中宫,两手虚空合抱,摆出混元球中威力最为宏大的一式,混元真形,瞬间他的灵台一阵空明,在危机中卫恒突然发现此刻自己的心境竟然如此的平静,噬魂豹眼中的妖意目光再也无法影响到他半分,在这片刻之间,卫恒竟然领悟到了空灵之境,使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噬魂豹的攻击意图。 也许从来没有碰到这样的猎物,虽然只是一个孩子,但是却有这一种处山崩而不惊的沉稳,隐约间,噬魂豹感到了一丝压力,竟然让它对眼前的猎物心有所惧,使得它迟迟不敢扑击,就这样一人一豹,对峙在山壁之下,小小的山谷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杀机……最终噬魂豹似乎有些不耐,被如此一个幼童吓住,使他感到了有些羞愧,它怒吼一声,身体后挫,后腿使力,全身腾空而起,向卫恒恶狠狠地扑去,霎时间将卫恒幼小的身躯完全地笼罩在它的扑击范围之内。果然是洪荒凶兽,它还没有扑到,卫恒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扑面的压力,让他无处可躲,同时他也明白,这种异兽的扑击,绝对不是以他现在的程度可以抗衡的,怎么办?卫恒有些犹豫。 “他强任他强,好似清风拂山冈;他横由他横,恰如明月照大江!”冥冥中,他的耳边好像回响起母亲经常教导他的一句话,幼时的他无法明白这其中的含义,而在此刻,却让卫恒心中一动,右脚向后一退,身体也随之侧闪,想要借势消去噬魂豹这一扑之力。就在他身形侧闪之时,卫恒突然觉得后退的右脚一空,毫无着力之处,原来他身后是一个中空的山洞,只是由于年代久远,使得洞口早已经被山藤杂草遮掩,卫恒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身体向后栽去,那山洞里原本就是一个斜坡,卫恒栽倒后,身体顺着斜坡向山洞的深处滚去,接着脑袋重重的撞在一个坚硬的物体上,他就觉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那噬魂豹徘徊在洞口,像是心中有所畏惧,迟迟没有进去,但是又不甘心到口的美味就这样的溜走,只好无奈地守候在洞边。而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一边小豹突然窜出,一溜烟地跑进了山洞,噬魂豹在洞外连声的吼叫,却没有得到一点的回应,它在洞口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好似下定了决心,紧跟着闪身冲进了洞中。 时值正午,大地突然有一丝轻微的震动,接着从那山洞中传来一阵隆隆声,云雾山的云雾翻滚,将整个山谷笼罩,一股灼热的气流在洞中弥漫,气流中还夹杂着无边的瘴气,缓缓地在洞中蔓延,霎时间,山谷中的水潭好像是沸腾了一般,整个水面上飘散着浓浓的水雾,此刻如果置身于洞中,好像置身于地心熔岩中一般,那热气仿佛要将天地融化…… 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震动结束了,水面平静了,雾气散去了,天地间又回复了一片清凉,洞中一片寂静,没有任何的声响,山谷中弥漫着一种平和的气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又回归了本来……  风城王府后厅,一座小巧精致的阁楼坐落在池塘边,阁楼里十分的素雅幽静,一个年约三旬的妇人正在屋中打坐,身后是一张供桌,供奉的是三清始祖的雕像,屋子里青烟袅袅,一派肃穆庄严宁静!出奇的宁静,没有一点声响,即使再烦躁的心情在这里也会得到平静。突然妇人睁开双眼,脸上露出惊惧之色,她高声叫到:“小玉!小玉!” 门被打开了,四个身着紫、白、绿、兰的少女冲进房间,当先进来的身着紫裳的少女声音惶急:“娘娘!有什么事情?” 妇人缓缓地站起来,对着身后的三清塑像拜了几拜,方才扭过头来对小玉说道:“本宫刚才打坐时,突然感到了一阵心悸,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觉得是恒儿发生了危险。出去搜山的人有没有回来?” “娘娘!搜山队还没有回来。” 妇人长叹了一声,“小莲,马上着人立刻前往升龙城,禀报圣上,就说风城王误入云雾山,请他定夺!” “遵命,娘娘!只是我们还没有任何的消息,这样就通知圣上,是不是有些不妥?” “傻丫头,你以为我们不通报,圣上就不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情,怎能瞒着圣上,毕竟风城王是他的亲生骨肉,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是,奴婢马上就去办!”小莲向妇人躬身告退,缓缓地退出房间。 妇人缓缓地走出房间,来到池塘边的一个小亭子里,她呆呆地看着平静的水面,和在水中游走的鱼儿,眼泪不知不觉中流了下来。 小玉和另外两个少女轻手轻脚地跟在她的身后,看到她流泪,小玉连忙上前,轻轻地说道:“娘娘,已经两天了,您还是休息一下吧,您已经有两天没有休息了,等到搜山队回来以后,我们会通知您的!” 妇人没有答话,依然呆呆地注视着水面。 蓝衣少女也来到她的身边,“娘娘,你不要这样!您这样下去会把身体毁了的,都两天了,殿下没有一点消息,会不会……” “霞儿,你住口!”小玉厉声地阻止蓝衣少女继续说下去。 “小玉,你不要怪霞儿,她也是关心本宫。”妇人扭过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蓝衣少女和声说道:“本宫知道恒儿还活着,刚才本宫还感到了他的呼唤,你们不会明白,这是一种感应,只有我们母子才知道的感应,本宫相信恒儿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她的语气中包含了对自己孩子无比的信心,她缓缓地又走回阁楼,“你们先下去吧,本宫要为恒儿祈祷,求三清祖师保佑他平安无事。没有什么事不要来打搅本宫,等到搜山队回来了,告诉本宫一声就行了。”她站在门边,对身后的众人说,说完就自顾自地将门掩上。 三个少女看着紧闭的门扉,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这妇人就是卫恒的亲生之母,赵倩儿。自两日前卫恒失踪,她整日不思茶饭,在这阁楼中静修。她动用了风城城防军五千人入山搜寻,但是已经搜查了两日,都没有结果,那云雾山中除了百里的鬼蜮,都已经搜寻遍了,没有发现卫恒的一丝踪迹。许多人都放弃了希望,只有赵倩儿,她相信自己的孩子一定还活着,她对卫恒有强大的信心,至于那强大的信心是建立在什么样的基础之上,没有人知道,可能连赵倩儿自己也不知道。但是赵倩儿知道,卫恒一定活着,也许是因为母子间那种血肉相连的感情,也许是她多年潜修道法,清心寡欲的原因,冥冥中她感觉到卫恒那弱小的气机,虽然那气机若有若无,但是她总能够感应到。她知道,卫恒一定还活着! “三清祖师,请您保佑我的孩儿平平安安地回来,我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在这世上,他是我活下去的希望,请您看在我多年来对您的虔诚,保佑他早日回到我的身边,就算是让我身受千般苦难,只要他平安,我愿意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祖师的恩情!”说着说着,赵倩儿泣不成声,伏在三清像前,无声地哽咽…… 也许是被赵倩儿的虔诚感动,原本晴朗的天空转眼间乌云密布,接着雷声轰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好像是母亲的眼泪……  漆黑的洞中,没有半点的光亮,寂静!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卫恒悠悠地醒过来,好温暖,好柔软,好像在母亲的怀中,他没有睁开眼睛,口中喃喃地叫道:“妈妈!妈妈!”他缓缓地睁开眼睛,一片的漆黑,他感到身上好像压着什么东西,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动了动,想甩开身上的重负,但是没有用,那东西将他严严地压在地上,是什么东西?软软的,还有一丝温热。 突然间,他感到地面一阵颤动,接着一股刺骨的寒气袭来,好冷,他感到自己突然好像处身在极冻之地,那寒气冻得他连骨髓好像都已经凝结成冰,他连忙运转洗髓易经功,调动全身的真气,想和那刺骨的寒气相抗衡,但是太冷了,冷得好像体内的真气也有些凝滞了,十分生涩在他的经脉中游走着,浑身打颤,努力地振作自己的精神,迫使自己保持着清醒,好在身上的重物为他解除了大部分的寒气,而且还隐隐传来一丝暖意,这使得卫恒能够始终保持着灵台的清明,而且他感到自己的胸前好像还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虽然也在不停地颤抖,但是从它身上传来的温暖,却让卫恒的心脏始终能够保持跳动。慢慢的,卫恒感到自己体内的真气开始听从自己的指挥,游走全身,使得身体微微感到一点温暖,他继续运转着真气,虽然有些困倦,但是他告诉自己,千万要坚持住,因为他知道,一旦睡去,他就真的再也看不到妈妈了! 卫恒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寒气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越来越重,渐渐的,卫恒有些支持不住了,他的灵台越来越模糊,虽然体内的真气还在游走,但是越来越微弱,胸前的东西已经不再蠕动,反而要依靠他的体温,身上的东西也越来越冰冷,所有的这一切都〖KG*2〗告诉卫恒,自己真的不行了。妈妈,恒儿坚持不住了!卫恒心里默默地念叨。 这个山洞,就是玄天大阵的阵眼所在,绝天洞。当卫恒落入洞中,身体摔落在洞中的一个死角,距离洞底还有很远。当他昏迷后,也许是冥冥中使然,那小豹也跟着跑了进来,钻到了他的怀里,之后噬魂豹爱子心切,也跑了进来,想将小豹唤出,没有想到,就在这时,绝天洞中的阳火地脉灵泉喷发,噬魂豹救子心切,将自己的身体扑在卫恒的身上,虽然噬魂豹是上古异兽,但是也无法抵挡灼人的炙热,更何况洞中的瘴气也随之被热气引发,于是它就这样地死在了卫恒的身上。卫恒之所以能够在正午的那次喷发中活下来,一来是他的运气好,在洞中的死角,二来有噬魂豹为他挡去了大部分的热气,三来瘴气蒸发,弥漫空中,却始终保留着地上的一分洁净,而且卫恒自幼修炼洗髓易经功,被卫夺泡在由天下珍贵药材练制的九转还神汤中,本身已经有了不弱的辟毒能力,这众多的因素加在一起,才使得卫恒能够逃出一劫。此刻正值子时,极阴地脉喷发,使得卫恒再次面对着严峻的考验。如果他能够在这样的寒气中挺下来,将会对他的修炼有莫大的好处,只是卫恒并不知道,因为对母亲强〖KG*2〗烈的爱,使他产生了强大的求生欲望,在这个信念的支持下,他始终没有放弃。 渐渐地地面的震动停止了,虽然依然很寒冷,但是却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卫恒知道自己又躲过了一劫,但是由于刚才全力地抵抗寒气,已经使他的真气消耗殆尽,他感到十分的疲倦,一种强烈的困意涌上了心头,他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双眼慢慢的闭上,母亲,我没有让你失望,我坚持住了,我会回来的,等着我!母亲……  昏沉中,卫恒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上不停地跳动,还在他的脸上不停地舔舐,痒痒的,湿湿的,卫恒一下子从昏沉中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只黑色的小豹在他的面前晃动着,还不停用它的小脑袋拱着他,卫恒不仅微微一笑,他运转洗髓易经功,暗查自己身体的状况,却惊奇地发现体内的真气有了大幅度的增长,虽然已经有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但是却没有半点饥饿的感觉,而且经脉较往常也坚韧了不少,这令卫恒十分的惊奇,但是没有时间再惊奇了,卫恒心中有些害怕,如果那刺骨的寒流再次袭来,他实在是不知道能否坚持下去。于是卫恒将身上的重负给推开,黑暗中他隐约地感觉到这重负就是将自己给逼进这洞中的噬魂兽,只是卫恒怎么也无法猜到就是这噬魂兽救了他一命,不然他早就在绝天洞被那阴阳地脉的极热与极寒之气蒸熟或者冻僵!不过他知道如果昨天没有这噬魂兽为他抵挡了一些寒气,自己绝对无法撑过的,所以卫恒还是决定将噬魂兽挪出,再说小豹在他的身边不停地打转,看在小豹的面子上也应该将这个大家伙搬出,于是卫恒揪着噬魂兽的尾巴,吃力向洞外移去,一个八岁的幼童,托着一头让人心惊胆战的噬魂兽艰难地移动着,还有一只小豹围着噬魂兽不停地吼叫,似乎是想将沉睡中的亲人唤醒,它还不知道自己唯一的亲人已经永远的无法再醒过来了…… 卫恒将噬魂兽拖到洞外,天色已经是放亮,看样子已经是快要到正午时分,卫恒慢慢地来到了水潭边,坐在潭边,用双手掬了一捧水,喝了一口,好清凉,好爽快,想想昨天自己的经历,卫恒不仅有些想笑,有谁会相信,自己竟然能够从噬魂兽的口下逃得生天,而且最后还是依靠着噬魂兽躲过一劫。如果母亲知道了自己的经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是怒声斥责,还是和声安慰?卫恒一想到了母亲,就有些伤感,自己被困在这洪荒之中,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去,再见到母亲,想着想着,卫恒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望着半空中聚散翻滚的云雾,呆呆地出神,似乎他可以透过那层层的浓雾,看到对自己翘首期盼的母亲…… 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脚边蹭动,卫恒被断续的呜呜的兽鸣唤醒,他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头小豹在他的脚边晃动,而且还发出一阵阵的低鸣,声音中透出莫名的悲伤,看着失去了亲人的小噬魂兽,卫恒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它的亲人已经走了,在这洪荒天地中,也许再没有一个亲人了,而自己也和自己的亲人分开,不过自己比眼前的小兽幸运的多,因为自己至少还有一种希望,一种可以和母亲再次相见的希望,虽然那希望十分的渺茫,但是却让迷茫中的卫恒凭空产生了无穷的力量。他伸手将小豹抱起来,低头看着怀中的这个小家伙,卫恒惊奇地发现,这小家伙的眼中有一层薄薄的水雾,紫色的眼瞳不再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悲哀。看着怀中的小家伙,卫恒突然有些心痛,谁说禽兽无情,眼前这失去亲人的小兽不正在流露着真情!那真情流露如此的自然,比那些在红尘中自命清高的伪君子强上百倍!卫恒有些动情地将自己的脸贴在小兽的脸上,“小家伙,你还这么小,就没有了亲人,好可怜!原来我以为自己是最不幸的,父亲远在万里之外,永远要在他的面前表露出一副痴呆的模样,更来到了这个荒芜贫瘠的偏远之地,可能永远也无法和父亲相见了。但是和你一比,原来却好上百倍,至少我还有一个疼爱我的母亲,虽然我现在被困在这里,无法和母亲相见,但是却还有一个希望!不像你,自己唯一的亲人就躺在你的面前,永远也无法醒来。”卫恒低声的呢喃,似乎这怀中的小家伙真的可以理解他的话,小兽似乎也感受到了卫恒对它的怜惜,在莽莽的洪荒之中,它似乎又一次感受到了亲人的呵护,不由得伸出小爪,轻轻地在卫恒的脸上拨弄,口中还发出了一阵好像在欢笑的嘶吟…… 好像是做出了天大的决定,卫恒的脸上露出了坚毅之色,他看着怀中的小家伙,又看了看远处洞口的噬魂兽,坚定地说道:“卫恒,你的命是小家伙的母亲救出的,不管它是不是真心,但是你确实受到了恩惠,从今天起,你要保护好小家伙,不能让它饿着,不能让它冷着,你要让它健康地长大,只有这样,你才能对得起小家伙的亲人!”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强大的信心,接着他低头对怀中的小豹柔声说道:“小家伙,我会努力的让你活下去,虽然我的力量还很弱,但是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的伤害,如果能够出去,那么我们就一起去见我的母亲,相信她一定会喜欢你的!让我们一起为了我们的目标努力,让我们变得强大,让我们成为这洪荒中的主宰!你愿意吗?” 小兽似乎是听懂了一样,它努力地挣扎着,似乎是想从卫恒的怀中下来,接着一声吼叫,那声音如铜钟大吕,震得卫恒耳鸣不止。 便在些时,突然传来一阵隆隆声,卫恒感受到了大地在颤抖,身边的水潭在沸腾,天空中的云雾在剧烈地翻滚。怀中的小兽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危机,在卫恒的怀中瑟瑟发抖,口中发出一阵呜鸣,卫恒不由得也向身后看去,原来是自己刚离开的山洞,隆隆的轰鸣就是从那洞中传来。卫恒心中不由得对这曾经让自己九死一生的山洞感到好奇,他慢慢地向洞口走去,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地接近,震动更加的激烈,轰鸣声也越来越大,突然一股灼热的气流从洞中冲出,还夹杂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腐臭,卫恒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连忙地向后退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眩晕感才消失,好厉害的毒气!卫恒暗暗的心惊,而且对这山洞更加的感到好奇,因为昨天他感受到的是难耐的寒冷,而今日却是炙热的灼烤,这山洞到底还有多少的秘密?让卫恒不禁浮想联翩…… 时值正午,那热气越来越重,水潭完全地沸腾了起来,卫恒再次提起了勇气,用真气护住全身,摒住了呼吸,向洞口移动,离那洞口越近,卫恒就越感到炙热,滚滚的热浪扑面而来,将皮肤灼烤的生痛,他不得不将全身的真气调动起来,和那热浪全力的抗衡,同时由于那热浪中还带着阵阵的腐臭和丝丝的毒瘴,令卫恒不敢呼吸,但是由于久不呼吸,他的脸色通红,没有人能够长时间的屏气,他更加的不行,渐渐的,他觉得有些支持不住,却有苦说不出,他的气机有些急促,大脑由于长时间的缺氧有些迷糊,再加上那灼热的气浪,卫恒感到有些昏沉,真气渐渐地不再受大脑的控制,有些散乱,在体内自行的奔流,他感到浑身燥热,很难受,很痛苦,想开口大叫,但是灵台中仅有的一丝清明让他知道不能那样做,他浑身在痛苦地颤抖着,真气也越来越无法控制,于是他打起精神来,在洞口缓缓地盘坐,强忍着将要窒息的眩晕和灼人的热浪,运转起洗髓易经功的心法。慢慢的,神智进入了一种空灵境界,在他面对噬魂兽的威胁时,他意外地达到了一个武者追求数十年才能达到的空灵境界。此时此刻,他正在充分地利用这种空灵,体外的热浪似乎已经不再那么灼人,窒息的痛苦似乎也正在消失,卫恒开始进入了一种无人、无我、无生、无灭、空灵死寂,身外的感觉渐渐地消失了,他似乎正在融入天地之中,小小的身形在此刻变得有些模糊…… 第二章 玄天大阵 (2) 在卫恒生死关头的时候,人类潜在的神秘力量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在这一刻,卫恒似乎进入了一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玄妙境界,身外的一切都好像不再重要。在最危急的时刻,卫恒的耳边好像响起了卫夺在幼时教授自己洗髓易经功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记得那时卫恒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曾经问卫夺,当时卫夺只是微微地一笑,他说:“孩子,你不需要现在知道这些话的含义,你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话牢牢地记在心中,将来时机一到,你自然会明白!”卫恒清楚地记得当时卫夺脸上露出一种十分睿智的笑容。此刻卫恒似乎突然明白了卫夺话中的含义。有些事情,是需要时间的,没有经历,如何去了解个中的真意呢?眼前的种种危机,不过是一种虚无,只要紧守灵台的一丝灵犀,这些许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卫恒心中豁然开朗,就在他悟出那偈语中的真意之时,但觉身体微微一震,体内的真气如水银泻地般瞬间流走周身各大经脉和穴位,那扑面而来的热浪似乎也不再那么的炙热难耐,周身的毛孔也似乎有了感应,一呼一吸之间迎合着天地中玄妙的气机…… 寻常人意念识想,限于五感。而此刻的卫恒,借着瞬间的顿悟使思想通灵透达至六感,任意翱翔。武道中有先天与后天之分,后天真气不过是将自身的力量发出,一分修炼,一分的收获,而先天真气则不同,那是武者梦寐以求境界,将自身的潜能完全激发,并且和天地间有了一种神秘的感应,一分的修炼,可以得到十分的效果,但是这先天和后天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让无数的武者在这天堑之前止步。现在卫恒在无意之间,领会到那玄奥的偈语,使他真正地踏入了武学玄奥的殿堂大门! 似乎冥冥中是在配合卫恒,那轰鸣的隆隆声渐渐地变小,最终消失,大地又回复到了一种平静,颤抖消失了,山谷宁静了,似乎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卫恒缓缓地从入定中醒来,他缓缓地长出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轻轻地舒展自己有些疲乏的身体,卫恒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暗查体内的真气,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飞跃,但是却发现自己的真气较之以往更加的凝实,显然这洞口的修炼对于自己有着莫大的好处。举手投足之间,卫恒发现身手有了一种莫名的灵觉,似乎隐隐与天地相合,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卫恒知道,这进步是与自己在这神秘的山洞有着莫大的干系,子夜寒流,午时热浪,莫非这里就是……卫恒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绝天洞!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绝天洞?卫恒曾经在《风城搜神志》中读到过这绝天洞的介绍,难道此刻自己就身处在这死域的中心?有些心惊,但隐约卫恒更多的是感到兴奋,他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事情与自己息息相连,但是那念头似乎在和自己捉迷藏,怎么也理不出一丝的头绪。 “咕咕……”卫恒突然听到了一声响声,他先是一愣,但是马上就觉察到了那响动就是来自于自己的肚子,想一想,已经有一天没有吃饭了。原来没有想到,此刻一有感觉,卫恒不仅有些饥火难耐,但是当他举目四望,却不仅有些失望,这处山谷乃是玄天大阵中心,一般的野兽也不往这里来,而且就算是有野兽前来,也是些洪荒异兽,自己不知道是否能够抵挡得住。想到这些,卫恒不禁长叹一声,他又扭头看了看身后深不可测的绝天洞,心中还隐隐有些忌惮,单只是洞口的热气,就几乎将自己置于死地,那么就更不要说什么里面了,眼下自己的功力根本就不足以向里面探察,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这时小家伙歪歪倒倒地走到了卫恒的身边,看来刚才地脉的震动,当真是让它受惊不小,到了现在还有些昏头。卫恒怜惜地蹲下了身体,心中想:自己吃些野果或许就可以裹腹,但是这小家伙想来是个食肉的家伙,而且正是成长之时,如何与自己一样,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难题!想到这里,卫恒不由得抚摩着小家伙的脑袋,柔声说道:“嗨!小家伙,这下可真的有麻烦了,这里都是些大块头,我如何的去为你捕食?而且我自己现在也是十分的饥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该怎么办呢?”卫恒叹了一口气,小脸上露出愁苦之色,“可惜你还这么小,不然也可以帮忙给我找些食物!” 小家伙似乎是听懂了卫恒的话,张嘴将他破烂的裤脚咬住,使劲地往水潭边拽拉。卫恒心中一喜:莫非这小家伙真的有办法找到什么食物?如果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当下卫恒跟着小家伙来到了水潭边,只见潭水清凛,可以清楚地看到水底的杂草。潭边什么都没有,只是在岸边的石头上长满了青苔,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卫恒疑惑地看着四周,低头对小家伙说道:“小家伙,这里什么都没有,你是什么意思呀?” 小家伙没有理睬卫恒,它挪动着幼小的身躯,来到潭边,从石上扒下一块青苔,张口就咬进了嘴里,不停地咀嚼,然后喉头动了两动,张口吐出许多的残渣。卫恒心中一喜,蹲下来也从石头上扒下一块青苔,放进了嘴里,好苦好涩,卫恒眉头不禁一皱,虽然风城偏僻贫瘠,赵倩儿也对食物这些东西不甚讲究,但是毕竟是生长在皇家,八岁的卫恒何时吃过这样的东西,他张口将青苔吐出,脸上露出了一种责怪的神情,刚要开口,就觉得口中的苦涩慢慢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口生津,唇齿之间微微有种异香,腹中的饥饿也似乎减轻了不少,而且神智也为之清爽。好东西,卫恒不由得高兴起来。殊不知这青苔最是能够明目清神,再加上在这山谷中已经生长了不知多少年,吸取天地精华,能够去除体内的杂质,强化身体的机能,虽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但是却也是难得的神物。卫恒看着岸边上厚厚的青苔,心中不由得高兴起来,这些东西看来可以抵挡好些日子,更重要的是小家伙似乎也对这东西不排斥,那么至少可以给自己减少了不少的麻烦。想到了这里,卫恒高兴地从石上抓下了一把青苔,放在口中,大口地咀嚼,那样子好不快意……但他并未发现自己已成了猎物。 一头灰色毛发的花面公狼伏在半尺多高的草丛中,虎视眈眈地看着在潭边的卫恒,阴冷的狼眼中流露出一种狼性特有的贪婪。而卫恒便是它的猎物。 卫恒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就要降临,他依然大口地咀嚼着石上的青苔,虽然这些青苔不能充饥,但是却多少可以将那中烧的饥火平息一些就在这时,一直在低头食用青苔的小家伙突然地抬起头,警觉地向卫恒身后的草丛中望去,柔软的毛发犹如钢针般根根地竖起,口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虽然它还年幼,但是毕竟是从小生长在这玄天大阵中,一种本能的直觉使它感到一股杀机,于是它立刻进入一种临战的状态,紫色的眼瞳中流露出妖异的光芒,虽然年龄幼小,但是却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王者气势。卫恒也觉察到了小家伙的异状,他也连忙站起转身凝神戒备,向草丛中望去…… 没有想到眼前这两个弱小的生物居然有如此的本事,能够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花面公狼有些吃惊,心中多少有些犹豫,特别是那噬魂兽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战意,让它感到心惊,而那个人类也是凝神戒备,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类的孩子,但是却隐隐地让它感到了一种压力,一种让他感到恐惧的压力,他的双眼是那样的清澈,那样的深邃,没有看到恐惧,没有看到退缩,如此的平静,平静得使它难以置信!突然间,它想要退缩,想要放弃!看着即将到口的美味,花面公狼又有些不舍,思量之下,它还是决定冒一次险。 慢慢地它从草丛中走出,双眼死死地盯住眼前的猎物,口中发出声声的低吼,四爪抠地,身体低伏,跃跃欲试。卫恒看到这头花面狼,心中微微有些恐慌,但是当他看到身边的小家伙,那一丝恐惧也消失不见了,连这个小家伙都不害怕,自己又怎能示弱?当下他心中豪气顿生,向前大跨了一步,双手齐胸推出,虚空划圆,这正是混圆球中的平运双环,真气流转,身上的破衣无风自动,将那花面狼的气机牢牢地锁住,双目有神,宛如有形的利剑。虽然年龄幼小,但是毕竟是自幼受卫夺的培养,再加上赵倩儿的悉心调教,身手或许还无法和江湖中的高手并论,但是举手投足间却隐隐有宗师风范。先天的帝王风范,糅合后天名师教导,卫恒以八岁的幼龄展现出一种超乎他年龄的气势!当卫恒的那一步迈出,他的心灵瞬间转入了空明之态,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内刹时被他的气场笼罩,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所有生命在和他交流,甚至连那花面狼内心的恐惧也感受得清清楚楚!卫恒或许不知道,正是这一步,决定了将会是成为这洪荒中的主宰。 一个人武功再高,但是那却需要有勇气相配合,没有勇气的武者永远也无法真正地了解到武学的真谛。就在卫恒踏出那一步,对面的花面狼心中不由得一颤,因为它感到了这个幼小的人类绝对不是一个平凡的角色,也许今天它真的是踢到了铁板,那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明白地告诉它,这个对手绝对不是易于之辈!而就在卫恒踏出这一步的同时,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卫恒的勇气和信心,它发出一声吼叫,身体同时如闪电般扑出,向那花面狼射去。就在它扑出的同时,卫恒也好像是得到了小家伙的暗示,身形暴起,化做鬼魅般的轻烟从四面八方向那花面狼攻去,他自幼有些顽皮,为了躲避母亲的责打,这轻身功夫乃是他最为得意的功夫。此时他双手或拳或抓或掌,间中或举脚疾踢,似浪潮般的一波连着一波,连贯流畅。 花面狼原以为是口中美味,但是没有想到却是如此的难对付,先不说在一旁蓄势待发的噬魂兽,那如鬼魅般飘动的卫恒让它有些头昏,而且双手中隐含诡异的力道,或许还不能将它一击致伤,但是打在身上却十分的疼痛。转眼间它已经被击中了十二拳八掌六腿,更让它愤怒的是卫恒将它引以为豪的毛发抓去了不少,除了身上的疼痛,还有心中的疼痛,再加上那噬魂兽总是在关键时刻蓄势一击,让它也感到了这洪荒异兽的厉害。不过虽然是害怕,但是心中更加的愤怒,想它怎么说也是这云雾山中的花面狼,即使是对手不好对付,但是毕竟是那么的幼小,如果连他们都无法拿下,那么在这鬼蜮中哪里还有它立足的地方。当下花面狼发出一声慑人的嚎叫,打起全部的精神,牙咬,爪裂,尾扫,身撞,再加上它如风的速度,顿时扭转了劣势! 卫恒和那花面狼激斗了有盏茶的工夫,虽然他得到名师调教,但是毕竟年龄幼小,慢慢地有些气力不支,密密麻麻的汗珠从额头流下,速度已经有些缓慢,身上更是险险被那花面狼几次咬到,原本破烂的衣服已经化做片片雪花,而噬魂兽虽然凶猛,但也毕竟还未成年,又怎能是这凶残的花面狼的对手,也几次被抓到,好在它皮毛滑顺,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此时激斗中的花面狼突然卖了一个破绽。早已经蓄势多时的噬魂兽身形突然暴起,向它扑去,而这时卫恒发现那花面狼阴冷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残忍的笑意,心知不妙,想要出声阻止,但是噬魂兽是何等的速度,在他话音还未出口之时,就已经扑到花面狼的跟前。果然那花面狼身形一躲,让过噬魂兽的扑击,张口向那小家伙咬去。小家伙从扑击落空就已经知道不妙,眼看着那狼口已经接近自己,毕竟是洪荒异兽,连忙就地一滚,一爪在狼身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花面狼暴怒地跳起,一爪将小家伙摁在地上,接着张口将小家伙咬实,甩头将它扔出。小家伙在空中发出一声哀鸣,在地上滚了两滚,就寂然无声。卫恒双目充血,好像得到了一种力量,他悲喝一声,身形如急电般冲去,攻击越发的阴狠毒辣,没有任何的招式,完全不理会花面狼的攻击,一副拼命的样子。花面狼没有想到卫恒突然地疯狂起来,一时间没有防备,被卫恒一拳击倒,这一拳卫恒当真是全力而发,拳中暗含一股奇异真力,打得花面狼半天无法动弹。卫恒扭头看了看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小家伙,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悲痛,他回过头看了看正在挣扎站起的花面狼,突然间身体内有一种冲动,难以控制的冲动从内心深处发出,他大喝一声:“还我小家伙命来!”说着向前大跨一步,体内真气狂然发出,霎时间山谷中弥漫着一种狂野的杀机,卫恒一拳击向刚站起的花面狼,这一拳没有任何的花哨,看似稀松平常不过的一拳,甚至有些笨拙味道的一拳直击,这一拳击出的同时,却又连带着击出了无数拳,立刻卫恒身前数尺间尽是拳影翻滚。这悲愤的一拳击出,带着对小家伙的深爱和愧疚,带着自己心中无比的悲伤,带着对花面狼切齿的愤恨,卫恒心中一片空明,没有任何的思想,好威猛的一拳,好霸道的一拳,这一拳已经超越了他的极限, 花面狼也感受到了卫恒这倾情一击的威力,它知道自己绝对是无法逃过,于是它仰天一声悲嚎,它迎着卫恒这一拳冲去,既然无法逃避,那就悲壮地去迎接死亡,它败给了青狼王还可以逃跑,但是它败给一个幼小的人类,再也没有理由活下去了…… 风止,声息,卫恒呆呆地看着躺在身前的花面狼,它的口中吐着血沫,一动不动。刚才卫恒的那一拳已经将它击得经脉寸断,骨骼粉碎。卫恒感到了一阵无力,身体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再也没有半分力气,这一拳绝不是他现在这个年龄和水平可以使出的,他已经是竭泽而渔,如果不是小家伙激起了他的那种悲痛,他万万是使不出这样的一拳。他软软地倒在地上,在失去神智之前,他的脑海中始终在闪现着花面狼那绝望的眼神。为什么!人类要勾心斗角?为什么!连野兽也要争斗不停? ……  “母后!”卫恒失声地叫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母亲吗?母亲轻轻地抚摩着他的脸庞,她的手好光滑,好温暖。卫恒的脸上露出十分幸福的笑容。母亲低下头,轻轻地在自己的脸上亲吻,好温馨的感觉,卫恒嘿嘿地傻笑起来,接着母亲用舌头轻舔自己的脸颊,好痒!舔?卫恒突然一惊,一下子醒了过来,原来只是南轲一梦。天上繁星点点,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映入卫恒眼帘的是一只可爱的黑色噬魂兽,它正在不停地舔舐着自己的脸。 “小家伙!?”卫恒先是一喜,接着疑问道:“你不是死了吗?” 小家伙呜呜地嘶吟着,似乎对卫恒的问题不屑一顾,而且还有些生气。卫恒连忙道歉,接着试图坐起,但是却感到浑身酸软无力,提不起一点的力气,而且体内真气微弱,几乎难以感应。看来刚才那一拳当真是耗力不少。小家伙似乎也感到了卫恒目前糟糕的状况,小眼珠一转,转身跑到了水潭边,从石头上扒下了一些青苔,含在嘴里,又跑回卫恒的身边。它将青苔放在卫恒的身边,口中呜呜地叫着,示意卫恒将这些青苔服下。难道这些青苔可以帮助自己恢复?卫恒心中微微一动,他吃力地伸手拿起一块青苔,放进嘴里咀嚼,过了一会儿,他感到从丹田升起一股清流,那清流流经之处,好不舒服,卫恒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再那么的酸软无力,体内的真气似乎也开始运转。果然是好东西!卫恒心中大喜,在这洪荒之中,到处都是危险,能够有这样的好东西,至少可以帮助自己快速地恢复,这就为自己的生存增添了一分把握! 休息了一会儿,卫恒感到自己已经好了许多,他挣扎着坐起,却看到眼前的那头花面狼已经是血肉模糊,再看看小家伙嘴边的血迹,卫恒明白了,一定是小家伙饿了,毕竟它是个食肉动物,总不能靠那青苔为生。想到食物,卫恒也不禁觉得有些饥饿,他看了看死去的花面狼,心中不仅一动,但是他马上又否决了它的想法,毕竟没有火种,如何去吃生肉,那不是回归到了野人的生活?但是他又明白,如果自己仅依靠青苔生活,又怎么保持充沛的体力呢?毕竟人类是杂食动物!卫恒心中思量了很久,一咬牙,为了母亲,为了小家伙,为了能够在这洪荒之中生存下来,生食又有何妨!他走到狼尸前,强忍着恶心的感觉,从狼尸上撕下一块狼肉,闭上眼睛,一口咬了下去,狼肉好涩,好粗,根本难以下咽,但是卫恒强迫自己吃下,因为这是为了生存。说实话,生吃本就有些为难他,毕竟他自幼生在皇室,何曾过过这种茹毛饮血的野人生活,而且狼肉粗涩,还有刺鼻的血腥之气,的确让卫恒咀嚼了半天才得下咽。不过这狼肉入腹,卫恒顿时感到好受了许多,身上也好像有了好多的力气。他盘膝坐下,运转真气,那真气运行似乎也流畅了许多,好舒服的感觉。真气运行了两个周天,卫恒感觉好了许多,身上的酸软之力也消失了,他感到精神奕奕。看看天色,好像快要到子时了,今天真是丰富多彩的一天呀!回想起和花面狼的一战,卫恒真有些后怕。  突然间,卫恒的耳边传来隆隆之声,声音还是从那绝天洞中发出,天地间仿佛顷刻被笼罩了一层重重的寒意,水潭上也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好冷!看来是这极阴地脉将要发动了。 怎么办?午时的那场危机让卫恒至今还有些害怕,但是那种磨练却当真是让自己受益匪浅,如果不是经过那两次地脉的磨练,自己能不能发出下午那惊天的一拳还是两可。卫恒明白,那一拳绝对不是自己真实的实力,错开那生死关头,自己是绝对无法使出那一拳的。而且那一拳的后果也十分严重,竟然使自己昏迷许久,看来自己的实力还有待加强,这玄天大阵中,比花面狼凶猛残忍的野兽多不胜数,没有强横的实力,又怎么去和它们抗衡呢?卫恒心中踌躇不已,绝天洞的威力深不可测,同样凶险,但是却也没有比这更能锻炼自己的地方了,既然自己来到了这里,不妨努力提高自己的实力,争取早日出困,为了母亲,为了小家伙,更为了自己,卫恒牙一咬,慢慢地向绝天洞走去。但是他没有想到,正是这个决定,为他的今后打下了坚实基础…… 第三章 后宫之主 (1) 炎黄历二一三八年十二月三十日深夜,一座巍峨的宫殿中,灯火通明,一个宫装妇人在宫殿中焦急地走动着,她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鹅黄色的宫装,使得她看上去格外的高贵,蛾眉淡扫,杏目中含着淡淡的忧虑,樱唇瑶鼻,可以看出年轻时也一定是一个颠倒众生的美人,虽然岁月在她的脸上已经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但是却无法掩盖住年轻时那种风姿卓绝的气质,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着一种威严。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中年男子匆匆地走进了殿内,虽然长相和那妇人有些相像,但看上去却极其的猥琐。他神色紧张,来到了那妇人的面前,躬身先向那妇人施了一礼,然后开口说道:“姐姐,已经安排好了,乐将军和陈司徒都已经表示支持您!” 那妇人一皱眉,“张宾,我已经告诉过你多次,不要叫我姐姐,虽然你是我的亲弟弟,但是在商议公事时应该称呼我为皇后或者千岁,怎么老是不记得!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是,皇后!启禀皇后,已经安排妥当,明日之事一定可以成功,臣下特来向您回报!”张宾一脸的惶恐,连忙再次躬身施礼,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将他抱在怀里,疼爱他的姐姐,而是一个心思缜密、手段毒辣的女人,她母仪天下,却又时时地猜忌身边的亲信,为了保住她的地位和权利,她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任何她认为会对她不利的人,她手握生杀大权,因为她就是升龙帝国的皇后,张敏。权力已经让她变成了一个可以掌控天下人性命的怪物,即使自己是她的亲生弟弟,也要时时地防备。 张敏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自己弟弟那惶恐的模样,心中又有些不忍,于是将语气放柔,轻声说道:“弟弟,你不要怪姐姐,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要知道这宫廷中有多少人在对姐姐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姐姐不得不格外的小心。为了维护握张家的利益,我让皇上削去乐清河的军权,并把这升龙城的军务交给你来打理,已经得罪了不少的权臣。你少时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没有学过太多的东西,更要时时刻刻地牢记这朝廷的礼仪,不然会被别人挑毛病,你是我的亲弟弟,我对你的要求更是严格,你也不要怪姐姐,这一切都是为了使我张家永享富贵呀!” 张宾一听,连忙跪下,脸上露出感动神色,“皇后别这么说,臣下知道皇后是为了我好,又怎敢有半分的不满,张宾虽然没有读过许多书,却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还请皇后今后时时的提醒,也让臣弟可以有些长进。” “你明白就好,这宫廷中乃是天下最肮脏的地方,却又是天下最诱人的地方,为了今后的富贵,你更要事事小心,望你记住!”张敏语重心长地说道,接着她脸色一正,又恢复了原先的冷厉之色,“好了,家常话就说到这里!告诉我,乐清河与那陈星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就此事,他们一定会服从皇后的命令,但是请您千万不要忘记了皇上曾经对他的诺言,要小心地从事,不然会将皇上陷入不仁不义的尴尬境地!”张宾恭敬地说道。 张敏闻听冷冷一笑,“本宫当然不会忘记当年的约定,此事本宫已有计策,不用担心。只要他们不出来反对,那么本宫就可以在明天顺利进行!好了,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也早点下去吧!” 张宾躬身告辞,当他来到了殿门时,张敏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张宾!” “臣弟在!”张宾连忙停下脚步,回身应道。 “风城那边的情况如何?” “启禀皇后,那小子已经失踪了有半年之久,此事已经证实。据我们的内线传来消息,那婆娘自从那傻小子失踪以后,就闭门不出,整日里在房中静坐,或是去山中的云雾寺中和那里的和尚参禅,没有什么异动。据内线说,她至今不相信那傻小子会死,每天都是念念叨叨的,在那傻小子的房间里一呆就是一天,而且不许任何人进去,看来已经有些痴呆了。臣弟认为她决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张宾恭敬地回答。 张敏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种凄凉的神色,“嗯,是这样呀!哎,想想她也够可怜的,远离京师,在那么一个穷乡僻壤里,就那么一个儿子,虽然傻,但是也是她的骨肉呀!如今儿子也没有了,换成我,也会伤心的!张宾,我告诉你,不准那样称呼德妃,毕竟她也是皇上的妻子,是我的姐妹。想当年,这宫中只有她心地最好,从来不去争什么,和我也最谈的来,对宏儿也是疼爱有加,都是这该死的权利闹的,让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去,从内务府拨出五千枚金币,送到风城,再将江南王上次进贡的绸缎送去一些,毕竟姐妹一场呀!”〖KG1*2〗 说着,张敏坐在殿中的大椅上,看着屋顶的宫灯喃喃自语:“恒儿今年也应该快九岁了,想当年,他是何等的可爱,连我也十分喜爱,可惜呀!……” 张宾早已经在张敏吩咐完后,躬身离开,他知道每当姐姐是那种痴迷的样子的时候,是最不喜欢有人打搅的。 大殿中,只有张敏一个人孤坐着,在灯光的照映下,是那么的高贵,却又是那么的孤独……  炎黄历二一三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皇宫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每一年的今天,卫夺都会在皇城中宴请群臣,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今年也不例外。唯一例外的,就是今年的迎新会不是由卫夺主持,而是由皇后张敏代为主持,因为此时卫夺没有在京城。 炎黄历二一三八年三月,闪族部落经过十几年的修养,实力大增,他们已经不再满足臣服于升龙帝国,于是起兵造反,妄图兵出济州,扩张自己的领土。消息传到升龙城,卫夺大怒,决定御驾亲征,于五月中旬出兵升龙城,率领二十万大军屯兵岚月城,抵挡闪族大军,五个月的时间,卫夺不仅击退了闪族的来犯之敌,而且将闪族大军逼回济州城北,两军在济州城外对峙,战况成胶着之势。就在双方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升龙城突然流传卫夺被流矢射中,命在旦夕,于是朝中百官惶恐,人心不稳,所以今天的这场迎新会不仅对升龙帝国今后的命运有密切关系,而且对张敏也是一场真正的考验……  傍晚时分,百官群聚正大光明殿中,早有宦官将酒菜布置好,大家盘坐桌前,互相拉着家常,等候着张敏的到来。 掌灯时分,张敏身穿鹅黄宫装,由后殿缓缓来到大殿,身后紧跟着当朝太子卫宏,兵马大元帅乐清河与司徒陈星,这两人都是随卫夺南征北战的功臣,在朝中有极高的威望,只是有好久没有临朝了!四人一出现,原本热闹的大殿立时安静了下来,除了乐清河与陈星的原因外,张敏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在卫夺不在时,太子卫宏临政,说是太子临政,但是却大多是由张敏作主,虽说张敏是一介女流,但是处理事情十分得体,甚至比卫夺在时还要好上三分。所以群臣对于张敏还是十分的钦佩。 张敏缓缓地看了看大殿中的群臣,目光停留在坐在右手首位的天齐公卓利的身上,这卓利原本是添岚帝国的名将,后来被卫夺用计收服,委以重任,这升龙帝国有半数江山是他打下,可谓是战功赫赫!只是由于为人狂傲,后被卫夺剥去军权,长驻升龙城。被剥去军权的他,就好像是一个被拔去牙齿和爪子的笼中猛虎,看上去是凶恶无比,但是却已经不能对卫夺造成半点的威胁。虽然每日锦衣美食,但是又如何能够与他当年手握天下兵马,发号施令时的威风相比。对于此,他心中十分的郁闷,而且对卫夺产生了强烈的不满…… 张敏看到他,微微一笑,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因为在今夜她要做一件大事,虽然此刻她脸上堆满了微笑,但是手心里已经攥出汗水。 “各位卿家,今日在这新年来临之际,本来应该由圣上主持今日的盛会,但是由于闪族之乱,圣上远在济州,无法与众位卿家同乐,故来信由本宫主持今日的盛会,望大家像往日一样,开怀畅饮,莫要拘束,众位卿家都是我升龙帝国的股肱,辛苦一年,今日就让我们一醉方休!”张敏举杯说道。 “愿我朝千秋永固,万载千秋!”群臣也举杯同时应道,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显得格外的庄重。 张敏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坐在金殿正中的龙椅上,心中突然有一种难言的激动,这种百官参拜的成就感,不是坐在这个位置上,是绝难体会的。她坐在这里,突然有一种天下在自己脚下臣服的感觉。天下,好诱人的一个苹果!张敏心中有一种欲望在滋长,让她感到有些害怕…… “天齐公!”张敏猛然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她看到坐在右手的卓利,马上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她举起杯,“圣上虽然不在,但是一直对天齐公十分的关心,目下圣上在济州与闪族叛逆成胶着之态,前些时候来信时还说如果此次天齐公能够随军出征,也许早就将那叛乱平息,哪会像现在这样胶着不清。看来不久之后,圣上就会派人传旨,请天齐公出山,那时天齐公一定挥甲百万,再展雄风,我朝能有天齐公这样的人才,当真是万幸呀!”张敏表情真挚,向卓利劝酒。同时她也向正在一旁的乐清河与陈星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也举杯向卓利敬酒。 卓利闻听,心中久久难以平静,看来卫夺并没有将自己忘记,如果能够重掌兵权,该是何等的快事,他不仅有些惭愧,至于这惭愧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连忙举起杯,恭敬地向张敏施礼,“皇后千岁过誉了,卓利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蒙圣上错爱,身居高位,已经是有些惭愧,如何能够与圣上的睿智相提并论。不过如果圣上用得上卓利,卓利一定万死不辞!”说完他扬脖一饮而尽。 “天齐公好生的豪爽,不愧是我升龙的第一勇士,本宫一介女流,不胜酒力,所以就麻烦乐将军和陈司徒代本宫敬酒。”说完,她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两人,乐清河和陈星马上明白了,连忙再次同声恭贺道:“恭贺卓公爷荣获升龙第一勇士的称号,今日皇后金口玉言,明日这升龙第一勇士的称号必能传遍天下!” 卓利此时已经乐开了花,笑得嘴巴也无法合拢,入京许多年了,没有像今天这样痛快,举起酒杯,连干三杯。朝中的众位臣子一看这种局面,知道卓利离再次进入升龙的权力中心的日子不再遥远,连忙过去和卓利拉拢关系,一时间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卓利心情大好,来者不拒,转眼间已经喝了有近两斤酒,虽然他酒量很大,但是却也架不住众人的狂灌,不知不觉中已经是面色通红,醉意盎然。在大家向卓利开怀畅饮时,没有人注意到张敏的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她在等,但是她在等待什么呢? 一个内侍急匆匆地走进大殿,只是这时大家都在向卓利敬酒,没有发现他的到来。他来到张敏的身边,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张敏的脸上露出喜色,她在那内侍的耳边耳语几句,内侍躬身退下。 “宣圣上密旨!”张敏突然厉声地说道。大殿中一下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被张敏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搞得不知所措。陈星和乐清河连忙跪下,恭声说道:“恭迎圣谕!”群臣这时才回过神来,也连忙跪倒,山呼万岁。 “查天齐公卓利深受皇恩,身居高位,不思报国,反而私通闪族,在京师散布谣言,惑乱人心,着皇后张敏、太子卫宏、军机大臣乐清河、司徒陈星落实,如情况属实,剥去卓利爵位,贬为庶民,困居庶人居,终身不得出庶人居半步,钦此!”一个内侍高声宣读。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没有想到刚才还是竭力地抬高卓利,这片刻的功夫就成了通敌的叛逆,这种落差让人一时无法接受。 卓利原本就已经被群臣灌得迷迷糊糊,这突来的转变,让他的大脑乱成了一锅粥,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得成痴呆的状态。就在这时,一股炙热如火的诡异真力无声无息地从身后袭来,如果是在平时,卓利绝对可以躲过,但是此时他已经喝得晕晕糊糊,再加上被张敏这份突然的圣旨给惊住,使他失去了往日的灵觉,当这股诡异真力已经袭到身前,他才感觉到,这股劲力实实在在地击在他的身上,他只觉一股炙热气劲沿体内经脉直袭心脉,换作旁人,绝对被这气劲击毙,但见卓利借着这股气劲腾空飞起,体内的真气流转,化解去四成的气劲,但是还是有六成的真气无法化解,卓利只觉一种揪心的痛楚传来,一口血喷出,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击伤。但是卓利毕竟是功力深厚,在空中一个回旋,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此时大批的宫中侍卫已经将卓利包围,原本金殿中的祥和之气,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大殿中充斥着一种诡异的肃杀之气。 卓利此时已经醉意全消,他暗查了一下体内的状况,经脉已经被那股诡异的真力击得破裂,心脉也受到了重创,体内的细小血脉已经被震断,真气流转不畅,估计没有半年绝难恢复。他抬头,双目怒视站在大殿中笑的乐清河,他根本不需要想,多年的同僚,他知道这诡异的炙热气劲一定是乐清河的炙阳真气,这乐清河一直就站在自己身后,除了他,即使是自己在失神时也不会受此重创,在这大殿中,也只有乐清河有这种功力,不愧是和卫夺同称升龙二雄,从那真力来看,他的功力绝对不会比自己差,自己当真是一直小视了他! “臣下不服,有什么证据说臣下通敌闪族!”卓利大声地抗辩道,更趁机调息,试图缓解自己的伤势,以图能趁乱突围。 张敏看着脸色苍白的卓利,心中十分畅快,在数日前她就开始暗中准备,她知道这卓利武功高强,绝非易与之辈,所以在和乐清河、陈星等人达成一致以后,决定在今夜铲除卓利。一方面,张敏在金殿中大加赞扬卓利,并且给了卓利一个希望,使得他放松戒备,并且用酒精麻醉卓利,一个喝醉的人,就是功力再高,也只有平日的一半功力,同时她暗令张宾率领御林军乘卓利不在,将卓府一网打尽,要知道虽然卓利失去了军权,但是身为公爵,他还可以拳养家兵,卓利一代兵法大家,训练出的家兵自然是非常的厉害,再加上他的指挥,那将对升龙城造成很大的麻烦,必须要让卓利离开他的府邸,这样即使他的家兵再厉害,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且消灭了卓利的家兵,也可以趁机稳固张宾的地位,张敏太明白自己这个弟弟了,没有什么真本事。不过张宾这次的表现不错,将卓利的家兵消灭殆尽,而且没有让一个卓家人跑走,全部就地斩杀,张敏可不想让漏网之鱼成为自己以后的麻烦。在内侍通告自己张宾已经成功后,张敏知道要实行下一步的计划,她宣读了卫夺的圣旨,使卓利一时无法保持清醒,然后让乐清河出手偷袭,这一环扣一环,就是为了将卓利生擒。没有想到这卓利竟然有这种本事,身受乐清河重击竟然依然能够站立,多少有些出乎张敏的意外,不过她并不担心,因为卓利绝对无法逃出这金殿。 “卓利,你不要想拖延时间,等本宫将你擒下,自会给你心服口服的证据!来人,将通敌叛逆卓利拿下!”张敏厉声喝道。 侍卫们手持兵器将卓利团团地围住,卓利大喝一声,纵身迎上,这个张敏实在是厉害,居然不给自己一个机会。要在平时,这些侍卫根本无法将自己困住,但是今天自己受伤在前,功力大打折扣,好在张敏严令要生擒卓利,侍卫们也心存顾忌,所以一时间竟然无法奈何卓利。 看着有些胶着的战况,张敏微微一皱眉头,这卓利果然名不虚传,受伤之下,在众多的侍卫围攻之下竟然保持不败,这家伙真是不愧升龙第一勇士的称号。她看了看正在一旁观战的乐清河,微微一欠身,“乐将军,天色不早,拖延下去实在是无此必要,还请将军……”张敏没有说完,只是用眼睛看着他。 乐清河原本不想加入战局,那样实在有辱身份,不过既然张敏吩咐下来,也不好驳她的面子,当下躬身领命,朗声说道:“卓公爷果然厉害,本公也不仅见猎心喜,乐清河请教!”说完,缓缓地走向正在激斗的卓利,他走得很慢,但是在步履间却透露着一种莫名的煞气,好像有一种万马纵横沙场的气势,虽然慢,但是却让人感到了一种心寒的惨烈之气。毕竟是纵横沙场的一代名将,还未出手,却已经透露出惊人的气势。 看到乐清河向自己走来,虽然还未出手,但是卓利却感到一种强绝的气势将自己牢牢地锁住,卓利心神一乱,手上就露出了破绽,乐清河等的就是卓利的破绽,他大喝一声,飞身扑向卓利。乐清河这一出手,好似清风拂面,只见他掌势轻飘,仿佛天空中的云彩,飘忽间难以琢磨,羚羊挂角,不着痕迹。乐清河是一个身材伟岸之人,修练的真气也是至阳至刚的炙阳真气,却使出如此阴柔的掌法,而且还使得如此精妙,实在是令人无法想象。他这一出手,卓利立时感到压力倍增,瞬间身上就多处受伤。 卓利感到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看了看站在金殿中的张敏,不由得心中一动,如果将张敏擒下,也许还有些转机,只要能躲过今日的危机,那么就还有活命的希望。主意既然定下,卓利卖了一个破绽,乐清河立刻飞身一掌,卓利借着乐清河这一掌之力,凌空飞起,口中喷吐鲜血,但是身形却如大鸟般飞扑张敏。 “皇后小心!”乐清河立时意识到上了卓利的当,但是却已经来不及阻挡,只能出声提醒。 张敏身前的侍卫连忙上前阻挡卓利,但是卓利又岂是他们所能阻挡的?虽然身受重伤,却依然如同猛虎般冲去,看着向自己扑来的卓利,张敏脸上露出了一种阴冷的笑容,她双手胸前结印,启樱唇吐出一字:“破!” 一股强横的真气向卓利狂涌而来。没有想到平日里文文静静的皇后居然会武,而且功力不俗,即使是在没有受伤时,自己也难轻易将她击败。卓利心中大惊,但是为时已晚,真力涌到,只觉一股阴寒之劲狂袭心脉,卓利再也无法躲开,身体被那气劲击得倒飞三丈落地,口鼻中鲜血狂涌,张敏这一掌已经让他再无战力。 “你……”卓利艰难地抬起身,看着张敏,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完全不理会架在脖子上的兵器。 张敏冷冷一笑,清雅地说道:“卓利,你真是太小看我了,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妻子?嘿嘿!”说完张敏冷笑道。 “宣张宾!”张敏开口吩咐。 “宣张宾!” “宣张宾!” ……. 不多时,张宾一身戎装,大步走进金殿,“启禀皇后,臣下奉千岁之命,将卓府余孽一网打尽,同时搜到叛贼卓利与闪族的通敌信件,请千岁过目!”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打信件递交张敏。 张敏接过信件,看着脸色灰败的卓利,一晃手中的信件,“卓利,你还有什么话说?” “卓某无话可说,没有想到千岁竟然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卓某心服口服!不知千岁想如何处置卓某?”卓利万念俱灰,双目无神地看着张敏。 “当年圣上招降你时,曾经许下诺言:见天不杀,见地不杀,见铁不杀。所以在圣旨中提到将你困囚庶人居!本宫自然也不会违背圣上的誓言!”张敏看了看殿中不知所措的群臣,慢慢地说道。 听到这话,卓利眼中流出一丝希望。 “但是像你这种反复无常之人,留在世上实在是一个威胁,而且如果留你活命,岂不乱了法纪?所以本宫已经想到了一法,既不使圣上背上无信之名,也可以将你这无常小人解决,以正我升龙朝纲。来人!”随着张敏一声呼喝。几个内侍手中拿着麻袋和竹刺走出。 “将叛贼卓利就地正法!”张敏大声地下令。 内侍一拥而上,将瘫倒在地上的卓利罩入麻袋,以竹刺向麻袋中的卓利乱刺。只听一阵凄惨的叫声,曾经威震天下,指挥百万大军如使臂转的一代兵法名家,天齐公卓利慢慢地沉寂了。当真是见天不杀,见地不杀,见铁不杀! 环视殿中脸色苍白的群臣,张敏厉声叱道:“今日卓利乃是咎由自取,与尔等无关,如今圣上在济州与闪族叛逆对峙,尔等更要全心为朝廷效力,如有二心,卓利就是你们的下场!” 群臣无人敢出声。这时从钟楼传来一阵钟声,钟响十二下,张敏大步来到殿门前:新的一年开始了,我也有了新的希望……  云雾山中,绝天洞府外,一个人影矗立在水谭边,他静静地站着,半天没有任何的动作,仿佛在亘古之前,就站立在那里。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仿佛要将夜幕撕破,山谷中一亮,可以清楚的看清那个人。他还是一个少年,年龄在十二三岁的模样,身高近七尺,古铜色的肌肤,壮硕的身体上肌肉坟起,无数道伤疤在他身上纵横交错,有些伤疤更是深可见骨,令人看到就觉得十分的恐怖,有些伤疤即使是一个成年人也无法承受,而他竟然还活着,实在无法想象他究竟历经了多少死亡的危险,而又如何从那死亡的边缘爬出;还带着童稚的脸上是那么的平静,双目紧闭,狂野的闪电,轰鸣的雷鸣,也无法撼动他心神半分;身上挂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勉强地遮掩住身体,腰间缠绕着树藤,捆绑着一把长约四尺的条形物件,仔细看去,原来是一根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骨头,那骨头一边粗糙的缠绑着布条,另一头却是尖锐无比,白色的骨头,在夜晚中更加显示出一种莫名的阴森寒意。在他的身边,还蹲着一头巨大的猛兽,那猛兽安静地陪伴着那个少年,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一人一兽就这样凝立在水潭边,面对着大自然的天威,一动也不动,没有丝毫的畏惧…… 第三章 后宫之主 (2) 他就是在两年前误入玄天大阵的卫恒。两年来,他一边对抗着绝天洞中的阴阳二气,一边探索着这洪荒中的奥秘。在这两年中间,卫恒在不断地和阵中的洪荒异兽搏斗中成长着,身上留下了一道道伤疤,每一道伤疤都有一场让人心惊动魄的惨烈搏斗。从最初的弱小动物,到后来越来越凶猛的异兽,卫恒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关头,顽强地在这洪荒中生存着。小家伙已经长大,成为这山谷中真正的霸主,虽然还无法成为玄天大阵中真正的王者,但是却令群兽侧目,两年来,它和卫恒一起在战斗中成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成为卫恒不可或缺的好帮手,卫恒更为它取名大威,希望它成为真正的威风凛凛的王者。 雨越下越大,好似天河倾泻,天地被一片雨幕连接着,不见半点的空隙。一道银蛇在天空划过,一连串的炸雷响起。就在雷声乍起,卫恒动了,动的那么的自然,那么的不着痕迹,腰间的枯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执在手中,不见他有任何的动作,他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带起一道如鬼魅般的轻烟,他在大雨中跳跃,手中的枯骨带着尖锐的啸声,迎着连天的雨幕冲天而起,枯骨按照一种极其诡异的轨迹刺击着,丝丝劲气斩断连天雨幕,那枯骨竟然发出一股无坚不摧的剑气,四尺长的枯骨在卫恒手中就像蛟龙出海,先是一团白色电芒,电芒蓦然爆开,化作一天光雨,向四外逸去,连天的雨幕似乎受到一种怪异力量的阻挡,雨势不由得一顿。似乎无法发泄自己的力量,卫恒一声历啸,大威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仰天一声巨吼,吼声回荡山谷,与天空中的雷鸣交相辉映,他的身体好似夜空中飞翔的夜鹰回旋在天空,手中的枯骨接连闪动,无数细小但是却又威力无比的漩涡在他的身边汇集,最后这些小漩涡汇集成为一个直径达丈余的巨大漩涡,那漩涡不断牵引着连天的雨幕向它汇集,并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接着逆天而上,迎着那连绵不断的雨势直扑而去,漩涡上升了数丈,终于无法抵挡天威,汇聚的水球在空中散去,那景象好不壮观…… 炸雷再起,似乎在为卫恒这惊天一击赞叹…… 雷落,卫恒的身形随之落下,玄之又玄地落在大威的身边,枯骨回归腰间,收敛心神,登时万缘俱绝,眼、耳、鼻、舌、身、意这使人执迷不悟的六根六贼立时断息。瞬间,卫恒似乎融入了空气中,与漆黑的夜空融为一体,这简单的禅门静立之法乃是卫恒在这两年里无意中悟到,最能锻炼他的心神。 雨势加强,似乎要将天河倾倒干净,山谷中的雨水已经过膝,但是卫恒似乎根本没有觉察到,此刻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刚才的空舞回旋,那出剑的刹那,卫恒由心底产生一种难以表达的畅快,那一剑,正是他今后威震天下的上善八法中的第一法:雨落! 道德经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水是天下间至善至柔的,它滋养万物,却不望任何的回报;它平日里一片温和,但是发怒时却可以摧毁万物;它表面平静,深处却波涛汹涌。雨落,顾名思义,就是表现那种无孔不入的攻击,即使你万般防御,却无法阻挡雨滴的侵透……  在距离水潭不远的绝天洞,此时不甘寂寞,跟随着倒转的天河声威轰然发动它夜间的喷发。轰隆隆,一股强绝寒气自绝天洞中涌出,山谷颤抖,就连水潭也散发丝丝寒气。但是卫恒好像根本没有感觉,不但是他,就连他身边的大威也一动不动,两年的锻炼,使得它早就已经习惯了绝天洞的喷发,而且它更发现每经历一次这绝天洞中的历练,自己的筋骨就强韧一分,那种进步虽然十分的缓慢,但是却每天都可以感受到,慢慢的大威已经开始喜欢这种历练,对他来说,卫恒是它的亲人,它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它的亲人。 雨水倒灌进绝天洞中,寒气越来越重,倒灌进的水流瞬间结上一层薄冰,并迅速向外蔓延,水势不再汹涌,转眼间也被结成薄冰,山谷中的积水被绝天洞中的寒气冻结,就连站在水潭边的卫恒身上也挂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凌。可是卫恒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依然如石像般站立在那里,他沉浸在一种极为玄奥的神游中,一股清凉的劲气游走全身,那感觉好不舒服,他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那劲气完全是自行游走,根本不是他平日里熟悉的洗髓易经功的心法,虽然不受他的控制,但是卫恒却没有感到任何不妥,好像一切本就应该这样,一切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圆融自在。此刻的卫恒已经进入了先天胎息之境,由佛入道,体会到了天地的无常,体内的真气也随之受到冥冥中无形力量的牵引,以一种大自在的方式游走周天……  当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照射在山谷中的时候,卫恒缓缓地从神游中回神过来。此刻山谷中的积水已经消失,晨光照在山谷中,让人感到暖洋洋的,好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卫恒感到整个天地清晰了很多,不但色彩丰富了,很多平时忽略了的细微情况,亦一一 有感于心,至乎平时忽略了的风声细微变化,均漏不过他灵敏听觉。最奇怪是无论天与地,一块石头、一株小草,都像跟他是相连地活着般,而自己则成了它们其中的一分子,再不是两不相关了。卫恒心中大奇,暗忖原来气机发动后,这世界竟会变得焕然一新,就在这时,一股无以名之的狂喜涌上心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功力又精进了一层,昨晚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使他在通往武道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得一步。  卫恒在水潭边坐下,轻抚大威那柔软的皮毛,大威十分惬意地趴在他的身边,闭上眼睛,鼻中发出一种低沉哼呜声。 “大威,已经两年了,我来到了这灵觉谷已经有两年了!时间过的真是快,不知道母后怎样了,父皇又如何了?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好想母后呀!”卫恒轻轻地自语道,两年来,他就是这样,每一次练完功,就会这样自言自语着。 大威似乎听懂了卫恒的话中含意,发出一阵呜鸣,也许它真的明白卫恒的意思,毕竟两年来,它已经习惯了卫恒的自言自语,每当这个时候,它就会将整个大脑袋放在卫恒的腿上,蹭来蹭去,希望能够让卫恒开心起来。 卫恒笑了,那笑容是那么温和,那是一种可以包容一切的笑容,一种近于水的博大的笑容,他当然明白大威的意思,对这个两年来和自己相依为命的伙伴,卫恒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关爱,就是这个大家伙,多少次将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拉回,记得那次与这玄天大阵中的一条名为腾影的巨蟒搏斗,自己几乎丧生于蟒口下,就是这个大家伙,舍命缠住腾影巨蟒,使得自己能够蓄力发出致命一击,那次真的是惊险,事后自己昏迷了数日,大威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寸步不离,一直到自己复原,所以对这个大家伙,卫恒把它当成自己的兄弟一般。 “大威,我知道你不想我伤心,可是我真的是十分想念母后,可是我们已经把这玄天大阵翻了一个遍,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出路。大威,你知道吗?我真的是不甘心,就算这玄天大阵再厉害,也一定有阵眼,只要我们找到了阵眼,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可是我们到底漏了哪里呢?”卫恒轻轻地说道。 这时大威似乎真的是明白了卫恒的意思,它歪着大脑袋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紫色的双瞳流露出一种恐惧之色,趴在卫恒的腿上呜呜地哀鸣。 “大威,你怎么了?”卫恒十分奇怪大威的表现,两年的相处,从来没有看到大威这种神情,即使是面对比他们更加强大的洪荒异兽,大威也保持着一种强大的王者气势,可是此时,它的样子分明是想起来了什么令它感到害怕的事情。突然间,卫恒脑中灵光一闪,他不由自主侧过头,向水潭边看去,那里就是绝天洞的所在…… 绝天洞!对了,就是绝天洞,就是这个锤炼自己的绝天洞,虽然每天在洞中练功,一步步地向洞中深入,但是自己从来没有到达过这绝天洞的最深处,一是这绝天洞深处到底还有些什么古怪,二就是自己功力不足,尚不足以抵抗洞中的瘴气,这绝天洞中的瘴气乃是世间最为恐怖的剧毒,只要吸入一丝,马上就可以致命,那洞口的森森枯骨,不就是最强有力的佐证吗! 卫恒突然想了起来,两年前自己初来这洪荒鬼蜮的时候,曾经隐约感到了什么,但是却无法抓住那若隐若现的灵光,但是就在这一刻,卫恒突然捕捉到了这丝灵光,《风城搜神志》!对,就是《风城搜神志》,这本书中如此详尽地介绍了这鬼蜮中的种种,这说明曾经有人来过这里,见到了这鬼蜮中的种种异事,而后编辑成册,流传至今,那他一定找到了出路,不然又怎么能够将这里的所见所闻传出去?自己和大威已经将这鬼蜮中的一草一木翻了一个遍,连最细微的地方都查找了,但是却没有发现一丝蛛丝马迹,唯独这绝天洞,就是这绝天洞,自己将它遗忘了,也许答案就在这绝天洞里!卫恒好像是明白了一切,他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绝天洞。 绝天洞那黝黑的洞口此刻显得是那样的深邃和诡异,它到底有些什么样的秘密呢?卫恒不知道,但是他可以感觉到,那深邃的绝天洞正在散发出一种召唤,似乎在召唤着卫恒前往那里探查它的神秘…… 卫恒缓缓地站了起来,慢慢地向绝天洞走去,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冥冥中好像有种奇怪的力量在牵引着他,让他突然间产生了好奇…… “呜呜呜!”卫恒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咬住了自己的身上的兽皮,他立刻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原来是大威死死地咬住自己,似乎要阻挡自己,它发出一阵呜鸣,双瞳中水光闪烁。卫恒明白,那绝天洞是大威母亲的葬身之地,即使过去了两年,大威依然对这绝天洞有一种发自于野兽本能的恐惧,而且出于直觉,大威感到此刻自己也要前往,它害怕!害怕自己一去不返。 卫恒蹲下身子,轻轻地拍着大威的大脑袋,柔声地说道:“大威,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可是这是我出困的唯一希望,我不能放弃,母后还在等着我,我知道,母后一直在等着我,所以不论多么危险,我一定要进去探个究竟。而且我不想一辈子就呆在这鬼蜮之中,难道你希望吗?大威,你在洞外等我,我会小心的,发现有什么不对,我会立刻出来!” 卫恒的声音虽然柔和,但是却透露着一种莫名的坚定,大威似乎也感受到了卫恒的决心,知道卫恒的主意已定,再也无法阻拦,只好围着卫恒转了两圈,自己跑到了绝天洞口,趴在那里,双瞳直直地看着卫恒。 卫恒慢步来到洞口,突然间,他感到一阵心潮彭湃,两年了,也许终于到了出困的时候,他努力地稳住心神,瞬间卫恒进入了一种空灵之境,他又恢复到昨晚那种禅心静立的状态。从绝天洞中吹来阵阵阴风,隐约间可以听见洞中传来声声的鬼啸,卫恒抬脚走进了绝天洞。 鬼蜮,我来了,我一定要揭开你的秘密!卫恒想到…… 没有一丝的光亮,卫恒的眼前一片漆黑,他闭上眼睛,因为在一片黑暗中不论是睁眼还是闭眼,都是一样的。他不停地运转自己体内的真气护住全身,以防危险的发生,先天真气的胎息使他可以免受洞中瘴气的侵袭。禅心静立的空灵之境使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洞中的一草一木,一时间,周遭环境尽握于心,甚至气流拂身的感觉也是一清二楚,而心中的密阕却早已和这绝天洞融合在一起去了。 卫恒缓缓地向绝天洞的深处走去,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深入到了绝天洞的中央地段,渐渐的,他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罡风由弱到强,不停地向自己侵袭,虽然已经运功护身,但是那猛烈的罡风十分怪异,不但融合了隐隐的阴阳之气,而且由于寒热不同的气流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古怪的蚀人肺腑的气流漩涡,那漩涡似乎在牵扯着卫恒的身体,使得他难以立足。卫恒心中一惊,禅心静立的心念露出了一丝的破绽,那气流立刻将他向里拉扯了几步。卫恒连忙稳住身形,好古怪的气流!他心中想到。 这股阴阳罡风是这绝天洞中的阴阳地脉喷发而成,由于在洞中深处,无法宣泄,久而久之就形成一种气流,而且再加上这洞中瘴气,使得这气旋中更有能够蚀人肺腑的威力。曾有无数的洪荒异兽希望能够借助这洞中的阴阳地脉修炼,但是却都被这无形的气旋所噬,逐渐成为这玄天大阵中的禁地。 卫恒此刻就被这无形的罡风气旋拉扯着,脚步有些松动,好在两年来的苦修,使得他的根基扎的极深,而且历经了无数的生死关头,也让他变得十分的冷静,心灵早已经变得坚如铁石。在这危险时刻,卫恒凝神保持心中的禅心坚定,他知道此时任何的慌乱都将会让他陷入险境,立稳身形,卫恒试图不受那气旋的牵引,但是那气旋中隐含一股强烈的吸力,卫恒虽然努力地与之抗衡,但是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身形,一时间卫恒心中有些慌乱,原知道这绝天洞中危险万分,却没有想到却如此的危险,那罡风中所带着的古怪气劲,一次次撞击着自己的护身真气,而且是那样的猛烈,卫恒感到自己的气机隐隐波动,护身真气似乎有随时被击穿的危险。一步一步的,卫恒被气旋牵引向气旋的中心…… 好个卫恒,虽然面对如此的危机,但是他马上恢复了冷静,气机一顿,接着漩涡的牵引力向上斜斜地飞起,双眼齐开,眸中精光顿射如炬。眼前三尺瞬间明朗,他双臂曲斜伸张,顺势一个抖身微旋,已然身成坤位。但见他左脚轻点右脚,提气纵身,一脚踢在洞壁上,尘土飞散,而腰间枯骨不知在何时已经拿在手中,刺击,向气旋的中心刺去,枯骨发出尖利的怪啸声。一道尖锐的劲气击在漩涡的中心,使得漩涡为之轻轻一顿。就借着这一顿,卫恒一个回旋,脚尖在枯骨上轻点,劲气自然地循绕周身,如薄带一般飞洒,整个人好像九霄飞天似的流动。卫恒一声长啸,脱出漩涡的力量,身子随之如飘萍般缓缓下落,他单膝半跪在地上,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虽然只是一刺,一跃,已经耗尽了自己的全部力量,卫恒感到有些油尽灯枯的感觉。 跌跌撞撞的卫恒走出了山洞,短短的一刻,他可以说是在死亡线上打了一个转儿,回想起来,他还是有些后怕,如果被牵引进那道漩涡,后果会是什么,卫恒不敢想象,这其中的凶险没有经历过,是无法体会的!他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洞口,那深邃的山洞依然散发出神秘的气息。我一定要揭开你的面纱!卫恒暗自想到。  云雾山外,风城王府。赵倩儿静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屋中摆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张香案,香炉中点燃檀香,屋中香气袅袅。两年来赵倩儿就是这样,每天在屋中打坐,静修。她依然不相信卫恒已经不在人世,虽然大家都这么说,但是她不相信,因为她还时时地感受到卫恒的气机,她坚信,自己的儿子不会那么容易的就死亡。冥冥中那种血脉相连的骨肉之情让她知道,卫恒依然活着,她还可以感受到卫恒的气机十分旺盛,那说明他不但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很健康,这让她感到十分的欣慰! 静坐中赵倩儿微微闭拢的双目突然睁开,因为就在刚才,她感到了一种心悸。这两年来,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她那如死水般的心境再起半点的波澜,张敏已经对她不再提防,相反这两年里张敏对她出奇的好,不但经常写信宽慰她,而且还时常让人带来一些小礼品。刚开始赵倩儿也是非常的感动,但是她马上就明白了这种转变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出于一种同情,一种对她中年丧子的同情,赵倩儿知道如果卫恒再次的出现,那么两人的关系将再次恶化,所以她一直都保持着一种清醒,一种超乎常人的清醒,她知道就在这风城王府中有很多的耳目,他们都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她更加的深居简出,而且还时时地表现出一种疯癫的状态,为的就是要使张敏对自己失去戒心,这一点,她做到了,只是在她认为她做到了。所以这一年里,赵倩儿感到自己身边的眼睛好像少了不少,但是她依然保持着一种警觉,同时低调的做人,除了和那云雾山前的佛光寺的主持,慧真大师论论禅机,就是在自己这间简陋的房间里静修参禅。 就在刚才,赵倩儿感到了卫恒气机有些微弱,虽然两年来也有多次感到了卫恒气机的变化,但是却没有像这次这样的强烈,赵倩儿那死水般的心湖中,好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一时间波纹荡漾。那与世无争的双目中神光一闪,出尘飘逸的面孔上露出一种惊惧的神情。 “小玉!霞儿!”她厉声喊道,声音有些颤抖。 守候在门外的两个婢女应声进来,她们有些慌张,就是半年前身为赵倩儿贴身四婢之一的小莲失踪后,赵倩儿也是一副淡然的神色,只是轻轻地告诉她们,小莲是皇后派来的人,那样子好像是在说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一样。自从殿下失踪以后,娘娘就一直是保持着一种一副出世之人的淡泊神情,可是刚才的那一声喊叫,却显得是那么的慌张。 “娘娘!”两婢慌张地进了房间,看到赵倩儿没有事情,心中不由得一松!“请问娘娘有何吩咐?”小玉恭敬地问道。 “马上给我备銮驾!”赵倩儿起身说道,“本宫要前往佛光寺,马上!” “是!”两婢躬身退出。 “看来要找慧真大师卜一卦,看看恒儿的凶吉!”赵倩儿自言自语道。  佛光寺。 慧真是当代佛光寺的主持,年龄看上去在四十岁左右,至于他的真实年龄,乃是这佛光寺中的一个谜, “阿弥陀佛!贫僧不知娘娘要来,仓促间前来迎接,还请娘娘原谅!”慧真喧了一声佛号,起手向赵倩儿深施一礼,声音阴柔,不带半点火气。 赵倩儿连忙躬身还礼道:“大师客气了!本宫只是突然想来这里向大师请益,打搅大师的清修本就有些唐突,怎敢让大师在此守候?还请大师莫要责怪本宫这唐突之过呀!” “哪里哪里!娘娘光临本寺,乃是本寺的荣耀,何来这唐突之言!只是不知道娘娘此来,是要礼佛,还是要卜卦?”慧真连忙回答道。 “其实,本宫今日有些心绪不宁,想来听大师讲解一下佛经,好平息一下这无名妄念,不知大师可否指教?”赵倩儿神色恭敬,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僧人,有通天彻地之能,绝不是普通地僧人可比。 慧真闻听,肃手一让,“那么请娘娘偏殿一行!”说完径自走去。赵倩儿也不责怪慧真,跟在他的身后,向偏殿走去,身后的随从也紧紧跟随……  偏殿中,慧真和赵倩儿面对盘坐,赵倩儿让随从们在殿外守护,她和慧真对视半晌,谁也没有开口。沉默半晌,慧真突然开口道:“娘娘此次前来,心绪似乎多有波动,看来是有什么妄念缠绕。娘娘修习玄门功夫已有多年,心思早已经达到禅定境界,这妄念当真是厉害,让老衲猜一猜,莫非是有关殿下?”他一语道破赵倩儿的心思。 赵倩儿身子微微一振,虽然她知道慧真不简单,但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够一语道破自己心中的秘密,〖KG*2〗双目不由得神光大盛,道:“大师果然神仙中人,居然一语中的,本宫当真是佩服!” 慧真神态安详,他语气平和,“娘娘又动嗔念,实在是有违玄门修真的根本。娘娘平日里淡泊无欲,这世间的琐事恐怕难以撼动心神丝毫,唯有殿下,与娘娘息息相关,是娘娘修真的一大心魔,今日娘娘前来,想必是感受到了什么不妥,故而来找老衲一测,不知老衲说的可对?” “大师睿智!”赵倩儿不由得信服,真气回收,杀气立敛,“还请大师为本宫一解心中的妄念!” “好!那老衲就为娘娘卜上一卦!”说着慧真起身,从桌上拿起了三枚卦钱,问了卫恒的生辰八字,卜了一卦,慧真一看卦象,脸上立时露出一种惊异之色,他神色凝重,低头沉思,赵倩儿看到慧真那沉重的表情,心头也不仅一紧,“大师,如何?” 缓缓的,慧真抬起头,看着赵倩儿,缓缓地说出一番话来,赵倩儿闻听神色也不由得大变…… 第四章 卫夺归天 (1) 慧真低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从卦象上来看,殿下凶中带吉,吉中有凶,扑朔迷离,难以看清,而且这卦面上带有帝王之气。娘娘,听清楚,是帝王之气,而不是皇家之气!”慧真强调道。 赵倩儿如何不明白这个中的意思,她疑惑看着慧真,“这帝王之气又从何说起?大师也知道本宫的处境,皇上龙体康健,而且太子正在当年,年富力强,就算不说这些,皇上还有许多的子嗣,恒儿年纪幼小,怎么也不会轮到他的呀!还请大师明示!”赵倩儿恭敬地向慧真请教道。 慧真抬头看了看赵倩儿,他沉吟了半晌,“娘娘,今日你我所说,或许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出我口,入你耳,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老衲刚才卜卦,暗算天数,却发现一件大事,如果娘娘泄漏此事,必然遭杀身之祸!”他神情庄重,脸色凝重。 赵倩儿看到他这个样子,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这个本宫自是明白,请大师放心!” 慧真闭上眼睛,缓缓的,他说道:“依照刚才的卦象看,皇上恐怕即将大难临头,升龙帝国恐怕大乱将起,此次大乱由内到外,将会蔓延整个帝国,嗨!而且势头强劲,绝不是他人可以阻挡,世人将要再次历劫,善哉,善哉!”他双手合十,到了最后竟然不再说下去,口中念念有词。 赵倩儿何等样人,怎么会不了解这话中含意,不过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也被慧真的话给惊地目瞪口呆。她当然知道慧真不会胡言乱语,她缓缓地站起来,在禅房内来回地走动,“那么大师所说的我儿的将来又是如何?”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赵倩儿更加担心卫恒的命运。 慧真睁开眼睛,“娘娘稍安毋躁,老衲说过殿下的卦象扑朔迷离,但是却隐含玄机。殿下非一般人等,虽然目前和娘娘分别历劫,但是却并非坏事,而且殿下的命数悠长,绝不是短命之人,这天机不可测,冥冥中自有定数,娘娘不需忧虑。” “那帝王之说……”赵倩儿忍不住问道。 慧真依然保持一副平和的神色,他静静地说道:“娘娘,这个中玄机,老衲不好说破,其实以娘娘久参玄门,当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能说的太透。老衲所能说的也只有这些,至于其他的,就要靠娘娘你来参悟了……” 赵倩儿默然不语,她潜修玄功,心智空明。只是事关爱儿,关心则乱,现在被慧真这一点醒,仔细想想,她隐隐地猜到了一些玄机,不由得身上有些发冷,双手合十,向慧真躬身一礼,“多谢大师指点,本宫明白了!本宫这就离开,打搅大师了!”说完,扭头就向禅房外走去。 慧真没有任何的表示,依然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在赵倩儿要走到门槛时,他突然开口道:“娘娘,老衲有几句话想送与娘娘,望娘娘谨记!” “请大师指教!”赵倩儿在门口停下,她没有回头,静静地说道。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始终,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慧真平和的声音传入赵倩儿的耳朵,她知道这句话出于易经的第一卦,此时说出,其中自有深意。 赵倩儿神色平静,她已经回复到了心如止水的状态,“多谢大师指教!”说完,她头也不会,打开禅房大门,走了出去。 “阿弥陀佛!”慧真高宣一声佛号,双眼睁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赵倩儿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来,平静地对随从说道:“摆驾回府!”她抬头看了看佛光寺广场上的佛像,既然无法摆脱尘世纷扰,那么就让我入世历劫,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孩儿,既然躲不过,就去听从命运安排,去开创一番新的天地! 赵倩儿此刻思绪万千…… 炎黄历二一四一年末,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连续数日的纷飞大雪,将北国大地上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天地之间充斥着一种肃杀之气…… 卫夺站在济州城楼之上,凛冽的寒风吹拂在他的面庞,像是刀子割过一样生疼。卫夺是一个标准的军人,身体站在那里,好像一支笔直的利箭,虽然登上帝位已经有十年了,但是却不见一丝的臃肿,举手投足中,都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威仪。只是不到五十的他,如今已经是满头的白发,如刀削过的脸颊,被岁月烙上了深深的印记,但是却依然无法改变他的英挺,双眼炯炯,开合之间,电芒流转,显示出他极高的功力。此刻他看着远方的闪族大军的营寨,心中顿时升起一种无力的感觉,两年了,快要两年了,自从去年领军御驾亲征,数次与闪族大军交战,互有胜负,虽然将闪族大军击退至这济州城外,却再也无力北进,闪族人似乎是像将战火燃烧在升龙的土地上,所以屯积重兵于济州城外,一副要与卫夺决战的模样,但是却又不是猛烈的狂攻,而是有组织的小心试探,这一次次的试探,使得升龙大军已经产生了轻敌的念头,长此下去,必然会让升龙的将士吃到大亏。卫夺有些佩服对方的将领,也佩服闪族的首领,陈兵数十万,每日的粮草,军饷耗费是不可想象的,可是对方居然能够咬牙硬是支撑一年,这种坚韧让卫夺有些吃惊,不要说闪族这样一个弱小的民族,就是自己陈兵于此,升龙帝国的国库也有些吃紧,但是时间越长,双方的将领就越小心,他们都知道自己是输不起的,所以不管是卫夺还是闪族的统帅,都是十分的谨慎,他们在寻找互相的破绽,务求将对手一举击溃。 而眼前的这场大雪,对于卫夺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大雪封路,道路泥泞,闪族大军的粮草供应势必要出现问题,他们的供给一旦紧张,势必军心不稳,那时自己一举将对手击溃的日子就不会遥远了! 这两天,卫夺已经发现闪族大军开始有些混乱,不再像以往那样有序,说明对方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可是卫夺心中却有一种不安,这不安是从何而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所以他迟迟不敢出兵,他在思考…… “父皇,闪族叛军粮草将绝,军心不稳,现在是进攻的绝佳时机,一旦他们粮草恢复供应,那么我军将要再次与他们陷入僵持,请父皇不要再考虑了!”卫夺身后的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将领说道,他是卫夺的三子,卫信。卫信自幼习武,武力超绝,十六岁时跟随乐清河出征西域统万城,多次在万军中取敌军上将首级,立下了赫赫战功,是卫夺最为喜爱的一个儿子,只是性情有些刚烈,容易冲动,所以卫夺将他带着身边,为的就是能够加以培养。 卫夺沉吟不语,他没有理睬卫信。卫信一看卫夺没有理睬自己,心中有些着急,再次建言:“父皇,机不可失,如果父皇担心敌军有诈,儿臣愿意率领本部人马,前往敌营一探虚实!” 卫夺点了点头,虽然自己依然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不安,但是从内心而言,却是十分希望能够早日结束这场战争,持续的太长了!他看了看身后的卫信,心中想到:难道自己真的是老了?做什么事情都要思前想后?卫夺沉吟了一下,“皇儿,你率领五千铁甲军前往敌营,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恋战,马上回城报知与我!明白吗?” “儿臣明白!”卫信难以按耐心中的雀跃,一年了,还没有一次像样的厮杀,这让他感到有些难受。他兴奋地领命下城,点齐兵马,杀出城去。 望着卫信远去的背影,卫夺的心中突然更加的不安,“难道我错了?”他喃喃自语,接着,他扭身对身后的将领说道:“吩咐下去,点齐一万铁甲军,随时准备出战!” …… 闪族大营方向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动静,卫夺有些奇怪,卫信去了已经有半个时辰,但是却不见厮杀声,怎么回事?卫夺疑惑着…… 突然远方一匹快马向济州飞驰而来,从衣着上可以看出那是跟随卫信出战的铁甲骑兵,只见他风风火火地冲到济州城下,“启禀圣上,闪族大军已经撤走,闪族大营目下是空营一座,三殿下判断敌军撤离不久,领军追击下去了!” 卫夺脑袋嗡的一声,不好!根据一年的交战,卫夺知道对手是一个十分谨慎的对手,如果撤离,必定有后着安排,卫信贸然追击,势必中了敌军的埋伏!卫夺心中骂道:这个畜生,怎么还是这么莽撞,告诉他不要贸然行事,还是这么冲动! “传令三军,整备军马,半数出击,半数防守。朕亲率铁甲军前去支援三殿下!”卫夺一边传令,一边向城下走去。 “陛下且慢!”一旁闪出一人拦住卫夺的路,卫夺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军机参谋杨陵,杨陵是跟随卫夺在青杨起兵的老臣,为人十分谨慎,他拦住卫夺,“陛下,不可冲动,这闪族大军突然撤离,有些蹊跷,恐有埋伏。陛下乃是我升龙命脉,不可轻动呀!” 如果是在平时,卫夺一定会听取杨陵的意见,但是此刻卫夺心系爱子,又如何听得进去,他不悦地一皱眉,说道:“杨军师有些过虑了,此次闪族退兵,必是由于粮草不足,说他一定会有强力的后军阻拦,朕相信,但是如果说埋伏,军师未免有些高看仉督翔翔了(仉督翔翔是闪族三军统帅)!”说着,举步又要前行。 杨陵再次将卫夺拦住,“陛下,闪族狡诈,而且凶悍无比,陛下如果执意要去,还是等候兵马点齐,率大军前往,但是千万不要轻进呀!”他苦谏道。 “杨陵住口,你怎能乱我军心。闪族虽然凶悍,难道我的铁甲军就是纸糊的?等到三军点齐,我儿早已魂飞;我卫夺自十五岁加入军队,征战沙场三十余年,有什么时候怕过?”卫夺被杨陵的多次阻拦惹得火气大盛,他厉声叱道:“朕虽已四十,但是还能日食斗米,双臂能挽强弓,手中叱雷枪还可以在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区区闪族,就让我退却!杨陵,如果不是念在你是老臣,朕必将格杀你在这城楼之上!你不必多说,着你亲率兵马守护济州,朕自领兵追敌!”说完大步走下城楼。 身后,杨陵张了几次口,但是却没有再出声,他知道卫夺已经下定决心了……  卫夺率领铁甲军向闪族大军撤离的方向追击而去,远远的,他就听见阵阵的厮杀声,想来是卫信正在和敌军厮杀,他心中着急,一催胯下乌骓,领军冲去…… 远远的,卫夺就看见卫信率领的铁甲骑兵被分割成几块,被闪族的骑兵围困,卫信的大旗在乱军中依然飘扬,看来卫信还没有事,卫夺心中一阵安定。他一声历啸,苍劲啸声划破天际,将厮杀声掩盖,他催动乌骓,向卫信的大旗所在杀去,手中叱雷枪化作空中闪电,带着庞大的劲气杀向敌军。 叱雷枪带着尖利的怪啸声,空中银蛇乱舞,劲气纵横。卫夺不愧是有升龙双雄之称,只见他大枪舞动,砸,刺,扫,磕,探,在闪族乱军中犹如无人之境,无人能够抵挡他的攻击,在他的身后,涌动着一股黑色的洪流,那就是卫夺的铁甲亲军,瞬间将闪族的阵形冲乱…… 卫夺一边冲,一边大声喊道:“信儿莫要慌张,父皇来了!”已经是满身伤痕的铁甲骑兵听到卫夺的声音,不仅精神大振,他们奋勇冲杀,一时间闪族大军竟然有些抵挡不住…… 但是卫夺没有听见卫信的回答,他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信儿!”他疯狂地喊道,手中叱雷枪劲气暴涨,出手间丝毫不留余地,卫夺高声喝道:“裂风!”顿时,战场上的空气似乎微微一收,叱雷历啸声戛然而止,疾如狂风的攻击一顿,卫夺的枪势突然变得厚重起来,闪族的骑兵先是感到一阵轻松,接着,空气好像突然凝结起来,厚厚的,如山一般压来,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平地里传来隐隐的雷声,凛冽的寒风好像是被撕裂一般,不再肆虐。接着,好像万斤的火药炸开,雷声大作,劲气化作无数的风刃向外飞射,围着卫夺的六十多个闪族骑兵,同时向后飞起,身上连同胯下的战马都被那风刃切割得遍体鳞伤,他们倒在地上,抽搐着,很快地没有了声响…… 卫夺喘息着,这裂风是卫家祖传的绝学风雷三破中的一式,威力宏大,但是却极为耗费内力,饶是卫夺功力超绝,也不免有些疲惫。但是卫夺的疲惫感马上消失了,因为他看到了卫信…… 卫信挺立在大旗下,他单手执剑,一手扶着大旗,浑身都是血污,但是面色安详,身边倒着无数的尸体…… “信儿!”卫夺大叫。但是卫信没有回声,他依然手扶大旗,威风凛凛地站在山坡之上。卫夺心中的不祥之感更加的强烈,他宛如着了疯魔,催马冲向山坡。闪族骑兵纷纷向两边散去,没有人阻挡他的去路,身后的铁甲亲军和铁甲骑兵已经汇合,八千人跟随着卫夺冲上山坡,将山坡团团围住,抵挡着闪族骑兵潮水般的攻击…… “信儿!”卫夺来到卫信面前他甩身下马,来到卫信的身边,他叫道。 卫信依然没有回答,他圆睁双眼,遥望济州方向,神情平静…… “信儿!”卫夺一把将他的胳膊抓在怀里。卫信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向卫夺的怀中,卫夺连忙将他搂住,这才发现卫信气息全无,早已经身亡多时,只是依靠着一股刚烈之气,守护着大旗不倒…… “信儿!”卫夺感到心如刀绞,往日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从卫信呀呀学语,到征战沙场,卫夺一生中最为看好的两个儿子,卫恒疯癫,而今卫信身亡,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怎能不伤心。 “啊……”卫夺仰天长啸,似乎要将自己心中的悲痛倾诉,啸声是那样的凄惨悲凉,连正在拼杀的将士们都感到了一丝的悲意,卫夺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卫夺!昔日你杀我父,可知我心中的悲痛?”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卫夺向外看去,不知何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了无数的闪族骑兵,他们将山坡团团围住,疯狂地攻击着,卫夺的铁甲军已经是死伤无数了…… 一个身穿白衣,满头白发,脸上覆着面具,周身散发着一种浓烈的阴邪之气的人站在闪族大军的身后,他的身后还跟着六个同样打扮的人,他们站在万军当中,没有人敢在他们身边三丈的范围站立,空气好像已经凝结在一起…… 七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身外的厮杀与他们无关,他们远远地看着卫夺,虽然距离遥远,而且还隔着千军万马,卫夺感到一股宛若有形的冰冷杀机向自己刺来,他感到浑身一阵冰凉……  遥望着那七个诡异的白衣人,卫夺心中有些心悸,这是一些什么人?竟然如此邪异?同时作为一军统帅,卫夺又十分地佩服这些人,看来今天的一切,都是这几个人一手策划,恐怕自己的每一步行动,都是被对方计算在内,对于如此缜密的心思,卫夺有些心惊:没有想到这闪族部落,竟然有如此的人物,恐怕在闪族历史上,也只有天岚帝国的开国国君司马啸天可以媲美…… 卫夺就是这样与那七人相隔对峙着,身边万军厮杀,都已经听不到了。卫夺知道,此刻自己已经是深陷重围,恐怕很难有机会逃出,而且身为军人的尊严,也不允许他退缩,一时间,他恢复了冷静,丧子之痛此时只能够抛在脑后,此刻,他要为自己的生命而战,为自己的尊严而战! …… 此刻升龙的铁甲军已经被闪族铁骑包围,只见闪族大军军容整齐,相互之间配合默契,虽然没有人指挥,但是却井然有序,没有丝毫的散乱,只在瞬间,就将铁甲军的阵形割裂,一块一块地吞食,虽然铁甲军是升龙帝国最为强悍的兵马,但是被对手数倍的人马的狂野攻击下,也无法抵挡下去…… “卫夺果然是一代名将,如此时候,竟然能够保持平静,实在是令人佩服,单看你一手训练出来的铁甲军,就知道你费了不少的心血,可惜……”白衣人冷笑道:“嘿嘿,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要用你的人头来祭奠家父在天之灵!”声音阴柔诡异,但是在万军厮杀中却清晰可闻。 卫夺没有半点的波动,他冷冷地说道:“朕不管你是谁,而且像你这样藏头遮脸的人,朕也实在没有兴趣知道你是谁?朕就在这里,如果有本事就来取走朕的性命,不要废话。你杀了朕的皇儿,只要朕今日不死,不论你到天涯海角,朕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哈!”白衣人突然仰天大笑,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哀,“你死了儿子,是如此的伤心,可是你可知我父亲死在你手,母亲被你们升龙的烂狗奸杀,我自幼流落市井,受尽欺辱,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将你碎尸万段!”“你口口声声说……你父是被朕……所杀,可是……朕却不知道你父到底何人?可敢说出你父的名字,让……朕也能明白!”卫夺说话间有些喘息,他感到体内气血一阵翻动,刚才的拼杀让他的真气消耗不少,此刻又相隔如此的距离说话,而且还要压住万军厮杀的声音,虽然只是简单地说话,但是却是一种变相的内力比试。卫夺更加的心惊,这个白衣人的功力竟然和自己不相上下,就是在平时,恐怕要击败他,也要费些功夫,如今自己真气消耗过大,而起他还有六人相帮,恐怕自己真的是要丧命此地了! “卫夺,在你死前,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哈哈哈!”说完,白衣人身体腾空而起,好似天空中飘动的白云一般,丝毫不着半点的痕迹,向卫夺扑去,速度看似很慢,但是转眼间就已经扑到了卫夺的面前,就在他身形方动,和他一起的六个白衣人好似与他是一体的一般,也随着飘然向卫夺扑去,卫夺只觉一种莫名的阴毒诡异的强大劲力向自己扑来,自己的气机完全凝滞…… …… 一彪人马呼啸而来,杨陵率领着大军飞驰,他心中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于是不停地催打着胯下的坐骑,战马受痛,拼命地奔跑着,将地面的雪花溅起…… …… 只有遍地的尸体,受伤的战士在地上挣扎,呻吟;无主的战马在战场上孤独地徘徊着,并且对着天空悲痛地嘶鸣着…… 卫夺站立在山坡之上,旁边躺着他心爱的儿子,卫信!卫夺面色如常,脸上带着微笑,浑身不见半点的血迹,他只是遥望着远方,那方向,正是风城的方向,此刻他的脑子里在想着什么? “圣上!”杨陵走上前去喊道。 卫夺没有回应,依然站在那里,遥望远方…… “圣上!”杨陵声音颤抖,四肢也禁不住地抖动起来。他轻轻地触摸一下卫夺的身体,触手处冰凉,卫夺早已经气绝多时,“圣上!”杨陵悲呼一声,扑通跪倒在地,眼泪瞬间地滑落……  炎黄历二一四一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升龙帝国太祖卫夺,济州城外中伏,血战而亡,三子卫信同时阵亡,所带一万五千名士兵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人逃脱。这一年,升龙城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 看着殿外被银装素裹的宫殿,张敏阴沉着脸,站在廊檐下,此刻她的心情极为沉重。卫夺归天的噩耗传来,整个升龙帝国都沉浸在一片风雨飘摇中,所有的人都在推测到底这个帝国还能够支持多久,百姓则是在思索究竟他们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卫夺在世时曾经立长子卫宏为太子,可是卫宏生性温软,性格有些懦弱,丝毫没有父风,而且执掌太子之位十一年,表现平平,没有什么抢眼的政绩,这让朝中众臣无法信服。之所以至今能够在这太子之位上,一来是其母张敏雄才大略,铁腕总揽朝政,二来则是由于卫夺在世,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可是如今卫夺归天,升龙帝国究竟要向什么方向发展?一切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首先,就是如何能够平息众人的不服。目前朝中的大臣,大多是与卫夺一起打天下的人,个个都是能征惯战的猛将和足智多谋的策士,他们居功自傲,除了卫夺,谁也没有放在他们眼里,更不要说以卫宏懦弱的性格去统领他们。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是手握兵权,而且家中放有免死铁券,如果他们要造反,那么升龙帝国必将陷入四分五裂的地步。 第四章 卫夺归天 (2) 第二,就是这两年卫夺领兵和闪族大军于济州交战,几乎将国库消耗一空,如果面临什么天灾人祸,百姓必然怨声载道,如果此时有人趁乱闹事,炎黄大陆必将再历战火,这是张敏绝不愿意看到的。那么如何解决这些问题?特别是第一个问题,是张敏必须要考虑的事情!可是怎样才能收服这些骄兵悍将呢?张敏一时间还没有拿定主意…… 缓缓的,她在宫殿中走动,空荡荡的金銮宝殿此刻散发着一种冷森森的气氛,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大殿上的一幅图画上面。那是一幅卫夺请升龙最有名的画师作得一幅画像,画中是卫夺和跟随他一起争战天下的众将,每一个人面貌都是栩栩如生,卫夺站在最中央,一手执着叱雷枪,一手按住腰间的宝剑,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而在他的两边,站立着两人,一文一武,文士就是当今的升龙帝国的司徒陈星,另外一人,则是升龙帝国兵马大元帅乐清河! 张敏看着画中站在卫夺身边的陈星和乐清河,不觉眼前一亮,这两人都是升龙帝国的老臣子,在群臣中声望极高,如果能够让这两个人站在自己这一边,那些骄兵悍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如何来说服他们呢?张敏不仅有些头疼,陈星还好说,只是这乐清河,总掌天下兵马,手中雄兵百万,和卫夺是结拜兄弟,平日里除了卫夺,可以说是谁的账都不卖,而且自己在几年前为了巩固自己张家的地位,曾经和这乐清河有过不少的摩擦,如今卫夺归天,这个乐清河迟迟不说话,恐怕和自己也有关系! “来人!” 随着张敏的话音刚落,从门外走进一名内侍,“皇后,不知有何吩咐?” “去将司徒陈星陈大人请来,就说本宫有要事和他相商!”既然不知道如何对付乐清河,那么就先将陈星解决掉,也许陈星会有好的主意!张敏暗暗想到。 …… 夜深人静,一乘软轿在大街上行进着,轿夫沉重的呼吸和脚下踏雪时发出“吱吱”的声音,它悄然无声地穿街过巷,转眼间来到了皇城后街的一座府邸门前停下。月光中,那府邸巍峨庄严,门前的匾上写着:清和王府!原来这座府邸就是升龙帝国的清河王乐清河的府邸。 一个下人打扮的人上前轻敲门扉,红漆大门发出“咯吱”的沉闷声音,缓缓地打开,一个门卫模样的人走出来,他睡眼朦胧,十分不满地吵吵道:“谁呀,这么晚了还来敲门,不让别人睡觉了!” 下人走到门卫的身边,在那门卫耳边轻语几句,门卫脸色一变,神色立刻缓和了下来,腰身也微微地躬着,脸上露出阿谀的表情:“请在此稍候,小人马上去通报我家大人!” 下人摇了摇头,“你去通报吧,我们就在客厅中等候!”声音尖利阴柔,好像女人一样,说完也不理那门卫,向后一摆手,轿夫径自抬轿向府中走进。 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清和王府横冲直撞,而平日里骄横无比的门卫此刻却没有半点骄横的样子,他不但任软轿进去,而且还是一副奴颜屈膝的模样……  软轿在清和王府的客厅前停下,一个宫装妇人从轿中走出,她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她的模样,缓缓地走进了客厅…… 乐清河身穿淡青色便衣,雄伟如山的躯体笔挺如枪,背负长剑、轮廓分明,完美得一如大理石雕像的狭长脸孔挂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直有君临天下的霸道气概,如此人物,当真是不负升龙双雄的称号!他急急忙忙地走进客厅,却看见那宫装女子正背对着他看着墙上的一幅字画,那是一千年前修罗帝国的太祖皇帝许正阳的一首词: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少年狂放时。舞榭歌台,风流总被,万年青史记。茫茫升平,巍巍东京,人道修罗威名。正如今,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塞北万里,雄霸南天,赢得天下同顾。血染征衣,犹记儿时,指点江山笑。莫待白发,回首遥想,一阵默然无语!凭何说,英雄风流,只出帝王家? 这是乐清河最为喜欢的一首词,那词中的豪气冲天,让他心折不已,尤其是最后的那句:凭谁说,英雄风流,只出帝王家!简直就是道尽天下英豪的心声。此刻那妇人正在这首词前面驻足观望…… “皇后!请恕清河接驾来迟之罪!”乐清河看见这个妇人,连忙躬身施礼。 皇后?那妇人缓缓地扭头,摘下她的面纱,赫然就是升龙帝国的皇后,张敏!她看着乐清河,眼中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情,叹了一口气,“唉!清河,难道你我间还要如此客气吗?”说着,她转身看着墙上的诗词,缓缓地说道:“你还是没有变,想当年!你,我和皇上一起学艺时,你就酷爱修罗诗词,说有一天也要成为一代英豪,三十年过去了,你没有变,只是我们再也不是当年浑然不懂事,整日里无话不说的好友!” 乐清河沉默了,张敏的话让他想起了几十年前三人一起拜师学艺的情景,那时的她,风华正茂,仪态万千,是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可是她后来选择了卫夺,虽然自己很伤心,但是却真心地祝福他们。而后,他们一起成长,一起争霸天下,卫夺成为了一代君主,而自己也成就了儿时的梦想。可是她却是自己心中永远的痛!升龙帝国建国后,自己为了避免和她见面,领兵在外,尽量不和她一起,可是没有想到,当自己再次回京,她已经变了,变得是那么多疑,那么的有野心。尽管她把自己看成政敌,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敌人,在乐清河的心中,她永远是自己的女神! 乐清河看着她,虽然已经过去多年,她老了,但是却依然是风姿卓绝,还是那么吸引自己,他突然发现,过了这么多年,自己依然还深爱着她!卫夺归天的消息传来后,他很清楚升龙帝国面临的危机,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的选择,有很多的部下来劝他废掉太子,但是他不忍心,他还在犹豫…… 但是当他看到她时,心中的犹豫全部地抛开了,灯下的她,是那样的憔悴,她脸色苍白,眼窝有些发黑,一定是失眠造成的!她身体消瘦,虽然客厅中十分的温暖,但是依然微微颤抖,好像是风中的一朵小花,那里还有半点她往日临朝时女强人的风采!乐清河心碎了,看到她这个模样,他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他只觉得一阵心痛! “你瘦了!”好半天,乐清河才挤出一句话来,虽然有些生硬,但是却透出无比的柔情。这是他此时唯一能够说出的话! 张敏眼圈一红,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从她听到卫夺的死讯后,就一直保持着一种高度的紧张,此刻突然听到这样一句关心的话语,她再也忍不住了!“清河!”她不再矜持,扑上去一把将乐清河抱住,呜呜地哭了…… 乐清河只觉得身体有些僵硬,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才好,缓缓地他生硬地将张敏搂抱在怀中,轻柔地说道:“敏儿,你真的瘦了!“ 张敏没有说话,只是呜呜地不停地哭泣着,她的身体在乐清河怀中微微地颤抖着,却又十分巧妙地不着痕迹的用身体摩擦着乐清河的敏感…… 乐清河感到自己的身体内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有一种冲动,但是却又在为这种冲动感到羞耻。虽然张敏的年龄已经过了四十,但是却保养的很好,依然散发着一种成熟的魅力。鼻中嗅着从她身上散发的兰花香气,乐清河轻轻地说道:“敏儿,为什么哭呀?心里有什么不高兴,是谁欺负了你?告诉清河哥,清河哥去打他的屁股!” 这些话正是他们一起学艺时,每次张敏受了委屈,他都是这样去安慰张敏,在这一刻,乐清河好像又回到了三十年前的那个无忧无虑的时代! 张敏感到心中一阵暖流,但是她没有忘记今晚前来的目的,她止住哭声,挣脱乐清河的怀抱,退后几步,脸上露出一种少女般的羞涩,红扑扑,好像九天晚霞…… 她胸口激烈的起伏,缓缓地归于平静,一手放在酥胸前,一手扶着身边的椅子坐下,“对不起,清河!刚才敏儿有些失态了!”她轻声地说道。“今天敏儿感到有些郁闷,所以想来找清河你谈谈,敏儿知道,这满朝文武中,只有你一个人关心敏儿!” 那丰满的身体突然的离去,让乐清河感到一阵怅然若失,心中空荡荡的,他看着张敏,“难道是为了卫夺吗?”乐清河突然感到心中一种醋意油然而生。 张敏摇摇头,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不,清河!你也许不知道,卫夺已经有很久没有和我在一起,一来他公务繁忙,二来宫中有无数年轻美貌的妃子,哪里像我这样人老珠黄,我们之间早已经没有什么话说了!他死了,我心里只是难过一下,但是很快就过去了!” “那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这太后之位!”乐清河的脸色有些阴沉,他渐渐地有些明白了张敏的来意。 张敏还是摇摇头,她看着乐清河,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幽幽地说道:“清河,难道在你眼中,敏儿只是一个为了权利、不择手段的女人吗?”她顿了顿,长叹一声,“既然清河你这样认为,敏儿也就没有什么话好说了!敏儿告辞!”说完,她起身向厅外走去。 当张敏走过乐清河的身边,乐清河突然感到心中有些愧疚,敏儿一定是有什么心事,想要找我诉说,但是我却如此的误会她,乐清河呀乐清河!你堂堂九尺男儿,怎么如此的小心眼!他扭头看去,张敏正缓缓地向厅外走去,在昏暗的烛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是那样的单薄,那样的无助…… 乐清河心中一酸,“敏儿!”他三步化作两步挡在张敏面前,一把将张敏瘦弱的身体搂在怀中,“对不起,敏儿,我不该怀疑你!你不要生我的气!” “清河哥,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敏儿觉得好苦!好累!”张敏吐气如兰,在乐清河耳边轻轻地说道:“敏儿觉得好迷茫,这宫廷中是天下最黑暗的地方,每一个人都对敏儿虎视眈眈,而今,卫夺也去了,敏儿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宫外,那些老奸也是对敏儿不依不饶,一个不满意,就在朝堂上大喊大叫,敏儿一个女子,哪里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应付,如果不是为了宏儿,我早就离开那个肮脏的地方,遁世去了!”说完,张敏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苦,呜呜地哭了起来。 乐清河心中好不心酸,张敏的话就好像是千根针在戳刺着他的心,“敏儿!”他也说不下去了,他心中突然有一种冲动,既然卫夺死了,那么我就要担负起保护敏儿的责任,我决不能让敏儿再受到半点伤害,我要给她天下最有力的呵护!想到这里,他一把将张敏抱起,大步向内堂走去…… “清河哥!”张敏有些慌乱,她挣扎着,轻声地喊道:“清河哥,你要做什么!” 乐清河没有回答,他只是将张敏抱得更紧…… 张敏无力地挣扎着,但是她感到一种特有的男性气息传入她的鼻中,让她的热血也在燃烧,渐渐的,她紧紧地将乐清河搂住,在这一刻,她需要激情,更需要乐清河…… 乐清河坚定地抱着张敏,走向自己的卧室……  雪止住了,天地间透出一种难言的清净,好一场大雪,它在预示着什么呢?  “皇上到!”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声,卫宏慢步从后殿走出,缓缓地向大殿中央的龙椅走去,身后是面戴黑纱的张敏,一身素装,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她缓缓地坐在了龙椅之后,一道幕帘垂下,将她和卫宏隔开…… 卫宏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但是苍白的脸色,看不到半点年轻人的活力,身上庄严的皇袍,无法遮挡住他瘦弱的身体,他坐在龙椅上,轻轻地咳嗽着。金銮宝殿上一派异样的气氛,原先喧哗的大殿,此时没有半点的声息。 “众卿今日可有本奏?”卫宏尽量地使自己的声音高亢,但是却显得有些中气不足,他缓缓地问道。 “启禀圣上,济州今日来报,自先皇归天,济州人心惶惶,三十万大军驻守那里,却至今没有人来指挥,再加上今年大雪封路,粮草无法及时供应,已经有些人开始对济州居民骚扰、掠夺,还请圣上早拿主意!”兵部侍郎第一个闪身出列,上前奏道。 卫宏眉头微微一皱,他低头若有所思,“不是已经安排原军机参谋杨陵暂代军权,怎么说没有人来指挥?而且朝廷已经拨出五十万金币收购粮草和劳工,为什么至今还没有着落?”卫宏过了一会儿,缓缓地问道。 “启禀圣上,杨陵辅佐不利,使得先皇归天,至今没有问罪,不能出任军职,更何况他乃是一介书生,如何担任这等要职?”大理寺正卿出班摇头晃脑地说道。 “混蛋,先皇执意出战,杨陵……曾经极力地阻拦,……怎么能说他辅佐不利?况且杨陵在军中多年,……享有极高的威望,现在不让他出任军职,难道要让朕去担任吗?”卫宏依旧是用一种四平八稳的语调说着。 下面的群臣不由得摇头,“这朝堂上到底是圣上做主,还是太后在发话?”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一个魁梧的身形从朝班中闪身而出,此人乃是十万禁军统领、升龙帝国的车骑将军颜同,颜同乃是随着卫夺一起起兵的将领,是正宗的青杨军将领,在军中也有很高的声誉。他有些恼怒地问道。 卫宏立刻有些手足无措,他看着颜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无助地回头看着幕帘后的张敏…… “起帘!”张敏早已经对卫宏那软弱的模样有些不满,她闻听颜同的话语,立时大怒,高声喝道。幕帘应声而落,张敏起身来到卫宏身边,看着颜同缓缓地说道:“这朝堂之上当然是以皇上为尊,颜将军有什么意见吗?”她吐字缓慢,但是隐隐地却含带着一股莫名杀意。 颜同闻听张敏的话语,不由得感到一股凉气从脊梁升起,他知道张敏已经动了杀机,但是凭借着手中十万禁军和对卫宏的了解,他嘿嘿一阵冷笑,“依臣下看来,恐怕这朝堂上真正做主的不是皇上,而是太后您吧,皇上不过是一个只会学人说话的木偶而已!” 颜同此话一出,整个朝堂上立刻骚乱起来,本来就对于卫宏和张敏不服的人立刻趁机煽动,金銮宝殿马上成了市场一样,乱成了一团。 “大胆!”从文官列中站出了司徒陈星,他手指颜同,厉声喝道:“先皇新丧,颜同你就在这里无视皇上和太后,还如此大胆,口出如此大逆之言,你是何居心!” 陈星这一站出,文官中的窃窃私语立时小了很多,可是颜同已经决心要搅乱这朝堂之会,他冷冷扫了一眼陈星,一脸的轻视,“颜同自随先皇起兵,历经大小战阵百场,心中所想乃是为了我升龙帝国的将来,司徒你或许是个出主意的人,替先帝出出阴招,动动嘴皮子还行,但是这冲锋陷阵还是要靠我们,颜同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我升龙帝国不要受一个木偶和女人的摆弄,皇上如果要我们三军信服,还是把那妇人赶回去,自己在这里拿个主意,让我们听听,不然……”颜同没有说下去,但是话中的含意已经清楚地告诉了所有的人。 “你……”陈星还要开口,张敏示意他不要出声,她冷冷地看着颜同,“颜将军是说本宫在把持朝政,不让皇上做主,心中有些不满,本宫说的可对!” “不错!”颜同丝毫没有在意张敏阴冷的质问,他抬头看着张敏说道。 “只怕如果本宫不在,圣上就要被你生吞下去了!”张敏冷笑道:“宏儿,如果本宫放权给你,你将如何?” 受到了张敏的鼓励,卫宏突然生出一股勇气,他接着张敏的口说道:“当然是请颜将军先为朕演练一下什么是忠臣!颜同,你可有勇气?” 张敏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她扭头看着颜同,“颜将军,皇上已经发了话,这朝堂上大家都已经听见,这可是皇上的主意,颜将军,请吧!将军去后,本宫自然会不理会这朝堂中的事情!” 颜同没有想到平日里懦弱的卫宏突然有这样的勇气,这忠臣的含意就是赐自己自尽,颜同是绝对不会去做的,但是如果不去的话,自己就成了逆臣,先前所说的一切都不再站得住脚跟,但是颜同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只是微微一愣,接着放声大笑:“原来皇上是让臣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今日早朝前,臣已经告诉了属下,如果臣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十万禁军恐怕不是你们能够制得住的!”颜同这时也亮出了底牌。 “皇上已经请颜将军演练何谓忠臣,颜将军却在这里大发谬论,是想要拖时间吗?既然如此,就让本宫助你成就忠臣之名!”张敏丝毫不理会颜同的威胁,冷笑着说道:“来人,请颜将军上路!” 殿外的侍卫闻听张敏的喝声,立刻应声而入,将颜同团团围住。颜同看到如此的局面,就知道今日之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他大喝一声,“我乃先皇重臣,手握先皇所赐的免死铁券,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众侍卫闻听不由一愣,他们看着张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张敏刚要开口,就听殿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颜同,你虽有先皇免死铁券,但是别忘记了我手中还有先皇御赐的打王鞭,不知道能不能动一动你?” 听到这个声音,张敏紧绷的神经立刻松弛下来,众臣连忙向殿外看去,只见乐清河怀抱九节钢鞭,大步从殿外走进,那鞭身上还沾着血迹,他沉稳地走进大殿,示意众侍卫退下,看着颜同,乐清河冷冷地说道:“本公这打王鞭上打君,下打臣,不知道能不能动你分毫?” 看到乐清河走进,颜同立时感到了绝望,这乐清河的身手甚至还要高于卫夺,而且与卫夺亲如兄弟,在升龙军中的声誉还要高于卓利,自己完全无法与他相比,那打王鞭连卫夺都能打,更何况自己,他心中不由得心冷。 看到乐清河走进,张敏眼中流出无边的柔情,她看着乐清河,脸上不由得一红,好在她脸上戴着面纱,没有人看到。张敏定了定心神:“乐将军,你来了!”短短的六个字却透出无限的情义。 乐清河面无表情地向张敏躬身一礼:“太后,请恕臣下来迟!”说完转身看着颜同。 颜同突然一阵大笑,“如果是乐将军,颜同无话可说,但是如果颜同当真是尽了忠义,麾下那十万禁军恐怕不会轻易地答应!” “十万禁军吗?”乐清河冷冷地说道:“颜将军难道没有看到我打王鞭血迹未干,难道这是狗血吗?十万禁军已经向我皇效忠,怎会听从叛逆之言!” 颜同立刻明白了乐清河的话,最后一丝的希望也不禁破灭,“乐将军,你果然厉害,这釜底抽薪之计颜同无话可说,哈哈哈,好!颜同便做一回忠臣,随先帝去了!” “你放心,我会向皇上求情,成全你忠义之名,皇上仁厚,也不会动你一家,还会按月把你的俸禄发放给他们!你还是赶快去吧!”乐清河听了颜同的话,点了点头,对他说道,说完,他又看了看张敏和卫宏。 卫宏也点点头,表示赞同乐清河的意见。颜同看到大势已去,不由得长叹一声:“皇上,臣来和你做伴了!”说完,全身真气一涌,冲破天灵,只见血光崩现,颜同直挺挺地倒在大殿上。 “还有谁要反对皇上?”乐清河冷冷地扫视了群臣一眼。 “我等愿听从皇上调遣,绝不敢有半点异心,誓死效忠我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高呼拜倒金殿。 张敏悄悄地退到了卫宏身后,幕帘再次挂起…… 第五章 绝天神殿 (1) 云雾山绿了,又黄了,山中无岁月,卫恒在玄天大阵中已经有了六年。他站立在灵觉谷中的水潭边。那双柔和的大眼睛此刻显得那样的深邃。 身上裹着一块兽皮,手中执着一把长约四尺四寸的森森白骨,那白骨宽仅指半,薄如蝉翼,有如利箭,剑身两边被细细地磨砺,开出锋利的剑锋。这是卫恒在一年前独斗阵中的剑齿兽,将其击杀后发现这剑齿兽的脊骨,触手温滑,虽然薄如蝉翼,但是却坚硬无比,普通的刀剑根本无法伤它半分,而且脊骨之上扣有九孔,随着自己的舞动,每一个洞孔都会发出不同的锐啸,再配合他自创的上善归真诀,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卫恒一见之下,心中无比喜爱,于是将那脊骨取出,细细地磨砺,整整耗时半年,方才成功。在这半年里,卫恒几乎手不离剑,潜心磨砺,抱着无比的虔诚,至极的敬崇,再加上不竭的磨砺与赤诚的亲切,一心一意,全神贯注地去修炼它、了解它、熟悉它,将自己的心灵与它贯通,将自己的精血与它融合,不但白骨成剑,更使得卫恒的上善归真诀更加的丰润,每当卫恒手执它,就会有一种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感觉,卫恒为它取名秋水灵觉。 卫恒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物件,用手轻抚大威光滑柔软的皮毛,柔声说道:“大威,我们去吧!”原本匍匐在卫恒身边的大威呜呜了两声,站立起来,今年的大威已经六岁,但是却雄壮无比,高约五尺,长有丈余,紫色的双瞳更加深邃,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它站起来,仰天一声巨吼,吼声中充斥着一种王者的信心,经过六年的成长,大威已经不再恐惧绝天洞,每次看着卫恒狼狈地从洞中走出,使得它不由得对这绝天洞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他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有一天自己能够和卫恒一起挑战这玄天大阵中的死域…… 卫恒缓缓地来到了绝天洞前,倾听着从洞内传来阵阵的鬼啸声,脸上露出一种莫名的笑容,经过多年的苦修,他有着强大的信心突破洞中的气流漩涡,整整六年了,不知母后如何了?卫恒的脸上突然露出神往之色,紧了紧背负在身后的秋水灵觉,他看着身边的大威,“大威,准备好了吗?” 大威再次发出兽吼,卫恒点了点头,坚定地向洞中走去,身后紧紧地跟随着大威……  依旧是一片漆黑,卫恒就像是一只舞动在黑暗中的精灵,身后的光线已然泯灭无迹,心中却隐隐约约地可以感受到一些,急速的前进使自己的触息瞬间集中飞舞着探向四际,因为黑暗中什么都可能发生,况且是在这种高速的运动中,一着不甚就会引来灭顶之灾。头与身体形成一条曲线,柔顺地贴合,犹如在水中深潜一般,更像游鱼似的随流而下没有一丝触到洞壁。因为身体在运动,心中却进入了禅心不动、古井无波的境界,一时间,周遭环境尽握于心,甚至气流拂身的感觉也是一清二楚,心中的密阕却早已和这绝天洞融为一体,深深地抚摸周围天鹅绒一般柔华细腻的黑暗…… 劲风扑面,强大的气漩撕扯着卫恒的身体,卫恒知道他又一次到达了那让他失败了无数次的阴阳二气所形成的漩涡,他没有丝毫的惊慌,保持着灵台中莫名的灵觉,卫恒的身体好像一叶怒涛中的扁舟,随着那强大的气流在漩涡中漂浮,轻灵中不失沉稳,随意中却有一分执着,卫恒运气调和着身边的气流,慢慢地向那漩涡的中心接近,气流越来越强劲,它化成无数的风刃向袭来,卫恒的肉体奇异的扭曲,身体不可思议的曲折,肌肉自然地内陷出几条缝,电光火石间,那风驰电掣般的风刃竟然精确地自那条缝隙边穿过,仿佛一切都如天衣般契合,身体不时流动着方向,同样的一幕不断地发生,而前进的速度不减反增,卫恒感受到了那漩涡中心强大的力量,他知道是时候了! 手中的秋水灵觉闪电般地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一股强绝的剑气向漩涡的中心刺击,剑身上的九孔受到卫恒内力的催动,发出一种怪异的声响,就好像是千尺瀑布飞落,发出隆隆的声响,顿时四周的气流受到那强绝剑气的牵引,也迅速地回缩,吞噬着那强绝剑气,就在这时从卫恒口中大喝一声:“飞流三叠!”就在剑气将逝未逝之时,他内力再催,一股剑气再次发出,而后第三股剑气紧紧跟随,仿佛是飞瀑三叠,旧力未逝,新力又生,三力相成,连绵不绝,强横的漩涡好像受到一股无比的大力撕扯,顿时被那无边的剑气割裂,劲气四溢,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卫恒以剑拄地,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一剑可谓是费尽了卫恒全部的力量,正是上善归真诀中的飞流!大威此时呜呜地晃了过来,它亲昵地舔着卫恒额头细碎的汗珠,卫恒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大威依偎过来的大脑袋,口中笑骂道:“死大威,刚才也不见你来帮忙,现在才跑来献殷勤,回头再和你算账!” 大威无所谓地一晃大脑袋,亲昵地在卫恒身上磨蹭着,口中发出撒娇般的呜咽,卫恒平息了一下体内沸腾的气血,站了起来,“大威,我们继续前进吧,也不知道这漩涡什么时候会再次汇聚,我们还是赶快离开!” 一人一兽再次起程,向深邃的绝天洞中继续前进……  隐隐间,卫恒似乎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他心中升起莫名的狂喜,“大威,前面有出口!”说着身体犹如一道轻烟般向那光亮飞逝而去,大威发出一声吼叫,紧跟在卫恒身后,飞驰而去…… 光亮越来越近,卫恒的心几乎要飞出,他想要歌唱,六年了,终于可以离开那洪荒鬼域,终于可以和母后见面,想到这里,他的心儿有些迫不及待……  光亮就在眼前,卫恒的脸色苍白,他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 出现在卫恒面前的是一座天然的神殿,也不知道这座大殿成于什么年代,但是它的规模却十分宏大,更在隐隐中透出雄伟的气势,处处透着上天的鬼斧神工。整个神殿大致成长方形,以六十根天然的石柱承托,中央四根更是两人合抱尚应不够,四壁有千万洞孔,里面刻有古朴的花纹和各种图案,都是一些传说中上古神魔之战的景象。整个大殿中没有任何的燃煤,但是却不见半点的黑暗,星星点点,空空蒙蒙,烟雾袅袅,其中滋味实在是非言语所能表达,仿佛一下子置身于虚空之中。  圆拱形的殿顶,洁白无瑕中施满奇异的彩纹,禽兽花鸟虫鱼无所不包,花纹粗壮豪放,沥粉贴金倍显超卓风韵。自上而下同时布满各式的浮雕,风格细密炫奇,或钩磨,或勒石,质拙浑朴中透着繁绮多姿。特别是正面的巨大一块浮雕,似乎画的是一个衣袂飞扬凌空飞跃的女子与脚下咆哮狮形双翼的怪兽。尽管人物层次错综却和谐统一,显得动中有静,起伏微妙,充满肃穆之气,似乎不经意间就要破壁而出。浮雕两侧则有两座高大狰狞的神像,手持诡异兵刃,足踏祥云,赤膊袒胸,横眉怒目,威武刚健,凝重之气弥漫及至。 在神殿的两边,各有一处泉眼,一处赤红,喷出灼热气流,另一处玄白,好像被一个玄玉般的气罩笼罩,那玄玉气罩向外散发着丝丝冻彻肺腑的寒流,一冷一热两股气流在大殿中交织一起,形成丝丝如薄缕般的雾气,使得大殿中如春般的温暖,身处其中,使得百脉俱张,一呼一吸间,竟觉疲惫全消,神清气爽。 所有的一切组合在一起让卫恒感到犹如鹤游于天,无一丝凡尘之气,而且空旷得有些可怕。他呆愣许久直到此时才清醒过来,一眼望去,只见大殿近拱门前赫然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玄黄色的玉石,隐隐约约间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 好神秘的神殿,这里也许就是这玄天大阵的中心,也许出路就隐藏在其中。卫恒心中盘算着,他伸手拍了拍有些躁动不安的大威,缓缓地走向拱门。 来到近前站定,卫恒却发现那玄黄玉石有些奇怪,如果仔细地看去,就会发现那玉石中还发散着淡淡的墨绿荧光,交织着柔和的玄黄光芒,印得卫恒的脸庞也有些变色了,细密的水珠出现在额头,诡秘的色彩一时间浓重起来,他伸手渐渐触向玉石……〖KG*2〗突然,灵台一振,卫恒猛觉不对,立时强迫自己收手转身,甩了甩了头并不停地微喘,眼中流露出骇然之色,心头亦是狂震,心道:“莫非这玉石竟有摄人心智的妖力?竟然能够摧垮我苦练六年的如铁禅心!”虽然心中有些不信,但是却不敢再次以身试法。 心头尚未平静下来,耳边却听到一种咝咝的声音,似乎是什么在爬动,而且不只是一个两个,应该是一大群一大群一起爬动的声音。惊诧之下,卫恒眼中余光向后一扫,却发现不知从何处游出一群乌黑的铁线蛇,“咝咝”响声充斥整个神殿,蛇群如河水一般涌动着迅速向卫恒方向围了上来。不消几时便到他的脚下,黑压压的一大片,仿佛流动的墨汁,泛起层层黑色涟漪。 卫恒脸上神色一变,他心中虽然无惧,六年洪荒生活,他见过无数的怪兽,已经让他坦然面对任何的危险,但是如此多的铁线蛇却是首次见到,卫恒心中不禁也打起寒战。这时身边的大威也发出一声临战的吼叫,神殿在大威的吼声中微微颤抖…… 卫恒迅速向四周望了望,神殿正中有一处神台,长有丈余,宽只两尺,他没有犹豫,单手抄在大威腹下,单臂使力,大威立时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在了神台之上。卫恒此时已经被群蛇包围,神殿中再无藏身之处,看来只有…… 想到这里卫恒伸手将背上的秋水灵觉握在手中,脚踩丁耙,腕微送,指齐力,一声沉郁长啸声起。但见万毫分飞,剑势涩而排抑,寒瑟犀利之气笼罩丈余,远远视之一如玄玉色罩,玄光盈逸,群蛇竟然难近半分,乌黑浆汁飞溅如瀑,染黑了周围一片,但是群蛇还是不断涌上,铁线蛇的残肢碎体绕卫恒堆了一大圈,那场景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只见卫恒剑势连绵,时而钝朴奇崛,时而犀利苍茫,挺进之力锋芒毕露,线条呈现起伏波折,弥而不漏。杀了好久,卫恒剑势渐渐势微,毕竟他也非铜铁铸成,总有力有不逮之时。 卫恒长吸一口气,心道:如此下去,势必力竭,让这些裸虫自己折腾去吧!想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猛然提气,手中秋水灵觉突然发出隐隐雷鸣,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线、点,〖KG*2〗神殿中气机一收,空气向卫恒手中的秋水灵觉凝集,正在拼命向卫恒攻击的铁线蛇的攻势不禁为之一缓…… “雨落!”卫恒口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玄光大盛,漫天剑气如雨点般凌空洒下。剑尖瞬间斜过,轻一点地,剑身一曲一弹之间,人影翻飞冲天,卫恒已然腾空而起,剑出,只听“叮当”,顿时火星狂溅,石柱竟被斩出一个缺口,借力一个旋身,再听“叮当”异响,人如陀螺一般绕转,火星伴着狂响络绎不绝于耳,最后一声余音更是久久不息。粉尘散尽之后,硕大石柱中段竟插着一柄细窄长剑,在空中摇曳不止,而剑柄上赫然站着卫恒,乌黑的发丝同兽皮大氅一起淡然垂下,似流水一般却倏然终止在剑上,顿成抽刀断水之势,动静相间,和周围的澄澈的灯光水乳交融。 空旷的大殿,摇曳的灯火,静立的人,涌动的黑河。一时间,使人如履镜花水月的幻境,散发的气氛几乎凝滞,蛇嘶、剑鸣、迂缓呼吸声仿佛一下子在卫恒的心中大如惊雷! 突然,一直悄立在神台之上的大威一声怒吼,寂静的结界被打破,从拱门中飞速地晃跳进一道巨大的黑影。眼前的黑河如遭刀斧劈了一般向两边分开,仿佛是一种畏敬或者是深度的恐慌使它们让出一条甬道来。 “咝咝咝”原来是一条异常巨大的铁线蛇王,长有十丈,粗若水缸,通体黝黑发亮,巨大的蛇尾粗暴地击打着金属质地的地砖。移动的速度却仿佛毫不受体形的限制,游动如黑色鬼魅,不消片刻便爬行到近前,高昂着斗大的头颅,吐着两尺余的蛇信,根本不理会大威对它的挑战,死盯着半空中凝立的卫恒,狰狞的蛇王目露凶光,似乎有一种狡笑的意味,一股死气顿时弥漫开来,只见它发出“丝丝”声响,便跳过一旁。 双手结印,闭目调息的卫恒此时已然觉得不对,看到这样的一条巨蛇,卫恒也不仅心惊不已,洪荒中异兽虽然不少,但是像这样的怪物却还没有见过,这哪里是蛇,这简直就是一条怪物。看到蛇王的举动,卫恒心中暗骂一声好狡猾的畜生,加紧催力集气蓄劲。 果然,布满整个大殿的铁线蛇如同泼出去的水倒流而回一般,火速聚集到卫恒歇身的石柱下,密密麻麻地挤叠在一起,瞬间筑起一座黑色高台,而且缓缓蠕动,压在下面的蛇已然压得气绝却并无半点骚动。 一道黑色闪电掠过,铁线蛇王扭动着壮硕的身躯,匍身出现在高台上,也不停滞,它蛇尾一点,就如弹簧一般跃空向卫恒扑去,那粗长的蛇尾十分灵活,黑影沉沉,后发而先至,朝卫恒脚边扫去。 临危不乱的卫恒仿佛对此视若无睹,唯一的变化就是自然流下的黑发开始微微飞扬,一双柔和的大眼睛此刻电芒闪现。就在蛇尾触体的那一刻,他身体如磐石压顶似的一沉,借那剑身的弹力如箭矢般向斜上方飞起,脚尖挑剑,使出一股粘劲,聚全力狠狠地刺向蛇尾,人冲天,剑破空,叮的一声响,除却那些秽物飘然落地,他心中十分惊讶,没有想到自己积蓄全力的一剑非但没有动那怪物分毫,手中秋水灵觉还被一股大力激飞,卫恒身体借势腾起,在空中几个翻滚,身手握住飞射而来的秋水灵觉。这秋水灵觉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刃,但是却坚固无比,虽然无法绝壁穿洞,无坚不摧,但是却使一分力,威力就增添一分,在卫恒内力催动下,这把秋水灵觉不输于一把神兵,曾跟随卫恒斩杀多少洪荒异兽。但是如今竟然不能见半分功劳,卫恒心中的惊讶简直无法言表。 不过铁线蛇王显然也感到了疼痛,砸到那群蛇筑起的高台上,那高台顿时崩塌,蛇王晃身而起,更是暴烈异常怒嘶连连,朝着横剑而立的卫恒狂暴袭来,势如黑云压城一般,方圆百尺内顿时腥气漫溢。 卫恒目光炯炯如神,周身开始弥漫慑人杀气,他一声暴喝,挺剑迎上蛇王战在一起。剑影纷飞,剑剑硬撼蛇王巨尾,招招不离蛇王双目,声响震耳欲聋,而一旁的铁线蛇倒也不助战,它们围成两个大圈,一个将大威死死地困住,另一个则将卫恒与蛇王围住。 人蛇错身而过,互相死盯着对方,蛇王看来也吃了不少暗亏,所以行动间忌惮了不少,不停地围绕着卫恒,游走寻找机会。而卫恒此时也是汗湿衣襟,兽皮大氅也破了不少,上面还粘有斑斑血迹。 卫恒心中暗暗叫苦:这个怪物皮厚甲坚,中了那么多剑,也没多大疤口,而自己这把秋水灵觉虽非凡品,但却也不是什么神兵,要杀这蛇王谈何容易,自己身上的气力也渐渐耗尽。不过幸亏它没有用蛇身攻击,否则…… 蛇身?莫非它有什么顾忌?按理像它这样的怪物,蛇身的攻击会更加凶猛,但是…… 想到这里卫恒脑中灵光一闪,顿时计上心头。他略一使力,身体腾空而起,一剑挥出,剑身再次发出刺耳历啸,卫恒凌空取逆势,意气流动,锋芒特现。剑锋的运行轨迹上下起伏,暗合流水规律,给人浑然天成的感觉,奇巧的曲线竟出奇不易的将蛇王的蛇信斩下一截,噗,顿时将蛇王逼退几步,他不待蛇王紧逼,立时倾身后点飘退。卫恒退至那怪异玉石前,他不设防,细窄长剑随意斜后拖,躬身微前倾,左膝前趋,右足后引,竟成一奇特的攻守不分的姿势,蓄劲待发,低头间眼光暗垂,嘴角却有盈盈冷笑。 嘴部受创颇重的那怪物蛇王扑到近前,本来怒极的凶性似乎受到怪异玉石的什么影响,更显得分外暴躁,蛇尾猛扣地砖,竟连大地也有些颤动起来。它晃动着庞大的身躯冲将过来,蛇首高昂,似有泰山压顶之势,那奇大的力量竟然将拱门撞垮,而刚才还在门前的卫恒却消失无踪。  说时迟那时快,玄光一闪,卫恒竟如从虚空破出一般化身为剑,以剑为锋,势若惊雷却无声无息地冲击蛇王抬起的蛇腹,一剑点在那蛇腹处的一道白纹上,原来卫恒看到那蛇王虽然凶狠,但是每次攻击时却总是在护住腹部,于是料定它的弱点必定在此,刚才那一式正是上善归真诀中的水月一式,所谓水月,其意就有虚幻之意,蛇王刚才看到的影像只是卫恒快速移动间产生的幻影,它贸然出击,恰恰露出了它腹下的命门! 只听得“喀嚓”一声响,细窄长剑齐柄而没,腥臭蛇血狂涌而出,将秋水灵觉完全浸透,蛇王顿时周身狂颤,疯狂扭动,晃动中蛇尾更是疾卷过来。 卫恒连忙想要躲避,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难以动弹,一股可怕的力量通过蛇王疯狂地吸收自己,准确地说应该是他和蛇王正在一起被吸收,所以那蛇王也停止了反击。 那种吸收竟如吸精抽髓一般,刹那间,卫恒只觉得皮肤在蠕动,肌肉在收缩,骨质在扭曲,总之身体上的一切都仿佛在化为流水一般狂泻而下,流入无尽的大海之中。 慌乱中卫恒猛然想到了那块玄黄玉石,原来此时那块怪异的石头正压在蛇王的身下,看来都是那玉石搞出的鬼。卫恒顿时后悔不迭,他想振作,想脱离拉扯的旋涡,但是仿佛精神的作用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他真的觉得好累,只想睡觉,好好的睡觉…… 就在卫恒昏厥的时候,神殿中出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一条黑色的巨型铁线蛇王将卫恒紧紧地卷住,而卫恒手中的长剑却插在巨蛇腹中,此时一股荧光大盛,玄黄光芒中透着一股墨绿色,诡异非常,那光芒把他们紧紧包裹,而荧光同时吸引着地上无数的铁线蛇涌上,又被剥落,光芒更盛。 正在此时,在那玄黄色中带着墨绿荧光的包围中,一声龙吟,渐渐冲起一道玄色的光芒,而且玄光越来越盛,仔细看去却发现那玄光原来是卫恒手中插在蛇王腹中的秋水灵觉,它如玄龙一般回旋盘绕,体势婉畅流动,生生不息。而原本分散的荧光此时也聚集起来,一时间,两者缠斗在一起,仪态万端,变幻莫测,气势滚滚如潮。 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蛇王的身体竟然承受不住两股力量撕拉挤压陡然迸裂,血肉四散飞溅,刹那间,玄色光芒猛然缩回卫恒手中秋水灵觉,而那纠缠不息的荧光在爆炸中来不及收回,和玄光一起涌向卫恒手中的利剑,秋水灵觉似乎无法承受这样的大力,剑身光芒流转,顺着卫恒的双手涌进他的体内,而在巨蛇崩裂的同时,卫恒如离弦的箭一般,劲射而出,直奔殿壁而飞去,手中依然握着那把秋水灵觉…… 此时卫恒的身体显得十分可怕,玄色、玄黄和墨绿三色光芒时隐时现,整个身体起伏扭曲不定,仿佛本来被玉石吸收精魂又给强行灌注回来,还有额外的利息,流动的狂野的力量只想把他涨暴,直到“砰”一声,整个人撞在了浮雕上,身体深陷其中,那大片坚实的石雕竟被激扬的气芒震得出现大片裂痕,纷纷粉碎剥落,直如摧枯拉朽一般,〖KG*2〗他体内的多余的能量也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纷纷回涌向卫恒手中的长剑,长剑发出尖利的鬼啸,白骨制成的长剑此时竟然散发出一种玄色的金属光芒,玄白中夹杂着一丝玄黄,还有一道墨绿细线将剑身缠绕,好不诡异! 不多时卫恒渐渐恢复常样,如同睡着了一般,分外安详,然后赫然从墙内弹落伏倒在石尘堆中。也许是三色奇异光芒相斗的同时也无意中保护了他身躯,所以除了狼狈不堪人事不醒外,他竟也没有缺胳膊少腿,不过身上血迹斑斑,沙尘密布,再无原来身龙活虎、潇洒不群的模样了。〖KG*2〗此时厉啸声止,大殿中一片狼藉,到处是剥落飞扬的尘土,还有随处可见铁线蛇的肢体,有几根石柱子竟然横折了,可见刚才爆发的力量如何巨大,大威在和群蛇搏斗后也沉沉地昏睡,大劫过后一切又都归附寂静,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  这古老的神殿,原本是建立于上古时代,那时的文明丝毫不逊色于现在,只是由于各种原因,那个神秘的文明终于消失,只是留下了无数的传说,流传在世间……  也不知过了多久,满身尘土的卫恒悠悠醒来,随即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破碎的石块,撑起半身,摸了摸还很晕涨的头喃喃道:“我这是在哪里啊?”说完茫然四顾,望着这熟悉的空旷的大殿,顿时记起自己和那蛇王搏斗,而后被那玄黄玉石吸收的情景,那种感觉想来还是有些后怕,不过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 想到这里卫恒趔趄着站起来,仔细查看一番,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直插在地面上的一把细窄长剑,卫恒隐隐感到那把长剑极为熟悉,像极了自己的那把秋水灵觉,但是却找不到半点相似的地方,自己的秋水灵觉不过是一把用兽骨制成的长剑,再寻常不过,哪里像这把长剑,细长的剑身,说不清是用什么材料制成,乳白色的剑身透出丝丝的寒芒,隐隐透着一股玄黄光芒,而且被一道墨绿纹路缠绕,剑柄处是人工磨成,两块墨色蛇皮将剑柄包裹住,卫恒伸手一握,恰巧适合自己的手形,而且还有一种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熟悉感觉,难道这就是我的秋水灵觉?〖KG*2〗卫恒疑惑了,他清晰地感受到这把剑上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而且那种力量似乎在召唤着自己,想要和自己融为一体。卫恒可以明显地感觉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他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好还是坏,至少他现在还活着。卫恒摇了摇头,似乎要将自己的烦恼甩走,他暗运真气,却惊奇地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几乎增长了两倍之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卫恒感到自己的脑袋开始涨痛……???〖KG*2〗深吸了一口气,卫恒在这一刻突然想念起自己的母亲,如果让她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一向淡泊的母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卫恒很想知道。此刻他非常想立刻回到母亲的身边,让母亲轻抚着自己的头发,为自己解释这一切的迷惑,对于卫恒而言,母亲两个字甚至超越了这世上的一切,只是自己如何才能够出去呢?算算时间,那阴阳地脉喷发的时间即将到来,自己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一手握住那已经面目全非的秋水灵觉,一面脑子急速地转动着…… 思索间卫恒眼中精光陡现,转头望向那份巨大的浮雕,现在它已然破陋不堪,碎裂的纹路如同蜘蛛网一般,中间更是深深凹陷,隐约尚可看出一个人形。而旁边巨大的雕像也是皆有残缺,其中一个更是断了手臂。 第五章 绝天神殿 (2) 卫恒龙行虎步走上前去,在那浮雕三步外站定,凝神运气,兽皮大氅无风自扬,长发更是向后翻飞,气劲自八方会聚,有如暴风骤雨,万马奔腾之势。他信手挥动手中的长剑,身形灵活飞动,犹如飞龙腾云,刹那间挥出了毫无修饰、气势磅礴的一剑,秋水灵觉发出震耳锐啸,其声如雷霆霹雳,正好击在浮雕中处。但见浮雕裂缝越陷越大,如风散流金一般“咯咯嚓嚓”地剥落,尘土飞扬过后,顿时现出庐山真面目。 虽然卫恒早料到壁后定有玄机,却怎么也料不到是如此一个“玄机”。原来浮雕壁后还是一块墙壁,不过是金属质的,而原来浮雕的位置则有有一个底呈半月的硕大龛窟,窟内充满了晶状物体,晶体流光四溢,竟如窟内盛着流水一般,窟顶明珠镶嵌,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一环环撒下仿佛泛起丝丝涟漪。  更令人惊讶的是从龛底微曲伸出一朵洁白的莲花,莲瓣依次展开,一片片盈盈而动,分外可人。而莲花之上竟有一个和真人一般大小的女子,她青丝垂若悬瀑,面容清秀,肌肤犹若凝脂,体态婀娜多姿,白色衣袂飘然若飞,披帛轻扬,两腿折屈,玉足露于裙角,轻点莲瓣,宛若登仙的姿态与弧形曲线构成的美妙流动感取得动静结合的极度美感。 最令卫恒心醉的还是那女子神秘的微笑,但见半月眉自由舒展,锐长双目轻含,嘴角微翘,目中余光若有若无,作静观默想之状,仿佛在领悟追索着神妙的哲理底蕴,宁静、温和、睿智的神形顿现。〖KG*2〗虽然卫恒年仅十四,但是却也是早熟,正在那感情朦胧的时候,不仅为眼前这绝美的景象吸引,整个人变得十分的痴呆! 这究竟是人还是塑像?卫恒不禁自问,却无法回答自己。美得如此妖异,但却又飘飘若仙,静若止水,这几个如此矛盾的极致竟宛若天成地被统一起来,再加上龛边壁上翩翩长舞的飞天、古奥质朴的文饰、风格凝重的轮廓对卫恒产生了强烈的震撼,完美的造型、柔和的线条、起伏的光线和微妙的投影竟让他产生了如梦似幻的感觉,究竟是人在梦中,还是梦在人中呢?  回眸中嫣然的一笑,白如明瓷的玉手翻飞如花,伴着轻盈灵动的舞姿,隐约中,她似乎舞动了起来,一幅幅使人得而忘言的图像朦胧中在他的眼前亦或是心间闪过——仿佛大千轮回一般,顿入大自在大逍遥的境地。佛经上有说: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许久,卫恒已素手结印,跏趺而坐,一副庄严宝相之美。  空旷的大殿惟有一人负手而立,一动不动犹如大理石像,仿佛千万年来皆是如此恒古不变的孤独。他默默地凝望着栩栩如生的人儿,似乎想把那花一般的女子镌刻在灵魂深处。长叹了一口气,弹了弹身上的灰尘,衣衫褴褛的卫恒转过身,唤起沉睡中的大威,起步向拱门走去,把一切留在了身后,旷阔宏伟的大殿,恐怖的蛇王和玉石,还有谜一样的雕像。  此刻的卫恒深知自己不仅精神上肉体上起了难以预卜的变化,武道的境界更是再做突破,他知道虽然那女子变幻莫测的姿势对他现在而言还太过深奥,但必将引领他走向更广阔的天地。“别了,你会是我一生都难忘却的人。”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在卫恒步出巨大拱门的一刹那,封在晶中的白衣女子似乎是动了动一下,轻柔的,不带半点的痕迹,似乎根本没有动过,也许只是一种幻觉……  走出巨大的古老拱门,只有一条长长的宽大青石甬道,深邃的黑暗散发着无尽的神秘,抬头上望竟然无法预测有多高,加上不时掠过不知何处涌入的凉风使人倍觉阴森,不过由此可知通风系统的良好,从建造年代来说应该很久了,而规模又如此宏大,也不像帝王的陵寝,不知用来干什么的。不过外面的建筑风格却和里面有些不同,甚是奇怪。 卫恒不敢再停留下去,刚才那场苦战,至今想起,依然有些后怕。大威虽然可以在灵觉谷中称王称霸,但是面对着那个已经成了怪物的巨蛇,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自己不过是运气好些,不然此刻恐怕也是那怪物腹中的食物了。卫恒不知道,这神殿建造年代极为久远,当这神殿建造之时,那巨蛇不过是一条小蛇,可是在地脉灵泉的不断改造下,再加上神殿中的森严神气,那巨蛇竟然修道有成,它修炼至今已经有了万年,要说早应该化身成龙,只是在两千年前,被人打得几乎回到原形,如今重新修炼,虽然有了两千年的道行,但是却已经大不如前,所以才能够给卫恒以可乘之机。那拱门上的玄黄玉石,原本乃是这神殿建造时,汇聚万石精魄的神物,具有抽髓吸精的功用,当巨蛇压住那玉石时,玉石不断地吸取巨蛇身上万年精髓,连同卫恒那微弱的内力和秋水灵觉中的精髓,没有想到这玉石原本阳刚,但是经过万年,吸收这地下的阴寒之气,只是这阴寒之气一直隐伏在其中,许久以来没有发作,今天当玉石吸收蛇王精华,蛇性本阴,一下子激发出玉石中的阴寒之气,玉石经不住内部的激荡一下子爆裂,隐伏其中的力量一下子顺着秋水灵觉涌入了卫恒的体内,同时也改造了经过万年蛇血精华浸透的秋水灵觉。此时的卫恒身负夺天之力而不自知,那玉石和蛇王的力量隐伏在他的体内,每一次运功或者拼斗,都会与卫恒融合一分。而卫恒手中的秋水灵觉更是成了一把自恒古以来从未有过的神兵…… 只是此时的卫恒归心似箭,丝毫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异事情,他带着大威,踏上了归途。 脚踩着甬道的青石砖体,卫恒的耳边便传来微弱的机簧声,几无可闻,他心中暗叫不妙,身子本能地腾空而起,宛如一片羽毛般漂浮在空中,空中大声地喝道:“大威,伏下!” 大威此时也感到了危机,听到卫恒的喊声,身体贴地伏着。但见几十道薄如蝉翼的圆刃旋转交错向卫恒射来,最可怕的是在漆黑中完全没有任何的声响。卫恒凭借着神秘的灵觉,清晰地感受到那圆刃飞行的弧线竟然将自己的退路全部封死,他不得不佩服这机关的创造者当真是好心思,如此的设计实在是巧若天工! 一时间,卫恒仿佛落入了天罗地网,更雪上加霜的是地面的石砖居然以一种奇怪的规律翻转滑动,渐渐退入两壁,而砖下赫然空空无物。卫恒单手将伏在地上的大威托起,数百斤的大威在他手中好似羽毛般轻巧,一声长啸,卫恒体内的真气做出一个完美的周天运转,手中秋水灵觉陡然发出诡异呼啸,声音如百川奔流,声势好不惊人,顿时甬道中劲气四溢,秋水灵觉化成万道毫光,以百川奔流的无畏气势迎着圆刃击去,硬生生将圆刃挑飞。而卫恒流畅的身形在空中微微一顿,他不禁叫苦:这是谁设计的机关,机簧的力道竟如此强劲,震得自己生疼,好在经过大殿一场莫名拼斗,功力精进,不然自己恐怕就要死在这圆刃之下。 思量间,第一批圆刃刚隐没,第二批又悄然掩至,空中无处着力,还要照顾手上的大威,一个失神间,胸前拉过一道血痕,血肉翻卷触目惊心。 这些事情也都是发生在一弹指之间,卫恒牙关一咬猛力一跺墙壁,身形如怒龙出水向前冲去,势若闪电。手中长剑在空中劈、砍、撩、搅、压,凄厉的怪啸回荡在甬道中,凭借着自己禅心的感应,卫恒探测到身前十余丈的实地,全身真气涌动,卫恒倾力一击,手中秋水灵觉好像突然消失了剑身,甬道中响起一阵狂野的呼啸,就好像是大海震怒,波涛涌动,无边劲气狂涌而出,飞射而来的圆刃瞬间被凌厉的剑气搅成粉末,他单手一扬,大威庞大的身体飞落向实地,而卫恒的身体在空中一顿,其势一缓! 卫恒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知道自己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好在大威已经暂时的平安,心中了去了一块心病。难道老天要我丧身于此吗。我决不甘心,我还要见到母后!他心中的宣言掷地有声,但是却不能阻止涌上一阵阵强烈的晕眩感,随着伤口的增多失血越来越严重了。 心中清楚地感知又有数把圆刃正迅速地朝自己飞来,但是卫恒明显地感觉到有心而无力,牙齿咬得咯吱响,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一下子停滞了,一个荒野中的少年一遍遍朝着夜空高喊怎么办?怎么办!那少年的影子渐渐与他融合一起。 〖HJ1.8mm〗 一种仿佛被野兽嘶咬的感觉从心中的最深处传来,蔓延到整个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震动,发出那种锐器划在大理石上的凄厉声,缓缓地跳跃着集合成一个节奏。那节奏仿佛来自原始的蛮荒,粗野、疯狂,把整个人的经络霎时间点燃,就好像一下子星火燎原一般,体内的气劲近乎疯狂地运转起来。  飞舞的长发似水中浮萍一般自然的伸展,异常的柔和飘逸,一根根发丝犹如活了一般轻轻地点着掠过的飞轮,犹如活泼的精灵在虚夜中玩耍抚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但是在正常的时间中,却只可以看到卫恒以比任何时候都快的速度游弋在空中,一道道圆刃诡异地透体而出,却好像更增进了他的活力。〖KG*2〗此时的卫恒恐怕比任何人都感到惊异,因为他似乎置身空蒙混沌之中,思维也近乎停滞,就好像被凝固在这个躯壳里。只有感觉、感觉、再感觉!身体仿佛处于本能的运动,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总之他此时用一种似睡似醒的透过窗户一般的眼光观察着一切,再也不顾身体的感受。那是一片朦胧的乳白光芒,把一切稀释了,却又把一切放大了,灵动的圆刃在眼中犹如蜗牛一般,路线、弧度、空白都清清楚楚,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新奇。  等卫恒回过神来一切都已结束了,他静静地站立在大威的身边,前面是绕着一根巨柱盘旋而上的阶梯,后面是塌陷的甬道。一切都曾经发生过吗?卫恒狠狠在自己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很痛!说明自己没有在做梦。可是刚才的事真的发生过的话我还是一个人吗?怪物?卫恒心底突然跳出这么一个词,同时一股森森寒意涌起。   卫恒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真的成了一个怪物,天晓得刚才在大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竟然使得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如此神奇的变化,究竟是好?是坏?卫恒自己心中也有些说不明白…… 脚下的大威此刻轻轻地蹭着卫恒的脚面,他猛然想起自己还身处险地,还是赶快地离去吧!卫恒主意拿定,将秋水灵觉背负在肩上,大步地向无尽的黑暗走去,大威摇晃着身体,亦步亦趋地跟在卫恒身后,很快的,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 沿着甬道,卫恒爬了很久的台阶,此刻他觉得自己浑身好像已经麻木,只是机械地迈着腿,一只手还吃力地拖着像死狗一样的大威。大威早已经不愿意这样攀沿而上,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撒泼耍赖,死活不肯再走一步,任凭卫恒使尽手段,威胁利诱,无所不用,可是大威在地上一趴,像死狗一样一动也不动。卫恒只好拖着它继续攀沿,一边走,心里还在咒骂着:这是什么灵兽?简直比自己见过的最无赖的人还要无赖三分! 陡然间,卫恒看到前面一丝光亮,终于要到了!卫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过分的激动,先前的一次失望让他至今心有余悸,如今身后再加上这个死狗一样的大威,哎!卫恒叹气着。希望这就是出口吧!  终于走出了那长长的甬道,当卫恒和大威踏出那甬道的时候,地面上那甬道的出口无声无息地关闭了,可惜卫恒没有留意,刺眼的阳光让他几乎无法睁开眼睛,他本能地伸手去遮挡阳光,眯着眼睛向远处眺望。此刻卫恒仿佛是身处九天之上,脚下白云飘动,云雾翻滚,此刻有一种腾身转觉三天近,举足回看万岭低之感。一时间,卫恒身体的疲劳尽消,他卓利群山之巅,看着脚下的白云散了又聚,聚了又散,不由得仰天长叹,默默无语,这一刻他心中似有所悟。 好半天,卫恒身形忽动,双掌起伏不断,或拳、或掌、或抓、或指,掌势圆润,起伏间竟然似云海滚动,连绵不断,举手投足间行云流水,不带半点的痕迹,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卫恒的掌势中似乎暗合那翻滚不休的云雾变化,卫恒此时如痴如狂,全然忘却了身外的种种,静心体会那顿悟时的喜悦!此刻卫恒在以后威震天下的观云破风掌初具雏形。 似乎无法将自己心中的兴奋宣泄,卫恒探手拔出身后的秋水灵觉,纵声长啸!啸声中充满了喜悦,六年了,终于冲出了那被成为死域的玄天大阵,这其中的甘苦,恐怕只有卫恒自己能够体会了! 原本死狗一样的大威也许是由于阳光的缘故,此刻也精神了起来,它随着卫恒的啸声也发出了震天的吼叫,脚下云雾翻滚更加的激烈……  兴奋过后,卫恒平静了下来,他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古朴而又精制的玉匣子,这是卫恒在离开神殿时从那女子雕像前发现的,他喜爱它的古朴,所以顺手就放在了怀里。此刻危险已过,卫恒才有机会仔细地把玩。 那匣子表面十分精巧,横画着一个似人非人、似蛇非蛇的人面蛇身图案,卫恒认得这图案,正是佛教中传说的八部众中的沙竭罗龙王。那人面张口眯眼,鼻为长三角形,头有尖顶饰物,两耳旁绘有似穗似羽的饰物。那些涡纹、波纹、菱纹、回纹都行云流水般的流利,回旋婉转使人惊叹,使人仿佛置身于汹涌奔流的九曲大河之滨,感觉到永不停息的跳动声音。呈现明快、和谐、朴素的魅力。 卫恒一边赞叹这玉匣子的做工细腻,一面耐心的寻找这匣子的开启方法。此时大威则安静地伏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卫恒在那匣子上面摸索。 卫恒指尖漫无目的在些那纹路上划来划去,倏的一股凉意传来,他心中似有所感,连忙定睛一看,顿然觉得那人面纹的眼睛极为有神深邃,仔细触摸之下果然与周围不同,卫恒不再犹豫,他气贯双指用力一按,但听得“咯哒”一声,那玉匣子应声而启。  玉匣中摆放着一件白色的锦帛,但是看不出是用什么材料制成,触手光华,坚韧无比,而且很有弹性;一副修长的手套,纤细光洁,透明细腻,阳光下隐隐间流光闪过,卫恒将这手套拿起,戴在手上竟然没有任何的感觉,就如同罩了一层皮肤一样,丝毫不影响自己的触觉,反而更觉灵敏,而且隐隐有种清凉感觉渗透体内,使人躁动全消,心头一片平和;在锦帛和手套上面,摆放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上去好像腰带一样,卫恒拿起,抖开才发现,这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一条长约六尺的软鞭,鞭身隐现黑色流光,看上去和自己在神殿中所见到蛇王的蛇皮一样,似乎就是用那蛇皮制成,鞭身上还有一溜逆鳞,如果抽在人的身上,至少要带下一层皮。在这些东西的上面,是一个竹简,简上密密麻麻的刻有蝇头小字,卫恒运足目力,认真地看了起来……  好半天,他抬起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原来这竹简乃是在两千多年前,文圣梁秋所留:在梁秋大约六十岁时,也曾经误入玄天大阵,那时蛇王已经有数千年的道行,只要再修炼下去,很有可能会化蛇为龙,到时必将撞破玄天大阵,那阵中无数的洪荒异兽就会肆虐人间,造成人间大患。于是梁秋和那蛇王一场血战,虽然将那蛇王打伤,但是自己也身受重伤,无力诛杀那蛇王,由甬道脱出神殿。他深感蛇王凶残,将一块吸精石放在神殿,希望有缘人能够借吸精石的威力除掉蛇王,同时他以体内真阳之气点燃三味真火,将蛇王蜕变后蜕下的蛇皮炼制成为一条龙铰链,并且苦思三个月,根据蛇王的行动轨迹,创出一式龙行天下的散手绝学,希望后人能够替天行道。那锦帛乃是用天蚕丝所制成的一件长袍,不但可以随意伸缩,而且薄如蝉翼,普通的刀枪难以伤它半分;而那手套更是奇妙,以天蚕王吐出的精丝所作,不但可以保持灵台清净,更是一个非常的兵器,当以真气灌注手套时,那手套立刻似精炼玄铁一般,锐利无比,寻常的护身真气根本无法抵挡。 卫恒看完这竹简,心中不由得对这位两千年前的千秋文圣敬佩不已。所谓圣人,就是心怀天下,以无上的仁心面对世人。想当年梁秋游历各国,为天下奔波,所为的不过是天下的百姓,可惜没有人理解,也没有人去重用,只能默默地尽着自己的心力,虽然现在的人都在祭拜他,歌颂他,但是当年的那种清苦又有谁人知道? 卫恒起身,将那竹简放在身前的一块石上,恭恭敬敬地向那竹简拜了三拜,这是他对这位一生都在为苍生奔走的先辈的尊敬……  将那天蚕丝所制成的长袍拿起,抖手展开,卫恒将身上的兽皮除下,穿上这锦帛长衫,卫恒感到这长衫和自己的身材大小吻合,延展飘逸,而且还有一种诡异的浮力,让他有种想要像鸟儿一样展翅高飞的冲动。卫恒当下体内真气运转,长衫立时如气囊般鼓起,身体飘飘然似乎要乘风而去,好神奇的一件长衫!卫恒连忙收敛真气,长衫立时恢复如常,他心头扑通直跳,心想:这长衫似乎可以帮助自己如鸟儿一样自由在空中飞翔,可惜自己现在内力尚不精纯,无法将这长衫控制自如,看来还要有一番苦功,卫恒呀卫恒,你万万不可放松自己,还要继续的努力呀! 将龙铰链系在腰间,用兽皮将秋水灵觉包好背负在肩上,卫恒又将那竹简放在玉匣中,将玉匣收放于自己的怀中。在这一刻,他立下一个宏愿:要成为一个像梁秋一样心怀天下的人!卫恒拍了拍身边的大威的脑袋,大威懒散地站起,它看了看卫恒,似乎在询问卫恒。卫恒笑了,既然已经脱出了玄天大阵,那么下面就是要赶回王府。六年了,也不知道母后如何了?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戏谑之心,当下面带笑容,柔声的对大威说道:“大威,我们现在就要回家了,你看你这个样子,很难进城的,那样会把别人惊吓,将风城扰乱,实在是让我感到难办!” 大威似乎明白卫恒的话,它咬住卫恒的衣角,死活也不肯松口,而且还发出呜呜的嘶吟。卫恒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喃喃自语地说道:“那怎么办呢?你看如果你这样进城,肯定会造成很大的混乱,可是如果把你丢在野外,我心中又十分不舍,怎么办呢?” 大威不住地用脑袋蹭着卫恒,似乎在催促他赶快想个办法。卫恒皱着眉头,故作沉思,突然一拍脑袋,“这样吧,大威,你就做我的坐骑,我骑着你进城,就对别人说你是我的坐骑,这样也就好说了,你看怎么样?” 大威的大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样,这怎么可以!好歹我也是兽中之王,被你骑在身上,传出去我该怎么活呀!大威低吼两声,似乎在抗议卫恒的建议。 “这样呀,那就比较难办了!”卫恒挠挠头,“如果回不了王府,就见不到好多好玩的事物,甚至连城也进不了,那风城许多的美食恐怕也就无法品尝了,这怎么办呢?”卫恒故意地对大威说道。 大威歪着大脑袋,看着卫恒,似乎是想探求卫恒心中的真实想法,最终它还是没有能够抵挡住美食诱惑,不情愿地哼了两声,答应了卫恒的要求。 卫恒的脸上露出一丝顽皮的笑容,他伸手去抚摸大威的脑袋,心中却在偷笑着……  突然,卫恒感到一种危险,他立刻转过身体,警惕地向山下看去…… 从云雾下闪出三个人,两男一女,他们身形快如闪电,眨眼间就登上了山顶。他们一看到卫恒,也不由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在这云雾之巅居然还会碰到人,四人一兽相互对视,一时间场面寂静无比…… 卫恒仔细地打量着来人,当先一人是一个相貌凶猛阴森的红衣老道,头戴九梁冠,火红色的道袍,领插拂尘,腰系长剑,脸红如火,三角脸,吊客眉雪白,塌鼻梁尖端如球,尖嘴缩腮,三绺银须疏落,五短身材,腹大如鼓,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身后紧跟一人,卫恒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这个人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个怪物,说他是怪物,还有些侮辱怪物这个词,灰发披头,天灵盖上长了一个大肉瘤,红光闪闪,像一只肉角。宽额、削颧、突腮、尖颅,像个倒置的葫芦。铜铃眼、扫帚眉、塌梁大鼻,鼻翼特宽,露出两个长毛成簇的大鼻孔。血盆口,露出微泛黑色的两排大齿。腮下至下颔,是一丛纠结如球的乱胡。整个人高有九尺,肩宽腰粗,手长过膝,有两条树桩般的大腿。面色其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白得可怖。他穿了一袭灰袍,用草绳做腰带,胁下挂了一个革囊,右手点着一根百炼精钢骷髅杖。杖长六尺,尾尖,杖首铸了一个骷髅,十分酷似;整条杖重量在百斤外,磨得亮晶晶地,映着烈日,银芒四射。那长相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如果在黑夜相遇,一定会把人吓个半死;卫恒目光向后继续看去,却没有想到,这一看,几乎无法收回眼睛,在最后上来的那个女子,面似三月桃花,一袭紫色的罗衫轻披身上,却掩不住那高耸的酥胸,一双腿子修长惹眼,明眸流水,顾盼间风情万种,充满了暗示性的挑逗,行动间腰肢款摆,酥胸隆臀晃出诱人的弧度,卫恒虽然年纪尚幼,对那男女之事不甚清楚,但是却也觉得这女子美艳动人,风情万种,心中竟隐隐产生一种欲望…… 缓缓的,那红衣道人开口道:“小子,你是谁?为何在这里?”声音宛如公鸭,但是却中气充足,鼓荡耳膜。 卫恒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看来这三个人都不是简单人物,当下也不回答,反问道:“你们是谁?来这云雾荒山有何贵干?” 老道闻听勃然大怒,他向前大跨一步,一股无形杀气直逼卫恒,“回答我的问题!” 感受到了老道的杀气,原本趴伏在地上的大威悄悄地站起,警戒地看着老道。卫恒一皱眉头,想他堂堂皇子身份,虽然流落洪荒多年,但是皇家的傲气犹存,若是那老道先前客气的问话,他也不会怎样,老道原本就相貌令人生厌,再加上语气倨傲无礼,卫恒心中就十分不满,现在竟然想要以武力相逼,一下子把卫恒骨子里的傲气激发出来,他丝毫不理会老道那犀利的杀气,束手一站,冷冷地说道:“凭什么?” “大胆!”老道身后的怪物怒喝一声,声音阴森刺耳,“小畜生竟然敢如此无礼!” 到底是少年心性,卫恒心中大怒,但是却不在脸上露出半点的火气,反而怪声怪气地说道:“邪门,这青天白日之下,怎么会有妖怪横行?” “小畜生,你在说谁?”怪物厉声喝问,闪身站在老道身前。 两句小畜生,将卫恒心中的火气全部激发了出来,他剑眉一竖,双眼精光大盛,“谁问我,我就是说谁!” “找死!”怪物生平最恨有人骂他妖物,话音未落,身形乍隐,如鬼魅般出现在卫恒身边,骷髅杖化作三道银芒,向前吐出,一遇卫恒顿时化作一道平面银网,丈余空间立时被笼罩其中,霎时间,云雾之巅劲气纵横,杀气弥漫…… 第六章 重获新生 (1) 历经了无数危险的卫恒,时刻都保持着一种冷静。当那怪物手中的骷髅杖挥出的同时,卫恒身体如轻烟般在重重杖影中飞舞,身体以极为细小的角度摆动着,在那杖影的空隙中穿梭,移动间留下了一道道的残影。他在首次与人交锋中,丝毫不见半点的慌张,将在玄天大阵中苦练六年的身法展开,对于那怪物的攻击根本不甚在意。 一声如龙吟般的长啸发自卫恒口中,对于那怪物的攻击已经有些厌烦,他探手从背后拽出秋水灵觉,却发现如今的秋水灵觉似乎如有灵性一般,虽然没有内力催动,却发出隐隐欢快的鸣啸,虽然隔着一层手套,却丝毫不影响卫恒的触觉,相反与秋水灵觉竟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卫恒心中大喜,真气陡然流转,似乎感受到了卫恒心中的喜悦,秋水灵觉一声刺耳的锐啸,一道乳白毫光冲天而起,无边劲气瞬间将那漫天的杖影所组成的银网撕扯得七零八落。真气鼓动,身上的长衫立时飘动,卫恒身体如苍鹰般拔地而起,在空中自在的盘旋一周,落回原地。 “只有这些本事吗?”卫恒初次与人交锋,仅仅使出三成的功夫,却丝毫不见半点的败相,还隐隐占着上风。心中的信心大增,他笑着说道:“既然你已经出招,现在该接我一招了!”说着身上长衫微摆,一股气吞河岳的气势从身上发出,长剑一点,厉啸声回荡高庐…… “你……”那怪物闻听卫恒话语勃然大怒,刚才出声,就觉一股噬天气劲迎面扑来,硬生生地将他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他连忙运功相抗。 “暗涌!”卫恒口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手中长剑在空中划动诡异轨迹,秋水灵觉顿时发出若有若无的啸声,似乎轻若无声,却又清楚地在耳边回荡。长剑划出无数乳白色的光环,连成如山剑影向那怪物袭去。 初觉那气劲平和无比,隐约中还透出一种清冷,丝毫不见半点的杀气,怪物心中不由一松,但在他心神刚松,突觉劲气陡然一变,平和的气劲变得灼热无比,耳边风雷声大作,让他心中不由一慌,接着一丝至阴至寒的诡异真气从那炙热气劲中透出,渗入身体,气机一缓,然后身体好像是不受自己控制,被一股逆流牵扯,如怒涛中的一叶扁舟一般,在那气劲中飘荡。体外炙热难耐,体内冻如寒冰,怪物纵横江湖多年,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真气,心中大急,口中厉啸连连。 一旁观战的红衣老道原本不甚在意。在他认为,那怪物虽然长得恐怖,但是手下却不见稍弱,在教中也属中上,对付想卫恒这样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那是绰绰有余。但是情况却好像根本和自己想象的不同,仅仅一招,怪物就落在下风,而且情况危急,他心中大急,口中喝道:“李护法,赶快出手!”说着自己臃肿的身体如箭矢般向卫恒射去。 那美妇自从见到了卫恒,眼中异彩连闪,当那怪物出手时,她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一种关怀的忧急神色,但是当看到卫恒出手后,神色一变,一种惊异的神色跃然脸上,看到卫恒身后那懒洋洋的大威,美妇脸上更显恐惧之色,听到红衣老道的喊声,她刚想阻止,但是老道已经冲出。 “嗷呜!”一声震天的巨吼声响彻云霄,吼声中带着无边的愤怒,老道的身形不由得一顿,接着一道墨色身形腾空冲向他,夹带着无边劲气,丝毫不让一流高手。老道心中一惊,身体在空中硬生生的一个回旋,落在地上,警戒地看着眼前的对手。 在他的面前,是一头巨大的噬魂兽,墨色的毛发发出摄人心魄的光亮,紫色眼瞳散发出妖异的光芒,额头一簇白毛如钢针般根根倒竖,大威身体微微低伏,口中发出夺人魂魄的低吼,死死地盯着那红衣老道。 “噬魂兽!”老道发出一声惊叫,心中一股不祥预感升起,虽然自己身手在教中已经是高手,但是面对着传说中的洪荒异兽,他心中也没有底,身体向后倒退,脸上惊惧神色立显,他不安地看着大威。 大威也不攻击,只是盯着那老道,发出一声警告般的吼声。老道脸色数变。这时那美妇走到他的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老道脸色更加的难看,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小兄弟!”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响起,美妇看口喊道:“请手下留情!” 卫恒虽然身在斗场,但是对身边发生的事情却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连那美妇眼中显出的忧急神色也看到眼里,听到她出声求情,卫恒一声长啸,手中长剑一收,毫光立隐,他长剑倒立身后,卓然站在大威身边。场中劲气四溢,缓缓散去,怪物此刻挥汗如雨,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卫恒才一收势,他立刻委顿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那样子好不狼狈。 “现在又有何指教?”卫恒拂手而立,嘴角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他微笑道。 “小兄弟果然是好功夫,先前是我们无礼,还请小兄弟恕罪!”美妇眼中异彩闪闪,发出一种勾人魂魄的光芒。 “哦!”卫恒看着美妇,脸上显出一种痴迷的神色,呆呆地说道:“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美妇心中暗喜,体内真气流转,内力再催,她柔声说道:“小兄弟孤身一人,来这云雾山顶,不知有何贵干?”声音娇媚,让人听了骨头都酥了,连她身边的红衣老道也不禁感到汗毛都了起来。 “我?我来这里玩儿!”卫恒傻傻地看着美妇娇艳的面庞,眼中神光不再。 此刻盘坐地面调息的怪物也明白了美妇的意思,他暗暗地蓄积体内的功力,准备等候美妇的吩咐。 “玩儿?小兄弟真会开玩笑!咯咯咯!”美妇闻听卫恒的回答,掩口轻笑,一边向卫恒抛了一个媚眼,莲步轻移,明眸中满是挑逗之意,两条修长的腿子从裙底轻轻地撩起,那一动间春光暗泻,隐隐约约可见玉腿生光,一旁的红衣老道忍不住喉头抖动,咽了一口口水。 “这荒山野岭,有什么好玩儿?不如和姐姐一同走,那才有更好玩的事情?”美妇在卫恒身前五尺处停下,她的眼神更媚,异彩更盛,露着一截皓玉般的手臂,胸前似欲破衣飞出,修长的双腿交错,看起来更是匀称而富有肉感。 卫恒傻傻地点点头,傻笑着,“好呀,跟姐姐走!” “来让姐姐牵手!”美妇娇媚地说道,玉手陡伸,身体忽闪,如闪电般袭向卫恒胸前大穴,就在她动手的同时,红衣老道和那怪物也身形如电射向卫恒。 就在两人身形刚动,却似被人点穴般僵在那里。只见那美妇手僵在半空,一动不动,脸色十分难看。在她的咽喉,一把闪着诡异光芒的细窄长剑抵在那里,距离她羊脂般光滑的柔嫩肌肤仅差之毫厘。 “姐姐好厉害的摄魂大法!小弟当真是佩服!”卫恒地笑道,依旧是那副傻傻的样子,但是声音中却透着一种戏谑,他缓缓的说道:“姐姐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只是小弟尚未及冠,实在是无法答应姐姐的要求,还请姐姐恕罪则个!” 露出尴尬的笑容,美妇缓缓地说道:“小兄弟好厉害的不动禅心,好快的剑,姐姐真是佩服死了,只是不知道弟弟师从何处?” “这个嘛!姐姐还是自己去查,恕弟弟卖个关子!”卫恒心中一惊,这个女人不简单,只是从瞬间就看出自己的功夫出自佛门。说实话,她的摄魂大法着实厉害,幸好自己经过这两年的修炼,已经达到佛门禅心如铁境界,不然真的会在不知不觉中着了她的道,不能再和她纠缠下去!卫恒心中拿定主意,眨眨柔和的大眼睛,他的脸上露出一种令所有女人都为之心动的微笑,那微笑让人如沐春风,心境平和。缓缓的,他说道:“姐姐和这几个怪物走在一起,实在是不般配,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可惜!弟弟还有要事,不能和姐姐再盘衡下去,咱们有缘再见!” 说着一声呼啸,身形眨眼消失,大威也欢叫一声,闪电般一闪而过,消失在茫茫云海下面。山顶上回荡着卫恒清朗的笑声,夹着他的话语:“如果下次见到姐姐,希望姐姐是一个人,弟弟实在是对那两个怪物看不下去,哈哈哈!”声音回荡山巅,久久不散! 几人如痴呆般站在山顶,好半天,那红衣老道看着怪物,脸色难看地说道:“老连,老道真的这么难看,这么讨人厌?” “哪里?这种东西要比的。那要看和谁比,和那小子比,灵虚道长是有些不入眼,但是和咱老连一比,就简直是英俊潇洒,气派不凡!”那怪物脸上露出阿谀之色。 老道稍稍感到心里平衡,他看着那美妇,“李护法,下面我们要怎么办?” 美妇眼中闪现出一种迷恋,不觉中卫恒那卓绝风姿已经在她脑海中烙下。她这一生,阅人无数,不知和多少男人发生过云雨,一来她本性就有些放荡,二来她所练得也是采补之术,什么样的男人她没有见过,大多数一场云雨后,就被她杀死,少数的几个看的顺眼的人,留下来多处些时间,不过从来没有超过三天,她就厌烦了,于是江湖中有人称她为云雨蜘蛛。但是像卫恒这样的一个神秘的人,她从来没有见过,在这一刻她知道,自己这一生再也无法将卫恒遗忘,这一刻,她心中充满了无限的爱,这种爱不是那种男女间的肉欲之爱,而是一种超脱出灵欲的精神之爱。 好半天,她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两个怪物脸上都露出一种怪异的神色,她眉头一皱,“你们在看什么?”她不悦地说道,以前如果有男人看她,她会感到很开心,可是现在……而且那两人的眼光是那么怪异。 “你这荡妇刚才竟然露出一种圣女的神色,实在是让老道吃惊!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小子了吧!”红衣老道脸上带着一种暧昧的神情说道。 美妇俏脸一红,嗔怪道:“胡说什么!”她看了看卫恒消失的方向,心中暗道:小弟弟,姐姐一定还会见到你的!接着她扭过头来:“现在怎么办?教主的吩咐没有完成,神殿也没有找到!” “我看那小子挺邪门,在这山顶出现,备不住他知道这个中的秘密!”红衣老道舔了一下嘴唇,看着那美妇,眼中露出一种淫亵的光芒,不过他也只是敢想,做起来可是没有胆子,谁不知道云雨蜘蛛的性子。 美妇又露出原先的风情万种,她娇媚地说道:“那我们就禀报教主,看她怎样定夺?” 其余两人点点头,三人几个闪落,也消失在云海之下,云雾之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 风城王府,赵倩儿坐在屋中,看着从各地送来的谍报。自从听了慧真的话,她心中也燃起了希望,回到王府后,她一面暗中收买朝中大臣,一面向张敏示好。特别是在卫夺归天后,张敏在乐清河的支持下,声威大振,朝中无人敢触她的锋芒,以往曾经和她争宠的后宫嫔妃,都神秘地失踪,几年前和卫宏争夺皇位的皇子,贬的贬,囚禁的囚禁,两年下来张敏独霸后宫,俨然就是升龙的太上皇。好在张敏现在对她不再提防,两人时常通信,张敏也经常向赵倩儿诉说自己的苦闷。 在没有了张敏的威胁后,赵倩儿大力发展风城,如今的风城已经不是早些年贫瘠的地方,流落在外的风城人也回流了不少,面貌为之一新,不过赵倩儿依旧低调,丝毫不显山露水,一副淡泊模样。但是在暗地里,赵倩儿收养了一批孤儿,大约二十人左右,花巨资请来名师调教他们,同时自己亲自传授他们武功、心法。几年下来,这些孤儿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模样,各个身怀绝学,他们分布在王府中,从事各种各样的杂役,但实际上,这些人将是卫恒将来的资本,赵倩儿为他们起了一个名字,叫做风城铁卫。 此外,赵倩儿请慧真出山,在王府边上建立了一座佛堂,明里是为了和慧真讨论佛法,暗里慧真已经是风城王府中的客卿,虽然慧真不经常在佛堂驻留,但是却派遣了佛光寺四名高僧长驻,表面上是弘扬佛法,实际则是为了拱卫王府安全。 另外赵倩儿出资,安排风城中的亲信前往各地经商,暗中建立了一个庞大的谍报网,这些人背后依靠着赵倩儿庞大的财力,很快地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升龙各地的情报在最短的时间里就送到了赵倩儿的手里。 女人发起狠来比男人还要可怕,现在的赵倩儿为了自己孩子的将来,充分地发挥了自己的才智,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同时连张敏也没有丝毫察觉。 赵倩儿手中拿着一份江南发来的谍报,江南王杨陀在江南招兵买马,看来其心不轨呀!这杨陀早年和卫夺一样,也是一家反王,后来归顺卫夺,听调不听宣,是升龙的一大隐患。现在升龙外有闪族大患,内有各家王子虎视皇位,如今杨陀再…… 看来真是混乱呀!赵倩儿暗叹道。突然府外一阵喧哗声传来,令赵倩儿眉头一皱,她生性喜欢安静,所以这王府中人从来不敢大声喧哗,这是怎么了?赵倩儿疑惑道。 “噔噔噔”,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倩儿连忙将桌上的信件收起。 门开了,率先进来的是赵倩儿的贴身丫鬟,小玉!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停地喘着气,后面跟着春风、夏雨、秋舞和飘雪四个丫头(卫恒失踪前的丫鬟),各个脸上都带着兴奋之色,她们冲进来,激动地喊着:“娘娘,娘娘!殿下回来了!” 赵倩儿闻听好像被雷电劈中,呆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倩儿呆愣在那里,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的。六年了,整整六年了,她日思夜想就是这一天,在这六年里,她流了多少的泪水,费了多少的心思,却始终没有卫恒的消息。如今当她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在狂跳,她的手在颤抖,久久的,她无法说出来半句话。 “娘娘!”小玉小心翼翼地叫了赵倩儿一声。 “什么!”赵倩儿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闪身一把抓住小玉的肩膀,双颊抽搐着,神色激动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恒儿回来了?”此刻的赵倩儿丝毫不见往日的沉稳与雍容。 小玉皱了皱眉,赵倩儿的手劲奇大,激动时真气鼓荡,虽然小玉也得到了赵倩儿的真传,但是却也无法抵挡那手上的真力。赵倩儿似乎感到了失态,连忙歉意地松了手,缓缓地问道:“告诉我,到底怎么会事?” “娘娘,今天城外来了一个少年,自称是殿下,但是身边却跟着一头洪荒异兽。守卫不敢让他进城,于是通报到王府中。我和春风他们接到禀报,立刻出城查探。那少年眉宇间却有殿下少时的模样,但是毕竟六年了,我们也不敢确认,所以前来通报娘娘!”小玉恭敬地说道。 “是呀,是呀!”一旁的夏雨插口道:“我们去看了,那少年确实是形似神不似,而且身边的那头异兽好生吓人,好可怕呀!”她伸了伸粉红色的小舌头,拍着自己的酥胸说道。 “哦?有这回事?”赵倩儿有些奇怪,要说小玉可以说是从小看着卫恒长大,而春风等四婢都是自小服侍卫恒,就算卫恒有变化,也不应该有如此大的变化。何况卫恒身陷云雾山玄天大阵,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风城城外?而且身边还有一头凶猛的洪荒异兽?赵倩儿心头不由得泛起一丝疑虑。缓缓的,赵倩儿问道:“那少年是否看到了你们?” “没有,我们只是在城楼里偷偷地观察,他身边的那头异兽实在可怕,没有人敢去接近!”小玉轻轻地说道。 “如此说来,那少年还在城外?” “是的,娘娘!我们不敢轻易将他放入城中!只是让城门守卫小心地招呼,然后就马上前来向娘娘禀报!” 赵倩儿沉思一下,这少年来的古怪,难道真的是恒儿冲出玄天大阵?不管他,先去看看!她拿定主意,立刻吩咐道:“小玉,你立刻随我前往城门去看看这个少年!” 说着,她整了整衣冠,迈步向外走去……  赵倩儿一行来到了城门,守卫城门的将官一看她的到来,连忙迎上去,躬身向赵倩儿施礼。赵倩儿微微一摆手,问道:“那少年现在何处?” “启禀娘娘,那少年现在依然在城外,不过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几次想要硬闯城门,但是末将用各种理由将他拦住。末将也在担心他的来历,一直在等候娘娘的到来!” 赵倩儿点点头,这将领并没有做错,她的眼中露出一种赞赏的眼光,“前面带路,我要出城和这少年见见!” “末将遵命!”那将官说着一摆手,原来聚集在城门的守卫都散了开来,但是却依然神色紧张,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赵倩儿迈步走出城外,抬头观望,顿时呆愣在那里。眼前站着一个白衣少年,年龄大约在十六七岁,身高七尺,古铜色的肌肤,使他看上去更加的成熟,更加的富有野性,消瘦的脸颊,刻划出柔美的线条,显得是那样的儒雅,但是当他一咬牙时,脸部的线条立刻如刀削般平整,透出一股动人心神的杀气,乌黑柔软的长发散披肩上,更让他平添了几分神仙般的飘逸,在他的身边,还匍匐着一头毛色乌黑,身形巨大的噬魂兽。赵倩儿感到眼前这少年十分的亲切,但是却无法找出卫恒儿时在自己怀中撒娇的卫恒的半点印记。她疑惑了,如此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年,为何会给自己一种如此亲切的感觉? 第六章 重获新生 (2) 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两人…… 赵倩儿缓缓地向那少年走去,她自己也说不出原因,虽然这少年和自己脑海中的卫恒完全不一样,但是还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牵引着她的双脚,去接近那少年。 少年看到赵倩儿出来的那一刻,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双眼被一层水气笼罩,双唇微微地颤抖,他迎着赵倩儿紧走了两步,又停在那里,因为他从赵倩儿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他的心好像是被鞭子狠狠地抽打,泪水顺着双颊流落…… “母,母后!”那少年喉头抖动,从嗓子眼中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他再也无法说下去,扑通一声,如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赵倩儿的面前,眼泪无声地奔流,那一双柔和的大眼睛闪烁着悲哀的光采。 就是这双眼睛,就是这柔和的大眼睛,自己曾经多少次在梦中见到,虽然现在他被泪水覆盖,但是却无法遮挡住这双眼睛中散发的平和目光,是那样的深邃,那样的柔和。赵倩儿突然间不再怀疑,她悲叫一声:“恒儿,我的儿,你可想死母后了!”说着扑上前去一把将卫恒搂在怀中,失声痛哭,六年来的思念似乎要在这一刻全部都发泄出来,赵倩儿不再复往日的沉稳,霎时间泪流满面…… 这少年正是卫恒,他在云雾山巅摆脱那三人后,丝毫没有停留,直奔这风城而来,他曾经幻想过各种与母亲见面时的情景,但是却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形,卫恒紧紧搂着母亲,也痛哭不止,眼泪尽情地奔流,似乎要将这六年的委屈在这一刻挥洒…… 母子二人在风城城外抱头痛哭,哭得是那样的彻底,哭得是那样的尽兴。城门处的守卫和小玉等人,都不禁笑着留下了眼泪,在这悲哀中,还有一种欢娱夹杂其中……  双眼微红的小玉缓缓地走上前,刚要去触动痛哭中的母子两人,突然闻听到一声夺人心魄的吼声。原本匍匐在卫恒身边的大威,在卫恒跪下的那一刻就站立了起来,它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痛哭的两人,虽然它不是很懂,但是它却明白此刻卫恒心中的那份喜悦之情,看到小玉上前,它立刻全身戒备,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瞳此刻散发出一种妖异的光芒。 小玉此时才想起了这凶猛的洪荒异兽,饶是她跟随赵倩儿修炼多年,但是毕竟是一个女孩子,被大威那凶猛的吼声一吓,也不由得花容失色,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那样子好不尴尬。 大威的吼声将痛哭中的两人惊醒,卫恒连忙起身,一手搀扶着赵倩儿,一边对大威喝道:“趴下,大威!不得对小玉姐姐无礼!” 大威十分委屈地哼了两声,缓缓地又趴伏在地上,眼睛一闭,似乎对卫恒充满了不满。赵倩儿看到大威那不情愿的模样,不由得心中的悲伤减少了不少,脸上露出了一丝慈祥的笑容,她任由卫恒搀扶着,享受着卫恒的那份浓浓孝心,这原本就应该是她早就应该得到的呀!小玉此时也被大威那滑稽的样子逗得笑了出来,她也不禁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有些脸红。 缓缓的,赵倩儿说道:“恒儿,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过得好吗?” “母后,此事说来话长,不如我们回王府后,孩儿自会向你详细的述说。”卫恒一手抓住母亲的手,怎么也不愿放开,一手向大威一招手,示意大威过来,他扭头对赵倩儿说道:“母后,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好朋友,大威!如果不是它,孩儿恐怕早已经不在人世,再也无法与母后见面了!” 大威哼哼唧唧的走到了卫恒的身边,对于卫恒刚才的训斥,它还是念念不忘。赵倩儿何等人物,早在看到大威的第一眼,她就已经认出了这称霸洪荒中的上古异兽,没有想到,这世间难以见到的噬魂兽竟然是卫恒的朋友,赵倩儿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爱怜,她轻轻地抚摸着大威乌黑柔软的皮毛,口中柔声说道:“原来你是叫大威,谢谢你这些年对恒儿的照顾呀!” 受到赵倩儿抚摸的大威似乎知道眼前这女人的身份,它知道今后的吃香喝辣就要靠眼前的这个女主人了,它丝毫不理会卫恒,立刻围着赵倩儿打转,不停地用它的大脑袋去蹭赵倩儿的腿,口中呜呜的撒娇。赵倩儿不由得心情大好,地笑出声来。 “娘娘,这城门人多眼杂,不如我们回王府再说?而且殿下初回风城,也一定劳累了不少,还是回去好好的歇息吧!”小玉此时保持着一丝警觉,她在赵倩儿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好好好!”赵倩儿猛然明白过来,她伸手将卫恒的手拉住,“恒儿,我们先回王府!” 卫恒点点头,他向大威打了一个招呼,跟随着赵倩儿向王府走去……  风城王府,卫恒看着房中的摆设,还是自己幼时离去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连一粒灰尘也没有,可以看出,这房间每天都有人在打扫。卫恒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温暖,他摸摸这儿,碰碰那儿,对着房中的一切,都充满了亲切…… 门轻轻地被打开了,一个婢女打扮的小姑娘怯怯地从屋外走进,她乌发重肩,眉儿弯弯,眼和水灵,面泛红光;俏丽脸蛋,似吹弹即破;樱唇频动,鼻儿玲拢;一双秀手,十指纤纤,犹如精雕的美玉,一对玉臂,丰盈而不见肉,娇美而若无骨,一身淡蓝色的宫装,将她衬托得更加动人。她手中端着一盆清水,来到了屋中,她轻轻地说道:“殿下,请先净面!”声音如黄鹂歌鸣,好不悦耳。 从她一走进屋中,卫恒就已经觉察到了。他扭头看去,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容,他点点头,接过那婢女手中递过来的手巾,就着清水擦洗。突然他听到那婢女怯生生地问道:“殿下,你还记得小婢吗?” 卫恒转过头,嘴角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他温和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婢女,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可以看出她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问出来的,眼中充满了一种期盼的神色,她看着卫恒。卫恒轻声说道:“怎么会不认识,也不知道那天我拿着一本《风城搜神志》,是向谁询问的!飘雪,我说的可对?” 露出无比激动的神色,飘雪的脸上显出一种满足的神态,她激动得小脸通红,结结巴巴得说道:“殿下,你,你还记得我!我,我,我好高兴呀!”说着她的眼中就蒙上了一层水雾,那样子让人心痛不已。 “怎么了,飘雪?为什么这个样子?”卫恒看到飘雪这个样子,心中好生的奇怪。 飘雪低着头,好半天她抬起头,怯怯地说道:“殿下你失踪的头一晚,飘雪就应该察觉到你的意图,可是飘雪不但没有阻拦,还给你开玩笑。你这一失踪就是六年,飘雪也自责了六年,如果飘雪当时多注意些,你和娘娘就不用受到那么多的苦楚!虽然娘娘和大家都没有说什么,但是飘雪知道,其实大家都在怪飘雪,这六年,飘雪每晚都会从噩梦中惊醒,今天殿下回来了,飘雪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说着,她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卫恒心中不由得一阵惭愧,当年因为自己一时的好奇,竟然让这么一个小姑娘受到这么多年的自责。看着飘雪,卫恒拉住她的小手,柔声地说道:“飘雪,你千万不要自己责怪自己,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都是我那时不懂事,所以母后不会怪你,这王府中也不会有人怪你!” “真的?”飘雪的俏脸上如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她看着卫恒,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娇煞,俏煞! “真的!”看着飘雪还带着泪水的笑脸,卫恒郑重地点点头,忍不住伸手想要帮她擦去泪水。 飘雪身体微微一抖,没有躲避,她低下头,好半天才抬起头,俏脸似深秋的枫叶,红到了耳根。她呐呐地说道:“殿下,娘娘让你净完面后,去书房见她,她在那里等你!” 卫恒一愣,连忙应道:“好的,飘雪,你去告诉母后,我马上前去!” 飘雪急急忙忙地转身离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卫恒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 来到了书房,赵倩儿早已经等在那里,屋内还有小玉、小霞、小兰和飘雪四人,大威此刻已经和赵倩儿混熟,懒洋洋地趴在赵倩儿的脚下,一动也不动,看到卫恒进来,它只是将头抬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又趴在那里。 看到卫恒进来,赵倩儿眼中透着无限的关爱,她示意卫恒坐下,缓缓地问道:“恒儿,将这些年你的事情告诉娘,这里都是自己人,你不必有什么顾虑,尽管说吧!” 卫恒坐好,看着大家的目光都看着他,充满了好奇。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地将这些年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众人,从被赤狼攻击到入玄天大阵,从认识大威到和那花面狼的搏斗,水潭边的悟道,绝天洞中的修炼,秋水灵觉的打造,绝天洞中古怪的气漩,神秘的神殿,恐怖的蛇王,梁秋的书信,还有在云雾之巅碰到的那诡异的三人。 卫恒讲的十分平和,但是听的人却神色数变,那惊险的场面,只是依靠着卫恒平淡的话语,就可以猜出当时的凶险,听到紧张处,赵倩儿不由得将那扶手紧紧抓住。当听到卫恒的武功大进,众人都生出了一试的想法,特别是春风四人,跟随赵倩儿修习武功多年,不由得产生了想和卫恒比试的念头。 听完卫恒的讲述,赵倩儿长长出了一口气,她平息了一下心头的激动,看着卫恒,缓缓地说道:“恒儿,你有此奇遇,也是你命中注定,能够出来,实是万幸。能够得到文圣的遗墨,实乃你三生之福。那神秘的神殿,和那诡异的三人,现在先不要去考虑,这件事我会着人去探查!”她顿了一下,“恒儿,眼下升龙的情况十分的复杂,你万不可露出半点的不妥,这锋芒太露则易折的道理你一定明白,所以你现在要比以前更加的谨慎,母后送你四个字:和光同尘!望你时时牢记!” 看着赵倩儿严肃的神情,卫恒不尽感到有些诧异,自己装疯卖傻多年,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含意,但是却从没有见过母亲这副神情,当下不由得问道:“母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了一下,赵倩儿决定还是告诉卫恒,缓缓地,她说道:“恒儿,你可知你父皇已经归天?” 好像一个晴空霹雳,将卫恒震得心神大乱,他看着赵倩儿,就觉头一昏,一头向地面载去…… 一看到卫恒昏死过去,众人立刻慌了神,连赵倩儿也失去了分寸,连忙一把将卫恒扶起,一股柔和的真气缓缓地注入卫恒的体内…… 众人都紧张地看着赵倩儿,却见赵倩儿眉头一皱,大家的心思也不由得随着一紧。缓缓地站起,赵倩儿的神色十分的凝重,抬头看看都面色紧张的众人,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没有想到恒儿体内竟然有如此浑厚的真气,实在是让我感到惊奇!” 众人闻听,神色不禁为之一松,赵倩儿接着说道:“恒儿体内的真气虽然十分浑厚,但是却好像没有为他所用,而且这个真气之浑厚,我敢说这炎黄大陆上还没有人能够胜过,想来是恒儿口中那蛇精的精魄!如此浑厚的内力实在让我感到恐怖,如果恒儿不能将这真气化为己用,那么将会对他造成很大的麻烦!” “娘娘,为什么殿下到现在还没有清醒?”最沉不住气的飘雪看到卫恒迟迟没有醒来,忍不住插口问道。 赵倩儿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有些诡异地看着飘雪,“飘雪,怎么这个关心恒儿,平时也没有见到你如此的焦急呀!”虽然是主仆,但是赵倩儿从来没有把这些人看做下人,平时也是经常和这些人开开玩笑,此时她的神色有些暧昧地看着飘雪。 众人同时有些诡异地看着这小丫头,“娘娘!“小丫头的脸霎时间涨得通红,几乎将头低到了胸前,她用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殿下刚回来,受到这样的打击,难免会……小婢是害怕……”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好了!”被飘雪这一打岔,屋中紧张的气氛立刻缓和了许多,“恒儿没有事情,他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本宫本来想要为他过气,但是却发现恒儿的洗髓易经功已经练到了大成,体内的真气自动流转,虽然此刻他没有清醒,其实不过是由于他趁机消化一下那庞大的真气!实在是个奇迹,算起来恒儿今年不过十四,却已经将那洗髓易经功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想当年先皇也是在三十岁方有大成,实在是让我惊奇不已!”赵倩儿缓缓地说道,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缓缓地卫恒睁开眼睛,他悲呼一声:“父皇!”眼泪无法止住,刷刷地流了下来,六年来被困云雾山,心中始终有一份执著,就是能够和父母重聚,可是没有想到,六年过去,已经人事全非,儿时卫夺对他的疼爱霎时间一下子涌上了心头,他呜咽着无法说话…… “恒儿,不要再哭了!”赵倩儿明白卫恒心中的悲苦,但是她厉声地说道:“你父亲乃是一代人杰,他是一名军人,一生杀人无数,战死在战场上,也许就是他的宿命!虽然我们同样的伤心,但是却不是现在,因为还有更多的事情要由你来做!” 卫恒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一时间无法明白赵倩儿话中的含意…… 理解卫恒心中的疑惑,赵倩儿缓缓地说道:“你父亲战死沙场,但是却留下了升龙偌大一个基业,如今你大娘虽然依靠着无比的魄力将升龙的局面稳住,但是却无法隐藏这后面的隐忧。你大娘是一个奇女子,论能力丝毫不比你父皇差上多少,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心地过于狭窄,而且多年来倍受你父皇的冷落,心中的怨恨很难宣泄,如今手掌大权,势必会有一次清洗!那么你首先就是要面对你大娘的无情清洗!当年娘将你带到这风城,原因你不会不知道!在你失踪的六年里,你大娘和我的关系已经有了很大改善,可是如今你既然回到了风城,那么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让你大娘消除对你的戒心!” 卫恒明白赵倩儿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张敏的手段,轻轻地点点头,他继续等待着母亲的训示。 “你大娘眼下虽然在表面上维持住升龙的局势,但是这暗地里依旧是暗流汹涌,首先她是依靠这兵马大元帅乐清河才稳住了局面,也就是说,乐清河不是不想反,而是看在你大娘的面子上没有反,如果你大娘有朝一日归西,那么乐清河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控制,那时他将是升龙一大隐患!”赵倩儿缓缓地分析道:“其二,如果你大娘一旦归天,那么你的几个哥哥势必要兴起一轮新的皇位争夺战,在这场争夺战中,恒儿不要想能够置身事外!其三,历朝以来,闪族都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历朝中除了天岚帝国的太祖皇帝司马啸天出身闪族以外,几乎所有的王朝都要和闪族有一场冲突,我们也不能避免!你父亲死于闪族之手,你要报仇无可厚非,但是恒儿你要记住,当你个人的私仇和我们整个帝国的利益相冲突时,一切私仇都显得那么的渺小!你身为卫氏家族的一员,万不可因为自己的私仇而忘记了你是一名皇族,你背负的不止是一个人的命运,你身上还有整个帝国的命运,闪族虽然难以驯服,但是他们也是我帝国的一员,我不希望有那么一天,你因为你个人的想法,而造成大陆上战火重燃!你明白不明白?” 卫恒何等的聪明,他马上明白了赵倩儿话中的意思,坚定地点点头,卫恒没有说上太多的言语,但是今日赵倩儿的话却影响了他的一生…… 赵倩儿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恒儿,你站起来,从这一刻起,你要成为卫家真正的男子汉,现在让娘看看你这六年来在云雾山中的成就!” 卫恒闻听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赵倩儿。 赵倩儿一摆手,春夏秋冬四婢来到了她的身边,她指着四婢缓缓的地道:“恒儿,春夏秋冬乃是和你一起长大的,自从你深陷云雾山以后,娘就开始调教她们,可以说她们四人合围之力,已经超过一个普通的高手,现在就拿出你在云雾山所悟出的功夫,和她们过招,娘要看看你的成就究竟是如何!” 话音刚落,屋中众人立刻欢呼,刚才听卫恒讲的凶险万分,让她们感到有些不信,现在她们要亲眼见识一下,才能够相信! 卫恒点点头,“谨遵母后吩咐!” 赵倩儿将众人带到后花园中,“就这里吧,小玉去守着门口,不许有任何人接近这里!” 小玉转身正要离去,卫恒突然发话道:“母后,不用劳烦小玉姐的大驾,让大威去就可以了!”说着卫恒狠狠地瞪了一眼趴在地上嘶鸣抗议的大威。 “哦?大威竟然有这样的本事?”虽然知道大威噬魂兽的面目,但是赵倩儿还是有些无法相信,这样一个畜生竟然有如此的灵性。 “嗷呜!”大威发出一声摄人心魄的吼叫,显然是有些不满赵倩儿的小视,众人只觉眼前一道乌光闪过,大威转眼间就消失在后花园的门外。 第七章初展神功 (1) 看着依旧震撼于大威的王者之威的众女,卫恒微微一笑,“母后万不可小看了大威,这个家伙除了有些懒以外,但是身手之高,寻常的高手恐怕不是它的对手,孩儿曾经和它比试过,如果不用孩儿自创的上善归真诀恐怕很难和它相抗衡!” “上善归真诀?”赵倩儿微微一愣,但是脸上马上就露出了一丝笑意,“上善若水!恒儿果然是有心呀!好,就让娘来看看你六年生活由流水悟出的无上妙法!” 话音刚落,四婢立刻上前,以天地玄黄的方位将卫恒围住,娇声说道:“请殿下指教!” 卫恒微微一笑,伸手将背上的秋水灵觉执于手中,左脚向前似有似无地迈出一步,只是这一步,已经让一旁观战的赵倩儿脸色微微一变。此刻卫恒手中奇长窄剑遥指春风,秋水灵觉陡然发出一声古怪的啸声,好似空谷飞瀑直落三千丈,发出一种怪异的隆隆声,一股强绝的真气自长剑发出,死死地将春风的气机锁住,“请四位姐姐赐教!”卫恒声音轻柔,不带半点的火气。 赵倩儿脸色大变,一旁的小玉悄悄地在她的耳边说道:“娘娘,看来殿下已经找出了破阵之法!” 赵倩儿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种欣慰的神色,“当真不知道恒儿是怎样练的,眼光之准,出招之老辣,决不是一个普通的高手可以比拟的,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动,但是仅那一步,就恰好踏在这天地玄黄四象阵最为薄弱的地方,气机所指正是这阵势的核心,虽然没有动,但是四婢已经落在了下风!” 小玉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跃跃欲试的神情,“娘娘,小婢也想……” “等等看,先看看恒儿的出手,小玉你一会儿心中也有个数!”就在赵倩儿“数”字刚刚出口,卫恒的身躯突然动了,手中的秋水灵觉厉啸声更加响亮,赵倩儿等人站在一边,仿佛处身激流之下,感受飞瀑飞落的气势! 卫恒剑势连绵,四婢此刻脸色已经是煞白,没有半点血色,而首当其冲的春风更是身形滞涩,勉强地躲闪着卫恒的攻势。赵倩儿眉头一皱,轻声说道:“小玉,你们三人也上!” 身边的小玉微微一愣,但是立刻雀跃开来,口中娇喝一声:“殿下,小婢等前来领教!” 卫恒笑道:“小玉姐姐不用客气!” 三婢闪身飞出,小玉口中更是喝道:“四象化大衍,组大衍剑阵!”闻听小玉的喝声,春风四婢恍若梦醒,身形纷飞,各自守中位置,卫恒连绵的剑势立刻为之一滞! 微微一笑,卫恒感受到了小玉三人的功力远胜于春风四婢,轻声说道:“小玉姐姐果然不凡,以九宫之数来节制我飞瀑的威势,,那么再看我暗流激荡!”说着,秋水灵觉微微一顿,如山剑气消失无影,卫恒丝毫不理会小玉三人的攻势,身体以微小的幅度摆动,玄奥地躲过了几人的攻击,秋水灵觉轻轻在空中画圆,一个圆接连一个圆,圆圈与圆圈相连,真气激荡,最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漩涡越来越大,庞大的劲力拉扯着众人的身体,小玉三人功力深厚也就罢了,如春风四婢,被那无俦的劲气拉扯得无法站稳,竟随着卫恒剑势的摆动而随之晃动,秋水灵觉发出隐隐沉雷,力量越来越大,连小玉三人渐渐也乱了脚步…… “好了!恒儿,可以停手了!”赵倩儿微笑道,虽然并未让卫恒展开,但是仅仅两式就让自己苦心训练的婢女毫无还手之力,她已经对卫恒的功力有了一个了解。固然是卫恒功力深厚,但是小玉等人显然没有任何的经验,上来就被卫恒抢去先手,而且卫恒在玄天大阵中磨练六年,面临了无数的凶险,出手的老辣又怎么是小玉几个在闺中练习的女孩子能够比拟的? 听到赵倩儿的声音,卫恒剑势一收,劲气消散,转身向母亲看去。缓缓地走上去,赵倩儿说道:“恒儿,你的功夫虽然已经可以列位于高手之列,但是面对真正的高手时还远远不足,你还要继续努力呀!” “母后,我知道!”卫恒低头说道,但是在他的语气中却有些不太服气。 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了卫恒的反应,赵倩儿笑了,“恒儿可是感到不服?乐清河一代雄才,并不弱你父皇多少,甚至比你的父皇更加的厉害。当年你大娘嫁给了你父皇,乐清河心中的愤恨强烈,不过他却一直恋着你的大娘,这些年,你父皇忙于政务,早就将一身的功夫荒废,而乐清河自你大娘嫁给了你父皇后,只娶了一个姿色平庸的女人做妻子,多年来一直没有将功夫荒废,甚至更加的勤勉!如今的乐清河可以说比之你父皇要高出许多,虽然他与你父皇并列升龙双雄,但是一身武功深不可测,绝不是你能想象到的!” “孩儿知道了!”卫恒诺诺地说道。 赵倩儿笑了,她知道卫恒心中的怀疑,缓缓地,她说道:“恒儿不相信,母后也是知道,这样吧,恒儿你来向母后攻击,如果你能够打败母后,那么就算母后说错了!” “孩儿不敢!”卫恒轻声说道,但是语气中却带有强烈的欲望。 “恒儿不用讲这些俗礼,今日就当是母后与你切磋,看看你六年来的长进!”说着,赵倩儿莲步轻移,飘飘然仿佛不带任何的火气,闪身负手而立!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势瞬间自赵倩儿身上发出,衣带无风自动,惶若神仙中人…… 只是这转眼之间,卫恒发现母后的气机仿佛凭空消失,无从捕捉,心中一惊,一股强大的战意自胸中涌起,肃手站立,卫恒恭敬地说道:“请母后赐教!”说着,脚步向前移动,丈余的距离似乎化成一步跨出,卫恒已经站立在赵倩儿的面前,手中秋水灵觉剑发出轻啸,就好像是潺潺的山涧溪水流过,数道银光冲天而起,伴随着那溪水之声,显得是那样的怪异,那样的不协调…… 赵倩儿脸上的笑意更浓,伸出手来,没有任何的花哨,玉指虚空轻点,却发出嗤嗤的声响,卫恒只觉得无俦的劲气击在自己的剑身,心弦一颤,连绵的攻势瞬间化为无有。 卫恒这一剑,乃是取水之绵绵悠长,一旦展开,攻势看似轻柔,但是却连绵不绝,配合秋水灵觉发出的流水之声,祥和中隐藏着杀机;而赵倩儿这几指看似简单,却恰恰地击在卫恒剑势的连接之间,旧力未逝,新力未生,转眼间将卫恒连绵的攻势破去。 没有迟疑,卫恒真气涌动,身体飘然凌空,剑势圆转,秋水灵觉隐隐发出风雷之声,赵倩儿感到一股凌厉剑气扑面而来,卫恒大喝一声,剑芒伸缩,顿时漫天的剑影,如山一般压将下来;赵倩儿不敢有半点的懈怠,长袖轻舞,软绵绵的衣袖却发出沉雷般的声响,迎向卫恒…… 就在劲气将要接触之时,卫恒突然开口道:“母后,你上当了!”说着,剑如臂转,山一般的攻势眨眼消失,卫恒身形轻飘,长剑陡转,绕过赵倩儿的正面,奇诡地刺向她的侧面! 微微一笑,赵倩儿轻声说道:“恒儿,上当的恐怕是你!”看似已经无法躲避,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转过,长袖轻扬,看似没有半点的力量,却将卫恒的剑势牢牢地锁住,玉掌陡现,缓慢至极,从上登变为平伸,身体则像一根木柱般前后左右地摇晃,右手胸前比划,掌形逐渐变化,拇指与中指相扣,其他手指靠贴伸直,缓缓推进…… “恒儿,佛手拈花,小心了!”细语柔声中没有半点的火气,但是卫恒左躲右闪,转眼间汗湿衣裳,却始终无法躲开赵倩儿的掌势! “母后,不要打了,孩儿认输了!”感到自己所有的后着完全被封死,卫恒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败了,他沮丧地说道。 缓缓收手,赵倩儿说道:“恒儿,单论这招式,你的上善归真诀已经融合了天地之奥妙,但是你的功力不足,虽然身上有无俦真气,但是却不能化为己用,无法将你剑势的威力发挥至极限,所以你凭借着神剑、妙招,却无法战胜我古朴一招,就是这个道理!” 卫恒有些惭愧,但是却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母后,如果你和乐清河相较量,那么他能够走上多少招?” “傻孩子,不是他能在母后手下走多少招,而是母后能够在他的手下走多少招!母后这些年潜心修炼,虽然已经大有长进,但是如果真的和乐清河过招,估计在三十招内,必然败北!” “什么,三十招?”卫恒失声地喊道。 “是的,三十招!”赵倩儿缓缓地点头,她接着说道:“恒儿不要气馁,你还要努力,那乐清河纵横沙场,且又长你许多,出手之老辣绝非你可比拟,但是你并非没有希望,母后要给你介绍一个老师,如果你能够得到他的指导,那么战胜乐清河并非没有可能!” “老师?谁?”卫恒抬头问道。 “我已将他请来,此刻就在你的身后!”赵倩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缓缓的说道。 卫恒陡然间感到了一股祥和的真气自四面八方用来,没有任何的杀意,却使人感到心中一片平静,隐约间,卫恒似乎听到到了一声轻微的梵唱仿佛从天际中响起:“阿弥陀佛!”  好像天地间瞬间被一层佛光笼罩,随着那一声佛号,卫恒只觉得自己心中好像再无半点的战意,整个人也随着那佛号高宣变得是那样的灵动,闭上眼睛,卫恒觉得自己来到了西方的佛国,万物皆空,似乎悟到了什么,但是却又什么也没有悟到,他心中有些忧急,为何会是这样,仅仅一声佛号,却将自己完全束缚,心中虽然不愿,但是却不愿脱离那祥和氛围。隐约间,耳边响起一阵梵音,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仿佛是在脑海中响起:“善知识,莫闻吾说空,便即著空。第一莫著空,若空心静坐,即著无记空。善知识,世界虚空,能含万物色像。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涧、草木丛林、恶人善人、恶法善法、天堂地狱、一切大海、须弥诸山、总在空中;世人性空,亦复如是……”这本是卫恒自幼熟读的坛经中的一段,但是在此刻却似乎有了新的理解,他脑中幻化万千,却又始终虚怀若谷,任那万千的幻象自心中流过,卫恒却没有半分的动摇…… “阿弥陀佛!”又是一声佛号高宣,身体陡然一震,卫恒自幻象中醒来,此刻的他双眼依旧是那么的柔和,但是当再仔细看去,却又发现他的双眼更加的深邃,更加的不可测!只是这短短的片刻之中,卫恒似乎有体味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他抬眼望去,却发现此刻已经是斜阳夕照,他这一站竟然足足有两个时辰。眼前依旧空空,没有半个人影,但是卫恒没有再慌张,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祥和之气自身后传来。 一个清朗的声音低低地说道:“施主,何谓众乐乐?” 没有思索,卫恒脱口答道:“此间原本无一物,何止容纳数百人!”话一出口,卫恒自己都觉得一愣,心中一动,他突然有了体悟。 “既然无一物,施主何须执著?”那清朗的声音再次传来。 突然间,卫恒明白了,空,何谓空?空就是无,一切都是虚幻,一切都是表象。天地本来就是空荡荡的,只有混沌之气的存在,任你这混沌之气再是强大,也终跑不出这空的范畴,自己体内有如此之多的真气,但是身体本来就是像宇宙一样,空荡荡无所依托,那么即使真气再强大,始终无法躲出空的范畴,一时间卫恒愣在那里,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卫恒转过身来,赵倩儿和那众婢女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去,花园中只有一僧一兽,那一兽自然就是大威,那一僧,却是卫恒从来没有见过。此刻那僧人微笑着看着卫恒,微微点头不语! 卫恒躬身向那僧人一礼:“多谢大和尚指点,卫恒得悟这空的真谛,全赖大和尚的点化!” 也不见那僧人有什么动作,卫恒只觉眼前一花,僧人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殿下何须要如此的客气?老僧只是寥寥数语,殿下天分本高,我见你自创的上善归真诀甚至可以和两千年前文圣所创的破杀七法并论,只是尚未成熟,略显幼稚,但是加以时日,将是这炎黄大陆的另一大绝学!殿下身怀无上功力,但是却不知道如何使用,老衲觉得可惜又有些担忧,那真气一旦不受控制,殿下将首先深受其害,所以今日先送殿下这空字诀,待到殿下体内真气平和之时,老衲在继续和殿下共参我佛无上的妙法!” 卫恒猛然醒悟,眼前这老僧就是自己母亲所说的为自己请来的师父,连忙躬身施礼:“原来是师尊在上,刚才卫恒不知道是师尊当面,实在失礼了!” “殿下又着于皮相了,既然已空,又有什么失礼?你刚才称呼老衲为大和尚就是空,现在称呼师尊却又不是空,这空与不空之间就是如此简单的一道障碍,殿下是否明白?” 卫恒看着眼前的僧人,突然大笑道:“大和尚,卫恒明白了,大和尚就是师尊,师尊就是大和尚,心中有意,贫贱为高贵,心中无意,高贵也是贫贱,不知道卫恒说的可对?” 看着卫恒,僧人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殿下果真妙人,老衲数语,殿下就已经由武道入政道,空空空!哈哈哈,老衲今日也学到了一样!” 卫恒看着老僧癫狂的模样,心中却又有更多的感触,自己初出玄天大阵,云雾之巅一战,究其原因,不就是因为那两人的无礼和丑陋吗?现在想来,却当真有些冤枉,丑又如何?无礼又如何!一切源于自己的意愿,空,这一个空字当真是已经将世间一切的妙法包括全了! 好半天,老僧止住了笑声,“殿下可愿随老衲一同去参悟这无上的空字?” “好,卫恒就同大和尚一起去参一下这空字!”卫恒点头笑道。 老僧伸手拉住卫恒就要走,这时一直匍匐在地上的大威突然发出一声吼叫,让两个已经是癫狂的人清醒了过来,卫恒说道:“大和尚,不是卫恒推脱,只是要和母后说上一说,卫恒方能和大和尚一起!” “不用,这本是娘娘的吩咐,殿下就放心随老衲前去,过两日娘娘自会前去探望殿下!”老僧笑着说道:“对了,还有这家伙,如果不是他,你我也早就启程,看来他也想去参悟这空字呀!”说着,老僧未见有任何动作,就听大威一声吼叫,身体已经伏在老僧的手上,“殿下,我们启程吧!”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走吧!”卫恒沉吟一下,笑着说道。 “好,我们走了!”老僧说着,一把抓住卫恒的手,身形两个闪动,转眼就消失在夜幕之中,隐隐的,只传来大威那有些凄厉的吼声……  升龙城皇宫 卫宏侧躺在龙榻之上,不住地咳嗽着。他脸色苍白,透着一种病态的红润,他是一个皇帝,但是他却希望自己不是一个皇帝,因为这个皇帝实在是太累了! 咳嗽了两声,他拿起榻边的一把刻刀,小刀长近三寸,乃是用百炼的精钢所制,刀刃锋利无比。抓起身边的一块木头,只见他运刀如飞,三寸小刀就好像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上下飞转,瞬间一个雕像便已经雕刻成功,这是一个小人像,面貌栩栩如生,宛如真人一般,仔细看去,却是卫恒幼时的样子,只是少了一些什么。卫宏一手拿着雕像,一手拿着刀,左右打量,口中喃喃道:“怎么看都好像少了些东西,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恒弟如何了,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究竟少了什么呢?”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卫宏今年已经二十八了,他比卫恒整整大了一半,对于卫恒,他自小疼爱无比,卫夺二十几个孩子,唯有他和卫恒关系最好,卫恒小时候调皮,经常和自己捉弄宫中的侍卫,但是后来一场大病,却变了一个样子,让卫宏着实心痛。卫宏对于这个皇位并不是十分在意,他知道自己性格懦弱,不够果敢,也不够坚强,他没有三弟卫信的勇武,没有六弟卫诚的凶狠,没有八弟卫廉的自信,也没有十三弟卫义的心机深沉。他喜欢雕刻,将一个一个人物雕刻出来,是他最大的乐趣。可惜他是长子,而且是卫夺的长子,他必须要做一个皇帝,即使他内心里面多么的不愿意。说实话,他从内心里面厌恶这个位子,因为这个位子,曾经一起玩耍的兄弟变成了仇人,连自己最喜欢的弟弟卫恒也跟随着赵倩儿远离了皇城,他感到孤独,每当深夜来临的时候,他总会感觉到很冷,冷得让他自己发抖!他甚至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但是每一次看到母亲为了自己而费尽心思,他就会为自己的念头感到羞愧…… 从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天,卫宏就更加感到难受,在朝堂之上,那些大臣们如同木偶一般站在那里,听着自己背诵母亲教给自己的话,卫宏感到自己更像是一个木偶,一个被操纵的木偶,他不知道那些大臣是否听进了自己的讲话,每天早朝山呼万岁之后,整个金銮宝殿上就只有自己的声音在回荡,接着就是一声退朝,然后再是一阵万岁呼声。卫宏觉得这样的生活简直要将他逼疯了,但是他必须这样,因为他是升龙帝国的皇上!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还是母亲张敏的作为。不可否认,张敏是一个很有才干的女人,她精明果敢,心狠手辣,每天朝中的事情都被她处理得十分得当,卫宏知道,这些是自己绝对无法做到了,但是有一点,卫宏始终无法接受,那就是张敏的狠辣,他亲眼看见张敏将父亲疼爱的妃子处死,而且做的是那样的残忍;他几个幼小的弟弟无缘无故地死去,虽然太医说那时病症造成的,但是他知道,其实都是自己母亲的手笔,他无法指责母亲,因为他知道张敏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于是多少次,他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卫宏感到苦闷,这是一种发自于内心的苦闷。于是他将自己全部思想都寄托在那小小的三寸刻刀之上,他雕刻,将父亲、三弟还有所有的人雕刻下来,刀锋古朴,却又是那样的精妙,每一个人物的雕刻,都是悲苦的神情,因为他心中悲苦,只有在雕刻卫恒的时候,卫宏会感到十分的开心,每一次雕刻卫恒,卫宏总会想起这个冰雕玉琢般的小弟弟和自己一起打闹的日子,可惜后来…… 想到这里卫宏长叹一声,看着手中卫恒的雕像,对了!他突然想了起来,手中的刻刀在雕像上轻轻的划了两道,一个如同真人般的卫恒出来了。卫宏欣慰地笑笑,自言自语道:“原来忘记了眼睛,恒弟的眼睛是最有特点的!”手中的刻刀转了两个圈,卫宏拿起另外一块木头又雕刻了起来…… “皇上,做什么?”一个威严中带着慈爱的声音在卫宏耳边响起。卫宏从他的世界中清醒了过来。抬头看去,只见张敏一身宫装站在他的榻前,眼中带着责备的目光,轻声地说道:“皇上,你现在身体有病,怎么不好好的休息?” “母后,孩儿不知道母后驾到,未能迎接,请母后恕罪!”卫宏说着就要下床行礼。 第七章 初展神功 (2) 张敏连忙将他拦住,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皇上,太医说过,你要好好休息,怎么就是不听!你是一国之君,升龙的命脉在你手中,你怎么能够如此怠慢?” “母后,孩儿……”卫宏低着头,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 长叹一声,张敏轻轻地抚摸卫宏的头,“宏儿,母后知道你不想做这个皇帝,但是这是你的命,你必须要去做!其实母后也知道你不赞成母后的一些做法,但是这是皇城,你如果不狠,别人就会害你!这是这里的生存法则!如果你不是皇上,也许现在我们母子早已经成了冤魂。你不痛快,所以你每天在这里雕刻,母后也知道,但是你不能不休息呀,你的健康是我们生命的保障呀!” 缓缓地点点头,卫宏有些感到羞愧,“母后,孩儿无能,总是让母后你操心!其实孩儿也想帮母后,只是孩儿太笨,什么也做不好!” 张敏慈祥地笑了,“傻孩子,母后不让你帮什么,只要你能够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母后就开心了!”说着,她伸手从卫宏床头拿起刚刻好卫恒的雕像,“宏儿这是刻的什么?看上去挺眼熟的!” “这个是恒弟呀!”卫宏一提起卫恒,立刻来了精神。 “哦,原来是那个失踪的恒儿,唉,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一点音信都没有!说起来这个孩子也可怜,挺聪明的孩子,竟然得了病,又跑到了什么云雾山,可惜!”张敏低声的喃喃自语:“赵家妹子也是可怜,没有过上两天好日子,就去了风城,其实我也知道,她是害怕我,所以跑到了那里向我表明心志,我也明白呀!说起来,当年我和赵家妹子是这宫中最好的朋友,但是现在!都是这皇位惹得祸呀!” “是呀,母后,什么时候将赵姨娘也接回来,有她在,也可以帮你出出主意,我记得赵姨娘也很聪明的!”卫宏连忙说道。 “好,好!”张敏满脸带笑地说道:“就是知道关心别人,还是关心一下自己,身体早些好了才是!” 说着,母子两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时从门外匆匆走进了一个内侍,趴在张敏的耳边轻轻说了两句,张敏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脸色渐渐地阴沉了下来。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张敏将那内侍打发下去,她在房中来回的走动着,脸色阴晴不定。 “母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卫宏奇怪地问道。 缓缓的,张敏看着卫宏,“你的弟弟卫恒回家了!”  “什么?母后,你是说恒弟脱险了?他回家了?”听到了张敏的这个消息,卫宏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润。 点点头,张敏脸色有些阴沉地说道:“是的,卫恒已经在一个月前回到了风城!” 丝毫没有察觉到张敏脸上的阴云,卫宏高兴地笑了,“我就是嘛,恒弟天生就不是短命的人,一定会逢凶化吉的!母后,恒弟现在怎么样?” “他很好,听说他在云雾山得到仙人搭救,学到了一身的本事,人也是温文尔雅,丝毫没有以前的戾气,嘿嘿,也不知道是那个仙人有这样的本事,竟然能够让一个呆傻之人变得如正常人一般,本宫真的是很想见识一番!”张敏低沉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恒弟从小聪明,如今再得到仙人的传授,一定更加的厉害,我好像见到他呀!”卫宏欣慰地说道,突然他看到张敏阴沉的面孔,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母后,你不会是想要……?”卫宏的脸色大变,他高声说道:“不行,母后,恒弟不会对我如何,你不要怀疑他,坚决不行!咳咳咳!”说道了最后,卫宏激动得连声得咳嗽,面孔涨得通红,有些恼怒地看着张敏。 连忙将卫宏按住躺下,张敏脸上带出一丝慈祥的笑容,她柔声说道:“皇上想什么呢?母后怎么会伤害恒儿,你忘记了?恒儿小时候母后是最喜爱的呀!这么多年了,恒儿音讯皆无,母后也是十分的挂念,想想以前的日子,真是怀念呀!”说着,张敏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种神驰的表情…… “当真?母后真的不会伤害恒弟?”卫宏听了张敏的话,看着她那神驰的表情,不由得放下心来,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皇上怎么连母后的话也不相信了?”张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薄怒,看着卫宏她生气地说道。 “母后息怒,宏儿只是害怕母后听信小人的谗言,对恒弟……母后恒弟与宏儿虽然不是同母兄弟,但是却胜似同胞,母后还记得那年孩儿哮喘病发,宫中没有一个内侍,是恒弟发现,叫来了太医,宏儿方才得以活命,对于宏儿来说,恒弟不禁是我的弟弟,更是我的救命恩人。自从先皇将宏儿立为太子,诸多兄弟对宏儿急进攻击,那时唯有恒弟和宏儿整日一起,从没有半点的心机,这也才使宏儿的生活有了一丝乐趣。母后,宏儿没有什么大志愿,对于那些声色犬马十分讨厌,平时只有两个喜爱,就是这雕刻和恒弟,母后,这宫廷之中风风雨雨,无论斗争多么激烈,孩儿都可以承受,但是请母后了解,孩儿性格虽然软弱,但是如果有人敢伤害恒弟,那么即使她是天王老子,孩儿也要动她一动!”说道这里,卫宏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少有的刚毅,身体也随着坐了起来,一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王者之气自卫宏身上发出,那气势让张敏也感到有些心惊。 有些欣慰地点点头,张敏看着眼前这个自幼就体弱多病的儿子,此刻他真的是象一个王者,一个威加海内的王者,从小就为了这个儿子费尽了心思,张敏一直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但是由于体弱多病,也让卫宏的性格十分柔弱,眼下卫宏露出的这样的气势,让张敏有高兴,又有些辛酸,没有想到为了保护卫恒,卫宏终于像一个皇帝了!突然间张敏竟然有些嫉妒卫恒了…… “皇上这是什么话?只要皇上在朝堂之上用这样的气势对那些磕头虫说一下,又有谁敢对你恒弟有半点的不敬?母后就在想,皇上既然和恒儿如此要好,是不是让恒儿入京一趟,一来母后也确实对他有些想念,二来皇上也可以和他好好地聚聚,这么多年了,你们兄弟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张敏眼珠微微一转,轻声地说道。 “可以让恒弟回来吗?”卫宏惊喜地问道。 微笑着,张敏轻轻说道:“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让自己的兄弟回到京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要皇上一道旨意,你恒弟自然就会回京,那时你们兄弟团聚,是何等的快活?” 笑着点点头,卫宏高兴地说道:“那好,明天我就下一道旨意,让恒弟入京!” “好了,宏儿你身体没有好利索,还是多休息,不然你恒弟来了,你也没有精力和他一起呀!”张敏说着将卫宏身边的木块和刀具收好,低声地说道。 点点头,卫宏也感到有些疲惫,他倒在床上,缓缓地闭上双眼,嘴角露出一丝快乐的笑容。 看着卫宏,张敏轻轻地退出了房间,将门轻轻地合拢。扭过身来,她大步向慈宁宫走去,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内侍说道:“立刻请乐大将军来慈宁宫一叙!”她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 慈宁宫中,张敏一身盛装,坐在正位,下首坐着升龙帝国的兵马大元帅乐清河。自从乐清河帮助张敏渡过了危机以后,两人的旧情一发不可收拾,由于皇城中有众多的眼睛观看,两人从来不敢在宫中做出什么事情,张敏经常偷偷地前往乐清河的一处隐秘别墅,两人偷情更觉刺激,一个太后,一个兵马大元帅,表面上都是一副中规中矩的样子,于是也让乐清河更得到了一个忠良的称号。今天,这是第一次乐清河深夜进宫,他知道,张敏如此着急地将他叫来,一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四周的内侍退下,屋中只剩下了两人。乐清河轻声地问道:“敏敏,这么急将我叫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轻轻地瞄了乐清河一眼,张敏嗔怪道:“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敏敏,敏敏的叫,如果被别人听到,成什么样子!” 嘿嘿地笑了笑,乐清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憨憨的表情。这让他身上那种无形的杀气一扫而空,这个时候的乐清河,更像一个被情人责怪的年青人。 看着乐清河那憨憨的神情,张敏也觉得有些好笑,如果让人知道乐大元帅还有这样的一面,恐怕谁也不会相信!但是没有时间想这许多的杂事,张敏的神情立刻严肃了下来,“清河可知道卫恒又回来了!” “卫恒?”乐清河有些迷茫,这也难怪,卫恒离开京师的时候,还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虽然有些顽劣,但是这宫廷中的事情,乐清河又如何知道?更何况赵倩儿一直保持着低调的处世,在宫中也没有任何的名气,而卫恒当年在云雾山失踪,更是已经有了多年,乐清河如何能够记得那么清楚! “就是在风城,德妃的儿子!”看到乐清河没有想起来,张敏提醒道。 乐清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就是那个小时候聪明至极,后来得了一场怪病,就变得有些呆傻,还十分顽劣的那个卫恒?” 张敏点点头,她缓缓地说道:“没错,后来他跟随德妃前往风城,六年前在云雾山失踪,现在他回来了!” 还是有些迷茫,乐清河问道:“回来就回来了,这是一个好事呀,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小子呆傻顽劣,难道你还担心他能弄出什么风雨?” 叹了一口气,张敏有些担忧地说道:“清河,不要小看了这卫恒。当年他聪明异常,几乎影响到了宏儿的太子之位。后来得了一场病,整个人都变了一样。但是我一直怀疑他只是装出来的!” “敏敏未免有些多虑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能够装得连你我这样的老江湖都看不出来?我看你是自己在吓唬自己!”乐清河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神情。 “清河,你万不可小看了这个卫恒。他固然可怕,但是他的母亲德妃更是不简单。据我派在她身边的人说,赵倩儿身怀绝世武功,身手不在我之下,但是当年在宫中又有谁看出来了?当年我为宏儿铲除宫中异己,赵倩儿不会没有感觉,我想为了保存她母子的性命,她让卫恒装出一副呆傻模样,也并非没有可能!卫恒幼时聪明异常,在赵倩儿的点醒之下,不难有上佳的表演。我甚至担心他失踪多年,是不是也是赵倩儿的一种手段?” 听了张敏的话,乐清河也陷入了沉思,好半天,他抬起头来,看着张敏缓缓的说道:“那么就把卫恒招入京师!”说着,他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摇摇头,张敏满怀心事地说道:“清河,如果这么简单,我又何必找你来呢?皇上和卫恒犹如兄弟一般,将他招入京师,反而不好下手!”沉思着,张敏缓缓说道:“清河,不知道你的手下在这升龙和风城之间何处驻扎呢?” 马上明白了张敏的意思,乐清河立刻起身站起,“敏敏放心,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办理,我保证这卫恒无法入京!” 点点头,张敏有些疲惫地看着乐清河,“清河,那就拜托你了,记住一定要做得滴水不漏!我今天有些疲惫,你先回去吧!” 乐清河有些心痛地看着张敏,“敏敏早些休息,不要太劳累了,我这就去安排!”说完,转身走出慈宁宫。看着乐清河消失的身影,张敏长叹了一口气,“宏儿,你不要怪母后,母后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呀!”说着,她靠在榻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阴森森的大殿上,灯火摇曳,在大殿上方,一道黑色的幕帘低垂,幕帘后面,一个隐约的身形端坐在上面,幕帘外,三个人并排跪在地上。 一个阴郁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连护法、李护法,还有灵虚道长,让你们去办的事情如何了?” 三人身子有些发抖,靠在右手边的灰发人脸朝下,伏在地上,恭声说道:“小人三个前往云雾山探求神殿的踪迹,本来已经发现,但是却被一个小孩阻挡!无法继续探查,还请君上恕罪!” “小孩?什么样的小孩能够将你们三人给拦阻?” 跪在右手边的老道颤声说道:“君上,那小孩的功夫十分厉害,我和连护法合力之下,却无法与他抗衡,李护法更是使出了摄魂大法,却也耐那小孩不住,我等甚至还险些丢了性命!” “没有用的废物,连一个小孩都收拾不住,还有脸说!”黑色幕帘后的人似乎有些动怒。 “君上,非是那小孩如何,而是他身边还跟着一头噬魂兽,十分凶猛,我们根本无法靠近那小孩,再加上那小孩身手不弱,所以……”灵虚立刻改口说道。 “哦?噬魂兽?似乎有些意思!这噬魂兽乃是天下第一等的灵兽,较之当年修罗许正阳的烈火狮也毫不逊色,多年来炎黄大陆已经没有了这等灵兽出现,现在突然出现在云雾山,嘿嘿,看来真是有些意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幕帘后的人突然开口问道:“可知道那小孩是什么来历?” “君上,妾身已经暗中探查,那小孩乃是升龙帝国卫夺的幼子,现任的风城王卫恒,听说他多年前在云雾山失踪,后来在山中遇到了神仙传授,六年方才艺成出山,现正在风城王府!”中间那名风姿翘楚的美艳夫人说道。 “卫夺的儿子?嘿嘿,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云雾山中瘴气弥漫,哪里有什么神仙,他一个幼童能够在山中活下,而且又在神殿出现之日显身云雾之巅,莫非……”那阴郁的声音缓缓自言自语,突然间,他厉声说道:“教主目下闭关,这些日子就会出关,你们要继续严密监视风城,不得让那卫恒有半点伤害,做好了,前过尽免,做不好,你们就自己到万蛇洞去报道。还有本君立刻要前往闪族,与闪族大军会盟,你们在这里严密监视升龙城的动静,我留下八大内监在教中总理一切事务,有事情就直接和他们联系,还有教主就要出关,到时很有可能前往一会卫恒,你们要仔细听从教主安排,明白吗!” “属下谨尊君上令谕!” 大殿一阵沉寂,幕帘缓缓地升起,但是在那幕帘后却没有半个人影……  升龙城外,三柳山上。 一个欣长的身影站在山腰上,负手向遥遥的升龙城望去,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却在如冠玉的脸庞上洒下了一抹阴骘气息。他赫然就是升龙帝国的兵马大元帅乐清河! 几道人影诡异地出现在乐清河的面前,他们在乐清河的面前躬身跪下,口中恭敬地说道:“幽冥鬼参见主公!主公唤我等几人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乐清河没有立刻回答,他依旧负手遥望升龙城。半晌后,他沉声说道:“风城王卫恒,你们对他有什么了解?” 跪在乐清河面前的几人微微一愣,他们互相看了看,有些为难地说道:“回主公话,我等对此人不甚了解!” “那么你们对王妃赵倩儿又有什么了解?” 又是一愣,幽冥鬼回声道:“也不甚了解!” “那么这些年你们都在做什么?”乐清河的语气逐渐有些严厉,但是声音依旧是那样的轻柔平和。 跪在地上的几人浑身不禁一颤,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位主公声音越是平和,那么就越是危险。为首的一人咽了两口唾沫,艰难的说道:“回主公话,幽冥鬼自五年前奉主公之命监视各个皇室王子,这些年来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北地八王和江南王的身上,风城王年龄尚幼,而且当年在离开京城的时候主公并未刻意交代,所以一直都没有留意,只知道他在风城口碑并不好,顽劣无比,实非什么大才;而太妃赵倩儿自到了风城后,一直深居简出,很少露面,虽然有几个不错的政令发出,但是却很少干涉当地的官员,我们也未曾将她列为重点!” 乐清河沉默了,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你们干的不错,是我错怪了你们!唉,当年连我都看走了眼,更何况你们呢?”他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自今日起,你们一方面不得放松对各王的监视,另一方面要全力监视风城王母子!我有三道密令,你们立刻送到镇海、钟祥和天门关,吩咐姚、程、南宫三位将军按照密令行事,不得有误!” “幽冥鬼遵命!” “你们去吧!”乐清河淡淡地说道。 几个人影向乐清河躬身一礼,转身向山下飞掠而去,几个闪落之间,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乐清河转过身来,看了看遥远的升龙城,口中轻声地呢喃着,“敏敏,这都是为了你。只要是你的敌人,那么就是我的敌人,我不会放过一个!敏敏,当年卫夺将你抢走,我忍了,卫夺当了皇帝,我也忍了!现在我再为你忍一次,你是否能够了解我的苦心?”说话间,乐清河的脸上露出无比的悲伤,他负手立于崖边,任山风吹拂他淡青色的长衫,扭头看了看身边的诺言石,低声说道,“敏敏,今天我在这诺言石前向你发誓,只要我乐清河绝不会负你,我相信你一定知道,一定的……” 说罢,他凌风跃起,身体宛如一只飞翔空中的苍鹰,只是一个回旋,人就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 三柳山又回归了沉寂,突然间,自山巅出现了两道人影,如踏月而来,他们的身形看似缓慢,却在眨眼间出现在乐清河方才站立的地方。月光下,两个身着纯白僧衣的和尚来到了诺言石旁,山风猛烈,却无法拂动他们洁白的僧袍。 两个僧人站在诺言石边,望着乐清河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出声…… “师尊,看来乐清河确实心有异念,而且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开始着手了!”一个僧人沉声说道。 他身边看上去比他年轻许多的僧人微微一笑,轻声道,“慧善,这个是当然的,乐清河手握天下兵马,朝中大臣一半都要称呼他为座主,卫夺一死,他心里怎能不动?不过他也算是一个多情之人,为了爱人竟然隐忍这么多年,而且他还会隐忍下去,只要太后在世一日,他就一日不会造反,慧真就多了一日的准备!” “师尊,慧真师弟真的可以成功吗?看样子太后已经开始对帝星怀疑,恐怕要动手了!”老和尚恭敬地说道。 “慧善,慧真此次出山是承天命而行,成与不成,则也是要观天命,我们不需要担心!我昨日已经爻了一卦,帝星此次凶中带吉,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一劫。而且武曲星动,已经向帝星靠拢,我们不用在为此操心!” “师尊睿智,慧善明白!” 年青的和尚突然发出一声叹息,“天象已乱,风云变动,炎黄大陆不久就要重燃战乱,但是若帝星归位,天下将有八百年的太平盛世。慧真,就看你的了!”说着,他回身对身边的老和尚说道:“慧善,我们还是回寺,办理我们的正事吧!” 说完,他大袖轻挥,飘然向山中走去…… “慧真师弟,看你的了!”老和尚向西南方向看了看,低声的呢喃。紧跟在那年轻和尚的身后,飘然而去…… 三柳山安静了,真的是安静了…… 第八章 卫恒入京(1) 卫恒跪坐在慧真的面前,神色恭敬异常,大威则卧在他的身边,一双妖异的眼睛合拢,并不时地发出轻微的鼾声…… 自那日跟随慧真来到了佛光寺,慧真并没有和他说上许多话,而是将一本《金刚经》放在他的手中,让他每日跟随寺中的僧人诵读经书。 卫恒刚开始的时候无法理解慧真这样的做法到底有什么用意,但是他没有多问。因为卫恒相信,自己母亲的选择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错误,慧真这样做必然有着自己无法看透的深意。于是他每天都跟随着寺中的僧众静心诵读,希望能够从中找到一些个中的深意。 此刻,慧真神色平和地坐在卫恒的面前,双目微拢,似乎已经进入了睡梦之中。卫恒脸上没有一点的倦怠神色,他依旧安静地跪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殿下来这佛光寺有多长时间了?”慧真缓缓地睁开眼睛,和声地问道。 卫恒想了一想,恭声说道:“大和尚,到今天,弟子在佛光寺正好是三十天!” “殿下是否还记得当初来这佛光寺的本愿?” “当然记得,弟子是来与大和尚共参这无上的佛门妙法!” 慧真笑了,他沉吟了一会儿,接着轻声说道:“佛门妙法,怎是那样简单的事情?不过殿下在荒谷中六年,每日静修妙法,一如婴儿般保持着赤子童心,这对于参透无上的佛门妙法有极大的好处。那么老衲今日想考一考殿下这三十日的成就。“ “请大和尚训示!”卫恒恭敬地说道。 慧真点点头,微微的一笑,“殿下,老衲请问这些日子殿下诵的什么经文?” 卫恒一愣,心中想到:不是你给我的《金刚经》,还让我每日跟随众僧诵读,怎么又问起我了?不过转念一想,卫恒知道慧真此问必然有其深意,当下恭敬地说道:“大和尚,弟子每日诵读的是佛门三经之首《金刚经》和《心经》!” “那么老衲再请问殿下,《金刚经》为何名为金刚?” “这……”卫恒呆住了,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虽然很简单,但是却是如此难以回答。他每日只是跟随着僧众诵读经文,却从来没有想过金刚两字其中的含意。当下他看着慧真,半晌之后,惭愧地说道:“弟子不知道,请大和尚训示!” 慧真笑着点点头,“殿下果然率真,知为知,不知为不知!此当是参透妙法的根本!”说着,他神色一肃,恭声的说道:“《金刚经》又名《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金刚者,金中精坚者也。刚生金中,百炼不销,取此中坚利则能断坏万物!五金都称之为金,普通人口中的金不过是凡铁罢了。但是经中的金刚,犹如制造刀剑的精钢。就像是智慧一般,能够断绝贪、嗔、痴一切颠倒之见!” 卫恒若有所悟,他静静地沉思着慧真方才的话语,久久没有出声。慧真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他也静静地看着卫恒,他知道此刻卫恒的每一分所得都将影响他的今后一生。 禅房中一片寂静。好半天,卫恒恭敬地说道:“多谢大和尚指点,卫恒明白了!不过何谓般若?请大和尚示之!” 慧真的脸上露出一种赞赏的神色,他和声的说道:“殿下当真聪慧,不错!”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般若者,本是炎黄大陆之外的西方语言,名为梵语。用我们的话说,这般若就是智慧的含意!性体虚融,照用自在,故名为般若!” “性体虚融,照用自在?”卫恒轻声地重复着慧真的话语,脸上升起一种神光,他突然感觉到慧真的这句话突然将体内那诡异的真气激发了起来,沿着全身的经脉川流不息。恍忽间,卫恒灵台一丝灵光闪过,若有若无,难以捕捉! 那诡异的真气沿着卫恒的十二正经快速地流动,流淌于手三阴三阳与足三阴三阳的经脉之中。卫恒身体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起,悬浮于半空中。他双目似张似合,身体依旧是保持着跪坐的姿态,全身散发出一种古怪的气息,那气息祥和温煦,却又有一种暴戾的狂野充斥在其中! 慧真的脸色瞬间数变,他也没有想到短短的一句话,却又引得卫恒进入了一种无神的空灵之境,甚至引发出他体内那隐伏着无法融合的暴戾真气。丝毫没有犹豫,慧真双手合十,口中轻声地念道:“……当知是人不于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种善根,已于无量千万佛所种诸善根。闻是章句,乃至一念生净信者……”随着慧真口中梵唱,顿时一股无边的祥和真气将整个禅房笼罩其中,隐约间与房外的木鱼梵音相合。 卫恒本已感到自己体内那暴戾真气已经要将自己吞噬,心中无比的慌乱。这时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梵唱经文,接着那祥和的真气骤然暴涨,将心中的暴戾之气压制其中。他心中陡然一阵空明,稳定心思,卫恒竭力地运转自己熟悉的洗髓易经心法,缓缓地进入了不动禅定的神妙之境! 穿行十二经脉,狂野的真气慢慢地再也无法容忍在那样的一个狭小空间中运行,于是它扩展开来,在十二正经传流一个大周天之后,又沿着奇经八脉和十二经筋、十二经别、十二皮部,以及十五络脉和浮络、孙络等各个经脉流转。卫恒此刻神情渐渐的平和,耳中梵唱不断,心中无比的空明。 何为空?那么慧真刚才所讲解的性体虚融已经说明了一切!千年前的道门始祖曾经说过:吾之所以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若是没有这身体的束缚,那么自己本来是一片虚空。 卫恒幼年间跟随卫夺诵读佛经,当时虽然并未理解,但是却有许多的偈语牢记在心中。其中更有一句:眼色识,耳声识,鼻香识,舌味识,身细滑识,意法识,六识起种种业,若智慧性照见诸识,则诸法空相!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如沉雷般的断喝:“咄!” 卫恒神智顿时清醒,遍布于全身的真气在瞬间化为无数平和溪流回归于丹田之中。卫恒只觉得自己仿佛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全身充满了力量。依旧是跪坐于慧真身前,只是卫恒的一身白色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 慧真此时也是汗透僧衣,红润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却又有无比的欣慰神色蕴涵其中。卫恒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而使得慧真大耗真气,当下惭愧地向慧真伏身一拜…… “殿下莫要如此!”慧真的声音中透出一丝的疲惫。他静静地调息自己的真气,一边对卫恒那强悍狂野的真气称奇,一边和声说道:“殿下刚才妙悟,想来又有不凡收获,老衲虽耗费些许的力气,却也是值得!” “多谢大和尚!”卫恒依旧伏地一拜,然后坐直身体,恭敬地看着慧真。此时的卫恒,虽然形象有些狼狈,却更显出一种脱俗的禅韵,一双柔和的大眼睛更加的深邃,让人无法捉摸…… “殿下此刻是否已经知道了这般若神妙?”慧真的脸色逐渐地红润,他又问道。 “弟子已经明白了,般若就是斩断六根、六尘的无上大智慧!” “哈哈哈,殿下果然明白了!老衲这番力气并不是白费呀!”慧真笑着说道。 卫恒脸上也露出一丝纯真的微笑,他静静地问道:“那么大和尚,何为波罗蜜?” 慧真止住了笑声,他看着卫恒,赞赏地回答道:“波罗蜜者,同样也是梵语,意为到彼岸。欲到彼岸,需凭般若!殿下明白吗?” “那么何为彼岸?” “凡夫为此岸,佛道为彼岸;一念恶为此岸,一念善即是彼岸!”慧真轻声地回答道。 卫恒想了想,“那么如何为善?如何为仁?” 慧真闻听了这个问题,顿时也愣住了。这个问题实在是过于复杂,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地回答这样问题。更让他吃惊的是,眼前这个稚气未脱少年,为何突然问到了这样一个大问题?何为仁?这将决定这个少年今后一生的善恶观,慧真知道此时一个回答不好,将会让这个少年今后的命运发生极大的改变!他不敢立刻回答…… 想了一下,慧真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住持大师,王府来人,请大师与殿下火速前往王府!” 慧真和卫恒闻听不由得都是一愣,难道王府出事了?  飞一般的回到了王府,两人径直来到了王府的大厅中。赵倩儿神色带着忧虑,静静地坐在大厅正中。看到卫恒和慧真走进来,她连忙起身,恭敬地对慧真说道:“有劳大师亲自前来,赵倩儿实在是……” “娘娘不需多礼,这些年来娘娘一直对我佛光寺礼遇有加,更是大力扶持我佛教化世人,今日娘娘有事相招,老衲又怎能袖手?”慧真打断了赵倩儿的话语,双手合十,认真地说道。 赵倩儿闻听露出了一抹笑容,她笑了两声,然后肃手请慧真坐下。此时卫恒才走上前来,对着赵倩儿躬身一揖,“母后,不知如此紧急地将孩儿召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倩儿没有回答,只是点头示意要卫恒先坐在一边,然后笑着对慧真说道:“大师,这些日子以来,恒儿实在是打搅您了,不知道他这段时日究竟学的如何?” 慧真笑了笑,爽朗地说:“哦,殿下慧根深厚,与我佛极有渊源,这些日子以来潜心研修佛法,倒也没有给老衲什么打搅。娘娘说的实在是太客气了!” “嗯,那就好!”赵倩儿点点头,神色一肃,扭头对卫恒问道,“恒儿,这些日子以来都读的什么经?” “启禀母后,孩儿自跟随大和尚修习以来,读的是《金刚经》!”看到母亲问自己,卫恒庄重地坐好,对赵倩儿回答道。 “金刚经?嗯,这可是佛门一切经典的根本!那么你有学到了什么?” “孩儿这些日子来每日沐浴佛法之中,跟随众位师兄诵读经文,深知我佛之博大。今日大和尚与孩儿讲解经文,使得孩儿明白了世间解除一切烦忧,消除恶业的武器,不是手中的刀剑,也不是身负无上的权利,而是智慧!唯有智慧,可比拟世间最锋利的刀剑,消除世间所有的罪恶!”卫恒神色恭敬地说。 赵倩儿笑着点了点头,“恒儿,看来这段时日你的学业没有白费。能够明白智慧才是世间最为锋利的武器,这很好!那么母后再问你,什么是智慧? “智慧就是破除一切死生苦乐,到达大圆满的我佛境界的方法!” “很好,恒儿,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母后倒是也放心不少了!”赵倩儿点头说道,脸上也随着露出一种释然的神情。她想了一想,扭头对慧真说道:“大师,其实今日本宫请紧急地请您前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量!” 慧真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娘娘召老衲前来的意思,老衲在路上已经明白,可是京师来了什么消息?” 赵倩儿闻听一愣,接着脸上露出的敬佩之色,她点了点头,轻声地说道,“不错,恒儿此次从云雾山脱困出来的事情,升龙方面已经有了消息。皇上发出了千里加急的旨意,紧急召见恒儿入京!” “皇兄召我入京!”卫恒坐在一旁突然插口道。 “恒儿莫要插话!”赵倩儿眉头微微的一皱,扭头对卫恒说道,“云雾山玄天大阵中六年的苦修,却依然无法改掉你毛糙的性格。你所修行的禅心不动到了哪里去?” 卫恒闻听脸上露出惭愧之色,他低下头,低声地说道:“对不起,母后!是孩儿听到皇兄召见的消息,有些激动。以前在皇城之中,对孩儿最好的就是皇兄,已经有七年没有见过皇兄了,孩儿真的有些想念,所以一时间才有些失态!” “娘娘不要责怪殿下。殿下如此正说明了他依旧保持着一种赤子之心,这很好!娘娘请继续说!”慧真看到卫恒那惭愧的样子,连忙开口将话题岔开。 赵倩儿笑了,她对慧真说道,“大师,本宫不是责怪恒儿,本宫也知道恒儿和皇上之间的兄弟之情极为深厚。当年在升龙城时,恒儿也多亏了皇上的暗中关照,所以才逃过无数的劫难。唉,那时的皇上的确是一个非常仁厚的人,只不过性格有些软弱,所以……”说到这里,赵倩儿的思绪似乎有回到了当年在升龙城的日子,往日的一幕幕情形瞬间在脑海中闪过。 慧真和卫恒都明白此刻赵倩儿的想法,所以也没有出声打搅。过了好半天,赵倩儿才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对慧真微微一笑,“大师,本宫刚才失态了!”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恒儿,虽然你和皇上的兄弟之情深厚,但是你记住,他现在是一国的君主,是皇上,他再也不是以前和你一起玩耍的兄长!即使他始终把你当成弟弟,但是你不要忘记,现在的你是他的臣子,而不是他的弟弟!如果你忘记了这一点,那么即使皇上不说什么,但是依然会有很多人对你虎视眈眈,趁机治你的罪!” 卫恒的脸色一变,他顿时明白了母亲的话中含意。想想当年在皇宫的情形,他不由得浑身一颤…… 赵倩儿看到卫恒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满意地笑了笑,扭头对慧真说道:“大师,其实此次升龙方面如此的举动,早已经在本宫的意料之中。恒儿的出世,已经让很多人感到了有些不安,这一点我心中十分明白。此次召恒儿入京,其实也是一次试探,本宫知道其中一定有很多的波折。对于皇上那边,我倒是十分的放心,皇上视恒儿如同亲生手足,断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利的举动,但是……”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话中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十分的清楚。 慧真点了点头,沉吟了半晌,他开口说道:“娘娘的顾虑老衲心中也很明白,不知道娘娘怎么想?” “如今的恒儿并不成熟,若是贸然入京,本宫害怕……”赵倩儿低声地说道,“所以,本宫想要给皇上一封回折,就说恒儿自云雾山归来之后,身体一直不佳,实在不适合长途劳顿……” 慧真闻听摇了摇头,他低声地说:“娘娘,非是老衲反对,只是此计绝不是上佳之策!娘娘请想,从殿下回到风城之后,短短的不到百日,朝廷方面就已经有了旨意,这说明朝廷从来没有放松过对风城的注意,那么殿下的一举一动也势必在朝廷的视线之中,娘娘如此的推脱,反而让朝廷更加的不安,那么对殿下也就更加的不利!” 赵倩儿听了慧真的话,不由得连连地点头,表示同意。“大师果然思虑缜密,嗯,这倒是本宫疏忽了!那么依大师的意思,我们应该怎么办?” 慧真站起身来,在大厅中来回地走动了几步,然后停下来对赵倩儿说道,“娘娘,依老衲的意思,请殿下奉召!” “可是……” “娘娘,你的担忧老衲心中十分的明白,但是雄鹰总是要经历风雨方能成长起来,如果不经过几次的摔打,那么它永远也无法展翅翱翔于九霄之上!殿下就像一只雄鹰,他需要更多的磨练,而且,这是他注定要经历的!”慧真决绝地说道。 “可是恒儿的年龄还小,这些年在云雾山,并没有受到过什么教育,他……” “娘娘,你未免太小看殿下了!云雾山玄天大阵何等的凶险,即使如你我这般的人物前去,能否全身而退尚是两可之间。但是殿下不但回来了,而且在洪荒之中生活六年,不断地与洪荒中的各种凶险猛兽打交道。娘娘,如果没有缜密的心思又怎么能够成功呢?虽然殿下的年龄尚小,但是自古多少的英雄都是出自少年。想当年修罗帝国的国主许正阳和梁兴,初出江湖的时候,年龄也不过十六七岁,可是谁又敢因为他们的年龄幼小而轻视?文圣梁秋,十四岁就已经开始斩妖除魔,他那时的年龄和殿下相仿,可是又有谁敢说他不过是一个少年而敢对他说什么?况且殿下一身绝妙的玄功,深厚的内力也有了与己身融合的现象,江湖中那些普通的高手,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这些年来殿下独自一人在洪荒之中,没有受到什么教育,但是安知这不是一种福气呢?娘娘,您也是精通玄学,想来这其中的道理不会不明白吧!” 赵倩儿看着慧真,轻轻地点头,久久没有回答…… “娘娘放心,殿下身系天命,绝不会有什么事情。当然受些小小的挫折难免,但是那更加地对他的成长大有好处,我相信他自己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慧真缓步地走到厅门前,沉声地说道:“小鹰总是要飞的,那么就让他在风雨中成长起来吧!” 过了好久,赵倩儿好像下定了决心,她站起身来,对慧真躬身一揖,恭敬地说道:“多谢大师的点醒。虽然恒儿已经十四,但是在本宫的眼中,他依旧如同八岁的孩童一般。却已经忘记了他如何在洪荒中的生存!那好,就依大师所言!”说着,她扭头对卫恒说道:“恒儿!” “母后!”卫恒躬身站起。 “既然你命中必须要有这样的一次经历,那么就去面对它!你择日入京,母后将在这里看你好好的表现!” “是!”卫恒恭敬地应命。 第八章 卫恒入京(2) 赵倩儿望了望卫恒,吸了口气道:“那么母后再给你介绍几人,他们将会是你此次入京最为得力的助手!” 说着,赵倩儿轻喝一声:“风城铁卫,出来!” 卫恒闻听,不由得一愣:风城铁卫?那是什么东西? …… 随着赵倩儿的一声呼喝,从厅中突然幻出八个人。仿佛是凭空幻化一般,没有丝毫的声响,他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卫恒的眼前。没有理睬其他人,他们径自向赵倩儿躬身一礼。 卫恒惊呆了,这八个人出现的如此突然,没有半点的声响,好像从空气中走出一般。凭他的功力,竟然没有半点的察觉!他看着眼前的八个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风城铁卫,是本宫一手培养出来。他们都是来自于风城的贫苦少年,身世都十分可靠!自恒儿你进入云雾山之后,本宫就开始培养他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们能够给你足够的帮助。这些孩子经过了无数次的试练,如今也已经都有了小成,他们此次将陪你一起入京,相信会给你很大的助力!”赵倩儿看着眼前八个身高不等,肤色各异的少年,转身对卫恒说道:“此次入京,你万万要记得,不能够太露锋芒,而他们将会为你处理各种你无法处理的事情,恒儿,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你的了!” 卫恒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八个和自己年龄不相上下的少年,耳中回响着母亲的话语,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 赵倩儿没有再理睬卫恒,她转过对眼前的风城少年说道,“来,见过你们未来的主人!”说着,她用手一指卫恒。 八个少年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同声向卫恒跪倒:“风城铁卫拜见殿下!” 卫恒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众人,一时间手忙脚乱,连忙伸手将他们扶起…… “这个八个少年,都是由本宫亲手培养出来的人,他们有的擅长暗杀,有的精于谋略……总之,他们都有着不凡的本领。你此次入京将会面临许多的考验,他们也将会和你在这次的考验中一起成长!”赵倩儿对卫恒平静地说道。 “多谢母后!”卫恒将身前的八人扶起来以后,他已经恢复了平静。转身对赵倩儿说道:“孩儿一定不会辜负母后对孩儿的厚望!” 赵倩儿点了点头,微微地笑了,“另外此次陪同你前往升龙的,还有飘雪!” “飘雪?”卫恒惊异地看着赵倩儿。 “恒儿,你不要小看了飘雪这丫头。虽然她的武功不行,但是心智之高,在我风城王府中无人可以比拟。而且这些年来她也跟随慧真大师修习那奇妙的阴阳术数,更有不同凡响的妙用。你此次入京将要面临各种各样的考验,有些事情风城铁卫可以为你解决,但是有些事情,你还是需要飘雪才能给你帮助!” “孩儿明白了!”卫恒躬身再次向赵倩儿施礼。 赵倩儿点了点头,“好了,恒儿,母后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前去应对,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去面对你必须要面对的命运吧!母后将等着你回来……” “是!” “去吧,飘雪已经准备好了,她就在府外等候,趁着天色尚早,你们就立刻动身吧!”赵倩儿淡淡地说道。 “现在就动身?”卫恒闻听一愣。母亲方才还不同意自己前去升龙,怎么…… 慧真这时走到了卫恒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娘娘早在我们到达之前,就已经有了决定。刚才的一番话,不过是要让你明白你此次入京的各种凶险。现在,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就动身吧!” 卫恒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他跪在赵倩儿的身前,轻声说道:“母后,那么孩儿就启程了!” 赵倩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站起身来,卫恒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风城铁卫,突然间大声地说道:“好了,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去领教升龙的风雨吧!”说着,他将手伸出,“今后我们将成为生死与共的兄弟!” “我等誓死效忠殿下!”风城铁卫八人没有想到卫恒会称呼他们为兄弟,一时间激动万分,他们跪在卫恒的面前大声地宣誓。 卫恒没有再说话,他只是走到八人的面前,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八人,然后大步地向府外走去。他没有再回头看,因为他知道,母亲将会永远地注视着自己…… 风城铁卫们也不再多说,他们向赵倩儿跪倒再次地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身来,大步地跟在卫恒的身后…… 赵倩儿一直看着卫恒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泪水突然间流了下来,但是她的脸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嘴里面喃喃自语,“恒儿,你终于长大了!” 慧真缓步地走到了赵倩儿的身边,他知道赵倩儿此刻心中的激荡,于是也久久不出一声…… “大师,你看恒儿此次前往升龙,将会有如何的命运?”好半天,赵倩儿轻声地向身后的慧真问道。 慧真默默不语,他缓缓地向厅门走去…… “吉凶参半,一念之间!”当他走到了厅门口时,突然停下了脚步,低声地说道。 “吉凶参半,一念之间?”赵倩儿有些迷惑地重复道。  苍茫的大海中,孤岛耸立。海浪汹涌的敲击在礁石之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 海岛中央,一座高耸如云的山峰拔地而起,仿佛一把天神的利剑直冲天空…… 在峰顶,一座古朴典雅的道观前,一位鹤发童颜的道姑卓利于猛烈的海风之中。她站在那里,任由猛烈的海风吹打着她,但是却犹如一座挺拔的孤松,巍峨不动。她呆呆的看着夜色中的天空,仰望着夜幕中点点的繁星…… “帝星已经开始转动,风雨将要到来了!”道姑低声地自语道,“四大将星也在转动,看来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道人影突然闪现在道姑的身后,一个中年道姑无声地出现在她的身后,“师父!” “去将诗儿叫来!” 那中年道姑颔首应命,如同一抹轻烟一般消失在夜色之中…… “论剑阁已经有两百年没有出现江湖了,看来已经是时候了!”道姑依旧看着夜幕中的繁星,嘴角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 “师父,您找我?”一个清雅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任是海风呼啸,却无法掩盖半分。 在道姑的身后,一个年龄在十四五岁的少女随着声音出现,脸上戴着一帘面纱,遮挡住了她的面庞。乳白色的道装无法掩饰住她那玲珑的曲线,她站在道姑的身后,低声地问道。 道姑没有回头,她依旧注视着天空中的繁星,好半天低声地说道:“诗儿,你自幼跟随为师修炼,如今也已经有十年的光景了!我论剑阁自南宫祖师开创以来,不理睬尘世中的种种繁琐,但是每逢动乱,论剑阁必然要出现江湖。如今距上次出现,已经有二百年的时间。我论剑阁中最为深奥的心剑诀必须要入世历劫,方能有所体会。所以诗儿,你明日一早就下山,你的任务就是助帝星平乱,还炎黄大陆一个清平世界!” “帝星?”少女轻声地问道。 “是的,帝星已经出现,你要帮助他渡过眼前的难关!” “可是谁是帝星?诗儿又应该如何寻找呢?” “这个,就要靠你自己去寻找。去升龙城吧,你会找到答案!”道姑低声的说道。 “诗儿遵命!”少女恭声地回答。 道姑点了点头,“好了,诗儿,你去修习吧。明日一早下山,不必再向为师告辞了!” 少女再次恭声应命,一晃身,眨眼间消失在道观之中…… “是命?论剑阁的命!夜无痕,我们之间的斗争马上就要开始,让我看看此次你将会使出什么样的招数!”道姑低声地喃喃自语。说完,她转身缓步地走向道观之中。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天空中一个明星突然闪烁出灿烂的光芒……  “他已经出来了?”一个冷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一种令人冻彻肺腑的寒气。但是听在耳中却显得那样地动人、悦耳。 “是的,教主!他在昨天已经离开风城,目标升龙城!”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在一间客房中低声地说道。 客房中沉默了好久,那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么他的第一站将会是在哪里?” “启禀教主,根据他的路程,他应该在三十天后到达驻马关!” “很好,马上召集李护法、连护法和灵虚道长前来!就说本座有事情要和他们商量!” “属下立刻去办!” “还有,立刻通知八大内监,让他们严密监视升龙城的动静,一旦有事情,马上向我报告!” 客房外的黑衣人闻听,脸上显出一抹为难的神色,他低声地说道:“教主,自君上离开之后,蒋内监大人就……” “就怎么样?” “内监大人似乎有些异动,除了君上的话,他谁也不听,而且还屡次违抗教主您的命令,上次你命令李护法前来报到,结果内监大人当时就是不让李护法前来,还说教主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仗着君上给您撑腰……” “大胆!”客房内的声音更见冷厉,隐约间透出一股杀气,“你居然敢如此挑拨内监大人和本座的关系。邵阳,如果此话被外人知道,你定然要被派往万神洞中接受惩罚!” 扑通一声,黑衣人跪在门外,他颤声地说道:“教主,不是小人挑拨,这是千真万确之事,小人又怎么敢有半点的谎言?小人身受教主大恩,只知道有教主,从来不敢有半点的异心,今日小人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还请教主明察!” 屋内沉默了,过了好半天,那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话语中已经没有了那种冰寒的味道,用柔和的语气说道:“邵阳,你对本座忠心,这个本座当然知道。不过蒋大人是跟随君上的老人,本教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局面,全赖像蒋大人这样的老人拼杀得来。我们对他们只应该有尊敬之心,万不可有半点的怠慢。所以,邵阳你以后像这种话最好不要在外面乱说,否则将要有杀身之祸。虽然本座相信你,但是如果被外人知道,那么就……” “小人明白,教主请放心!今日小人什么都没有说……” “嗯,去吧,将本座的命令告诉八位内监大人。好好地伺候蒋大人,不要再乱说什么了!一切都要等本座回来之后再作处理,你明白了吗?” 黑衣人的眼睛一亮,他顿时露出恍然的神色,“是,教主,邵阳明白了!” “嗯,你直接告诉连、李和灵虚道长,让他们明日卯时在十里亭等候,我们一起前往驻马关!嗯,我想现在蒋内监一定在和李护法讨论教中的事物,不用让他们前来了……”那悦耳的声音说到最后,突然咯咯地笑了。那笑声仿佛天籁一般…… 黑衣人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他恭敬地说道:“是,小人立刻前去!”说完,他站起身来,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蒋兴权!嘿嘿,等本座回来之后,再好好地收拾你!”过了好半天,那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冰冷的杀机! ……  贺君,年龄十六。风城人士,父母早亡,武功卓绝,善使一对镔铁短戟。为人侠肝义胆,且胆大心细,颇有大人风范。平日在王府中充当杂役,其实是风城铁卫的首领人物。 张绝,年龄十六。风城人士,孤儿,后被风城王府收养。一手手里剑出神入化,而且心思缜密,为人十分机灵,精于谋算,也是风城铁卫中的智囊。 赤红烈,西恒人士,孤儿。早年随父母为躲避西羌的骚扰,来到了风城。父母亡故之后,被王府收养。心机深沉,赵倩儿亲授破风刀法。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是每每说话,必然一语中的! 裴风,风城人士,因家境贫困,自幼被父母卖到了王府之中,性格坚忍,擅长暗杀之术,五行遁法娴熟无比…… 昆达尔灿,西羌后裔,弓马娴熟。更加上早年跟随族人征战,对骑战之法深为了解。赵倩儿更传授兵法,最擅长的是野战之法! 阳江,十五岁,风城人世。性格暴烈,但是为人忠心耿耿。自幼力大无穷,一对重达二百斤的车轮大斧,在他的手中使出犹如灯草,王府中人称他为巨灵神!性格单纯,喜好美酒…… 赵璨,年龄十四,孤儿,身世不祥。双眼由于在幼年时得病,几近失明,在阳光最为强烈的时候,他的视线范围也仅仅在身前两尺。但是听力和嗅觉十分出众,加上身材矮小,最擅长追踪,轻功出神入化,被王府中人称之为影子! 博杰龙迦,西羌人士,年龄十六。当年为了葬父而卖身王府。水性奇佳,性格阴沉…… 仅仅两天,卫恒已经对风城铁卫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这些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每一个人身后都有一段悲惨的故事。但是有一点,他们都是被自己的母亲收养,而且对母亲可以说是忠心不二。八个人,每一个人都有一种不同的本领,这让卫恒对自己的母亲感到佩服不已。短短的几年时间,她居然能够培养出如此出色的人物,看来母亲早就已经为自己开始打算了…… 由于年龄都相差不多,再加上卫恒本身并没有那许多的官宦子弟的习气,所以没有多长时间,他已经和风城铁卫打成了一片。特别是他曾经流落云雾山六年的经历,其中种种传说早就在他回到风城之时传了开来,所以同是少年心性的风城铁卫们也对他本身充满了好奇。一群少年一路上嘻嘻哈哈,倒也平添了不少的乐趣…… 而且,在卫恒的身边,还有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飘雪,这也让一群少年感到兴奋无比。虽然很多事情不需要他们去考虑,但是只要有机会,他们立刻就会使用各种方法,来吸引飘雪的注意力。于是一路上的笑话不断,众人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缓缓的向升龙城前进。 虽然表面上卫恒十分轻松,但是在他的内心之中,丝毫没有半点的松懈。因为他知道此次入京将要迎接他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对于未来的前景,他既保持着十分的乐观,同时也有十分的小心。  驻马关,炎黄大陆江南地区的要冲之地。从这里向南,可以到达浩瀚的大海,向西是延绵千里的云雾群山;而向北,就是炎黄大陆两大河流之一,兰婆江! 正是由于这样重要的要冲之地,所以在这里曾经发生过无数次的战役。在历史上最为著名的莫过于大魏帝国的曹玄千里奇袭和修罗帝国国主许正阳的火烧定天府!在驻马关的城下,留下了数不清的森森白骨…… 自升龙帝国建立之后,卫夺为了尽早地结束战争,粉饰太平盛世。于是与当时的江南义军首领杨陀约定:江南一地尽归杨陀所属,杨陀听调不听宣,称臣不纳贡!同时封杨陀为江南王,世代镇守江南,御赐免死铁券,非谋反重罪,任何人不得轻易对杨陀治罪…… 总之,正是因为当时卫夺与杨陀的种种协定,使得江南王杨陀在江南建立了一个小朝廷。如今,他尽揽江南千里沃土,手中兵马近五十万,而且手下精兵强将,良臣谋士极多,俨然已经可以和升龙城抗拒! 按照卫夺的想法,就是要将杨陀死死地控制在江南一带,他要用江南的吴侬软语和温柔的水气来磨灭杨陀的锐气。但是由于卫夺的突然身亡,没有将他的想法告诉任何的一个人。也正是这样的原因,张敏也对杨陀保持一份恐惧,原因就在于杨陀手中那庞大的兵团…… 卫恒一行人来到了驻马关,虽然作为一方霸主的杨陀比他这个落魄的皇子拥有更多的权力,但是作为当今皇上卫宏亲召入京的兄弟,卫恒依然有着不同凡响的地位。杨陀自然也不会怠慢,领着驻马关一干的臣子,早早地恭候在关外。见到了卫恒,少不得一番寒暄之后,然后将卫恒引入了城中。 当晚,杨陀在王府设宴款待卫恒,这已经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上次卫恒和杨陀碰面的时候,还是八年前他跟随着自己的母亲前往风城的时候,在驻马关停留。对于杨陀提到的那些儿时的事情,卫恒大多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杨陀留给他的印象是一个永远都是笑的长辈!不过卫恒始终牢记着母亲那时带着自己离开驻马关时,曾经对杨陀的一句评语:治世能臣,乱世枭雄!所以,卫恒在酒席间更加地赔上十二万分的小心,他知道,在杨陀的那张胖胖的笑脸之后,隐藏着令人无法窥视的心思…… 这顿酒席既是十分的热闹,也是十分的无趣。卫恒对杨陀保持着一种距离,而杨陀虽然脸上的笑容十分亲切,但是内心里面,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宾主两方都各怀心机,一顿酒宴吃到月上柳稍,方才结束。带着微微的醉意,卫恒带着自己的随从,在杨陀手下的引领下,来到了距离王府不远的驿站住下。 江南王府,虽比不得京师的皇城,但是不要说安排卫恒住下,就是再加上百十人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方面根据升龙帝国的法令,皇亲不得擅自与地方诸侯结交,两人不得不顾及到升龙城的耳目;另一方面,不管是杨陀或者是卫恒,他们都不是十分愿意在这个时候走得过于接近。于是虽然杨陀强力邀请,但是卫恒还是以律法为借口,带着飘雪和风城八卫住进了驻马关驿站。 一路的风餐露宿,再加上喝了一些酒水,卫恒回到驿站,倒在床上,没有多久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第九章 幽冥密忍 (1) 睡梦中,卫恒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警兆!在玄天大阵中养成的警觉性,使得他瞬间清醒了过来。卫恒没有睁开眼睛,他依然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虽然房间中黑洞洞的,但是他依然可以凭借着自己灵台中那一丝无上的灵觉,感到了房中隐伏着不止一人。大约是三个人左右,从呼吸的频率可以感觉到这三人都不是一般的庸手!手在被中轻轻地移动,放在自己身旁的秋水灵觉在不知不觉间抓在了手中。长剑入手,卫恒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手中的秋水灵觉在瞬间和他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窗外二更锣响,‘当!当!’悠长的两声锣响,就在锣声尚在耳边回绕,三道寒芒陡然间激射而起,强大的杀气随着剑光突起骤然间充斥整个房间。隐伏在暗处的三个人似乎终于忍耐不住,抢先向依旧横陈榻上的卫恒攻击而去。心中总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是那突来的剑光已经让卫恒无暇多做考虑,身形在瞬间暴起,身上的被褥突然迎向三人,秋水灵觉在瞬间发出柔和的剑啸。剑啸声低沉无比,却另有一种夺人心魄的魔力蕴涵在其中。 剑气激射,棉絮在空中飞舞,那被褥在瞬间被对方凄厉的剑气绞成碎片。但是也就是在这短短的瞬间,在漆黑中,卫恒犹如一道午夜中的幽灵一般,轻飘中不带半点的痕迹,身体瞬间一幻,秋水灵觉那低沉的剑啸声突然消失,仿佛是凭空失去了卫恒的身影一般,屋中的三人在眨眼间失去了卫恒的气机…… 但是卫恒就是那样清晰地站在他们的面前,诡异的景象让人感到心中无比的难过。屋中所有的人都知道,那诡异的景象不过是卫恒在移动中留下的一个虚影。三人也就是因为这虚影的出现,而不由得同时感到一愣,凝神探查着屋内卫恒的气机。 “你们上当了!”三人眼中那卫恒的虚影陡然暴起,秋水灵觉剑啸声再次响起,卫恒的身形就如同鬼魅一般的晃动不停,剑式连绵若秋水之长,瞬间将眼前的两人牢牢的锁在自己的剑气之内。 秋水灵觉陡然间在漆黑中加速,那色彩诡异的长剑散发出一种极为诡谲的剑气,阴冷中更有一种令人感到发自于内心的平和之气。空气流转在剑身上的剑孔中,发出一种若流水潺潺的声响,一种回归于原野的清新之感悠然而生,三人身体微微的停顿。就是要这片刻之间的停顿,卫恒突然朗笑一声,剑气飞射激荡,秋水灵觉陡然间幻出三把,分射三个不同方向,每一把长剑都发出尖锐的呼啸之声,令人无法猜测究竟哪一把才是真的……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三人毫不犹豫地低吼一声,手中各摆长剑,迎向卫恒,那模样完全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样子,卫恒心中不由得微微地一惊。三人的方法虽然有些笨拙,但是无可否认,却是一种最好的方法。无论剑向何方,最多一次能够解决两人,还有一人只有空出,那么他势必将要做出搏命的一击。心中的念头千转白转,卫恒在瞬间拿定了主意,长剑剑式不改,依旧是飞射三人,但是他的身体却在瞬间腾空,就好像那长剑离手一般,完全脱去了卫恒的控制。虽然不太理解,但是卫恒如此的做法无异于自杀的行为,三人的心中不由得大喜,速度加快,如闪电般地向卫恒冲去! 只觉心口一疼,三人是在同一时间身体僵住,全身的力量在瞬间被抽空。他们愣愣地看着卫恒,眼中充满了疑惑的神色。 脸上微微地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卫恒看着三人,刚要开口说话,一道强绝剑光陡然间自暗处飞射而出,剑啸嗡鸣不止,带着强绝的劲气将卫恒的身体牢牢的锁在剑式之内。与此同时,原先的三个刺客在同一时间大吼一声,口中喷出一股鲜血。那鲜血凝结成箭,势若奔雷一般,自三面向卫恒袭来,顿时卫恒陷入了包围之中…… 脸色陡变,卫恒突然明白了心中那点不安来自何处。原来前来刺杀自己的一共有四人。其中三人故意露出行藏,为的是掩护那第四人在暗中做致命的一击。好缜密的心思!卫恒心中暗自喊道,更让他吃惊的是这四人之间完美的配合,三人先中自己一剑,待自己心神放松,然后那暗中伏击之人做致命一击。而且原先三人也同时配合那伏击之人,三道血箭不论被哪一道打中,那都不会是一件令人感到快乐的事情! 形势已经不容卫恒多做考虑,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手中秋水灵觉陡然间诡异一转,身体原地随着剑式旋转不停,一道黄绿交织的乳白色剑光陡然将让他的身体笼罩,剑光呼啸,秋水灵觉发出凄厉的剑鸣。 血花飞溅,四名刺客的绝猛一击,劲气如石沉大海,三道血箭被围绕着卫恒周身的乳白剑光尽数挡出。骤然间,乳白剑气向外纷飞扩张,如同海潮涌动,向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啊!”四名刺客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出一声凄厉喊叫,四人身体瞬间飞起,在屋内那狭小的空间内回旋,试图寻找卫恒招数中的破绽。 嘿嘿的一阵冷笑,卫恒那清冷的声音回响在四人的耳边:“是谁命令你们前来?说出来,否则本王要你们死的很难看!” “幽冥炼魂!”回答卫恒的是一个沉冷的声音,就在他话音出口,如同扁舟一般在卫恒强绝劲气中回旋的四人陡然在虚幻之中重合在一起,宛如一个完整的实体一般。四人八手不停地做出各种诡异的变化,像是一个八臂魔神晃动,自他们身体发出一种惨烈无比的绝死气势。卫恒的脸色瞬间大变,他只感到漆黑的房屋之中在瞬间升起了腾腾的烟雾,一股沁人心魄的异香随之散发出来,竟然让人感到一种沉沉欲睡的感觉…… 这是什么狗屁功夫?卫恒心中的惊异无法形容,虽然那烟雾笼罩在房中,但是并不能迎向卫恒的视线,四个重叠在一起的人的身体依旧可以清晰看到。让卫恒吃惊的是这种诡异功夫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在洪荒中锤炼出来的百毒不侵的身体丝毫没有受到那柔媚异香的影响,劲气骤然内敛,卫恒手中秋水灵觉平放胸口,全神注视着眼前的四人…… “殿下……”飘雪那柔媚的声音突然传来。屋中的打斗早就已经惊动了在隔壁的飘雪和风城八卫。他们在转眼冲向卫恒的屋外。 “贺君、飘雪,你们命令所有人不要进来,小心防卫屋外,不可让一个人离开!”被对手那诡异功夫所震惊的卫恒突然喊喝到。屋中的浓雾越来越大,那让人产生万千遐思的异香也愈来愈浓郁。就在卫恒喊喝之时,四人口中同时发出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话语,就如同巫咒一般,嗡嗡的在屋中不断回响。全身的真气在那嗡嗡的声音中似乎要尽数散去,卫恒心中感到一惊!那四人所发出的声音中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让人感到异常的痛苦,卫恒的脸上闪出一抹痛苦的神色…… 重叠在一起的四人陡然间分开,四个人从四个不同的方向飞射向卫恒,手中的长剑已经不见,每人手中取而代之的是两把尺短的短刃。刀刃散发森森的寒芒,四人联结成一张刀网,自四面八方向卫恒袭来。 被四人那奇怪的语言引领,卫恒的神智似乎又回到了在云雾山中与那强绝怪兽搏斗的日子,每天在那种生死间挣扎的痛苦再次回到了他的心头,他几乎已经放弃了抵抗。突然间手中秋水灵觉发出一声剑啸,如同暮鼓晨钟一般,令人神智一清。看着飞袭自己的四人,卫恒手中长剑一领,侧步斜里一滑,身体鬼魅一般的闪动不停,手中的长剑在瞬间飞砍八剑…… “当!……”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秋水灵觉硬生生地砍在八把短刃的刀锋之上,四名刺客如同身受雷击一般向后飞退而去,在眨眼之间又重新重叠一起。 虽然将八人击退,但是卫恒心中的苦楚无法说出。四个人八把刀,却有八种不同的诡异力量,按照八卦方位显示出八种不同的劲气。或者强猛,或者轻柔,或者炙热,或者阴冷…… 一次硬生生接下八种不同的力量,饶是卫恒的武功卓绝,也感到心头气血浮动不止。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一次卫恒真的是感到有些不妙,厉声地喝道:“刺杀皇子,当是灭族的大罪,你们难道想死吗?” “嘿嘿,我们知道你是皇子,我们也知道刺杀你乃是死罪!但是我们本来就是死人,一抹幽魂罢了,你又如何灭我全族?哈哈哈……”刺客用一种夺人心魄的声音说道,那声音阴冷中,更有一抹凄凉之气。 “装神弄鬼,妖言惑众!”卫恒闻听他们的话语,心中怒火陡然燃起,手中秋水灵觉向后一摆,斜放在腰眼之处,只露出一个剑尖诡异地对着浓雾中的四人,冷声地说道:“既然是鬼,那么就让本王将你们打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嘿嘿,那么就要看殿下你的本事了!若是无法超度我们,那么就要和我们一同作鬼,殿下,其实作鬼的乐趣也是很多呀!”那阴冷的声音突然间在浓雾中变得缥缈虚幻,四人的身影在瞬间开始变得模糊不已。 额头流下一丝冷汗,卫恒心中突然间生出一种恐惧。这些如同鬼魅一般的刺客,绝不同于往日自己在洪荒之中面对那些怪兽,甚至比那些怪兽更加的可怕。关键是在于自己根本没有看清楚他们究竟用的是什么样的妖术,这使得卫恒心中凛冽不已。 浓雾越来越浓,虽然在洪荒之中所练出来的那双夜视之眼,但是却也已经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丝毫不敢有半点的懈怠,卫恒将自己的呼吸完全摒除,真气在体内做着完美的循环,丝毫没有半点向外展露。一瞬间,他的气机也完全消失在浓雾中,身体逐渐地隐去,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森冷的光芒…… 屋中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卫恒和刺客都是不敢有半点的声息露出,他们都在等待,双方再次回到了开始时的那种耐心的较量之中! “殿下,殿下……”对于突然间归于寂静的房间,屋外的飘雪心中忧虑不已,在她的心中,卫恒不仅仅是她的主子,还有一种更加不可说出的女儿家心思使得飘雪对卫恒牵挂不已。屋中静悄悄的,卫恒没有回答,飘雪心中的焦虑更加的浓重。从门缝间透出了一股异常诡异的香气,而卫恒却消失一般。 “贺大哥,怎么办,殿下他……”飘雪的眼中闪动着泪光,抓着贺君的手,惶急的说道。虽然她知道卫恒的武功不简单,但是不知为何,却总也放不下心来。贺君的脸上依旧保持着一种冷静的沉稳,低声地说道:“飘雪,不要急,殿下不会有事情的,放心……”他虽然尽力地保持着语调的平稳,但是声音依然有些颤抖。 “殿下……”冰雪聪明的飘雪在瞬间听出了贺君心中的不安,眼睛看着眼前那飘散着异香、静悄悄的房间,轻轻地咬着下唇,突然间身体闪电般地扑向房间。 “飘雪……”风城八位同时失声的喊道。 “砰!”紧闭的房门被飘雪一掌击飞,她顿时被眼前那诡异的情形惊住了,只见屋中浓雾滚滚,伸手不见五指。而且那滚滚的浓雾如同实体一般地凝固在屋中,飘雪心中惊异非常!一股浓郁的异香扑鼻而来,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瞬间失去了知觉,向地上倒去…… “飘雪!”一道白色的人影在浓雾中诡异地闪动,飞扑向栽倒在地上的飘雪。寒光突然掠起,隐藏在浓雾中的四名刺客陡然间身形飞动,寒芒闪烁间将卫恒牢牢地锁住。 “殿下……”风城八卫失声地喊道。 破碎的白色锦绸如同雪花般地漫空飞舞不停,就好像是一只只白色的蝴蝶在浓雾中飞舞一般,那情形甚是诡谲。在寒芒闪动间,四名刺客心中暗叫一声不妙,身体刚要再次闪灭,就感到一股庞大无俦的剑气自浓雾中陡然间炸开,气劲将四人牢牢地锁住,森冷的杀气不带半点人类情感,四人心中不由得一颤,四肢就像不受控制一般地轻轻颤抖…… “四位这次可是上当了!”卫恒清冷的声音在浓雾之中响起,“没有想到已经消失千年的幽冥密忍竟然再次出现,真是令本王惊喜万分呀!” 幽冥密忍四字一出口,包括屋外的众人心头不由得同时一震。贺君眼睛睁大,吃惊地看着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四人…… 一千多年前,在炎黄大陆第一次统合之战中,有武尊之称的岳陵怀着惊天的野心妄图将炎黄大陆的七大世家一次消灭。他利用大魏帝国的国主曹玄,逐一地清剿,甚至利用当时的邪神弟子姜凌飞与曹玄厮杀来消除双方的力量。本来他的阴谋几乎已经实现,可是由于最后过于轻敌,被姜凌飞和曹玄合力击杀。而幽冥密忍,也就是岳陵手中的一把利剑,后来随着岳陵的死亡,幽冥密忍也从炎黄大陆上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半点的声息。如今再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这又代表着什么? 听到卫恒叫出自己的来历,四名刺客全身不由得一颤,口中发出一声厉啸,身形飞闪,八把短刃化成一片光影寒芒,向逐渐走出浓雾的卫恒包围扑击而去。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就听见从浓雾中传来卫恒那清朗淡雅的声音,缥缈间虚幻得无法琢磨…… “镜、花、水、月!”卫恒一字一顿,轻笑着说道。那声音虽然清虚缥缈,但是却似乎蕴涵着无上的魔力,四名飞扑的刺客身体在瞬间停止,他们姿势凝固,浓雾淡淡地消失而去! 卫恒出现在四人的身后,一手轻抱着飘雪娇柔的身躯,一手手中低垂着一根软绵绵的蛇一般的短链,那短链乌黑闪亮,散发出妖异的诡谲气息。他缓缓地从四人身边走过,口中低声地说道:“水月镜花,本是虚幻缥缈,你们刚才看到的我的身影,不过是我上善归真决中的一式剑法。其实,你们也过于的心急,在你们第一次看到的身影确实是我,只不过在瞬间我将外袍脱下,而我整个人则隐身在那外袍之后,你们太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忘记了幽冥密忍是用心来感触世间的万物……” 四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身体依旧保持着那诡异的姿势…… 〖KG*2〗“殿下!”看到屋中的浓雾和异香逐渐地消失,贺君连忙走进来,他来到卫恒的身边,轻声地叫道。 脸色异常地平静,卫恒神色间丝毫不见半点沮丧。将飘雪那娇柔的身体抱起,他缓缓地走到了自己的床边,将飘雪放在床上,看着飘雪那沉静的面孔,卫恒的脸上不觉露出一抹怜惜之色…… “殿下,飘雪没有事情吧?”此时风城八卫都已经走了进来,他们围着四个刺客的身体,轻声地私语着。贺君在卫恒身后轻声问道。 “没有什么事情?这丫头是被幽冥密忍的乱神香迷倒,可能会做上一个梦,但是对身体没有什么。”说着,卫恒回过头来,向那四名刺客的尸体走去…… “当!” 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卫恒停下脚步,低头看去。只见地上平静地躺着一把闪烁着森冷寒光的长剑。伸手将长剑捡了起来,卫恒不由得神色数变! “殿下,怎么了?”一旁的贺君看到卫恒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连忙向卫恒问道。卫恒没有说话,他默默地将手中长剑递给了贺君,然后缓缓地走向刺客的尸体。眼中带着一抹怜悯的神色。 “殿下,殿下!”就在卫恒刚要开口说话,一名身穿淡绿色官服的官员匆匆地走进了房间,一看到地上的尸体和站在尸体旁边的卫恒,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的难看,额头上瞬间渗出汗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惶恐的说道:“殿下,下官失职,没有想到竟然有刺客敢刺杀殿下,累得殿下受惊,都是下官的错,请殿下恕罪,请殿下恕罪!”他一边诚惶诚恐地说道,一边偷眼向卫恒看去。卫恒的脸上平静异常,丝毫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闻听那驿站官员的话,他只是微微地一笑,和声说道:“这个和你没有关系,本王不会怪你,你不用担心!”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那官员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惶恐不停地磕头说道。 “你下去吧!”卫恒点了点头。那官员站起身来,脸上闪出一抹不情愿的样子,看了一眼那地上的四具尸体…… “慢着!”当那官员转身刚要离去,卫恒突然间开口说道。官员的身体一震,转身脸上露着惶恐不安的颜色,低声地说道:“请殿下吩咐!” “将那四具尸体拿去处理一下,好生地安葬,明白吗?”卫恒指着地上的尸体对他说道。 “是,是,下官明白!”那官员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连忙点头说道。然后他快步走到那四具身体前,对站在门口的从人说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赶快过来将这些尸体抬走,不要打搅殿下休息!” 门口的从人连忙走进了房中,他们惶恐地将那地上的尸体抬起,转身向外走去。那官员一边后退,一边点头请罪,一个不小心,被门口的门槛绊倒,引得众人大笑不止…… 待到那官员的身影在众人眼中消失,卫恒脸上那淡淡的笑容陡然间收起,眼中流露出冷厉的寒芒,低声喝道:“裴风!” “在!”脸色一直阴沉无比的裴风听到卫恒的声音,连忙躬身应道。 “跟着他!”卫恒声音渐渐地变得阴冷无比。众人听得不由得一愣。只有站在卫恒身边的贺君和张绝眼中闪过一丝敬佩的神色。 “遵命!”裴风躬身一礼,身体原地一晃,飞逝而去。 “殿下,那家伙有什么不对劲吗?”阳江等人脸上写满了疑惑的神色,他开口问道。并没有马上回答,卫恒转头对贺君说道,“立刻派人前往江南王府,告诉杨陀,就说本王请他来看样东西!” “是!”贺君没有犹豫,大步向屋外走去。看了一眼阳江等人脸上那疑惑的表情,卫恒微微地一笑,“张绝,命令驿站兵士,严密守卫,杨陀来了,立刻前来通报!”张绝点头也走出了房间。卫恒的神情这才松弛了下来,他示意众人坐下,然后他走到了床边,看着依旧熟睡的飘雪,眼中闪烁着淡淡的笑意。好半晌,他抬起头来,对众人说道:“那个驿站官员,和那些幽冥密忍是一伙儿的!” “什么!”阳江和博杰龙迦闻听失声地叫出来,他们看着卫恒,眼中依旧是流露着疑惑不解的神情。卫恒轻轻地为飘雪将被褥盖好,扭头低声说道:“那个驿站官员其实是为那幽冥密忍做后应的,他的任务应该是在那些刺客得手之后,接应他们离开此地。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些刺客会失手,所以在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虽然表现地十分的惶恐,但是眼中还是流露出了一抹失望的神色。不过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有联想许多,但是当我让他离开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眼中有一些不太情愿。我突然想起来先帝曾经告诉我说过,幽冥密忍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那就是一旦任务失败,必然要有一个人留下,将执行任务之人用他们自己的办法处理,以抹去他们所有的行动痕迹!我不太清楚他们所谓的方法是怎样的手法,但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个说法。那些刺客在行动失败之后,立刻自杀。那么谁是接应他们的人?而且,这些刺客竟然可以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我的房间,这也十分的奇怪。不是我夸口,当世之中,除了像母后和慧真师父那样修为的人可以做到这一点之外,恐怕还没有人能做到。从刚才的交手中,我知道他们四人的功力虽然高绝,但是若是论单打独斗,我都可以在十招之内将他们解决,关键是他们四人的合击之术还有就是那诡谲的幽冥密忍之法。而且从格斗中我感觉到,他们对这房间比我还要熟悉……” “所以,这四个刺客一定是早就躲在房间之中,而且十分熟悉这里的房间。如果没有人做引导,恐怕……,所以那驿站的官员嫌疑就十分大!”这时张绝缓缓地走进了房间,笑着对众人说道。 脸上露出了赞赏之色,卫恒笑着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张绝说的不错,刚才在那四名刺客死前曾经说过,要我小心兰婆江。那么也就是说他们的行动还没有结束,这次的刺杀只是第一波的试验。所以我要裴风跟着他,就是要看看他是否还有人联络。虽然我心中已经大概的明白是谁主使此事,但是我还要有足够的证据!”说着,卫恒的神色逐渐地凝重了起来,他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一时间房内陷入了一阵死一般的沉寂。好半天,卫恒抬起头来,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从他们这第一次的袭击来看,若是他们再次动手,一定会比这次更加的凶狠,所以我想我们进京的路上还有着无数的困难,你们若是现在退出,我也不会责怪你们,毕竟这只是一场皇家的斗争,和你们没有半点的关系!” “殿下,你这是看不起我们!”阳江闻听大声地喊道,他猛然站起身来,对着卫恒说道:“殿下,虽然我们的武功比不上你,但是我们的勇气丝毫不比你差!当娘娘千岁让我们跟随你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命就交给了你,若是我们现在回去,如何有脸面对娘娘?” 阳江的话一出口,顿时满屋之人不停地点头。“殿下,从我们踏出风城的那一刻,我们的命运就已经连在了一起。娘娘千岁对我们恩重如山,若是你让我们现在回去,我们真的也只有自尽一途!说实话,殿下,我本来服从你只是因为你是殿下。但是一路上,你待我们如同手足,而且武功高绝,刚才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和睿智,让我彻底地服了!殿下,张绝愿意跟随殿下一起努力,虽然今后的路会很艰难,但是张绝愿意把那些困难当成一种试练,请殿下不要让张绝离开!”缓缓地,张绝开口说道。 “殿下,我等愿意跟随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同时跪倒在卫恒的面前,齐声说道。 “你们!”卫恒眼角有些湿润,但是嘴角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了一抹狡黠的笑容,伸手将众人扶起,他低声地说道:“卫恒谢谢大家的信任。虽然卫恒身为皇子,但是从来没有半点对你们的轻视。我说过,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若是你们愿意,那么就让我们去面对未知的将来,就把以后的所有当成我们成长的一种磨练!卫恒愿意和众位兄弟一起努力,让世人看看我们这群风城少年的风采!” “风城少年?”几人不由自主地轻声重复着卫恒的话,每一个人的脸上露出沉思的神色。突然间,众人爆发出一声欢笑,“对,就让世人看看我们风城少年的风采!” 卫恒微微地笑了,他知道在这一瞬间,他已经将眼前的这群少年的心完全地俘获了! …… 第九章 幽冥密忍 (2) “江南王杨陀到!”门外一声高声的喊喝,随着那喊喝之声落下,须发皆白的杨陀快步走进了卫恒所在的院中,脸上显出忧虑的神色。卫恒连忙给众人使了一个眼色,大家赶忙站好。 “老臣杨陀,见过风城王殿下!”杨陀一走进房内,雪白的寿眉微微地耸动,他已经闻到了依旧若有若无飘散在空中那乱神香,神色也不由得微微一变。见到卫恒,老远就躬身说道。卫恒脸上露出和善笑容,他快步走到了杨陀身边,一把将杨陀扶住,恭敬地说道:“叔父大人,您怎么给小侄施起礼了?您是我升龙帝国的功臣,也是先皇的兄弟,小侄实在是受不起呀,您这是在折杀小侄呀!” “这个殿下不要客气。这世上君是君,臣是臣!殿下乃是先皇骨肉,也是万金之躯,老臣这礼还是不能忘记的!”杨陀肃穆地说道。 “唉,叔父大人,您这是……卫恒不过是一个流放的皇子,您何须对我如此的客气?叔父快快请坐,今日酒席之上,耳目众多,你我实在不好畅所欲言呀!”卫恒的脸上有些落寞,他肃手给杨陀让座,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接着说道:“小王常听人讲起王爷的英雄往事,想当年王爷驰骋疆场,风采照人,卫恒只恨自己晚生了数年,无缘得见王爷那时的风采,想来真是遗憾!” “这个老臣如今已经是花甲之年,往日的风光事情,已经忘记了不少,现在只是在等死而已!”听到卫恒讲到自己的往年事迹,杨陀的腰板挺了一挺,脸上也露出了无限的回忆之色。 “这个,小侄每每想起上次路过驻马关,叔父还曾抱过小侄,总是觉得怀念不已!” 记忆之中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样的事情,杨陀一面口中客气着搪塞,一面暗觉不妙,眼前这个少年所谈的话语让他感到有些困惑,匆忙命人将自己从睡梦中请来,然后和自己云天雾地地扯个不停,使杨陀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再加上刚进屋时闻到的那股乱神香的气息,让他更加觉得有些惶恐。虽然他杨陀并不害怕这个少年,但是心中没有半点的底,让他还是感到了有些不安…… 突然间,卫恒脸上的笑容一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杨陀沉声说道:“若是叔父大人要杀卫恒,那么请叔父大人明言,卫恒绝不敢有半点的反抗。能死在叔父大人的手中,卫恒只会感到荣幸……” “殿下何来此言?”闻听卫恒最后的话语,杨陀激灵打了一个冷战,他吃惊的看着卫恒,惊恐地说道,“殿下如此说当真是折杀老臣了,老臣身受先皇大恩,镇守江南已经数十年,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怎敢有半点对殿下不敬之心?再说如殿下所说,老臣对殿下也是十分喜爱,又怎会忍心下手?” 沉默不语,卫恒只是伸手示意张绝,一旁的张绝已经明白了卫恒的意思,连忙将一把闪烁寒光的长剑递给了卫恒,那是刚才刺客留下的一把长剑。卫恒接过长剑,也不说话,只是缓缓地递给了杨陀…… 杨陀拿过了长剑,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只见那长剑剑柄之上印有一个猛虎的图案,只是那猛虎肋生双翅,展翅欲飞,这正是他杨陀江南军兵器上特有的标志。杨陀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长剑,久久不出声。 “叔父难道就没有什么要给小侄说的吗?”卫恒在一旁低声地说道。 “殿下,这是栽赃!”杨陀突然间抬起头来,大声地说道:“杨陀镇守江南,手中雄兵百万,麾下战将千员,若是要杀殿下,何须用这样的手段。而且就算杨陀要刺杀殿下,也不会使用本部的兵器,杨陀虽然老,可是并不笨!这明显是有人在栽赃老臣!”杨陀神色间异常的激动,雪白的胡须乱颤,他大声地说道。 轻轻一叹,卫恒看着杨陀沉声说道:“叔父大人,你刚才的那些话若是传到了朝廷的耳中,被有心人渲染,定然是拥兵自重,谋图造反的凭据。” “这……”杨陀被卫恒一句话说到了心坎中,心中惊栗不止,呆呆地看着卫恒,眼中骤然闪烁冷厉的寒芒。 丝毫没有在意杨陀那冷厉的目光,卫恒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门边,看着天空的明月,低声地说道:“其实小侄也明白叔父的困境,更相信叔父不会刺杀小侄。但是朝中有些人却不会放过叔父,就连小侄也不会放过。其实这刺杀的幕后之人你我心中都十分的清楚,说出来实在是有些不美。叔父,你手握天下雄兵,对我升龙忠心耿耿,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可是总是有些人对叔父你手中的大权不放心,竟然想要借此机会企图对你我不利,这一石二鸟之计,用心确是良苦呀……” 杨陀看着负手站立在门边的卫恒,白色的锦袍在夜风中猎猎地抖动,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那样孤绝不群。一刹那间,杨陀竟然对眼前这个年龄小上自己数倍的少年产生了一种莫测的高深感觉。呆呆地看着卫恒,杨陀突然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卫恒的身边,沉声说道:“殿下了解老臣的苦楚,老臣实在感谢万分。而殿下的睿智,更让老臣敬佩不已,都说殿下顽劣,我看那些人都是瞎了眼睛!” “多谢叔父抬举!” “那么殿下想要老臣如何?”沉吟一下,杨陀低声地问道。 卫恒扭头对杨陀微微地一笑,躬身一礼,对杨陀说道:“叔父大人,你果然厉害,竟然如此快的明白了小侄心中的想法。……” “嘿嘿,殿下不要和老臣如此客气,只要是老臣可以帮上手,殿下请尽管吩咐!” “小侄此次入京,想请叔父大人为小侄保驾,不知道叔父大人是否可以……”想了一想,卫恒沉声地说道。 “哦,让老臣保驾?老臣想来明白殿下的意思,只是这后果……”杨陀笑着说道。 点了点头,卫恒没有理会杨陀的笑容,沉声接着说道:“其实叔父也明白,这些年来叔父能够在江南如此的安稳,我风城的作用不可小视!江南乃是我升龙的鱼米之乡,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这里窥探,甚至连那些西羌人也对江南虎视眈眈。若是……恐怕母后定然不会愿意,若是她打开风城,放西羌……其实叔父你也知道,朝廷中有人对您也是一天都没有忘记,两面之敌,这个……有句古话,叫做唇……” “唇亡齿寒!”杨陀冷冷地看着卫恒,借口说道。 “对,就是这个词。叔父不但武功卓绝,没有想到在文采方面也有如此造诣。这个词用在此处却是很好,小侄就想不起来!”卫恒笑地说道。 冷冷地看着卫恒,杨陀突然间放声大笑,他重重地一拍卫恒,大笑道:“好贤侄,今日杨陀就答应你,保你入京绝无半点的危险!哈哈哈,白痴皇子,哈哈哈,天下人都是瞎了眼睛了!”就在这一瞬间,杨陀那有些弯曲的腰身突然间挺了起来,他放声大笑。 “多谢叔父!”卫恒躬身说道。 “不过,杨陀只是保你在京师,若是你能平安入京,这诺言才能有效,殿下明白老臣的意思了?”杨陀眼中寒芒闪动不停,冷声地说道。 “这个小侄自然知道。”卫恒赔着笑脸,低声说道:“若是小侄连入京的本事都没有,那岂不是白费了今夜的这番话语?” 看着卫恒,杨陀渐渐地又恢复了往日的苍老之态,缓缓地点头,拍了拍卫恒的肩膀,大步向外走去。一边走,他一边笑着说道:“真是一个妙人!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没有想到,真是没有想到,都是一群瞎子!” …… 看着杨陀渐渐消失的背影,卫恒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他知道在和朝廷的第一次交锋中,他已经胜了,而且胜得很漂亮。但是,这只是开始,一场真正的游戏才刚刚上场…… “卫恒,别让母后失望!”卫恒心中暗自的低语。  看着卫恒一行人渐渐地消失在视线中,杨陀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在这一瞬间,他感到自己似乎又找到了一个目标! “父亲,为何露出如此笑容?”站在他身边的一个俊逸年青人低声地问道。他是杨陀的小儿子,也是杨陀最为宠爱的儿子,杨哲。他跟随杨陀多年,杨陀的那身高绝武学他已经学了有七八分。此刻,他感到十分奇怪,疑惑地看着杨陀。 “这个少年很有意思,杨哲,不要小看这个人,他身上有着绝大的力量。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那么他会是你我今后最大的敌人!”杨陀没有看自己的儿子,他只是看着远方轻声说到,脸上露出的笑容和眼中闪动的寒芒,构成了一幅极为不协调的画面。 “是吗?”杨哲脸上露出不信的神色,他有些不满自己父亲对卫恒的评价。沉默了一会儿,他沉声说道:“既然此人对我们的危险如此大,为什么不把他现在就……”说着,他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摇了摇头,杨陀扭头看了一眼杨哲,带着一抹责备的神色,轻声地说道:“你已经这么大,为何不好好地想想。为什么会有刺客在驻马关对卫恒行刺?嘿嘿,他们恐怕不是单纯的为了杀死卫恒,而是想要借此来找我们的麻烦!朝廷对我们从来没有放心过,他们总是在不停地寻找着机会,如果卫恒死在我们这里,那么不论是否和我们有关,至少一个保护不利的帽子就已经扣在了我们的头上。我们不要想摆脱关系,那时……嘿嘿!”说着,他有些不满地看着杨哲,沉声说道:“你这个孩子,平日让你多看些书,你就是不听,天天和你那一群狐朋狗友们一起胡闹。这一点连那个孩子都看出来了,你……”杨陀说到这里,有些失望地再次摇了摇头。 “可是那我们为何要帮助他?” “唇亡齿寒,卫恒说的不错,我和他的确是这样的一种关系。不要小看风城的弹丸之地,那里却是连接西羌和中原的关键要塞。那小子的母亲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在来到风城的几年中,和西羌各个的部落建立了很好的关系。只不过用了些许的小恩小惠,就完全地将西羌拉在手中。这些年来,我们之所以能够安稳地发展,和她也有很大的关系。说实话,乐清河虽然厉害,但是我还不放在眼中。满朝之中,唯一能让我看在眼中,就只有两个半人,一个是镇守济州的北地兵马司总督,杨陵;另一个就是这个躲在风城,看似逃避张敏的赵倩儿;嘿嘿,乐清河,他不过只能算半个!”杨陀看着杨哲,缓缓地说道:“若是卫恒一旦在朝中出事,那么赵倩儿绝不会那样容易罢休!据我所知,如今她雄踞风城,把持西荒,如果要是引西羌铁骑复仇,那我江南一地首当其冲!我们怎么办?抵抗,即使胜了,我们也是损失惨重,那时升龙城的一干人绝不会放过我们;如果不抵抗,那么赵倩儿可能借势将我江南一地掳去,到时候我们就是逆臣。所以不论怎样,对我们都不利!嘿嘿,卫夺不简单,当初他将赵倩儿送到了风城,恐怕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制约我们的念头,可惜当时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他们的心思!” “那不就是说,我们无论怎样都无法……父亲,我不明白,那我们还为何要大肆招兵买马?”杨哲不解地看着杨陀。 叹了一口气,杨陀突然间对这个最为宠爱的儿子充满了失望,他摇了摇头,不再回答他的问题,眼光再次看着卫恒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卫恒,给我唱一场好戏!我要看看你是如何表演!杨陀心中暗自想到。  离开了驻马关,卫恒一行人都沉默不语。他们慢慢地行进着,都是一脸沉思的模样…… “殿下!”飘雪打破了沉默,她怯生生地叫道。 “怎么了?”卫恒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 脸微微一红,飘雪低声地说道:“昨夜,昨夜飘雪真是没有用。跟随娘娘这么多年,不但没有帮到殿下,而且还险些让殿下陷入了险境……”自从她昨夜醒来之后,听阳江一群人说起了那屋中的战斗,一直都有些自责,心中总是有些惶恐。 从神游中回过了心思,卫恒微微地一笑:“飘雪,你不要自责。我知道你当时是因为关心我,所以才那样冲动。你虽然跟随母后多年,武功也不弱,但是却从来没有临阵厮杀,缺少经验,当时被迷倒也是正常。再说幽冥密忍乃是炎黄大陆上十分神妙的一种功夫,不要说你,就连我当时也差点栽到他们的手中。不过,你要记住,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首先就是要保持冷静,失去了冷静,那么就等于失去了性命!” “嗯,飘雪记住了!”脸色通红,飘雪低声地说道。 “殿下,你可是还在想昨夜那些幽冥密忍?”张绝低声地问道。 微微地点头,卫恒抬起头遥望天际,沉声说道:“父亲说过,幽冥密忍乃是天下最邪恶的一个组织。我十分奇怪,他们怎么会……昨夜我听了裴风的报告,心中就有些不安。这个组织显然十分的严密,那个官员出城没有多远就被击杀,而且以裴风的身手,竟然无法看清对手的身形。这显然对手也知道了我已经怀疑那个官员,甚至知道裴风在跟踪。” “怕什么,殿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嘿嘿,俺阳江就不信这幽冥密忍有什么样的本事,若是被俺看到,俺就一斧一个,绝不留情!” 一旁的贺君听到阳江的大言不惭,眉头微微地一皱,低声说道:“阳江,你给我住嘴!” 一吐舌头,阳江不敢再说话。跟在卫恒身后的飘雪看到他那副怪样子,不由得噗哧一笑。卫恒神色十分的凝重,他看了一眼阳江,沉声说道:“阳江,你不要以为幽冥密忍那么容易对付,这次他们派来的刺客身手并不算高绝,我相信下一次,他们一定会派出更加厉害的对手。他们之所以被称为最可怕的组织,除了他们的暗杀方法之外,还有就是他们不择手段。他们会变成任何一个你身边的人,趁你不注意做致命的一击,阳江,你不要轻视对手!” “知道了!”阳江嘴上虽然答应,但是那脸上分明写着不服。卫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如果不让阳江碰到钉子,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摇了摇头,他再次陷入了沉思…… “前面可是小弟?”正当一行人都不再说话,默默行进之时,突然间一个娇媚异常、声音腻得让人浑身的骨头都酥掉的声音响起。卫恒连忙勒住马头,抬眼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心头不由得微微一愣。 就在他们前方不远的地方,一行四个人挡在官道之上。卫恒一看,不由得笑了,因为眼前的四人中有三人自己都认识,正是那在云雾山巅碰到的三人。说话的是个狐媚异常的女人,正是那个总是叫自己弟弟,擅长摄魂大法的女人…… “小心,这几个人来路不明,大家不要掉以轻心!”卫恒低声地对身边的几人说道,然后开口笑道:“这不是漂亮姐姐吗?怎么姐姐没有听小弟的劝,还是和那两个怪物在一起呀……” 李护法身边的两个面目丑陋之人,依旧是上次在云雾山顶的灵虚和连护法,他们闻听卫恒笑谑的言语,脸色微微地一变,但却没有开口。李护法笑了,她看着卫恒,眼中异彩闪烁不断,媚声地说道:“咯咯,弟弟还是这样嘴里不饶人,总是针对两位前辈出言刁难,是不是有些妒忌他们呀!” 卫恒身后的飘雪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她有些无法适应李护法那双狐媚的眼睛,她看着卫恒,就像要吃掉卫恒一般。特别是那轻浮的模样,更加让她看不惯…… “是呀,姐姐总是身边有人,让小弟连亲近的机会都没有,想起来小弟还真的是有些妒忌呢!”卫恒没有注意到身后飘雪脸色的变化,他一催坐下马匹,向前缓缓地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笑着。那李护法的眼中更是显出缤纷的异彩,她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两人,然后对卫恒说道:“小弟上次在山顶将姐姐戏弄得好苦,之后一走了之,也没有留个姓名。姐姐可是费了好一番的功夫才知道弟弟的身份,没有想到弟弟竟然就是堂堂的风城王,如此隐瞒,实在是伤姐姐的心呀!” 卫恒闻听心中不由得一振,这女人叫破自己的身份,看来早已经对自己注意。他们如此费周折地打听自己,必然有着自己的打算。这些人身份诡异,好像是属于某一个神秘的教派,虽然自己不清楚他们到底身后是什么来历,但是可以感到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人。而且,他们拦在官道之上,似乎是专门在等待自己。昨夜幽冥密忍刚刚对自己进行了刺杀,如今他们又出现在眼前,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有着什么联系?不管怎样,看他们的样子,心中也必然不怀好意,自己一定要打起精神,好好地应付…… 想到这里,卫恒朗声地笑道:“是呀,当日小弟走得太过于匆忙,也忘记打听姐姐的名号。回去之后,心中也是后悔的紧呀!” “是吗?”李护法玉手轻掩朱唇,低声地笑个不停,那声音煞是悦耳,而有一种荡人心魄的魔力含于其中,卫恒身后的一干人不由自主间脸上都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女人上来就用这种荡魄魔音,自己虽然不会受那魔音的影响,但是身后的这一干人却没有任何的防备!双手放于胸前,卫恒沉声说道:“姐姐上来就用这样的方法来欢迎小弟,似乎也有些太过热情,小弟可是有些承受不起呀,哈哈哈……”说完,卫恒放声大笑,笑声中似乎有着一种震撼人心的晨钟暮鼓,让人灵台蔚然平和…… 卫恒的笑声瞬间将李护法那带有摄魂魔力的声音一扫而光,他身后的众人顿时灵台清明,脸上恢复了常色。想到被敌人在不知不觉中抢到先机,几人的脸上顿时显出一片赫然之色,风城八卫几人的脸上一片通红…… 一直站在李护法身后默不作声,就好像是一个随从的白衣少女,眼睛突然一亮,虽然脸上有面纱遮掩,无法看清楚她的模样,但是从她的眼中却可以看出,她的内心何等的激动,那是一种面对高手时的兴奋! 也不说话,她飘然闪身而出,站在了李护法等人的身前,眼中透着盈盈的笑意,看着卫恒也不说话,双手放在胸前,左手做莲花结印,右手隐于左手之下,做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动作。她看着卫恒,脚步向后轻轻一退。这原本极为简单的一个动作,卫恒的脸色顿时大变。那少女的莲花结印带着凝实的气劲在瞬间发出,直逼他的胸腹之间膻中三大要穴,而隐于左手下的右手,更显诡异,丝毫无法看出她的后着,却又将自己的所有后着封住,就连那简单的一步后退,看似轻飘无力,却好像一把重锤砸在自己的心头,让卫恒心中难受至极,心魄驰荡之间,一种要吐血的感觉油然升起。 “姑娘,你这是何意?”卫恒的脸色十分的凝重,他看出这个少女绝不是什么随从的身份。当她一站出来,原本一直唱着主角的李护法立刻向后飘然退去,而那两个妖物一样的人也同时后退,脸上露出了一种极为尊崇的神色。这个少女看来才是今天的主角! “久闻殿下武功卓绝,莫言心中一直十分的向往。今日特地前来,就是想要领教一下殿下的绝世神功,还请殿下不吝赐教!”那少女隔着面纱,轻声地开口。声音若黄莺鸣啼,煞是好听,更加上那高挑的身材,一双在宽大的白色锦袍飘扬间隐约可见的玉腿,还有那刀削的双肩,美好的曲线,虽然脸上蒙有面纱,但是依旧鹤立鸡群的卓绝风姿。于是让众人更加渴望一窥那面纱之后的面孔…… 虽然年少,但是卫恒正是轻狂之时,听到那少女的邀战,不由得一笑。他看着眼前这个将诡异和灵黠那样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少女,心中突然也有了一种强烈的愿望! “嘿,那个女子,为何如此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拦在大道之上。我家殿下何等身份,岂能和你动手!”一旁一直沉默的飘雪不知为何,看到众人眼中那种神采,心中不由得有些酸酸的感觉,没有等卫恒开口,她厉声对那少女叱道。 眼角一扫,那少女眼中的笑意更加浓重,“这位姐姐,你不要担心。小妹只是想要领教一下殿下的绝世武功,绝没有恶意。嘻嘻,姐姐不用担心我会抢你心中的郎君!”她娇声地笑道,语气之中充满了戏谑之气。 “无耻妖女!”飘雪的心事被少女一语道破,双颊顿时通红,在马上凌空飞起,右手二指合并,一道凌厉的劲气顿时向那少女射去。劲气破空,发出“嗤嗤-!”声响,那威势煞是惊人…… 少女恍若未见,双眼依旧牢牢地注视着卫恒,丝毫没有理会飘雪的攻击。 “无知小婢,竟敢犯我教主天威!”少女身后的连护法早在飘雪飞身抢上之时,双拳连贯,做炮锤之势拦在飘雪的身前,双拳带着凛冽拳劲,迎向飘雪…… “飘雪,小心!”知道连护法的身手,卫恒心中不由得一惊,他知道虽然飘雪的武功是自己母亲亲传,身手也不低。但是毕竟年少,还敌不过那妖物一样的连护法,而且她从来没有真正的上阵搏杀,没有半点的经验可谈。这双方对决,虽然说武力的高低占有绝对的优势,但是临战的经验也十分重要。一直生长在王府之中的飘雪,又如何能够斗得过那个久经沙场的连护法!身体凌空移挪,闪电般向飘雪身前挡去,就在卫恒身形方动之时,一道如幽灵一般的身形也同时闪动,鬼魅般地出现在了卫恒的身前。 “闪开!”卫恒心中大怒,右手成爪,飘然击出,恍惚间丝毫没有着力,那一爪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闪电,在一击之时,卫恒右手瞬间击出十数爪,真气涌动,风雷乍起。“殿下不要紧张,我的属下只是教训一下你的这个丫头,嘻嘻,不会伤到她的!殿下,你的对手是我!”那充满魔力的声音回荡在卫恒的耳边,少女身形诡异地晃动,右手飘飘闪现而出,若秋水流淌,将卫恒那狂猛的一击在瞬间消于无形,左手莲花结印,快如闪电般地一闪而没,却在瞬间击出十几朵莲花一般的气劲,将卫恒的胸腹要害笼罩。 脸色微微一变,卫恒眼中闪过一道煞气,冷笑声中,隐藏于背后的左手迎着那少女的莲花气劲古拙地一拳击出,右手爪势丝毫没有半点的停歇,虎爪一变,做灵蛇晃动,诡异非常中更有沉猛之气蕴涵其中。 “啵,啵,轰!”在一阵雨打琵琶般的声响之后,一声震耳的轰鸣响起,两道白色人影向后飞退而去,原地升起一种诡异的气流,强猛无比…… 第十章 密忍教主 (1) 飘雪双指陡然间回收握拳,身体凌空,双脚在瞬间连环踢出,脚法玄奥,脚尖在瞬间连续击打连护法的拳面,身体更借着他拳上的力量再次飞起,在空中做了一个旋转,一双玉手握拳飞砸而下。连护法在一阵嘿声冷笑之中,身体在无法思量之间陡然倒转,双脚朝上迎着飘雪的拳势踢出。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拳面和双脚接触,爆发一声巨响,在真气涌动之间,连护法的身体做了一个诡异的曲折,全身几乎柔若无骨,头自双腿中伸出,一拳击向飘雪…… “飘雪!”风城八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飞闪而出,但是依旧有些缓慢,飘雪的身体在空中无法闪避,迎着连护法那势若沉雷的一拳,她没有躲闪的余地,银牙一咬,身体硬生生迎着连护法的双拳而去,同时掌若飞雪涌动,化成一片掌影,将连护法的身体牢牢地锁住…… “轰”的一声,两人真气在空中交汇,飘雪的身体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向后飞落…… 一道人影在一片掌影之中飞闪而出,将飘雪的身体凌空接住。卫恒脸色难看,低头向怀中的飘雪看去。只见飘雪脸色煞白,嘴角流出丝丝的鲜血。显然在刚才连护法的一击之中,她的内腑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殿下,飘雪没有用……”一口鲜血喷出,飘雪看着卫恒,艰难地说道。 “不,飘雪,你已经做的很好!等着,我会为你讨回公道!”卫恒轻声地安慰着飘雪,眼角的余光扫向连护法,一股森冷的杀气顿时从他的内心之中爆发。 “风城八卫,给我回来!”卫恒冷冰冰的语气让所有的人心中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被李护法和灵虚拦住的风城八卫闻声飞退在卫恒的身后,他们的脸上带着羞愧之色,几乎不敢看卫恒的脸色。 “看着飘雪!”一股阳和的真气缓缓送入了飘雪的体内,卫恒在确定飘雪没有事情之后,抬起头来看着连护法,冷声对身后众人说道。说着,他将飘雪那柔弱的身体交给了贺君,缓步向连护法走去…… “殿下,你似乎又忘记了,你的对手是我!”莫言刚才被卫恒脱出自己的手心十分不满,她再次闪身挡在卫恒的身前,声音依旧娇媚,一双眼睛看着卫恒,娇笑着说道。 “我不管你是谁,如果你要和我斗,那么等一下我自然会给你一个满意。但是现在,我要为飘雪讨回一个公道!”卫恒丝毫没有被莫言那娇媚声音吸引,他冷冷地看着连护法,眼中流露的杀气让连护法心中一颤。 微微地一皱眉头,那叫做莫言的女子似乎也有些责怪连护法下手有些过重。不过她依旧挡在卫恒的身前,娇声地说道:“殿下何必做无名之怒,要想教训我的手下,可以!只要你能胜过我,那么连护法任你处置!” 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卫恒看着眼前这个蒙面少女,突然间笑了,他怒极而笑着说道:“那么就让我们开始吧!”随着卫恒话音一落,他脚步向前重重地一踏,一股庞大的气场陡然间自他的身上发出,卫恒第一次动怒了…… 虽然心中狂怒无比,但是卫恒依旧保持着无比的冷静。他凝立在原地,一丝不动,就如同是一座自亘古以来就凝立在那里的石像。一脚在前,看似前进,却又似要后退,虽然他巍然不动,但是却又给人一种突进之感。前后的两种完全不同的极端差异,令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了无比的心痛。那名叫做莫言的少女,虽然看不见她的面孔,但是她的瞳孔瞬间缩小,可以看出她也被卫恒这一个极端诡异的姿势所震撼。 “姑娘,你要小心了!”卫恒森冷无比的声音回荡在空中,此时他的整个心智似乎又回到了当日在玄天大阵之中面对凶猛野兽时的情景,也就是在一瞬间,他的整个人一扫往日温文尔雅的状态,就像一头噬人的野兽…… 莫言心中一惊,白色锦袍无风自动,她的身体仿佛在一瞬间如同羽翼一般的轻盈,也不见有丝毫的动作,向后飘然轻退,好像是有一双大手托起一般,衣袂飘动之间,更显出一种卓绝的风采。但是就在莫言身体方动之时,卫恒如同一道亘古的流光,飞掠闪动,夹带着庞大的真气,双手浑圆轻轻滚动,如同怀抱太极球,动作朴实凝重。 面对卫恒那流光般的身影,莫言丝毫不敢有半点的轻视,她看出那卫恒怀中那虚抱的太极球看似虚空无一物,但是却蕴涵着千般的变化,自己丝毫看不出卫恒的后着究竟如何。如同一抹轻烟般的不可捉摸,莫言那娇柔的身体丝毫不着半点的力量,随风轻轻地飘动,在空中任意地扭曲、变化。她围绕着卫恒的身体急速地旋转,双手结出莲花结印,在身前不住地轻轻晃动,万朵莲花一般的在水面轻浮,将卫恒困在莲花之中。 就像老僧入定一般的沉稳,卫恒双眼微微地闭拢,眼前的万朵莲花在身前诡异飘动,却无法撼动她半点的心神。依旧保持着强猛的冲势,他在半空中突然间诡异地转动,硬生生地向斜里一转,太极开合,周围众人顿生置身云雾之间,眼观白云刍狗变幻,心中更有苍然感叹…… 任那轻烟如何诡异,如何的不可捉摸,但是面对翻滚的云雾,那一抹轻烟顿时被笼罩其中,万朵莲花眨眼消失不见,卫恒在万般的幻象之中,准确地寻找到了莫言的气机,丝毫没有半点的犹豫,嘿然一声,一拳击出。 胸前幻出两朵莲花,莫言轻声笑道:“殿下果然是好功夫呀!”说着,莲花飞出,轻灵的缠绕着卫恒的一拳,身体同时保持飞退姿势…… 卫恒拳势一展,化作长河汹涌,身体也作势前冲不止,双拳连环击出,每一拳都准确地击打在前面一拳拳劲即将消逝的空点之上,于是拳势推动拳势,旧力未知,新力已生,连绵不断,循环不绝。那古拙的一拳,却在瞬间融合了千万拳的力量,威势顿时强猛无比。直到此时,莫言才收回了轻视之心,眼中的凝重之色越加强烈,出手不再保持万般的变化,双手一手,左手前,右手后,双拳连环,娇叱一声迎着卫恒那刚猛一拳扑去。 “嘿嘿,姑娘,你上当了!”卫恒见到莫言双拳击出,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就在他话语未落之时,拳势硬生生地收回,身上的白袍诡异地鼓荡不止,身形拔地而起,如同一只大鸟一般凌空飞翔,在空中做了玄奥无比的一折,威猛无比地飞扑向一直在一旁观战的连护法。 已经被卫恒和自己教主的拼斗深深吸引的连护法根本没有想到卫恒竟然在拼斗正酣之时突然向自己袭击,他完全被莫言和卫恒两人那强绝的招式所撼动,整个人的神智都已经融入了两人之间那万般变化的精妙招数之中,完全没有半点的防备。卫恒那流光一般的身形冲到他的身前,他竟然没有半点的察觉,耳边响起身边李护法和灵虚两人的惊呼,身体被一股强绝的真气托着向空中飞起。 “卫恒,你耍诡计!”耳边刚刚响起卫恒的声音,莫言就已经感到不妙,奈何这一击乃是她全力击出,却无法立刻收回,心中暗恨卫恒狡诈,她娇声怒喝,娇柔身躯微微一顿,她拳势一收,飞扑卫恒。 丝毫没有理会莫言的娇喝之声,左手在不经意之间连续的闪动,如同行云流水般将李护法和灵虚两人的攻势化解,右手捏成鹤嘴,在眨眼间连续猛啄连护法的胸间。连护法只觉自己被卫恒那强猛真气透体而入,瞬间那数十下的鹤啄,撼动他的心脉,虽然自幼苦练童子神功,但是却依旧无法化解卫恒那强绝的力量,鲜血自口鼻中狂涌而出,更顺着双眼和双耳中渗出,他的口中在瞬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之声…… 在连护法惨叫之声未落之时,卫恒左手轻灵陡然变得凝重,似乎在推动一座土山前进一般,吃力无比,但是强绝的掌势顿时将李护法那双开合间妙处隐现的一双玉腿和灵虚的双掌攻势化去,狂猛的真气涌动,与空气的摩擦发出凄厉的鸣啸。李护法和灵虚两人脸色瞬间数变,两道人影飞退,他们不敢硬接卫恒那强猛的一击。 “笨,你们又上当了!”卫恒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孩童般的戏谑,左手虚空一幻猛然一收,右拳在同时阴柔击出,绵绵的阴柔劲气迎向莫言…… “轰!”两人的拳劲在空中再次交汇,卫恒的身体飞退不止,势头沉重地落在地面之上。嘴角挂着一抹血痕,但是他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神色间看上去十分的轻松,一双深邃的眼睛闪烁这狡黠的光芒。他口中微微地喘息着,看着同样气息沉重的莫言,伸手将嘴角的血迹擦去。虽然刚才卫恒封住了莫言那势若千斤的一拳,但是却被对方狂猛的真气撼动了心脉。毕竟是临时变招,他也着实地吃了一些小亏。 “扑通!”连护法的身体如同一段朽木一般地砸在地面之上,荡起一阵尘烟。他的脸色如纸一般的苍白,双眼神光尽数散去,口鼻之中依旧是鲜血狂涌不断。 “连护法!”李护法和灵虚口中大叫道,扑到他的身边。 丝毫没有理会自己属下的伤势,莫言那双娇媚的眼睛透出了无比的凌厉杀气,她阴冷地看着卫恒,一言不发…… 伸手制止风城八卫上前,卫恒头也不会,柔声地说道:“飘雪,看到了吗?我已经替你讨回了公道。只要是伤了我的人,那么他就要付出万般的代价!” “殿下,……看到了,你没有事情吧?”飘雪虽然无法看到卫恒的面孔,但是从卫恒那耸动不停的双肩可以看出他在刚才一击耗费了不少的力量,于是,她惶急地问道。 没有回答飘雪,卫恒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那冷漠的少女莫言,沉声说道:“对付野兽最好的方法,那就是把自己当成一头野兽。教主,我想你应该是他们的主子。你的功力虽然高绝,但是却还是缺乏经验,要击败对手,就要了解对手的习性。就像我以前在云雾山中的时候,要杀死那些凶猛的洪荒异兽,我就必须了解好它们的习惯,只有这样,我才能抓到它们行动的轨迹,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生存!告诉你一个洪荒中的法则:冷静如秋水,无情若苍天!”卫恒的话语看似是在对莫言说,但是他身后的风城八卫和飘雪却在同时间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们知道卫恒是在借此机会来告诉他们一种武道的含意。 莫言在卫恒话音一落的同时,那急促的气机顿时消失,再也无法感受到她身上半点的怒气和杀机。她语气极为严肃地说道:“莫言多谢殿下的指教,一直以来莫言以为自己的武功心智高绝,但是今日却生生地受教了!武功一道暂且不提,但是莫言连续几次被殿下骗过,这心智高绝一说,看来……今日一战,我想莫言将会受益无穷,现在我要全力与殿下一搏了!”说着,莫言的双手抬起,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隐约间袖中寒芒隐现。 神色也不禁一肃,卫恒知道接下来的战斗绝不会像刚才那样的轻松。全身的真气瞬间鼓荡不已,一直静静放在马背之上的秋水灵觉突然间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剑鸣。众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而逝,秋水灵觉受到卫恒气机的吸引,顿时脱鞘而出,飞向卫恒的手中…… “好剑!”看到那形态诡异无比的秋水灵觉,莫言眼中异光一闪,她嘴角透出一抹笑容,轻声地问道:“殿下,此剑何名?” “剑若秋水,灵觉百炼!”秋水灵觉握在手中,卫恒立刻和长剑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长剑横架在胸前,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真挚的笑容,左手剑指轻轻在秋水灵觉剑身之上移动,一股凄厉的剑气陡然间飞射而出…… “秋水灵觉?好名字!”莫言点头轻轻说道。就在“字”字还在她舌尖转动之时,身体瞬间的暴射而起,周遭的空气立时如玄冰凝结一般,寒气无孔不入地在空气中肆虐不止。 心中一派空明之境,卫恒的整个精神在瞬间进入了一种古井不波的玄奥之态,他看着如同九天魔神降临一般的莫言,心神在奇玄无比之中准确地寻找着莫言那看似毫无半点破绽的攻势,如同流光飞逝一般的迅猛,在他看来却又显得格外的清晰。凝立当场,卫恒身体丝毫不见半点的动作,像一尊石像一般的凝实沉重。待到莫言娇躯飞扑进身体一丈范围之内,卫恒右脚沉沉地在地面原地一跺,剑光暴起…… 那看似简单的一跺,却恰恰是在莫言体内真气流转断接之处,使莫言心头如受雷击一般,飞闪的身形不由得被这一跺阻住了势头,身体一顿。而就在这一顿之间,卫恒剑气凝结已经直扑莫言的身体。那威猛的剑气中更有一种冷热交织的诡异气流,秋水灵觉在瞬间发出响绝的剑啸!双眼微微的闭拢,莫言完全不理会那及体的剑气,双脚凌空踢出,那娇小的金莲却发出强绝真气。 “砰”的一声,莫言金莲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准确踢在了秋水灵觉的剑锋,却发出了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卫恒心中一凛,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一直笼罩在莫言宽大锦袍之中的那一双金莲之上,却绑着用千年玄冰之下的寒冰镔铁,无怪刚才莫言的真气涌动之中,竟然有那样的袭人寒气。但是形势不容卫恒多做考虑,手中秋水灵觉被一个阴寒的劲气崩开,莫言腰身突然间一折,头诡异地从双腿间冒出,一双玉手之上此刻笼罩着一种冰冷的金属寒芒,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莫言的双手被一层薄如蝉翼的软金覆盖,并且结出一个诡异的结印。卫恒顿觉一种强猛的真气笼罩自己,那奇怪的结印似乎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力,自己体内的真气有些凝滞。 同样是一种动作,但是在莫言那娇柔身躯上做出,却显得格外的协调,让人丝毫没有半点不适感觉。但是卫恒知道在这种绝美姿态之下,蕴涵着何等的杀机!口中发出一声大吼,他全身真气瞬间爆发,手中秋水灵觉也在一眨眼间透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绝猛之气,更有震撼人心的响绝之声不绝于耳。一种置身飞瀑之下的震撼顿时油然生出…… “飞流三千尺!”卫恒声音显得格外的清雅,丝毫没有半点的烟火之气,伴随着他的声音,莫言那狂绝的手印顿时被磅礴的飞流击得飞散开来。无声的暗流激荡空中,两人身躯在眨眼间向两边飞退而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人又同时在空中做出美妙的回旋之态,莫言眼中透出一种无比的震惊之色,但是转眼即逝。口中娇叱一声,双手如同喷丝一般,万道寒芒飞射,手上那蝉翼般的金属炸开,化成千丝万缕从不同的角度向卫恒激射而去。 虽然明白莫言手中的那层金属有着别样的妙用,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的用法。那万缕银芒闪烁着寒光,带着呼啸之声铺天盖地地向自己笼罩而来,一种身困于网中的绝望之感在卫恒心中油然而生。 冷笑一声,卫恒身形再次闪动,手中秋水灵觉在空中不断地虚空画圆,大圆之中套着小圆,纯纯的圆,不规则的圆,各种不同的圆汇聚一起,卫恒的身前形成了一个绝大的真气漩涡,似乎没有止境一般的不断流转,漫天的银芒瞬间归于其中…… 百川汇流!卫恒自创的上善归真诀中防守最为强大的一招…… 没有任何的声响,原地一个强大的气流激荡,漫天的灰尘将两人的身形笼罩其中。一旁观战的众人只觉得身体如同一叶小舟在怒涛之中挣扎,那强猛的气流几乎让众人窒息…… 尘雾消散,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极为诡异的画面。莫言身躯凝立于空中,一双玉手掌控万缕银丝;卫恒沉稳地站在原地,秋水灵觉上被那银丝层层地裹着,闪烁着妖异的光芒。空中的柔弱银丝仿佛坚硬无比,硬生生地将莫言支撑在空中…… 两人都是一动不动,就是那样站着,凝立着!仿佛是来自于亘古一般,没有半点的变化。场外的众人只觉呼吸沉重,不由得紧张地看着他们! “教主好功夫!”好半天,卫恒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显得那样的清雅,没有半点的火气。莫言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好半天才说道:“殿下,让我们结束这场拼斗吧!” “好”字还在卫恒的口中盘旋,两个人身形陡然闪动,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了剧烈的碰撞。在一声轰然巨响之中,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飘然的小雨,不过那雨丝却是闪烁着银光的粉末…… 卫恒的脸色苍白无比,他半跪在地面之上,嘴角一抹血丝流出。双眼燃烧着无比的斗志,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莫言。脸上那层面纱在最后的一击之中被强绝的真气震碎成片片的蝴蝶,一张美绝人寰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那弯弯的柳眉,散发着万种风情的双眼,红润的双唇……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完美地组合在一起,加上那魔鬼一般的身材,更显出无与伦比的动人和美丽!飘雪也是一个美人胚子,但是如今在莫言的面前,却又显得那样的苍白。这不是一张属于人类的面颊,而是一张天仙的面容!不仅是风城八卫,就连第一次见到莫言面容的李护法和灵虚都瞬间被那绝美的风姿所震撼! 只觉心魄一荡,卫恒也被莫言那种面孔吸引。但是六年苦修的无上禅心不动心诀使得他瞬间归于平静。在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之情…… 莫言心中的震撼无法形容,手中的天魔丝乃是百炼的精铁,却被卫恒震碎,而且他竟然没有被自己的绝美所吸引!她对自己的美丽十分的了解,如君上那等的修为,在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也不禁叹为观止,更严令自己不许露出面孔。但是眼前的卫恒却…… 一时间,莫言心中除了一种震惊之外,更对卫恒生出了一种若有若无的淡淡感觉。她说不出来这种感觉究竟是如何形容,酸酸的,甜甜的,更有些羞涩! “殿下的功力令莫言佩服!”莫言轻声说道,话语娇柔无比,甚是悦耳,引人无限的遐思。她努力地将混乱的真气调整,压住翻动的气血,“不过,莫言尚还有一招,不知道殿下是否可以接住!” “还请教主赐教!”卫恒丝毫没有被对方的美艳夺取心智,他沉稳地说道。 脸色微微一变,莫言双手在骤然中结出一个诡异的虎形印结,她低声地说道:“莫言在幼年之时,曾有一位异人传授给莫言一种功夫,名为九灵附身诀,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兴趣领教?” “在下恭候!”那诡异的虎形结印一出,卫恒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一种刚猛的威煞之气由那虎形结印透出,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好熟悉!在洪荒之中自己曾不止一次地面对猛虎的威胁,俨然和眼前的完全相同。 第十章 密忍教主 (2) 右脚轻轻向前滑动,卫恒谨慎地捕捉着对方的气机,腰身微微地下挫,秋水灵觉藏身于背后,左手做出剑诀,双眼闪烁着精光,牢牢地盯着眼前的莫言…… 微微的一笑,莫言那娇艳面孔顿时透出了无限的风情,衣袂飘动之间,虎形结印一收,樱唇轻启,冷声地说道:“九灵附身诀,虎煞!” 平地中陡然间升起一种狂猛风暴,一股刚烈威猛之气从莫言那娇柔的身躯爆发出来。狂野中带着一种藐视天下的王者之气,莫言顿时变得格外的不同,狂猛真气涌动之间,她的双眼透出一种寒芒,阴冷的寒芒…… 这是什么功夫!卫恒心中不断地呐喊,他只感到自莫言那娇柔身躯中爆发出一种强绝的气势,就如同当年面对凶猛的老虎一般,震撼人的心魄。他知道莫言此刻那娇柔体内正在不断地聚集着力量,当那力量爆发之时,将是无比的强猛。但是自己的身体似乎无法做出任何动作,那感觉好生的可怕! 口中发出一声与莫言那身体极为不协调的声响,狂风涌动之间,莫言身体飞扑,那娇柔的身体带着强猛绝伦的气势向卫恒攻去。 身体被莫言那狂绝的气势所震撼,卫恒全身几乎无法移动,双足牢牢地焊在地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言那强猛的一击向自己袭来。脑海中一片空白,卫恒闭目不动…… “恒儿,诸法空相,人世间的种种欲望,皆是来自心猿。眼中所见,心中所想,本是一片空相,其实只要心中空荡荡,又何须为那诸般的虚相而忧烦?”就在卫恒闭目等待莫言一击之时,慧真那平和的声音在他的心海中回响不绝,就在这一瞬间,卫恒脸上露出一抹极为祥和笑容…… “空寂无边,诸法空相!”卫恒默默念诵,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极为玄异地向右横身一转,心中所有的恐惧在瞬间一扫而光。莫言那狂野的一击顿时落空!没有半点的犹豫,莫言身体微微地一展,横里硬生生地向卫恒撞去,这种本来多是男人所用的招式此刻在她的身上所展现出来的更有一种轻灵之感。 秋水灵觉瞬间交于左手,卫恒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平和笑容,右手虚空画圆,一掌击出…… “轰!”平地再起一声巨响,卫恒身形凝立当场,巍然不动。嘴角鲜血直流,但是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半点的改变。莫言那娇柔身躯在空中连续无数翻滚,轻落于地面。她的脸色此刻格外的苍白,鼻中也流下了两行血印,眼光微微有些涣散,她看着卫恒,口中娇喘不停!虎煞那狂猛的力量将她的身体破坏不轻,虽然将卫恒击伤,但是她本身同样受伤不轻! “教主,是否可以结束了!”卫恒声音一片平和,但是听在莫言的耳中却显得有一丝戏谑之心。脸色微微的一变,她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看着卫恒,恨声说道:“还没有!”说着,双手再次结印,若隐若现之间,她的身体骤然生出腾腾的烟雾…… “教主!”李护法心中的惶急无法形容。她曾经听君上说过,教主身怀一种奇异的武功,威力极为强大,但是由于莫言的年龄关系,还无法完全掌握,若是贸然施展,势必将会造成体内的伤害。如今莫言已经是身怀伤势,若是再用教中的密法,势必引发体内伤势,那时…… 虽然李护法只是教中众多护法之一,地位并不是很高,但是由于她和很多教中权威之人都有一腿之交,所以她知道这莫言乃是君上耗尽心思所培养的下一代接班人!若是她有任何的不测,那么到时候自己…… “原来是你!是你命人暗杀于我!”看到莫言那奇怪的结印,卫恒神色大变,他大吼一声:“幽冥密忍!原来你就是幽冥密忍的教主!”话音未落,身后的风城八卫已经冲上前来,虎视莫言三人…… 卫恒更是催动体内真气,一口鲜血喷出,他感到心如刀绞,刚才的一击之中虽然和莫言看似平分秋色,但是实际自己身上的伤势绝不比莫言稍轻!但是他依旧催动真气,手中秋水灵觉瞬间发出凄厉的轰鸣之声! “慢着!”莫言突然开口,身上的腾腾烟雾瞬间消失,她看着卫恒,脸上露出了疑惑神色,轻声说道:“殿下,你我这是第一次见面,我是听到李护法几人说你功力卓绝,所以才前来与你相见,怎么会对你暗杀?不错,我是幽冥密忍的教主,但是却从来没有下命令要和你作对,你我打归打,但是话最好说个清楚!” “昨夜我夜宿驻马关,四名幽冥密忍突然间对我发动攻击,之后接应之人被人离奇灭口,难道这与你无关?”卫恒冷声地说道。 脸色瞬间数变,莫言看着卫恒,好半天轻声开口道:“殿下,我知道在众多人的眼中,幽冥密忍是一个极为邪恶的组织。但是有一点,幽冥密忍虽然做事有些不择手段,但是敢作敢当,没有什么好否认的!你所说的事情,我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我也是在昨夜刚从总坛赶到这里,对于这边所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真的?”卫恒看着莫言那真诚的面孔,沉声说道。 点了点头,莫言想了一想,低声说道:“若是殿下信得过,我们之间的决斗推迟一些。我离开教中之时曾有命令,任何人不许对殿下有所不轨,但是看来……我教中有些问题,我需要马上回去解决,待我解决之后,我们再作了断,如何?” 看着莫言,好半天,卫恒点了点头,“那么本王就相信你一次,希望他日能给我一个解释,那时本王再来领教教主的绝世武功,如何?” “好,一言为定!”莫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那么本王还要赶路,告辞了!”卫恒说着,拱手向莫言告辞。 “祝殿下此次入京一路顺风,本座会立刻命令江南密忍不许对教主有任何不轨的举动!”莫言也笑着说道。 “多谢教主!”卫恒说着,一挥手,众人翻身上马,他更是一把将飘雪抱起,飞落在马上,一行人绝尘而去…… 莫言看着卫恒等人消失的方向,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突然间,她的脸色一冷,冷声问道:“李护法,连护法可好?” “教主,连护法虽然受到卫恒的真气攻击,但是他似乎手下留情,并没有下绝狠手,所以,并没有性命之危,只是需要修养数月!”听到莫言的问话,李护法立刻恭敬地说道。见识了莫言的功夫之后,她的心中对莫言产生了一种莫明的恐惧…… “很好!不过刚才卫恒所说之事你能否给本座一个解释?” “这……”李护法有些迟疑。 莫言冷笑着看着面前的李护法和灵虚,“本座知道你们以为本座年龄小,好欺骗,所以虽然口中叫本座教主,但是心中却不一定真正的服气!不要以为本座不知道你们和那个狗屁蒋兴权之间的关系,嘿嘿,本座只是没有时间收拾他!关于卫恒一事,君上曾有严令,不得对他有任何的举动,想来蒋兴权连君上也没有看在眼中吧!” “教主,此事确与我等无关呀,这都是内监大人的命令,我们虽然劝说过,但是……”李护法和灵虚两人脸色顿时大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不已地说道。 “我就知道!哼,你们最好明白究竟谁才是你们的主人。嗯,李护法,立刻送千里加急快报,将此事报于君上,蒋兴权,你得意的日子不多了!”莫言的语气中透着杀气,脸上笼罩着一种绝美的阴冷之气。 李护法和灵虚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叩首说道:“我等誓死效忠教主!” 嘴角闪过一抹阴冷的笑容,莫言嘿嘿地不停冷笑着。她看着卫恒逝去的方向,骤然间双腿一软,几乎跪在地面上,一口鲜血喷出…… “教主!”  …………………………………………………………………… 怀抱着飘雪,卫恒策马狂奔,身后地风城八卫紧紧的跟随在他的身后,一路上荡起了滚滚的尘烟…… 双手一勒马缰,狂奔了十余里之后,卫恒将马势止住。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飘雪,此刻她的双颊红润,双 眼微闭,长长的睫毛微微的卷起。她脸上带着一种陶醉的神情,不过呼吸有些急促!卫恒心中一惊,作为一个在洪荒中生活了六年的他,又怎么会了解这小儿女的心思,一时间还以为伤势发作,顿时有些着慌。 “飘雪!”卫恒刚开口叫了一声,只觉心头气血翻涌,嗓口一甜,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温热的血滴洒在了飘雪的面孔之上,她睁开眼睛,看到卫恒那衰败的脸色,惨淡如金,心中顿时一阵大乱,“殿下!”她失声地喊道。 身后的风城八卫早就冲上前来七手八脚地将卫恒从马上搀扶下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显出紧张的神色。卫恒微微地笑了笑,“没有事情,你们不要紧张!”说着,他强自运功,将体内的气血压下,好半天才沉声地说道:“没有想到这丫头九灵附身诀竟然有如此的威力,虎煞刚猛威煞之气尽在其中。我原以为凭着自己的功力可以抵挡,但是没有想到那丫头竟然在虎煞的刚煞之气中又融合了密忍的阴柔,一时不察……”说到这里,卫恒再次自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如玉的面庞上显出了一抹病态的红润…… “殿下,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那样冲动……”飘雪眼中带着泪水,呜咽着说道。 风城八卫更是脸上带着惭愧之色,好半天,贺君缓缓地说道:“殿下,这其实都是我们太弱小了!在风城之时,原以为自己的功力已经可以横行天下,哪知道才一走出风城,就……殿下,我明白了,其实千岁娘娘的意思不是为了让我们保护你,而是为了让我们知道这个世上的奇人异士之多,万不可生出狂傲之心!” 笑着点了点头,感到自己的肺腑间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一般的痛苦,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被烤得干净。卫恒脸上依旧是保持着自己的笑容,轻声地说道:“贺君,你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就好!这也不枉费我带你们出来的一场。其实我自己何尝不也是这样?原以为自己从云雾山出来,武功之高绝已经可以和天下间众多的高手媲美。但是初到王府,先败给了母后,后来师从慧真大师,以为自己的武功虽然无法称雄,但是在年青的一辈之中应该也是翘楚。嘿嘿,直到如今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的自大,那叫做莫言的丫头,功力之高,招数之奇乃是我从所未见,其实我今天已经是败给她了!”突然间,卫恒的神色一肃,他看着众人,沉声地说道:“贺君,张绝,各位兄弟,还有飘雪,你们听好了,虽然你们的武功也算是在我们这个年龄中的翘楚,但是如果再遇到那个叫莫言的丫头,记住,千万不要和她交手!她的一招虎煞就已经有如此的威力,若你们不能超越过我,那么永远也不要和她动手,明白吗?” 风城八卫脸上羞红,他们同时跪在卫恒的身前高声地说道:“属下定当遵从殿下吩咐,自今日起卧薪尝胆,绝不敢再有半点的傲慢之心!” 卫恒笑了,他靠在飘雪那温软的怀中,看了两眼眼前的风城八卫,声音有些虚弱地说道:“张绝,赤红烈,你们两个立刻飞奔离这里最近的城池,拿着我的令牌求见他们的太守。我已经走不动了,偷个懒,我也摆上一个威风,叫他们前来接驾吧!”说着全身再也没有半点的力量支撑,身体软软瘫在飘雪的怀中,卫恒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 当卫恒再次醒来之时,他已经身处在一个华丽的房间里,虽然房间是用木头制造,但是可以看出这里确实是费了一番心思在里面。身体躺在床上,却感到有些微微的摇晃,卫恒的耳边不停地回响着流水的呜咽,他的心中不由得感到奇怪…… 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盘膝在柔软的大床上缓缓地调息,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较之昏迷前暴涨了许多,体内被慧真以无上功力封印的那蛇王之力,又和自己的真气融合了许多。真气游走之时,那种玉珠滚盘的感觉让卫恒感到无比的畅快!他感到自己的整个灵觉似乎更加的清晰,虽然身在房中,但是却准确地感受到自己如今是在一条大河之中行进,房外的一切在一瞬间和他的精神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卫恒的精神进入了一种与天地合一的玄奥境界! 突然间,灵台一丝颤动,卫恒清楚感受到了飘雪那轻柔的脚步在走廊中飘动,慢慢地向自己的房间走来。她的脚步声显得十分的小心,似乎是怕将自己惊醒一样,但是她气机却有些散乱…… 难道她的伤势发作了?卫恒有些不解,从她的步履间可以感受到她气机的饱满圆融,但是为何又是这样散乱,似乎有着什么样的心事一般。卫恒将那一丝灵觉收回,从禅定中清醒过来,而就在此时,飘雪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门轻轻地被推开了,飘雪那婀娜的身姿出现在了卫恒的眼帘。看到卫恒坐了起来,飘雪先是一愣,脸上瞬间闪过了惊喜的神色,手中的茶盘“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收捂住自己的嘴唇,眼中泪光闪动…… 有些感到奇怪,卫恒实在不明白飘雪为何是如此的模样,那样子惊喜异常,他也不由得微微的一愣。“飘雪,你怎么了?”卫恒微笑着看着她,轻声地问道。 竭力地让自己那激动的心情平息,但是泪水还是抑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好半天,飘雪用颤抖的声音叫出声来:“殿下!”随着她的这一声呼喊,飞扑向卫恒的怀中…… 眼前的飘雪看上去怪怪的,好像没有往日的矜持和羞涩。卫恒更加感到奇怪,他轻搂着飘雪那娇弱,心中在不经然之间竟然有一种想要拥抱的冲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卫恒轻轻地拍着飘雪的背,低声地说道:“飘雪,别哭,别哭,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我,你一哭让我有点头晕!” 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飘雪离开了卫恒的怀中,脸上还带着羞涩的红润,她低下螓首,轻声地说:“殿下,你这一昏迷就是近三十日,可是把我们吓坏了!” “啊!我已经昏迷了三十天了?”卫恒吃惊地看着飘雪。 “嗯,已经不止三十天了!一路上不但贺君大哥他们担忧,就连沿途的官员也是担惊受怕。他们已经以千里加急的快报将殿下你的情况送往京城。这三十天里,所有的人都是提心吊胆的,阳江说你要再醒不过来,他就不活了!”飘雪低声地说道。 卫恒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沉声地说道:“胡说,这个阳江天天嘴里把不住门,满口的胡言乱语!且不说我不会有什么事,就算是有了事情,他也不能有此种想法。这个家伙,回头要好好地说道他一顿不可!”说着,他话锋一转,轻声地对飘雪说道:“飘雪,那你呢?” 双颊顿时似朝霞一般的通红,飘雪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声地说道:“我,我,我当然也担心了!你是主子,若是你有任何的事情,那,那,那我回去怎么向娘娘交代呢?” 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莫明的失落,卫恒看着眼前这个俏丽的丫头,久久的不语。好半天,他才有些不高兴地说道:“飘雪,若我不是殿下,不是风城王,不是你的主子,你,你是不是就不关心我了?” 闻听卫恒的话语,飘雪顿时惶急不堪,急急地说道:“殿下,你别这么说。就算你是一个乞丐,我也会跟着你!我怎么会不关心你?从我来到王府的第一天,你送给我一个苹果,从那天开始,我就,我就,我就……可是我只是一个奴婢,而殿下你是万金之躯!”飘雪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卫恒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高兴得双腿依旧盘膝,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虽然他平日里总是保持着一种沉稳,但是却毕竟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孩子,他虽然还不懂得那许多的男女之事,但是心中却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 “飘雪,我好高兴!”卫恒丝毫没有理会飘雪的惊异之色,他笑说道,那语气简直和他平时的稳重显得截然不同。从床上下地,卫恒拉着飘雪的玉手,兴冲冲地就向屋外跑去。飘雪连忙地喊道:“殿下,你刚好,怎么能下床呢?赶快回去,赶快回去!” “飘雪,你看,我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身体好的很!现在我们是在哪里?”卫恒笑着问道。 “嗯,我们现在正在兰婆江上向钟祥行进,估计今日傍晚可以到达钟祥!” “兰婆江?我们现在在兰婆江?”卫恒的身形突然止住,他扭头看着飘雪,看来我真睡了30天了。 飘雪低声的说道:“是呀,我们在三天前到达了彭门,这条船是彭门守将为我们准备的。如果我们行走陆路,要绕一个很大的圈子,想要送殿下你回去,可是那些官员说朝廷有令,要殿下马上入京,说圣上对殿下是望眼欲穿,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向升龙城前进,走水路,他们说是最快的路了!” “殿下,你真的没有事情?” “放心吧!我这一躺,其实是进入了一种先天的胎息状态,在胎息之中,我的真气没有停止流动,同时将我体内的伤势治愈。所以我现在不禁没有事情,而且功力更有精进,嘿嘿,如果再遇到那个莫言,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样的本事!”卫恒轻笑着。 没有想到飘雪的脸色微微的一变,她看着卫恒,低声的问道:“殿下,你是不是很想再见到那位莫言姑娘?” 没有察觉到飘雪语气中的酸气,卫恒的笑道:“是呀,嘿嘿,这个丫头的功力当真是诡异,我在云雾山中六年的苦练,却依旧无法挡她虎煞一击!哼,我很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样的本领!”说到了最后,卫恒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服气的意味。 心中的一块大石顿时落下,不知道为什么,飘雪对那个美艳的莫言心中总是有些抵触,倒也不是莫言的手下将她打伤,而是……反正只要卫恒没有那个念头,她也就可以放心了!而且那个莫言是幽冥密忍的教主,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飘雪心中更加不是一个滋味。她脸上再次露出了盈盈的笑意,看着卫恒,默默的不做声响。 “我们去看看兰婆江吧!飘雪,当年我和母后一同渡江,就是在这条江上,母后当场吟唱了好多首诗词,唉,可惜那个时候我实在是年龄太小,一首也记不得了!”说着,他再次拉起飘雪的手,大步向屋外走去。 第十一章 谭门之后 (1) 艳阳高照,天空中白云悠然漂浮。江面上没有半点的波澜,豪华的战船在江面上稳稳的行驶着。卫恒一走出船舱,立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风城八卫皆大喜…… “殿下,大事不好了,那些船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都溜掉了,如今这大船之上,就只剩下我们了!”贺君急急地赶上船头向卫恒说道。 “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呢!”张绝和博杰龙迦两人脸色极为阴沉的走了上来,他看了一眼众人,然后对博杰龙迦说道:“龙迦,还是你告诉殿下吧!” “龙迦,说!“ “殿下,刚才我到船舱中看,船舵已经被毁坏了!而且根据现在的水流情况,估计在向下游最多五里的地方,我们就会碰到暗流漩涡!”博杰龙迦看着卫恒,语气极为的沉重。 卫恒听罢博杰龙迦的话语,看了看船上脸色发白的众人,沉声地向博杰龙迦问道:“龙迦,你估计我们还要有多长时间才会碰到那个暗流?” 博杰龙迦站在船舷边上,没有立刻回答,看着江中逐渐湍急的流水,脸色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看着卫恒说道:“大约只有半个时辰!” “这里都有谁会水性?”卫恒看着众人又接着问道。 除了张绝、博杰龙迦和裴风举起了手,还有卫恒身后的飘雪也无力的举起手来,轻声的叫道:“殿下……“ “嗯,我知道了,飘雪!那么张绝、龙迦和裴风,你们两人一次能够带几人泅渡?” 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三人想了一想,博杰龙迦和裴风说道:“两人!” “我只能带一人!”张绝低声地说道。 “那就够了!我的水性也不是很好,不过估计依靠着我的内力,应该可以泅渡过去。你们立刻收拾行李,我们在到达漩涡之前离开这条船,泅水到岸上!”卫恒斩钉截铁的说道。 风城八卫立刻齐声答应,纷纷下去准备。卫恒再次走到船头之上,他微闭起眼睛,在一瞬间强大的精神力和呜咽的江水融合,在那一丝灵台轻动之中,他看到了…… “快点!”卫恒厉声地大吼道,“立刻弃船!前面就是漩涡交汇的地方……”他话音还没有落下,远处已经传来了无尽的江水轰鸣之声! 谁也不敢再犹豫,张绝、博杰龙迦和裴风抓起身边的人纵身跳下江水。卫恒大步向前,走到船舷,扭头大声地对飘雪吼道:“飘雪,快!” 哪知飘雪怯生生地站在船边,看着卫恒低声的说道:“殿下,我,我,我不会游水!” …… “什么?”卫恒有些感到头晕,他回身大声地斥责道:“飘雪,那你刚才为什么举手?” “我,我是想告诉殿下,我不会水!”受到卫恒斥责的飘雪显得有些胆怯,她怯生生地回答道。此刻,江水已经愈发地湍急,船身在水流的激荡之下,显得有些不堪重负,在激流的撕扯之下,发出一阵阵的呻吟之声。 远处的漩涡已经清晰可见,卫恒甚至可以听到那暗流涌动发出的欢叫声,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责备飘雪,他飘身来到飘雪的身前,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大声地说道:“飘雪,不要说了,我们拼一拼,愿天神护佑我们!”说着,卫恒飞身跃起,口中地飘雪大声地喊道:“抱紧我,不要松手!” 大船在瞬间似乎受到了一股强绝的力量撕扯,在暗流激涌的漩涡中挣扎着。“轰”的一声,在一声巨响之后,船身被那漩涡的力量飞甩一边,船底与暗礁发生剧烈的碰撞,在一片木屑飞溅之中,粉身碎骨…… 落入了水中,卫恒就感到自己在不由自主之间被那强绝的力量牵引,身体在水中丝毫不见半点着力之处。飘雪的脸色此刻也已经变得惨白,她紧紧地搂在卫恒,将头埋在卫恒的胸口。卫恒使出当年在灵觉谷中那一弯湖水中所练就的游水的功夫,奋力地想要摆脱那强大的漩涡的吸引,他一手挥动手臂,一手将飘雪搂在怀中,全力地挣扎着…… 人的力量与大自然的力量相比较,有些时候显得是那样的渺小,任是卫恒如何地挣扎,但是却始终无法摆脱那漩涡的强大牵引,几乎是在原地不动,两人的身体渐渐地向江底沉去。屏住了呼吸,卫恒体内的真气瞬间进入了一种先天的循环不息的状态,低头看了一眼飘雪,此刻她的双眼紧闭,在身体没入江水之后,她已经完全地放弃了抵抗,神智陷入了一种昏迷的状况之中。没有犹豫,卫恒低下头,一口吻在她冰凉的嘴唇上,体内一股阳和的真气渡入了飘雪的口中,在她的体内循环最后流回自己的体内。在卫恒真气的救助下,飘雪睁开了眼睛,她马上明白了卫恒的用意,真气运转,她也逐渐地回复了镇静。 水中的压力越来越大,也不知道多长的时间,卫恒只觉得自己的脚下一震,似乎踩到了一块实地。就在那感觉传来的瞬间,身体中那暴戾的真气陡然间窜起,游走全身经脉。卫恒全身都充满了力量,那种力量如果不宣泄,他会感到无比的痛苦…… “轰!”一声巨响之后,江面之上陡然间窜起一道冲天的水柱,卫恒体内那暴怒的真气在水底爆发,身体也随着强大力量冲天而起,飞出江面,随着水柱直飞半空。宛如江面上一抹诡异的轻烟,他闪掠不止,只在瞬间离开了激流的牵引,向江岸飞掠而去…… 此刻,张绝、裴风和博杰龙迦带着五个人已经接近了江岸。卫恒在江面上飞窜,体内的真气在做着一次次的完美的循环。每一次的循环,都使得他将那暴戾的真气融一分于自己的真气。眼见江岸已经在眼前出现,他心中的欢愉无法形容。 骤然间,那游走在体内的暴虐真气,再次地狂野涌动,似乎不安于就这样被卫恒融合,于是在他的体内飞转,经过了洪荒锤炼的柔韧经脉,竟然无法承受那真气的涌动。一阵撕心裂腹的疼痛传来,卫恒身形一滞,原本游走于全身的真气骤然间消失不见,就像被抽空了空气的气球,他扑通一声栽进了江中。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从内心深处发出,看了一眼怀中的飘雪,此刻她正用吃惊的眼神看着卫恒,那双大眼睛中透出了一种柔情的关怀。 感到自己的力量在不断地消失,卫恒看着飘雪。这个小妮子!卫恒心里苦笑着。 “殿下!”只感到自飘雪的双手传来一股柔和的真气,她也感到了卫恒的不对劲。原本惊异于卫恒那突如其来的力量,但是那力量瞬间的消失,使得飘雪感到卫恒的气机越来越散乱。在一连串的静变之后,这个平日里羞涩的丫头,开始成熟了起来,她瞬间将自己体内的真气传入卫恒的体内,试图来稳定卫恒那散乱的气机。但是飘雪的真气在卫恒体内显得那样的无助,对于那散落在卫恒体内各处的真气而言,她传入的真气不过对卫恒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飘雪,记住,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冷静,会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在那眨眼之间,卫恒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较。在飘雪的耳边轻声地说着,他猛然将她传来的真气切断,然后双手一震,硬生生将飘雪的身体震开,双手顺势一松,一股庞大的力量自卫恒的双手发出。对卫恒突如其来的话语有些不明白,只觉自己的真气骤然间被切断,一股强绝的力量自卫恒的双手传来,她瞬间被那力量托起,身体在空中飞起…… “殿下!”飘雪顿时明白了卫恒的最后话语,想要旋身将卫恒飞掠,但是体内的真气被卫恒那强绝的力量压制,一时间丝毫无法施展。耳边再次响起卫恒的声音:“飘雪,借力向岸上走,别担心我,我会回来!” 泪水在瞬间流淌下来,飘雪的身体在空中飞掠,当卫恒那股力量消失的时候,体内的真气瞬间运转起来。在身体接近水面之时,足尖在水面上轻轻地一点,借力再次腾身而起,向前继续飞掠。当她再次向下坠落之时,江岸就在眼前五六丈有余,借着前冲之势,飘雪的身体在水面滑行,当身体没入水中时,陆地就在她的眼前…… 站在岸边,飘雪看着江中,张绝等人已经登上了陆地,他们一个个都有些精疲力竭,但是挣扎着来到了飘雪的身边。刚才的一幕都看在他们眼中,此刻他们的心中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一样,眼睛在江面上搜寻着。 江水滔滔,但是却看不到卫恒的身影,奔腾的江水翻着浑浊的水花,一往无前地奔流着! “殿下……”贺君几人大声地喊道,一边的张绝、裴风三人试图再次跳入江水,可是看着精疲力竭的他们,飘雪将他们制止住。她的眼中流淌着泪水,低声地说道:“贺君,我们立刻前往钟祥,命令钟祥守将立刻将彭门太守捉拿。我们走,前往钟祥!” “飘雪!”看着那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任由泪水流淌的飘雪,贺君几人都有些诧异了,“可是殿下……” “殿下说过,不论什么事情,首先要保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立于不败!我们在这里哭泣没有半点的用处。张绝他们已经没有力量再去寻找殿下,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赶往钟祥,向他们求助。这里距离钟祥只有半日的路程,我想也许他们可以给我们帮助!”飘雪的冷静让所有人感到吃惊,在那一瞬间,他们感到无比的震撼,用陌生的眼光看着飘雪,好半天,贺君才点了点头。 “殿下说过,他会回来的!”飘雪看着江水,用手将脸上的泪水抹去,“我相信他,他不会骗我!玄天大阵,洪荒之地也没有将殿下难住,小小的兰婆江水,又怎么会是殿下的对手?我们要把彭门太守先捉拿,然后等待殿下的回来!”她的声音渐渐地冷漠起来。 “飘雪,钟祥是否会……”张绝有些担忧地问道。 转眼间露出笑脸,飘雪沉声说道:“放心,钟祥现在的守将宣凌宇乃是济州的老人,他跟随先帝冲杀多年,是一个可以放心的人物!娘娘说,他是属于北地兵马司杨总督的一系,所以他会处理的!”说着,她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风城八卫相互地看了一眼,他们看着飘雪的身影,眼中在同一时刻流露出一种难言的意味……  卫恒睁开了眼睛,一种强烈的无力之感蔓延在全身。阳光透过窗纸射进来,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他感到一阵难言的轻松。仔细地打量自己的所在,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农家小屋,陈设十分的简单,只有简单的一床一几,最醒目的莫过于在墙边一个木制的硕大书架,那书架十分的粗糙,但是上面却放满了书籍。这庞大的书架放在屋中,更在简朴之中透出一种儒雅的气息。但是最让卫恒留意的,还是一柄挂在墙上的长剑…… 那长剑看上去古拙无比,长有五尺,漆黑的剑鞘,上面刻有龙纹。剑柄与众不同,厚重而又奇特,剑柄中央精心镶嵌了一个纹饰,乍看上去纹路复杂,却又显示出一种特殊的含意。那纹饰是一个怪兽的头像,粗大的角和闪烁着异光的圆眼看上去极为诡异。说是头,却又像是一个旋涡形的图案,让人难以辨别,但看上去却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脑海中一道若有若无的灵光闪过,卫恒看着那一把古拙的长剑,不知为何却感到十分熟悉。这柄长剑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但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不过,虽然挂在墙上,但是卫恒依然可以感到那长剑中隐约间散发出来的杀气…… 这是什么地方?卫恒躺在床上,打量完了屋中,心中升起了一个疑问。在他最后的记忆中,似乎是飘雪那凄厉的叫声和一个滔天的大浪,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看来自己是被人救了下来!卫恒想到这里试图坐起,但是却感到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直到这时他才留意到,自己的一条胳膊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着,软绵绵的无力之感使卫恒明白,自己身上还有伤。连忙运转体内的真气,他发现真气显得格外的饱满,念头刚一升起,那真气瞬间流转于全身的经脉之中。那种圆融和饱满的感觉让他感觉十分舒服。 坐起了,卫恒缓缓地走下了地面,双脚踏在凝实的地面,使得他心中有了一种安全感。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有想到自己刚一走出风城,就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而且一件比一件显得诡异,看来自己的这一趟入京之行一定会十分有意思! 缓缓地走动,那种力量的回归感让卫恒十分的高兴。他慢慢地来到的门边,手刚一放在那把手之上,心中顿时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他说不清这种感觉的来源,只是感到十分的怪异,缓缓地打开了屋门,刺眼的阳光让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遮掩。缓缓的,他逐渐地适应了艳丽的阳光,走出了房门…… 一个极为寻常的渔家小院,院中一棵古槐枝叶茂盛异常,几张破烂的鱼网挂在那里,一个背影俏丽的女子静静地站在鱼网前,飞针走线地缝补着鱼网…… 宁静的小院,苍郁的古槐,俏丽的少女,构成了一幅极为美丽的画面。卫恒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一幅画面,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静逸的感觉。 “你醒过来了?嗯,看来你的伤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悦耳的声音在卫恒的耳边响起,那少女没有回头,手中的针线不停,她背对着卫恒,声音却是从她的身上发出。 心中感到一惊,就是这轻轻的一句话,却如同沉雷般在耳边响起。这个少女的身手不简单!卫恒心中想到。虽然自己受伤,但是内力不但没有丢失,反而又有精进现象。走动之间,步履也十分轻,而且气机隐藏。但是却依旧没有瞒过眼前的这个少女,这显示出她精湛的功夫,她是谁? “不用惊奇,你在江边昏迷,我和父亲将你救回来了!也不用担心,我是练过武的……”少女似乎明白卫恒心中的惊异,沉声地说道,但是却依旧背对着她,认真地缝补着鱼网。 直到此刻,卫恒才发现那少女缝补鱼网的手法令人眼花缭乱,纤纤的玉指轻捏鱼针,飞针走线中,透出极为玄异的手法,刺、挑、捺、闪更显出高深的剑法,在寻常中却暗合上乘的武道。一根寻常的鱼针在她的手中运走,在卫恒的眼中却像是轻柔的风掠动…… “好剑法!”卫恒失声地喊道。 身体微微地一振,那少女似乎没有想到卫恒竟然能够看出自己所用的是一种剑法。手中鱼针顿时止住,那种突然间的中断,就像夏日凉风骤然消失一般,令卫恒陡然间生出了一种极为难受的感觉。他看着那少女背影,心中惊异不下于眼前的少女…… “好眼力,你是谁?”少女的声音十分的冰冷,她在不经意中缓缓回身,看着卫恒。看到那少女的面孔,卫恒顿时惊呆了!  出现在卫恒眼前的,是一张极端丑陋的面孔。有些病态一般惨白色的皮肤,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焦黄。两只眼睛很小,朝天的鼻孔下一张大嘴。她的面色平静如水,站在卫恒的面前,使得卫恒根本无法和早先那银铃般悦耳的声音联系在一起,一时间,他竟然忘记了回答。 似乎已经习惯了众人眼中那种厌恶的眼光,少女丝毫不介意卫恒那惊异的眼神,沉声的问道:“你是谁?”卫恒张嘴刚要回答,少女却接着说道:“不要欺骗我,虽然我很丑,但是我并不蠢!不要告诉我你是一个什么行商,被坏人打劫之类的话,那是骗小孩子的话语。你能够看出我的手法乃是脱胎剑法,说明你也是一名用剑的高手。在你上岸的地方不远处就是兰婆江最为险恶的神仙渡,你能从神仙渡那鬼门窝里面出来,那说明你的内力绝非一般,这一点在我给你把脉之时已经证明。还有你的身上地衣着华丽,绝不是一个普通商人能够穿着的,那一件天蚕锦衣乃是大陆上稀有之物,不过好像你还没有了解它的用处,否则你不会内力耗尽!说,你究竟是谁?” 看着少女那冷冰冰的面孔,耳中回响着她一连串的问话,卫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样来回答,他愣愣地看着她,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位大姐……” “别见人就叫大姐,第一我不见得比你大;第二,不要岔开话题。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来历,别的不需要多说!”少女依旧是一副冷冷的模样。 卫恒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来和眼前这个少女交流。她的刁蛮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说话也十分的呛人,这让从小都是只有教训别人的卫恒有些无法习惯。如果不是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恐怕卫恒早就已经翻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卫恒冷静了一下,沉声地说道:“既然姑娘如此睿智,那么在下也不再隐瞒。我本是升龙帝国的皇子,先帝卫夺乃是家父,当今圣上乃是我的亲兄长,我是风城王卫恒!” 丝毫没有被卫恒的话震惊,少女的脸色只是微微地一震,但是随即又回复了平静。她看了看卫恒,突然笑了,“听说风城王卫恒是一个十分顽劣之人,怎么看你也不像传说中那样的无礼呀!听说你曾经将那个号称当今儒林之圣的陈基气得回家之后大失仪态,不知道可有此事?” 突然间听到有人提起自己童年时期的趣事,卫恒心中顿时对眼前少女生了许多好感,那丑陋的面孔也显得可爱了许多。笑着点点头,卫恒笑着说道:“那个陈基老头,天天的满口仁义道德,其实虚有其表。当日我让我们风城的两个风尘女子前去逗引他,老家伙丑态百出,丢尽了天下儒生的脸。嘿嘿,亏他有脸自称什么圣人,去他的圣人,第二天连我的面都不敢见,灰溜溜地离开风城。儒林之圣,我呸!” 少女闻听,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的面容缓和了许多,声音虽然依旧冷冰冰的,但是却柔和了许多,“是呀,陈基老儿有什么本事?不过是靠着他的兄长才成就了今日的名声。就连他的兄长也从来不信奉他那一套。整日里只知道空谈,满嘴道德文章,一肚子男盗女娼,张口圣人之学,闭口圣人之治,呸,他知道什么叫做圣人学说?若是梁秋老祖宗知道有了这么一个学生,恐怕也要气得吐血……” 顿时心中大有知己的感觉,卫恒看着少女,好感更深。他连连地点头,笑容满面。少女笑了一阵,又仔细地打量了卫恒两眼,“嗯,你这个家伙倒是不错,嘻嘻,不像那些当官的,整日里只知道对我们这些小百姓大吼大叫。真的有些怀疑你是不是皇子!” 卫恒笑了笑,他不知道应该怎样来回答这少女的问题。其实他心里面何尝不明白少女所说的话语。朝廷中是有那么一些人,整日里只知道对百姓作威作福,可是临了要他们做点实事,却又一个个不知所措。升龙帝国建立十四年,根基尚不稳固,而且父皇的突然去世更让帝国百姓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少女所说的现象,不只是这一个小小的渔村中有,就连风城,当年自己刚去的时候也是一样。那些官员身后都有着不一般的靠山,母亲就是让自己去出面去为难那些父母官,然后再向朝廷请求撤换官员。就是这样一批批地换成了现在风城的官员…… “难道这里的官员很坏吗?”卫恒看似随意地问道。 “嗯,以前的那个钟祥太守是这样的,那个家伙我们都叫他孙老鼠,那一双老鼠眼盯着谁,谁就会遭殃!不过现在的钟祥太守是一个从济州调来的人,是个武将,好像叫,叫什么我也记不住了!人是有些粗鲁,不过确实是个好人,这些年钟祥一带的百姓确实是受益匪浅……” “这里是钟祥?”卫恒吃惊地问道。 “是呀!出了村子向东二十里,就是钟祥。你不知道?唉,真是不知道你这个皇子是怎么当的,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少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地问道,她笑着说道。 卫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起来也真的是有些丢人,好歹自己也是一朝的皇子,居然……唉,被人杀的都有些后怕了!这时少女从院落中找到一张凳子,递给卫恒,笑着说道:“我说卫大皇子,你坐吧!” 第十一章 谭门之后 (2) 卫恒伸出手结果凳子,看了看上面的尘土,也没有太在意,放在地上,然后团身坐下。少女的眼中温和之色更重,她笑了笑,和身坐在地面上,看着卫恒,仔细地打量了起来。被少女看得有些感到不好意思,卫恒脸上露出了赫然之色。这个少女虽然丑陋,但是所表露的飒爽风姿却是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如果说有相似的,那恐怕就是和自己拼斗的那个叫做莫言的少女。想到莫言,卫恒不由自主地将她和眼前的少女比较了一下。两个人的相貌简直是天壤之别,但是所表露的风姿却丝毫不差。不过莫言虽然漂亮,但是却让人感到无法接近,而且更有一种十分阴鸷的气息让卫恒感到有些反感。而眼前的这个少女,虽然十分丑陋,但是相处久了,就会觉得她其实也并不是那样的丑陋,甚至更有一种别样的美丽含在其中。这种美丽和飘雪那种楚楚动人不一样,她是一种包含着无比的生命力,对世上的一切都有着无比向往。这种美丽是一种永生的美丽,是一种接近于生命的美丽…… 不知道为什么,卫恒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这个少女的大胆、冷静和开朗,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而最让他感到吸引的,还是少女的那一双明亮而又深邃,带着睿智光芒的眼睛,那一双眼睛卫恒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对,就是母亲,那种睿智,那种沉稳! “你看着我做什么?”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将卫恒从沉思中惊醒,卫恒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反问道:“是你先看我的,为了公平,所以我才看你!” “嘻嘻嘻,你这个人真的是很有趣!”少女笑了,“而且你真的不像一个皇子!” “哦,为什么这么说?”卫恒说着,故意做出一种十分矜持高贵的模样,“我怎么不像一个皇子了?” “你不用这样做作。嗯,一个皇子,他不会像小市民一样坐在这样的环境中和一个没有半点地位的平民说话。而且是像我这样丑陋的女子!嘻嘻,你知道吗,不只是那些官员们,就连我们村子里面的那些人看到我,都会像躲苍蝇一样地走开。可是你没有,你不在乎这里的环境,坐在这样脏的凳子上,而且和我这样面对面地交谈……”少女笑着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卫恒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十分难过的感觉。少女虽然是笑着告诉他这些,但是他依然可以从那笑容的背后感受到少女的那种悲伤。怪不得她词语锋利,怪不得她显得格外的不近人情,其实都是因为人,因为人的眼光…… “其实你一点也不丑!”卫恒由衷地说。 “嘻嘻,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长相我自己知道。其实看到村子里面那些漂亮的女人,我心里也不舒服。有时候我真的是想将她们的脸全都划破,后来我父亲告诉我说,漂亮的外表不过是一种表面,总有一天那种美丽会消失,能够永恒的,只有智慧,那种可以洞察世间一切的智慧……”少女轻松地说道。 卫恒听了少女的话语,顿时心中的那种敬意更加的浓重。他看着少女,不只是对她,更对她的父亲产生了一种格外的好奇!“我不是安慰你,真的,其实你很美丽,只是你的美丽不是让那些凡夫俗子们欣赏的,你的美丽是一种永恒的,我感觉得到!”卫恒低声地说道。 少女的眼中闪烁着惊喜的神采,她突然笑了,虽然她笑起来更加的难看,但是卫恒却感到了一种更加夺目的美丽。看着卫恒,少女笑着说,“知道吗,皇子大人,你是除了我的父亲和我的哥哥,第一个这样称赞我的人!不论你是安慰我也好,还是实话也好,我都十分的感激……”她的声音渐渐地低落了下来,脸上的落寞让卫恒的心不由得一抽搐。 “不过,我还是感谢你!”少女的声音突然间开朗了起来,她看着卫恒微笑着,“因为我觉得父亲没有骗我,人最重要的就是对自己有信心!” 这一句话一出口,卫恒顿时感到一种强大的自信从少女的身上发出,他看着眼前丑陋的少女,不由自主地也被她那灿烂的笑容感动了…… 突然,少女站了起来,她对卫恒说道:“我说皇子大人,嗯,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卫恒,叫我卫恒就可以了!”卫恒也站起来,笑着说道。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卫恒,你刚才能够看出我的剑法,说明你的剑术造诣也不低。我很想和你切磋,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少女看着卫恒,沉声地说道。就在那一瞬间,卫恒感到了一种自己从来没有领略过的剑意从少女的身上发出,在这一刻,卫恒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幻觉,眼前的少女俨然就是一把锋利的出鞘利剑,全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剑气! 少女手中的三寸鱼针轻轻地指着卫恒,那细小的鱼针竟然发出强猛无比的气息,卫恒顿时感到心中一惊!苦笑着看了看自己那被纱布裹得严实的右臂,卫恒心中也很想和少女一战,但是却…… “我说,姑娘,你看我这胳膊能和你斗吗?”卫恒苦涩地说道。 微微的一皱眉头,少女好像有些不耐,她看着卫恒,沉声地说道:“卫恒,一个剑术高手,无论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他都不会因为身上的原因而推却一个剑手的挑战。剑是” 卫恒的眉头不由自主地又一次皱了起来,他看着少女,无可奈何的说道:“多谢姑娘的指教!”就在他话一出口之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他的心头涌动,他可以感受到秋水灵觉在附近的某一个地方与自己的气机唱鸣。也就在那一刻,一股强绝猛烈的剑气从卫恒身体内透体而出…… 少女的脸上笑容更加的浓重,她看着卫恒,突然间向后一退,手中的鱼针放低,身上那强猛的剑气顿时收敛。 过了好长的时间,卫恒缓缓地从那一抹诡谲的神游之中清醒过来。躬身向少女深深地一礼,“多谢姑娘对我的指点,是我明白了剑道之中的神妙。他日我如果剑道有所成,都是今日姑娘对我的赐教!” “嘻嘻,大皇子,你不用客气。如果你自己没有天分,我即使说再多也没有用处。其实也不是我要对你指点,而是我父亲说你体内有一种十分诡谲的力量,不但无法熟练地运用,而且还会对你的身体有一种伤害。不过你似乎修炼的是佛门的功夫,嗯,应该是你卫家的洗髓易经功,所以才能够用你禅门的空相之气,引导融合。不过若是能够悟出剑灵的心法,那么即使你那诡谲力量再强大,也可以引导宣泄!”少女笑盈盈地说道。 “多谢姑娘,和姑娘的爹!”卫恒躬身不起。 “都说让你不要多礼了!” “嗯,因为我还不知道姑娘的姓名,这……” “嘻嘻,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将来你走了,很快就会忘记我的!”少女轻声地说道。 “不会的,绝不会的!”卫恒躬身连声地说道,“还请教姑娘的名字?” “你先起来!” “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不起来!”卫恒发扬了大无畏的精神,坚持道。 “你不起来,我就不告诉你我的名字!”少女反击。 “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再起来!” “……” 两个人就这样争论着,卫恒突然间有了一种孩提时的那种快乐的感觉。最后少女被卫恒磨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摇头笑着说道:“好了,好了,真不知道你这个皇子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叫谭真,记住了!” “多谢谭真姑娘!”卫恒如愿以偿地直起身子,他看着少女,眼中流露着浓浓的笑意。少女谭真此刻也是笑意盈盈,两个人互相看着,突然间发出一阵开怀的大笑…… “真儿,什么事情让你怎么开心,在老远就听到你的笑声了!”一个豪迈的声音从院外响起。谭真脸色一变,对卫恒说道:“我父亲回来了!” 一个年龄约在四旬左右的中年人,缓步地走进了小院之中。清瘦的面颊,带着一种悲悯的情怀,个头中等,全身上下透出一种淡淡的书卷气。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龄看上去比卫恒略大一些的少年,身材魁梧,全身透出一种剽悍的刚猛之气。两人一进院,看着卫恒和谭真两人,都露出了笑容。 “父亲,他就是那个傻子皇子!”谭真看到两人走进地院中,连忙飞扑过去,从中年人手中接过了渔具,然后腾身飞踹那个少年…… 遭到突然袭击的少年似乎已经习惯了,身体纵身闪过,在空中做了一个美妙的旋身,轻声地笑道:“妹妹,怎么还是这一招,三天前你就已经用过了,老套了!哈哈哈,啊……”就在他笑声还没有落下,从谭真手中飞出一道银光,那银光来得十分突然,丝毫没有半点的预兆,措不及防之下,银光在少年身体一闪而没,一声惨叫之后,他跌落在地面上。 谭真的脸上带着狡佶黠笑容,嘿嘿地说道:“哥哥,这两招可都是以前用过的招数,还是没有躲过,笨!” 被谭真这种怪异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卫恒看着两人,久久没有说出话来。那中年人好像倒是司空见惯一样,任凭谭真的狡黠的诡笑和那少年的呼救声在耳边回响,他缓步走到了卫恒的身前,仔细地打量了卫恒两眼,突然沉声说道:“在下谭方!” 卫恒一愣,顿时缓过神来,恭敬地说道:“在下卫恒,见过谭方前辈,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卫恒,你就是卫恒!”谭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看着卫恒,突然间开口问道:“慧真师父好吗?” 卫恒闻听一愣,他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谭方的中年人,心中的震撼简直无法形容。一直以来,慧真这个名字几乎对外界都是保密的,很少有人知道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也很少有人了解慧真和自己的关系。可是眼前这个中年人,竟然…… 看着卫恒那狐疑的目光,谭方笑了,他拍了拍卫恒的肩膀,和声地说道:“殿下,你不要紧张。我与慧真师父是多年的方外至交,当年他前往风城之时,还是我送他过江的。前段时间他给我来信,说起了你。所以……!” 卫恒闻听如释重负,他笑了笑,看着谭方,恭声道:“晚辈卫恒见过谭先生,慧真师父很好,佛法日渐高深。卫恒代慧真师父谢过谭先生了!” 谭方用十分奇特的目光看着卫恒,久久不语。好半天,他缓缓的点头:“嗯,废物皇子,白痴王爷!慧真师父的眼光果然不一般,哈哈哈……”卫恒有些不明白谭方的话语,但是却不好相问,于是只能地陪着傻笑…… “爹,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屋呀!”这时谭真十分畅快淋漓地收拾了那魁梧少年,脸上带着笑容走到了卫恒两人的身前。她的这一打岔,倒是缓解了卫恒的尴尬,他十分感谢地对谭真笑了笑,眼光一扫,不由得微微一愣。只见那魁梧少年的眼圈乌青,样子狼狈不堪,方才初进院子时给卫恒的那种剽悍之气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他跟在谭真的身后,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你看你看,我真的是老糊涂了!殿下还请见谅,一时想起了慧真师父的话,倒忘记了礼数。来,我来介绍一下,小女谭真已经不需要我来介绍了,这是犬子谭青。谭青,来见过殿下!”谭方笑地一指少年,对卫恒说道。 “谭青见过太子殿下!”少年彬彬有礼地对卫恒一礼。 卫恒连忙回礼道:“谭家哥哥,不许如此。叫我卫恒就可以了!” “好了,好了,我们进屋再说!”一旁的谭方笑着说道,然后他扭头对谭真道:“真儿,赶快去做饭,我和你哥哥都有些饿了!嗯,还有,青儿,你去把殿下的东西拿来。”说着,他肃手请卫恒向屋中走去。 进了堂屋,两人客气了一番,谭方坐在主位之上,对卫恒问道:“殿下,在下心中有些疑问,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卫恒连忙欠身道:“先生,请不要如此称呼卫恒,您是慧真师父的朋友,说起来卫恒还要称呼您师叔。您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不需要如此的多礼!先生您有什么问题,但问无妨,卫恒一定如实禀告。” 谭方笑了笑,“殿下,虽然我与慧真大师是朋友,但是这礼数不可费!你是皇子,乃是万金之躯,我一个小小的百姓,如何能忘却这上下之分。殿下,你不必再说,这样吧,你叫你的,我叫我的,大家都不要在这些许细节上再争论不休了!”谭方制止了卫恒的争辩,他想了想,沉声问道:“殿下,在下心中十分疑惑,你怎么会落水失足?我见到你时,你昏迷不醒,在救治之时我发现你身上还有不轻的伤势,莫非……” 卫恒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先生,这皇家之事想来你不清楚。我虽是皇子,堂堂帝国的风城王,但是……此次我奉皇兄之命前往升龙,但是这一路上,唉,也当真是凶险万分!” 谭方笑了,他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卫恒的意思,看着他,沉默不语…… “师叔,你可知道幽冥密忍?”卫恒神色十分的严肃,看着谭方沉声地问道。 听到了幽冥密忍四个字,谭方的脸色微微一变,一种十分凝重的神情瞬间笼罩在面孔之上,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殿下莫非碰到了幽冥密忍?” “是的,在驻马关驿站之中,幽冥密忍对我刺杀袭击,好在我将他们击败。不过后来在离开驻马关后,我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年龄和我相差无几的少女,武功不但诡异,而且更有一种九灵附身诀的诡异武功,威力十分庞大,我就是伤在了她的手下!” “什么,九灵附身诀!”谭方突然间失声地喊道。 “是的,正是九灵附身诀!我隐约记得她好像用的是虎煞,那威力刚猛无俦,实在非同小可。虽然我将她击退,但是……,那少女自称是幽冥密忍的教主!”卫恒说到了虎煞之时,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种震撼之色。 谭方站起来,来回在屋中踱步,好半天他神色狐疑的说道:“不可能呀,九灵附身诀,那是东海论剑阁的不传之秘,怎么会是幽冥密忍的功夫?不可能,不可能!” “哦?先生说的可是那修罗帝国时期三大高手之一,南宫月所创的论剑阁?”卫恒闻听也不禁一愣。 谭方点了点头,沉吟着说道:“不错,正是那个论剑阁!当年南宫月融合修罗许正阳的修罗斩、东海观潮剑和昆仑派的武功,根据星宿斗转,创出了观星论剑决,自成一派。在东海紫竹林修真,建立了论剑阁!四百年来,论剑阁几乎从来不涉足江湖中事情,但是每一次出现,必然会引起天下震动。上一次论剑阁出山,是在两百年前,天岚帝国龙帝司马啸天时期。那时论剑阁弟子司马清月受人蛊惑,数次将司马啸天险些置于死地,后来她武功被人废去,于是潜休三年,以天地九灵为根本,以精神力和结印召唤,自创出了几乎是和观星论剑诀相若的九灵附身诀!那九灵是以龙、虎、狮、象、鹤、猿、狼、熊、蛇九种动物为基本,招引它们的精魄溶入己身,就成为了今日的九灵附身诀!”他一边说,一边来回在客厅中走动,显示出神色间的焦虑和狐疑,“论剑阁和幽冥密忍乃是天敌,自二百年前两边就有了深仇大恨,所以这九灵附身诀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幽冥密忍中人的身上呀!” 卫恒一边煞有兴趣地听着谭方的话语,一边心中惊奇他的见识。虽然卫恒已经知道谭方和慧真两人乃是方外之交,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物。但是却没有想到他连这百年前的密闻也能琅琅上口。突然间卫恒心中升起了一种十分奇怪的念头…… “先生,这个我想您不用担心,那个少女也说九灵附身诀乃是她幼年之时一个异人所传,想来那时她还不是什么幽冥密忍的教主!再说,就算她论剑阁和幽冥密忍联手,又能奈我怎样?我依旧完好,我看下次再见之时这胜负之说尚且两可!”卫恒笑着说道,脸上露出了一种发自于内心的强大自信。 谭方看着卫恒,突然间笑了,“殿下好豪气!不错,就算论剑阁和幽冥密忍联手,恐怕也奈殿下不得。我观殿下功力,虽然尚不精纯,但是却已经有了很好的根基,而且殿下年龄尚小,再过个七八年,那么殿下的武功恐怕,是在下多虑了!不过此次殿下落水,莫非也和这幽冥密忍有关系?” 脸上露出一丝郝然神色,卫恒地笑了笑,“说来惭愧,这个和幽冥密忍倒是没有关系。说起来这都是卫恒自己大意,没有想到对手会敢如此的大胆,竟然在船上做手脚。” 谭方笑了笑,刚要开口说什么,此时谭青手捧着一个狭长的包裹走进屋来。两人立刻停止了谈话,卫恒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谭青手中的包裹,虽然没有打开,但是他已经感到了秋水灵觉对自己的召唤。 谭方从谭青手中接过那包裹,将外面的白布扯开,里面正是卫恒的秋水灵觉。谭方手抚长剑,看着卫恒,轻声地说道:“殿下,这长剑不知道殿下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那是卫恒身陷云雾山玄天大阵之时,从一头不知名的洪荒怪兽身上取来的。”卫恒的神色十分恭敬。没有想到谭方的脸上突然抽搐了起来,“玄天大阵!可是云雾山的那个玄天大阵?” “正是!” 谭方的神色更见激动,他的面孔极度地抽搐着,神色突然变得很不自然。好半天,他平缓了自己的情绪,沉声地说道:“这长剑乃是以洪荒异兽剑齿虎的脊骨所制。剑齿虎全身坚硬无比,骨骼更是可比金刚。而其中最为珍贵的,莫过于这一根脊骨。不但坚硬,而且还十分的锐利,脊骨之上有九孔,以内力催灌,可以发出不同的声音,若是用之于作武器,乃是天下间最上等的材料!”说到这,谭方突然停住了话语,看着卫恒沉声地说道:“不过这长剑似乎蕴涵其他的力量,不知我说的是否正确?” 卫恒点了点头,他想了一想,“先生,那玄天大阵之中有一个十分诡异的神殿,乃是大阵的唯一出口。神殿之中,有一条几乎要成精化龙的大蟒。我在出阵之时,曾有大蟒一场拼斗,后来昏迷过去。醒来之后,那大蟒已经不见,秋水灵觉就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吸精石,一定是吸精石!”谭方轻声地念叨着。他用手轻抚秋水灵觉,长剑骤然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他抬起头,看着卫恒,“秋水灵觉,可是此剑的名字?” “正是!当日我在玄天大阵之中,根据秋水流动,创出了上善归真诀。而我所在的小山谷,我起名叫灵觉谷,所以……!”卫恒挠了挠头,笑着说道。 “上善归真,秋水灵觉!”谭方轻声地念道,突然他眼中闪烁着精芒,沉声问道:“殿下,在下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 “先生请问!” “不知殿下身上的那件天蚕锦衣可也是从玄天大阵中得到?”谭方语气中有些兴奋。 卫恒的神色突然间显得十分的庄重,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是的,那天蚕锦衣乃是千年之前文圣梁秋所遗留下来的。我也是于偶然间得到,同时还得到了文圣爷爷的龙绞筋和一式龙行天下的散手绝学!” “当真?”谭方神色间更见激动。 卫恒点了点头。谭方抬起头,长出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千年了,已经有千年!谭门弟子总算又听到了祖师的消息……” 看着卫恒疑惑的神情,谭方笑了笑,“殿下可是有些奇怪?” 卫恒再次点头。“殿下可知我谭门和文圣祖师是何关系?”谭方笑地说道。 卫恒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太清楚。谭方地笑了,“谭门先祖,乃是梁秋祖师门下十大弟子之一,子谭!当年祖师门徒过万,但是得到祖师衣钵亲传的只有十人,先祖正是其中之一。但是先祖所学不过是祖师的十分之一,而且心中一直追求祖师所推崇的王道之治。炎黄千年以来,人心不古,王道之治不过是一种梦想罢了!所以先祖也就一直躬身于这兰婆江边,从未将自己所学透露……” “先生原来是文圣弟子后人!”卫恒失声地叫道,他连忙起身,躬身对谭方一揖到地,“先生请恕卫恒方才失礼了!”万万没有想到卫恒会如此的大动干戈,谭方一愣,连忙伸手将卫恒扶起,连声说道:“殿下,这,这,在下小民,怎能担的起殿下如此大礼?” “先生,当日我在神殿之中得到了文圣爷爷的亲笔信件,心中一直对文圣爷爷十分敬佩。想文圣爷爷当年座下弟子上万,若是用来一统天下,也绝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他却甘心于清苦,游说各国,推行自己的理想。到了最后,他为了自己的理想,宁可放弃那尊崇的皇位,如此的胸怀,让卫恒,让卫恒实在是敬佩不已。对文圣爷爷所说的仁之道十分地向往!”卫恒也显得十分的激动。 谭方笑了,他看着卫恒,凝视了许久,低声地说道:“殿下,我看你心中所想的,不简单的是仁之道,而是整个天下的仁道之治吧!” 卫恒闻听,心中一惊,他看着谭方,久久地不语…… 第十二章 初立壮志 (1) “卫恒不明白先生所说何意!”卫恒看着谭方,沉声说道。也就是在这一刻,从他的身上发出了一种逼人的杀气,顿时简朴的客厅之中,弥漫着一种紧张气氛。谭青也觉察到了卫恒的那股杀气,横身挡在谭方身前,双眼中的凌人斗志燃烧不止,左脚和右手前探,而左手隐于他的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卫恒…… “青儿,退下!”谭方丝毫没有理会屋中的紧张气氛,他看着卫恒,轻轻一笑,用手轻拍谭青的肩膀,低声说道:“为父与殿下在谈论事情,你不要插手!去看看你妹妹,帮她做饭去,为父早就有些饿了!” “父亲!”谭青急急地叫道。 “怎么,连为父的话也不听了?”谭方语气严厉,狠狠地瞪了一眼谭青,右手在不经意间以一个十分诡异的角度轻轻摆动,顿时将卫恒那弥天的杀气硬生生地逼了回去。感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平和真气在斗室之中悄然地流动,卫恒的真气也似乎在瞬间被凝固了起来,他看着谭方,眼中流露着内心的震撼! 谭青不情愿地瞪了一眼卫恒,转身走了出去。看到他走出房间,谭方微微地一笑,将左手的秋水灵觉递给了卫恒,脸上显得十分的和善,沉声说道:“殿下莫要责怪,小儿年少不更事,做事难免有些冲动,还请殿下见谅!” 一方面震撼于谭方那超绝的功力,在卫恒的印象中,恐怕自己的师父慧真也无法像谭方那样在不经意中完全封死了自己的招数。而且那深沉的真气不可探测,卫恒知道自己绝非眼前谭方的对手!而在另一方面,他也感觉到谭方并没有任何的恶意,伸手接过了秋水灵觉,卫恒剑指轻轻叩响剑身,双眼看着谭方,久久不语。就在这种无言的沉默中,秋水灵觉发出了一阵不规则的声响! “先生请恕卫恒刚才的失礼!”许久,卫恒沉声说道。 “无妨,也是谭某说话有些放肆,太过突然。殿下也请恕罪则个!”谭方微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几上的一杯茶水端起,放在嘴边轻轻的泯了一口。 卫恒沉吟了一下,他看着谭方,许久才说道:“卫恒不明白方才谭先生所说究竟何意?还请先生赐教!” “殿下,你我都是明白人,虽然谭某较殿下痴长三十,但是说起来心机,殿下恐怕不会比谭某稍让多少!”谭方微笑着说道。 卫恒勃然变色,“先生,虽然你是卫恒的救命恩人,也是慧真师父的好朋友。但是一再如此说卫恒,卫恒会很不高兴!”谭方丝毫没有理会卫恒的震怒,他看着卫恒,许久,轻声说道:“殿下,谭某如此说你,并非是贬义!你生长皇宫,从一生下来就不可避免地参与权利争斗。〖JP+1〗自古以来,皇宫之中,是世间最为肮脏丑陋的地方,也是最为吸引人的地方。在那高高的城墙后面,有的人知道以退为进,谋机而后动,有的人却是只知向前猛冲!殿下,德妃娘娘,也就是你的母亲就是后一种人,她知道怎样才能保全你的性命,她选择了一块没有人注意的地方,却实际上将西南一地蛮荒铁骑控制于手中。为何有人要除去你,但是又不敢明目张胆?就是因为你母亲手中的那股力量!”〖JP〗 卫恒不敢相信地看着谭方,他有些无法理解谭方的话语,毕竟他回到风城仅仅数月时光,而且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佛光寺中度过。对于母亲这些年来的事情,丝毫都不知晓。听到谭方如此一说,他不禁心中一动…… “殿下可是疑惑为何我一介小民竟然知道如此多的事情?”谭方笑意盈盈。 卫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知道慧真大师乃是我的好友,而德妃娘娘在风城六年来的作为很多是出自慧真大师的策划,而慧真大师的每一步计划,却要先征询我的意见!”谭方说到了这里,他陡然间站了起来,就在他站起的瞬间,却有一种无言的气势骤然间发出,他看了看卫恒,接着说道:“自殿下深入玄天大阵之后,德妃娘娘和慧真大师一次长谈,使得德妃娘娘一改以往低调的作风,开始着手在风城布置。炎黄历二一四一年九月,西羌王昆达龙杰携带亲子昆达尔灿前往风城,朝见德妃娘娘。嘿嘿,他在风城住了足足一个月,然后自己独身悄然离开。殿下,对昆达尔灿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根据慧真大师的信件,他现在应该就是殿下你麾下的风城铁卫之一。二一四一年,我记得就是在那一年,先帝归天了……” 卫恒惊呆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更想不到自己手下那个呆憨无比的昆达尔灿,竟然有如此的背景!堂堂的西羌顺位王子,竟然是自己麾下的风城铁卫!更让他吃惊的是,眼前这个貌似平常的中年人,却是母后一切行动的策划者! 谭方在屋中轻轻踱步,良久,他停下来,“谭氏一门自祖师归天之后,千年来没有出现江湖!就连当年狼王曹玄同是文圣门下,也没有出手襄助。为什么?就是因为先祖子谭和狼王曹玄的师父子韵两人的政见并不相同。千年的隐没,不是放弃了自己的理想,而是在寻找一个能够实现自己理想的人!慧真大师当年南渡之时,曾告诉我说,一个真正的仁者,应该可以背负天下的骂名,即使是有千般的罪孽,但是如果胸怀天下,那么即使背负一切的罪孽,也应该一往无前……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了我谭门千年来一直苦苦追寻的‘仁’究竟是何意义。也就是那一次谈话之后,我才明白了我谭门整整错了一千年!狼王曹玄,修罗许正阳,还有魔神司马啸天,他们都是仁者!或许他们当初并不是为了‘仁’字而去谋夺天下,但是他们却做到了真正的仁。因为他们为炎黄大陆的生灵带来了无尽的和平……一千年,我谭门苦苦追寻了千年的仁的真谛,却是在杀戮中实现!我们已经错过了无数的机会……” 说道这里,谭方的泪水在眼中打转,语气也越发地激动…… 卫恒站了起来,他虽然不能完全理解谭方的话语,但是其中的含意,他已经明白了!面对着这个千年来一直苦苦追寻着仁道之治的谭门子孙,他体会到了他们这千年来的苦闷和悲伤…… 谭方努力地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笑了笑,转脸对卫恒说道:“刚才谭某失态了,还请殿下原谅!”卫恒摇了摇头,轻声地说道:“先生,我明白先生的心情,我明白……” 谭方点了点头,脸上瞬间显出一种极为肃穆的神情,“多谢殿下的体谅。那么就让我们回到正题之上。当年祖师为了仁字,放弃了统一天下的机会,为什么?是因为祖师的时代,人们的心中还藏有一份古拙的朴质,他认为可以用教化来推行他的王道之治。但是他忘记了人类的欲望是永远也不会停止的,原始的那种地朴质,不过是一种后世之人的理想。历史在前进,永远也不会倒退!殿下,祖师虽然圣明如天神,但是却依然无法看透这一点……到了后来,祖师随着年龄增长,见识也愈发地深邃,他看透了这一点,于是安排了子韵来完成他的理想。这一点,子韵做到了,他的弟子曹玄给炎黄大陆带来了六百年的和平盛世!之后的许正阳、司马啸天都也做到了,但是却没有曹玄做的那样彻底!身为祖师的三代弟子,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祖师法治的理念。而今天,人们心中的欲望比之祖师时期更加的强烈,人性也更加的丑陋不堪,所以如果要推行自己的理想,除了法治,更要有强有力的手段。殿下,权利是一切欲望的根源,但是它也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将会造福苍生……” “卫恒受教了,只是不明白先生方才为何那样的评价卫恒!”卫恒沉声地说道。 “殿下可是心中有些不满?其实有心机不是坏事,只要用的好,也是一件美事!谭某之所以说殿下心机深沉,也是有原因的。当年殿下以五岁幼童的年龄,能够明白宫廷丑陋,装疯卖傻以求得自身保全,难道不也是一种心机?” “这个,是母后让卫恒这样做的!”卫恒辩解道。 谭方闻听不由得哈哈大笑,“殿下,你以五岁幼龄,能够做到如此的逼真,使得天下人都以为你真的是一个白痴,真的是一个笨蛋,这难道不是一种本事?后来在风城的两年,白痴王爷的名字几乎普天共知,恐怕殿下心中也不仅仅是为了单纯地保全自己吧,难道心中就没有一份打算?” 卫恒沉默了…… “慧真大师曾经有过一句话,若论心机深沉者,举世当今,无人能出殿下左右。只是殿下不自知罢了!但是想想为何殿下入京一路之上有许多的险阻?恐怕看到这一点的,不只是谭某和慧真大师吧……” 卫恒无言以对,他沉默了,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人,许久深深地一揖,“卫恒愿闻先生高见!” 负手走到了屋中的悬挂在墙壁上的长剑之前,谭方停下了脚步,眼睛凝视着那把式样极为古拙的长剑,久久不语…… “殿下可是感到此剑有些奇怪?和殿下你的秋水灵觉有些相似!”似乎感到了卫恒心中的震惊,谭方没有回头,轻声地说道。 卫恒没有回答。谭方想了一下,轻声地说道:“殿下,此剑名曰清风鹤舞,乃是当年祖师随身的兵器!” 浑身一震,卫恒看着那一把长剑,依旧不语。 “清风鹤舞,乃是祖师自出道就佩戴的佩剑,此剑已经沉默了千年。它的上一代主人,乃是当年的狼王曹玄!后来,曹玄弃剑用刀,其中还有种种的变故,时隔太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此剑当年在狼王手中,享有无上的威名,但是……我想它就要重新出现在炎黄大陆了!”谭方声音显得格外的厚重,他用一种十分感性的声音低沉的说道,手指轻轻抚摸着那柄清风鹤舞的剑鞘,深藏剑鞘之中的长剑在骤然中发出龙吟的剑鸣,就连卫恒手中秋水灵觉也不停地颤抖,轻声回应…… “轩辕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殿下可明白这其中的含意?”谭方低声地问道。 挠了挠头,卫恒当然知道这一句话语的含意,但是却无法说得十分清楚,有些尴尬,卫恒沉默不语…… “当年轩辕王朝圣帝建立了天下第一个王朝,虽然统一了大陆,也给黎民带来了无尽的欲望。他在统一天下之后,将天下金铁尽收于己,铸造大鼎一座,上面尽刻炎黄山川。用天下金铁铸造一座大鼎,殿下可以想象那大鼎有多大!当此鼎建成之时,他曾得意志得意满地对天下宣称:若取天下,先问此鼎!嘿嘿,问鼎天下,就是从此而来……”谭方扭过头,看着卫恒,笑着说道:“这座大鼎确实是帮助轩辕王朝创下了近千年的盛世,但是后来七国争雄,天下大乱。就在这个时候,狼王曹玄横空出世,大魏帝国崛起于西恒之地,曹玄以无上的魄力,以二十年的时间,将天下尽收于己手,惟独没有动轩辕王朝,这也是他之所以被称为王,而没有被称为帝的原因。这其中缘由,我也不清楚。但是狼王之子曹林在即位之后,立刻率兵挺进轩辕王都。为了此事,曹林曾和麾下群臣做过一次辩论,他做了一个比喻:炎黄大陆,就像一只鹿。一直以来轩辕王朝将这只鹿占为己有,但是现在这只鹿已经不再属于轩辕,自七国时期,所有的人都在争夺此鹿,现在这只鹿是属于他曹家的了!也就是这个比喻,使得大魏帝国雄起于炎黄。于是轩辕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句话就传了下来……” “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卫恒显得有些迟疑,他看着谭方,轻声地问道, “殿下,你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谭某,慧真大师,还有你的母亲德妃都希望那个得到鹿的人是你!”谭方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卫恒勃然作色,他腾地再次站了起来,厉声地说道:“先生,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你也敢说出?先不说卫恒年龄尚幼,如今天下在我皇兄治理之下苍生安定,而你却让我谋取我皇兄的天下?信不信我立刻就可以将你处死!”说话间,他手中秋水灵觉发出一阵强猛嗡鸣,一股强大的气场骤然间将谭方牢牢的笼罩……  依旧保持着轻松的神色,谭方浑然不在意卫恒那逼人的杀气。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衣袍轻抖之中顿时将卫恒那强大的杀气消弭于无形之间…… “殿下何必妄动无名之火?”谭方笑地说道:“谭某所说的乃是事实,其实殿下自己心中也十分明白,那一头鹿只有你才能得到!” 被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机压制,卫恒感到自己的气场瞬间被硬生生地压回了自己的体内,真气被压制在丹田之中,丝毫无法运行。他神色陡然一惊,感到自己手中的秋水灵觉也在这刹那间失去了和自己往日的切合,就像一把没有生命的死剑!对谭方更有了一个深刻的了解,卫恒无奈地坐了下来,但是眼中却依旧充满了敌意。 “殿下,请恕谭某无礼!其实殿下心中何尝不明白我所说的话语?殿下之所以如此的惊恐,是害怕!害怕我的这些话语被他人所知。不过今天谭某剖心沥胆,还是要将话语说明。我不怕殿下之怒,在这斗室之中,若是用武力,凭殿下如今的修为,恐怕三个也不是我的对手;若论人数,我谭门三人,而殿下一人,想要逃走,也是难事;说到权势,殿下虽然是一国皇子,但是恐怕每日也是如履薄冰,就算殿下要对谭某用兵,想我不过是一介寒士,隐身于炎黄,恐怕殿下就是动倾国之力也难找到。今日谭某所言,出我口,入君耳,殿下若是觉得有理,那么就听我说完,若是觉得无理,那么就当谭某胡言,如何?”谭青看着卫恒,语气极为诚恳。 卫恒缓缓地点了点头,眼中的敌意渐渐消退…… “殿下,其实你也知道,当今圣上乃是一个柔弱的国君,先不说他的身体,只是说他的性格,自他登基以来,数次在朝堂上被臣下攻击,但是迄今为止,他只杀了一人!不可否认,他的这种柔和的性格,若是在盛世之时,得贤臣辅佐,将会是一个守成之主。但是在如今,他的这种性格却会让他受到无穷的困惑!”谭方看着卫恒,低声地说道,“不知道殿下是否同意在下的意见?” 卫恒点头,他默默无语。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兄长那柔和的性格了,说柔弱是有些好听,其实说懦弱一点也不为过。卫恒至今清楚地记得,当年自己还在京师之时,自己和卫宏两人在无意中将当时最受父亲宠爱的淑妃娘娘的一个花瓶打破,想那个时候兄长已经是太子,但是那淑妃却仗着自己是父亲宠爱之人,口出无礼之词。兄长在她的喝骂声中竟然默默无语!当然后来这淑妃娘娘的下场并不好过,张敏当权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淑妃四肢剁断,斩成一个人彘,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自己在出山之后,这是母亲告诉自己的。虽然当时自己有些可怜那淑妃,但是想想却都是咎由自取,不过若是兄长当年强硬一些,也许那淑妃就不敢如此的气焰嚣张…… 谭方看到卫恒点头,继续说道:“殿下,皇上之所以能够安定住如今朝廷的局面,其实全赖太后的睿智和果断。她长袖善舞,将乐清河等一干悍将收拾得服帖,但是太后毕竟是人,多年的操劳,还有宫廷的争斗,都会让她折寿不少。若是太后一去,殿下认为皇上能否镇住朝中的局面?” 轻轻地摇了摇头,卫恒低声说道:“恐怕不能!但是若是先生以此理由让卫恒谋夺皇兄之位,卫恒还是无法接受!” “这就是我们要说的第二点,皇上的身体究竟如何?这一点恐怕殿下比我更加的清楚。据我所知,皇上当政三年,虽说勤勉,但是由于身体原因,却大半时间无法临朝。如此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恐怕只有老天才明了!” “这……” “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语,皇上若是归天,恐怕就是殿下你的机会了!”谭方微笑着说道。 “我?”卫恒感到十分的惊异,他看着谭方,突然笑了,“先生真是说笑了,若是皇兄归天,卫恒上面还有几个哥哥在世,怎么会轮到卫恒来主掌朝廷?” “这个……到时自然会有分晓,殿下到那时自然知道!”谭方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他卖了一个关子,轻声说道:“那么现在就让我们打一个比方,若是到时殿下登位,殿下可知自己将面临如何的局面吗?” “愿闻其详!”卫恒沉声说道。 “第一,殿下首先要面对的是乐清河,乐大元帅!他如今之所以对朝廷忠心,其实大部分的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是看着太后的面子,若是太后不在,恐怕乐大将军绝不会这样的安分!” “这个卫恒就有些不太同意先生的意见了!若是乐大将军不安分,哪里有我登基的时候?”卫恒狐疑地问道。 第十二章 初立壮志 (2) “这个,殿下可以想想,若是他要谋夺皇位,第一个不能同意的恐怕就是驻守在济州的北地兵马司总督杨陵。杨陵跟随先帝起兵,乃是我朝的老臣,对卫氏忠心不二。而且北地兵马司麾下二十万大军,长年与闪族交战,悍勇异常,若是打将起来,乐大将军虽然掌控中土五十万大军,恐怕……而且,朝中老臣陈星等人也不会让他得逞,那个时候,他就需要一个傀儡,一个可以安抚天下的傀儡!”谭方沉声说道。 “我明白了!”卫恒看着谭方,“先生的意思就是要让我做那个傀儡,而且是一个对乐清河没有半点威胁的傀儡!” “殿下果然是妙人!除去了乐大将军,还有八大王爷和江南杨陀,然后就是北地的闪族兵马,这些都会给殿下造成麻烦!” 感到有些头疼,卫恒从来没有想到有这样许多的麻烦事情,他看着谭方,低声说道:“先生,如此多的大敌,这让卫恒如何是好?” “殿下若是想要推行自己的仁道之治,这些人都将是殿下你的大敌!如果不除去他们,那么殿下的仁道之治恐怕也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谭方的脸色十分肃穆,他站起来,轻轻地走到了门口,然后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斜阳,沉声说道:“殿下,这一切都要看你如何应对!谭某心中有一计,若是殿下真的心怀天下,谭某必将拱手献上,若是殿下无意天下,那么就当作谭某什么也没有说过……” 腾然站起,卫恒眼中闪烁异彩,他看着谭方,久久不出声。好半天,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卫恒咬牙说道:“既然先生如此坦诚,那么卫恒也不妨实话告知!只要不是从我皇兄手中夺取江山,那么这个天下就只有我才配来掌控!” “殿下难道不担心你的那些兄弟吗?” “哼,他们何尝以我为弟?在皇城之时,若不是皇兄几次维护,恐怕他们早就将我置于死地!先生,你说的不错,那皇城之中确是丑陋,冷冰冰的没有半点亲情可言。除了我母后和皇兄之外,再也没有一人值得我留恋。若是他日皇兄驾鹤,那么我将全力争夺天下……”卫恒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的阴冷,他的眼中流光闪烁,再无半点的柔和之气。 “哈哈哈,谭某等的就是殿下这一句话!”谭方突然大笑起来,他扭头看着卫恒,眼中充满了欣慰之色,“殿下,当日慧真大师前往风城之时,曾告诉我说,帝星西照,此乃千年的轮回!当年曹玄起兵西恒,争霸天下,而今西方将会再起帝星!当时我还不太相信,今日一番谈话,我不得不佩服慧真大师的睿智……” 卫恒闻听又是一愣,他看着谭方,低声的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说,慧真师父前往风城佛光寺,就是为了卫恒而去?” 笑着点了点头,谭方沉声说道:“殿下,还是话归正题。慧真师父的事情,将来你自然会明白其中的缘由。我今天要告诉你的事情,就是若殿下要夺天下,有一人不能不争取!” “谁?” “杨陵!”谭方显得十分严肃,“此人将是殿下你争夺天下中最为关键的一环。他掌控北地兵马司三年,数次击退闪族的攻击,在北地享有极高的声誉。此人没有太大的野心,对他来说,能够让百姓安定,就是他最大的愿望!倘若殿下能够有他暗中支持,那么天下将得半壁!” “可是如何让他支持呢?” “这个要靠殿下你自己想了!此次殿下入京,将可以见到此人,他也会入京述职,那时你们自然就会碰面。对于杨陵,我劝告殿下一句话,那就是万不可玩什么心机,如实相告,成败在天!”谭方一字一顿地说道,卫恒轻轻点头…… “对于八王与江南王,我给殿下八个字:平抚江南,镇压八王!” 卫恒怔怔地看着谭方,似乎不太理解他话中的含意。谭方微微地一笑,“我知道殿下如今尚不明了,但是话我现在只能说到这里,因为那都是以后的事情。殿下如今要小心的是如何平安从升龙脱身,然后才是如何来对付你眼前的大敌,乐清河!” “这个……”卫恒刚要开口,就听到从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悦耳清脆的声音响起:“爹,你们怎么说个没有完了,饭已经做好了,快让那根木头去洗手,准备吃饭!” 卫恒连忙收声,谭方笑了笑,对卫恒说道:“殿下莫要怪那丑丫头无礼,平日里她谁也不理睬,殿下能平等和她说话,她心中难免高兴。话语中或许有些不敬,但是却绝无半点不敬之意!” 卫恒也笑了,“先生实在客气了! 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马蹄阵阵,如同千军万马奔腾一般,宁静的渔村顿时沸腾了起来,卫恒站起身来,看着谭方,眼中充满了疑惑的神情!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 屋外的骚乱声阵阵传来,不时听到有士兵喝问的声音。卫恒心中一紧,难道是对手不放过自己,所以…… 想到这里,他不禁抬头向眼前的谭方看去。谭方丝毫没有半点的慌乱神色,他站起身来,缓步的走到屋外,在院中闭眼倾听。过了一会儿,他扭头对卫恒说道:“殿下,看起来好像是来找你的,不过听这个架势,似乎是钟祥的守军,殿下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疑惑的看着谭方,卫恒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能够凭借耳朵就可以听出来敌是什么地方的军队。谭方笑了笑,“殿下不必惊奇。若是其他地方的军队,此刻村子里面早就乱成一团了。钟祥守将宣凌宇御下极严,他的兵都是从北地带来,所以军纪严明。你听这骚乱之声片刻就没有了,说明他们并没有对村民过多的骚扰,如果是其他地方的兵将,恐怕……” 卫恒陷入了沉思,谭方的话语虽然说的十分轻松,但是似乎是在告诉自己什么事情。心中似有领会,卫恒轻轻的点了点头…… “老谭在不在?”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卫恒的思路,接着一阵沉闷的敲门声响起。谭方示意卫恒回到屋中,自己缓缓走去将院门打开,只听得那苍老的声音说道:“老谭,你前天是不是曾经救过一个人?” …… 过了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魁梧的壮汉大步走进屋中。他一身的戎装,行走间虎步生风,虽未开口,但是一种萧瑟沙场的血腥之气瞬间在屋中弥漫。他看着坐在屋子正中的卫恒,然后大步上前,恭声说道:“敢问阁下可是风城王卫王爷?” 卫恒看了一眼这个魁梧的壮汉,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末将钟祥守将宣凌宇,参见卫王爷!”那壮汉推金山,倒玉柱般地跪倒在地,恭声地说道。卫恒神色显得格外沉稳,突然间冷笑了起来,“宣将军真是辛苦呀,在这小村之中,宣将军也能找到本王,恐怕费了不少的心神吧!” 听出了卫恒的弦外之音,宣凌宇语气格外的惶恐,“启禀王爷,末将在接到王爷麾下侍女和侍卫的报告,一面派兵前往彭门,捉拿彭门守将;一面与几位侍卫大人分头寻找。末将是顺着兰婆江的下游一路寻来,沿岸的村庄挨个地询问,到今日才找到王爷,还请王爷明察!” 听到自己的手下没有事情,卫恒缓缓地出了一口气,他看着宣凌宇,缓缓地站起身来,沉声说道:“那是本王误会了,宣将军请起吧!不过你我从未见面,你如何一见面就认出本王来的?” “王爷,王爷的麾下曾将王爷的特征详细描述,他们说过王爷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您的那双眼睛。末将一进屋,就感到王爷的确与众不同,之后发现王爷和贵属下所形容的一样,所以冒昧拜见!”宣凌宇连忙说道。 卫恒笑了,没有想到这个貌似粗鲁的家伙,竟然有如此敏锐的感觉。卫恒不由得再次打量了一眼宣凌宇,好半天,他和声地说道:“那么本王多谢宣将军费心了!” “还请王爷随末将回钟祥,王爷的侍女在钟祥已经是望眼欲穿!”宣凌宇恭敬地说道。 卫恒点了点头,他想了一下,“宣将军,请你在屋外稍作等候,我有些话要和谭先生他们说。”宣凌宇诧异地看了一眼卫恒,然后躬身退出房间…… 屋中只剩下了谭方和谭真父女,三人相互凝视着,好半天,谭真低声地问道:“你要走了?”卫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谭真再次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道:“你的那个侍女是不是很漂亮?” 卫恒再次地点了点头,好半天,他又解释道:“谭姑娘,我不在乎外表的美丽与否,飘雪很美,但是最重要的是她那颗善良的心。否则就算她有千般的美丽,也对我奈何不得!谭姑娘,其实你也很美,你的美在你的心里,不是普通人可以发现的……”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些冒昧,于是止住了话头,不再多说。 谭真的脸上飞抹上一道红霞,她的头几乎已经埋在了胸间,低声地说道:“真的吗?” 卫恒点了点头…… 谭真默默走出了屋子,卫恒几次想要出声,但是最终忍住了。他看了看谭方,谭方此刻脸带笑容,也正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卫恒突然一揖到地,恭声地说道:“先生,卫恒能够遇到先生,是卫恒三生之幸!不知道他日是否还有机会再与先生盘衡桓” 谭方笑着拍了拍卫恒的肩膀,许久之后,他低声说道:“殿下,你此去升龙,还会遇到许多的风险,望你小心谨慎,不可大意半分,他日你我自有再见之时!”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接着说道:“殿下,想来你临来之前,慧真大师曾和你说了很多,但是谭某还想再说上一句:殿下,你天资聪慧,更能隐忍。望你继续保持以往的低调,但不可过于做作!你武功高强,不需隐瞒,而且也绝隐瞒不了。你聪慧也不需隐瞒,因为你的敌人也很聪明,记住我的话,率性忍辱,笑骂由人。另外,此次入京有两个人必须要打理清楚,一是司空陈星陈大人,此人虽然有些奸猾,但是倒不失为朝廷的一个能臣,用人不可只用贤臣,只要他能帮助你,那么即使人品有再多的问题,也不用理睬。第二个就是杨陵,他手握北地兵马,将会在武力上给你很大的支持,对此人要倾心结交,不可有半点的机心!若是有此两人襄助,再加上随机应变,再大的风险,也可以过去……” 卫恒默默无语,他将谭方的话牢牢地记在心中。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日交谈,但是在内心之中,卫恒已经认定谭方会是他将来不可或缺的良师。他有些动情地说道:“先生,您的话卫恒都记在心中,绝不敢忘怀。今日一别,他日待卫恒再次回转风城,一定再来请教先生!” “殿下不必多此一举。你今日离开之后,我的身份也会有所暴露,我明日一早就会离开此地,另觅他地。若你我有缘,我们自然会再相见!”谭方笑着说道,但是他的眼中也在不经意间闪烁的一层水雾…… “先生!” “殿下,你去吧,一路小心!谭某不再相送。”谭方努力地笑了笑,重重地拍了拍卫恒的肩膀,沉声说道:“殿下,谭某向你保证,你我还会再次见面的!” “先生,一言为定!”卫恒伸出手来。 “君子之约!”谭方笑着伸手击在卫恒的掌心。卫恒点了点头,他转身就要离开,就在这时,谭真走进了房中,“傻小子,这个给你!”她手中拿着一个包裹,递给了卫恒,轻声地说道:“这是你的天蚕锦衣,记着穿上。天蚕锦衣可以防火避水,而且可以抗击一切内家掌力,若是以真气鼓荡,还可以如生双翼,凌空飞翔。你拿着吧,别再掉水里了……” 此刻谭真的眼中也闪烁着泪光,她低声细语,那丑陋的面孔上带着不舍的韵味。不知道为何,卫恒觉得此刻的谭真真的很美,美得让他心动!双手接过谭真手上的包裹,卫恒点了点头,“谭姑娘,你也多保重,他人笑骂,就由他随风,何必在意许多?卫恒期待着与姑娘的下次见面!不过,希望下次姑娘不要再叫我傻小子了,。” 抬起头,谭真强笑着说道:“傻小子,就是傻小子!叫你一声傻小子,你这一辈子都是傻小子!记着,别被京城的那些美丽姑娘迷惑了大脑,她们也并不是一些简单的人物……” 卫恒点头,看了一眼谭真,然后又向谭方一揖,转身大步离去…… 屋外,宣凌宇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卫恒,恭敬地请他上马,一行人绝尘而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父亲,我们还会再见到他吗?”谭真痴痴地看着卫恒消失的背影,低声地问道。谭方缓缓走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搂在怀中,“真儿,我们会再见到他的,一定会的!” 父女两人默默无语,半晌之后,谭方沉声地说道:“叫你哥哥,我们连夜离开这里,否则明日,我们恐怕就会有麻烦了!” “是!”谭真应声而去。 看着卫恒消失的方向,谭方突然笑了,“殿下,也许我们下次见面,会是在你极为意想不到的场合之下……” ……  卫恒跟随这宣凌宇风驰电掣一般地向钟祥疾驰而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多话,各怀着不同的心事,他们一行人回到了钟祥。 钟祥古城,是一个已经有千年的城池,这里地方虽然不大,但是却是江南一线的重要之地。历代的朝廷,都派遣重兵把守此地。也正是因为这样,钟祥形成了一个以军事为主、商业为辅的城市。这里联系着南北两地的商贸,只要是经商之人,他们都一定会知道钟祥。 钟祥划分三地,屯积近十五万大军,帝国的水师更是在此地驻扎。所以小小的钟祥主将,虽然只是一个三品的将军,但是却比之那些地方大员丝毫不差。更重要的是,钟祥守将,控制江南两岸军队,手中握有生杀大权,任何三品以下的官员,他都有权执掌生死,所以钟祥的守将,不但要有对帝国的忠心,还要有足够的军功和高尚的品德才能担任。宣凌宇,无疑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他出身平民,跟随杨陵多年,也是卫夺当年手下的一员爱将,不但武功高强,更是对帝国忠心耿耿。在济州之时,他多次率领麾下铁骑,与闪族铁骑交战草原,从未有过败绩。而且他虽然貌似粗鲁,但是却有一颗玲珑剔透的水晶心窍,不但武功厉害,而且用兵打仗,也是一把好手,杨陵当年倚仗宣凌宇甚多。后来,宣凌宇奉命驻守钟祥,两人书信依旧不断,说起来,宣凌宇乃是杨陵最为忠诚的部下。 此次接到卫恒出事的消息,他的头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被卷入了一场宫廷阴谋之中。他相信那彭门太守绝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亲王,所以他的背后,一定有人撑腰。皇上是不可能对卫恒有所行动,因为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几乎满朝皆知。卫宏执政之后,几次不多的发火之中,就有两次是朝中的大臣要削去卫恒的藩禄,结果被卫宏当场击杀朝堂之上。所以每一个人都知道,皇上对卫恒的关切,较之对江山更为强烈…… 此次若是缉拿彭门太守,那么势必要和他背后的势力作对,但是如果不这么办,卫恒只要回去对皇上一言,那就足够他宣凌宇吃一壶的。在短暂的考虑之后,宣凌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站在皇上的一边,他下令若是彭门太守反抗,就地格杀!同时密令,不论那太守是否反抗,都杀无赦!这样虽然杀了那彭门太守,得罪了他身后之人,但是想来那人也会对他感谢非常的。否则在朝廷的刑部大堂三木之下,恐怕就是铁打的人也会融化! 不过,让宣凌宇奇怪的是,眼前的这个被称为废物王爷的卫恒,丝毫没有给他半点的废物的感觉。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卫恒虽然年龄尚幼小,但是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光是那轩昂的气宇,还无法完全征服他,但是站在卫恒的面前,从他身上发出那种杀气和深邃的眼神,让宣凌宇感到无比的惶恐…… 两人就是这样,默默无语地疾驰,天刚朦朦发亮之时,两人到达了钟祥古城。一行人径直来到了帅府之中,等候在帅府中的风城八卫和飘雪见到卫恒,其中的欣喜自然不需言表。一番寒暄之后,宣凌宇借口请卫恒休息,自己想要退下。但是却被卫恒叫住…… 卫恒神色显得格外的沉静,他将风城八卫派了出去警戒,然后屋中只留下了飘雪和宣凌宇。他坐在大厅中的主位之上,沉默地看着宣凌宇,好久沉声说道:“宣将军,首先本王要感谢宣将军费了如此的周折,将本王找到!” “末将不敢!彭门守将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实在是令末将吃惊,同时更感惭愧。说起来彭门乃是末将的管辖范围,却……请王爷责罚!”宣凌宇恭声地说道。 卫恒看着宣凌宇,嘿嘿地冷笑了起来:“宣将军,先不说那彭门守将是否和你有关系,本王也没有兴趣知道,本王想知道的是那彭门守将现在何处?” “启禀王爷,末将已经在两日前派人缉拿,应该就要回来了!” “恐怕是一具死尸吧,宣将军!嘿嘿……” 卫恒的话让宣凌宇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看着卫恒,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第十三章 收服猛将 (1) 自从与谭方一席话之后,卫恒似乎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未来,他不再如刚出风城时候的那般迷茫,对于事情的考虑,也更加的成熟。此刻,他看着眼前的宣凌宇,脸上带着淡淡的冷笑,眼中闪烁着寒芒…… “末将不敢!”宣凌宇没有想到这个传言中如同白痴一般的王爷,竟然一言道破了自己的心事,不由得在瞬间额头冷汗直流,他低着头,不敢向卫恒凝视,口中低声地说道。 “是吗?”卫恒看着眼前这壮实的中年人,脑中急速地旋转,思考着应该如何来对付这个看上去十分粗犷,但是却有着水晶般玲珑剔透的心思的宣凌宇。在回转钟祥的道路上,卫恒一直在考虑眼前的局面,谭方说过,要想实现自己的理想,那么就必须要得到杨陵的支持。但是自己却和杨陵没有半点的交情,要想得到他的支持谈何容易?所以自己就必须要想办法有一个敲门砖。眼前的这个宣凌宇,无疑就是一个上佳的敲门砖! 突然间展颜一笑,卫恒脸上的冷漠神色一扫而光,“宣将军不要如此拘谨,本王不过是随口一说,想来那彭门守将既然敢暗算与我,那么必然有着周密的安排。或者,在他的身后,也有着不凡的背景。恐怕不等宣将军到,已经被人灭口。刚才本王是和宣将军开一个玩笑,宣将军莫要往心里去呀,哈哈!” 暗自将额头的冷汗拭去,宣凌宇的心中感到莫名的恐慌,这卫恒笑骂无常,完全无法摸到他的习性,这使得宣凌宇完全无法施展以往自己的聪明。而且,卫恒与传闻中形象也似乎完全不同,谈笑之间,将自己的心思说的通透无比,丝毫不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相反宣凌宇倒是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久居政坛的老将在交锋。稳了稳心神,宣凌宇暗自地吁出一口气,低声地说道:“这个,末将就不清楚了!末将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刻命令属下前往彭门,想来应该可以比他人的速度快上一些,彭门守将鬼迷心窍,竟然敢如此的胆大妄为,实在是末将没有想到的事情,这都是末将平日御下不严,才有如此的事情发生,还请王爷责罚!”宣凌宇一边说,一边向卫恒偷眼看去,却看到卫恒的脸色极为平静,看不出有半点喜怒之色,那冷冰冰的面孔下,宣凌宇无法猜测到他的真实想法…… 卫恒微微地闭上眼睛,“宣将军不需如此的惶恐,其实其中的奥妙你我都心知肚明。彭门守将为何敢如此的胆大妄为,其根本原因你我都是十分清楚的。他后面的人物你惹不起,本王同样也惹不起!但是他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棋子罢了,杀了也就杀了,死了也就死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本王都不会觉得稀奇。宣将军,本王并不是要责怪你,你镇守钟祥,保我升龙兰婆江一线的安危,乃是我朝的大功臣。你对朝廷的忠心,我十分清楚,但是人在这个世上,就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困扰,为了自保也难免会做出一些违心的事情,这本来也是平常。不管如何,宣将军,你如此费心地寻找本王,说明你心中还是只有朝廷,而不是某一个人的鹰犬,这一点本王还是很欣慰的。久闻杨陵总督麾下将士都是一群忠肝义胆的豪杰,看来没有半点的错误,宣将军,此次我到了升龙,见到皇上后,定然会为宣将军请功!” “末将愧不敢当!”宣凌宇被卫恒的这一番话语说得心血沸腾不止。自己所有的心机都被卫恒说的十分清楚,再有任何的隐瞒,就显得十分无趣了。想到这里,他翻身跪倒在卫恒的身前,恭声的地道:“殿下,多谢殿下的深明大义。末将是有一分的小心,在派人前往彭门之时,已经命令属下将那彭门的守将就地处死!为的是想让此事就此结束,不要再闹下去了。殿下既然把话已经说的如此的清楚,末将若是再有半点的隐瞒,就显得矫情了。想起来,杨陵大人经常告诉我们要心怀坦荡,但是末将却……末将真的是有愧于杨陵大人的教诲!” 卫恒笑了,他缓缓地站起身来,伸出手将宣凌宇扶起,“宣将军,不必如此。本王说过,这些事情都本是正常,你没有跟随那人的步伐,就说明你的忠心。其实在这钟祥之中,乃是你的地盘。你若是刻意将此事隐瞒,谁也不会知道。你现在将真相说出,本王非但不怪你,还要向皇兄为你请功,我帝国正值风雨飘摇之时,所需的正是像你这样的对帝国忠心耿耿的正直之人。不过宣将军可知道你其实如此做,反而是将你陷入了一场危机之中?” 宣凌宇闻听一愣,他看着卫恒,呆愣了半天,疑惑地问道:“千岁,您的话末将不懂!” “宣将军,彭门似乎是你钟祥的辖区吧!”卫恒笑着看着宣凌宇,在刚才将他扶起的瞬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眼前之人彻底的收为己用。看到宣凌宇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宣将军,那彭门守将也应该是你的麾下,此次出现谋杀本王的事情,想来朝廷也不会不知道。钟祥历来都是我升龙命脉所在,除了其丰富的资源之外,更有驻守于两岸的数十万雄师。许多人对钟祥是虎视眈眈,因为他们知道能够控制了钟祥地区,就等同于一方的诸侯,而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更是明白钟祥这重要的战略地位!宣将军,你这个位置让很多人都会感到眼红的!” 宣凌宇默不作声,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看上去他十分平静,但是从他那闪烁的目光中,卫恒看到了他心中一丝惧意。依旧是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卫恒看着宣凌宇,好久,就着说道:“宣将军你隶属于杨陵总督一系,对朝廷忠心耿耿,从来不和朝中的权贵结交,这一点每一个人都知道。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朝廷将钟祥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给你来把守,乃是对你极大的信任。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你如此作为会让许多人感到不满,他们会千方百计地想方设法来收拾你。而这一次,就是一个极好的借口。你杀了彭门的守将,表面上看上去是为了不得罪朝中的某些人,但是恐怕某些人并不会因此而感谢你,他们会借着这个机会,给你安上一个谋逆的罪名,说彭门的守将就是出于你的指使来谋害本王。虽然本王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毕竟是一朝亲王,你只要被牵扯进此事,就绝不可能轻易脱身。你杀了彭门的守将,反而会被人说成是杀人灭口,想来这些小小的把戏,不需要本王向宣将军你详细地说明吧!” 宣凌宇听着卫恒的话语,冷汗在瞬间湿透了衣衫。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么多,原以为杀了那彭门守将就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但是如今听卫恒如此一分析,他突然明白,自己已经在不经意之间,卷入了一场自己完全无法想象的宫廷阴谋之中,如果一个处理不当,将会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但是卫恒没有让他继续多做考虑,冷声说道:“到那个时候,不但是你宣将军,恐怕连杨陵总督也会陷入这一场纷争之中。嘿嘿,你宣将军乃是杨陵总督的人,想来出任这钟祥太守一职,也是杨陵总督的大力推荐,你杀一个人,却实际上将杨陵总督一家大小也推上了断头台!” “千岁,千岁救我!”宣凌宇突然跪在卫恒的身前,惶恐地说道:“千岁,都是末将一时糊涂,只想能够明哲保身,置身事外,但是却没有想到其中这许多的缘由。千岁,宣凌宇一介武夫,无所谓这生死之事,但是杨陵总督却绝不能被某些人陷害。杨总督对我帝国忠心不二,在这数年之中镇守济州,废寝忘食,谋划如何平息闪族的动乱。杨总督今年不过四十,但是昼夜的操劳,看之如同六旬的老人一般。他绝不能……”说着,宣凌宇的泪水不由得流下。卫恒不禁有些动容,他没有想到宣凌宇跪下是为了杨陵的安危,如此粗豪的一个大汉,像一个孩子一般地跪在自己的面前,那情形看上去真的是有些…… 没有等卫恒开口说话,宣凌宇先行说道:“千岁,宣凌宇是一个粗人,自镇守这钟祥之后,也是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说实话,千岁所说的某人,宣凌宇也十分明白,当年末将前来钟祥,杨总督曾经告诉末将,为人要顶天立地,不可贪图富贵,攀附权贵。所以那人曾几次来游说末将,但是都被末将用各种的借口搪塞过去。此次末将一时糊涂,竟然铸成如此的大错,那人绝不会放过末将,末将性命是小,但是杨总督绝不能被牵扯进此事,他是我帝国的栋梁呀!”宣凌宇哭诉着,泪水已经流满了面孔,“千岁既然如此说,想来已经有了主意,宣凌宇还请千岁救救杨大人!” 卫恒温和地将宣凌宇扶起,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宣将军,你先起来。杨总督是何等样人,本王心中明白。本王身陷云雾山洪荒大阵六年,出阵之后曾听母后说过,当今我帝国的支柱,就是杨大人,宣将军这些年镇守钟祥,成绩卓著,母后也是十分的赞赏。本王虽然愚鲁,但是也知道忠臣和能臣是我帝国的根本,既然说出此事,那么就自然会一力担之,宣将军不用担心!” “德妃娘娘曾提过末将?”宣凌宇坐了下来,看着卫恒惊奇地问道。 卫恒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自我回到风城之后,母后曾和我细数升龙诸臣,说如今升龙帝国中,杨大人乃是最为忠诚的能臣,而杨大人一系所出,也各个都是忠贞之臣,要我此次入京多多和你们结交,所以刚才本王才出言提醒宣将军!” “多谢德妃娘娘的厚爱!”宣凌宇显得有些激动,虽然他并没有见过卫恒的母亲,但是赵倩儿自镇守风城以来,所做出的种种事迹,让他也不禁感到佩服。他钟祥麾下有不少来自风城的士兵,每次提起赵倩儿的时候,总是用一种极为尊敬的口气。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宣凌宇早就将赵倩儿当成了整个帝国中除去杨陵之外,唯一佩服的人。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的魄力,将一个破烂不堪的风城整治得成为西南重镇,而且数次和西羌交锋中始终保持着优势,这让他一个大男人也感到无比的佩服…… 卫恒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只觉得身后的飘雪轻轻地拧了一下自己。心中暗笑不止,但是脸上依旧是凝重神色,“宣将军,从钟祥到彭门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启禀千岁,若是走陆路,大约需要十五天时间,若是水路,大约七天左右!”宣凌宇恭敬地回道。 “不知道宣将军所派的人马是走的水路还是陆路?” 宣凌宇脸上一派惭愧神色,“千岁,末将原来想给那彭门守将一些时间,若是他聪明,就应该趁机逃走。所以,末将麾下走的是陆路!” “那好,你立刻派出人马,走水路赶在你第一批手下之前赶往彭门,将那彭门守将收监押送至钟祥。嘿嘿,记住,你要把那彭门守将牢牢地看护好,万不可让他死,也万不可让他逃走。对上面就说要严加拷问,若是那人要你将人交给他,你就说本王要向皇上禀报,皇上已经有了旨意,除了皇上的圣旨之外,任何人不得过问此事。本王入京之后,将向皇兄为你请一道圣旨,着你全权处理此事。嘿嘿,想来那人还不敢违抗皇上的旨意……”说到这里,卫恒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然后宣将军要好好地保护此人,不可让此人有半点的差池,若是那人要找你的麻烦,你就以此来威胁。但是却不可向皇上报告真相,因为我们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对付那人,明白吗?” 宣凌宇若有所思,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半天,他拱手说道:“千岁,多谢千岁指点,末将立刻着人前往彭门,将那彭门守将收押。若是他已经离开彭门,末将就是掘地三尺,也会把他挖出来……”说着,他站起身来,就要告辞离去。 卫恒也不阻拦,他也站起身来,笑着对宣凌宇说道:“宣将军,一切就要看你了!本王明日一早就离开钟祥,前往升龙。宣将军,你自己多多保重吧!” “千岁明日就走?” 卫恒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也知道本王奉命入京,如今许多的事情已经耽搁了我的行程。皇兄在京城之中恐怕早已经等得心急,本王不敢再耽搁太多时间,所以明日一早就必须启程!”宣凌宇脸上露出一抹不舍之色,他低声说道:“末将本来还想请千岁在钟祥盘桓两日,多多向千岁请益,但是千岁这一走……” “宣将军,你我将来必然会再次见面的!他日我从京师回来,必然要路过钟祥,那时在好好地和宣将军谈上一谈!” “那末将就等候千岁平安返回!”宣凌宇深深地一揖,他话中带着别样的意味,看着卫恒,轻声地说道。 “宣将军,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卫恒笑了,“宣将军还是去忙吧,明日不必前来送本王,钟祥乃是帝国的重地,宣将军多费心了!”说着,卫恒也是一揖还礼。宣凌宇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深深地看了卫恒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卫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微笑起来……  乐清河站在那大厅中,负手卓然而立于那一幅硕大的字幅前,久久默不作声。一个下人打扮的人躬身走进大厅,昏暗的烛光下,看不清他的面孔,只是从他轻巧的步伐中,可以看出他的轻身功夫绝非一般。他来到乐清河的身后,躬身说道:“主公,钟祥快马急报!” “讲!”乐清河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那人,低声地说道。 “驻马关幽冥众刺杀失败,四名一等杀手全部身亡。原本接引幽冥众的接引使者也被发现,无奈之下只有灭口。”下人轻声地说道,话语间显得格外的轻柔,一种难言的阴鸷气息却在无形中散发…… “哦,幽冥众已经失败了?”乐清河虽然没有转身,但是语气中所透出的吃惊却是无法掩饰,“是卫恒那小子一个人地做的?” “是的,卫恒独力搏杀了幽冥众,并发现了接引使者的身份,着人跟踪。我们的人只能在无奈之中将那使者击杀!”下人低声道,“而且,在卫恒离开驻马关后,遇到密忍的教主,两人荒野中一场恶战,教主身受重伤,但是卫恒也受伤不轻,在彭门上船之时,还是昏迷不醒!” “嗯,后来呢?” “彭门守将安排人在途中下手,但是却被卫恒发现,卫恒虽然落水,但是却被人救起,后来钟祥守将宣凌宇找到了卫恒,并将彭门守将捉拿收监。” “废物!”乐清河陡然间转身,对那下人厉声地说道,“那现在如何?” “根据消息,宣凌宇并没有处死彭门守将,反而将那人收押,说是要严加拷问!” 乐清河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他看着眼前的下人,一副沉思的神色。好半天,他突然笑了起来,“没有想到宣凌宇竟然有这样的本事!他没有杀了那个废物,是他聪明。没有想到,一个看似粗豪之人,竟然能有如此敏锐的感觉。我小看了他,杨陵所属果然不同凡响!”乐清河轻轻地点头,接着对那下人说道:“拿我的牌子,前往钟祥,就说那废物涉嫌谋杀亲王,皇上要亲自对他审问!” “是!”下人恭声的答应,“主公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去吧!”乐清河挥手示意那下人退下,然后自己转身来到大厅的另一侧。那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庞大的升龙山川地图,上面清楚地标明了升龙帝国所有的版图,他一边看,一边轻声地笑着,“卫恒,你这个小杂种,没有想到竟然如此会演戏。嘿嘿,几乎将所有的人都骗了!能独力搏杀幽冥众四名一等杀手,你小子不简单呀。没有想到,连她也不是你的对手,看来我要好好地对你再估量一番了!”手指轻柔地在地图上移动,乐清河突然狠狠地砸在一点,“小子,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真是期望能够在升龙和你见面呀,嘿嘿……” 在乐清河的拳下,标有一片广阔的平原,上面有四个大字:欲望平原! 乐清河冷笑不止……  “阿嚏!”卫恒打了一个大喷嚏,轻轻地揉了揉鼻子,他笑着看着身边的风城八卫和飘雪,轻声说道:“一定是母后想我了,打了这么多的喷嚏……” 众人不由得都轻笑了起来,飘雪默默地递给了卫恒一帕洁白的手巾,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殿下,你从昨天就这样不停地打喷嚏,是不是不舒服?” “哪里有的事情?想我堂堂的风城王,武功高强,怎么会得病?飘雪,你不要胡说呀,这举头三尺,神灵默察,说不定真的就……”卫恒笑着说道。 “好了,好了!”飘雪不由得笑了起来,“知道我们的王爷千岁武功高强,身手敏捷,嘻嘻。”飘雪的脸上露出了调皮的神色,引得众人再次大笑了起来。 看了看身后的数百名战骑,贺君将笑容收起,对卫恒庄重地说道:“殿下,钟祥派了这数百骑兵护送我们,会不会……”他话语中有些担忧。卫恒轻轻地摆了摆手,拍了拍贺君的肩膀,笑着说道:“贺君,不用担心,这也是宣凌宇的一番好心,我想他还不敢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否则我们在钟祥的时候,他有很多的机会动手。现在我身上有伤,一只手暂时无法使用,所以有这数百铁骑照应着,我们会很安全的。”说着,他放眼眺望一望无际的平原,眼前一马平川,没有任何的障碍物。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在加上尽收眼底的美景,卫恒心情不由得大好,低声地说道:“贺君,你看这欲望平原,一望无际。这里是我们升龙帝国的粮仓,也是炎黄大陆上最为肥沃的土地。多好的一片土地呀……” 贺君默默不语,但是脸上却显得有些沉重…… “只是可惜这一片大好的山水,如此肥沃的土地,由于连年的征战,只能任由杂草丛生。贺君,你说可惜不可惜?”卫恒突发感慨,眼中流露着一种莫明的怅然之色。贺君看了一眼,低声地说道:“殿下,如此平原,没有半点的障碍物,若是有人安排马队,对我们进行……殿下,我们连躲得地方都没有!” 卫恒眉头微微一皱,贺君的担心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欲望平原乃是一马平川之地,最适合于马战奇袭。在炎黄大陆的千年之中,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惨烈的战役,每一场大战都是血流成河。其中最为著名的,莫过于狼王曹玄带领西羌铁骑千里驰援王都,西羌铁骑和闪族铁骑的一场大战;修罗许正阳率领火凤军团千里追杀当年的拜神威大军,和魔神司马啸天的魔神王骑血战欲望平原。三次战役,近百万的将士倒在了这一片广阔的平原上。在这一望无际的欲望平原中,丝毫没有半点的遮掩,一旦奇兵突袭,绝无半点回转余地,唯一的方法就是拼死血战…… 但是卫恒不愿意去想这么多,他看着贺君,低声地说道:“贺君,这欲望平原,乃是我帝国的领土,这些年来皇兄数次派兵剿灭平原的马贼,马贼几乎已经绝迹,如果哪一个不长眼的家伙想要在这里对付我,他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我皇兄的严责!”卫恒自信满满的说道,然后他用手一指身后和张绝轻声说话的昆达尔灿,低声对贺君说道:“而且说起骑战之术,又有谁能够比咱们的昆达尔灿更为擅长?我相信数百铁骑在他手中,会变成一支无敌的铁军!” 贺君缓缓地点了点头,虽然不是十分赞成卫恒的话语,但是他已经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退到了卫恒的身后,神色间显得格外的紧张…… 心中轻声地叹息着,卫恒何尝不明白贺君的担心,但是他实在不愿意再让这一群和自己大小相差无几的少年费心思。于是他纵马缓步徐行,遥望远处的山水,一时间也陷入了一种莫明的沉默之中! …… 黄昏,大帐中,风城八卫和钟祥骑队的将领,看到与飘雪一起出去散心的卫恒走进了大帐,他们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笑着说了飘雪两句,众人都坐了下来,卫兵将饭食端上,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吃饭。卫恒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心中好像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好像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般。但是却又说不出任何的理由,他食不知味地咀嚼着口中的饭食,心中却想着别的事情…… 突然间,大帐中饭桌上的餐具在轻轻地颤抖,卫恒微微地一皱眉,立刻起身站起。此时帐中的众人也都感到了有些不对,所有人都站起身来…… “报,启禀千岁,大事不好!”一个卫兵神色极为慌张地冲进了大帐,他单膝跪倒在卫恒的面前,颤声说 道:“千岁,前方三十里,发现有大队的骑兵行进,目标正是向着我们的大营……” 卫恒一听,顿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 左手一把抓起放置在桌上的秋水灵觉,卫恒二话没说,闪身飞出帐外。众人紧紧地跟随着卫恒,也眨眼间冲出了大帐。早有卫兵将战马带过来,卫恒飞身上马,顺着哨兵手指的方向,向远处看去…… 在夜色中,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烟尘滚滚,耳中马蹄声隆隆作响,卫恒心中地不由得一惊!“连将军,你是否可以估计出马贼距我们还有多少的路程?”卫恒回身向从钟祥护送自己的军官说道。 那连将军眯起了眼睛,默默地估算着双方的距离,没有等他开口,一直不做声的昆达尔灿突然开口说道:“殿下,从烟尘来看,对方全速奔行的话,最多不会超过两刻钟!” 〖HJ1.8mm〗 连将军惊奇地看了一眼昆达尔灿,也不禁默默地点头,表示同意昆达尔灿的判断。卫恒手搭凉棚,沉吟着向远处眺望,过了许久,他低声地说道:“昆达尔灿,若是你为领军,该怎样袭击我们?” “殿下,若是昆达领军,绝不会如此长途奔袭!”昆达尔灿的回答十分奇怪,就连那连将军也没有听出他的回答和卫恒的问题有什么样的关系,但是卫恒的眼前一亮,他微笑着看着昆达尔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昆达尔灿想了想,轻声说道:“殿下,敌人如此长途奔袭,实在不是聪明的举动。若是想要借助战马强大的冲击力一举拿下我们,那么应该是在百尺冲击,在这样的范围内,最有利于让战马发挥最大的冲击力。但是他们在三十里外就造成如此大的烟尘,显然已经开始全力出击了!若是他们照这个速度前进,预计在一刻半钟就可来到这里,但是马匹的冲击力绝对会大大地减弱!” 卫恒点了点头,他突然对连将军说道:“连将军,本王想让我的这名手下指挥后面的战斗,不知连将军意下如何?” 连将军心中对如何击退来敌并没有十成的把握,他看了一眼昆达尔灿,想了一下,缓缓地点头。卫恒笑着对昆达尔灿说道:“昆达,从现在开始,这满营将士皆归你调遣,就连本王也服从你的命令,请昆达将军下令吧!” “殿下,这昆达不敢……”昆达尔灿心中一惊,看着卫恒心中有些迟疑。 “昆达,不要再犹豫了,论起这平原马战,天下间谁能超过西羌铁骑和闪族勇士?连将军镇守钟祥,擅长的不是骑战,这里只有你最为合适。昆达,不要再犹豫了,对方马上就要到达,你赶快下命令吧!”卫恒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语气中却有着让昆达尔灿不敢违背的威严。昆达尔灿看了一眼卫恒,又扫了一眼众人,突然大声地对连将军说道:“连将军,请你立刻召集兵马,以五十人结阵为队列,分成数拨人马,听候我的命令!” 连将军微微一愣,但是他毕竟是征战多年的老将,马上飞马召集部属,按照昆达尔灿的命令前去布置。昆达尔灿神色凝重地立马于营地之前,伸手将背后的包裹拿下,把外面的一层白布撕开,露出了三根长约三尺的铁棒。看到卫恒疑惑的目光,昆达尔灿恭敬地说道:“殿下,此乃是我西羌昆达一族的宝物,名曰烈火枪!枪身以火玉融合精铁打造,相传是四百年前修罗帝国麾下第一猛将向南行的兵器……”他一边向卫恒解释,一边灵活地将三根铁棒接连成一柄长有九尺的大棍,探手在尾段一拧,啪的一声,自大棍的前段探伸出近两尺的枪头,枪刃赤红,在黑夜中散发夺目的光彩,更透出一种火热的气流…… 虽然心中对昆达尔灿手中的长枪很有兴趣,但是卫恒更感兴趣的是昆达尔灿如何对付即将到来的敌人。他镇静地问道:“昆达,你打算如何对付这不知名的敌人?” 昆达尔灿的眼中顿时闪烁出一道寒光,他冷冰冰地说道:“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硬拼!” “什么,小将军,你可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马?”安排好手下的连将军恰巧听到昆达尔灿的这句话,他失声地对昆达尔灿说道。昆达尔灿冷冷地一笑:“将军,你认为如果我们向后逃跑,是否能够躲过对方的追击?” 连将军摇了摇头……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是骑战的第一条要领。我们不能逃,那只有死路;也不能守,因为如今我们身处平原,无险可守!那么既然不能跑,也不能守,就只有一条路,从对方的阵营中杀出去!”昆达尔灿的语气显得格外的坚决,他看了一眼众人,大家都没有开口说话。 “可是……”连将军还是有些迟疑,他开口说道,但是却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来。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昆达尔灿还是明白他的迟疑,接着说道:“我采用的是我们西羌和闪族最为常用的骑战之术。在西羌,我们是以百人为队,第一队冲击至敌人阵前,突然折回,这次的冲击会让敌人减缓下速度,而我们则趁机偷袭;然后第二队冲击,扰乱对方阵脚,马上折回,第三轮冲击紧接跟上,和第二轮攻击的目的相同。如此反复,直至冲散对方的阵脚。但是我们的人数较少,所以只能以五十人组队,五百人分成十队,以六队冲击对方阵脚,一旦他们乱了阵脚,殿下率一骑队杀入对方的阵中。我们之中以殿下的功力最为超绝,敌人在轮番接受我们的冲击之后,殿下的这一队人马杀人,会彻底搅乱他们的阵营,而后我们趁机在殿下身后掩杀,一鼓作气,冲出对方的骑阵……” “若是无法冲散对方的阵脚,那该如何?”连将军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那……”昆达尔灿看了他一样,突然笑了起来,“那我们就只有等死了!” 他的话语虽然十分的幽默,但是却无法让众人笑出声来。卫恒缓缓地将右手上的绷带取下,舒展了一下自己的五指,冷冷地笑道:“那么就让我们给这些无知马贼一次迎头痛击!”话语清冷,却有着无可动摇的决心,顿时众人心中大感镇静,所有的人都立马凝立当场,向飞驰而来的马队看去……  烟尘越来越近,渐渐地已经可以看出对方的身影。一色的黑衣,标准的马贼打扮,但是骑队在行进之中,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完好的队形。马匹和马匹之间始终保持在一个既可以相互呼应,却又互相不打搅的范围之内。卫恒一看这阵形,顿时眉头皱在了一起,虽然心中早就已经猜测到了这马贼的不简单,但是看到如此训练有素的队形,他还是轻声地一叹。 “殿下,这好像不是马贼呀!”一旁的贺君轻声地说道。卫恒狠狠地瞪了贺君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帝国自建立以来,数次对欲望平原的马贼进行围剿。如此大规模的马贼,又怎么会逃得出来?如果是这样,你就未免是在小看乐清河元帅的能力了,只是他亲自指挥剿灭马贼就有两次,这平原哪里还来的马贼?” 贺君不再说话,他已经明白了卫恒的话中之意,是呀,如此训练有素的马贼,还真的是少见呀…… 昆达尔灿却丝毫没有被对方的阵形撼动自己的心神,他的眼中在马贼出现的那一刻,突然闪烁着兴奋的神采,那种兴奋融合着热烈、渴望、紧张。手中的烈火枪握得紧紧的,他在等待着他一生中最为严峻的考验! 马贼越来越近,卫恒的身体犹如绷紧的利箭,牢牢地盯着前方飞扬的尘土…… 昆达尔灿手中大枪骤然在空中一摆,冷冷地喝道:“出击!”随着他的话一出口,身边的连将军丝毫没有迟疑,对列队营地之前的骑队一挥手,五十人组成的骑队猛然发出一声大喝,如同利箭般向马贼冲击过去! 就像黑夜中的一支白色利箭,身穿着藤甲的骑兵飞一般地扑向对手。北地兵马司的强大战力在瞬间展现,骑士们御马如风,手中强弓张开,箭雨纷飞,他们所展现出的精湛骑术,让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昆达尔灿也吃惊不已…… 万万没有想到卫恒一行人会如此大胆地对自己发动攻击,那些所谓的马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纷纷将速度减缓,企图列阵抵抗。在黑夜之中,他们无法看出卫恒这一拨人马到底有多少人,虽然根据情报上说不过百人,可是眼前的这一支马队,在奔行中却似乎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漫天的鹰翎箭射翻下马,尸体被后来的马队践踏,瞬间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肉泥。不过这些马贼毕竟是训练有素,立刻从慌乱中镇静下来,马队结阵,瞬间形成了一个攻守兼具的阵形。但是正当他们准备抵抗这第一轮的冲击之时,飞驰的马队骤然停住,向后回转,从他们的身后又杀出一支骑队,向马贼的阵脚冲击而去! 如此反复数次,马贼似乎也看出了其中的奥妙,一个浑厚的声音在马贼的中间响起:“兄弟们,他们没有多少人,如此反复冲击,只是虚张声势,兄弟们,给我冲……” 就在这声音响起之时,昆达尔灿眼中的寒光一闪,对卫恒大声说道:“殿下,马贼首领在阵中偏右,请殿下出马,将其斩杀!”话音未落,卫恒的身边响起数声暴喝,阳江一挥手中的车轮大斧,发出一声震天的暴喝之声:“小贼们,你家阳江爷爷来了!”话音刚起,他的身影骤然如利箭离弦一般向对方冲去,声音方落,他的人影已经冲到了马贼的阵前,大斧一轮,一声暴喝:“滚轮九杀!”手中两把大斧犹如雷公手中的雷锤一般,瞬间发出隐隐的轰鸣之声,大斧一前一后,看似速度不同,却在瞬间一同劈出,斧刃上寒光闪烁,一股强绝的劲气宛如有形一般,似乎要劈开天地,阳江那憨厚的面孔上呈现狰狞的神色,只听两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挡在他面前的两个马贼手中的兵器被阳江一斧劈断,气势不减,大斧毫不费力地从两人的头上劈下,连人带马斩成两半,鲜血夹杂着血肉飞溅,顿时将阳江的全身染红! 如同厉鬼一般,阳江浑身是血,手中大斧圆绵转动,带动一道道的寒光,在黑夜之中犹如闪电一般,倒在他身前的尸体几乎没有完整,全部都是血肉模糊…… 就在阳江冲入了马贼的阵中之时,卫恒、贺君、张绝几人带着五十人的马队已经冲入了敌阵。卫恒手中的秋水灵觉此刻发出若同飞瀑般的巨大轰鸣,长剑剑势绵转,带着无俦的气劲,乳白色剑光闪动之间,血光飞溅。没有人能够阻挡住卫恒那强绝的剑式,宛如虎入羊群一般,卫恒马前几乎无一合之将,手中的秋水灵觉发出欢快的歌声! 跟在卫恒身后的贺君和张绝,此刻也将他们全身的本领施展。贺君手中的那两柄短戟,一轻一柔,刚柔相济,柔和了威猛无比的杀伤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劲相融和,几乎每一个挡在他马前的马贼,都被他那一对镔铁短戟连人带马的挑飞;而张绝赤手空拳,一双赤红的手中散发灼热的气流,神色轻松,每一拳击出必然带起强猛的气劲,并且在他的双手之间,隐隐闪烁点点的寒芒,那夹杂在一片火红之色中的银光煞是好看,却又诡异非常,每一次寒芒闪动,必然有人翻身落马…… 在三个主将的带领下,身后的五十人也格外的勇猛。卫恒这一支骑队如同利箭一般劈波斩浪地在马贼中冲击,马蹄踏踩着血肉,向敌阵中央飞扑而去! 这一次狂野的冲击,顿时将马贼的阵脚搅乱,马贼的首领也没有想到卫恒会如此大胆地直袭中军,而且一行人所展现出的强绝武力,是他事先没有估量到的。虽然听到了驻马关幽冥密忍行刺失败的消息,他只是以为是幽冥众的行动不缜密所造成的,但是现在看来,传言中的那位废物王爷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厉害。而且钟祥铁骑所表现的强大战力也是他没有估计到的。一直以为钟祥守军只是擅长水战,但是现在看来,他们的骑射之精湛,连自己这些经常在这平原上操练的士兵也无法相比,那首领也不由得暗自地佩服,宣凌宇不愧是北地兵马司中的第一猛将! 看着向自己逼近的卫恒一行人,马贼的首领手一挥,中军中一支百人铁骑闪电般的冲杀而出,这是他的亲卫军,他相信这些亲卫军可以将卫恒等人拦住,神色显得格外的镇静,马贼的首领稳坐马上,眯着眼睛望向鏖战在一起的双方骑队,眼中闪烁着惊异的光芒…… 此刻冲击在最前面的六队铁骑共三百人已经和整队的马贼交锋,钟祥铁骑采用的是闪族最为常用的铁锥战阵。传闻着铁锥战阵乃是出自四百年前修罗帝国的创始者许正阳之手,三人为组,相互配合。后来闪族魔神,也就是天岚帝国的魔神大帝司马啸天将这种战阵改善,使得铁锥战阵更加的完美,杀伤力也更大。升龙帝国的兵马曾经和闪族多次交锋,在这铁锥战阵之下吃亏不少,后来杨陵抛弃种族之念,也采用了这种铁锥战阵,并推广在整个北地兵马司,此后杨陵麾下的骑队也都是用这种铁锥战阵与闪族的铁骑抗衡。宣凌宇当年奉命调至钟祥,杨陵将一万北地兵马司的骑兵送与宣凌宇,就是提醒宣凌宇万不可忽视了这骑战之术,所以宣凌宇自镇守钟祥之后,虽然一方面加强水师的训练,另一方面更强化手中的铁骑,可以说钟祥铁骑丝毫不弱于天下任何一支骑兵! 钟祥铁骑穿插不停,他们不会聚集一处,三人一组,犹如一体,各自而战,几个冲刺间已然将马贼的阵形撕开,他们也不出声,各自挥舞手中的兵刃,配合默契地和马贼们厮杀在一起…… 马贼的首领看着钟祥铁骑那整齐的队形、简捷的杀法,心中不由得暗自赞叹不已。如此精悍的骑队,恐怕在炎黄大陆上,只有闪族铁骑、西羌铁骑和北地兵马司几支人马可以与这一支铁骑相比,幸好自己今天带来了两千人马,否则……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看来中原地区的兵马虽多,但是这些年来实在是太过于安逸了!同时,他死死地盯着在对方临时营地之前独自立马横枪的昆达尔灿,这个少年年龄虽然不大,但是却已然有了大将之风,在他的身后,那黑黝黝的营地中,究竟还隐藏了多少兵马?首领不由得感到有些担忧,所以他一直没有让大军冲击,就是在等待昆达尔灿那最后的一击! 突然耳边响起一声冷厉的大喝,“海神一啸!”随着那一声暴喝,一声惊天的巨响在身前响起,马贼的首领就感到一种强猛的杀气冲天而起,气劲弥天,扑面而来,虽然相隔尚有一段距离,他依然感受到了那真气的猛烈。看着眼前弥漫的烟雾,首领不由得愣住了! 第十三章 收服猛将 (2) 贺君默默不语,但是脸上却显得有些沉重…… “只是可惜这一片大好的山水,如此肥沃的土地,由于连年的征战,只能任由杂草丛生。贺君,你说可惜不可惜?”卫恒突发感慨,眼中流露着一种莫明的怅然之色。贺君看了一眼,低声地说道:“殿下,如此平原,没有半点的障碍物,若是有人安排马队,对我们进行……殿下,我们连躲得地方都没有!” 卫恒眉头微微一皱,贺君的担心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欲望平原乃是一马平川之地,最适合于马战奇袭。在炎黄大陆的千年之中,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惨烈的战役,每一场大战都是血流成河。其中最为著名的,莫过于狼王曹玄带领西羌铁骑千里驰援王都,西羌铁骑和闪族铁骑的一场大战;修罗许正阳率领火凤军团千里追杀当年的拜神威大军,和魔神司马啸天的魔神王骑血战欲望平原。三次战役,近百万的将士倒在了这一片广阔的平原上。在这一望无际的欲望平原中,丝毫没有半点的遮掩,一旦奇兵突袭,绝无半点回转余地,唯一的方法就是拼死血战…… 但是卫恒不愿意去想这么多,他看着贺君,低声地说道:“贺君,这欲望平原,乃是我帝国的领土,这些年来皇兄数次派兵剿灭平原的马贼,马贼几乎已经绝迹,如果哪一个不长眼的家伙想要在这里对付我,他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我皇兄的严责!”卫恒自信满满的说道,然后他用手一指身后和张绝轻声说话的昆达尔灿,低声对贺君说道:“而且说起骑战之术,又有谁能够比咱们的昆达尔灿更为擅长?我相信数百铁骑在他手中,会变成一支无敌的铁军!” 贺君缓缓地点了点头,虽然不是十分赞成卫恒的话语,但是他已经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退到了卫恒的身后,神色间显得格外的紧张…… 心中轻声地叹息着,卫恒何尝不明白贺君的担心,但是他实在不愿意再让这一群和自己大小相差无几的少年费心思。于是他纵马缓步徐行,遥望远处的山水,一时间也陷入了一种莫明的沉默之中! …… 黄昏,大帐中,风城八卫和钟祥骑队的将领,看到与飘雪一起出去散心的卫恒走进了大帐,他们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笑着说了飘雪两句,众人都坐了下来,卫兵将饭食端上,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吃饭。卫恒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心中好像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好像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般。但是却又说不出任何的理由,他食不知味地咀嚼着口中的饭食,心中却想着别的事情…… 突然间,大帐中饭桌上的餐具在轻轻地颤抖,卫恒微微地一皱眉,立刻起身站起。此时帐中的众人也都感到了有些不对,所有人都站起身来…… “报,启禀千岁,大事不好!”一个卫兵神色极为慌张地冲进了大帐,他单膝跪倒在卫恒的面前,颤声说 道:“千岁,前方三十里,发现有大队的骑兵行进,目标正是向着我们的大营……” 卫恒一听,顿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 左手一把抓起放置在桌上的秋水灵觉,卫恒二话没说,闪身飞出帐外。众人紧紧地跟随着卫恒,也眨眼间冲出了大帐。早有卫兵将战马带过来,卫恒飞身上马,顺着哨兵手指的方向,向远处看去…… 在夜色中,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烟尘滚滚,耳中马蹄声隆隆作响,卫恒心中地不由得一惊!“连将军,你是否可以估计出马贼距我们还有多少的路程?”卫恒回身向从钟祥护送自己的军官说道。 那连将军眯起了眼睛,默默地估算着双方的距离,没有等他开口,一直不做声的昆达尔灿突然开口说道:“殿下,从烟尘来看,对方全速奔行的话,最多不会超过两刻钟!” 〖HJ1.8mm〗 连将军惊奇地看了一眼昆达尔灿,也不禁默默地点头,表示同意昆达尔灿的判断。卫恒手搭凉棚,沉吟着向远处眺望,过了许久,他低声地说道:“昆达尔灿,若是你为领军,该怎样袭击我们?” “殿下,若是昆达领军,绝不会如此长途奔袭!”昆达尔灿的回答十分奇怪,就连那连将军也没有听出他的回答和卫恒的问题有什么样的关系,但是卫恒的眼前一亮,他微笑着看着昆达尔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昆达尔灿想了想,轻声说道:“殿下,敌人如此长途奔袭,实在不是聪明的举动。若是想要借助战马强大的冲击力一举拿下我们,那么应该是在百尺冲击,在这样的范围内,最有利于让战马发挥最大的冲击力。但是他们在三十里外就造成如此大的烟尘,显然已经开始全力出击了!若是他们照这个速度前进,预计在一刻半钟就可来到这里,但是马匹的冲击力绝对会大大地减弱!” 卫恒点了点头,他突然对连将军说道:“连将军,本王想让我的这名手下指挥后面的战斗,不知连将军意下如何?” 连将军心中对如何击退来敌并没有十成的把握,他看了一眼昆达尔灿,想了一下,缓缓地点头。卫恒笑着对昆达尔灿说道:“昆达,从现在开始,这满营将士皆归你调遣,就连本王也服从你的命令,请昆达将军下令吧!” “殿下,这昆达不敢……”昆达尔灿心中一惊,看着卫恒心中有些迟疑。 “昆达,不要再犹豫了,论起这平原马战,天下间谁能超过西羌铁骑和闪族勇士?连将军镇守钟祥,擅长的不是骑战,这里只有你最为合适。昆达,不要再犹豫了,对方马上就要到达,你赶快下命令吧!”卫恒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语气中却有着让昆达尔灿不敢违背的威严。昆达尔灿看了一眼卫恒,又扫了一眼众人,突然大声地对连将军说道:“连将军,请你立刻召集兵马,以五十人结阵为队列,分成数拨人马,听候我的命令!” 连将军微微一愣,但是他毕竟是征战多年的老将,马上飞马召集部属,按照昆达尔灿的命令前去布置。昆达尔灿神色凝重地立马于营地之前,伸手将背后的包裹拿下,把外面的一层白布撕开,露出了三根长约三尺的铁棒。看到卫恒疑惑的目光,昆达尔灿恭敬地说道:“殿下,此乃是我西羌昆达一族的宝物,名曰烈火枪!枪身以火玉融合精铁打造,相传是四百年前修罗帝国麾下第一猛将向南行的兵器……”他一边向卫恒解释,一边灵活地将三根铁棒接连成一柄长有九尺的大棍,探手在尾段一拧,啪的一声,自大棍的前段探伸出近两尺的枪头,枪刃赤红,在黑夜中散发夺目的光彩,更透出一种火热的气流…… 虽然心中对昆达尔灿手中的长枪很有兴趣,但是卫恒更感兴趣的是昆达尔灿如何对付即将到来的敌人。他镇静地问道:“昆达,你打算如何对付这不知名的敌人?” 昆达尔灿的眼中顿时闪烁出一道寒光,他冷冰冰地说道:“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硬拼!” “什么,小将军,你可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马?”安排好手下的连将军恰巧听到昆达尔灿的这句话,他失声地对昆达尔灿说道。昆达尔灿冷冷地一笑:“将军,你认为如果我们向后逃跑,是否能够躲过对方的追击?” 连将军摇了摇头……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是骑战的第一条要领。我们不能逃,那只有死路;也不能守,因为如今我们身处平原,无险可守!那么既然不能跑,也不能守,就只有一条路,从对方的阵营中杀出去!”昆达尔灿的语气显得格外的坚决,他看了一眼众人,大家都没有开口说话。 “可是……”连将军还是有些迟疑,他开口说道,但是却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来。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昆达尔灿还是明白他的迟疑,接着说道:“我采用的是我们西羌和闪族最为常用的骑战之术。在西羌,我们是以百人为队,第一队冲击至敌人阵前,突然折回,这次的冲击会让敌人减缓下速度,而我们则趁机偷袭;然后第二队冲击,扰乱对方阵脚,马上折回,第三轮冲击紧接跟上,和第二轮攻击的目的相同。如此反复,直至冲散对方的阵脚。但是我们的人数较少,所以只能以五十人组队,五百人分成十队,以六队冲击对方阵脚,一旦他们乱了阵脚,殿下率一骑队杀入对方的阵中。我们之中以殿下的功力最为超绝,敌人在轮番接受我们的冲击之后,殿下的这一队人马杀人,会彻底搅乱他们的阵营,而后我们趁机在殿下身后掩杀,一鼓作气,冲出对方的骑阵……” “若是无法冲散对方的阵脚,那该如何?”连将军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那……”昆达尔灿看了他一样,突然笑了起来,“那我们就只有等死了!” 他的话语虽然十分的幽默,但是却无法让众人笑出声来。卫恒缓缓地将右手上的绷带取下,舒展了一下自己的五指,冷冷地笑道:“那么就让我们给这些无知马贼一次迎头痛击!”话语清冷,却有着无可动摇的决心,顿时众人心中大感镇静,所有的人都立马凝立当场,向飞驰而来的马队看去……  烟尘越来越近,渐渐地已经可以看出对方的身影。一色的黑衣,标准的马贼打扮,但是骑队在行进之中,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完好的队形。马匹和马匹之间始终保持在一个既可以相互呼应,却又互相不打搅的范围之内。卫恒一看这阵形,顿时眉头皱在了一起,虽然心中早就已经猜测到了这马贼的不简单,但是看到如此训练有素的队形,他还是轻声地一叹。 “殿下,这好像不是马贼呀!”一旁的贺君轻声地说道。卫恒狠狠地瞪了贺君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帝国自建立以来,数次对欲望平原的马贼进行围剿。如此大规模的马贼,又怎么会逃得出来?如果是这样,你就未免是在小看乐清河元帅的能力了,只是他亲自指挥剿灭马贼就有两次,这平原哪里还来的马贼?” 贺君不再说话,他已经明白了卫恒的话中之意,是呀,如此训练有素的马贼,还真的是少见呀…… 昆达尔灿却丝毫没有被对方的阵形撼动自己的心神,他的眼中在马贼出现的那一刻,突然闪烁着兴奋的神采,那种兴奋融合着热烈、渴望、紧张。手中的烈火枪握得紧紧的,他在等待着他一生中最为严峻的考验! 马贼越来越近,卫恒的身体犹如绷紧的利箭,牢牢地盯着前方飞扬的尘土…… 昆达尔灿手中大枪骤然在空中一摆,冷冷地喝道:“出击!”随着他的话一出口,身边的连将军丝毫没有迟疑,对列队营地之前的骑队一挥手,五十人组成的骑队猛然发出一声大喝,如同利箭般向马贼冲击过去! 就像黑夜中的一支白色利箭,身穿着藤甲的骑兵飞一般地扑向对手。北地兵马司的强大战力在瞬间展现,骑士们御马如风,手中强弓张开,箭雨纷飞,他们所展现出的精湛骑术,让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昆达尔灿也吃惊不已…… 万万没有想到卫恒一行人会如此大胆地对自己发动攻击,那些所谓的马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纷纷将速度减缓,企图列阵抵抗。在黑夜之中,他们无法看出卫恒这一拨人马到底有多少人,虽然根据情报上说不过百人,可是眼前的这一支马队,在奔行中却似乎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漫天的鹰翎箭射翻下马,尸体被后来的马队践踏,瞬间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肉泥。不过这些马贼毕竟是训练有素,立刻从慌乱中镇静下来,马队结阵,瞬间形成了一个攻守兼具的阵形。但是正当他们准备抵抗这第一轮的冲击之时,飞驰的马队骤然停住,向后回转,从他们的身后又杀出一支骑队,向马贼的阵脚冲击而去! 如此反复数次,马贼似乎也看出了其中的奥妙,一个浑厚的声音在马贼的中间响起:“兄弟们,他们没有多少人,如此反复冲击,只是虚张声势,兄弟们,给我冲……” 就在这声音响起之时,昆达尔灿眼中的寒光一闪,对卫恒大声说道:“殿下,马贼首领在阵中偏右,请殿下出马,将其斩杀!”话音未落,卫恒的身边响起数声暴喝,阳江一挥手中的车轮大斧,发出一声震天的暴喝之声:“小贼们,你家阳江爷爷来了!”话音刚起,他的身影骤然如利箭离弦一般向对方冲去,声音方落,他的人影已经冲到了马贼的阵前,大斧一轮,一声暴喝:“滚轮九杀!”手中两把大斧犹如雷公手中的雷锤一般,瞬间发出隐隐的轰鸣之声,大斧一前一后,看似速度不同,却在瞬间一同劈出,斧刃上寒光闪烁,一股强绝的劲气宛如有形一般,似乎要劈开天地,阳江那憨厚的面孔上呈现狰狞的神色,只听两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挡在他面前的两个马贼手中的兵器被阳江一斧劈断,气势不减,大斧毫不费力地从两人的头上劈下,连人带马斩成两半,鲜血夹杂着血肉飞溅,顿时将阳江的全身染红! 如同厉鬼一般,阳江浑身是血,手中大斧圆绵转动,带动一道道的寒光,在黑夜之中犹如闪电一般,倒在他身前的尸体几乎没有完整,全部都是血肉模糊…… 就在阳江冲入了马贼的阵中之时,卫恒、贺君、张绝几人带着五十人的马队已经冲入了敌阵。卫恒手中的秋水灵觉此刻发出若同飞瀑般的巨大轰鸣,长剑剑势绵转,带着无俦的气劲,乳白色剑光闪动之间,血光飞溅。没有人能够阻挡住卫恒那强绝的剑式,宛如虎入羊群一般,卫恒马前几乎无一合之将,手中的秋水灵觉发出欢快的歌声! 跟在卫恒身后的贺君和张绝,此刻也将他们全身的本领施展。贺君手中的那两柄短戟,一轻一柔,刚柔相济,柔和了威猛无比的杀伤力,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劲相融和,几乎每一个挡在他马前的马贼,都被他那一对镔铁短戟连人带马的挑飞;而张绝赤手空拳,一双赤红的手中散发灼热的气流,神色轻松,每一拳击出必然带起强猛的气劲,并且在他的双手之间,隐隐闪烁点点的寒芒,那夹杂在一片火红之色中的银光煞是好看,却又诡异非常,每一次寒芒闪动,必然有人翻身落马…… 在三个主将的带领下,身后的五十人也格外的勇猛。卫恒这一支骑队如同利箭一般劈波斩浪地在马贼中冲击,马蹄踏踩着血肉,向敌阵中央飞扑而去! 这一次狂野的冲击,顿时将马贼的阵脚搅乱,马贼的首领也没有想到卫恒会如此大胆地直袭中军,而且一行人所展现出的强绝武力,是他事先没有估量到的。虽然听到了驻马关幽冥密忍行刺失败的消息,他只是以为是幽冥众的行动不缜密所造成的,但是现在看来,传言中的那位废物王爷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厉害。而且钟祥铁骑所表现的强大战力也是他没有估计到的。一直以为钟祥守军只是擅长水战,但是现在看来,他们的骑射之精湛,连自己这些经常在这平原上操练的士兵也无法相比,那首领也不由得暗自地佩服,宣凌宇不愧是北地兵马司中的第一猛将! 看着向自己逼近的卫恒一行人,马贼的首领手一挥,中军中一支百人铁骑闪电般的冲杀而出,这是他的亲卫军,他相信这些亲卫军可以将卫恒等人拦住,神色显得格外的镇静,马贼的首领稳坐马上,眯着眼睛望向鏖战在一起的双方骑队,眼中闪烁着惊异的光芒…… 此刻冲击在最前面的六队铁骑共三百人已经和整队的马贼交锋,钟祥铁骑采用的是闪族最为常用的铁锥战阵。传闻着铁锥战阵乃是出自四百年前修罗帝国的创始者许正阳之手,三人为组,相互配合。后来闪族魔神,也就是天岚帝国的魔神大帝司马啸天将这种战阵改善,使得铁锥战阵更加的完美,杀伤力也更大。升龙帝国的兵马曾经和闪族多次交锋,在这铁锥战阵之下吃亏不少,后来杨陵抛弃种族之念,也采用了这种铁锥战阵,并推广在整个北地兵马司,此后杨陵麾下的骑队也都是用这种铁锥战阵与闪族的铁骑抗衡。宣凌宇当年奉命调至钟祥,杨陵将一万北地兵马司的骑兵送与宣凌宇,就是提醒宣凌宇万不可忽视了这骑战之术,所以宣凌宇自镇守钟祥之后,虽然一方面加强水师的训练,另一方面更强化手中的铁骑,可以说钟祥铁骑丝毫不弱于天下任何一支骑兵! 钟祥铁骑穿插不停,他们不会聚集一处,三人一组,犹如一体,各自而战,几个冲刺间已然将马贼的阵形撕开,他们也不出声,各自挥舞手中的兵刃,配合默契地和马贼们厮杀在一起…… 马贼的首领看着钟祥铁骑那整齐的队形、简捷的杀法,心中不由得暗自赞叹不已。如此精悍的骑队,恐怕在炎黄大陆上,只有闪族铁骑、西羌铁骑和北地兵马司几支人马可以与这一支铁骑相比,幸好自己今天带来了两千人马,否则……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看来中原地区的兵马虽多,但是这些年来实在是太过于安逸了!同时,他死死地盯着在对方临时营地之前独自立马横枪的昆达尔灿,这个少年年龄虽然不大,但是却已然有了大将之风,在他的身后,那黑黝黝的营地中,究竟还隐藏了多少兵马?首领不由得感到有些担忧,所以他一直没有让大军冲击,就是在等待昆达尔灿那最后的一击! 突然耳边响起一声冷厉的大喝,“海神一啸!”随着那一声暴喝,一声惊天的巨响在身前响起,马贼的首领就感到一种强猛的杀气冲天而起,气劲弥天,扑面而来,虽然相隔尚有一段距离,他依然感受到了那真气的猛烈。看着眼前弥漫的烟雾,首领不由得愣住了! 第十四章浴血平原 (1) 卫恒手中的秋水灵觉闪烁着乳白色的妖异光芒,其中更有墨绿和淡淡的黄色光芒含于其中,三种不同的色彩突然迸发,饱饮鲜血的秋水灵觉此刻发出诡异的厉啸之声。卫恒隐隐感受到手中的秋水灵觉似乎渐渐地失去了控制,但是心中和秋水灵觉的那种感应却越发地强烈。在千军万马的喊杀声中,他好像听到了秋水灵觉中一种暴戾的杀气在蔓延,甚至自己体内的奇怪真气也随着蠢蠢欲动…… “剑灵!”卫恒心中暗自喊道,在兰婆江边和谭真一番谈话,虽然让卫恒初悟剑灵,但是之后自己似乎再也无法感觉到那剑中的灵魄。但是在这一刻,他再次感受到秋水灵觉和自己血脉相容的那种感觉,甚至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身后的骑队已经死伤过半,而贺君和张绝也是满身的伤痕,但是身边的敌人却还像潮水一般地涌动,卫恒知道这将是自己生死存亡的时刻,身体陡然间腾空而起,如同夜鹫一般在空中飞旋不止,真气鼓荡之间,白色的长衫顿时鼓胀起来,天蚕锦衣在这一刻发挥了它独特的作用。仿佛肋生双翼,卫恒身体在空中飞翔,手中的秋水灵觉脱手飞出,却在身前三尺处停滞住,在月光的照应下,秋水灵觉那森寒诡异的光芒更显出一派杀机…… 对身外的震天喊杀声充耳不闻,卫恒虚空凝立,双手在胸前不由自主地做成一个一个奇怪的手印,自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暴戾的杀气,和身前的秋水灵觉遥相呼应!秋水灵觉骤然间声响更猛烈,真气的鼓荡,带动着空气的流动,自秋水灵觉剑身上的九孔穿行,如同一尊杀神降临世间,卫恒那双本是柔和无比的眼睛此刻闪动着森冷的寒光,丝毫不去理会身前的长剑,用一种极为阴冷的声音沉声喝道:“海神一啸!” 随着那阴冷声音出口,秋水灵觉骤然间发出惊天的鸣啸,几乎将战场上的喊杀声覆盖,秋水灵觉在空中诡异地舞动,虚空中画出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圆圈。圆和圆相套,圆和圆相连,就在一瞬间,方圆十丈之内似乎被笼罩在这无穷无尽的圆中…… 卫恒双手在胸前诡异的变化,秋水灵觉似乎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一般在不停地转动。双手骤然间一合,战场众人耳边突然好像响起了无尽的潮声,汹涌奔腾将天地笼罩,一股强绝,可以吞噬天地的弥天真气勃然自秋水灵觉发出,积压着,肆虐着,让人无处可以躲藏! “轰!”一声巨响,漫天飞舞着肉糜、肝脏…… 就在那十丈的方圆之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之气,原先活生生的骑士在一瞬间烟消云散般地消失了,满地都是流淌的鲜血,和混合着肝脏器官的血肉。数百名原本围着卫恒一群人的马贼被卫恒那强绝的一击化成一团没有生命的血肉,在空中飘散!卫恒依旧虚立空中,身上那件白色长衫鼓荡不止,脸上带着冷冷的笑意,任由血雾飘散,却无法沾上他的衣衫半分污点…… 马贼的首领被卫恒这强绝的一击惊呆了,在他的记忆中,如此威力惊人的一击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也许传说中的修罗、夜叉和魔神曾有过如此威力惊人的一击,但是那都是他们在成年之后所做的事情,而卫恒,一个年龄尚未成年的少年,竟然能够发出这样一击,那么他将来会…… 首领不敢再想,自升龙帝国建国以来,他所见过的最厉害的人就是他的主公,但是他的主公很少在外人的面前展示自己的武功,所以就连他也不知道如自己的主公,是否能够发出如此天人的一击。战场上有些安静,没有人说话,那些马贼和钟祥铁骑也呆呆地看着如同杀神一般凝立在空中卫恒,眼中流出不同的情感!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假冒马贼前来袭击本王!”卫恒在空中冷冷地看着不远处呆愣的马贼首领,声音冰冷异常,随着他那一字一顿的话语,仿佛浮云一般漂浮在空中的秋水灵觉突然发出一声嗡鸣,剑身微微一颤,稳稳地指向那马上的首领。 坐在马上的马贼首领骤然觉得自己的气机被牢牢地锁住,不但是他,就连他身边的那些马贼都在同一时刻感受到了秋水灵觉所散发出的暴怒,那狂疟的杀气让他们心中不由得同时在颤抖不停! “什么假冒?我们本来就是马贼!久闻你在风城作恶多端,所以今日要将你除去,为苍生除去一害!”那首领颤抖着说着,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卫恒冷笑着看着黑压压的一群马贼,“是吗?本王自八岁入云雾山,身陷玄天大阵六年,在月前才脱困而出,你说说本王如何的作恶多端?拜托你用脑子想想,想一个好一些的理由之后,再说出来!另外,本王入京,所走路线都是保密,你又如何知晓,并在这里伏击本王?还有,虽然你们一身的马贼打扮,但是所用兵器、马匹都是良品,帝国官制这些多年,你们又如何能够得到?嘿嘿,本王倒是不信,你们这些行进暗暗符合我升龙帝国军队编制的马贼,是如何逃过帝国的围剿,如果是这样的话,天门关一线守将,全部都要处死!” “这……”那首领在不觉间哑口无言。 “你们都是帝国的军队,竟然敢袭击本王。按照帝国的律法,此罪论同谋逆,乃是抄九族的大罪,难道你们不怕王法制裁?”卫恒冷冷地说道。 战场上一阵轻微的骚动,可以看出那些假扮马贼的士兵显得有些紧张,几乎在同一时刻,他们的目光都盯在了那稳坐马上沉默的首领…… “兄弟们,我们已经到了这一步,打下去是死,不打也是死。为了我们家人,我们一定要把这个家伙杀死在这里!”突然间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顿时马贼们开始恢复了镇静,那首领也苦涩一笑,“千岁,既然你已经看出了我们的来历,那么我就明着说吧,不错,我们正是帝国的军队,但是今日你一定要死在这里!”说着,他大吼一声,“兄弟们,给我杀!” 但是马贼们的动作显然有些不情愿,他们犹豫着,你看我,我看你…… “兄弟们,他就是一个人,刚才的一击已经耗去他的不少力量,我们一举杀过去,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本事!兄弟们,想想我们的家人,杀呀!”那尖锐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夜空之中,卫恒眉头一皱,秋水灵觉破空而出,呼啸着向那声音的来源之处射去! 一声惨叫,血光之中,一个马贼翻身倒下马来,从那一声惨叫中,可以听出此人就是一直在挑动的那人…… 没有想到那飞溅的血光却顿时激起了马贼们的野性,他们一声呐喊,催动坐下马匹,叫嚣着再次冲向已经结成一个圆阵的钟祥骑兵。与此同时,就听嗡的一声,自中军射出漫天的箭雨! 杀机在胸中蔓延,卫恒的眼中暴射出寒芒,他看着汹涌冲来的士兵们,狂野地大笑起来,笑声中,秋水灵觉飞落他的手中,如同一抹轻烟一般,卫恒杀入了战阵之中…… 秋水灵觉发出巨大的声响,带着强绝的劲气,卫恒所过之处血肉横飞,贺君张绝众人更是勇猛异常,他们跟在卫恒的身后,出手更加的凶狠。但是似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马贼们也显得格外的悍勇,他们纷纷地冲上前来,将卫恒等人分割包围,手中的兵器闪烁着寒光,一时间喊杀声响彻了夜空! 卫恒虽然勇猛,麾下的钟祥铁骑虽然悍勇,但是对方的人数众多,而且个个都是那样悍不畏死地冲来,他们渐渐地无法抵挡。卫恒地刚才的一击,耗用了不少的真气,那样威力庞大的一击,对他来说,一次已经是显得有些吃力。好在刚才的那一击对马贼所造成的震撼是巨大的,所以他稍显轻松。但是这种轻松只是相对而言的…… 看着渐渐落入下风的卫恒等人,昆达尔灿知道不能再等待下去了,他对身后的连将军交代一声,率领一支五十人的骑队,向马贼冲击而去。手中的烈火枪散发出灼热的气流,昆达尔灿带领着众人眨眼间杀入了敌阵 受到昆达尔灿冲击的马贼有些慌乱,但是眨眼间就将昆达尔灿众人包围起来,凭借着众多的人数,他们迅速地将昆达尔灿的马队分割起来,一场鏖战呈现出胶着的状态…… 卫恒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他偷眼看了一眼正在搏杀的钟祥骑兵和自己的几个侍卫,他们都是浑身的伤痕。但是马贼们依然是不停地向自己涌来,如此的局面如果持续下去,自己这些人不被杀死,也会被对方累死。看了一眼在中军不停指挥作战的那名首领,卫恒知道他才是这一场拼斗的关键,只要能够将他斩杀,那么己方将会轻松很多。想到这里,卫恒不再犹豫,手中秋水灵觉就势一划,将挡在身边的数名马贼砍翻马下,身体腾空而起,若同浮云流动,向那首领杀去。 就在卫恒将要接近对手的时候,从那首领的身边骤然飞起数条身影,刀枪呼啸,从数个角度将卫恒牢牢地罩住。心中一急,卫恒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和对方交手,长剑一领,秋水灵觉再次发出沉雷轻啸,剑势绵转,平空幻出无数的剑影,剑影与剑影之间较之成了一个剑网,迎向扑击而来的几人…… 一阵雨打琵琶的剧烈响声中,卫恒感到心脉乱颤,方才一击耗力过多,如今和这几人交手,卫恒竟然感到有些吃力。心中一横,身体在空中诡异地扭曲着,在极小的空间中,卫恒躲过那几人的攻击,秋水灵觉剑光闪烁,在瞬间劈出三剑,每一剑劈出都用尽了全力,而每一剑都那样巧妙地砍在前一剑的断力之处,三剑合一,秋水灵觉发出响绝的轰鸣,犹如激流飞落三千尺,强大的气势冲散了那几人的杀气,在震撼中,几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脖中一凉,翻身摔落在地面之上…… 去势不停,卫恒犹如闪电一般的飞射那首领之人,秋水灵觉瞬间爆出强猛的气劲。那首领脸色一变,一催跨下的坐骑,手中的大砍刀挥舞迎向卫恒,身边一群中军护卫紧紧跟随他的身后,向卫恒冲击而去! 卫恒飞射的身影却在这个时候骤然停止,他单脚在前,一脚在后,冷冷地看着扑向自己的那首领,脸上露出了一种诡谲无比的笑容…… 那怪异的姿势让那首领心中一震,卫恒此刻双膝微微地弯曲,长剑剑尖朝下,看似没有半点的防卫,但是给那首领的感觉却是极为的怪异。微微的一皱眉,首领没有停下,他大喝一声,手中的大砍刀带着呼啸的气劲扑击卫恒。 双方的距离很近,在如此近的距离中,首领的那一把砍刀却化做数种精妙的变化,看到化成如山的刀影,劈砍卫恒。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卫恒清冷地一笑,剑尖依然朝下,剑柄朝上迎向首领的那把砍刀。只听一声轻响,两把兵器相交,那首领手中的砍刀被一股强猛的劲气荡开,卫恒手中的长剑却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中突然翻转过来,剑尖向前突刺…… 一个十分简单的招式,没有任何的变化,秋水灵觉的声响突然停止,如同一道闪电般向那首领刺去。快,已经无法形容这一剑的速度,这一剑已经超越了人力所能达到的速度,就像一抹流光…… 心中大惊,但是首领毕竟也是一个久经战阵的人,他丝毫没有慌张,手中的砍刀顺势一个旋转,刀柄硬生生地磕向卫恒手中的那一道流光。没有半点的声响,那首领看到手中的砍刀明明地挡在了卫恒的长剑之前,耳中却没有半点的声音,心中一慌,他立时明白不妙,想要抽身后退,却在这时耳边响起卫恒那柔和的声音,“镜花水月!” 随着那声音传入耳中,首领只感到眉心之处一道微风拂过,卫恒依旧站在原地,似乎根本没有动过。心中正在犹疑,却依稀感到自眉心处缓缓地流下一道温热的液体,伸手一抹,却是满手的鲜血…… “你可以去了,放心,今日的事情本王知道你是受命为之,此事到此就可以了结,本王绝不再追究下去了!”卫恒看着那首领迷茫的神情,轻声地说道。 伸手拦住身后的护卫,首领示意他们命令马贼停止攻击,到目前为止,虽然自己略占了上风,但是卫恒营地之中却似乎还有不少人马尚未出动。他不知道这样打下去是否还有意义,而自己已经看不到结果…… 战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卫恒阻止飞扑上来的风城八卫,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那名首领。“为什么?我明明挡住了你那一剑,为什么……”首领此刻满脸的鲜血,看着卫恒呆呆地问道。 “那只是一道残影,你挡住的只是我长剑的残影,既然名为镜花水月,那么一切都是虚幻,我真正的一剑是隐藏在这一剑的下方……”卫恒轻声地解释道。 “你说过……”全身的力量似乎被抽空了,首领指着卫恒,断断续续地说道。 “本王向你保证,绝不会再追究你们!我身后还有数百铁骑,一直没有出动,要想将你们杀绝,也并非难事。虽然你们的人多,但是失去了你的这些士兵,已经没有了指挥,你知道那后果是什么,我不需欺骗你!”卫恒温和地说道。 满脸鲜血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首领挥手示意让已经没有了斗志的马贼们退去,自己轻声地笑道:“千岁,你真的是一个……”话没有说完,他翻身栽倒地上…… 马贼缓缓地退去,首领的几名护卫上前将他的尸体抱起,他们又看了一眼卫恒,转身向已经离开的马队飞驰而去! 看着渐渐离去的马队,卫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身体一歪,险些栽倒在地。那最后的一击,已经使得卫恒再无半点力量,如果那时马贼冲上,他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身边的几人连忙将他扶住,卫恒苦笑着说道:“这些家伙真的不好对付,如果不是我强行将那首领斩杀,今日你我势必要死在这里!” 大家都默默无语,昆达尔灿纵马来到卫恒的身前,飞身跳下马来,“殿下,都是昆达不好,让殿下如此的涉险!” “昆达,你做的好!你的这个策略使得他们无法猜透我们的实力,所以我们才逃得性命,好样的,昆达!”卫恒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靠在张绝的身上,对众人说道:“这一次我们的进京之路,还真的是磨难重重呀!” 众人都默默地点头,看着满地的尸体,不知为何大家的心头都格外的沉重……  就在这时,夜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袅袅的仙乐之声,那乐声是用洞箫演奏,犹如一道清泉流淌众人的心头,大家的精神都不禁为之一振! 卫恒更是感到那乐声似乎和自己体内的真气流动暗暗的相合,隐约间引导着自己已经枯竭的真气缓缓地穿行百脉,只在眨眼间,卫恒觉得自己的真气似乎恢复了不少! “敢问何方的高人襄助?卫恒请求一见!”卫恒挣脱张绝的搀扶,大声地说道。声音在夜空之中回荡,和着那袅袅的仙乐之声,与整个战场上那弥漫的血腥之气显得格外不协调…… “论剑阁颜柔儿,向风城王殿下问好!”一个清雅恬美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第十四章 浴血平原 (2) 漆黑的夜空中,一个窈窕的身影如同一抹白色的轻烟,骤然闪现在众人的身前。站在卫恒面前的是一个年龄和卫恒差不多大小的少女,她的出现格外的突然,丝毫没有半点的痕迹,但是却有如同在千百年前就已经站立在那里,让人丝毫没有感到突然…… 夜空中依旧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微风轻轻地吹拂,将少女的裙角拂起,一身白色的锦袍在夜风之中猎猎地抖动。她一出现,顿时若同一股清流涌动,将战场上那血腥杀气扫得精光。脸上带着淡泊的笑容,更显出她不凡的风姿,微微向卫恒一欠身,“东海论剑阁弟子颜柔儿见过风城王千岁!” 面对着这突然出现的少女,卫恒始终保持了一份警惕,虽然她刚才以曲音襄助自己,使得自己的功力有所恢复,但是在如此突然的情况下出现,卫恒不能不小心地戒备。看看身边的众人,一个个都是显得疲惫不堪,除了裴风几人尚有再战之力,其他人都显然已经无力再战了…… 见到这少女向自己施礼,虽然已经知晓了她的来历,但是卫恒依旧不敢大意,拱手一礼,“多谢姑娘方才以箫声助我行功,卫恒感谢万分。不过不知姑娘深夜在此出现,是否是为了卫恒?” 对于卫恒那戒备的神色,颜柔儿丝毫不介意,她微微地一笑,对卫恒说道:“千岁,颜柔儿奉师命下山,寻找帝星踪迹。前些日子在三柳山上巧遇卧佛寺的清月大师,他告诉我说,让我今日在此地等候,帝星自然会出现。颜柔儿来此已经数日了,每日都在观察此地过往的行人,方才听到平原之上喊杀声震天,所以前来观看,却没有想到恰巧看到千岁大展神威。所以颜柔儿冒昧求见,还请千岁万勿见怪!” 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卫恒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清月大师的名字他从自己师父口中已经不止一次地听到,慧真每每提到清月大师之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崇敬丝毫不带半点的掩饰。所以卫恒当听到这少女提到了清月大师之时,对她的来历也多少的放心了一些。当下微微一笑,卫恒沉声说道:“原来颜姑娘是论剑阁弟子,请恕卫恒方才多疑了!不过卫恒实在有些不明白姑娘你所说的帝星到底是何意,还请姑娘赐教!” “嘻嘻,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师父让我找帝星,我也不知道谁是帝星。不过既然清月大师让我来此地,想必就是见你,所以我想跟着你一定可以找到所谓的帝星。我想和千岁一起入京,不知道千岁是否同意呢?”颜柔儿温和地说道。 “和我一起入京?”卫恒看着颜柔儿有些发愣,他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身边都十分疲惫的众人,“姑娘,你也看到了刚才的厮杀,想来也听到了我最后说的那几句话。我这入京将有许多的凶险,你跟着我们可能会沾惹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只要殿下你不反对,颜柔儿不害怕!我自信还有自保能力,不会给殿下带来麻烦的!”颜柔儿笑地说道,她对卫恒的话显得根本就不在意,并且在话语中透出了一种强大的自信。 皱了皱眉头,卫恒看了看颜柔儿。他当然相信颜柔儿的话,东海论剑阁的弟子,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只是这一路的风波让他已经感到有些担忧,自己是否可以全身而退?想起这些,他就有些担忧…… “殿下,既然颜姑娘想要和我们一起,那么就让她跟着我们吧。”一直默默站在卫恒身后的飘雪看出了卫恒的为难,她低声说道:“颜姑娘既然是论剑阁的弟子,武功自然是高强无比,有她襄助,也许对我们会有所帮助的!” “是呀,是呀,多谢这位姐姐!”颜柔儿的耳朵很尖,虽然飘雪的声音很小,但是依然无法逃过她的耳朵,她欢快地说道,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意。 既然飘雪已经如此说,虽然卫恒心中不愿将颜柔儿扯入自己的麻烦中,但是他看到颜柔儿那天真的笑容,也只好点了点头。飘雪说的没有错,颜柔儿出身论剑阁,武功想来不会太低,也许真的可以帮上自己一些……  整顿了一下兵马,一场血战下来,钟祥跟来的五百骑兵,死伤超过了半数。而马贼的死伤也几近千人,看着满地的尸体,卫恒突然感到有些伤感。这究竟是何苦来哉呢?吩咐连将军将尸体就地掩埋,自己带着众人返回了营地之中。  升龙城的金銮宝殿之中,卫宏稳坐于丹陛之上,面沉似水。他看着朝堂上的一干大臣,脸色显得格外的阴冷。辉煌的宝殿之上静悄悄地没有半点的声息,分列两边的文武百官一个个噤若寒蝉。虽然卫宏没有说话,但是从他那羸弱的身体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已经让所有的人感到一种恐惧了…… 这是卫宏登基以来的三年中,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百官按照惯例前来早朝,当他们走入皇城之时,就感到了气氛有些不妙。御林军盔甲鲜明地从午门一直列队到了大殿之外,一个个面容肃穆,杀气腾腾。在大殿的雕龙宝柱旁,站着数十名大内侍卫。金銮宝殿中,一股冲天的杀气传出,让人感到无比的心寒。走进了大殿之中,却发现从来都是迟到的卫宏早早地坐在丹陛之上,一手握着一块沉木,一手拿着一把闪烁寒芒的三寸雕刀! 百官跪见,山呼万岁。按照常理卫宏应该让群臣免礼。但是这一次,当群臣呼喊完毕之后,丹陛上静悄悄的,竟然没有半点的声息。没有皇上的吩咐,群臣都不敢站起,他们跪在丹陛之下,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 大殿中回荡卫宏手中的雕刀和沉木碰撞发出了轻响,和着众人的沉重呼吸之声,显得格外的沉闷。过了许久,只听得龙案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卫宏将手中的沉木重重地放了下来。“朕自先皇归天以后,至今登基已经有了三年的时间。在这三年里面,朕因为身体不好,对许多事情都不曾过问,对许多人的不敬都容忍放纵。三年来朕尽量少开杀戒,是因为自帝国建立以来,已经流了很多的血,朕不想再见鲜血了!”卫宏那柔弱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着,话语虽然轻柔无比,但是却透出一股任何人都可以察觉到的怒气。 “吾皇仁厚,臣等感恩不尽!”百官同时高声地说道。 “是吗?哼,你们真的感恩吗?恐怕不是吧!朕登基以来,三年一共处死两位大臣,那是他们有必杀的原因。对于许多人,朕都是尽量给你们机会,让你们能够改过自新。但是朕发现朕错了!朕对你们的慈悲,被你们当作了软弱,朕给你们机会,你们以为朕不够心狠!嘿嘿……”卫宏的声音显得十分的阴冷,冷得让人感到恐惧。 所有的大臣们都不敢再开口,他们不知道这个平日里看上去羸弱的皇帝,今日为何如此地动怒,从那大殿外的阵势来看,今天的早朝恐怕是不会十分的平静…… “兵部尚书乐战!”卫宏突然沉声喝道。 “臣乐战恭请圣上圣谕!”一个三十多岁的矮胖壮年人跪行走出,随着他的行动,宽大的绿色官服随着他的身体微微地抖动,他匍匐于丹陛之下,颤声地回道。 卫宏苍白的面孔上,露出一抹冷笑,“乐尚书,自朕请皇弟卫恒入京以来,近三个月中他连遭袭击。先是驻马关被刺客偷袭,然后竟然有朝中官员企图在兰婆江将他致死,前些日子,风城王更是在欲望平原遭到马贼袭击,不知道乐尚书是否知道此事?” “臣,不知道!”乐战颤声说道。 “是吗?嘿嘿,驻马关遇刺一事我们可以放在一边,那是江南王杨陀的辖区,自先帝以来是自治之地,朕不怪你!兰婆江彭门守将赵煦乃是你亲自推荐的人物,他竟然企图谋杀皇亲,你也不知?自升龙千里之内的兵马调度皆是由你掌管,欲望平原风城王遇袭,听说是马贼所为,朕就感到有些奇怪,这欲望平原马贼已经围剿数年,却还有如此大批的马贼出现,你能否给朕解释一下?”卫宏的声音格外的柔和,但是殿中的所有大臣们都听出了在那柔和平静的声音下面,所隐藏的杀机。 “臣确实不知呀。皇上,赵煦是臣推荐,但是自从他镇守彭门以后,臣就没有和他联系过,他的所作所为臣并不清楚;至于欲望平原,臣也不是十分清楚这股马贼是从何处来的。想来是那些漏网之鱼所为,与臣没有半分的关系!”乐战的声音渐渐地平静下来,说话也不再颤抖,他沉声地辩解道。 卫宏突然间发出一阵大笑,丹陛之下的众臣可以清楚地听到他握拳之时,关节所发出的嘎嘣声响,显示出他的怒气已经到了无法再忍耐的地步…… “堂堂的帝国兵部尚书,军机处的一品要员,竟然不知道自己所辖内发生的事情?要你这兵部尚书是做什么的!”卫宏苍白的脸上飞过一抹病态的潮红,他那羸弱的身体微微地发抖,一手扶在龙案之上,他盘膝而坐,口中不断地发出冷笑声,“风城王此次入京,乃是朕亲自所发圣谕,天下人皆知。如今屡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天下人都以为是朕要除去自己的兄弟。嘿嘿,乐尚书,你这个官做的倒是清闲,麾下发生如此众多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那好,朕来问你,镇守在升龙城外五百里的神风骑大营,为何在月前有两千兵马突然离开,而且一去没有半点的音信?” 一句话让乐战那矮胖的身体一颤,他显得有些慌乱,低声地说道:“这个,臣不知……” “好个你不知道!神风骑乃是京城外围的重要部队,隶属升龙城九城兵马司管辖,除了九城兵马司以外,只有兵部有权调动。朕命人查过,九城兵马司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面,根本没有对神风骑发出过任何的命令!而你现在又告诉朕你不知道,那就是说神风骑所属乃是擅自离开,是也不是!”卫宏一字字地吐出,声音愈发的尖锐高亢起来。 乐战颤抖得更加厉害,说话也更加地结巴起来,“这个,这个,臣……确实不知!” “乐战,到了此时你还给朕抵赖!”卫恒厉声地喝道,“朕在接到风城王欲望平原遇袭的消息之后,着令内务府彻查此事。彭门距离京师遥远,你不清楚其中缘由或许说的过去,但是神风骑距离京城五百里,任何调动都要经由你手中,你也不知道?五十天前,神风骑接到兵部的密令,没有说明任务,只是要调动两千兵马,而且指明要轻骑营千户廖明远带兵出征,乐尚书你也不知道此事吗!” “这……”乐战没有想到卫宏会查得如此彻底,身体一软,险些瘫在地上。当初他接到了命令,让自己设法除去卫恒,当时自己也没有多想,立刻派人前往神风骑,着令廖明远出征。这廖明远乃是自己一手提拔出来的将官,乐战对他十分信任,并且告诉廖明远将密令销毁,没有想到…… 想到这里,乐战的额头冒出一层碎汗,他跪在大殿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乐战,你真的是大胆!朝廷待你不薄,你却敢如此大胆妄为。嘿嘿,朕平日实在是过于心软,对你们一再地姑息,以致你们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乐战,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臣,罪该万死……”乐战颤声地说道。 “嘿嘿,你也知道罪该万死?”卫宏冷笑不停,他看着有些瘫软的乐战,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杀机。他当然知道光凭眼前这乐战绝无半点的胆量去刺杀朝廷的亲王,他后面一定还有别人。那别人其实不用想卫宏也知道是谁,虽然自己早就看那人不顺眼,但是母后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自己能登上这皇位,全靠的是那人的力量,所以无论如何不能对那人轻易动手。而且卫宏也知道,那人手中掌控天下兵马,势力非凡,自己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绝不能动他。如今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自己也许可以除去那人,这也是为了…… 想到这里,卫宏脸色微微有些好转,“乐战,朕知道你还没有这个胆子刺杀朝廷亲王,要知道按照帝国律法,此乃是凌迟之罪,而且株连满门。朕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朕是谁指使你如此胆大妄为,朕也许可以饶你不死!” “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乐战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磕头,口中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卫宏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怒火,寒声喝道:“乐战,回朕的话!” “臣罪该万死……” “好,既然如此,乐战,你非要怪朕无情,来人,将乐战除去官服,拉出午门,凌迟处死!”卫宏怒声的吼道。 殿外的侍卫在卫宏一声怒吼之后,眨眼冲进了大殿,如狼似虎地扑向已经瘫倒在地的乐战,三下五除二的将乐战一身官服扒去,拖着他就向外走。大殿之上的群臣无人敢出声,他们都被今日卫宏那暴怒的神情惊呆了,一个个匍匐在地,一声不发。大殿中只回响着乐战那凄厉的喊叫声:“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 “且慢,请皇上手下留情!”当侍卫走到了殿门前,突然一个清雅的声音响起,随着这声音,乐清河怀抱铁鞭,大步走入大殿。随着他走入金銮宝殿,大殿中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拖着乐战的侍卫们看了看乐清河,又看了看身后坐在丹陛之上,脸色铁青的卫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作为一等忠勇亲王的乐清河,是升龙帝国少数几个被封王的外姓之人。历数升龙帝国建国以来,除了江南王杨陀之外,也只有乐清河位列王位。除了他手中驻扎在中原的数十万大军之外,更是和卫夺一同征战天下的功勋之臣。在卫夺归天之后,太后张敏下的第一个懿旨就是将乐清河封为忠勇王。如今的乐清河主持军机处,权倾天下。军机处虽然说是由乐清河、陈星和杨陵三人主持,但是由于杨陵长年驻守济州,统领北地兵马司,而陈星在这几年里身体愈发的衰弱,也很少理会军机处的事务,所以整个军机处就等于被乐清河一人把持,势力更加的庞大…… 从年初开始,乐清河就已经向朝廷请了病假,很少再上朝,如今这突然的出现,卫宏心中也不由得微微地一震!对于乐清河,卫宏心里是又恨又敬,当初自己能够登上皇位,平息朝中的隐忧,多亏了乐清河的大力支持,他的心里十分的感激。但是后来由于乐清河的权利愈来愈大,卫宏已经感到自己有些无法控制,更加上他发现自己母亲和乐清河之间似乎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关系后,他更加地讨厌乐清河。今天的早朝,说是处置乐战,其实不如说是要对付乐清河! 第十五章 权臣之威 (1) 乐清河刚一走进大殿,已经瘫软一团的乐战突然不知道从何处来了力量,他挣脱抓着自己的侍卫,扑到了乐清河的脚前,大声地喊道:“叔父救我,叔父救我!” 乐清河眉头微微地一皱,他看了一眼乐战,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身上的袍服轻轻地抖动,乐战只感到自己的双手被一股几乎是不易察觉的柔和真气震开,手一滑,原本抓死的袍服从自己的手中轻轻地滑过…… 大步走到丹陛之下,乐清河欠身微微一躬,“臣,乐清河参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中有些紧张,卫宏强露笑容,“忠勇王爷不必多礼。王爷自初春就很少上朝,朕几次想去看望,但是由于自己的身体也是不好,所以一直没有成行,想起来实在的惭愧。王爷近来身体可好?” “多谢皇上的关心,臣尚无恙。皇上龙体保重,万不可太过于劳累了!”乐清河恭敬的说道。君臣两人表面上都是一团的和气,但是话语之后已经开始交锋,朝堂之上此刻更加的寂静…… “王爷言重了。朕虽然身体欠安,但是却不能因此而荒废了国事。先帝交给朕的这一片大好江山,朕怎么能够偷懒呢?”卫宏笑了起来,“王爷多日不见上朝,不知今日来有何事起奏?” 乐清河的神色更见庄重,他轻咳一声,沉声地说道:“皇上,臣前些日子听说了风城王欲望平原遇袭之事,心中大惊。欲望平原经臣平剿,却依旧还有马贼出现,实在是臣的失职,这些日子来一直难以安睡,故今日前来向皇上请罪!” “哦,原来是这个事情。朕已经查清此事,王爷不必心忧,此事和王爷无关。欲望平原马贼经王爷征剿之后,早已灭迹。此次袭击风城王的乃是官军所扮,与王爷没有半点的干系,请王爷放宽心!”卫宏低声地笑道。 “哦?竟有此事!”乐清河神色间显得格外的吃惊,他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卫宏,“皇上,此事可已经查实?” 卫宏轻轻地点了点头。乐清河更显疑惑,他看着卫宏,沉声说道:“皇上,非是臣不相信,而是有些奇怪,官军为何要袭击风城王?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是灭九族的大罪吗?” 卫宏冷笑了两声,“是呀,朕也十分的奇怪,为何会有人如此的大胆,竟然敢袭击朝廷亲王,难道他们不怕死吗!”他看着乐清河,眼中透出一种诡谲的杀机。 乐清河丝毫没有害怕,他还是一脸的茫然之色,看着卫宏,他轻声地说道:“皇上,不知皇上是否知道是哪一路的官军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臣主掌军机处,却不知道麾下的兵马如此的大胆妄为,请皇上告知臣,臣一定严惩!” “嘿嘿,这个不用王爷操心了,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的乃是神风骑轻骑营千户廖明远!”卫宏冷声地说道。却没有想到乐清河更加的吃惊,他连连地摇头,“皇上,这不可能呀,廖明远乃是上期的武科举子,由于没有什么背景,险些被排挤出科场。臣怜其一身的好本领,且对朝廷忠心耿耿,所以收他为座下。自他在神风骑任职以来,一直都是尽忠职守,没有半点的不臣之心,怎么会袭击风城王千岁?” “是吗?这个朕倒是不十分了解,原来王爷和这廖明远竟然还有此关系!不过这廖明远当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此事后面当然还有主使之人!”卫宏冷冷地看着乐清河,沉声说道。 “不知皇上可曾查清是何人主使?”乐清河那脸上的迷茫之色,让人不由得相信他真的不清楚此事。卫宏心里明白,这就要开始正题了,他冷冷地一指瘫坐在殿门前,被侍卫牢牢抓死的乐战,寒声说道:“就是那位坐在殿门前的乐战,乐尚书!” “不可能!”乐清河失声地喊道,“乐战乃是臣的小侄,他和风城王根本没有见过,怎么会命人袭击风城王千岁?而且廖明远怎么会听从如此大逆的命令?不可能!” “是吗?朕也奇怪此事。风城王离开京师之时,乐战还是一个普通的三品将军,根本没有见过朕的皇弟。他为何会如此做,朕也是十分的怀疑,但是乐尚书方才已经承认了此事乃是他所为,这满朝文武都是亲耳听到的,朕不会冤枉他。而那廖明远,朕就更不清楚了,他在五十天前接到兵部的密令,带领麾下的兵马离开神风骑的营地后,至今不见踪影。而风城王在二十天前遭受伏击,却恰巧是被两千人伏击,朕也很想知道他去了哪里?据天门关守将所报,被风城王斩杀的那些所谓的马贼,所用的都是帝国统一的兵器,而人数也恰好是两千。嘿嘿,朕就想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没有想到卫宏的这一番话让乐清河放声大笑,他那花白的胡须随着笑声微微地颤抖,看着卫恒,他轻声地说道:“皇上,臣想是皇上误会了。臣在五十天前接到了济州送交来的快马急件,说是济州如今兵马奇缺,着臣尽快地解决此事。于是臣就让人请兵部侍郎卫越卫侍郎安排神风骑廖明远押送兵器和马匹前往济州。由于如今路上并不平静,所以臣就让廖千户秘密行动,如今应该已经到了济州了吧!” “什么!”卫宏双手扶案而起,他看着乐清河,似乎要看透他的内心。乐清河脸上依旧平静,柔和地看着卫宏,丝毫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好半天,卫宏缓缓地坐下,手指轻敲龙椅扶手,沉声说道:“是吗?那为何朕着令内务府前去查探之时,兵部竟然无一人知晓此事?卫越也没有向朕禀报?” “臣知道自己的这个小侄乃是一个草包,胸无点墨,之所以能够成为兵部尚书这一品大臣,乃是太后对臣这多年功劳的体谅。其实兵部之事大多都是由卫越卫侍郎一手操办,乐战并没有什么大的功劳。所以臣所下的手令大都是给卫侍郎,乐战并不知道此事。而卫侍郎之所以没有说此事,想来一是当时臣告诉他此次地押送事关重大,不可轻易告诉他人,二来兵部事务繁忙,所以一时没有想起来吧!”乐清河侃侃而谈,他看着卫宏,眼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卫宏的脸色铁青,他怒极而笑道:“是吗,可是刚才乐战已经承认此事,不知王爷有何解释?” “是吗?”乐清河微微地一笑,转身看了看瘫坐在殿门的乐战,清冷地说道:“乐战,你刚才承认了吗?你是不是因为害怕,所以一时口不择言,使得皇上误会了你的意思?” “是,是,是!”乐战不是笨人,否则也不会在这兵部尚书之位呆了这许多年,他立刻明白了乐清河话中的含意,连忙大声地说道:“皇上,臣冤枉呀,臣确实不知道此事。方才臣说罪该万死,乃是一时害怕,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在臣的辖内有此兵马调动,臣竟然一无所知,而恰好又出现了袭击风城王千岁的事情,臣真的有些慌乱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来了劲头,爬在地上,跪行向卫宏,一旁的侍卫将他死死地按住,他一个劲地磕头说道。 “你……”卫宏被乐战的话气地有些头晕,他脸色铁青看着乐战,眼中流露出森寒的杀机。再看了看带着微微笑容的乐清河,心中压抑依旧的怒火突然间地爆发了出来。“乐战,你方才不说,现在看到你叔父来了,却如此说话,是不是因为有了靠山,以为朕就不敢杀你了!” “皇上,此话差矣!”乐清河大声地说道:“皇上,乐战无能乃是事实,他平日就不太喜欢说话,胆小无比。今日皇上又摆出如此的架势,他心中自然感到害怕。皇上,臣早就说过,乐战才能不足,实在不足以在朝堂显身,但是皇上当时没有听从臣的意见。皇上,不是因为臣来了,乐战胆子大了,而是因为事实本来就是如此!” “你……”卫宏指着乐清河,右手轻轻地放在案上的刻刀之上,脸上杀机更显出狰狞之色…… “皇上,臣以为为君者应胸襟宽阔,不可因为些许的小事而嫉恨臣下。乐战有失朝廷礼仪,才德不足,臣以为实在不应再担当兵部重任。但是其罪不致死,还请皇上三思!”乐清河跟着大声地说道。 “还请皇上三思!”一直沉默的群臣突然间也大地的回应着。 “你们……”卫宏的身体微微地发抖,他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才平静下来,“朕今天不想三思,乐战袭击亲王事实已经敲定,朕要将他凌迟处死!来人,将乐战拖出午门……” “皇上!”乐清河突然收起了笑容,他那清瘦的身体突然间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势,脸上一脸的庄肃之色,大步向丹陛走了两步,看着卫宏,突然间将怀中的铁鞭举起,“皇上,臣受先帝之托,辅佐皇上。这打王鞭上打昏君,下斩逆臣,乃是先帝亲口御封。如今皇上已经可以主事,臣这辅佐之职也已经尽到,请皇上收回此鞭!” 卫宏一愣,他看着乐清河,不知道乐清河要唱哪一出戏,于是静静地也不开口。乐清河接着说道:“皇上,臣自辅佐皇上以来,尽心尽力,丝毫不敢懈怠,为的是要让皇上成就千古的帝业。可是如今皇上一意孤行,臣知道皇上其实是针对臣而来的。风城王遇袭,臣心中也十分的震惊,但是臣以为这绝不是乐战的过失。皇上想要针对臣,请皇上明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一点臣心中十分明白,但是若是为此而枉杀大臣,臣实在不忍!皇上,请收回此鞭,臣愿一死表明臣对皇上的忠心,但请皇上明察,不可枉杀臣子,使天下的臣民寒了心。只要皇上能够息怒,那么臣一死也是值得的!” 乐清河话一出口,满朝大臣立刻慌乱起来,大臣们相互看了看,一起走到丹陛之下,伏身跪地,大声地说道:“皇上,忠勇王忠心耿耿,实乃朝廷百官之表率,皇上三思呀!” “你们……”卫宏脸色铁青,他突然笑了起来,“好,好!乐王爷,你果然厉害!”说着一掌狠狠地击在身前的龙案之上,龙案轰然塌倒,他大袖一甩,转身大步离去…… 群臣伏在大殿之上没有半点声息。乐清河缓缓地直起腰来,脸上带着一抹冷笑,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弯腰将地上的一个木偶捡起。那木偶雕刻得活灵活现,正是卫恒的样子,此时他那一双柔和的大眼睛正看着乐清河…… “风城王,你好本事呀!”乐清河抬起头看着消失在丹陛之后的卫宏,眼中电射出一道寒芒,手中那木偶瞬间化成飞扬的粉末……  卫宏怒气冲冲地走进了乾宁宫中,坐在榻椅之上,他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端起身旁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气,马上又喷出了口中,甩手将茶杯扔出了屋外,大声地怒吼着:“混蛋,这么凉的茶水放在这里,想要害死朕吗?” 茶杯摔落地面,碎片四溅,他的怒吼声在空荡荡的宫中回荡,显得格外的苍白。站在宫外的宫女和太监们在卫宏走进来时已经发觉了他的情绪不对,如今卫宏的这一举动,顿时让他们感到有些惊慌!自卫宏登基以来,他们从来没有见到皇上如此的震怒,一时间都显得有些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走进了宫中,匍匐在地上说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卫宏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了看地上那惶恐的太监和宫女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你们出去,朕想一个人静一下!” 太监和宫女们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屋外,将大门掩上。乾宁宫中再次陷入了一片的寂静…… 伸手从桌上拿起一个四方的沉木,卫宏那修长的手指轻轻地一晃,从袖中滑落一把寒光四射的刻刀。他一手轻握刻刀,一手拿着沉木,神情一派肃穆。沉思良久,他突然诡异地挥动手中的刻刀,左手的沉木灵活地转动着,木屑飞溅,却丝毫看不到刻刀与沉木接触。在这一刻,卫宏的心情格外的平静,似乎要将心中的所有的屈辱从手中的刻刀发泄出来,他将整个心灵都融入了那把寒光闪烁的刻刀之上! 手腕轻颤,刻刀在卫宏那修长的手中灵活地转动着,看似随意,但是却又似乎暗合某种莫明的规律,修长的手指每一次的颤抖,无论是从时间、角度、轻重、快慢都显得十分的讲究,在那手指的轻颤中,一尊活灵活现的雕像渐渐地成形,那雕像俨然就如同真人一般,赫然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乐清河……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卫宏看着手中那乐清河的雕像,眼中闪烁出森冷的杀机,用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地自语,“乐清河,乐清河,你真的是朕的心头大患呀!”说话间,那乐清河的雕像骤然冒出一股淡淡的清烟,仿佛燃烧一般,从卫宏的手上散发出一股灼热的气流,整个乾宁宫在刹那间被笼罩在一种诡异的热流之中! …… “太后驾到!”突然间一声高亢的声音将卫宏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看着已经焦黑的乐清河的雕像,卫宏陡然一惊,真气回转,他恢复了以往那种羸弱的病态。将手中的雕像放在桌上,卫宏连忙站起身来,就在这时,乾宁宫大殿的殿门缓缓地被推开了,张敏一身华贵的宫装,气质雍容地走进来。她的脸色有些难看,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开心,走进了大殿中,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轻轻地耸动了一下鼻子,脸色顿时变得更加的难看。她看了一眼卫宏,眼中带着一种责备。 “孩儿参见母后!”卫宏走过来向张敏见礼,张敏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对身后的宫女沉声说道:“你们退下吧,哀家要和皇上谈话,你们在宫外守候,任何人都不得打搅!” “是!”宫女们同声应道,缓缓地退出了乾宁宫。空荡荡的大殿上,只剩下了卫宏和张敏两人…… 脸色微微地有些缓和,张敏看着卫宏,将他轻轻扶起,有些责怪地沉声说道:“皇上,你是不是刚才又动用了真气?” 卫宏没有说话,张敏脸色有些难看,她痛惜地看着卫宏,“宏儿,你天生九阴脉象,自幼不能修炼武功。当年你父亲为你洗髓易经,传你九乾离火真气之时,哀家就不同意。你的身体和经脉根本无法运行那种至阳至刚的真气,时间长久对你只有害处。这些年来你身体愈发的羸弱,体内经脉阴寒脉象更见明显,哀家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能运行真气,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卫宏的脸色依旧是十分的阴沉,他沉默不语,始终不说一句话。 “皇上,你为何不出声?”张敏也感到了有些不对,她今日听说卫宏在朝堂上对乐清河大发雷霆,最后拂袖而去,心中难免对卫宏有些不快。毕竟那乐清河是她的情人,如今她母子能够稳坐着皇城之中,乐清河出力不少,卫宏那样做当然让她的面上有些无光。于是当她听到卫宏回到宫中大发雷霆之怒之时,立刻赶了过来,本意是要好好地训斥卫宏一顿,结果一进门她就感到了那种熟悉的热流,心中大惊。再看卫宏现在这副模样,她不由得有些心疼,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张敏此刻再也无心训斥,她关切地问道。 冷冷地看了张敏一眼,卫宏眼中流露的那种寒意让张敏感到了一种莫明的寒冷,她微微地打了一个冷颤,低声地问道:“宏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看着张敏那关切的模样,卫宏突然不忍心去指责自己的母亲,他长叹一声,转身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看着张敏,低声的说道:“母后,孩儿问你,恒弟遇袭之事,是不是你主使的?” 张敏闻听不由得身体一震,她当然知道卫恒三次遇袭但是均是转危为安的消息,心中也早就做好了被卫宏指责的准备。但是卫宏如此直截了当的问话,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也不知如何说出口来…… 看着张敏的神色,卫宏微微地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果然是你,母后,果然是你!当我听到了恒弟在驻马关遇刺的消息之时,我已经想到了是你,在兰婆江恒弟坐船失事,我就更加的确定!彭门守将赵煦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的妄为,他身后必然有人指使。他是乐清河的旧将,但是我也想过,乐清河与恒弟没有半点的恩怨,他怎么会好端端地对恒弟下手?只有你,母后,只有你才对恒弟始终心存别念!” “宏儿!”张敏被卫宏说得哑口无言。 缓缓地回到了榻椅之上,卫宏显得有些疲惫,他轻靠在椅背之上,长叹道:“母后,孩儿知道你如此做是为了孩儿的这皇位。以前你对付淑妃,对付其他的那些兄弟,孩儿没有多说什么。虽然那淑妃咎由自取,但是母后你将她做成人彘,手段实在有些狠辣。孩儿第一次看到那淑妃的惨状之时,一病月余,心中总觉有些不舒服,但是孩儿没有说什么,母后可知道为什么?” 张敏缓缓地走到了榻椅边,坐在了卫宏的身边,沉默不语…… “母后,这皇城之中乃是天下最无情无义的地方,孩儿生在这皇城之中也是无奈。淑妃和那些兄弟各有取死之道,而且多次和孩儿作对,说实话,孩儿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亲人。当皇帝,本就是要灭绝七情,孩儿从坐在龙椅的那一天就十分的明白,所以那些人杀了就杀了,孩儿不难过,也不阻止!”卫宏寒声说道,他的语气显得格外的冰冷,冷冰冰的没有半点的情感,那阴冷的声音让张敏也不由得感到有些战栗。 “但是,母后,孩儿是人,不是动物。孩儿也需要朋友,也需要亲情!孩儿是看着恒弟长大的,从他出生落地,到他离开升龙,六年的时间,恒弟是孩儿最亲密的兄弟。孩儿至今还记得,那年德妃姨娘生产之时,母后你是最热心的人,带着孩儿在九玄阁外等候。当奶娘将恒弟抱来之时,恒弟一直都在哇哇的大哭,可是看到你我母子,他竟然笑了。母后,那个时候我心里真的是好感动,我知道他是我的兄弟,也是我一生一世的兄弟!我不知道母后你是否还记得父皇那个时候告诉我的话,他拉着我的手说:宏儿,这是你的兄弟,他将来长大会是你的臣子,他将会帮助你成为一个千古的明君!你要记得,你们永远都是兄弟……”说到这里,卫宏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看着张敏低声地说道:“母后,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 张敏默默地点了点头…… “从恒弟会说话的那一天,他第一个叫的就是你,那个时候我记得母后你笑得多开心!我,恒弟还有阿信,我们三个成了最好的朋友,阿信没有娘,母后你将他收养,那个时候父皇和你开玩笑说你为我找了两个能臣。”卫宏看着张敏,他显得十分的动情,身体微微地有些颤抖,“母后,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你变得那么多疑,那么残忍,先是将阿信送到了军中,说是要给他磨练,其实我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借口。因为阿信豪爽,他剽悍,他在宫中拥有很好的口碑,你害怕他会威胁到我的皇位,嘿嘿,阿信死了!”说着,卫宏眼中流下两行清泪。 “不要说了,宏儿,母后求你不要说了!”张敏脸上显出痛苦之色,她有些激动地说道。 “不,母后,今天就让我们把话说个明白!”卫宏擦了一把泪水,他看着张敏,坚定地说道:“母后,后来你开始怀疑恒弟,因为恒弟聪明,他太受父皇的疼爱,于是你开始对他不满。我不管恒弟那一场大病之后是否真的傻了,但是我知道,如果那个时候恒弟不是那个样子的话,恐怕他如今也成了一怀黄土!赵姨娘为了让你放心,她带着恒弟远走他乡,离开升龙,其实我知道,她是为了防止你对恒弟下手。可是就算是他们守在那贫瘠的风城,母后你还是对他们不放心,派出人前去监视……” “宏儿,母后这也是为了你呀!”张敏泪流满面。但是卫宏冷冷地说道,“母后,你不是为了我,你其实也是为了这太后之位!哼,后来恒弟身陷云雾山,没有半点的音信,你认为他已经是死了,所以你开始和赵姨娘交好,因为赵姨娘已经再也无法威胁到你。可是当你听到恒弟重新走出云雾大山之时,你有些慌了,你害怕恒弟会再次对我产生威胁。于是你假意让我宣恒弟入京,但是在路上一路的暗杀……” “宏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呀!母后不是担心你的恒弟,而是担心他的母亲呀!”张敏大声地说道:“德妃自到了风城之后,镇守风城八年来,风城面貌大变,俨然西南的一个升龙城。西荒的羌人臣服她的手下,她风城弹丸之地,却可以随时调动数十万的西羌大军。在西南之地,人们只知道有德妃,有风城王,而不知有升龙城的朝廷。如此的心腹大患,宏儿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要造反,将会有多大的威胁?” 第十五章 权臣之威 (2) “母后,那是你多心了!”卫宏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柔和,“母后,赵姨娘镇守风城,八年改变风城面貌,使得我帝国不需再为西南一地费上半点的心思。近三年来,风城不但没有向我帝国要上半分的钱财,反而岁贡多多。同时她镇守西南一地,收服西羌,却恰好节制了江南王杨陀的发展,这三年来杨陀的发展速度明显地缓慢下来,为什么?因为赵姨娘以武力威震西南,若是他太过明目张胆地发展自己的势力,不需朝廷出兵,仅西南一地就可以将他整个江南搅得天翻地覆。母后,西南人只臣服于他们心服的人,不管什么朝廷。当年的狼王曹玄威震西南,羌人同样只知狼王,不知轩辕,而后的修罗帝国夜叉梁兴,同样收服了西羌众人,那个时候他们只知道夜叉,而不知道修罗!可是这些人都没有对他们的朝廷有半点的野心。母后,让赵姨娘镇守风城,乃是先皇订下的一个大方针,就是要节制杨陀!” 张敏一愣,她看着自己眼前这个羸弱的儿子,好像突然间十分的陌生,过了许久,她低声地说道:“宏儿,这件事情母后怎么不知道?” 卫宏叹了一口气,“母后,此事制定之时,只有孩儿和父皇知道。当时赵姨娘提出要离开升龙,前往风城之时,父皇曾将孩儿叫到书房,问孩儿赵姨娘是否能够镇守风城。当时孩儿想了想说,赵姨娘虽然平日沉默寡言,处世淡泊无争,但是胸中自有乾坤,其才能非我们可以探察。镇守风城,一定可以将西羌荒之地收服。当时父皇沉吟许久告诉孩儿说,他担心的不是西羌,而是江南杨陀。若是姨娘和恒弟能够收服西羌,则我南方杨陀势力在二十年内不用一兵一卒就可以平息。而我帝国可以全力收服闪族之地,则炎黄大陆再无任何的战乱之事……” “你父皇当真如此说话?”张敏惊异地看着卫宏。卫宏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沉声说道:“母后,你和父皇都是睿智之人,同样对江南一地担心不已,但是处理的手段则完全不同。父皇的意思是要以怀柔手段将杨陀的势力慢慢地蚕食,而你则是完全听从乐清河的意见,对杨陀百般的刁难,这样反而使得杨陀心中更有怨恨之心……” 张敏突然站了起来,她在屋中来回地走动,显得心中十分的焦躁,突然她停下来问道:“宏儿,你父亲还说了什么?” “父皇说,恒弟大才,不可一味压制,若是一味的打压,反而会适得其反。以兄弟之情相待,恒弟则会成为我帝国的栋梁,若是对他过于防备,反而会冷了他的心……” “宏儿,你是说你父皇早就知道你恒弟那是装出来的病症?”张敏失声地问道。 卫宏点了点头,他突然笑了起来,“母后,你当时是当局者迷,反而不若我这旁观者清。恒弟以六岁幼童,即使再会演戏,也难免会有破绽。这一点不仅是父皇,连我也看了出来。只是当年你实在太过于重视那权力,难免会有所偏差,所以恒弟才能逃过一劫!” 张敏突然叹了一口气,她看着卫宏,突然笑了起来,“宏儿,母后真的是老了,母后差你父皇太多了……” 卫宏坐直了身体,他看了看张敏,突然拉着张敏的手,低声地说道:“母后,你并不差,是孩儿太过无能了。当年你击杀卓利,何等的风姿,孩儿到今天也没有忘怀。但是母后有时却过于偏执,反而不若孩儿在一旁看得清楚。在我帝国平稳之前,只要孩儿在世一天,那么恒弟绝不会对孩儿产生半点的威胁,相反,他会是孩儿的一大助臂。其实,我帝国如今最大的威胁不是恒弟,而是另有他人!” 张敏闻听身体一震,她看了看卫宏,有些犹疑地问道:“不知道皇上说的是谁?” 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卫宏脸上闪现出浓浓的杀机,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了乾宁宫的殿门之前,默察四周确实没有他人之后,缓缓地回身,一指榻椅旁的几案,寒声地说道:“母后,就是他!”  顺着卫宏手指的方向看去,张敏的目光停在那几案上焦黑的木偶上。看了一眼卫宏,她伸手将那木偶拿起来,脸色不由得瞬间数变。虽然那木偶焦黑,但是依稀还是可以看出乐清河的模样,张敏抬起头看着卫宏,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久久没有说话…… 卫宏叹了一口气,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母亲和乐清河的谣言早就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他也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他能够明白母亲的苦楚,如果不是今日乐清河所为已经到了让他忍无可忍的地步,他绝不会拿那乐清河如何。母子两人对视许久,张敏突然长叹一声,“宏儿,乐将军对我母子忠心耿耿,如果没有他当年襄助,你也根本无法坐稳这一片江山。他或许有些不对,但是何来这威胁之说?” 卫宏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母后,恐怕乐清河忠心的并不是朕!嘿嘿,孩儿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并不能说明朕的脑袋也不好。朕自己知道朕的性格有些柔弱,有些时候许多事情朕都是能忍就忍了。这么多年来,朕放手朝政,将帝国军机大事一手扔给了乐清河,可以说对他已经是十分相信了!如今乐清河身为我帝国仅有的两位外姓亲王,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朕却感到乐清河的野心越来越大,大的已经让朕无法容忍!” 张敏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卫宏的第一句话似乎有所指,让她的心里不由得一紧。看着卫宏,张敏低声说道:“宏儿,母后实在是有些不明白你所说的到底何意?” 负手在乾宁宫中轻轻地走动,卫宏心里十分的矛盾,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说出口来。对于母亲和乐清河之间的事情,是让他最感为难的事情。想了许久,卫宏抬起头,冷声地说道:“母后,你可知道如今这宫中有很多的传闻!” 张敏一愣,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好半天她咬着牙沉声说道:“有什么传言?” “许多人都说朕之所以能够坐稳这江山,靠的是母后你和乐清河……”卫宏没有再说下去,其实他已经把话说的十分明白。张敏沉默了,她看着卫宏,神情显得格外的尴尬,面对自己的儿子,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来解释自己和乐清河那一段畸形的感情。好在卫宏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大殿中再次陷入了一种极为不协调的安静之中。 “母后!”过了好久,卫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轻声地说道:“其实孩儿明白,孩儿什么都明白。父皇归天的消息传到京城的那一夜,母后你离开了皇城,几乎一夜没有回来,朕怎么会不知道呢?虽然朕的性格很柔弱,但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心里对很多的事情都很明白的……” “宏儿……”张敏吃惊看着卫宏。 卫宏转身看着张敏,“母后,孩儿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阻止,但是孩儿也知道母后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自从淑妃入宫以后,父皇就没有去过你的宫中,孩儿心里十分清楚的。当日一来没有乐清河的帮助,你我母子都恐怕要面临极大的危机,二来孩儿也希望母亲你能够得到幸福……”说到这里,卫宏停下来,低头轻声说道:“可是我们都错了,乐清河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他之所以到今天还老老实实,是因为他始终忠于母后你,可是他并不是终于朕。母后你的睿智都去了哪里?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如果有一天母后你离开了,第一个造反的一定就是乐清河!” “宏儿,你……” “母后,我想你今日前来是听到了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你一定以为是朕太过分了,但是你没有看到乐清河究竟有多大的势力,那势力大的让朕感到害怕!”卫宏咬着牙狠狠地说道,“本来朕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杀了乐战,一来可以除去乐清河手中的一份力量,二来也是为了恒弟出一口气。在乐清河没有来之前一切都很顺利,但是从他一走进大殿的时候,整个局势就不在朕的控制范围之内!就连朕的那些侍卫在没有朕的命令下,擅自停下了手脚,嘿嘿,好大的威风呀!他三言两语就将乐战的死罪变成了一个免职,两千已经不见的铁骑却说成了前往济州。朕不知道杨陵怎么回事,但是朕想这一定是乐清河与杨陵之间的一场交易……” 张敏震惊了,她看着卫宏,有些怀疑地问道:“宏儿,你不是想说连杨陵也……” 卫宏摇了摇头,“母后,你误会了。对于杨陵朕从来没有怀疑过,但是朕知道杨陵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所以才同意了这一笔交易。至于事实真相,朕想再过十天杨陵就要入京述职,那时也许他会给朕一个交代!” 张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低声地说道:“杨陵乃是你父皇的老臣,若是连他也……这样哀家就放心了!”眼中的寒光一闪,卫宏抬起头来,看着张敏,沉声说道:“母后,恐怕我们还不能放心!” “哦,皇上此话怎么说?” “乐清河在和朕争论之后,朕一力要杀死乐战。嘿嘿,杀死乐战,其实是朕的第一步,朕是要借此机会将兵部清洗一番,趁机消弱一些乐清河的力量。那乐清河也十分明白,他竟然以交还打王鞭,代替乐战一死为要挟,迫朕让步!”卫宏说起来,心中就有团火在燃烧。 “哦,有这样的事情?”张敏的眉头也不禁皱起来,她看着卫宏,脸上露出了沉思的神色。卫宏冷笑一声,“哼,还不只这些,母后可知道后来如何?” “后来如何?”张敏问道。 “哼,满朝文武都站在了乐清河的一边,一起为乐清河求情,并让朕三思!”卫宏咬牙切齿地说道,“朕给他们了富贵,但是如今他们却站在了朕的对立面。母后,你难道还不明白,如今满朝之中,没有一个忠臣,他们都不过是一群墙头草,哪里力量强大,他们就会站在哪一方!不但这些大臣,就连我们宫中的这一干侍卫,朕不敢说他们都已经站在了乐清河的一边,但是至少有一半不再是忠于朕了!” “当真!”张敏这一次真的吃惊了,她站起身来,看着卫宏失声喊道。 卫宏点了点头,他看着张敏,许久之后低声地说道:“母后,虽然孩儿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孩儿有这种感觉!母后如果你一旦有一日归去,那么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控制乐清河。我卫氏所创的升龙帝国,将要在你我手中灭亡……” “那么皇上你的意思是……”张敏在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她思索着,看着卫宏轻声地问道。卫宏冷冷地一笑,“母后,你所希望的是孩儿能够在这龙椅上坐稳,你也希望张氏一族永保荣华,但是这些不能够靠着乐清河来实现,一旦他实现了自己的野心,那么首先遭殃的必然是卫张两族。孩儿的身体不好,母后其实十分清楚,孩儿在世的时间不会长久,母后只想到眼前,但是却没有想想以后,若是孩儿在母后归去前不在,那么谁将会成为下一个帝王?朕没有子嗣,那么只可能是别的兄弟。而这一群兄弟中,朕有一种预感,能够制住乐清河的,恐怕只有恒弟,也只有恒弟能够保住我卫张两族的世代繁荣……” “皇上,哀家现在脑子有些乱,让哀家好好地想想!”张敏脸上露出了一种痛苦的神色。 “母后,不是孩儿逼你,恒弟再有几天就要入京了,若是母后你还是秉着以前的想法,那么孩儿立刻下令命恒弟返回风城,孩儿陪着母后在这升龙城中做这升龙的千古罪人;若是母后你改变了想法,孩儿就命令恒弟尽快入京,也许他可以解开这一团死结……”卫宏决绝地说道。 “皇上,你这是在逼哀家呀!”看着卫宏苦笑不已,张敏脸色阴晴不断,她手中握着乐清河那焦黑的雕像,在屋中不停地走动…… “母后,原谅孩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如今的决定将会影响到我升龙的百年基业,孩儿以母后马首是瞻!”卫宏突然间长袍一撩,屈身跪在了张敏的身前。 “皇上,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被卫宏这突然的举动闹得有些手忙脚乱,张敏连忙伸手去搀扶。卫宏真气微微运转,将张敏的双手震开,沉声说道:“请母后决定!” 站起身来,张敏长叹一声,她缓缓地走回了榻椅,坐在榻椅之上,看着卫宏脸上露出了沉思之色。对乐清河,她确实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从少年时期一起学艺,然后两人在卫夺的身边一同作战;卫夺死后乐清河更是一力地支持自己,这数年来始终尽心尽力。对于这些,张敏是无法忘记的。更何况她和乐清河还是…… 但是如果真的如卫宏所说,那么乐清河当真是一个十分难以对付的敌手。除了他那手中数十万驻扎在中原的大军,如今更有满朝的文武对他苦苦的支持,就连这宫中的侍卫也……若是有一天他真的要反,恐怕无人可以阻止。而自己的手中呢?只有自己弟弟张宾手中那只有数万人马的九城兵马司!而张宾也实在不是一个大才,如果不是自己在后面一直支持,恐怕九城兵马司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如果那个该死的傻小子卫恒真的如自己丈夫和儿子所说,也许可以…… 想到这里,张敏眼中露出了一抹冷笑之色,卫恒身后有风城数万兵马,还有西荒二十万的羌人铁骑,再加上他那个睿智的母亲,也许可以和乐清河斗上一斗,如果可能,最好两人是两败俱伤,这样既可以削弱了卫恒和乐清河的力量,使得卫宏皇位无忧,也许还可以保全乐清河的性命,如此美事,而自己却不需要费上半点的力气,何乐而不为? 手中那焦黑的雕像在不经意间渐渐地化成了粉末飘扬,卫宏看着张敏,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6 乐清河已经站在炎黄地图之前,虽然眼睛盯着那墙上的地图,从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别有心思。今日在早朝之上和卫宏的一番争吵,他也是冒着极大的危险,他想要看看他和卫宏之间到底有多大的鸿沟。卫恒平安脱险的消息传入他的耳中之时,他就一直盯着卫宏的动静。渐渐的,他感到了一丝的威胁,卫宏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是有所指,所有的矛头好像都是在针对自己。这让乐清河十分不满,如果不是张敏站在那里,恐怕他早就发作了。但是几经考虑,他知道目前自己和卫宏闹翻,还远远不到时间,先不说张敏如何,但是那一群卫夺的老臣子们,就让他感到有些心烦。而最让他担心的莫过于北地兵马司的杨陵。虽然在军机处之中杨陵和陈星都要低他一头,而且爵位也远远地低于自己,但是那手中二十万强悍的北地骑兵让乐清河感到了一丝威胁。他试探性的和杨陵联系,试图将廖明远一事转到杨陵那边,出乎意料的是杨陵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而且没有半点的推脱。乐清河知道,自己已经欠了杨陵一个人情,这个人情要怎么还,也许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有结果了…… 今日的早朝,乐清河已经看出卫宏对自己已经是十分的不满,这让他且喜且忧。让他高兴的是他不但救出了自己那个笨蛋侄子乐战,而且意外地发现满朝的文武基本上都是以他为马首是瞻。有了这些大臣,再加上皇城中的那些心腹,乐清河知道自己绝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但是如此一来,等于彻底和卫宏翻了脸,自己以后的行动要更加的小心。否则一旦让卫宏抓了把柄,恐怕张敏那时也保不了自己! 看着眼前的炎黄地图,乐清河眼中透出了一抹寒光…… “主公,柴桑快报!”一个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乐清河身后,他恭敬地跪在地上,低声的说道。乐清河恍若未觉,他没有转过身子,依旧盯着眼前的炎黄地图,好半天低声地说道:“柴桑有什么消息?” “主公,自小姐回到柴桑之后,多次为难统领,让统领十分难做。统领着人向主公请示:如果小姐这样对他刁难下去,他很难保持在柴桑的威望,请主公定夺!”黑衣人低声地说道。乐清河的身体一震,过了好久,他缓缓地转过身子,看着那黑衣人沉声问道:“他是在威胁我吗?”话语中,透出了一股浓烈的杀机,乐清河面似秋霜笼罩。 黑衣人似乎感受到了乐清河的杀机,身体微微地一抖,低声说道:“主公,统领大人绝无此意,只是小姐过于胡闹,使得统领无法放开手脚,如此下去确是有些为难!” 闭上眼睛,乐清河脸上露出了一种少见的柔和,“小球儿是有些任性!也难怪,从小将她送到了柴桑,她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难免会有些误会。嗯,君上是怎么说的?” “君上着小人告诉主公:小姐天资过人,如神人一般。就连君上在三十以后才悟出的玄冥密法,小姐以十四的年龄已经悟透。下一步就是教中最为高深的神冥大法,若是小姐能够练成,天下将无几人可以是她的对手。本来君上的意思是要小姐在二十岁时再开始修炼,但是现在小姐和统领成水火之势,所以君上的意思是能否让小姐提前开始……”说着,他偷偷地看了一眼乐清河。 乐清河脸上露出了一抹自豪的笑意,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小球儿果然厉害,当年我将她托付给君上之时,也是出于无奈,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他突然停住了话题,沉思了一下,对黑衣人低声说道:“神冥大法所需尘世的历练,小球儿虽然天资聪明,但是却没有半点的经验,我想还是暂时不要让她修炼此法。嗯,不过她从小任性,要是和谁作对的话,那人一生难有安宁,这确实是个问题。这样吧,你告诉君上,让小球儿离开柴桑,出来好好地历练一下,也许对她修炼神冥大法更有好处……” “是,小人一定将主公的意思转达给君上!”黑衣人恭敬的说道。 “嗯,还有什么事情吗?”乐清河低声地问道。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他有些犹豫地说道,“主公,君上还要小人向主公道歉!” “道歉?”乐清河轻声地笑了起来,“你先起来,我和君上两人是出生入死的交情,我能够拿到的东西,有一半就是君上的。她为何如此的客气?道歉,这个可不是她的性格呀!” 黑衣人看到乐清河如此的说笑,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低声道:“主公,您和君上的交情,君上告诉过小人。不过此次君上让小人道歉,是为了上次您交代的事情。君上因为没有完成您交代的事情,烦恼了许多时日,此次小人前来,君上让小人请示主公,是否还要继续进行……”说着,他做成一个刺杀的手势。 乐清河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告诉君上,事情已经有了变化。那小子不简单,竟然连杨陀都帮他说话,我实在是太过小看他了。如今再做刺杀的行动,未免有些时机不对,而且我也很想见识一下这个小子。以前我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家伙,嘿嘿,看来这一次我要好好地认识他一番!” “是,小人明白了,小人一定把主公的话完整地转达给君上。那么小人告退!”说着,黑衣人就要离开。 “慢着!”乐清河突然阻止了黑衣人的离去,他转过身,缓步走到屋中角落的柜子前,将柜门打开,取出一个包裹,转身走到黑衣人身前,“把这个让君上交给小姐。邵阳,我要你向我发誓,要用你的命来保护小姐,你可以做到吗?” “主公,小姐如主公一样,都是天下大才,小人能够为主公和小姐卖命,乃是小人天大的福气!”黑衣人身体微微地有些颤抖,好半天,他低声说道:“主公,只要邵阳尚有一息,绝不会让小姐受到半点的伤害!” 乐清河微微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包裹放在黑衣人的手中,然后又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一同递给黑衣人,“邵阳,这是我一生武学的精粹,上有我引以为傲的炙阳真气。本来这心法是不能传给外人的,但是你也知道小姐的身体并不适合修炼这种至刚至大的功夫,我不愿这功夫就我而失传。君上的武功虽然天下难寻敌手,但是她的武功尽走阴柔一路,并不适合男子修炼。自你开始做使者与我联络,已经有八年了,我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这炙阳真气就交给你,你好好地修炼,不要让我失望!” “主公!”黑衣人浑身颤抖不已,他接过了乐清河手中的册子,突然翻身跪倒,结实地磕了三个响头,“邵阳此生尽属主公与小姐,即使粉身碎骨,也难报主公这份知遇之恩!” “起来!”乐清河弯腰将他扶起,“邵阳,你接过了我这炙阳真气,小姐我也就拜托你多多的费心了!” “主公,若是小姐受到半点的伤害,邵阳誓不为人!”黑衣人激动地说道。 乐清河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你去吧,好好地修炼。我会通知君上,以后另让他人来负责这联络之事,你就守在小姐的身边吧!” “邵阳明白!”黑衣人躬身一礼,将包裹背在肩上,转身离开…… 看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乐清河眼中闪烁这晶莹的泪花,“小球儿,若是有朝一日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是否会明白为父的这一番苦心呢?”他轻轻地呢喃着。 第十六章 再回京城 (1) 乐清河恢复了往日的冷厉神色,转身看着墙上的炎黄地图,再次陷入了沉思之状。过了好久,他突然喝道,“来人,请颜威先生!” 门外一声轻轻地回应,风声轻响,骤然又没有了声息……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了,一个年龄在五十左右的中年人走进了屋中。他走到乐清河身后,躬身一礼,低声地说道:“主公,不知何事叫颜威来此?” 乐清河转身示意他坐下,这时门外的亲兵走进了屋中,点燃屋中那几根巨大的红烛,屋中立时明亮了不少。乐清河看着眼前这个清瘦的中年人,脸上带着尊敬的神色。颜威是他的智囊,从自己起兵之时就跟随着自己,历年来自己所做的各种事情,必然要先请教颜威。乐清河看着颜威,轻声问道:“颜先生,清河今日早朝和皇上的事情你想必已经听说了!” 颜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颜先生,不知道您怎样看这件事情?” 颜威沉思了一下,看着乐清河低声地问道:“主公,你可是要听真话?” 乐清河神色一肃,他恭声说道:“颜先生,清河请先生来,当然是为了听真话。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微微的点了点头,颜威想了想,“主公,颜威以为你今日之举确是有些冲动了!” “哦,为何如此说?”乐清河脸上没有任何的喜怒之色,轻声地问道。 “主公,颜威实在看不出那乐战有什么价值值得主公你和皇上闹翻。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势力虽然强大,但是却还不足够强大。自卫夺起兵之后,建立了升龙帝国,其麾下的悍将也是无数。主公你虽然贵为大元帅,主掌军机处,但是实际上控制的只有中原地区八十万的兵马。五十万兵马,听起来十分厉害,但是却久不经战阵,对于两军搏杀之事早就有些生疏了。真正开始操练起来的,还是在主公您主持军机处之后的事情,短短不过数年。而这八十万兵马究竟有多大的力量,恐怕主公你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其中三十万还一直控制在卫家的八王之手,如果打起来的话,恐怕主公您可用的兵马不足五十万。而帝国最为剽悍的兵马基本上都在北地兵马司的控制之中,主公,好像您和杨陵之间并不是十分的友好吧!” 乐清河点了点头,没有插嘴。颜威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主公你在此种时候,正是要和皇上交好,不可让皇上对主公有任何的猜忌,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时间来拉拢其他的力量,同时壮大我们的力量。可是您却在这个时候为了一个没有半点用处的乐战和皇上闹翻,到了最后皇上要杀乐战之时,您还以交还打王鞭为要挟,同时更引得朝中的那些废物一起支持。如果主公您是皇上,遇到此种情况,你心中又会作何种想法?” 乐清河脸上露出了〖XC赤.TIF,JZ〗然的神色,他看了一眼颜威,低声地说道:“颜先生,乐清河也不想如此作为,但是你也知道乐战乃是我唯一的侄子,而且此次的事情还是听我所命才去做的。如果我不救他,岂不是会冷了麾下将士们的心?” 颜威点了点头,“主公你如此想,乃是将士们的福气,但是你可以用一种更柔和的方式来处理呀。如果当时您找到太后,由太后出面说情,皇上就算再不高兴,也不能不给太后几分面子。而您又不需要冲在这风头之上,不也是很好?” 眼中一亮,乐清河随即又露出黯然的神色,他低声地说道:“颜先生此计当真是上策,嗨,都是清河不好,行事有些太过鲁莽了,当时若是向先生多多的请教,恐怕也不会落得如此的局面!” 颜威听了之后,顿时笑了起来,他沉声说道:“主公是太过于在意他人的想法了,而一时失去了主见。这也没有什么!” “嗯,颜先生,您看这如何来补偿呢?”乐清河的话语更显出恭敬,他低声地问道。 眉头皱成了一团,颜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地走动…… 乐清河的眼光也随着颜威身体的移动,不断地移动着…… 好半天,颜威停下来脚步,看着乐清河低声地说道:“主公事情到了如此的地步,您想要和皇上恢复旧好,恐怕也是很难了。不过我们要是想补救一下,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哦,颜先生请说!”乐清河立刻来了精神。 手指轻轻地抚摸下颌,颜威再次沉吟了一下,“主公,我想您最好还是在太后那里做一做文章,也许通过太后的说辞,您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可以得到一些缓和。只是不知道太后是否会为主公你说项……” “嗯,颜先生说的很有道理,我想太后应该是会相信我的!”乐清河低声地说道。 “那就好,有了太后的说项,我想皇上和您之间不会那么明显的不和。同时主公也应该做出一些姿态,向皇上示好,比如说……” 颜威的话刚说到这里,突然间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乐清河顿时勃然大怒,怒声地吼道:“什么事情,难道不知道我和颜先生说话之时任何人不能打搅吗?” 屋外迟疑了一下,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主公,探马传来消息,风城王卫恒已经到了升龙城外五十里的集镇之上,今夜就在那集镇休息,明日一早赶赴升龙城,估计在午时可以到达……” …… 乐清河闻听不由得一愣,他呆了半晌之后,看了看颜威,又沉声问道:“不是说还要有几天才能到,怎么突然就已经到了?” “启禀主公,据斥候所说,卫恒一行人晓行夜宿,一路马不停蹄,从天门关出发以后,根本没有走寻常的官道,而是从小道行进,所以路程就少了许多……”门外的人恭敬地回答道。乐清河突然笑了起来,他看了看颜威,轻声说道:“看来这小子是被吓怕了,所以才如此的行进!”但是转念一想,他又沉声问道:“他不是还有二百多的士兵护送,听说都是一色的骑兵,走小道怎么行军?” “主公,没有护军,跟随风城王的只有八男两女,再也没有别人了!”门外的人轻声回答,“听说原先那钟祥的护军在离开天门关后十几日返回了天门关,说是风城王的吩咐。” “知道了,下去吧!”乐清河冷冷地说道。门外没有了声息,他扭头看着颜威低声说道:“颜先生,你怎么看?” 颜威沉吟半晌之后,突然间笑了起来,“主公,这可是你向皇上示好的机会呀!” “哦,此话何解?” “卫恒一行人如此举动,必然是因为这一路的袭击而不敢大胆的行进。他这一路小心潜行,秘密地到达了升龙城外,必然是害怕再有敌人袭击。那两百的护军随同他一起离开天门关,不过是一个幌子,为了就是让我们无法摸清他的行踪。想来他此刻一定提心吊胆,主公为何不趁此机会,以皇上的名义派出亲军,将驿站守卫,这样也可以让卫恒放下心来,而明日皇上必然亲迎,那时说起来此事,主公,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颜威笑着说道,“卫恒虽然用了心机,但毕竟是一个小孩子,哈哈,小孩子的把戏怎么能瞒过大人!” 乐清河连连地点头,他站起身来,走出了门外……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走进屋中,对颜威笑着说道:“颜先生,清河已经派出了兵马,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驿站。我命令领兵的将领在驿站外十里先行驻扎,他自己亲自向卫恒小儿禀报,以免惊吓了那小子!” “嗯,如此甚好!”颜威笑着说道。 乐清河想了想,神色突然间变得十分的肃穆,“先生,卫恒这小子武功高强,不可小视。不过毕竟是个孩子,我们不需将他放在心中。嗯,先生刚才说到让清河与皇上和好,话说了一半又被打断,不知道先生所说的是何意思?” 手指轻扣桌面,颜威沉思半晌,低声说道:“主公,颜威以为此次你与皇上的关系闹僵,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就是朝中那群废物的表现。这使得主公你陷入了一种十分不利的局面,皇上更因此而对你猜忌深重。所以要想缓和与皇上的关系,你必须要做到下面的几点:第一,主公不能再和朝中任何的大臣有接触,颜威所说的接触是密切的接触,同朝为官,总是难免有些干系,但是那只是在朝堂之上,私下之中万不可有半点的接触,如此虽不能完全消除皇上对你的猜忌,但是在短期之内不会再有任何的恶化!”说罢,颜威看着乐清河沉声说道,“不知主公以为如何?” 乐清河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杨陵再有一些时日就会入京,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还想趁此机会和杨陵……” “主公万万不可如此!”颜威大声地说道,他长出一口气,沉声道:“主公,你应该知道那杨陵是卫家的一条狗,一条忠实的狗。他除了卫家,不会对任何人臣服,主公可以和他做平常交往,但是万不可有半点的逾矩!” “可是他前不久还……”乐清河低声地说道。 “主公!”颜威再次打断了乐清河的话语,“我知道前段时间因为廖明远的事情主公已经和杨陵有了接触,但颜威以为那必然有其他的原因,否则以杨陵的性格必然不会答应主公你如此的要求!所以,主公不要对杨陵心存任何的幻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乐清河沉默了,他咬着嘴唇,久久不出声……过了好久,他才抬起头来,沉声问道:“那么第二点呢?” 颜威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第二点,那就是主公必须要为今日的举动做出一些补偿。当日你让皇上十分的难堪,在群臣面前无法下台而拂袖而去,所以你必须要为皇上找回这个面子……” “哦,那要如何找回?”乐清河眉毛轻扬,看着颜威低声说道。 “明日卫恒到达升龙,皇上必然要大摆酒宴,为卫恒洗尘压惊,这百官作陪的事情也不会少了,我的意思是……”说着,他压低声音,在乐清河耳边低声细语。乐清河的脸色瞬间数变,他双眼圆睁,看着颜威大声地说道:“颜先生,如此一来我乐清河还如何做人?不行,不行!” “主公!”颜威突然站在了乐清河身前,单膝跪地恭声说道,“主公,颜威以为此事绝不会弱了你半点的威名,反而会传为一段佳话。主公如此一做,一来给足了他卫宏面子,二来群臣会认为主公这样是虚怀若谷,这将会在升龙史书上非常重要的一笔!” “当真?” “主公,颜威何时害过主公?” 乐清河脸上阴晴不定,过了好久他突然放声大笑,“哈哈,既然如此,那就给那卫宏小儿一个面子,我也豁出去我这一张老脸,只要能够为我们将来的大业做成好事,我拼了又如何!颜先生,清河就依你所说!” “主公圣明!”颜威站起身来,看着乐清河,此时乐清河也正看着他,两人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  炎黄历二一四五年四月十五日,卫恒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升龙城下。 从天门关离开之后,为了一路的安全,卫恒在离开天门关没有多远的地方和钟祥的护兵分开,钟祥护兵继续沿着大道前进,而自己和风城八卫、飘雪、颜柔儿共十一人走小路向升龙城进发。卫恒十分清楚在到达天门关之后,自己其实已经是十分的安全了,但是他还是认为要谨慎一些。护兵行走大路,自己的目标过于庞大,实在不宜与自己同行,而且还要在应付各关卡的迎来送往,卫恒是对此感到不胜其烦。所以他玩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诡计,那就是自己一行人先行前进,而护兵缓缓行进,在行进五天之后,就可以回转天门关…… 这样一来,卫恒等人的行进速度确实快了许多,一路上少了那些官员的虚礼,心里也轻松了不少。日夜兼程,卫恒提前八天来到了升龙城外! 昨夜住宿在驿站之中,在半夜突然来了一队兵马,自称是皇兄卫宏派遣而来。卫恒倒是没有想太多,在这升龙城外,想来无人敢在驿站之中对自己不利。于是美美地洗了一个澡,卫恒过了自从离开风城之后最为舒适一晚。宽大温软的床铺,美味可口的佳肴,一路上的疲劳似乎一扫而光…… 天色刚亮,卫恒一行人就离开了驿站,一路打马飞驰,向升龙城前进。天正午时,还没有到达城下,就看到升龙城外张灯结彩,站立了很多的人。城门大开,在城门两边,两列御林军气宇轩昂地站在那里,一个个盔甲鲜明,精神抖擞。在城前,一个大黄伞盖下,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之中,一个年龄在三十左右的男人脸上带着微笑,远远地看着自己…… “皇兄!”离老远卫恒就已经认出那人就是自己的兄长,升龙帝国当今的皇上,卫宏! 快马加鞭,坐骑闪电般向城门冲去,在距离卫宏尚有数十丈,卫恒突然飞身离开马背,身体如同空中流云飘动,又恰似闪电飞掠,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在卫恒的这飞身一跨之间却显得格外的和谐,丝毫没有半点的别扭。 城门口顿时响起了震天的喝彩声,升龙城的人都知道当年的那白痴王爷回来了,但是这一次回来,却绝非是那个离开时的无知幼童。看着衣袂轻飘,就像一个踏祥云而来的仙人,那种卓然孤绝的超然风姿顿时将众人折服,再加上卫恒那一手惊人的轻功,人还未到城前,却已经带来了一片叫好之声! 卫宏脸上带着骄傲的神色,对于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而又有八年未见的兄弟,卫宏始终有一种近乎于父性的关爱。而如今,那个整日里在自己面前装疯卖傻的兄弟回来了,而且回来的是那样漂亮。卫宏心中的喜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身形飞落在卫宏的身前,卫恒倒头就拜,“臣,风城王卫恒,参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还是那已经听得耳朵长了茧子的话语,但是在卫恒的口中却变得格外的动听。卫宏心中大喜,一把将卫恒拉起来,虽然已经多年未见,但是那一双深邃柔和的眼睛确是卫宏一生难以忘怀的,在不自觉中,卫宏的眼角湿润了…… “恒弟!”卫宏动情的叫道。 “皇兄!” 卫宏突然抓着卫恒的双手,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带着多少的欢愉,显示出了他心中的快乐之情,转身对身后的百官说道:“这就是朕的兄弟,你们很多人应当听说过他,那个充满了神奇的风城少年,风城王!” “参见风城王千岁!”百官同时高声地喊喝着,一旁的御林军也大声的回应,一时间,城门处风城王的声音回响不绝。 卫恒眼角轻轻一挑,看了一眼卫宏身后的百官,并没有理睬许多,只是拉着卫宏的手笑个不停…… 对于卫恒,百官并不熟悉,当年他的顽劣乃是整个升龙城出了名的,即使去了风城之后,也不断有各种的消息传来,最为有名的,莫过于就是把当代的大儒陈基气回升龙城。据说当年陈基回到升龙之后,曾对天发誓若是世上有比这风城王更为顽劣的弟子,他陈基甘愿赤身行走升龙!如此有名的人物,如此有名的事件,所以百官对卫恒的这一举动倒是十分平静。 “来,恒弟,与朕一起入城!”卫宏丝毫不介意卫恒对百官的无礼,笑着拉起了卫恒,走向身后的金辇…… “哦,皇兄,我告诉一下我的部下!”卫恒低声说道,说着,他转身来到了跪在身后的八卫和飘雪、颜柔儿的身前,刚要说什么,就听卫宏笑着说道,“恒弟,让你的部下们跟在金辇之后,随朕一起入城!”卫恒一愣,他看着几人,沉声说道:“那你们跟好了,皇城中十分复杂,你们千万不要乱走!” 说完,他转身上了卫宏的金辇,两兄弟坐在车中,仪仗缓缓地向城中驶去…… “兄弟,你还和皇兄装?”卫宏坐在车上,突然笑着对卫恒说道。卫恒一愣,但随即也笑了起来,“皇兄睿智,臣弟就知道瞒不过皇兄!” “嗯,恒弟,你长大了,像个男人了!”卫宏再次仔细地打量一下坐在身边的卫恒,突然笑着说到。卫恒挠了挠头,地笑了两声,面对着眼前这个多年没有见过的皇兄,卫恒多少显得有些拘束,好半天,他低声说了一句,“皇兄,你有白头发了!” “臭小子!”卫宏开心地笑了起来,在这一瞬间,昨日的种种不快都瞬间消失不见,他再次看了看卫恒,突然神秘地笑了,“恒弟,你那两个侍女很不错呀,不知是姨娘为你选的,还是你自己……嘿嘿!” “皇兄,你误会了!”卫恒显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低声说道:“皇兄,左边的那个是我母后的义女,说起来是臣弟的义妹,可不是我的侍女!”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卫宏一副了解的模样,“现在是义妹,以后……” “皇兄,没有的事情!”卫恒的脸通红,他低声地说道,“另一个乃是东海论剑阁的弟子,是臣弟在欲望平原遇到的……” “哦!”卫宏神色一震,他看了看卫恒,随即又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东海传人,没有想到……” 就在这时,金辇突然停住了,卫宏站起身来,挑开车帘看了看,扭头笑着说道:“恒弟,我们到家了!”  卫恒跟着卫宏走下了金辇,抬头看去,巍峨的皇城依旧壮丽、肃穆。突然间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卫恒的心中在不经意间升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自己离开这里的时候,还只是一个不甚懂事的孩童,那个时候自己离开是为了逃避。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离开的那天,父亲卫夺带着不舍的神情将自己送出了升龙城。无论在什么时候,即使在玄天大阵中的时候,卫恒面临着死的危险之时,心中挂念的除了自己的母亲之外,就是父亲卫夺。多少次在梦中,卫恒曾梦回幼年时在父亲怀中的那种安全的感觉。正是为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卫恒咬着牙走出了云雾山,走出了那一片人间鬼域…… 可是,当自己再次回到这熟悉的升龙城,来到这熟悉的皇城家园之时,迎接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大哥!父亲已经不在了,四哥卫信也不在了,幼年时的那些伙伴也没有了,如今的皇城是否还是自己的家? 似乎感受到了卫恒心中的那份忧伤,卫宏站在卫恒的身边久久没有出声,身后的侍卫大臣们此刻也静静地站在他们的身后。过了许久,卫恒强作笑颜,扭头对卫宏说道:“皇兄,臣弟想去父皇的灵柩一探!” 拍了拍卫恒的肩膀,卫宏赞赏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恒弟,你有这份心很好。父皇在天之灵若是知道恒弟你的这份孝心,一定会很高兴的。不过父皇的寝陵在城外三柳山上,如果要去,朕改日同你一同前往,今日就先休息一下……” 卫恒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突然间笑了,“皇兄,你看臣弟这是……,今日我兄弟重逢,正是高兴的事情,我却提起了这种伤心事,真是……”卫宏摇摇头,微笑着说道:“恒弟,百善孝为先。你的这份心思,皇兄能够理解。这才是朕的兄弟,我升龙帝国以仁孝治天下,你自幼离开京师,心中却始终挂念父皇,这份心已经足够了!”说着,他伸手一拉卫恒的手,“来,兄弟,让我们回家吧!” 第十六章 再回京城 (2) 回家?这里还是我的家吗?卫恒心里默默地念道,但是他脸上依旧保持着柔和的笑容,随着卫宏大步走入午门…… 身后,百官大臣们静静地跟随着两兄弟鱼贯而入! 金銮宝殿上又是一番虚礼客套,卫恒在卫宏的指引下与百官一一见过。不过他始终保持着那份高傲的神情,对于大臣们的行礼,不过是微微的一点头,丝毫没有半点的礼仪可谈。除了他认识几位老臣子,那是跟随自己父亲一起征战天下,创下了升龙帝国的功勋之臣,卫恒稍微客气地寒暄了两句,其他之人他是一概不理。一场朝会下来,卫恒的无礼已经是传遍了整个皇城…… 没有理睬那些大臣脸上的不满,卫宏依旧温和的看着卫恒,然后宣布当晚设宴为卫恒接风,百官必须作陪,不得以任何的理由来推辞。说完之后,卫宏拉着卫恒向后宫走去,将一干面带不满之色的大臣们扔在了金銮宝殿之上。 …… “恒弟,你今日对那些家伙可是真的不客气!”将侍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卫宏一边走,一边笑着对卫恒低声说道。卫恒听了,也露出了笑脸,他脸上带着不屑神情,轻声对卫宏说道:“皇兄,对于那些无聊家伙,臣弟是没有半点的兴趣。要不是有几个大臣是跟随父亲的老人,我至少要给父皇几分面子,否则我根本就不会理睬那些家伙!”不知为什么,卫恒对于那些在朝堂上和自己虚礼应对的臣子们显得格外的厌恶,说话间丝毫不留半点的情面。卫宏不由得微微一愣,“恒弟,你为何如此对他们厌恶?” 沉默了好半天,卫恒低声说道:“皇兄,恕臣弟放肆,这一路上我尽走炎黄,从风城跨越江南,渡兰婆江,穿欲望平原,过天门关,到达这升龙城。皇兄你可知百姓生活如何?” 卫宏沉默了,他扭头示意身后的侍卫离开,拉着卫恒走到一棵槐树之下,坐在树下的石凳之上,低声说道:“恒弟,你所说的朕从来没有听说过。每日早朝之上,百官所报都是我升龙帝国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安定,难道有什么……” 叹了一口气,卫恒脸上露出气愤神色,“皇兄,臣弟知皇兄身体不好,无法亲理太多朝政。但是这百官乃是皇兄你的耳目、手足,但是这些人却只知报喜,不知报忧。自天门关出来,臣弟没有走官道,而是和手下隐姓埋名,遍访民情,就是想看看我帝国如今究竟如何。结果臣弟所过之处,所见都是衰败不已的场景。村庄荒芜,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说句心里话,臣弟以为中原百姓所过生活,比之江南杨陀等人领地的百姓要差上许多。可是今日一看百官,皆是满肚肥肠的酒肉之徒,皇兄,若是如此下去,我帝国……”卫恒没有说下去,但是话中的含义卫宏又怎么会不了解。卫宏在这一刻也沉默了,好半天,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羞愧之色,“恒弟,这……唉,都是朕无能呀,只知每日坐在朝堂之上聆听百官的阿谀之词,却不知……朕愧对父皇的在天之灵呀!” “皇兄,这并不是你的错!”卫恒低声地说道:“皇兄,为君者并非要事事由自己亲自来做,设立百官,本就是为了皇兄你分忧,可是如今这些官员非但没有做到这一点,却……臣弟斗胆,皇兄,此一批大臣,不要也罢!” “恒弟,你说的哪里那么容易?大臣们所出都是功勋之后,每一个人的身后都有不同的背景。而且他们也确有些本事,若是轻易将他们放弃,那么又有谁来接替?朕也在想如何才能找到能够真正辅佐朕的股肱之臣呀!”卫宏低声轻叹,突然间又转颜笑着说道:“恒弟,你这个家伙真是的,如今怎么不傻了?和朕谈起这治国之事,丝毫不见有半点的轻浮之状,你这个家伙!” 卫恒也笑了起来,“皇兄,你当知道臣弟当年之所以这样做,乃是……” 卫宏制止了卫恒的话语,低声说道:“恒弟,你不需解释,朕心里十分明白。这皇城之中时刻要保持一份清醒,你若是时是不如此做作,也许今日你我兄弟就不会在此长谈。这一点朕很明白,当年父皇也十分明白。朕欣慰的是,恒弟你始终待朕如亲生手足,在朕的面前没有半点作假,这很好。若是你在朕的面前也那样的做作,朕会十分不高兴的!” 连忙站起身来,卫恒一脸的惶恐之色,单膝跪地,低声说道:“皇兄,臣弟对皇兄的感情乃是出自真心。臣弟始终记得,当年皇城之中,最为疼爱臣弟,除了父皇,就是皇兄你,和四皇兄,如今四皇兄和父皇都已经不在,这皇城之中,臣弟也就有皇兄这一个亲人。对臣弟而言,凡与皇兄为敌者,皆是臣弟的敌人,臣弟今日所谈,句句出自肺腑……” “好了,好了!”卫宏笑着将卫恒拉起来,“朕当然知道,你这家伙从哪里学的这一套?朕知道你所言都是为朕好,朕不会责怪你。唉,当年父皇曾告诉朕,他为朕留下了两个帮手:上阵杀敌,搏杀两军之前,四弟无人可敌;辅佐朕将升龙治理,处理天下大事,运筹帷幄者,非恒弟你莫属。可惜四弟走的过早,如今朕能相信的,能依靠的也只有你,可惜你现在的年龄还幼小,若是能再过及冠之年,朕一定会向姨娘把你要回来,帮助朕来打理这一片大好的江山。可惜呀,恒弟,朕不怕告诉你,此次你来这升龙城,和朕聚上一聚之后,就赶快离开吧。也许风城才是让你成长的好地方……” “皇兄!”卫恒拉着卫宏的手,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暖流,皇兄还是皇兄,他始终都没有变,即使他变成了一国之君!两人静静地互望着,都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太监匆匆地走到了卫宏的身前,他的眼眶乌青一块,恭声说道:“皇上,按照您的吩咐,奴才已经为风城王安排好了休息的府邸,还是当年德妃太后所住的上清殿。风城王的几位属下如今已经在上清殿,不过他们似乎有些……吵着要见风城王,宫中的几个侍卫因为知道皇上在和风城王千岁说话,所以想要阻止,结果……”他讷讷地看了一眼卫恒。卫宏笑了,“哦,结果如何?” “启禀万岁,千岁的几位属下身手极为高绝,那个看上最为柔弱的女子,单人赤手将十几名带刀侍卫一个照面制住。奴才想要上前劝说,结果一个小个子上来就是一拳……”说着,他用手一指自己的乌黑眼眶。 卫宏不由得大笑起来,卫恒也有些感到尴尬地笑了笑,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塞给了那太监,有些歉意地说道:“公公,真是抱歉,本王的那几位的属下有些鲁莽了,那些银两你拿去买些药水。” 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那太监似乎没有想到卫恒与传闻中的有些不同,看了看卫恒,他又看了看卫宏。卫宏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既然王爷赏给了你,你就拿着吧,如果惹得王爷不高兴,小心你的那一只狗眼!”说着,他又扭头对卫恒说道:“恒弟,你我还是赶快去上清殿吧,否则你的那些手下可能把朕的这皇城拆了……” 卫恒笑着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地说道:“皇兄莫要怪,臣弟这些手下平日都是跟在母后身边的人,脾气难免有些……还请皇兄恕罪!” 卫宏爽朗地笑了笑,拉着卫恒大步向上清宫走去。 “对了,恒弟,你说跟着你的那两个女孩子,一个还是东海论剑阁的传人,她怎么和你走在一起了?”在走向上清宫的路上,卫宏突然问道。卫恒一愣,他当然不能说颜柔儿是为了寻找什么帝星和自己走在一起的,于是低声地说道:“皇兄,说起来乃是巧合,那个女孩子是臣弟在欲望平原上遇到的,她和臣弟一起血战马贼,看臣弟的功夫不错,非要和臣弟较量,臣弟不答应,结果她就死活跟着臣弟!” “哦,恒弟,论剑阁的武功在炎黄大陆别树一帜,自四百年前成立以来,虽不常走动炎黄大陆,但是却始终享有极高的威望。四百年中论剑阁一共出现了四位弟子,每一个弟子走动炎黄大陆必然掀起滔天巨浪。恒弟的武功能让论剑阁的人看中……,朕突然间很想见识一番呀!”卫宏眼中闪过一道奇光。 卫恒笑了笑,没有回答。卫宏这时脸色突然间一肃,轻声问道:“恒弟,听说你这一路之上遇到许多麻烦,可否和皇兄讲讲?” “哦,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皇兄,你我还是到了上清殿之后,一杯清茶,慢慢诉说如何?”卫恒笑着说道。 卫宏点了点头……  两人缓缓地向上清殿走去,卫恒走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似乎在畅游自己的幼年时光,不时的和卫宏谈起自己的童年,这让卫宏心中大快,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上清殿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但是人还没有到达,却听到从上清殿传来一阵喧闹之声。这使得卫宏的脸色微微一变。 …… 上清殿的宫门之内,数十名大内侍卫手执兵器,虎视眈眈地戒备着。一个身材不高,清瘦的太监站在他们的身前,正在大声地说话,看打扮似乎是一个首领太监。他的对面,风城八卫和飘雪、颜柔儿神情各异,看着他那口沫横飞的模样,脸上露出盈盈的笑意。颜柔儿此刻手中执着一把通体碧绿的玉箫,放在手中轻轻地把弄,在她的脚下,十几个侍卫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在她的身后,飘雪显得有些紧张,但是俏脸上已经闪现出薄薄的怒意…… “你这个家伙说完了没有?本姑娘可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这些个家伙阻挡我,本姑娘就给他们些教训,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在这里大喊大叫?小心惹恼了本姑娘,将你的那狗舌头割下!”颜柔儿似乎有些不耐烦对方的话语,轻声说道,声音清雅无比,在不经意中更透出一种杀机…… “你这个小贱婢,竟然敢如此对杂家说话!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亲王女婢,而且是那个废物的麾下。杂家乃是宫中的首领太监,对杂家的不敬,就是对皇上的不敬,和杂家作对,就是和天作对!你等一干家伙,在宫中私斗,杂家要将你们送到内务府好好地给你们些教训……”那太监声音高亢尖锐,大声地说道。 颜柔儿脸色一冷,寒声说道:“你个奴才,竟然敢和本姑娘如此说话,信不信本姑娘立刻杀了你!一个没种的太监,竟然如此嚣张,就算你们皇上亲来,看看又能耐姑娘如何!”说着,她作势就要飞扑,那太监身体一缩,吓得向后连退两步。没有想到颜柔儿身形只是轻轻的一动,并没有扑上,看着那太监的模样,颜柔儿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没有种的家伙,就是没有种的家伙!本姑娘不过吓你一下,就是这个模样,哼!” “来人,将这个贱婢给我拿下!”那太监恼羞成怒,大声地吼道。 …… “吴良渚,你要拿谁?”就在这是一个清幽的声音响起,卫宏和卫恒两人缓缓地走进了上清殿中,卫宏脸色阴沉,看着那太监冷冷地说道。 “参见皇上!”一干侍卫连忙跪倒,而上清殿中的风城八卫和飘雪也跪下。只有颜柔儿依旧站立在殿中,笑地看着卫宏…… 卫恒连忙向颜柔儿施眼色,示意她跪下,但是颜柔儿视而不见,缓缓地走上前来,微微地一欠身,“东海论剑阁弟子颜柔儿参见皇上!” 没有理睬一干侍卫,卫宏示意风城八卫和飘雪站起身来,然后看着颜柔儿笑着问道:“颜姑娘,月仙人可好?卫宏可是想念她老人家的紧呀!” 不理会诧异的卫恒,颜柔儿轻柔地说道:“月师叔很好,有劳皇上挂念,此次颜柔儿下山,月师叔还向颜柔儿交代,见到皇上和太后,要代她问好!” “那多谢月仙人的挂念了!”卫宏笑着说道,说着,他转身刚要对卫恒开口,就听那太监吴良渚说道:“皇上,这些家伙违犯宫中律令,竟然殴打宫中侍卫。皇上,按律应当送内务府处置!” 卫宏脸上露出一抹厌恶之色,他皱着眉头扭过脸看了看吴良渚,沉声说道:“吴良渚,这些人乃是朕皇弟的侍卫,他们不清楚宫中的戒律,也是无意而犯,朕看就算了,你退下吧!” “皇上,奴才掌管宫中戒律,只要是在宫中,违犯了宫中戒条之人都要受到处置。皇上若是纵容这些人,恐怕奴才以后很难再掌管这宫中的大小事务了!”没有想到这吴良渚丝毫没有理会卫宏的话语,大声地说道。 卫恒在一旁一愣,他没有想到一个太监竟然敢如此和自己皇兄说话,疑惑地看了看卫宏,似乎想要从卫宏的脸上找到答案。卫宏此刻脸色显得格外的难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吴良渚,这位姑娘虽然打了侍卫,但是恐怕也不是你能够管得了的。她乃是东海论剑阁中月仙人的弟子,月仙人对太后和朕都有救命之恩,当年太后曾有诺言,东海传人享有亲王之衔,在宫中可以任意为之。所以朕看还是算了吧……” “皇上,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奴才掌管宫中戒律,只知祖宗订下的规矩,不知别的。虽然这位姑娘乃是太后亲封,但是犯了规矩,奴才还是要管,否则这宫中以后……”吴良渚抗声说道。 “大胆,吴良渚,你不要一口一个宫中戒律。这戒律乃是朕订的,朕要怎样就怎样,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奴才如此妄为说话?不要以为你有人撑腰,就敢如此的放肆,朕今日就是要保他们,你又能如何?”卫宏怒声说道。 周围的侍卫脸上都露出了恐惧之色,但是吴良渚似乎丝毫不在乎,他大声的说道:“皇上,奴才不是大胆,而是这些人在宫中斗殴,确违犯了宫中的戒律。奴才一心为皇上,绝无半点的他心……” “啪!”正当吴良渚毫无顾忌地大声说话之时,卫恒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一些原由,根本不容他再说下去,身形一晃,抖手一掌抽在了吴良渚的脸上,身形飞退,又站回了原地。一进一退之间,宛如流光闪动,就连颜柔儿也没有看出卫恒究竟是如何动作,就好像他根本就没有动作一般,若不是那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只觉脸上被火辣的鞭子抽过,吴良渚身体被卫恒的掌力带起,倒在地面上,右脸颊红肿一片。他吃惊地看着卫恒,半天没有开口。 “混蛋的奴才,竟然敢如此对皇上说话。“卫恒冷冷地说道。 “你是什么人!“吴良渚大声地喝道。 卫恒的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本王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废物!好个奴才,竟然对皇上如此不敬。皇上乃是上天之子,这宫中除了太后,没有人可以在皇上的面前大声说话,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如此的放肆。嘿嘿,还敢辱骂本王!好,要抓本王的人,那么就拿出你的本事……” “皇上,奴才此举都是为了皇上。这些人没有半点的规矩,若是纵容下去,宫中势必秩序大乱,请皇上明鉴呀!”吴良渚没有理睬卫恒,大声地说道。 “恒弟,教训他一顿就算了,这奴才是乐清河的义子,我们……”卫宏低声地说道。但是卫恒伸手将他阻止,沉声说道:“皇兄,这皇城之中,唯有皇兄你为尊!臣弟眼中只有皇兄,没有什么乐清河!这奴才如此大胆,若是在我风城王府之中,早有人处置。皇兄,你性格过于仁厚,对于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重重的责罚,让他不敢有半句的话语!” “恒弟……”卫宏有些犹豫。 卫恒微微地一笑,“皇兄,对付这种满口大道理的奴才,还是让臣弟来对付。臣弟反正背负了一身骂名,杀一个奴才,又有谁敢说话!皇兄,你且退后,这上清殿中,不容有如此嚣张的奴才存在!” 卫宏默默不语,他看了看卫恒,突然间露出笑脸…… 吴良渚脸色变得格外的难看,他看着对着自己不住冷笑的卫恒,心中有些发毛。“你,你,你想如何?杂家乃是宫中五品首领太监,除宗人府外,任何人……”他颤声对卫恒说道。 “任何人如何?”卫恒冷笑不停,他看看跟随吴良渚前来的一干侍卫,寒声说道:“上清殿乃是皇上赐给本王的寝宫,尔等竟然敢持刀枪前来,当真是不知死活!这上清殿中除皇上和太后之外,以本王为尊,放下你们手中的兵器,否则休要怪本王不客气!” 众侍卫看了看卫宏,又看看坐在地上狼狈的吴良渚,显得有些犹豫…… “风城八卫,下了他们的兵器,若是有人敢反抗,格杀勿论!”卫恒显得有些不耐烦,寒声说道。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风城八卫闻听卫恒说话,飞身扑上,但在他们动手之前,一道碧绿寒芒闪动,就听八音齐鸣,颜柔儿早就飞身扑上。晴空之中骤然繁星点点,煞是好看,每一点的寒星闪动,都带着夺魄的杀机…… “观星论剑诀!”当那繁星突现之时,卫宏失声地喊道。只听颜柔儿口中低声吟唱一声:“北斗七星!” 自点点的繁星之中,骤然七星齐闪,玉箫发出悦耳清音,七星在空中变幻组合,依照诡异的轨迹飞闪…… “颜姑娘,手下留情!”北斗主死,卫宏心里十分的明白,但听到颜柔儿话语一出,他就已经知道不妙,连忙出声阻止。但是话出口已经晚了,七星组合,相互辉映,强绝的真气涌动,在一片迷幻的星光之中,就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数十个侍卫凌空飞起,身上伤痕遍布,鲜血喷洒不停,飞落地面…… 繁星之后,风城八卫扑上前来,却呆愣在一地的死尸之中,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呆呆地看着颜柔儿,却无法想象这个看似娇柔的女子出手丝毫没有半点的回转…… “颜姑娘,你出手太快了,至少留给我一个呀!”阳江大声地喊道。 颜柔儿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观星论剑,剑出无回。北斗星现,何时听说过有人能存活下来?”说完,她脸上又露出娇憨的笑容,看着卫宏轻声说道:“是不是,皇上?” 卫宏看着颜柔儿,无奈地笑了笑!而一直想要一探观星论剑奥妙的卫恒,此刻也被这神奇的北斗剑式所震撼。如此奥妙的剑法,出剑丝毫不见杀机,更无半点的痕迹可寻,比之起来,自己的上善归真诀就显得苍白了许多…… “你们,你们……”吴良渚颤声说道,他看着卫恒,突然间跪在卫宏的身前,大声说道:“皇上,皇城之内不许见到血光,他们,他们……” “上清殿乃是先皇赐给德妃姨娘的地方,此地乃是风城王的府邸,除非太后,朕也只是一个客人,吴良渚,你好自为之吧!”卫宏突然间笑了起来。 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吴良渚绝望地看着卫恒,心中的小鼓怦怦作响…… 第十七章 血腥手段 (1) 卫恒已经从观星论剑诀那恢宏威力中清醒过来,他带着柔和的笑容,缓缓的走到了吴良渚的身前,“吴大总管,让本王来告诉你,这个世上,没有人比皇上更大,也没有人比皇上更有权威。嘿嘿,你不要以为你身后有个什么乐清河在就可以如此放肆,告诉你,本王除了皇兄之外,谁的账都不会买!杀了你,不会有人说皇上半句坏话,因为本王的顽劣早就传遍天下,你个狗头也不去打听一下,当年在皇城之中,本王以六岁的年龄,是如何杖杀一个总管太监的!他比你更有权势,他是先皇的老人,但是对皇上却格外不敬。本王就找了一个借口,命人将他罩在麻袋之中,乱棍将他击杀。外边最多说一句本王残忍,但是那有如何?反正本王的废物之名连你们这些狗奴才都敢说,多一个凶名又能如何?”说着,他扭头对卫宏说道:“皇兄,你说是不是?” 卫宏也笑起来了,他点头不语,神色轻松,就好像是在看一出即将上演的精彩戏剧一般…… “皇上,皇上救命!”被卫恒的话语吓得脸色如土,吴良渚突然对卫宏大声地喊道,“都是奴才不好,奴才不该如此大胆,皇上,请看在奴才伺候您多年的份上,饶奴才一命!” “朕已经说过,在这上清殿之中,乃是风城王千岁为主,朕不过是个客人!”卫宏笑着说道。 “千岁,都是奴才不好,请千岁饶了奴才!”吴良渚跪在地上,如小鸡啄米一般地向卫恒磕头说道。 “看看,看看,如果你刚才的态度这么好,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卫恒的声音更加的轻柔,他笑着说道:“不过,如果放过你,那么将来还会有不知死活的奴才向皇上示威。我皇兄性格柔和,不喜见血光,怎么能收拾的了你这种混蛋奴才?所以,今日就让本王帮着皇上一正这宫中的习气,让那些想要成为你这种不知死活的奴才们有个借鉴。吴大总管,你就委屈一下,本王会用你一生都没有见过的方法来招待你!”说着,卫恒站起身来,对卫宏说道:“皇兄,是否召集一下这皇城中的各领班太监来这上清殿之中?” 卫宏一愣,但是他没有反对,轻轻地点头,看看身边那眼眶乌青的太监,“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没有名字,宫中的人都叫奴才小毛!”那太监此刻脸色煞白,恭声地说道。 “持朕的令牌,命宫中各总管太监和侍卫统领在半个时辰内在上清殿宫外集合!” “是!”小毛立刻从卫宏手中接过一块玉佩,转身一路小跑,飞奔而去…… “看好这狗奴才,在这之前你们可以好好的招待……”卫恒笑着对风城八卫说道。然后肃手对卫宏说道:“皇兄,请到殿上一叙,臣弟还有好多话要和皇兄你说呢!” 卫宏笑了笑,他怜悯地看了一眼已经吓得瘫做一团的吴良渚,轻轻地摇了摇头,和卫恒大步走入了殿中,身后颜柔儿和飘雪紧紧地跟随…… …… 自卫宏登基以来,从来没有如此大张旗鼓地召集宫中的侍卫和太监总管,几乎没有用多长的时间,皇城中的数十位太监总管和侍卫统领纷纷在上清殿的门前聚集。当他们看到已经被风城八卫招待得鼻青脸肿的吴良渚,脸色都变得煞白。他们似乎感到了什么,于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开口…… 缓缓的,卫宏和卫恒两人缓步走出了上清殿,冷冷地看了一眼一干人,卫宏没有出声,卫恒看着众人冷声说道:“本王乃是风城王卫恒,想来你们有些人见过本王,有些人听说过本王。本王自幼离开京师,此次入京和皇兄相见,本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但是本王却发现你等这群奴才却变得毫无半点章法,竟然敢对皇上大呼小叫,十分的嚣张。”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吴良渚,笑着说道:“皇上以仁孝治天下,他对这种不知死活的家伙尚可容忍。但是本王不同,本王最恨的就是这种没大没小的奴才!所以,本王向皇兄苦谏,皇兄本来不愿,但是却耐不住本王的苦劝,所以答应本王将你等召来。嘿嘿,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让你们看看对皇上不敬之人是什么样的下场!” “皇上饶命呀!”吴良渚声嘶力竭地喊道,他再也没有原先的那种趾高气扬,身体在不断地挣扎。一群鼻青脸肿的侍卫将他死死地按住,但是他挣扎得却更加的猛烈…… 卫恒皱了皱眉头,他不高兴地看了一眼阳江,沉声说道:“阳江,我以为你已经让他没有精神再喊叫了,结果你……” 没等卫恒说完,阳江红着脸大步上前,抖手一巴掌抽在了吴良渚原本已经红肿的脸上。看似瘦小的阳江,却是力大无穷,这一掌更是他在卫恒责怪之后含着怒气打出,力量更大。红肿的脸颊立刻鲜血迸流,瞬间流淌。吴良渚被阳江这一掌打得几乎背过气去,张口吐出十几个牙齿,嘴巴肿得成了一条缝…… “你他妈的真麻烦,喊什么喊,害的老子被主人骂!”阳江恨恨地说道。 “呜呜呜……”吴良渚被阳江打得再也没有力气喊出来,口中只能发出一阵阵的呜鸣,在加上那满脸的鲜血,凄惨的样子让众人心惊不已…… 卫恒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笑了起来,看着吴良渚,他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一眼阳江,然后扭头对大殿下的太监和侍卫们说道:“这不知死活的奴才竟然辱骂本王,还对皇上不敬。听说他身后有什么人撑腰,本王以为若是那人是个忠臣,就不会容忍如此奴才的大胆行径,那么这奴才一定是别有用心;如果那人是个奸臣,嘿嘿,我想皇兄应该立刻下旨,将他满门抄斩!” 众人听了卫恒的话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本王不知道你们之中有多少人和这奴才是一伙的,但是你们可以告诉这奴才的撑腰人,就说本王今日要杀这奴才,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一正我朝廷的纲纪。若是要恨,本王接下了……”说完,卫恒对身后的一干侍卫说道:“将这狗奴才用麻袋给我装了!” “呜呜呜……”吴良渚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身体拼命地挣扎。但是那清瘦的身体如何敌得过一群如狼似虎的侍卫,眨眼间被装入了麻袋。 这时阳江与赤红烈两人手中各拿着一根朱红的木棍,带着笑意来到了那还在不停蠕动的麻袋之前…… “本王在八年前曾如此收拾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奴才,想来不少人应该还记得当初的情形。八年了,本王几乎已经忘记了这种事情,想来你们也都快不记得了吧!”卫恒此刻脸上带着阴冷的笑容,看着眼前一群默不作声的人,冷声说道,“今日就当是本王回味,也是让你们这群奴才知道,什么是至高无上的皇威!”说着,他转身对身后脸上带着不忍之色的卫宏躬身说道:“皇兄,请下令吧!” 经过方才卫恒在殿中的一番苦劝,卫宏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示威机会,他虽然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一咬牙,对手执木棍的阳江两人说道:“行刑!”  朱红木棍高高地扬起,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向蠕动的麻袋打去,在一声悠长而又凄厉的惨叫声中,众人依旧清楚地听到了那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之声…… 两根木棍,轮流砸向那麻袋,沉闷的声响不绝于耳,从麻袋中渗透出来的鲜血瞬间将麻袋染红。阳江和赤红烈两人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手中的木棍不停地砸在麻袋上。开始时吴良渚的惨叫声还清晰可闻,但是随着满地的鲜血流淌,他的声息渐渐地停息了下来,但是那凄厉的惨叫似乎依旧回响在众人的耳中。 卫宏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但是却露出了一种快意的笑容,他冷冷地看着已经停止蠕动的麻袋,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兴奋。卫恒则是面无任何表情地站在一旁,对于这种场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虽然他心中十分明白这种手段究竟有多么的残忍,但是毫无疑问,敲山震虎,无疑是稳定目前京师状况的最好方法。 当他还没有到达京师之时,关于乐清河的飞扬跋扈就已经听到不少。他心里暗自担忧,依照自己兄长那柔弱的性格,怎么也不是乐清河的对手。在洪荒之中,卫恒学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面对强大的敌人,你只有用更残忍的手段来威慑他!卫恒不止一次地看到一头弱小的风狼是如何将比他大上数倍的剑齿虎杀死,当那风狼一出现之时,就表现了强大的战意,而相对庞大的剑齿虎,却显得有些犹豫。当时卫恒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当他看到风狼满身伤痕的将已经死在它爪下的剑齿虎当着其他野兽的面残忍地撕咬之时,他明白了!残忍,是一个贬义词,但是在有些时候却有着不同凡响的作用!所以,当他知道这吴良渚乃是乐清河一系的人时,在他的心中,吴良渚已经是一个死人…… “住手!”就在众人脸色苍白地看着已经寂然无声的吴良渚之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随着那声音,张敏脸色十分难看地大步走来…… “皇上,你这是在做什么!”张敏大声地呵斥,她看了看一动不动的麻袋和满地的鲜血,不由得眉头微微地一皱。虽然经过那一夜的长谈之后,张敏明白了许多。但是在心中她始终把卫恒当成一个威胁到卫宏皇位的人,所以当今日卫恒到达京城之时,她没有出宫。她需要时间来消化卫宏那一夜的话语,同时放弃已经燃烧了三年的爱火,她一时间还无法做到。可是当她听到卫宏召集宫中侍卫和各首领太监于上清殿前集合的消息之时,她的心中还是不由得微微地一震,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连忙带人前往。但是当她来到了上清殿之前,她却看到…… 吴良渚是乐清河推荐的人,这些年来在宫中为张敏也出力不少。特别是在张敏的面前,吴良渚都是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样,从来没有过半点的逾矩。而且张敏所吩咐下来的事情,他都能办得妥妥帖帖,丝毫不需要张敏费上半点的心思。所以张敏虽然知道他是乐清河的人,但是却始终没有半点的怀疑,再说自从吴良渚主持宫中的戒律以来,许多的风气好了许多。而他的那些劣行也没有人敢向张敏汇报,张敏始终认为吴良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奴才。可是如今卫宏要杖杀吴良渚,张敏心中感到十分不舒服。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卫恒在后面挑唆,其用心十分的险恶! 看到张敏前来,卫恒连忙跪下参见,“儿臣卫恒参见太后!” 张敏冷冷地看了一眼卫恒,没有理睬。她径自走到了卫宏的面前,面带寒霜,沉声问道:“皇上,不知皇上为何要杖杀吴良渚?” 此刻跟随张敏的一干侍从已经来到了那麻袋之前,解开了麻袋,顿时一股刺鼻的血腥气传来。将麻袋解开,只见那吴良渚已经是一团模糊的血肉,根本无法看清楚面孔…… 张敏看到,心中更是大怒,她冷冷地看着卫宏,话有所指地说道:“皇上,吴良渚乃是宫中的戒律太监总管,不知犯了何等的罪过,竟然让皇上你发如此的雷霆之怒?再说,若是太监有错,或交宗人府,或交内务府,皇上如此私自处以极刑,这皇城中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卫宏的脸色变得格外的难看,当着这么多太监的面,张敏如此地指责自己,让他感到心里十分不舒服。特别是他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可是…… 虽然张敏是自己的母亲,但是卫宏已经有些压不住自己的火气,他眼中闪过一道寒芒,看着张敏,沉声地说道:“母后,这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不知是也不是?” 微微一愣,张敏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些说的过头,但是一时间不知如何地改口,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这皇城是不是以朕为尊,这里是不是也是朕的土地!”卫宏语气格外的森严。 “是!”张敏的声音小了许多。 “吴良渚一个小小的总领太监,竟然敢屡次违抗朕的旨意,更出言不逊,辱骂皇亲国戚,不知朕有没有权利处罚!” “这,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当然有这个权利!”张敏的声音更小了。 “朕杀不了一个误国的臣子,难道连一个奴才的命也不能主掌?宗人府?他们天天都在做什么?内务府,连一个消息都打探不来,朕要这些废物做什么!”卫宏的声音愈发的冷厉。殿前两府之人都不由得浑身一颤,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张敏不知该如何的回答。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语,已经严重的伤害了卫宏的自尊。一直以来她以为卫宏并没有什么勇气,但是她想错了。登基三年,卫宏虽然不常上朝,但是作为一个帝王,他已经有了一个帝王应该有的威严。 看到张敏不说话,卫宏的胆气更足,他缓步在殿前走动了两步,示意卫恒站起来。然后看着张敏说道:“母后,吴良渚平日里欺上瞒下,连朕都不放在眼里,朕已经忍他多时了。今日当着朕皇弟的面,他竟然还敢放肆,不但要逞他那小人得志的嘴脸,竟然连母后你的恩人弟子也要处置,朕好言劝说,他却不知死活,难道朕不能杀他?难道朕也要通过宗人府、内务府?如果那样,我皇家的威严何在?” “恩人的弟子?”张敏显得有些迷茫。 卫宏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错,月仙人的弟子随风城王来到京师,这个混蛋奴才竟然要那仙人的弟子治罪,母后你说该怎样处置!” “月仙人的弟子来了?”张敏显得有些惊喜,她看着卫宏问道。 “是的,她如今正在上清殿中休息,不过却已经萌生去意。若是她回去向月仙人诉说,那么仙人会如何想呢?当年仙人救母后于危难之中,更将朕从死亡边缘救下。如果朕要不处置那该死的奴才,又如何向仙人解释?”卫宏将语气尽量发的十分的柔和,轻声地说道。 张敏无语了,她默默地看着地上的那一团血肉,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卫恒,脸上现出一抹落寞之色。好半天她长叹一声,“皇上,你已经成熟了,你做的没有错!”她停顿了一下,对卫宏接着说道:“那吴良渚虽然罪该万死,但是人死灯灭,还是着人将他收埋了吧!” 卫宏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一挥手,殿前的太监连忙走上前,将那一团血肉收入了麻袋,匆匆地离开了上清殿。示意众侍卫和太监散去,卫宏肃手请张敏入殿说话。张敏没有反对,她默默地走入了殿中,身后还跟着小心翼翼的卫恒…… …… 一进殿中,就见颜柔儿像一只小鸟一样地飞到了卫宏的身前,“皇上,处理完了?好闷呀,在殿里面好闷!为什么不让我和飘雪姐姐出去?” “你就是月仙人的弟子?”张敏突然问道。 一脸的天真之色,颜柔儿看了看张敏,突然娇憨地笑道:“我知道了,你一定就是太后!嘻嘻,月仙人是我的师叔,我叫颜柔儿。” “哦,你怎么知道哀家就是太后?”张敏笑着问道。 “嘻嘻,月师叔说当今太后是一个十分雍容,气质高雅的人。刚才太后进来的时候,连皇上都走在后面,能走在皇上前面的,除了太后,还有什么人?”颜柔儿笑着说到,谈话间丝毫没有半点的胆怯之色。张敏闻听不由得大喜,她拉着颜柔儿的手笑着道,“你这丫头可是真会说话,月仙人的弟子果然不凡!不知仙人如今如何?” “师叔身体很好,不过在柔儿下山之前,她已经准备开始参生死关,所以如今应该已经在闭关之中了!” 张敏长叹一声,“仙人果然不凡,竟然已经忘却了世间一切,生死关一旦参透,仙人飞升将是指日可待!可惜了我们这些俗世之人了……”说着,她的脸上露出一抹落寞之色,然后微笑着看着跟在颜柔儿身后的飘雪,低声地问道:“你一定就是赵家妹子常提到的飘雪姑娘吧,果然出落的十分水灵。赵家妹子果然是眼光独到呀……”她话中有话,飘雪顿时俏脸通红,躬身向张敏一礼,“飘雪见过太后!” 一手拉着颜柔儿,一手拉着飘雪,张敏笑着走到了殿中正中的大椅上,示意两人坐在自己的身边。看着虚手立在两旁的卫宏和卫恒,好半天她沉声说道:“皇上,你和你的兄弟也坐下吧!”然后她扭头对卫恒说道:“恒儿,你母亲可好?” “启禀太后,母后很好,在儿臣来之前,母后曾让儿臣向太后问好!”卫恒恭敬地说道。 “有心了!”张敏点了点头,她眯着眼睛,看着卫恒,突然轻声地问道:“恒儿,听说你是今年才回了风城,不知道这些年去了哪里?” “启禀太后,都是儿臣那时顽劣,私自跑去了云雾山想要探访什么风城的怪兽,结果身陷玄天大阵六年,在今年初才脱困而出!” “哦,玄天大阵?”张敏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她轻声地说道。 “是的,太后娘娘,玄天大阵是在云雾山中的一块鬼域,那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大阵,按照九宫八卦的方位四时变化。后来那个大阵死门残缺,就变成了一个死阵!阵中全是一些凶猛的洪荒异兽,听老人说那阵中更有一个非常神妙的去处,不过从来没有人去过……”一旁的飘雪轻声地说道。 张敏一愣,她看着飘雪,有些怀疑地问道:“飘雪丫头,此事当真?” 飘雪默默地点头,“嗯,太后,殿下被困在那洪荒大阵之中足有六年,他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只威猛的噬魂兽。本来这次出来小婢想带那噬魂兽一起前来,也让太后看看,可是大威自从和殿下一起进入佛光寺修持佛法之后,变得十分的懒惰,寺里的师父说是大威进入了第二次的成长期,所以就没有一起带来……” 飘雪的声音格外的悦耳,更加上她那温宛的外表,使得张敏不由得不相信她的话语。“大威,可就是那噬魂兽?”张敏笑着问道,但是眼睛却看着卫恒,久久地不动一下。 卫恒不知为何,看到张敏就感到有些害怕,所以一直不敢开口。听到张敏的问话,他抬起头,恰好和张敏的目光相对,不由得心头微微的一颤。 “是呀,太后,那大威十分的通灵,而且很会讨人喜欢,整天都是活蹦乱跳的样子。虽然长相有些吓人,但是却十分的温顺……”飘雪说话渐渐地不再那么拘束,她感到张敏并没有像卫恒说的那样可怕,坐在她的身边,飘雪感到十分的温暖,就像坐在赵倩儿的身边一样…… 第十七章 血腥手段 (2) 张敏的脸上也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她笑着点了点头,“听你这丫头一说,哀家倒是对这噬魂兽有了一些兴趣,改日你一定要带大威入京,也让哀家乐和乐和!”说着,她的眼光不再严厉,看着卫恒倒是带了几分的温情。一旁的卫宏看到这里,心里不由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真的有这个东西?”一旁安静的颜柔儿突然插口说道,“嘻嘻,听师父说过好多次,那噬魂兽十分凶恶,在洪荒异兽榜中排名第二。我老早就想看看,没有想到……飘雪姐姐,你回头要带我去风城,我要看看那个大威!”说着,颜柔儿脸上露出了娇憨的笑容。 飘雪轻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张敏目光更见柔和,她看着卫恒,沉声问话,但是却已经少了很多的火药味,“恒儿,那你是如何在那洪荒之中活下来,又如何从玄天大阵中脱困而出的?” 沉默了一阵,卫恒又一次将自己在玄天大阵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他将巧得梁秋手书的事情隐瞒了下来。张敏一边听,脸上在不由自主间也流露出一抹深思之态,许久,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卫恒笑着说道:“如此说来,倒是哀家误会了你们母子了!恒儿你能处乱而不惊,在那片洪荒之中脱身而出,更练就了一身的好本领,还自创出上善归真诀,嗯,果然不凡!不知恒儿你现在读的是什么书?” 卫恒微微的一愣,他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神情,轻声地说道:“启禀太后,儿臣现在读的是《金刚经》!” “金刚经?”张敏愣了一下,她又看了看一旁的飘雪,疑惑地问道:“恒儿,哀家以为你可能理会错误了!哀家的意思是你现在都学过些什么?” “启禀太后,儿臣身陷云雾山六年,所学也仅仅是幼年的那些东西。出山之后,由于儿臣体内有一股暴戾真气隐伏,母后说如果不能妥善的利用,将会对孩儿造成很大的麻烦。所以儿臣出困之后,就拜在佛光寺慧真大师的门下,修习佛法,试图以佛法无上的道行来控制体内的真气。所以,至今未读过什么书……” “哦,原来是这样!”张敏神色间更显出一种轻松的神色,她看着卫恒,沉吟半晌之后,在颜柔儿的耳边轻声说了两句,颜柔儿拉着飘雪飞身闪出上清殿,殿中只剩下了卫恒和卫宏还有张敏三人。 “恒儿,如今只剩下我们娘三个,你我不需再如此的拘束。当年你离开升龙城,而后所做之事哀家都已经明白了,不知你心中是否责怪哀家?” 连忙翻身跪倒,卫恒恭声说道:“太后,儿臣心中如今不敢有半点的责怪。说实话,儿臣当年离开升龙之时,确实有些对太后不满,想儿臣是太后您一手抱大的,为何要对儿臣如此不公。后来母后向儿臣诉说了太后您心中的苦楚,这皇位乃是天下最有吸引力的东西,皇兄虽是太子,但是却不知有多少人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皇城中没有亲情,处处都是陷阱,而当年那淑妃也确是横行,数次在父皇面前恃宠耍泼。太后您小心提防也本是常理,皇兄性格柔顺温和,对人总是十分的仁厚,与人交往必然倾心结交,若他是平常人家的子弟倒也无事,可是面对步步陷阱的皇权争夺中,如此性格迟早会遭到他人打击。太后您性格刚烈,跟随父皇征战天下,当然无法忍受那泼妇之举,虽然对我等也是十分的敌视,但是却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母后常常和儿臣说,当年皇城之中待儿臣最好的就是太后,儿臣至今也不敢忘却那时的温情,所以儿臣不怪!” 张敏笑了,她笑得十分开心,站起身来走到卫恒的身前,将卫恒扶起,仔细端详了卫恒一番,突然扭头对卫宏说道:“皇上,你可知哀家这最大的知己是何人?竟然是那远在天边的赵家妹子,你德妃姨娘!没有想到,赵家妹子非但不怪哀家,反而如此通情达理,唉,想起来也真的是让哀家有些怀念!”说着,她伸手轻抚卫恒那乌黑柔软的黑发,脸上却在不经意间露出了一抹哀伤之色…… “母后,要不他日恒弟回到风城之后,请赵姨娘入京和您一叙?”卫宏试探地问道。 “那敢情好!”张敏笑着点头,“不过你赵姨娘镇守风城,为我升龙帝国把持着西南一线防务,也是一个大忙人!你这个恒弟今年才从险地脱困而出,此前六年没有任何的学业修习,虽然他很聪明,但是一来年幼,二来此次回去必然是有很多的东西要学习,你赵姨娘就算是想来,估计十年之内也无法脱身呀!”说着,她轻轻地拍了一下卫恒的脑袋,笑着骂道:“是不是,你这个小猢狲!” 听到如此亲切而又陌生的称呼,卫恒在刹那间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时期那段美好的日子。那时自己还是四五岁的幼童,张敏经常抱着自己,坐在花园中和母亲说笑,就像刚才那样轻拍自己的脑瓜,称呼自己是小猢狲…… “太后!”刹那间卫恒有些动情地叫道。 将卫恒搂在怀中,张敏眼中也闪烁着泪花,轻轻地说道:“小猢狲,都是大娘不好,害得你跑到那么遥远的边城,还……唉,想想真的是有些怀念以前的时光呀!” 卫恒没有挣扎,虽然他的个头已经快要赶上了张敏,但是依旧像个孩子一样地依偎着。一旁的卫宏眼圈也有些发红,他强笑着说道:“母后,你有好多年没有这样抱着孩儿了,看到你如此,孩儿真的有些嫉妒恒弟了!” “你这个大猢狲!”张敏笑骂道,然后放开了卫恒,又仔细地打量几眼,轻声地说道:“像,真的很像呀!” “当然了,儿常说这一干兄弟里面,只有恒弟最像父皇了!”卫宏以为张敏所说的是像自己的父亲,于是笑着说道。 “胡说,如果像你父皇那样,小猢狲将来恐怕没有人要了!哀家是说他像他的母亲,看着这个小猢狲,哀家就想起来了赵家妹子!以前哀家实在小看了赵家妹子,以为她不吭声就是没有什么本事,没有想到,赵家妹子的本事可是不小。嗯,小猢狲,你要好好的和你的母亲学学,她那一身的本事够你好好地学上一阵的!”张敏看着卫恒,轻声说道,眼中在不觉间流露出慈爱的光彩…… 卫恒用力地点了点头。 突然张敏笑了起来,“说起来也是哀家自己的错,当年若是不赶走赵家妹子,也许今日也就不用如此劳心了……”说着,她示意卫恒坐下,然后自己又回到了座位之上,脸上带着沉思的神采,好半天才开口说道:“恒儿,说实话我一直对你十分的提防,因为你太聪明,聪明的让哀家都有些感到嫉妒。而且你很有魄力,这一点在你幼年的时候哀家就已经看出来了。那时你杖杀了跟随你父皇多年的陈公公,哀家就知道你他日必然不是池中之鱼!所以,哀家不断地给你制造麻烦,包括你此次前来升龙一路上遇到的种种危险,都是出自于哀家的主意,你不要责怪你皇兄!” 没有想到张敏说的这样直白,连卫宏也吃了一惊,他看着张敏,久久地不出声,因为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倒是卫恒神色显得十分的平静,他没有插口,因为他知道从现在开始,才是张敏真正要说的话! 满意地点了点头,张敏对卫恒那平静的神色十分满意,她扭头对卫宏说道:“皇上,不要说哀家说你,你弟弟比你要沉稳许多,你应该向他学学!” 卫宏脸上露出一抹微红,他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倒是卫恒笑着说道:“太后,非是儿臣比皇兄沉稳,其实儿臣在路上和飘雪她们说起这件事情,已经隐约知道了一个大概。那时太后对儿臣心有顾忌,不论用什么手段,儿臣都可以理解。至于这沉稳之说,是儿臣在洪荒之中练就的本事,因为在那里什么危险都会遇到,所以儿臣必须要学会冷静,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表露内心的想法,有些野兽很会探测对手的想法。不过刚才太后如此直白的一说,儿臣心中也是有些吃惊不小呀……” “那赶明儿把你皇兄也送到洪荒中锻炼锻炼!……”张敏少见的幽默了一下,顿时大殿中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想了想,张敏接着说道:“恒儿,既然我们已经把话说开,那么就不妨直言吧,恒儿,哀家想要知道你这一路上对朝廷都有什么看法?” 沉吟了一阵,卫恒想了想,轻声说道:“太后,儿臣以为如今朝廷势力分割太多,实际上皇兄手中的权利并非很大,很多事情都是由一些人所把持,如此下去,对我帝国将会造成极大的威胁!” 张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来,在殿中走动了两步,扭头沉声对卫恒说道:“恒儿,哀家要听你的实话,你以为你皇兄是否能够将如今的这一局面控制住!” 闻听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卫恒不由得一愣,他看了看一旁也有些发呆的卫宏,又看了看神色严峻的张敏,沉吟许久,才咬牙说道:“母后,儿臣以为以皇兄恐怕难以控制如今升龙的局面!” 此话一出,卫宏的神色大变,他担忧地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害怕卫恒的这一句话惹怒了张敏。但是张敏的脸色显得格外的平静,丝毫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张敏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开口问道:“恒儿,你可知你这话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卫恒再次起身跪在张敏的身前,他也显得十分平静,沉稳地说道:“太后,儿臣知道此话有些大逆不道,皇兄也会为此而感到生气。但是孩儿以为,如果真的是为我帝国着想,那么就必须要坦诚相对!”说道这里,卫恒偷眼看了一眼张敏,只见她已经脸色平静如常,于是大着胆子接着说道:“母后,孩儿以为如今我帝国有几大危害!” “讲!” “第一,我帝国并非十分的平静,至少不若表面上那样平静。各方诸侯手握兵马,蠢蠢欲动。而其他几位皇兄也是对皇上的位子虎视眈眈,如果有机会,他们绝不会轻易地放过。而且这些地方诸侯手中都握有重兵,兵力总和还要超过我帝国储存的兵力,如此实在是过于危险!”卫恒大着胆子说道。 张敏轻轻地点了点头,“还有呢?” “第二,我帝国设有大小官员近十万人,但是身居高位的大臣大都是跟随父皇起兵的功勋之臣或者他们的后人。一个个或是骄横无比,或是胸无点墨,而且大都不服皇兄,如此一群臣子,将是我帝国的另一大隐患!” “很好,那么第三呢?” 卫恒有些迟疑了,他看了看张敏,又看了看卫宏,迟迟不敢开口。 “恒儿,为何不说了!”张敏沉声问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卫恒一咬牙,沉声说道:“儿臣以为这第三是权臣当道。儿臣一路上所见诸关隘守将,大都不是父皇当年的麾下,很多都是……,这些将领手中握有兵权,各守升龙险要之地,如果他们作起乱来,我帝国将毫无还手之力!” 张敏沉默了,她的眼中露出了沉思之状,久久不说话…… “儿臣自从脱困回到风城,虽然没有多长的时间在家,但是每次回到家中,都会听母后说起这帝国中的重臣!”卫恒已经不再感到害怕,他站起身来沉声地说道。 “哦,你母后如何说?”张敏突然间来了兴致,她笑着看着卫恒问道。 “母后说对于帝国的这些诸侯,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尽量地安抚,不能让他们感到我们的任何不满,同时召集一干能臣、忠臣,将权力缓慢地放给他们,让他们有足够的力量和地方的诸侯对抗,然后……” 张敏摆手打断了卫恒的话语,她轻声问道:“那么你母后以为我帝国如今有多少可用之臣呢?” 卫恒似乎在努力地回忆,好半天才低声说道:“母后说第一个能臣是陈星陈大司徒!” “哦,为何是他?” “陈司徒跟随父皇多年,说起来也是朝中的元老。当年他足智多谋,几次为父皇谋划,从未有过半次的失误,可谓是老谋深算的人。此老如今虽然年龄大了,但是在朝中威望依旧,这些年来托病不理朝政,想来心中可能有些不顺心的事情……” 张敏缓缓地点了点头,她笑着说道:“不错,陈星心中是有些不快,因为忠勇王封王,他感到有些不公,当年他也是跟随先帝一起打天下的人,比之忠勇王还要早上几分。如今忠勇王的爵位比他高上两个等级,想来心中是有些不快!宏儿,你回头看看,给陈老司徒再加上一个爵位!” 卫宏连忙起身应是…… “那么除了陈老司徒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张敏接着问道。 “第二个乃是杨陵杨总督!”卫恒想了想,接着说道:“杨总督也是父皇手下的老臣子,曾担任父皇的军机参谋多年,对我卫氏一族可以说忠心耿耿。自他镇守了济州以来,北部兵马司势力越来越强大,麾下铁骑也成为我帝国最为精锐的一支铁骑。此人虽然是以文官出身掌兵权,但是却比很多武将出身的将领厉害许多!” “嗯,杨陵是一个人物,过些日子他就要入京述职,皇上记得要好生地安慰。至于那两千神风骑的事情,不要提起,就当你不知道吧!”张敏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重,她扭头对卫宏说道。 卫宏再次点头答应。 “那么还有没有别人?” “还有就是京师九城兵马司的总督,张宾!” “张宾?”这下可是出了张敏的意料之外,张宾是她自己的兄弟,有多少的本事张敏比谁都要清楚,听到卫恒突然间如此说,一口茶水险些喷出口,她连声地咳嗽着,好半天笑着对卫恒说道:“恒儿,你不是再逗哀家开心吧!张宾乃是哀家的兄弟,说起来也是你的舅舅,他有什么本事?我都没有听说过……” 一旁的卫宏也是露出一抹笑意,在他认为这一定是卫恒想要自己母后开心故意编造出来的话语…… “不,太后,其实你们都看错了!”卫恒正色道:“张舅父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准确的位置。领兵打仗,他确实不行,出谋划策,他也显得不成,但是他出身市井,在父皇尚未成事之前,流落于街头,对于那些下三滥的门道最为清楚。而许多有用的消息,莫不都是从市井中流传,若是让张舅父主掌内监府的话,那么没有人能够比他更清楚其中的那些门道!” 卫恒此话一出,张敏脸上嘻笑之色顿时不见,她露出沉思之态,久久没有开口…… “可是如果张舅父主持了内监府的话,那么谁来主持九城兵马司?要知道九城兵马司乃是我帝国……”卫宏开口说道。 “皇上!”张敏打断了卫宏的话语,她沉思着缓缓地说道:“你恒弟说的不错,张宾不适合九城兵马司总督一职,但是却可以另有作为。如今让他担任九城兵马司总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你恒弟所说的是一个思路,我们不能轻视。九城兵马司人选我们可以仔细地考虑,另选他人,但是这市井间的耳目,却更为重要!”说着,她扭头对卫恒说道:“恒儿,既然你母亲如此说,那么不知道是否也告诉你了一些其他的话语?比如说这九城兵马司由谁统领较好?” 卫恒为难了,他还真的不知道什么人物可以担此重任。当时赵倩儿和他说这番话时只是随口谈起,并没有过深的交谈,而他自己身陷云雾山多年,对朝中的大臣们也不是十分的了解,听到张敏如此问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突然间,他灵机一动,脑海中闪过一人的面孔,卫恒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脱口而出道:“钟祥守将,宣凌宇可当此重任!” “宣凌宇?”张敏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卫恒,又看看卫宏,疑惑地问道:“皇上,宣凌宇此人你可听过?” “母后,宣凌宇乃是钟祥三镇守将。他原本是杨陵所属的大将,后来钟祥的陈强任满后离开了钟祥,杨陵推荐他前去镇守。嗯,此人,孩儿也不是十分了解,知道他还是因为此次恒弟在兰婆江遇险,他拿下了彭门的赵煦后,始终不听从忠勇王的命令,拒绝交出赵煦,并将口讯以密折送交孩儿,孩儿才知道此人!”卫宏也显然不是很了解宣凌宇,凭着一点的记忆,他轻声说道。 “哦?不过能得赵家妹子如此推崇之人,想来也是不凡!”张敏缓缓地点头,“嗯,皇上,你记下这个名字,这次杨陵入京之后你和他好好的谈谈,如果确是可用,那么就找个机会将他调入京师,着令他镇守九城兵马司,如此也可以将张宾脱出来,而且还是一个收买杨陵的好机会!” “可是钟祥乃是军事重地,如果将宣凌宇调入京师,那么谁可以来替他担此重任?”卫宏急急地说道。 “杨陵手下既然有一个宣凌宇,那么一定还会有第二个宣凌宇,第三个宣凌宇!恒儿刚才说的很好,杨陵是我们重要的保障,我们必须要好生地对他。你就让杨陵再从北地兵马司中挑选一人,前往钟祥不就可以了?”张敏笑着说道,然后她赞赏地看着卫恒,“恒儿,你果然不凡,来到京师尚没有一日,竟然帮助哀家和皇上解决了不少的问题。吴良渚也是咎由自取,和你无关,你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将那群奴才们震了一番,宣扬了皇上的尊严,很好,很好!” 第十八章 误会全消 (1) 卫恒再次跪下,他恭声说道:“太后,这本来就是卫恒应该做的事情,卫恒恨自己太小,又没有什么别的本事,不能为皇兄分担忧愁……” “好了,好了!”张敏笑地打断卫恒的话语,“恒儿起来吧!你可知道刚才哀家问你话的时候,心中对你还存在一丝疑虑。若是你没有说出实话,那么哀家必然不放过你!因为你皇兄对你非常看重,可是你并没有忠于你的皇兄!” 卫恒心中暗暗地出了一口气,刚才的回答也是着实让他费了一番心思,看来自己的这个宝是押对了! “不过你能够不惧你皇兄的气愤,而大胆说出心中的话语,显示出你对你皇兄的一片忠心。而且你所说的也确实属实,哀家心中十分的高兴。你皇兄告诉哀家,当年你离开京城之夜,你父皇曾对你皇兄说过:你是一个极重感情之人,对你的皇兄绝不会有半点的贰心。如今你已经证明了你父皇的这些话,很好,很好!”张敏笑着站起来,她缓步走动了两下,扭头正色说道:“恒儿,多年来哀家对你风城一直心存顾虑,所以也有许多不是的地方,你要原谅哀家。今日这上清殿中只有我们三人,恒儿,他日如果你皇兄有危险,你当如何?” 单膝跪在张敏身前,卫恒神色庄重地说道:“母后,儿臣即使赴汤蹈火,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皇兄!” “好,有你这句话,哀家也就放心了!”张敏笑了,她扶起卫恒,沉声地说道:“恒儿,你与你皇兄自幼交好,虽然哀家曾多次对你不利,但是你皇兄始终以为你才是他最可信赖之人。以后哀家也不会再对你有什么提防,你只要牢记住今日你对哀家说的话,那么你就是哀家的亲生儿子!” “母后!”卫恒心思十分灵巧,他大声地叫道。 张敏脸上笑意更浓,她看了看卫宏,伸手示意卫宏走来,然后让他们两人将手握在一起,“小猢狲,还有你皇上,你们要记住,你们是兄弟!当年你三兄弟关系最好,但是卫信孩儿因为哀家心中一时的猜忌,所以将他送到了军中,如今他已经跟随你父皇归天。你们两兄弟此后要互相的友爱,不可以相互争斗!如今我帝国身处飘摇动荡之时,你们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渡过难关!”卫恒和卫宏对视着,两人眼中都流露出一抹笑意,他们用力地握了握手,将心中的那份信任传递到对方的手中…… 张敏也笑了,“小猢狲,你在京城呆上一些时日,就回风城吧,好好向你的母亲学习,好好地为你的皇兄将西南一片江山打理好!他日等你成人,你皇兄还会将你再次召回,那时你们兄弟一定要齐心协力,一起让我们的帝国走向辉煌!” 卫恒和卫宏同时点了点头…… “还有,你此次入京表现得过于显眼,说起来也是哀家的错误。从今天开始,哀家还是会对你一如往常,这是做戏给别人看,否则你会很危险!明白吗?”张敏神色庄重地说到。 卫恒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笑着将两人搂在怀中,张敏刚要说什么,就听上清殿外钟声响起,一个高亢尖锐的声音在殿外响起:“皇上,为风城王千岁准备的接风宴已经备好,百官如今在金殿等候,请皇上和风城王入席!”  金銮宝殿之上,灯火通明,更将大殿映照得金碧辉煌。丹陛之下两侧摆着数排桌椅,升龙帝国文武百官正襟危坐,一个个都显得格外的庄重。自卫夺归天之后,升龙帝国再也没有摆过如此规模盛大的宴席,几乎所有在京的五品以上大员都受到了邀请。平日里空荡荡的大殿之中,此刻显得有些拥挤,身着盛装的内侍们频繁地进出,干果点心不断地摆在了大臣们眼前的桌上。 随着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同时起座离位,恭敬地跪在丹陛之下,山呼万岁。在那整齐的呼喊之中,卫宏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和卫恒两人举步走入了大殿之中。在他们的身后,颜柔儿东张西望,对于大殿中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好奇。 张敏没有出席今晚的宴会,因为她不能当众表露出一点对卫恒的善意,于是她回到了慈宁宫,和她一起的还有那善解人意的飘雪小丫头。而卫宏,心中的一块大石已经放下,看到自己母亲和自己最亲的兄弟关系和解,他心中有说不出来的高兴,毕竟这两个人都是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如今看到张敏和卫恒亲如一家,他怎么会不高兴呢?早些时日的那些不快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走上大殿,卫宏示意内侍在丹陛之上摆下两张桌案,然后又看了看跪在殿中那黑压压的一片,眉头微微地一皱,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在这一刻突然升起。对于这一干大臣,卫宏不知为什么总是感到有些别扭。 “众卿平身吧!”卫宏示意卫恒和颜柔儿坐下之后,自己也坐在龙椅之上,沉声对百官说道。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一如往常,再次山呼之后,站起身来,抬头向丹陛上看去,看到卫恒与颜柔儿两人坐在卫宏身边,都不由得感到微微有些诧异。 卫恒坐在卫宏的身边,这可以理解。可是那跟随卫恒前来的小丫头为何也坐在那里?一时间众大臣心中都画了一个问号。但是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问出这种扫兴的话题,他们再次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摆出一副正经的面孔,一个个都显得那样的不苟言笑…… 卫宏扫视了一眼百官,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今日是朕与风城王兄弟重逢的好日子,风城王千岁在八年前离开了升龙城,与朕一别八年有余,其间又经历了许多的波折。今日我兄弟相见,朕心中十分的高兴,所以召众卿前来,乃是为了与朕同乐!” 文武百官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卫宏为何说出如此的话题,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于是山呼风城王千岁…… 卫宏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他看了看群臣,接着说道:“风城王千岁此次入京,其中有了不少的磨难,相信众卿都十分清楚。不过好在风城王平安入京了,朕也就不想再追究什么,朕以为风城王也不会对此事总是耿耿于怀!”说着,卫宏笑着看了一眼卫恒。 卫恒也笑了,“能与皇兄相见,臣弟心中已经是十分高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还是不要再提了!再说如果没有那许多的波折,臣弟这伽蓝神剑之名又如何能享誉京师?” 卫宏闻听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 “吾皇圣明,吾皇万岁!”群臣立刻高声喊喝道。 “好了,好了!”卫宏笑着一摆手,“今日朕心中十分高兴,不高兴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今日风城王才一入京,就为朕除去了一个隐患,杖杀了内廷戒律大总管吴良渚,狠狠地杀了那些狗奴才的骄横之心,朕更加的高兴,来,众卿,让我们为风城王干上一杯!”说着,卫宏举杯一晃,一口将杯中之酒饮尽,放声大笑。 殿上群臣面面相觑,有知道那吴良渚来历的大臣不由得偷偷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卫恒,心头不由得微微的一颤。不论是愿意还是不情愿,他们都举起手中的酒杯,一口饮尽…… 卫恒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也杯中酒饮下,笑着说道:“皇兄不必如此夸奖臣弟,臣弟只知道奴才就是奴才,他永远不要想爬到主子的头上。如果想要逞威,那么他们的下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话语虽然轻柔,但是卫恒那还略带稚嫩的面孔上却露出一抹阴沉的笑容,他冷冷地看了一眼丹陛之下的群臣,虽然距离尚远,但是不少大臣还是感到一阵寒意自脊背升起…… 卫宏笑得更加开心,他挥手对内侍说道:“传朕的旨意,酒宴开始!” 随着卫宏这一句话,内侍们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各色佳肴,放在大臣们身前的桌案之上。卫宏笑着对百官大声说道:“朕自登基以来,一直都被病痛和琐事缠身,今日朕的兄弟不远万里自风城而来,朕高兴,所以朕要多喝几杯!众卿不必拘礼,今日不谈国事,你我君臣同乐,一醉方休!” “吾皇万岁!”百官同时举起手中的酒杯,遥遥相敬,卫宏和卫恒也笑着举杯,霎时间大殿之上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众人推杯换盏,笑语不断…… 卫宏今日显得格外的开心,一杯接一杯地和卫恒与颜柔儿碰杯,久已失去笑声的金銮宝殿中此刻充满了笑声,配合着大殿两侧乐官的轻柔丝竹之声,更显出一派祥和之气。 就在这时,殿外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忠勇王乐清河求见圣上!” 声音一落,金銮宝殿之上立刻安静乐下来,卫宏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 群臣也鸦雀无声,原本轻柔的丝竹之声显得格外的苍白。殿内那祥和之气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 卫恒对卫宏使了一个眼色,卫宏缓缓地平和了自己的情绪,沉声说道:“宣忠勇王!” “宣忠勇王!”内侍那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在皇城之内此起彼伏。在这高亢的声音之中,乐清河那清雅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罪臣乐清河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听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乐清河赤裸着自己的上身,身上还背负着几根藤条,缓步走进了金銮宝殿。这形象一出现,顿时引得百官议论纷纷,无数道诧异的目光看着乐清河,就连心情不是很愉快的卫宏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大步走进了金銮宝殿,乐清河伏身跪在大殿之上,沉声说道:“罪臣乐清河见过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压着心中的惊异,卫宏先是看了看卫恒,然后沉声说道:“忠勇王千岁请起,为何如此形象入殿?” “臣今日是来向皇上请罪的,所以不敢起身!”乐清河低声地说道,丝毫不理会射向自己的诧异目光。 卫宏微微一愣,“忠勇王起来说话,朕恕你无罪!朕有些不明白,忠勇王何罪之有?” 乐清河依旧跪伏地上,好半天才开口说道:“臣在昨日早朝之时,口出无状之言,顶撞了皇上。臣回去之后夜不能寤,辗转反侧之后,总觉心中有所不安,所以今日负荆请罪,还请皇上责罚!” 话一出口,顿时再次引起殿中的一阵骚动,卫恒的眼中在瞬间闪过一抹寒芒,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罪臣昨日顶撞皇上,也是出于无奈,那乐战乃是臣唯一的侄子,臣不得不倾力相救。皇上,您知道老臣麾下原本三子,如今都已身亡。只有乐战这一个血缘亲人,那是老臣的姐姐在临死之前托付给老臣的。所以老臣……昨日老臣救乐战心切,竟然以打王鞭要挟皇上……回去之后臣想起当年与先皇一起征战的日子,更想起先皇与皇上对老臣的恩宠,就感到惭愧不已!皇上待老臣恩重如山,不但将国事交给了老臣,还赐老臣这帝国之中唯一的外姓王,而老臣却如此对待皇上,老臣实在是罪该万死!”乐清河跪伏地上侃侃而谈。 卫宏不由得鼻子微微有些发酸,看着头发已经灰白的乐清河,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乐清河鼎力襄助自己坐上皇位,更想起了自己幼时乐清河对自己的种种好处…… 站起身来,卫宏缓缓走下了丹陛,来到了乐清河身前,将他身上的荆条取下,抖手将身上的皇袍脱下,披在了乐清河的身上,双手将他扶起,“老王爷,你如此说,让朕……你是我帝国的元老功勋之臣,当年朕能够坐上这皇位,你也着实出力不少。这些年来你我之间越来越生疏,实非朕心中所想的。乐卿家,你是帝国的功臣,朕始终牢记,朕也不想你我发展到今日的局面,只是……唉,不说这些乐,乐卿家,今日是朕的皇弟自风城而来,朕心中十分的高兴,你我就借此机会,将往日的不快一笔勾销,以后你我好好的相处,一起开创我升龙帝国的千古基业!”说着,他一挥手,内侍端来两杯酒,卫宏自己端起一杯,然后又为乐清河端起一杯,送到了他的身前,“乐卿家,人常说浊酒一杯泯恩仇,今日你我君臣就喝下这一杯酒,让以往的事情过去算了!”说完,他仰头一饮而尽! 乐清河身体微微地颤抖,看着卫宏,他也不禁老泪纵横,颤抖着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君臣两人在这一刻都相视一笑…… “来人,为忠勇王设座!”卫宏大声地说道。内侍连忙在丹陛之下又摆上桌案,卫宏拉着乐清河走到丹陛之下,让他入座之后大步走上丹陛,看着群臣微微一笑:“今日朕真是更加的高兴,乐王爷也前来了,除了陈老司徒抱病没有前来和杨陵总督尚未赶到京师,当年跟随朕父皇一起开创这升龙基业的老臣子几乎都来了,哈哈哈,来,让我们再干一杯,为了朕,为了先皇在天之灵,为了朕与乐王爷的和解,也为了我升龙的千万年基业,众爱卿,请满饮此杯!” 就在同一时刻,百官同时举起酒杯,与卫宏一饮而尽,刹那间殿中又恢复了方才那活跃的气氛,群臣不断地举杯相邀,而卫宏则是来者不拒…… 卫恒坐在卫宏的下首,冷冷地看着殿中的群臣,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在心中,卫恒不得不佩服乐清河的这种魄力和涵养,虽然有些出丑,但是却在几句话中将卫宏对他的敌意消除了不少,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向乐清河看去。 乐清河也正在看着卫恒,两人的目光交接,在瞬间迸射出火花。乐清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卫恒却不由得心头一震。就是这短暂的对视,卫恒感到了乐清河那深不可测的功力,两人眼光对视,仿佛有一把大槌重重的敲击在自己的心头,卫恒不由得感到有些心惊。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乐清河那深邃乌黑的眼瞳中,看不出任何的情感,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卫恒缓缓地平息了心头翻腾的气血,他看着乐清河微微地一笑,而乐清河也在这时对他一笑! 皇兄,你实在是太过仁慈了!卫恒心中默默地念道:乐清河今日前来,显然是早有预谋,他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将你心中的仇恨抹去不少,你将来会…… “这位一定就是卫贤侄儿?”突然间,乐清河那清雅的声音在卫恒的耳边响起。没有等卫恒开口,卫宏笑着回答道:“是呀,乐王爷不知道是否还有印象?恒弟离开升龙之时,王爷还在安西征战,似乎根本没有见过面……” 第十八章 误会全消 (2) “嘿嘿,是呀,老臣一直听说风城王的大名,可惜却没有机会能够一见!不过伽蓝神剑之名这一阵子在京师流传不止,老臣当真是听了不少!”乐清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声音恭敬地回答。 卫恒连忙起身说道:“王爷实在是过奖了,卫恒不过是一个无知顽劣之人,怎能当得起王爷如此的夸奖?倒是王爷手中握有我升龙重兵,跟随父皇一起征战,卫恒自幼就听了不少王爷的英雄事迹,每每想要拜见,但是却苦于没有机会!“ “少年出英雄,老臣已经老了,小王爷不需如此客气。不知小王爷师从何方高人?”乐清河微笑着问道。 “哦,恒弟自八岁身陷云雾山中,在今年才脱困而出。所以并没有什么师承!”卫宏笑着说道。 “哦,没有师承?但不知小王爷这一身高绝武功是从何而来?老臣从他人口中听到的,小王爷似乎用的并不是先帝的武功呀!”乐清河笑着问道,眼中却在不经意间闪过一道寒芒。 “师法天地,卫恒在云雾山中被困六年,每日与野兽搏杀,都是从与野兽搏击之中学得一星半点的功夫,实在不足为人道。卫恒一身只有这内功心法传自先帝,其余的招法则得自于洪荒中的野兽!”卫恒沉声说道。 眼中闪过一抹嘲笑之色,乐清河显得极不以为然,但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丝竹之声再起,大殿之中显得格外热闹,酒菜不停端上,群臣都显得格外的尽兴,就在酒过三巡之际,一个粗豪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久闻伽蓝神剑之名,却没有想到风城王武功皆是自悟所得,皇上,微臣想要领教一下王爷那师法野兽的绝世武功!” 随着那粗豪的声音,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男子从大殿的末端站起身来,他大步来到了大殿中央,对卫宏先是深施一礼,然后看着卫恒大声地说道,脸上带着不屑之色,词语之间更有一种嘲笑的意味含在其中…… “龙德,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口出如此不敬之言!”乐清河勃然作色,大声地呵斥到,但是神色间却又似乎并无多少的怒意。那大汉乃是他当年征战天下之时的部下,如今官拜帝国骁骑都统,姓龙名德。此人头脑有些简单,但是一身武功超绝,有万夫莫敌之勇,一把五十斤重的滚轮刀,于万军之中取上将的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的轻松。如果不是龙德没有什么头脑,恐怕今天这职位要远远超过一个小小的都统,他是乐清河麾下一名爱将。但是乐清河此刻丝毫没有给龙德半点的颜面,大声地训斥着,眼角却偷偷打量了一眼卫宏的脸色。 卫宏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宴席之上,竟然有如此的人物敢这样放肆。看样子乐清河并不清楚这里面的事情,这龙德也实在是太过放肆了!沉着脸,卫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久久不说话。大殿之中顿时陷入了一种莫明的紧张之中…… “皇上,臣在京中多次听到风城王千岁武功高强,更被人称之为伽蓝神剑,原以为千岁师承什么高人,却没有想到是……嘿嘿,臣心中有些好奇,只听说人杀兽,却没有听说有什么向野兽学习的说法,所以臣想要趁此机会领教一番,也好见识一下这野兽的厉害!”龙德没有理睬乐清河,他看着卫恒,脸上带着轻蔑神色,言语越发的不恭敬起来。 “混蛋!”没有等卫宏开口,乐清河已经越身而出,大声地呵斥道:“龙德,你一小小的都统,竟然在这金殿之上妄言风城王千岁的武功如何,而且出言不敬,信不信本王立时将你毙于掌下!” “王爷……”龙德显得有些委屈,“王爷,俺龙德是个粗人,只是听说风城王千岁武功高强,而这酒宴之上又没有什么助兴的事情,所以想趁机向风城王讨教一番,也可以为大家助一番酒兴。龙德不会说话,但是心中绝无半点轻视之意,请王爷明鉴!” 一番话让卫宏无法发火,他脸色铁青看着龙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乐清河转身躬身对卫宏说道:“皇上,这奴才好生不知趣,请皇上下旨,臣愿代替风城王出战,好好地教训这狂妄的家伙!” 卫宏陷入了沉思,就在他感到有些为难之时,卫恒悄然站起身来,他笑着看了一眼乐清河,心里十分明白这一场戏的来源就是这义正词严的乐清河。如果自己不出战,那么将会让众人耻笑不已!当下卫恒来到卫宏身前,躬身一礼说道:“皇兄,既然这位……哦,乐王爷,这位叫什么名字?”卫恒突然扭头问道。 乐清河愣了一下,轻声地说道:“龙德!” “哦,这位龙德仁兄想要见识本王武功,那么倒也无妨。嘿嘿,左右这酒吃的也有些闷了,那么就让臣弟和这位龙德将军切磋一下,也好让他见识一番什么叫做师法自然!”卫恒的话语越发的阴冷,他看着龙德,脸上露出一抹冷厉的笑容。 “这……”卫宏不好回绝卫恒的要求,他看了看龙德,心中恼怒异常,半晌之后他沉声说道,“那么就依皇弟你所言,不过你多加小心了!” 卫恒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下丹陛。突然间,一直不做声的颜柔儿开口说道:“皇上,千岁,不如这一战就让给我吧!”说着,她站起身来,乳白色锦袍轻轻地抖动,丝毫没有见她有任何的动作,大殿中群臣只觉眼前人影一闪,颜柔儿已然卓利于大殿之中! “女人?”龙德瓮声瓮气地说道,他嘴巴微微地一歪,显然极为看不起颜柔儿,对卫宏说道:“皇上,让如此一个女人和俺交手,皇上这是看不起俺吗?” 看到颜柔儿出手,卫宏心中陡然间安稳了下来,他没有看过卫恒出手,只是听别人说起如何厉害,心中多少还没有底。但是颜柔儿的身手是他亲眼所见的,虽然只有一招,但是已经足以让卫宏放心,因为他知道龙德武功虽然高强,但是若是和颜柔儿这个东海论剑阁的弟子比起来,相差还很远…… 当下卫宏冷冷的一笑,“龙德,你以为朕是看不起你吗?嘿嘿,告诉你,让朕的这个妹子出手,那是给你天大的面子!” 闻听卫宏的话语,大殿中人,包括乐清河都不由得微微一愣,众人不由得再次打量了一眼卓利于灯火之下的颜柔儿。那娇小的身躯在此刻却显出一种非凡的孤绝之气,两手空空,周身上下却又散发着强大的气势。 乐清河的脸色不由得微微地一变,虽然颜柔儿尚未出手,但是从那娇小身体所发出的强绝气场,让乐清河不由得心中暗暗地吃惊。抬起头,带着狐疑的神情,乐清河轻声问道:“皇上,敢问这位姑娘是……” “这是来自东海论剑阁的传人,颜柔儿颜姑娘!龙德,朕听说你常自称是京师第一勇士,嘿嘿,若是你能胜过这位姑娘,朕将为你打造第一勇士的金牌,并亲手挂在你身上!不过,论剑阁的武功想来你也听说过,两人交手,难免会有所伤害,若是你害怕,就给朕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卫宏的话语说的很绝,龙德顿时面孔通红,心中那对论剑阁的一丝惧意瞬间不见,他大声对卫宏说道:“皇上,臣愿意一战!” 说着,他抖手将身上那宽大的朝服扯开,神色显得格外的严肃,看着身前神色悠闲的颜柔儿,半天之后沉声说道:“颜姑娘,请亮出你的兵器!” 微微的一笑,颜柔儿那乳白色的锦袍无风鼓荡,语气轻柔,她笑着说道:“大个子,我的兵器在适当的时候自然会出现,你放手过来吧!”虽然话语客气,但是却带着不屑的语调,龙德顿时勃然大怒,大吼一声,庞大的身躯拔地而起,恰如鹰燕一般在空中飞掠,双拳晃动,化成漫天的拳影,带着威猛的气劲,向颜柔儿扑击而去。 长袖一抖,颜柔儿丝毫没有在意龙德那气势威猛的一拳,神色轻松,整个心神却在瞬间进入了一种古井不波的神奥之中,如同置身于漫天繁星的夜空之中,颜柔儿准确地感受着龙德那拳势之中的气流划过的痕迹…… 骤然间,颜柔儿动了,那娇小的身躯在原地奇诡无比的轻旋,在一个极小的幅度之中做出各种的晃动,闪过龙德的攻击,突然一声娇叱,一拳击出! 一连串的动作几乎是在眨眼间进行,就在那看似飘然无力的一拳击出之时,乐清河等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一种肃然之色,那飘然的一拳,却让殿中的一干好手感到惊叹无比,而直接面对颜柔儿的龙德,更是感到以自己为中心方圆丈许内的空间,像骤然塌陷了下去似的令人生出无力的感觉。 口中发出一声虎吼之声,龙德就像一头落入了陷阱之中的猛虎,四处挣脱,但是却始终无法摆脱颜柔儿这轻柔的一拳。只见颜柔儿这一拳,拳势飘忽不定,却又连绵不绝,在空中组成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将龙德死死地困在其中,任其横冲直撞,却始终牢牢地锁住了他的气机…… 大喝一声,龙德拳势一收,却在收拳之时又是挥掌虚空劈出。这一收一放之间,显出无限的奥妙,令一旁观战的乐清河等人心中大叫一声妙! 掌做刀使,龙德那粗大的手掌在空中一变,横斩而去,向颜柔儿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扫去。掌势在空中不断改变角度和方向,以至乎速度和力道狂扫而去,就像与一个无形的敌人虚空中角斗一般。这一掌也许是龙德一生的杰作,每一个掌势的变化在于要让颜柔儿无法掌握其掌势的根本,更不会因此而削弱半分他一掌的力道…… 微微一笑,面对龙德这强绝的一掌,颜柔儿的脸上露出一抹恬美的笑容,身形在瞬间犹如一抹浮云轻轻飘动,顺着龙德的一掌向后轻飘…… “大个子,这一掌还像点样子,嘻嘻,不过如果你只有这样的本事,恐怕你今日决难逃一败!”颜柔儿轻声细语地说道,就在这轻柔的话语之中,右手骤然间缩回,长袖轻轻地一抖,只听“霍”的一声,那柔软的长袖就如同钢鞭一般抽打在龙德的手腕之上。 众人的耳中只听见一阵骨骼碎裂的轻微响声,龙德凄厉的一声大吼,身形向后飞退而去,左手无力地低垂着,脸色显得格外的苍白…… 就在刚才那看似轻柔的一拂之中,龙德的左手手骨被颜柔儿那强绝的真气震得粉碎,不过那只是皮外伤,真正让他受伤的是顺着长袖传来的那一波波如同潮水一般的凌厉劲气,那真气连绵不绝,就如同是大海涨潮一般,涌动着直撼自己的心脉,只是那短短的瞬间,龙德体内数道经脉尽数被颜柔儿击伤! 微笑着站在丹陛下,颜柔儿依旧是一脸轻柔笑容,“大个子,刚才一直都是你在进攻,现在该我了!如果你能够躲过我这一击,那么也许你才有资格和风城王千岁过招!”说话间,她双手突然在胸前变幻,两只玉手如同穿花蝴蝶一般的做成各种印结,最后双手于膻中穴前化成熊形印结,口中低声娇叱:“熊势!” 金銮宝殿中顿时升起一种狂野的杀机,颜柔儿那娇柔的身体在瞬间似乎飞快的膨胀,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兽性的气息,她那绝美的面庞露出了狰狞的线条,盯着龙德,双手突然间张开,两手自虚空抱圆,如同一头威猛的大熊一般,向龙德扑击而去…… 若是平时,龙德会十分惬意地享受那温香软玉般的感觉,可是此刻他心里十分明白,颜柔儿这看似简单无比的一扑之中,却带着无上的奥妙,那一双张开的玉手,各守乾坤,将自己的退路完全封死。如果被她那一双手击中,恐怕自己还没有落入那温香软玉之中,身体早就变成了一具死尸。 龙德一双环眼猛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大吼一声身体团身前扑,在他认为只要能够突破颜柔儿那一双玉手的防线,也许还有一线的生机…… “龙德,快退!” “柔儿,手下留情!” 几乎是同一时刻,卫恒和乐清河大声地喊道,乐清河更是在瞬间飞身扑上,硬生生插在两人身体之间的空地之上,右手虚空画圆,强绝真气顿时发出,左手轻轻一带,将龙德的身体拉向一旁…… “轰!”的一声巨响,颜柔儿那势大力沉的一击被乐清河那圆融一掌击开,娇柔的身体向后飞退,落在扑上来的卫恒的怀中…… 而几乎同时,龙德的身体向左飞出,哗啦摔在桌上,顿时汤水四溅,龙德也昏迷了过去! “忠勇王,你做什么!”卫宏怒声地喝道。 只见颜柔儿此刻脸色苍白,虽然她的武功高绝,但是与乐清河相比较,还相差很远。刚才的短暂交手,她被乐清河那强绝的真气震的闭过气去。此刻她双眼紧闭,无力地倒在了卫恒的怀中。卫恒连忙将真气缓缓输入了她的体内,好半天,颜柔儿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倒在卫恒的怀中,她的脸不由得微微一红…… “皇上,方才颜姑娘那一击若是击实,龙德绝无幸免!虽然他有些粗鲁,但是却是为我帝国立下过汗马功劳,如果颜姑娘失手,老臣害怕……”乐清河连忙辩解道。 伸手阻止卫宏再说什么,卫恒在颜柔儿耳边轻声问道:“颜姑娘,你没有事情吧?” “嗯!”颜柔儿有些不想离开卫恒的怀抱,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卫恒又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什么,颜柔儿似乎有些不同意,但是最终还是红着脸站起来,飞身向后宫冲去…… 看了看乐清河,卫恒转身对卫宏说道:“皇兄,请不要责怪乐王爷,他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臣弟方才看乐王爷的身手,不由得有些见猎心喜,所以想与乐王爷讨教一番!” 卫恒此话一出,再次引起一阵骚动,要知道乐清河乃是帝国第一勇士,武功之高绝,已经接近天人。自十年前,他就很少动手,只有数年前张敏击杀卓利之时,他才有过一次……如今卫恒要和乐清河交手,一个是久不出手的强手,一个是年龄虽幼,却有极高声誉的皇子,两人同是贵为王爷,这一战…… 没有人敢去想象后果! 卫宏轻轻地摇头,他刚要开口阻止,但是卫恒已经抢先说道:“皇兄,臣弟知道乐王爷武功高强,臣弟绝不是对手。但是习武之人,遇到强横的对手,如果不好好地讨教一番,岂不是可惜吗?皇兄放心,臣弟手上有分寸,想来王爷手上也会有分寸的!” 感到卫恒那坚决的意志,卫宏有些为难,他抬头看了看乐清河,低声地问道:“乐王爷,你看……” 乐清河也有些为难,他知道卫恒与卫宏之间那种无俦的兄弟亲情,交手没有问题,关键是乐清河心中也有些嘀咕,刚才和卫恒曾有短暂的意念之斗,这少年年龄虽小,但是修为却似乎十分深厚,如果动起手来,一旦自己失手将他打伤,那么今晚负荆请罪的种种苦心都将化为泡影,想到这里,乐清河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转过身来,卫恒向前大跨三步,沉声对乐清河说道:“王爷,卫恒请战! 第十九章 灵剑初鸣 (1) 随着卫恒话一出口,一股强猛的战意立时充斥于大殿之中,乐清河首当其冲,当觉气场以卫恒为中心,瞬间爆发,将自己牢牢锁住。那气场圆融柔和,丝毫不见半点的暴戾之气,置身其中恰如置身秋水连绵之中,整个人的精神也似乎沐浴在这连绵秋水之中,变得懒洋洋,举手投足之间,恍如无半点着力之处…… 乐清河脸色瞬间变得十分严峻,无形的精神力场在圆融的力场之中几经闪破,刹那间和整个大殿合而为一。乐清河面孔显得格外雍容,清雅地说道:“千岁,好一个师法自然,虽然未动,然老臣已感到殿下早已踏入武道门径,也许用不了多少时日,这升龙第一高手之称非殿下莫属……”就在这清雅的声音回荡在众人的耳边之时,卫恒骤然失去了乐清河的气机。虽然乐清河是那样清晰地站在自己的身前,但是那种怪异的感觉让卫恒的心血一阵翻腾。更让卫恒感到吃惊的,就是乐清河那飘忽的声音,飘飘缈缈,简直无法感到其出处,可是此刻乐清河就站在自己的身前…… 脚步连连向后退去,卫恒玄奥无比地连退三步,那种怪异的压抑顿时消失,心中好生的惊讶,在这瞬间,卫恒已经明白了自己母亲曾告诉自己的话语,乐清河武功之高绝,绝非现在的自己可以比拟,如果赤手搏击,自己恐怕难敌其二十招! 就在卫恒向后连退的同时,乐清河也紧跟着卫恒向前连走三步,强横的精神力将卫恒的气机反制,他那步伐间看似毫无半点的玄机,但是却在瞬间透出一股千军万马纵横沙场的惨烈气势,加上他那雄伟如山的身材,凌厉的眼神,在自然之间便流露出令人无可抗拒的气度。 嘴角虽然挂着一抹笑意,但是卫恒心中的震撼无法形容,自己连退的三步原本恰好退到乐清河气场的边缘,气劲发出,若是乐清河趁机抢攻,那么自己可以先发而至,如果乐清河不进击,那么刚才他所造出的强猛气势将一无作用。但是没有想到乐清河既没有进击,也没有停止不前,所踏出的三步,却好像踩在自己的心脉之上,将自己那三步所造成的有利形势一扫而光,不但如此,那三步玄之又玄地踏在自己气机的滞点之上,一种难受的感觉充斥心中,逆血翻动,卫恒险些一口喷出!脸色变得煞白,卫恒明白自己遇到了自己一生中最为强悍的对手,一脸肃容,双手虚空抱圆,却与方才颜柔儿的手法截然不同,两手在看似不经意之间轻轻地颤动,掌心对着自己的心脉血液交汇流动之处,掌背遥指乐清河,两足一前一后,更显示出动静结合的无上玄妙。就在卫恒摆出这一诡异姿势之时,乐清河顿时脸色再变,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眼中流露凝重之色。 几乎是在先后不差几息的时间中,大殿中的众人同时失去了乐清河和卫恒的气机,虽然两人站在那里,但是却显得格外的虚幻。 大殿中静悄悄的,丝毫没有半点的声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他们已经明白今日这两人的一战,将是一场精彩的龙争虎斗! 就在此时,颜柔儿飞身自后宫中闪出,手中执着一柄奇形长剑,高声喝道:“千岁,接剑!” 剑化一道长虹,秋水灵觉呼啸飞掠,向卫恒激射而来。就在秋水灵觉将要扑到卫恒身前之时,乐清河突然间诡异地闪动,双手瞬间变得赤红,飘然向卫恒飞击而来…… 整个精神力场宛如古井一般的平静,卫恒眼中的精光突然间一闪而逝,朗声一笑:“乐王爷果然见识不凡!”说着,他并没有去接飞射而来的秋水灵觉长剑,而是飞身暴射而起,就像经过准确计算一般,秋水灵觉自他的脚下滑过。卫恒足尖轻轻地一点,长剑顿时发出刺耳厉啸,一股诡异的螺旋气劲自卫恒足尖发出,秋水灵觉受这一古怪之力牵引,骤然间斜掠而起,而卫恒更是借这一点之力,身形猛然加速,双手起伏连绵,一旁观战众人眼前顿时展现出一幅白云起伏的诡异画面。 乐清河脸色更见凝重,飞电流光一般的掌势突然间止住,在瞬间变得极为缓慢,仿佛双手挂着千钧的重物一般,缓缓地迎向卫恒那连绵的掌势。 但是卫恒心里明白,乐清河的掌势并没有半点的减速,相反是在不停地加快,只是这种视觉上极端的差异让他感到心中气血翻腾不止,一口逆血夺口喷出,双手在空中轻巧地画圆,两手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地起伏不停…… “轰”的一声巨响,大殿在这一声巨响中轻轻地颤抖。卫恒身体向后飞退,两脚不动,却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划痕…… 而乐清河也被那劲气相交的强横气流逼得向后飞退,脸色在瞬间数变,他两眼陡然射出一种兴奋的光芒,看着卫恒久久不语。 “呜”的一声,秋水灵觉在此时奇巧无比地落下,卫恒探手接住长剑,顿时感应到一种血脉相融的奇异感觉自长剑传来,精神瞬间一震! “恒弟!”卫宏看到卫恒那一口逆血喷出,心中不由得大惊,飞身就要抢上。一旁颜柔儿连忙将他拉住,“皇上,不要动!” “颜姑娘,可是恒弟刚才……”卫宏急切地说道。 颜柔儿眼中闪射出一抹奇异神光,低声说道:“皇上,不要着急,千岁吐了一口逆血,看似伤势很重,其实并无大碍。你看他的眼神,战意依旧,万岁,如今秋水灵觉在手,殿下绝不会放弃这一场对他来说将是无比重要的一场武道之战!” 疑惑地看了看颜柔儿,卫宏没有再上前,只是担忧地看着卫恒…… …… “殿下,不知道殿下方才那一掌有什么名堂?老臣方才与殿下交手,却感到殿下出手圆融自然,丝毫没有半点的艰涩,但是无论掌势或者真气的流动都已经脱出了炎黄大陆之上数家门派的功夫!”乐清河轻柔地说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卫恒伸手将嘴角的那一抹血迹擦拭,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眼瞳却在这一刻显得更加的乌黑深邃…… 坐在地上,他轻声地笑道:“乐王爷的武功果然高绝,卫恒不得不感到佩服。没有想到六年洪荒苦练,经历无数次的生死搏杀,却依旧无法挡过王爷的一击!不过王爷说的不错,本王进入云雾山之时,年龄仅有八岁,所学除父皇的洗髓易经功之外,就只有母后传授的一套混元球掌诀,除此之外再无半点的功夫。不过洪荒自然,蕴涵无数奇妙,天地之中,一草一木无不有着神奇的道理。王爷说自己师法自然,确是真实,当年于洪荒之中,卫恒观浮云飘动,看似轻柔,却可以将阳光遮挡。世间一切无不阴阳相生相克,而我的混元球更是讲究阴阳和谐之道。阳未必胜阴,阴也未必能够超越阳,两者各有玄奥,但是相合一起却可以孕生万物,所以刚才那一掌乃是卫恒自创的观云诀!” 乐清河眼中神光更显明亮,口中低声地呢喃着:“观云诀,观云诀!”好半天,他抬起头看着卫恒,微笑着说道:“千岁,方才是老臣错了。千岁身陷洪荒,若是没有半点功夫,绝无法生存,但是如果功夫强绝,却又无法创出这奇妙的观云诀!八岁之龄,恰似一张白纸,可以在上面任意涂画出美丽图案。老臣突然间十分佩服先帝的睿智,哈哈哈!不过,千岁若是仅有这点的功夫,恐怕还不是老臣的对手,观云诀奇妙无比,殿下你已经有了一派宗师的气度。但是殿下你年龄尚幼,似乎还无法体会更多,若是再过十年,老臣绝不是你观云诀的对手!” 奇长的秋水灵觉在骤然间做刀使,卫恒狠狠地一剑劈在地面之上,他腾然站起,脸上露出一股强绝的战意,大笑着说道:“乐王爷,你也是一个武道高手,当知道见猎心喜!卫恒自走出云雾山,所遇高手中以王爷你最为厉害,方才一击似乎王爷你并没有拿出你的真功夫。卫恒来这京师一次不易,若是就此轻易放过如此好的机会,那么以后会后悔终身!王爷,你已经看过了卫恒观云所悟,那么就请再指点一下卫恒这从流水中所悟出的上善剑诀!” 大殿中众人都已经收起了轻视之心,卫恒方才那一击已经让他们折服,而乐清河对卫恒的一番评论,更让他们对卫恒不得不另眼相看…… “上善剑诀?”乐清河脸上的笑容依旧,但是心中的震撼无法形容。方才卫恒的那一剑,如同砍在自己的心脉上,那种惨烈的斗志让他不禁感到心中一惊。脚步向后轻轻一退,“上善若水,想来殿下在这洪荒六年,已经尽得武道玄妙,那么乐清河领教了!” 左手轻弹秋水灵觉,长剑发出一种极为轻柔的流水之声,而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气却在这一刹那骤然发出!阳刚与阴柔,如此巧妙的契合,却又显得格外的别扭…… 卫恒一声朗笑,长剑几作一道长虹,主动出击。潺潺流水之声瞬间消逝,一股无匹的气劲发出,连绵不绝,势不可挡! 乐清河亦于同一时间,飞身抢上,双手赤红如红玉一般,散发灼热气流,带着强猛之势迎向卫恒。两股无形的剑气掌劲,在交击之前,绞在一起,接着才传来一阵毫无花哨的硬拼后的真气激响呜鸣。 卫恒骤然飘退,持剑而立。 他依旧是闲逸如常,脸带微笑,白色锦衣浮动之间,更透出一种脱然于尘世之外卓然孤绝。但是心中的惊骇却是无法形容,卫恒自己明白,刚才那短暂一击之中,乐清河双掌中那强绝炙热的真气几乎让他体内的热血沸腾起来,这飘然一退,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乐清河雄立不动,身体不见任何的不适,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卫恒轻声问道:“殿下,方才这一剑不知是什么名堂?” “上善剑诀,奔流!”卫恒沉声说道。 〖JP+1〗“大河奔流,一往无前!不过殿下方才出手似乎有所顾忌,若是能置死地而一击,其威力必然倍增!”乐清河看着卫恒,不知为何却说出这一番话语。〖JP〗 卫恒神色一肃,躬身一礼,“卫恒受教了!”说着,长剑一领,意到手动,一剑向乐清河右侧三寸之处劈去。剑式一出,秋水灵觉再次发出一声轰鸣…… 乐清河脸色变了,他万没有想到卫恒竟然是如此的聪慧,更有如此的眼光。方才自己已经将自己的精神力场完全转移,而卫恒这一剑恰是向自己气机的滞点劈出。而这一剑,还是方才的剑式,却让乐清河产生了两种截然的感官,这一剑再无半点的花巧,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却已经达到了化腐朽为神奇、大巧若拙的境界!而且这一剑再无半点的回转,卫恒完全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拼死之态,使得这一剑更添无比的威势。 心中大叫精妙,乐清河脸上再无半点的笑容,此刻他才第一次将卫恒看成了一个对手,而不是一个无能的敌人。他的心中充满了尊敬,这是一种对武道同好之人的一种尊敬…… 双目神光闪烁,脚下踏着奇异的步法,乐清河那雄壮的身躯只在丈许的距离游走不停,世人感到他并非直线进击,而是不断地改变角度方向,但是却偏偏又好像只是直线疾进,在涌动的灼热气流之中,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只是旁观就已经叫人感到头疼,与他正面对敌的卫恒此刻是何等的感受更是可想而知! 颜柔儿此刻也全神注视交战中的两人,脸上眉飞色舞,一种由心底而生的莫明喜悦油然升起…… 卫恒一声暴喝,闪电横移,在乐清河掌势当胸而至之前,不迎反避,来到了对方左侧丈许之处。如潮水般无前的攻势顿然消失,颜柔儿不由得高声大叫声:“妙!” 这看似精妙的一闪,其实卫恒心中有苦难言,其实是他完全无法看出对方的步法,不敢贸进而采取的战术。不过这一避却是深含奥理,恰巧闪到了乐清河掌势最弱的地方,所以绝非落在下风…… “哈哈,当真是妙呀!”乐清河大笑声中,身体竟然猛地向后飞退。 气机相引之下,卫恒手中的秋水灵觉化作惊涛骇浪般的剑影,大江倾泻般追击而去。 脸上露出了沉稳的笑容,乐清河仿佛早就预知了这种后果,冷静得像无风无浪的深潭,清瘦的脸颊静若止水,疾退丈许之后,飞身抢回,双掌作势大力沉一击。 这一退一进之间,就像潮水一般自然,本身就已经是浑然天成,教人生出难以言语的奇异感觉…… “当当当”,在电光火石之间,肉掌和秋水灵觉相交,发出金铁之声,两人交换三招。 顿时掌影四射,剑气横空。剑芒掌劲,笼罩在方圆三丈之内。乐清河骤然掌势收缓,只是紧守一个狭小空间之中,凭借其诡异步法,在卫恒有如惊涛骇浪,大开大合的剑影之中,鬼魅般的闪动,看似他只守不攻,卫恒站在上风,但是此刻卫恒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要知道凡是以攻为主的招数,最是耗损真气,乐清河那奇异的步伐中暗含一种诡异的气机牵引,使得卫恒攻势不绝,但是却无法完全自控,若是时间长久下去,不需乐清河出手,但是这真气的损耗,就已经足以让卫恒败得凄惨无比! 双手圆融滚动,飘忽间不带半点的痕迹,乐清河双掌之中仿佛有着强绝力量,将卫恒的身体带动不停,脸上也在瞬间露出一抹冷厉的笑容…… 卫恒心中虽然震撼,知道如此下去自己必然真气枯竭而死,但是神智依旧保持一抹清明,秋水灵觉骤然间声响更烈,卫恒在无奈之间发出最为强猛的一击!  丹陛之上的卫宏和颜柔儿在此刻都已经看到了卫恒那苍白的脸色,心知有些不妙!但是大殿之上的拼斗变化之快根本让两人无法反应过来,只听秋水灵觉发出一声响绝人寰的轰鸣,狂野的剑气弥漫于大殿之上,两旁的桌案被那呼啸的真气掀起,桌案上的汤水四溅,一旁观战的百官纷纷向后退去…… 卫恒发出一声大吼,秋水灵觉虚空不断地画出各种不规则的圆圈,圆圈套圆圈,圆圈连圆圈,软绵绵看上去根本没有半点的力量,但是却带着诡异的劲道,沿着不同的轨迹在空中连结成一个无边的剑网。剑影憧憧,以卫恒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飞散扩展而去! 乐清河脸色一变,就感到卫恒的气机突然间消失不见,双掌再也无法带动对方的气劲,同时更有一种阴煞诡谲的气流在不经意间涌动不止,直撼自己的经脉。心中一动,他不禁有些恼怒,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卫恒,只要卫恒弃剑投降,他也绝不会再行追击。但是没有想到卫恒却有如此顽强的斗志,竟然想要破釜沉舟!更让他心惊的是卫恒那剑上所带的真气似乎与先前完全不同,丝毫不似原先那浩然的真气,这股真气较之先前更显深厚,而且还带着那超乎想象的阴煞之气,就连自己那炙阳真气似乎都无法抗拒…… “留他不得!”乐清河心中暗叫一声,真气骤然间在体内做出完美循环,左手轻灵飞快,右手却显滞涩无比,一快一慢,一刚一柔,看似简单,但是却又蕴涵天下间最为精妙的变化,双掌带着令人目眩的两种完全无法相契合的巧妙变化,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将卫恒的身形牢牢地笼罩! 一声轰然巨响,站在丹陛之上的卫宏和颜柔儿不约而同感到自己的脚下颤抖不已,一股强绝的真气向两人狂涌而来,那涌动的气流几乎让他们窒息。身体连忙后退,却在此时一条人影凌空飞起,向大殿之上的龙柱砸去。 砰的一声,卫恒的身体沉重地砸在那雕龙大柱之上,无力地滑向地面,手中的秋水灵觉跌落在地面之上。他面如淡金,嘴角挂着一抹血丝,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无神…… “千岁!”颜柔儿第一个反应过来,飞扑上前,一把将卫恒扶起,半靠在自己的怀中。卫宏也在此时匆匆来到他的身前,一脸的忧急之色。 “好功夫,卫恒受教了!”卫恒无神地看着大殿正中卓利的乐清河,吃力地伸出手来,向乐清河竖起了大拇指。他的声音显得苍白无力,话音未落,一口鲜血喷出,将颜柔儿那洁白的锦袍溅得点点猩红。 早先卫宏披在乐清河身上的长袍已经化成片片蝴蝶飞舞,他那如玉一般洁白光滑的身体上数道细长血痕交错一起,鲜血顺着他的伤口流淌不止,瞬间浸透了他的全身。有些吃惊地看了看身上的伤痕,乐清河听到卫恒的声音,抬起头向他看去。眼中透出不可思议的光芒,缓缓地开口道:“殿下,请恕老臣出手过重,刚才殿下剑气过于强猛,老臣也是不得已……”说着,他伸手抹了一把身上的血迹,“十五年了,十五年没有人能够在我身上留下伤痕,殿下你是十五年来第一个让我感到疼痛的人!” 口中不断喷出鲜血,卫恒脸上带着一丝淡然的笑容,“老王爷,天下第一高手果然是天下第一高手!卫恒佩服……”话没有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恒弟,你不要说话!”卫宏感到一丝不妙,连忙阻止卫恒,然后向一旁的颜柔儿轻声问道:“颜姑娘,我皇弟……” 不停将真气送入卫恒的身体之内,但是却感觉不到半点卫恒真气的回应,同时卫恒脸上死气越发的沉重,颜柔儿急得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带着哭腔说道:“皇上,千岁他,千岁他……” “到底怎样!”卫宏再也顾不得礼仪,大声地喝道。 “千岁的丹田似乎完全被封死,体内的经脉尽数断裂,一身武功恐怕,恐怕无法保住了!”颜柔儿抽泣着说道。卫宏心中一惊,看着卫恒渐渐没有生气的面孔,他扭头大声地吼道:“御医,御医在那里,宣御医……” 大殿上的众人此刻才从震撼中惊醒过来,连忙七手八脚地忙碌起来。卫宏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殿中的乐清河,眼中喷着怒火,大声地吼道:“乐清河……” “太后驾到!”就在卫宏手中那寸短的刻刀抖手将要发出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喊喝声响起,张敏在飘雪的搀扶下缓缓地从后宫走出来。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卫恒,又看了看赤身站在殿中的乐清河,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 “这是怎么回事?”张敏声音显得格外严厉,她厉声地问道。飘雪早已脸色苍白地冲到了卫恒的身边,眼中尽是关切的神情…… 运功将身上的伤口制住〖KG*2〗,乐清河连忙上前,躬身说道:“太后,都是清河的罪过,方才清河与千岁交手,一时失手将他打伤,请太后恕罪!” 这时卫宏也走到了张敏的身前,眼睛微红,声带哽咽地说道:“母后,恒弟的武功,他的武功废掉了,而且,而且还有生命危险!” 张敏闻听心中一惊,再也顾不得雍容之态,闪身来到卫恒的身前,俯身探手搭在他的脉门之上,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的难看。突然间,右手飞快在卫恒身上拍动,掌势轻灵,在眨眼之间遍走卫恒胸前大穴。已经变得气息奄奄的卫恒,在张敏掌势拍过之后,一口鲜血再次喷出,眼神变得有些生气,他用十分低弱的声音轻声说道:“儿臣多谢太后!” 眉头轻皱,张敏语带责备地轻声说道:“恒儿,暂且不要说话,好好地休息!” 卫恒点了点头,再次闭上了眼睛…… 站起身来,张敏面带寒霜,看着卫宏和乐清河,森冷地问道:“有谁能告诉哀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乐清河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张敏,他似乎无法理解为何张敏会动如此大的肝火,就在他一愣之际,卫宏已经抢上前,将酒宴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张敏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站在那里的乐清河,眼中的温情一闪而逝,“忠勇王,你也是一把年龄的人了,没有事情搞什么负荆请罪?你前日言词之中虽然略有些激烈,但是皇上难道还会对你如何?你乃是老臣子,更是扶助皇上的股肱大臣,做事怎么这样没有分寸!还不赶快找一件衣服,堂堂王公,赤身站在朝堂之上成什么体统!” 张敏的话暗含玄机,但是听在乐清河的耳中,却没有半点的刺耳,他连忙躬身一礼,快步走下大殿。张敏又看了看卫宏,“皇上,请你宣百官上朝,哀家有事情要说!” 卫宏一愣,连忙走过去向内侍传下旨意…… 第十九章 灵剑初鸣 (2) 趁着这半刻的闲功夫,张敏再次来到卫恒身前,压低声音对卫恒说道:“恒儿,你怎么如此莽撞?乐清河乃是你父皇的师兄,一身炙阳真气护身,天下无敌。就算当年你父皇,也不是他的对手,你呀……”张敏带着责怪的口气,轻声地说道。 卫恒睁开眼睛,片刻的运功让他已经感觉好了一些,不过丹田依旧是空荡荡没有半点的着力之处,惨笑一声,“太后,非是儿臣逞强,而是乐清河掌劲怪异,牵引儿臣的真气气机,欲罢不能。儿臣不能弃剑,若是那样更丢了父皇的脸面。儿臣生命是小,但是这皇家的威严不能不要!” 张敏叹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慈爱的光芒,声音更小:“小猢狲,你真的是太过大胆!连对手的底细都没有探清,就轻易和别人交手。那掌劲是乐清河的独门绝学,开合劲!专门牵引对手气机,不把对手拖死誓不罢休。不过这功夫虽然厉害,却是后发制人,只要你能够震断你的真气,强行收敛你的气机,他根本奈你不何!不过,这样也好,哀家听飘雪说起你的老师佛法精深,你可以回到风城让他来救治。乐清河只是用他的真气封死了你的丹田,但是却并非没有办法救治,一是让你的师父用他深厚功力冲开他的真气禁制,不过那必须是你师父的武功要高过乐清河。放眼炎黄大陆,单就功力而言比乐清河更为精纯的人恐怕……;二来是你自己勤加修炼。嗯,哀家一直想不出什么理由放你离开,如今恰好是一个绝好的借口……” 卫恒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在这时百官鱼贯进入了大殿…… 张敏脸色一肃,一扫方才脸上的温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杀之气……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莲步轻移,走上丹陛。看到张敏上来,卫宏躬身一礼,“母后!” 张敏摆摆手,示意卫宏不用说话,她站在丹陛之上,眼睛冷冷地向四周扫射一圈,一言不发。大殿中的气氛显得异常的沉闷,众大臣似乎都已经预感到将会有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乐清河身着朝服,大步走上大殿,在丹陛右首的领头位置站好,静静地一言不发。 “自从皇上登基以来,哀家很少在亲临这金銮宝殿,为的是不让有些人说皇上是个傀儡,哀家垂帘听政。但是这几年来哀家不上朝,却并不是呆在后宫等死。皇上生性仁厚,对臣下体谅无比,即使做臣子的稍有顶撞,皇上也不予治罪!哀家十分不同意皇上的这种做法,为君者如果过于仁厚,那么就要让做臣子的欺负。不知道是不是,乐王爷?”张敏眼角一斜,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右首的乐清河…… 乐清河脸上顿时露出惶恐神情,“老臣知罪,前日老臣在朝堂上言词有些激烈,动辄以交回打王鞭威胁皇上。今日老臣上殿负荆请罪,就是想求得皇上的谅解……” 张敏脸色稍稍地柔和了一些,“老王爷,你的忠心哀家十分明白。前日那乐战之事说起来也不怪你,他是你唯一的亲人,当年你乐家三子都是神勇无比,但是为了我帝国的万世基业,却……每每想起来,哀家总是觉得对爱卿你不起呀!” “老臣该死,为了一己私情,竟然……太后,老臣回去之后,立刻将乐战那家伙的人头奉上!”乐清河被张敏的话说得老泪纵横,突然间他觉得还是张敏最了解自己。 “算了,那日皇上也是有不对的地方,乐战充其量就是无能,罪怎么致死?皇上处理也有些莽撞了!乐王爷,回去之后,将那乐战好生的管教,你乐家一门尽是忠义贤良之士,不要为了一个人而毁了你满门的清名!好好的调教,他日若有所成,哀家以为皇上还是会重用他的!是不是,皇上?”说着,张敏扭头看了看卫宏,沉声说道。 “是的,母后!”卫宏恭声说道。 “多谢太后体谅!”乐清河显得有些激动。 张敏点了点头,突然厉声喝道:“兵部侍郎卫越何在?” “臣在!”一个相貌清朗的中年人随着张敏的喝声颤声而出。 仔细打量了一下卫越,张敏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机,“卫越,你辅佐乐战,对兵部之事应该十分清楚。为何当日皇上遣内务府向你询问之时,你竟然推说不知神风骑的事情?你的一句不知,却险些引得君臣失和,你是何居心!” 身体微微一颤,卫越看了看张敏,扑通一声跪在低声,惶恐地说道:“太后,非是卫越故意,而是卫越确实忘记了此事,卫越更没有想到……” “住口!”张敏厉声喝道,“大胆的卫越,你身为兵部侍郎,像这样的事情竟然忘记?内务府过问之事,必然十分重要,更何况皇上亲授口谕,你竟然忘记了?嘿嘿,那么要你这无用的奴才还有什么用?来人!” “太后,太后冤枉呀!”意识到了有些不妙,卫越张口大声地喊道,但是殿中的侍卫根本不容他多说,将他一把拉起,捂住了他的嘴巴。看着呜呜挣扎的卫越,张敏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冷笑,“来人,将卫越朝服脱下,拉出金殿,给他二百廷杖,看他是不是记性能好上一些!” 话一出口,侍卫丝毫没有半点的犹豫,拖着卫越的身体就向殿外走去,一旁的乐清河露出一抹怜悯的神色…… “乐王爷,乐王爷救命呀,乐王爷……”卫越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地喊道。 “封了他的嘴,你们这群奴才还会不会办事?”张敏对侍卫喝道。 拖着卫越的大内侍卫探手自腰中取出一块沉木木板,就听到一阵沉闷的声响,木板雨点般地砸在了卫越的嘴上,一时间血肉飞溅,卫越只能痛苦地呻吟…… “拉出去,行刑!”张敏脸上毫无怜悯之色,眼睛轻轻地扫了一眼乐清河,只见乐清河也正在看着她,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张敏轻轻地向他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殿中一个个噤若寒蝉的大臣们,寒声说道:“皇上对你们仁厚,但是哀家不同,哀家的手段也许你们已经忘记了,嘿嘿,那么就好好想想当年哀家是怎样对付卓利的!对付皇上,就是对付哀家,对付整个帝国,皇上不忍杀你们,但是哀家却可以让你们生不如死!” 百官无人出声,大殿外突然回荡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龙德何在?”张敏看着百官,突然再次开口。 “臣在!”经过救治,已经清醒过来的龙德此刻跪在殿外,轻声地回应,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无力,再也没有早先那粗豪之状。 “你过来!”张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挥手说道。 龙德连滚带爬地来到了大殿上,跪伏地上,一声不出。 “告诉哀家,你为何要和风城王千岁比武?”张敏语气轻柔地问道。 “臣,臣听说风城王殿下武功高绝,心中有些不信,所以……”龙德颤声说道,他方才在殿外亲眼看到卫越被廷杖打得血肉横飞,那凄惨的情形让他心头一阵颤栗。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太后不同于卫宏,她心狠手辣,而且更有不让须眉的果断,一个应对不好,自己恐怕…… “那么就是说完全是你临时起意了?”张敏接着问道。 “是!” “嘿嘿,告诉哀家,你官拜何职?” “臣官拜御林军骁骑营五品都统!” “嗯,那你知道风城王是何等人物?” “这……”龙德无法了解张敏的话意,他愣住了。 张敏眼中闪烁这寒芒,柔声说道:“那么让哀家来告诉你,风城王乃是帝国的亲王,自六岁就离开京师,镇守风城,保我帝国西南一线防务,更让数十万西羌蛮人臣服于他的麾下!你是什么东西,让你来参加这酒宴,乃是皇上给你的天大面子,你却想和风城王比武?你是什么身份?” “臣该死!”龙德已经听出张敏话语中的杀机,他不由得浑身颤抖不停。一旁的乐清河似有所悟地看了一眼张敏,又看了看正在被御医救治的卫恒,心中好像有些明白了张敏态度转变的原因。 “很好,你也知道该死,嘿嘿,你可知由于你而挑起了风城王和乐王爷之间的斗争,险些让我帝国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股肱大臣,你一死都难以赎罪,来人!”张敏语气严厉起来,大声地喝道。 “太后饶命!”龙德已经没有半点的主意,他大声喊道。 “将龙德这奴才送到内务府,相信内务府的那群奴才会好好地招呼他的!”张敏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早有侍卫拖起瘫做一团的龙德,大步走向后廷…… 再次看了一眼殿中的文武大臣,张敏冷声地说道:“今日本是一件喜事,结果却有如此的结果,真是让哀家感到惊异。你等都是帝国的股肱,却在有人向皇上权威挑战之时无人出来阻挡,哀家看你们真的是让皇上宠坏了!或者从明日起,哀家应该陪着皇上一起临朝,哀家很想看看如果皇上的仁慈不能让你们感到舒服的话,那么哀家的钢刀会让你们舒服一些!” “臣不敢!”百官同时跪在殿上,颤声高喝。 冷冷地哼了一声,张敏不再理会跪在地上的群臣,她走到了卫恒的身前,挥手示意将卫恒抬走,自己则在卫宏和飘雪、颜柔儿的簇拥下,向后廷缓缓地走去。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乐清河,叹了一口气,“你们真是给哀家找麻烦,如果风城王有半点的危险,哀家这下又要费上一番口舌了,唉……”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金銮宝殿,大殿上只剩下有些发呆的乐清河站在那里,身后还有一群跪伏地上的大臣! ……  “太后,你好厉害呀!”飘雪和颜柔儿像两只小鸟一样在张敏身前不停地飞舞着,嘴里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对于张敏方才在大殿上的作为,两人是从心里的佩服万分,在不动声色之中不但打击了乐清河的威望,同时还削弱了他的势力,更妙的是还让乐清河感到万分的感激。这种本事可不是她们两个小丫头可以做到的…… 张敏被两个小丫头吵得有些头晕,她笑着看着身前这两个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小丫头,一种岁月消逝的无力之感瞬间涌上自己的心头。笑了笑,她示意两个丫头都坐下来,自己斜靠在榻椅之上,轻声地问道:“怎么样,那个小猢狲没有什么危险了吧!” 连连地点头,飘雪轻快地说道:“太后,御医刚才已经说了,殿下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只是……”说着,她那娇艳的面颊在不经然间流露出一种愁苦之色。 “太医说什么?”张敏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一紧,她急急地问道。 “御医说殿下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全身经脉被乐王爷那雄浑真气全部封死,恐怕很难再有复原的机会!”颜柔儿一旁插口说道。 “哦,这样呀!”张敏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两个小丫头都露出愁苦神色,她突然间笑了起来,“你看看你们这两个丫头,太医只是说小猢狲很难复原,并没有说完全不能复原,瞧你们急得,老实说,你们是不是……”张敏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很有内涵的笑容。 “太后,瞧你说的!”两个小丫头都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张敏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放心,恒儿天资聪慧无比,福缘深厚,不会有事情的。当年他只身陷入洪荒之中,不也走了出来?再说他的母亲也不是等闲之人,定然会想尽办法为他治疗。嗯,不过乐清河的功力深厚,也许恒儿需要一些时日……”说着,她转颜笑道:“再说这武道上的事情,本不是用常理可以说明,一破一立,其间自有巧妙。当年修罗帝国国主修罗许正阳和夜叉梁兴两人合斗几近无敌的高手苍云大师,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之后,许正阳不也是武功尽废?后来他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功力不但尽复,而且更达到天人之境,东京一场恶斗,击杀天下第一高手扎木合,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说实话,哀家一直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让你们离开京师,不过如今恒儿武功尽废,倒是让哀家想到了一个借口!” “太后要我们离开?”飘雪吃惊地说道,“可是我们才刚来……” “飘雪丫头,你这个孩子聪明,温顺贤淑,这很好,但是你心思太过单纯,如此下去迟早要吃亏的!嗯,其实哀家也不妨把话说明,此次你们入京,哀家本来就没有想过要你们回去,依照哀家的意思,我定要将你们击杀于这皇城之内!” 飘雪显得有些吃惊,相反颜柔儿却似乎平静许多,两人看着张敏,都没有开口说话。好半天,张敏轻声说道:“但是现在哀家改变了主意。一来哀家知道皇上和恒儿两人亲如手足,恒儿绝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情,如果哀家杀了恒儿,恐怕哀家就要失去另一个儿子了!不过现在很好,哀家不但没有失去儿子,反而又多了一个,说不定还要再多两个媳妇……” “太后,你又……”两女娇颜通红,口中娇嗔道。 “这二来,哀家发现真正对我帝国的危险不是来自恒儿母子,其实是来自于哀家一直信任的乐清河。唉,都是哀家过于放纵了,竟然使得乐清河势力坐大。而恒儿母子远在风城,也许是哀家母子的一大保证!所以,哀家决定要你们回去……”张敏说到最后,神色显得极为严肃,“不过,飘雪丫头,哀家现在变了主意!” 显得有些不解,飘雪看着张敏,眼中充满了疑问。 微微的一笑,“飘雪丫头,哀家要你在这里陪哀家几年,等你将来真正成熟了,哀家再让你回去!” “为什么?”飘雪脱口而出。 伸手将飘雪拉到自己的榻上,张敏又示意颜柔儿坐在自己身边,“柔儿奉师命下山,本就是要历劫修炼,所以哀家倒不是很担心。但是飘雪你心地过于善良,这可不行。哀家要把你留在身边,好好地调教一番!说起来你主子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但是她自幼修炼玄门功法,对于世事无欲无求,那清玄之学不适合你。虽然你主子也会使用权谋,但是在风城一隅,又怎比得这皇城中的险恶人心?飘雪丫头,哀家要你好好地跟着哀家学习,等将来去风城辅佐恒儿为哀家镇守西南!”张敏语气坚定无比,飘雪默默地点了点头…… 拍了拍飘雪脑袋,张敏轻笑着,“小丫头,其实你可知你主子让你此次跟着恒儿前来是什么意思?就是要你跟着哀家,好好地学习。只是这话是哀家自己说的罢了!说起来这后宫之中,哀家也时常感到寂寞,皇上虽是孝顺,但是很多事情哀家却不好和他说,你这小丫头哀家看见就感到欢喜,你不会怪哀家吧!” “太后,您让飘雪陪你,那是飘雪的福气,飘雪欢喜还来不及,只是……” 看着飘雪微微泛红的脸颊,张敏没有说什么,用手拍了拍她的手,地笑了笑。 …… “启禀太后,忠勇王乐清河求见!”突然内侍在门外高声的叫道。 张敏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哼,果然来了!”说着,她示意飘雪和颜柔儿两人离开,自己整整衣衫,正襟危坐,沉声说道:“宣!” “宣忠勇王乐清河!” 随着一阵高亢的声音,乐清河大步走进房中。一进屋,乐清河就向张敏深施一礼,“乐清河参见太后!” “清河,你我何必如此客气?”张敏笑了笑,示意他坐下,然后端起身边的盖碗,轻巧地将碗中的茶沫撇开,“清河,这么晚找我什么事情?” “敏敏,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实在一时有些迷糊。敏敏,你好像对那个小子……”乐清河没有往下说下去,但是话中之意已经表露无疑。张敏何等人,她怎会听不出乐清河话中的意思,不由得长叹一声,“清河,哀家也是没有办法而为之!” “此话怎讲?敏敏,这小子武功高绝,与传言之中的那个废物完全不同,我真的有些感到不妥!”乐清河沉声说道。 “嗯,这小子的武功确实高强,他能够受你全力一击而不死,已经让我吃惊不少!但是清河,我以为我们现在不能杀死他!” “为什么?”乐清河吃惊地问道,“敏敏,他现在在京城,我们要杀死他易如反掌,难道敏敏还想让他回去不成?” 张敏缓缓地点头,“清河,你想过没有,杀死这小子就像杀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但是后面的事情恐怕就……” “后面的事情?” “我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清河,这小子身后有他母亲远在风城,麾下统领着西羌数十万铁骑。如果我们杀死他,那么不说别的,赵倩儿如果领西羌铁骑杀入中原……”张敏脸上露出一抹忧虑之色。 乐清河却显得有些不以为然,“敏敏,我看你是多虑了!就凭那个女人杀入中原?先不说江南还有数十万杨陀的兵马不会那么容易放她入中原,就算来了,凭她一介女流,我挥本部兵马也可以将他们……” “清河,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张敏出言制止乐清河继续说下去,“你想过没有,杨陀当年归顺我们并不是凭借我们的实力。这些年来我帝国一直和闪族交战,国库亏空不少。而杨陀在江南却是风调雨顺,他招兵买马,手中也有数十万的大军,如果他和赵倩儿联手,你以为如何?” “这……”乐清河犹豫了。 张敏笑了笑,接着说道:“好,就算你可以打败他们的联军,清河,你以为你手中还有多少可用之兵?我帝国势力将会变得如何?不要忘记了北边还有一个闪族对我们虎视眈眈,我们以疲惫之兵,是否还能抵抗闪族那狼虎之军?” “不是还有杨陵的北地兵马司!”乐清河有些不服气,他出言说道。 张敏微微笑了笑,“清河呀,你有时聪明,有时糊涂。杨陵如今忠于我们,是因为我手中有你这数十万大军保障,他不敢如何!可是如果你不再拥有强势兵力,你以为杨陵还会听从我的命令?嘿嘿,为了权势,恐怕可以让任何一个忠臣变成逆贼!” 乐清河无语了,他默默地点头,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 “不过那卫恒确是有些……”好半天,乐清河开口说道。 “有些危险是吗?我何尝不是这样认为!不过清河你今日做的很好,嘿嘿,废掉了他的武功,等于卸去了他的爪子!” “可是他还有牙齿呀!”乐清河用手指了指脑袋,那意思是说要小心卫恒的智谋。没有想到一句话引得张敏笑了起来,“清河,这一点你我都过虑了!这小子身陷云雾山确是事实,我已经派人打探,同时今日我和他的贴身丫头谈了谈,当年他确实是进入了云雾山,那可是一片没有人烟的洪荒。我就在想,一个八岁孤身陷入绝地的小孩子,六年没有见过人,也没有任何的老师,他会什么?” “嗯,那倒是真的!”乐清河缓缓地点头,表示赞成张敏的话语。 “我今日向他询问读的什么书,你猜他说什么?”张敏脸上的笑意更浓。 “哦,读的什么?”乐清河整个人变得十分的轻松,不禁好奇地问道。 “读的是《金刚经》!”说完张敏大笑起来。 “《金刚经》?”乐清河也不禁笑了,“这小子难道想去当什么和尚吗?哈哈哈……” “清河你应该知道,一个人最佳的学习年龄是在八岁以后,可是这小子在八岁以后就陷入洪荒,一个人呆了六年,你难道还会害怕……” 没有等张敏说完,乐清河勃然作色,他站起身来,“敏敏,你这是什么话!莫说他一个小孩子,就是他满腹的经纶,乐清河也不会怕他!” “嗯,所以我已经决定放他回去。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你最好再去打听一下关于他幼年的事情!”张敏点了点头。 “这……好吧,不过敏敏,这小子可真是不简单。这一路上让我损兵折将,我总是怀疑他是装的!听你这一说,我心里多少放心下来,不过还是有些……嗯,敏敏,你说让我去哪里打听?总不成让我去风城吧!”乐清河还是有些迟疑。 张敏想了想,“嗯,我想那不过是一时的神来之笔,这小子毕竟有一个那么聪明的母亲!让我想想,听说当年陈星司徒的弟弟陈基曾经去风城去教那个小子,清河,我想你可以问问那个老夫子!” “对,就是那个老酸夫子!”乐清河笑着一拍大腿,“我这就回去,找那老夫子聊聊,看看那小子究竟是怎样的情况。有消息我马上来告诉你,不过敏敏,如果放他回去,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走?” 张敏沉思半晌,抬起头沉声问道:“清河,杨陵还有多长时间会回到京师?” “八天!” “那么就让他三天后身体稍稍复原之后,去祭拜先帝的寝陵,然后就让他离开,不能让他和杨陵碰头!”张敏抬头果断地说道。 “敏敏,你难道担心他……”乐清河神色间若有所思。 “不,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他的母亲!”好半天,张敏沉声说道。 第二十章 再返风城 (1) 升龙城外十里,离亭! 大队的人马静悄悄地列队于离亭之外,卫恒和卫宏两人坐在亭中,颜柔儿和风城八卫站在亭外凝神警戒着…… 初升的太阳将温暖的阳光撒在厅中,照得人暖洋洋的,但是卫恒心中却是一片凄然。 卫宏静静地看着石桌上的酒杯,一言不发,两人就是这样面对面地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亭中笼罩着一种悲伤的气氛…… “恒弟,此次你入京,本想你我兄弟好好地聚一聚,可是没有想到……”好半天,卫宏才开口说道,但是话才一出口,他就有些说不下去了,眼圈微微有些泛红,他再次沉默了下来。卫恒看着眼前这个自幼和他一起长大,比他大了许多的兄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卫宏抬起头来,脸上强作欢颜,“恒弟,你这一路尽多波折,来到京师没有多少时候,就要离去,还落得一个功力全废,都是我这个兄长无能呀!” “皇兄……”卫恒有些动情地叫道。 摆手示意卫恒不要插话,卫宏想了一想,接着说道:“朕恨不得能够与你日日相聚一起,可是母后说的对,你身在京城,会有许多的麻烦,特别是你现在武功尽废,而又声名远播,这对你十分不利。京师之中风云变幻,太多的势力纠缠在一起,一个不好,你反而会有性命之忧。朕想,也许风城对你来说,是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卫恒静静地看着卫宏,耳中回响着卫宏那轻柔、体贴的声音,眼中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一层水雾笼罩…… “母后不好出面送你,她让我告诉你,你的武功并非是全废,只是被封在丹田和经脉之中,还有复原希望。纵论炎黄大陆,武功失而复得的事情并不是没有,所以你万不可有半点的颓废!” “皇兄,请你代臣弟谢谢太后,就说卫恒必然不会让她老人家失望!”卫恒神色显得极为的恭敬,低声说到。卫宏点了点头,“飘雪就让她留在京城,母后说她现在跟着你,非但没有好处,相反还会有很多麻烦,所以暂且留在她老人家的身边,跟着母后好好地学上几年,将来定然会是你一个强有力的助臂!” “臣弟明白!” 卫宏笑了,他站起身来,走到亭口,看了看那一轮骄阳渐渐地升起,好半天,转身过来,走到桌前,将桌上的酒杯端起,“恒弟,多的话朕就不再说了,来满饮此杯,你迎着这一轮朝阳,启程吧!” “皇兄!”卫恒端起酒杯,看了看卫宏,一口将杯中酒饮尽,泪水却在不自觉间流淌下来…… 卫宏也轻轻地拭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笑着说道:“古人说的好,相见虽欢,离别却难!一直以为你这个小子都是很坚强的,没有想到比我这个做哥哥的还要不如,也惺惺然做起小儿女之态!” 卫恒身体微微地轻颤,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一把拉起卫宏的手,仔细地看着自己的这个皇兄,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此后再也无法看到这个疼爱自己的哥哥了…… “兄长,现在你我是兄弟,我也不去再遵从那什么劳什子的皇家称谓。哥哥,你的身体一直不好,不要太过劳累了,不然我会担心的!”卫恒轻声地说道。 卫宏笑了起来,“你这个小子,放心,我还要看着你来将飘雪接走,看着你将来成家,放心吧!”卫恒点了点头,他想了一下,又开口说道:“哥哥,我再说两句你不爱听的话,你性格看似柔弱,但是其实却是刚烈无比。可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柔弱,什么时候该刚烈。朝中的局势复杂,我在京师虽然只有数日,但是却已经感觉到了。对于那些臣子,你不要总是一味的仁厚,该强硬的时候就强硬,一味地姑息他们,反而会让他们觉得你过于软弱!但是面对乐清河他们这样的权臣,哥哥,你尽量不要和他们起任何的冲突,在我看来,只要太后在世一天,他们就不会有太大的动静!可是你如果一旦和他们强着来,那么很有可能会……”卫恒没有再说下去。 “兄弟,我明白!放心吧,我会改的。哥哥这身体不好,性格也不适合做一个帝王,如今在这里不过是强撑着!现在哥哥等的是你,我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回去后好好地跟着姨娘学习,将来我升龙帝国的强盛,哥哥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皇兄……”卫恒抓着卫宏的手,重重地摇了摇。 “去吧,兄弟,等你下次再来之时,哥哥要和你好好地弹词赋歌,如果你再答不出来,我可是要打你的屁股的……” 再次重重地点头,卫恒看了看天边的朝阳,对卫宏轻声说道:“哥哥,那我就走了!你多保重吧!” 说完,他强忍着泪水,转身离开离亭…… 刚跨上战马,卫宏突然又出声叫道:“恒弟,且慢!”说着,他大步走出离亭,来到卫恒的马前,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偶,递给了卫恒,脸上带着笑容,他轻声说道:“恒弟,这个送给你,别小看它,这个是我这八年中最得意的作品!” 卫恒探手接过木偶,那木偶逼真动人,却恰是一个自己的翻版,不知不觉中,卫恒泪水还是流了下来。跳下马来,卫恒向后一摆手,贺君纵马上前,卫恒转身从贺君的马上取出一个包裹,递给了卫宏,“兄长,这是臣弟在玄天大阵中得到的一件宝物,天蚕锦衣。你以后穿着它,可以避开任何的内家掌力,同时非是天下间的名器,休想动你分毫!兄长,你穿着它,就像臣弟在你身边一样……” 卫宏接过来,突然间笑了,“没有想到你这个小混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也不早点给我献上!他日你再入京城,我定要好好地在你身上挖一番宝物!”说着,卫宏的泪水也流淌了下来…… 两人默默相视,都似乎要将对方的样子刻在自己的心中,半晌之后,卫宏突然爽朗一笑,“恒弟,你我不要做小儿女态,他日重逢,你我再杯酒言欢!你启程吧……” 卫恒点了点头,翻身再次上马,强笑着说道:“皇兄,你保重,臣弟走了!” 卫宏也笑了,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一催坐下战马,卫恒打马如飞,飞驰而去,身后颜柔儿和风城八卫向卫宏欠身一礼,紧紧地跟随! “饮散离亭西去,浮生长恨飘篷,回头烟柳渐重重。淡云孤雁缘,寒日暮天红……”耳边回响着卫宏那轻柔的声音,卫恒的泪水飞洒空中:皇兄,我一定会回来,我一定会帮助你成就我帝国的万世基业…… 卫恒打马如飞,身后荡起漫天的飞尘……   风城终于到了,在那雄伟的城墙出现在众人的眼中之时,所有的人都同时欢呼起来。突然间,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声,漫天的灰尘中,从风城方向,一队人马飞驰而来,张绝眼尖,他笑着对卫恒说道:“殿下,主母派人来迎接我们了!” 卫恒抬头看去,那风中飘扬的,正是自己的旗号,卫恒笑了,他扭过头对颜柔儿说道:“颜姑娘,我们到了!” 话意刚落,那一队铁骑骤然在卫恒等人前方停下,一名将领一身戎装飞马上前,来到卫恒的身前躬身一礼,“千岁,太后娘娘有令,请千岁一行人不要停留,立刻前往王府,太后等人在王府等候!” 神色一肃,卫恒沉声答应,扭身对众人说道:“兄弟们,让我们回家吧!” 风城八卫一声呐喊,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卫恒又看了看颜柔儿,颜柔儿也对他点了点头,口中一声呼哨,卫恒打马扬鞭,率先向风城急驰而去…… 身后,铁骑驰骋,带起了飞扬的尘土!  卫恒不敢有半点的倦怠,他径直来到风城王府外,跳下战马,大步向王府内走去,刚一进门,就听到一声震天的吼叫,一道黑影电射般向他飞扑而来,几乎来不及反应,卫恒已经被大威扑翻在地! 伸出舌头不断地舔舐着卫恒的脸颊,大威有些委屈地呜鸣不止,卫恒只觉得脸上痒痒的,不由得笑骂道:“你个懒东西,醒过来了,赶快给我滚到一边去!” 此时颜柔儿等人也来到了王府中,刚一进门,就看到一幅极为诡异的画面:一头硕大的黑色野兽,将卫恒扑翻在地,两爪按住卫恒的双肩,低着脑袋不停地舔着卫恒的脸颊,而卫恒则是笑个不停…… “这就是那头噬魂兽?”颜柔儿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扭头对贺君说道。 风城八卫几乎是同时摇了摇头,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大威。贺君笑着说道:“不清楚,应该是吧,能把少主这样折腾的野兽,恐怕也只有它了!” “大威,赶快滚开,给你介绍美女!”卫恒的脸上沾满了大威的口水,他大声地吼道。但是大威抬起头看了看颜柔儿和风城八卫几眼,眼中妖异的光芒一闪,又爱搭不理地低下头,欢快地呜鸣,舔舐着卫恒。 “哈哈哈!”众人看着卫恒那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同时笑了起来…… “大威,来吃东西!”一个柔和的声音突然间响起,只见一个年龄在二十六岁的美貌女子从王府大厅中走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沙果。 “吼!”大威立刻将卫恒扔在了一边,夹着那柔韧无比的尾巴,一路小跑地来到了那女子的身前,脸上露出了一副讨好的面容。 “我呸!”卫恒坐起来,伸手将脸上的口水擦掉,看着在那里摇头摆尾的大威,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对那女子说道:“小玉姐姐,大威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记得它以前可是比现在有骨气了许多呀!” 小玉先是对着颜柔儿等人微微一点头,笑着对卫恒说道:“殿下,你可不知道,你走了没有多久,大威就醒了,没有看到你就天天在佛光寺撒野,后来回到王府,也是不停地捣蛋,还是主母想尽办法,最后才用这个方法将它给收拾了!”说着,她将手中的沙果扔给了大威,缓缓走到卫恒的身前,弯腰将他扶起,“去吧,主母在里面等着你呢!” 卫恒点了点头,转身刚要介绍颜柔儿,没有想到小玉笑着说道:“这位一定就是东海传人颜姑娘吧,主母有令,请你和少主一同进去!”说着,脸色一变,对风城八卫说道:“你们几个,跟我来,主母说你们这次的表现让她很失望,从明日起,开始特训!” 风城八卫愁眉苦脸地跟着小玉向外走去…… 卫恒肃手一让,和颜柔儿大步走入了大厅!  赵倩儿脸上带着笑容,雍容华贵地坐在大厅之中,慧真坐在她的下首,两人含笑看着走进来的卫恒两人。 卫恒连忙上前要去请安,赵倩儿笑着摆了摆手,她先示意颜柔儿坐下,然后对卫恒说道:“恒儿,不用多说了,你先坐下吧!” 〖JP+1〗卫恒恭敬地坐在一旁。赵倩儿和慧真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沉声对卫恒说道:“恒儿,你这一路上的事情哀家都十分的清楚,你做的很好,比哀家想象中的还要好!前些日子升龙城传来圣上的旨意,奉你为风城王,总领风城以西三千里西羌领地,同时太后也给哀家来了一封信,她对你大加赞赏!”〖JP〗 “多谢母后夸奖!”卫恒恭声说道。 “你不要得意,太后虽然对你十分的满意,但是也提出了一些问题,嗯,都是很好的建议,你可否想知道?” “孩儿聆听母亲的教诲!”卫恒身体微微地一震,恭声答道。 赵倩儿笑了,“太后说你武功虽然高强,心智也十分厉害,但是却有些不学无术!连一篇最基本的文章都……” 卫恒一听,顿时一脸的羞红之色,他低下头,沉默不语。 “不过这也不是你的错,你自幼离开风城,身陷云雾山鬼域之中,没有受到什么教育也是正常。而在这之前,为你请来的老师大都是应景而已。如今太后既然对我们母子屏弃前嫌,那么你就要好好地开始学习,哀家为你请了一位老师……” 没有等赵倩儿说完,卫恒骤然站起身来,大声地说道:“母后,孩儿不要老师!” “大胆!”赵倩儿勃然作色,顿时大厅内的气氛变得十分的肃重,颜柔儿不由得微微一颤。 第二十章 再返风城 (2) “你难道真的以为自己是天才,是神童?无师自通?以前是为了防止太后对你怀疑,所以不得已哀家也没有对你过多地管教,可是现在……” “母后,您误会了,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卫恒急急地申辩道,“孩儿此次前往升龙,遇到了一位先生,孩儿以为只有他才能教给孩儿真正的东西,所以孩儿想请母后找到他,让他来当孩儿的老师!本来孩儿此次回来,想去找他的,但是他却已经搬走了……”说着,卫恒脸上露出一抹懊丧的神情。 “哦,不知道千岁殿下说的那人叫什么名字?如果是这样的话,老衲以为娘娘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慧真这时开口说道,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奇怪的笑容。 赵倩儿也笑了,她脸色温和了许多,轻声说道:“不知道那个能让恒儿你信服的人叫什么名字?哀家可以为你找到!” “他叫谭方,乃是千年前文圣梁秋座下十大弟子之一子谭前辈的后人。孩儿以为,遍数当今天下大儒,可能唯有谭先生,才有资格当孩儿的老师!” 赵倩儿笑得更加灿烂,她点了点头,“嗯,谭方,那好吧,哀家这就为你找来!” “不过殿下,老衲以为你可以先看看你母后为你找的这位老师,也许不错呦!”慧真也笑着说道。卫恒点了点头…… “请先生来!”赵倩儿沉声说道。 不一会,一阵脚步声传来,就听到一个豪迈的声音在大厅外响起,“殿下,不知道谭某是否可以做殿下的老师呢?”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卫恒身体一震,他急忙转过身去,看着走进大厅那人,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一袭青衣,透出一种淡雅的风姿;微微的笑容,却又蕴涵了谭门千年的沧桑,走动间如行云流水一般,飘飘然若乘风欲起! “谭先生!”卫恒惊讶地叫出声来。大厅之中,众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殿下,谭某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哈哈!”谭方爽朗地一笑,闪身来到了卫恒的身前,躬身对卫恒一礼。 卫恒顿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他一边地傻笑,一边连忙将谭方扶起,“谭先生,你怎么来了?”他惊异地问道。 “殿下,谭先生和老衲乃是方外至交,当初你离开谭先生的家中之后,他就立刻启程前来风城和老衲汇合。老衲或许可以教授你武功、佛法,但是这谋略之术、风月之谈,老衲是大大不如谭先生。所以,老衲将谭先生引见给了娘娘,娘娘和谭先生一番长谈之后,决定请他来做你的老师,和老衲一起教授殿下这文武之道!”慧真一旁笑地说道。 卫恒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欢悦地拉着谭方的手,激动地问道:“谭先生,我这次回来的时候路过钟祥,想去请你和我一起前来风城,结果当我到了那村庄之时,你已经离开!我心中正在懊悔,没有想到,……”说着,他转身对赵倩儿说道:“母后,多谢母后,儿臣一定会好好地跟着谭先生学习的!” 没有想到谭方眉头突然间一皱,真气陡然运转,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殿下,你这武功……”他失声问道。 “哦,谭先生,恒儿在京城之时,和乐清河交手,结果被乐清河以开合劲将他全身的经脉和丹田尽数封死。不过太后说也并非没有救治之法,一者可以请比乐清河功力更深厚之人帮他打通经脉,二者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赵倩儿笑着说道。 “太后娘娘,某观这真气之雄浑诡谲,放眼炎黄大陆之上,能够打通殿下经脉的恐怕……”谭方显得有些忧虑地说到。没有想到卫恒丝毫不曾介意,他一笑,“谭先生,事在人为,若是没有人能够打通我这经脉,那么我就重新再来,就算是没有武功,我也不会害怕,只要我能学得谭先生这一身的学问,一样可以有所作为!” “好!”谭方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连连点头说道:“殿下有此心,谭某就放心了,谭某还担心殿下会因为失去武功而有所颓废,不过现在看来,是谭某多虑了,哈哈哈……” 赵倩儿点了点头,扭脸对一直拘谨地坐在一旁的颜柔儿说道:“颜姑娘,怠慢了,还请多多见谅!” “娘娘实在太客气了!”颜柔儿连忙起身,躬身说道。 赵倩儿点了点头,笑了笑,“说起来你东海一门和哀家祖上渊源颇深。当年论剑阁祖师南宫月道长和修罗帝国的开国圣祖许正阳乃是一对情侣,后来因为种种的缘由,两人分开来,一人成就了炎黄大陆二百年的盛世,一人创出了观星论剑诀,威震炎黄大陆数百年;,而哀家祖上,乃是修罗前辈的义子,当年被人称作杀神的陆非。没有想到我两家在数百年后,竟然又再次相聚一起!” 颜柔儿闻听,显得十分的惊喜,她连忙站起身来,向赵倩儿庄重的一礼,轻声说道:“没有想到娘娘竟然是陆老前辈的后人,当年我论剑阁祖师也曾受教于修罗前辈,此次柔儿下山,家师还曾说过让我留意修罗前辈的后人,说我论剑阁弟子只要遇到修罗前辈的后人,都应以师待之……” 赵倩儿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将她扶起,笑着对一旁含笑的慧真说道:“大师,这个丫头可是真的乖巧,丝毫不比飘雪丫头差上多少,看来哀家少不得又要好好的对她调教一番!” 慧真笑着点了点头,没有答话。倒是颜柔儿惊喜万分,要知道当年陆门得修罗传授,三密加持大法威震天下。天岚帝国开国国主司马啸天的正宫皇后伯赏木莲,就曾以三密大法纵横天下,如今…… “师叔,我要学您那三密加持大法!”颜柔儿心思灵巧万分,开口对赵倩儿说道。 “哈哈,这个丫头可是真的知道什么是好东西!”赵倩儿笑得更加灿烂,她扭头对慧真和谭方说道:“你们看,这丫头一提就是我陆门最为深奥的心法绝学!”说着,她将颜柔儿搂住,低声说道,“行,丫头,赶明哀家向日仙长说一声,就把这三密加持大法传授给你,本来你论剑阁和修罗前辈就是关系非常,这三密大法传授给你,也没有什么不妥!” “多谢师叔!”颜柔儿欢喜雀跃不止。 一旁的慧真和谭方都是含笑不语,倒是卫恒显得有些丈二和尚,他疑惑地看着赵倩儿,好不容易等赵倩儿拉着颜柔儿坐下后,开口问道:“母后,你们说的是什么呀,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这个你以后会懂得!”赵倩儿笑着说道,她停了一下,刚要开口,突然间就听到大厅外响起一声凄厉的吼叫…… 大威夹着尾巴,一溜烟地跑进了大厅,躲在赵倩儿的脚下,一动不动。正在卫恒诧异之时,就听到一个自己十分熟悉的声音响起:“死大威,看到我就跑,你什么意思?难道本姑娘就那么让你讨厌?”说话中,一道人影从厅外电射而入,口中还在不停地喊道。 大威缩在赵倩儿的脚下,一动不动,口中不停的发出呜鸣之声。只见冲入大厅那人,一身朴素青衣,却将她那健美的身躯衬托出诱人的曲线。只是脸孔丑陋,恰如无盐,此刻一脸的怒气,更显得无比狰狞,正是谭真! 一冲进大厅内,谭真看到卫恒微微一愣,止住身形,笑着说道:“嘿,傻子,你回来了!你的那个宠物兽真是过分,看到本姑娘就跑,气死我了!”话语间娇憨无比,顿时引得大厅中一片笑声。 “真儿,不要无理!”谭方沉声喝道。 但是卫恒似乎完全不介意谭真的无理之言,他笑着说道:“谭姑娘,好久不见了!”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闹了!”赵倩儿突然笑着对谭真说道,“来,真儿,坐在哀家的身边,哀家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谭真似乎十分听从赵倩儿的话,连忙走过去,温顺地坐在一旁。赵倩儿又将颜柔儿和谭真介绍一番,然后开口对慧真说道:“大师,现在我们还是谈谈恒儿的事情吧!” 慧真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卫恒,转脸对赵倩儿问道:“不知娘娘你是怎么想?” 赵倩儿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她肃穆地看了看卫恒,脸上露出沉思之态,好半天,才开口向谭方问道:“谭先生,你的武功高绝,而且在炎黄大陆上也走动多年,难道这世上当真没有人功力能比得上乐清河吗?” 沉思了一下,谭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乐清河天纵奇才,一身武功已经超凡,可以说这俗世之中的天下第一高手,非他莫属!他的炙阳真气乃是天下至刚武学,本就十分厉害,但是看他封死殿下的气劲,似乎其中还有别的法门。方才谭某试探了一下,在他那至阳真气之中,似乎还有一种十分阴谲的劲气,而且功力不在他炙阳真气之下。如果仅是炙阳真气,以我谭门祖上的九转大法当可以破解,但是那阴谲真气……”谭方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赵倩儿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不过也并不是真的没有人可解,不过这要劳烦慧真师兄的大驾了!”谭方突然抬起头,笑着说道。 赵倩儿一愣,她扭头看了一眼慧真,只见慧真微微地一笑,“谭兄说的可是老衲的师父,清月大师?” 谭真点了点头。 慧真没有回答,也没有理睬赵倩儿那乞求的眼神。他想了想,示意卫恒走到自己的身前,沉声说道:“殿下,你的武功并非不可复原,老衲有两个方法任你选择!” “请大师指教!”卫恒恭敬地说道。 “第一,老衲立刻前往三柳山卧佛寺,求见老衲的师尊清月大师。清月师尊佛法精深,武功高强,天下无人能比。若是能请得他来,那么必然可以打通殿下你的经脉!如果殿下选择此法,那么老衲立刻动身,就算是求也要将他老人家请来!”慧真沉声说道。 沉吟了一番,卫恒抬起头看着慧真,“大师,卫恒想知道第二个方法之后,再做决定!” 慧真欣慰地笑了,“第二个方法,就是要靠殿下你自己了!佛光寺中有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就是罗汉殿。那罗汉殿内藏有一套可以夺天地造化的心法,但是没有人能够找到,殿下,若是你能够悟出罗汉殿内的奥妙,那么你武功不但可以尽数复原,而且还可以将你体内的那蛇王之力和乐清河封在你体内的真气融合,若能如此,则殿下将能够尽得武道奥妙!不过老衲要告诉你的是,靠自己,虽然会有很大的成就,但是其中的凶险却是非常大,在这一点上,老衲,娘娘和谭先生都不能帮你,一切都要依靠你自己!所以,殿下还请你仔细考虑……” 卫恒沉默了,他站在大厅中如同一尊雕像一般久久不说话…… “傻子,你还犹豫什么,请清月大师来呀!”谭真有些忍不住了,她大声的说道。她知道自己摸索练功,那中间的风险究竟如何,是根本无法预测的! 卫恒依旧没有出声,好半天,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神光,“大师,卫恒选择第二个方法!” “殿下可要想好!” 卫恒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众人,突然笑着说道:“卫恒一身武功本就是在洪荒中摸索而来,其中的凶险没有人比我更知道。虽然第二种方法凶险,但是不论成功和失败,都是卫恒自己所得!卫恒要做的事情,就要靠自己双手来拼,不需要借助别人的双手!” “哈哈哈,壮哉,殿下!”谭方第一个高声喝道,他放声大笑。 “阿弥陀佛,殿下能有此心,他日成就将无人可比!”慧真高宣佛号。 赵倩儿没有说话,但是她眼中的骄傲之色已经表明了,她此刻心中是多么的自豪! 而颜柔儿和谭真,眼中却闪动这一抹难以形容的情愫,她们看着眼前这个历经了无数磨难而始终没有被击倒的风城少年,不由得痴了…… 狂魔 第二集 第一章 后宫杀机 (1) 黑漆漆的夜色,笼罩着寂静的皇城。 当当当!三声沉闷的钟声响过之后,夜已三更。所有的宫殿都已经熄灭了灯火,偌大的皇城被一片死寂的黑暗覆盖着…… 只有乾宁宫的灯还是亮着,卫宏就着昏暗的灯光,看着各地送来的奏折,眉头皱在一起,脸上更是阴晴不定!黄红的烛火照映着他苍白而又清瘦的面颊,显出一种几近病态的潮红。伸手从桌案上端起一杯茶水,卫宏将茶杯放在嘴边。 刚要喝下的时候,卫宏的目光突然被一份奏折吸引,放下了茶杯,他从如山的奏折中,拿起了一个信封。只见信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风城密折! 凝重如死水一般的面孔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卫宏将信封拆开,从里面取出信纸,摊开来看去,眉头在不经意间舒展开来。好半晌,他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眉宇之中透出无比的欣慰之色。笑声在空荡荡的乾宁宫中回荡不止,顿时给死寂的大殿增添了一抹生机…… 放下手中的信函,卫宏想了想,又将那信函放在烛火之上,信纸瞬间化成了一团飞灰,飘散在乾宁宫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卫宏端起茶杯,将杯中的凉茶一饮而尽。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卫宏的脸上更显苍白之色,他放下了茶杯。缓缓地调息了一阵,气息渐渐地恢复了正常。拿起一份奏折,他再次认真地看了起来,但是脸色又转回了阴郁…… 突然,心中闪过一丝惊悸,卫宏的心弦一颤,神情变得警觉万分。就在方才的瞬间,一抹无形的杀气骤然传来,但是却一闪而逝。卫宏警戒地看了看四周,静悄悄地没有半点的声息,大殿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静之中。站起身来,卫宏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眼睛机警地扫了一眼,体内的真气骤然间运转起来,一股无形的精神力场飘然四散。 虽然身体羸弱,但是却不代表卫宏不识半点的武功。相反,多年的卧床,张敏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心思,除了大量的为他进补,寻找名医,同时更找到无数的内家高手,试图打通他那阴气郁积愈来愈深的经脉。在不知不觉中,卫宏一身的真气不断地在成长,其雄浑不下于任何一个高手。只是他不能长时间的运功,也不能进行剧烈的体力活动,所以,给人的感觉他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安静,除了安静,还是安静!卫宏的精神力场缓缓地扩展,在大殿中的每一个角落悄然流动。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好像是自嘲一般地摇了摇头,转身向回走去…… 一道凌厉的剑气骤然自乾宁宫的顶梁袭来,剑光一闪,隐约间带着沉雷之声飞射卫宏。一个全身黑衣的刺客从殿中的暗处窜出,手中一把闪亮的长剑,闪烁着森寒的光芒。卫宏恍若未觉,在那剑气即将临体之时,他身体诡异地转动,一抹寒星突然从虚空中破出,那寒星来的十分突然,没有半点前兆,仿佛是来自于幽冥之中一般,那样的无声无息,在空中一闪,迎向那黑衣人的长剑。 “当!”一声清脆的鸣响,寒星准确地击打在长剑的剑脊之上,那黑衣人只觉自长剑上传来一股决然的大力,更显得炙热无比,手中长剑几乎要脱手而出。心中一惊,身体在瞬间向后飞退,刺客飘然落在卫宏身前三丈之外,脸上蒙着面纱看不出他的神情,但是眼中却闪烁着一种惊异的神采。他看了看远处殿柱之上插着的寸短刻刀,久久没有说话…… 俊朗的面孔上露出一抹嘲讽神色,卫宏眼睛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口中发出一阵冷笑,“嘿嘿,这次偷袭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为什么你们总是没有半点的记性?总是派你这种无用的笨蛋前来?好了,告诉朕,你是哪一班的侍卫,难道不知道行刺朕那是灭族的大罪吗?” 刺客静静地看着卫宏,没有说话。好半天眼中的惊异之色褪去,他冷冷地说道:“没有想到一向都是病夫的万岁,竟然有如此精湛的功力,实在是令人吃惊不小呀!” 微微地一笑,卫宏两眼眯成了一道缝,看着眼前顾左右而言他的黑衣刺客,“你这个家伙倒是和前面的几个刺客有些不同,在此情况之下丝毫不见惊慌,嘿嘿,看来朕还是小看你了!你的主子也确实有些小看了朕,嘿嘿,难道前面两次失败,没有让他有半点的怀疑吗?” 刺客沉默了,他没有再说什么。从他的身上,瞬间爆发出一股强绝的气势,牢牢地锁住了卫宏的气机。卫宏心中一紧,这一次他所感受到的杀机,比之方才不知要强了多少倍!看来刚才的一击,也是他有些轻敌,否则自己绝不会那么容易地将他的凌厉一剑挡住。真气骤然间内敛,在卫宏的体内做着圆满的回转,他丝毫没有受到这刺客强猛的杀气干扰,一双手低垂于身侧,静静地看着他。 几乎是在同时,那刺客的眼中再次闪过一抹惊异的光芒,他几乎完全失去了卫宏的气机,虽然卫宏是那样清晰地站在他的身前,但是在感觉上却好像已经从大殿上消失一般。 “皇上,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呀!听说前几次你之所以能够活下来,全靠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今夜本以为那小丫头和太后一起前往卧佛寺敬香,应该少了不少的麻烦,看来是我们的情报有所失误,嘿嘿,前两次也应该是你出手的,对吧?”刺客冷冷地说道,在说话的同时,他左脚轻轻地横移,手中的长剑好像是无意中微微地一转,一股凌厉剑气直逼卫宏身侧三寸的空地之上。 卫宏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那刺客看似无意的一步,如同踏在他的心坎之上。因为在方才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的攻击路线选定,但是这刺客好像已经看出来一般,那轻轻的横移,却恰好封死了他的发力之处,以至于他后面的诸多精妙变化完全无法施展。看来这个刺客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同时,更让他心惊的是,太后和飘雪两人前往卧佛寺敬香,这个消息除了自己以外,只有内务府的人知道,其他大多数的宫内之人并不清楚此事。而此人竟然可以得知,难道自己一直倚重的内务府也出了问题?如此说来,这大内之中,究竟还有多少人是效忠于他? 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卫宏身形骤然间飞腾而起,飘然如一片飞羽般无处着力,一直内敛的真气在这一刻猛然发出,一抹寒光再次飞射而出,直袭那刺客的心脏要害。 微微发出一声冷笑,“万岁,你这一着刚才已经使出来了,现在没有用了!”刺客冷喝一声,长剑笔直地前刺,剑尖准确击在刻刀的刀锋之上,刻刀飞旋而出!刺客的身形紧跟着剑光掠动,长剑在空中挥舞,剑气陡然扩散开来,将卫宏牢牢地锁在他的剑光之中…… “蠢货,难道朕不知道使出过一次的招数不能再用这个道理吗?”卫宏的身形突然间消失,在刺客的剑前一晃不见。刺客心中一震,暗叫一声不好,却发现方才磕飞出去的刻刀并没有落在地面,而是在空中做了一个诡异无比的回旋,呼啸着向他飞射而来。硬生生地将飞扑而去的身形止住,刺客身体连忙在空中向右一转,在不可思议的情况下,横移了三寸左右。刻刀擦着他的耳朵飞掠过去…… 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但在此时卫宏的声音再次响起,“蠢货,难道因为朕只有这一击吗?看刀!” 刺客连忙凝神戒备,身体在虚空之中连续回转不息,向后飞退数丈,飘然落下…… 并没有什么刻刀出现,但是卫宏的身形也消失不见,那刺客心中大叫声不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觉后背一凉,全身的气力在瞬间流逝,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卫宏那俊朗的身形在他的身后出现,他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蠢货,你的武功确实比前两次的人强上很多,但是却未免太过愚笨。连敌人的话都相信,你不死的话,那才是朕无能了!”说着,他缓步向倒在地上的刺客走去,他心里十分清楚,那刻刀将那刺客后脊的经脉尽数的击毁,他现在没有半点的回手余地。 走到了刺客的身前,卫宏弯腰下去,将刺客的身体翻过来。伸手将那面巾扯下,在灯火之中,一张泛黑的面孔出现在卫宏的眼前,他脸上没有一点的生气,却带着微微的笑意。一丝警兆自心头突然升起,卫宏大叫声不好,刚要起身,一股庞然的劲气骤然从殿中的顶阁向他袭来…… 原来先前的这个刺客并不是一个主要的人物,今晚的主攻手,隐藏在这刺客的身后,等待着卫宏精神完全放松时,做致命的一击! 对方的攻击已经将卫宏的退路完全封死,此刻卫宏还躬着身,丝毫看不到对手是从何方攻击。已经没有时间惊叹,卫宏心一横,离火玄阳真气骤然运转全身,一双修长的手在身前结成一个古怪的手势,身体在地上就势一滚,口中一声大喝,双拳在身体翻动之中骤然击出…… “轰”的一声震天巨响,两股强绝的真气在空中交汇,卫宏只觉一股从未感受到的强绝真气,带着阴鸷的死寂之气由双手传来,在瞬间将体内的经脉震裂。 身体躺在地面上,卫宏向龙案下滑行而去,口中鲜血狂喷,洒满了地面。一名黑衣人紧随卫宏的身体急速滑行,探手从背后取出两把短枪。那枪刃极长,烁烁夺目的寒光在灯火的辉映下更显逼人的杀气,他身体突然腾空而起,如苍鹰搏兔一般进击卫宏。 “哗啦!”一声,沉木龙案被那短枪震得木屑飞溅,在四射的木屑中,卫宏的身形骤然拔地而起,在空中诡谲地晃动,双手之中寒芒闪烁不停,大殿之中瞬间如同笼罩了漫天的繁星,逼得那黑衣人不得不放弃对卫宏的追击,拨打飞射的刻刀。 吐出一口血痰,卫宏冷冷一笑,身形激进,刚要出手,却觉体内一阵蚀骨的剧痛传来,几乎让他一头栽倒在地。单膝跪地,卫宏看着那黑衣人,胸口一股逆血喷涌而出。方才那短暂的交手中,几乎耗尽了卫宏全身的力量,沉积在经脉中的蚀骨阴气顿时弥散全身,卫宏只觉得全身的经脉如同万蚁噬咬一般,痛苦难当,不由得大口地喘息起来…… 黑衣人冷冷地看了一眼卫宏,眼中闪过一抹敬服之色,双枪一挥,一前一后成合击之势笼罩卫宏。若在平时,卫宏或许有能力将他击退,但是此刻他体内阴气涌动不停,双手丝毫没有半点的余力。 眼看那双枪将要击在他的身上,卫宏突然间飞身而起,口中咬着一把寸短的刻刀,飞迎那黑衣人的短枪。就听一声清脆的鸣响,刻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狠狠地砍在那刺客右手短枪的枪刃之上。一刚一柔两股截然不同而又相互矛盾的真气,透枪而入,以那黑衣人强绝的功力,在猝不及防之下也大吃一惊。枪上的强猛劲气瞬间被化得无影无形,两把短枪变得一把轻飘飘,虚虚荡荡没有半点的着力之处,一把却是贯满了真气。这一轻一重两种感觉,让那黑衣人痛苦万分,不得已错身后退,双枪在胸前做十字交叉,冷冷地看着卫宏…… 口中的刻刀跌落地面,借着那黑衣人强猛的真气,卫宏再次吐出一口鲜血,但是心中却好似踏实了许多,再无半点飘荡无力的感觉。全身的阴气也似乎减弱了不少,不过刻刀那锋利的刀锋将他的嘴角割破,一道长长的血痕自嘴角一直延伸到了耳边,伤口血肉倒翻,隐约可见森白的颧骨。 似乎丝毫没有感到半点的疼痛,卫宏看了看那黑衣人,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双手似乎已经有了力气,两手虚空一晃,两把闪亮刻刀再次出现在手中,刀锋相对,一种庞大的杀气自刻刀透出,直逼那身前的黑衣人。 此刻,由于刚才的那惊天一击,已经惊动了乾宁宫外的一干侍卫,一时间大殿外灯火通明,亮子油松闪烁光芒,更有当值太监紧张地喊道:“皇上,你没有事情吧,皇上……”随着一阵杂乱的声音,大殿那沉重的松木大门被撞开,数十名侍卫一拥而进,瞬间冲入了殿内。当他们看到卫宏那满脸鲜血的模样,顿时都有些惊慌…… “还愣着做什么,将这大胆的刺客给朕围起来!”卫宏沙哑的声音顿时让侍卫们清醒了过来,他们一拥而上,将那黑衣人团团地围住,灯火中,刀剑闪烁逼人的光芒! 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卫宏站稳了身体,手中的刻刀隐回了袖中,他冷笑着看了看那镇静的黑衣人,“朕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刺客,在一干大内侍卫的包围下,竟然还如此镇静,不多见!放下你手中的兵器,说,是谁指使你前来行刺,朕也许会……啊!”突然间卫宏觉得肋下一抹寒气闪动,几乎是在本能的驱使下,他闪身脱出两名侍卫的搀扶,两把刻刀在同时电射而出…… 在两声凄厉的惨叫声中,卫宏摔在地面上,右肋之上,一把闪亮的钢刀插在上面,而那两个方才搀扶他的侍卫,此刻喉中各插着一把森寒的刻刀。 就在两个伪装成侍卫的刺客得手之际,黑衣人突然间腾身而起,手中短枪呼啸闪动,丝毫不理睬砍向自己的兵器,直扑躺在地上的卫宏。一干侍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有些不知所措,几乎没有任何的阻拦,那黑衣人冲出侍卫们的包围,双枪直刺卫宏…… 仿佛是在虚空中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星闪动,直击那黑衣人。眼中露出一抹冷笑,他挥手将射来的刻刀挡开,去势不止,“万岁,一次的招数不要用两次,这可是你说的,为何你……”他的声音突然间停下来,身形在卫宏的身前也止住了去势,一双短枪“当”的一声跌落地面,他吃惊地看着俯身地面的卫宏,眼中带着不可思议的光芒,一把刻刀插在他的咽喉之处! “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卫宏缓缓地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将钢刀取下,冷冷地说道:“嘿嘿,谁说朕会将同样的招数用两次?你们今日的计划可真的是精密非常,若不是朕身上穿着天蚕锦衣,嘿嘿,也许你们就得手了!”说着,他将身上淡黄色的龙袍扯开,露出了一件乳白色的锦袍。 黑衣人嘴巴张了两张,翻身倒在地面,再也没有动一动…… “一群废物,立刻查出这两个该死的家伙是哪一班的侍卫,查出来以后,立刻将那一班的侍卫首领给朕抓起来!”卫宏看似轻松地大声喝道。说完,他高声喝道:“小毛子,给朕滚过来!” 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干瘦的太监,他匆匆来到卫宏的身前,跪在地上惶恐地说道:“皇上,奴才该死,都是奴才伺候不好,竟然让皇上受此伤害!”说着,他的声音不由得哽咽起来。 卫宏又看了一眼围在殿中的侍卫,怒声喝道:“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立刻在给朕去查!” 众侍卫惶恐地退出乾宁宫,殿门缓缓地关住。 “小毛子,快,扶着朕!”看到殿中再无他人,卫宏虚弱地说道,话语间完全没有了方才的神气。小毛子一听顿时慌了起来,一骨碌爬起来,将卫宏扶住。 “立刻派人前往卧佛寺,请太后回宫!还有,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朕受了伤,小毛子,通知宣凌宇总督,将这一班的侍卫给朕全部抓起来,秘密送内监府交国舅爷严加审问。还有,马上找御医来,小毛子,找一批你信得过的侍卫在殿外守护,不可以让任何人将朕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卫宏一口气说完,整个人都瘫在了小毛子的身上,“小毛子,这皇城之中,朕现在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你了……”说完,他昏厥了过去。 “皇上!”小毛子压低声音,不敢让任何人听到自己的声音,泪水瞬间流淌不停。 ……  屋中点燃着菩提净香,那淡雅的香气让人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宁静。张敏盘膝坐在禅房之中,双目微微地闭拢,神情显得格外的祥和、宁静! 炎黄历二一五零年,是极为不平凡的一年。经过了数年的隐忍,在张敏和卫宏两人的联手策划下,逐渐地控制了升龙外部的局势。首先,杨陵的北地兵马司十五万铁骑在古纶河畔,与闪族主力交锋,双方动用兵力总和超过三十万。三天鏖战,双方不分胜负,就在战况胶着之时,杨陵右翼突然退却,引得闪族主帅仉督翔翔引兵出击,而杨陵主力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转移,自左翼突进,从横面截击仉督翔翔的大军,同时原本退却的右翼主力却在这个时候反扑上来,本来作为策应的奇兵,却成了正面攻击的正兵。被切断了的闪族铁骑虽然依旧顽强抵抗,但是无奈首尾不能响应,被强悍的北地兵马司截成了数段,十万大军在一日内溃退至江龙草原。而闪族主帅仉督翔翔在此役被俘,虽杨陵有心放过他,但是十几年的战争已经让双方积攒了无数的仇恨,仉督翔翔被卫宏一纸命令,斩杀于古纶河畔。 虽然闪族仍未臣服,但是此役之后,闪族的力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无力再次南进。闪族可汗伯赏天月,在呼言玛隆山下立下血誓,不洗刷此战败绩,闪族绝不罢休!同时他在豹泉飞瀑的神殿之外,在闪族历代死去英灵的注视下,拜中原人向清宇为闪族三军统帅,自伯赏天月以下,凡不听从向清宇将令者,向清宇皆可先斩后奏,不需向伯赏天月请示…… 这是闪族在千年之中第二次任命一个中原人为他们的统帅,而第一个,就是他们的骄傲,天岚帝国一代雄主,魔神司马啸天的妻子,梁湛。更有甚者,伯赏天月在任命了向清宇之后,同时宣布取消闪族的农奴制度,所有的农奴成为了自由之身,这意味着更多没有任何身份的有才之士,可以在闪族效力!当然,这个命令初发布时,许多的闪族贵族并不同意,伯赏天月亲自前往族中最大的几家贵族游说,取得了谷深、墨哈和晋楚三大世家的支持,向清宇更是以铁血镇压,在一个月的时间,尽杀闪族六家反对贵族,使得闪族草原无人再敢反对伯赏天月的决定。铁血统帅,是闪族人对向清宇的尊称! 第一章 后宫杀机 (2) 虽然明知道闪族依旧是帝国最大的危害,但是古纶河一战,北地兵马司同样伤亡惨重,数万名将士葬身古纶河,杨陵也无力再行对闪族发动攻击。于是兵退通州一线,全力戒备,等待着下一场大战的到来…… 不过,至少现在闪族已经不可能再对帝国造成威胁了!当接到了杨陵的捷报之时,卫宏开始大肆的宣扬,向天下百姓证明卫氏一门依旧是真命天子。同时,他开始了对朝内的一番清洗,首先遭到清洗的就是乐清河的亲信嫡系,天门关总督郎越峰!卫宏一纸调令,将郎越峰调回京师,封了一个二品龙虎将军草草了事。看上去一个四品的总督升为二品将军,这是皇上天大的恩宠,但是明眼人一眼看出这种明升暗降的把戏…… 同时,卫宏更是任命了一批士子于朝堂之上,原先那些功勋元老的后裔门,都被踢出了朝堂。这一下更是惹恼了许多人,他们纷纷向张敏抱怨,要求恢复自己的爵位等一系列他们原本应该享有的特权。 当然,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冲突…… 如今的升龙帝国,原来最为凶险的两块,北部的闪族和西南的羌人。现在闪族已经销声匿迹,而羌人也臣服于朝廷,更有风城一线天险相阻,使得羌人的东进更无可能。而安西八部亲王在卫宏这些年的强力打压之下,也渐渐地不再骚动。江南杨陀,虽然依旧招兵买马,大肆地发展自己的势力,不过在卫宏的怀柔手段之下,早年的一些怨言也渐渐地平息,至少在数年之内不会再有危险。 所有的隐患至少在表面上已经平息了,那么唯一还能够对卫宏造成威胁的,只有手握天下兵马大权的忠勇王乐清河! 对于这两个人,张敏一直不知应该如何处理。原因很简单,一个是她的儿子,一个曾经是她的情人,更是帮助自己登上太后之位的朋友。从内心而言,张敏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但是随着两人之间的矛盾加深,乐清河与卫宏双方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在月初更发生了两次对卫宏刺杀的事件,这更让张敏感到头疼。看那情势,似乎是乐清河指使人所为,但是张敏心里却十分明白,乐清河绝不会对卫宏有任何的举动,只要自己还在世一天,乐清河就不会,也不敢对卫宏有这样的举动。但是放眼满朝文武,除了乐清河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够有如此大的势力,竟然敢指使宫中侍卫对卫宏发动刺杀…… 想起那两次刺杀,张敏就感到有些恐惧。那刺客的行动简直是天衣无缝,如果不是飘雪在,而卫宏手中的刻刀又是神出鬼没,那么很可能现在自己已经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这一次自己出宫来,其实就是想要找个地方好好地想想,想想这里面的各种玄机。张敏隐约有一种预感,帝国如今面对的危机,可能是自己从来没有碰到过的! 来到了卧佛寺数日,焦虑的心在佛光的笼罩之下,逐渐地归于平静。每日聆听禅堂中那悠远深邃的佛语声,张敏似乎感到自己从纷杂的线索中,找到了一些头绪。但是究竟是什么,她还不是十分的清楚,但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两次针对卫宏的刺杀,绝不是乐清河所为…… 原因很简单,第一,乐清河看在自己的面上不会动手,第二,如果乐清河要动手,那么也不需要如此劳动。升龙帝国虽然已经平静,但是卫宏所能够掌控的兵马只有两块,那就是通州的北地兵马司和风城一线的卫恒所属。 北地兵马司如今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元气大伤,即使要有所动作,也很难对乐清河造成威胁,而卫恒麾下的二十万羌人铁骑,更是远水不解近渴,先不说那上万里的距离,仅是要经过江南和兰婆江,就要耗费无数的气力,即使一路打下来,也是疲惫之师,试想乐清河又怎么会对这样一支人马恐惧?两下相除,那么乐清河手控中原五十多万的大军,如果要想对卫宏不利,挥师急下,卫宏如何能够对抗?所以乐清河绝不会玩弄这种刺杀的把戏,那么在乐清河的身后,一定还有别的人在暗中蠢蠢欲动…… 那么是谁呢?杨陀首当其冲,最有嫌疑。此人麾下也是雄兵数十万,而且野心勃勃,才能出众,他很有可能;安西八王,也是有可能的,这些皇子从来没有对卫宏臣服过,而且屡次违抗朝廷的旨意,其心意已经明了;第三,就是闪族,他们想通过刺杀卫宏,搅乱帝国的势力,从而赢得更多的时间,也是有可能的;那么第四呢?第四应该就是风城,张敏并不是不相信卫恒,相反自从六年前在京城会面之后,张敏对卫恒彻底地放弃了戒备,甚至心中有种超过了对卫宏的喜爱。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天晓得卫恒心里又是怎么想?上次入京使得卫恒武功全废,他心中是否会有所嫉恨?这可是很难说!如果是的话,他远在风城,手中又掌控了羌人铁骑,如果有心人暗中挑唆的话,很有可能会对朝廷产生不满,甚至对卫宏生出背叛之心…… 一连串的问题,让张敏日夜不得安宁,她索性每日静坐禅房,耳边听着祥和的禅音,希望能够借此来生出一些智慧。 突然间,张敏睁开了眼睛,就在方才的刹那之中,张敏心中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惊悸。那种感觉来的十分突然,丝毫没有半点的前兆,但是却让张敏感到一阵心惊肉跳!是什么原因?张敏有些感到不安了…… “飘雪!”张敏突然大声地喊道。 禅房的木门轻轻地推开,从门外走进了一个绝色少女。在烛火的映照下,一身雪白的长衫,更让她显出一种超凡脱俗的韵味…… 跟随张敏六年的飘雪,已经长成了一个绝色的美人,不知道有多少的王公贵族向张敏提亲,但是都被张敏和卫宏婉转地拒绝了。他们心中都明白,京城的那些白面书生,或许有些不凡,但是又怎比得飘雪心中的那个人? 飘雪足不点地,飘然而入,六年的风雨,让她已经不复当年初入京城时的稚嫩,脸上依旧带着腼腆的笑容,但是眼中却闪烁着一种睿智的光芒。她走进禅房,来到张敏的身前,躬身刚要施礼,张敏将她拦住了,“飘雪丫头,哀家和你说了六年了,我们娘俩在一起的时候,不要那么多的繁琐礼节,你就是不听!” 微微地一笑,飘雪轻柔地说道:“太后,您这样说是您老人家对飘雪的喜爱,但是外边的人看到了,会说飘雪没有规矩,而且还会说您教导无方。嘻嘻,飘雪自己被责骂没有什么,但是累得太后您老人家被牵连,那飘雪可是不敢!” 张敏笑了,十分开心地笑了,“你这个丫头就是嘴甜,哀家这几年笑得次数,可能比入宫以来的次数都要多!” “太后,您找飘雪有什么事情吗?” “这丫头,哀家这刚一叫,你就进来了,是不是又没有休息?”张敏没有立刻引入正题,而是语气中有些责怪地对飘雪说道。说着,她将飘雪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脸上露出了心疼的神情。 “嘻嘻,太后,您老人家要做老佛爷,那么飘雪也想跟着您沾点光。您不让飘雪在禅房中,那飘雪就在外面守着,一来可以伺候您,二来嘛,透着这一扇门,也可以偷点道行!” “哈哈哈!”张敏笑得有些合不拢嘴,搂着飘雪笑着说道:“丫头呀,你这两年可是长进不少,再过些日子,哀家就要把你送回风城了,想起来真的有些不舍的,你走了,再也没有像你这丫头这么体贴哀家的了!” “太后,飘雪也舍不得您呀!”飘雪眼中流露着动人的光彩,低声地说道。 “别逗老婆子开心了,你这丫头,如果不让你回去,你又要担心那个小猢狲在风城胡作非为了,那小子现在可是身边还有一个东海的美人呀!哀家就是害怕你的小醋坛子给打翻了……”张敏笑着打趣道。 “太后……”飘雪如玉一般的脸颊顿时通红,螓首几乎埋在了胸前,久久也不出声。 “好了,好了,哀家和你说点正事。丫头,刚才哀家打坐,心里突然感到有些不安,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找你来说说。”张敏的脸色突然间一肃,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消失了。 低头想了想,飘雪轻声地说道:“太后,飘雪以为太后之所以心中有所不安,无非是两件事情!” “哦,丫头,你说说看!” “嗯,第一件就是国事。虽然杨陵总督将闪族暂时平息,但是谁都知道那只是暂时的平静,只要闪族恢复了元气,必然会对帝国再次攻击。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如今帝国表面上平静,但是谁都可以感到那平静下面的风起云涌,前次万岁哥哥将元老臣子的爵位取消,使得朝廷有许多的不满,而且还有其他一些是事情,所以太后虽然远在这卧佛寺,但是心中还是挂念着朝廷。”飘雪低低地说道。 赞赏地看了一眼飘雪,张敏点了点头,“嗯,丫头,你有这种见识的确是不凡!不错,看事情倒是蛮透彻的。哀家前段时间确实被那些老臣们吵得心烦,而且确实有些事情十分麻烦,不过如今哀家在这卧佛寺中,心如止水,朝廷的那些纷扰,让皇上去闹心吧,哀家可是想两天清静。嗯,这个不对!” 飘雪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她看了看张敏,低声说道:“太后,如果不是第一件事情,那么就应该是第二件了!” “哦,你说说看!” “飘雪以为太后是担心皇上!” 张敏的脸色也不由得瞬间数变,她沉默不语,久久也不说话。飘雪大着胆子低声说:“太后,这个月连续发生了两次对皇上的刺杀事件,表明已经有人对皇上的不满达到了极点。那么两次偷袭不成功,肯定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太后,您是否是担心皇上的安危?” 张敏这一次真的是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她骤然站起身来,看着飘雪,好半天压着声音说道:“丫头,你说的很对,皇上两次遇刺,那么说明有人已经下了决心要置皇上于死地。如今皇城之内,可以信任的人不多,而你我远离京城,若是发生什么事件……”说到这里,张敏的声音有些颤抖了,“丫头,马上准备銮驾,我们马上回京!” “是!”飘雪站起身来,突然间张敏猛然转身,对着门口大声喝道:“谁,什么人在屋外!” …… 随着张敏厉喝声起,飘雪骤然飞身向门外扑击而去,身手之快捷,在电光火石之间,犹如一抹幽灵闪动。不知在何时,飘雪的手中已经执着一把软剑,剑身寒芒四射,在她的手中,更是呈现万般的妙相。 “小施主,莫要妄动刀兵!”来人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一般,带着夺人心魄的力量,飘雪软剑尚未展开,就觉身前传来一股极为柔和的力量,如同绳索一般将她的身体牢牢地束缚着,丝毫无法再有半分的动作。心中的惊骇无法形容,飘雪的身体被缓缓地推向屋中,轻飘飘地放在地上。 连对手的模样都没有看到,飘雪脸色变得煞白。如此骇人听闻的功力,是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身体连退两步,她凝神戒备。张敏这时来到了飘雪的身边,示意飘雪放下手中的软剑,低声地问了两句,然后沉声问道:“来者什么人?竟然敢惊扰哀家的静修?”声音显得有些高亢,但是在寂静的夜里却没有引起半点的响动。 一名身穿乳白色僧袍的老僧飘然走进禅房,在烛光的照映下,那白色的僧袍显得格外的抢眼,但是却不知为何又与黑夜形成了完美的和谐…… “清月大师!”张敏失声地喊出声来。这老僧她当然认识,乃是卧佛寺的住持大师,清月。虽然早就认识清月,但是张敏从来没有对他有过留意。因为清月平日里简直就是一个猥琐老僧,丝毫没有任何的特点。但是在这一刻,在张敏的眼中,清月一扫往日的颓废,白色的僧袍在风中轻轻地抖动,透出一种难言的孤绝! 清月笑了笑,双手合十,深深的一躬,“太后,清月打搅太后静修了,还请太后原谅则个!”张敏微微地一皱眉头,不知为什么,她完全无法感受到清月的气机存在,虽然他那么明显地站在他的面前,但是恍惚间就如同一个幻影一样,她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愣愣的看着清月,久久没有开口。 “太后,贫僧知道太后今夜就要动身,所以前来打搅,其实是有事情想与太后诉说!”清月依旧是一副恭敬的模样,沉声说道。 张敏呆呆地看着眼前那若同古松一般苍劲的老僧,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转过脸,老僧对依旧警惕戒备的飘雪笑着说道:“小施主,你的招数很好,但是内力却显有些薄弱。方才你攻击老衲,招数虽然精妙,但是却始终有种力有不逮的感觉,后面诸般的巧妙变化无法施展。所以今后你要在这内力上好好地下番功夫才是!”说着,他双手合十再次一礼。 飘雪只觉得一股若游丝一般的劲气骤然袭来,虽想闪避,但手脚仿佛被钉在原地一般,完全无法移动。那劲气触体,却是柔和万分,飘雪就觉得身体微微一振,在这瞬间十二正经之外的两处经脉被豁然打通,真气游转突然如同玉珠滚盘一般的畅快。惊异地看着老僧,飘雪心中的震撼无法形容,如此的功力是何等的吓人,恐怕就连慧真大师也无法在如此不经意间做到! 清月看着飘雪,微微地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神光,看了看一脸肃容的张敏,又对飘雪说道:“小施主,老衲想和太后单独地谈一谈,能否请你在屋外戒备?虽然老衲已经以真气将整个房间与外界隔绝,但是为防万一,还请小施主辛苦一番!” 飘雪扭头看了看张敏,此刻张敏已经冷静下来,她明白眼前的老僧绝无半点的恶意,否则凭自己和飘雪两人联手,也绝不是老僧的对手。若是乐清河前来,或许还能走上百招,但是…… 微微地点头,张敏沉声说道:“飘雪,你去外面候着,任何接近禅房之人,你都可以自行处置。哀家与大师有话要说,不希望受到任何的打搅!” 飘雪点了点头,向屋外走去。走过老僧的身边,她看了一眼老僧,眼中充满了感激的神色。突然间耳边轻声地回荡,“小施主,老衲打通了你两处经脉,将会使你更有精进。但是未来的成就,还是要靠你自己来决定,别人是帮不了的!” 飘雪的身体顿了一顿,她没有再回头,大步走出了禅房…… 门终于打开了,张敏神色凝重地走出了禅房,她看了一眼飘雪,脸上露出一种惊喜的神情。在一瞬间,她已经发现飘雪的修为似乎更加的深厚,虽然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是她知道这必然与身后的清月有着密切的关系。 “飘雪,立刻将所有人叫起来,哀家要马上赶回升龙城,让他们在一刻钟以内将銮驾备好,我们马上动身!”张敏冷冷地说道。她此刻的心中如同有一团烈火燃烧一般,让她感到无比的难受。 飘雪立刻躬身下去。看着飘雪的背影,张敏转身对缓缓走出禅房的清月大师双手合十,深深地一礼,“圣僧,哀家多谢圣僧的指教。多年的迷茫如同拨云见日,如今甚是清楚!圣僧,哀家想请圣僧一同前往升龙,辅佐当今万岁,救黎民于水火之中,不知圣僧意下如何?”说着,她的眼中流露出希冀的光芒。 清月大师古雅地一笑,轻柔地说道:“太后,老衲是一个出家人,出家人跳出五行,不在三界之中,请恕老衲无法从命。卧佛寺自炎黄历前二十一年建立起来之后,历年来从不过问炎黄大陆的争纷,除非有真命天子出现,我卧佛寺才偶尔为之。历数大魏帝国、修罗帝国和天岚帝国三朝之中,我卧佛寺共显身三次,每一次都是从不过问这些世间的俗事。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卧佛寺始终保持超然之位,立两千年而始终不倒。此次老衲和太后所说,乃是老衲破我卧佛寺两千年的规矩,此后老衲将面壁思过,向我卧佛寺数十代的前辈赎罪。唉,太后,还请原谅则个!” 张敏理解地点了点头,她看着清月大师,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说道:“大师,请问我帝国如何解除这眼前的危机?” 叹了一口气,清月还是笑了笑,“太后,位在西南,其利大吉,老衲能说的也仅有这些了。嗯,今夜太后惶急回京,其因老衲心中也十分的明白,老衲这里有大檀舍利神丹一枚,乃是老衲毕生所炼丹丸,食之可保五年内性命。若是皇上有任何闪失,太后可以让皇上服用,五年之内绝无半点的问题。太后,此丹炼制极为困难,老衲以本身生命真元做三昧真火炼制,炎黄大陆仅此一颗,请太后妥善地使用!”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颗如鸡蛋大小的圆丸,递给了张敏。 张敏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她神色凝重地接过,再次躬身一礼,“大师,哀家多谢大师对我帝国的关怀。哀家知道您是不世的高人,所以想……” 没有等张敏说完,清月大师笑着摇手说道:“太后,今夜太后若是离去,老衲将立刻开始进入生死禅,你我恐怕再无相见之日,请恕老衲不能从命!” 张敏失望地叹息一声,但是依旧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圣僧,那如果他日哀家助万岁渡过危机之后,能否有机会在这里向您请益呢?”说着,她眼中露出了渴求的神光。 清月看着张敏,许久之后长叹一声,“太后,佛门广大,普渡众生,若是太后有此想法,老衲自然十分的高兴。不过到时老衲恐怕无法再和太后见面,那时老衲自然会安排人为太后接引!” “多谢大师!”张敏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清月大师微微地点头,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张敏,眼中流露出一种悲悯的光芒…… 外面突然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清月瞬间恢复到了往日那普通的样子,依旧是一副猥琐的神情,恭敬地站在张敏的身前。此刻张敏心中却突然间多了一份未来的希望,她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清月,双手合十恭声说道:“大师,哀家告辞了,这两日多谢大师的点化!” “阿弥陀佛,太后光临鄙寺,乃是鄙寺的光荣,老衲感激不尽!”说话间,清月露出一种极为世俗的笑容。话音方落,一干大内侍卫匆匆来到了禅房之外…… 张敏也恢复到了往日的冷肃神情,她向清月微微点头,不再多说,转身示意侍卫前面开路,她大步向寺外走去。清月大师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来到山门之外,他看着张敏走上了銮驾,伏身在地,跪送张敏仪仗离开! 第二章 太后遇刺 (1) 銮驾在漆黑的夜色中缓缓地离开了卧佛寺,卧佛寺山门前突然间出现了一个高大雄壮的老僧,他恭敬地来到了清月的身后,和清月一起目送在夜色中逐渐消失了行踪的銮驾,低声地说道:“恩师,您为什么要送给太后那一枚神丹,那样不是会让慧真师弟……” “慧善,世间之事一饮一啄早有定数,非是人力可以所为!太后将是帝星归位的重要人物,若是没有她,那么帝星命运将是险阻重重。”清月又恢复到了方才那清雅古拙的风姿,他没有回头,静静地看着远处消失的銮驾许久才悠悠地说道。 慧善的脸上露出一种不太理解的神情,他看着清月,静静地等待着清月后面的话语。但是清月没有再往下说,他只是卓利于山门前,静静的,静静的…… “恩师,慧善不解!”终于慧善忍不住出声问道。 “那颗保命神丹,乃是送给太后,你明白了吗?”转过身,清月清冷地看着慧善,低声说道。慧善似乎明白了,他吃惊地张开嘴巴,看着清月,“恩师你是说……” 摆手示意慧善不要多说,清月再次转身向远处看去,“慧善,也许你不明白,但是老衲有一种预感,太后此次回京,绝不会那么平静,你看吧,还会有许多的事情发生,那枚元神金丹,是为了让她能够保证帝星归位,而不得已为之的!”说着,他轻声地一叹,“慧善,如今帝国的形势,已经不像数年前那样的简单,老衲已经预感有一股暗流在涌动,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但是老衲感到不安!” 从来没有见过清月如此的不安,慧善脸上也露出了不安的神情,“恩师,那慧真师弟……” “慧真自有他的任务,成与不成那不过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卧佛寺两千年没有干扰尘世俗物,但是现在也许要有所改变了。”说着,他转身看着慧善,微微地笑了,“不过,离我们真正踏入尘世历劫之日尚有时间,也许我们是无法赶上了!” 慧善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你的万化归宗大阵布置的如何了?”清月突然间开口问道。慧善闻听,立刻恭敬地合十说道:“恩师,万化归宗如今方开始,弟子虽然有信心,但是却始终无法把握着万千尘世之像,还请恩师点化!”点了点头,清月想了想,沉声说道:“慧善,这万千尘世之象,非是为师可以帮你。从明日起,你下山游历,去亲身体会吧!” “恩师!”慧善吃惊地看着清月。 清月没有再过繁琐地说话,他转身向寺中那最高处的灵骨殿看了一眼,低声说道:“慧善,万化归宗乃是我卧佛寺至高心法,但是千年来除了我卧佛寺祖师伽叶大师和四百年前的明亮大师外再无一人可以体悟。为师也曾仔细探究,最终明白我卧佛寺僧人大都是自幼出家,远离尘世纷扰,又如何能够理解其中奥义?本来老衲也想入世体会,但是我卧佛寺寺规所定,非到佛缘之人出现,卧佛寺绝不可再现炎黄大陆!所以慧真此去风城,为师不得已将他逐出师门,终身不得踏入卧佛寺。而你因为这万化归宗阵的缘由,必须要入世体会,所以为师决定自今日开始闭关面壁参死禅,向祖师忏悔,你我师徒再无相见之日!” “师父!”慧善扑通一声跪倒。 “慧善,你自幼跟随为师参万化归宗,虽不到五十,但是却已呈七旬之像。你慧根较你师弟强百倍,这万化归宗之事就交给你!十年后,你至我面壁之地,取我灵骨舍利神丹,留送他日佛缘之人。你记住,若是佛缘之人出现,那么卧佛寺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辅佐其成事!”清月的神色极为庄重,他沉声说道。 慧善眼中闪动泪光,他点了点头,“弟子明白!” 清月笑了,他那若古松苍劲的身体骤然飞升而起,若与风同舞的精灵,眨眼消失在茫茫三柳山…… 山门之外,只留着慧善一人,脸上不觉挂满泪水,他轻声的呢喃:“恩师,弟子必然不负恩师所托……” 夜色笼罩的三柳山,突然回响阵阵的钟声,那钟声悠远传去,在山中回荡不息!  炎黄历二一五零年深秋,炎黄第一佛寺圣僧住持清月大师失踪于三柳山,一场浩荡的炎黄战史,在卧佛寺那悠远的钟声中悄然展开……  离开了卧佛寺,张敏一行人的銮驾在漆黑的夜中缓缓地行驶,一路上张敏坐在车中一言不发,始终保持着沉默。飘雪坐在她的身边,有些疑惑地看着张敏,几次想要开口询问,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车中被笼罩着一层沉闷的气息,两个人显然都各有心事。 队伍在山道上缓缓地行进着,车轮碾着山道上的碎石,发出一阵阵声响,在黑夜之中,却显得格外的空荡…… 突然间,张敏猛然睁开了眼睛,眼角向车外一扫,眼中闪过一抹阴冷之色,她低声地说道:“有杀气!”就在她话音未落之时,一旁的飘雪已经骤然腾身而起,飞扑山道旁漆黑的草丛之中,口中一声沉喝,“保护太后!” “铛”的一声金铁交击的清脆鸣响,草丛中突然窜出数条人影,其中两人与飘雪在电光火石之间迅速交手数招。飘雪的身体在空中犹如一只巧燕一般,借着双方真气的碰撞,在空中回旋不止,手中的软剑更如同灵蛇一般,尽显刁钻、阴狠的招式! 而其他的几条黑影在这时飞扑向张敏的銮驾,但是却转眼间被张敏车前的侍卫死死地挡住…… 张敏沉稳地坐在车上,眼看着飘雪在交手之间,尽占上风,脸上不由得露出微微的笑意。但是她丝毫没有放松戒备,因为她已经看出这些刺客的身手甚为稀松,如此的本领居然敢伏击当朝太后,当真是不知死活。可是根据前两次刺客对卫宏的袭击来看,这些刺客绝不是这么简单,所以张敏相信对手一定还有其他的把戏! 看了一会,张敏感到有些不耐,对身前的侍卫沉声喝道:“不要再拖下去,哀家不要活口,将这些鼠辈斩绝!”话一出口,与那些刺客缠斗中的侍卫立刻手中兵器一紧,瞬间将对手死死困住,下手再无半点的顾忌。也就在张敏话方出口之时,夜空中突然传来两声惨叫,飘雪飘然退下,俏立在张敏身边,手中的灵蛇软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回,她的神色显得格外的轻松。 “丫头,这些年你没有白费功夫,出手越来越漂亮了!”张敏笑着说道。飘雪的脸上不由得微微地一红。 就在张敏说话间,山道之上再次响起数声惨叫,一名大内侍卫恭敬地来到张敏车前,单膝归于地面,恭声地说道:“启禀太后,九名刺客,飘雪姑娘斩杀三人,其余六人皆以诛伏!”张敏冷冷地一哼,“传令下去,銮驾加紧行程,哀家要在明日午时之前赶到升龙城!” 一声呼喝声响起,銮驾方要启程,突然间从山道边一棵高大桐树之上电射出一道人影,飞扑向刚要转身的张敏! “还有刺客!”数名大内侍卫连声喝道,闪身挡在张敏身前,企图阻止那道人影的突进。但是此次的刺客功力显然较之方才那几名刺客要高上许多,在黑暗中,他丝毫没有任何的顾忌,赤手屈指飞弹,掌势若莲花绽放,妙相纷呈。挡在銮驾之前的大内侍卫甚至连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向两边飞出…… 张敏心中一惊,虽然尚未交手,但是张敏已经看出那刺客的身手高绝非凡,刚要出手,身边的飘雪已经再次飞扑而出,灵蛇软剑在黑夜之中闪烁着森冷的寒芒,划出诡异的弧线,向那刺客迎去。 显然已经计算到了飘雪的因素,那刺客没有丝毫的惊异,双手在黑夜之中突然呈现火焰般的红色,如同红玉一般,散发着灼热气流。在身形交错之间,掌指轻缓摆动,将飘雪的诸般攻击全部封死,同时那灼热气流更显出迫人的威力,飘雪手中软剑每次和那人的掌指接触,就觉一股灼热气劲直迫自己的心脉,心中惊骇无比。若不是方才在寺院中得清月大师之助,恐怕自己现在完全无法挡住对手的攻击…… 此刻站在车上的张敏脸上呈现出一种惊异之色,对于那刺客的灼热气劲,她再熟悉不过,正是乐清河的炙阳真气!难道自己猜错了,难道真的是乐清河,她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痛苦!同时她也看出飘雪已经是在苦苦地支撑,而那些大内侍卫根本无法挡住那名刺客,显然这刺客才是今日的主角! “飘雪,退下!”张敏清冷地喝道,身形突然飘然飞起,身体凌空驭风而行,双手在胸前做出诸般巧妙的印结,一股浩荡强绝的气劲骤然间向那刺客击去。似乎感到了张敏那强大的气机,刺客的身形不由得微微地一顿,身手已不再如方才那般的灵活圆转。一掌将飘雪迫退,转身一拳击出,拳势更显圆转,绵长,带着那强绝炙热的真气向张敏冲击而去。 冷笑一声,张敏丝毫没有理会那变化多端的一拳,右手伸出,掌呈拈花之状,食指轻轻翘起,在那漫天火红拳影之中击出古拙的一指。顿时那拳法的万般精妙被张敏一指破去,更逼得那人不得不以真气与张敏抗衡…… “啵啵啵!”一连串的轻响,两种截然不同,各含玄机的真气在空中相撞,强大的气流在黑暗中横流不止,而那刺客如同受到雷击一般,身形向后飞退不止,口中哇地一声喷出鲜血。张敏也被那刺客强绝的真气震得向后连退,好半天才停下了脚步。可是方才喘息一口,突然感到一种从未见过的凌厉杀机自背后传来。只听一声清冷的呼喝:“虎煞!”紧接着,一股绝猛无比的劲气突然从背后向自己击来。 九灵附身诀!张敏心中的惊骇无法形容,连忙纵身跃起,在空中做巧妙的旋转,双拳连环向后挥击而出…… “轰,轰,轰!”一连串的漫天巨响之声中,烟雾弥漫不止。张敏的身形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落而去。而此刻,那先前使用炙阳真气的刺客已经再次飞扑而来,双拳一拳赤红,一拳如玄玉般透明,做连击之势向张敏击去。 一旁刚回过神来的飘雪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呆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在那一群已经死去的刺客尸体之中,会有人还活着,而且身手之高绝,超乎想象,更令她震惊的是,那偷袭的刺客所使用的招数是那么的熟悉…… 但是没有时间让她再多做考虑,飘雪运转全身的功力一声娇喝,横身挡在张敏身前,剑做刀使,一剑劈出,出手之中绝无半点的防守之势,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架势! “走了!”突然间传来一声清雅悦耳的声音,那扑击张敏的刺客身形骤然止住,身体向后飞退,凌空一个回旋,投入苍茫的夜色之中…… 连忙将张敏扶住,飘雪惶急地喊道:“太后,太后……” 哇的一声,张敏喷出一口鲜血,将她乳白色宫装尽数染红,她脸色煞白,看着向远处消逝的背影,嘴巴张了数张,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已经想起了那刺客的来历,飘雪惶急地说道:“太后,太后,你没有事情吧。那不是东海的人,那是幽冥密忍的教主,叫做莫言!” 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张敏看着飘雪,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丫头,哀家被那刺客震断心脉,此刻再无半点的力量,马上,马上回京!” 此刻众侍卫已经来到了张敏和飘雪的身边,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马上启程!”飘雪厉声喝道,说着,她将张敏的身体抱起,飞扑进车内,口中犹自喝道:“立刻回升龙,任何人再有半点的耽搁,满门抄斩!” 这看似文弱的少女,在这一刻突然间担当起了主心骨,一干侍卫连忙催动銮驾,向升龙城飞驰而去…… 紧紧抱住张敏的身体,飘雪心中惶急不堪,张敏的身体越来越冰凉,眼中的神光已经全无,甚至更已经是昏沉不已,方才那一击在仓促之中接下,功力根本无法施展。而对方又是使用东海论剑阁的不世奇学,九灵附身诀,这一下张敏当真是受伤不轻。 “太后,太后!”飘雪不停地叫喊着,但是张敏的气机却越发的轻弱,渐渐地已经无法察觉。双手不断地为张敏舒展经脉,飘雪急得几乎要哭出声来!她一手将张敏瘦弱的身体抱起,以防止车子在行进中的颠簸,一只手探向张敏的胸口,企图以真气护住张敏的心脉,“出山了没有!”飘雪大声地喝道。 “姑娘,已经出山了,再有几个时辰就要达到升龙了!”车外的侍卫惶恐地说道。 突然间飘雪的手停住了,她在张敏的怀中摸到了一丸如鸡蛋大小的物体,探手拿出,那是一枚散发着真正灵骨檀香的药丸,几乎没有多做思考,飘雪真气运转之处将那药丸的外壳震开,里面是一粒丹药。没有细看,她连忙放入了张敏的口中,此刻的飘雪已经慌了手脚,连那药丸到底是什么都没有弄明白就放入了张敏的口中。所谓急病乱投医,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这药丸似乎确实有些作用,张敏在服下那药丸之后,气息慢慢地悠长了,脸色也渐渐地开始恢复了常色,虽然还没有清醒过来,但是显然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一颗悬着的心突然间放了下来,飘雪不由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间传来一阵如雷的马蹄声,在广阔的平原上,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奔腾着。飘雪心中不由得一紧,这么晚,又会是什么人呢?她将身边的灵蛇软剑紧紧地抓在了手中!  “前方可是太后銮驾,升龙九城兵马司总督宣凌宇奉万岁之命迎接太后回宫!”夜空中回荡着一个粗豪的声音,随着那声音,一股黑色洪流在暗夜之中涌动不息,千骑铁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飘雪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宣凌宇自五年前被卫宏一纸调令前往升龙城担任九城兵马司的总督,在这五年之中,可以说是从不与任何朝中大臣来往。虽然大臣们对此非议很多,但是有卫宏撑腰的宣凌宇始终保持着一种沉默。他的能力无人可以说三道四,就任以来,升龙的治安好了许多,往日在升龙街头横行霸道的权贵们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虽然那些大臣们心中满是怨言,但是却没有人敢多说一句。一来他宣凌宇有卫宏撑腰,二来这宣凌宇更是北地兵马司总督杨陵的麾下,又有谁敢与他作对! 所以,当飘雪听到了宣凌宇的声音,不由得放下心来,掀开了车帘,大声地喊道:“宣将军,太后路上遇袭,身受重伤,请快来!”说着话,她的声音不由得颤抖了起来,眼中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 宣凌宇在接到小毛子的通知以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尚未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侍卫们扣在皇城之中,接着皇城中的防务由九城兵马司和御林军两部一起接手。同时,宣凌宇更得到卫宏的手书,着令他立刻前往卧佛寺接太后回宫,主持第二日的早朝…… 忙了一夜,几乎没有休息半刻,宣凌宇马不停蹄地又向卧佛寺飞奔而去。但是没有想到在半路上就碰到了张敏等人的銮驾。当他听到飘雪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心里也不由得一紧,喝止身后的骑队,一个人纵马来到了张敏的车前,跳下战马,还没有上车,他就已经看到昏迷在车中,脸色惨白的张敏。 此刻飘雪看到宣凌宇,就像看到自己的亲人一样,泪水哗哗地流淌不止,宣凌宇沉声问道:“飘雪姑娘,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后怎么会是这般模样?”飘雪抽泣地说道:“宣将军,太后深夜参禅,心有所感,要马上回京。结果没有想到在三柳山的山口,碰到了刺客。那些刺客行动极为周密,而且身手甚是高明,太后被一个叫做莫言的女子击伤……” 飘雪说的虽然十分的简单,但是宣凌宇已经听出了话中的意思,他心中一沉,压低声音说道:“飘雪姑娘,此地不宜久留,皇上在昨夜也遭到袭击,同样身受重伤。你我马上入京,不可再有半点的耽搁!” 飘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銮驾在城卫军的护卫之下,疾驰而去……  乐清河坐在自己的书房之中,脸色阴晴不定,他时而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地走动,时而坐下来面露沉思之态,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焦虑不安。昨夜九城兵马司的人马突然出动,封锁了升龙城的大街小巷。同时家人向乐清河禀报,自己的王府之外,如今已经被监视住,更有御林军和城卫军两军在外把守,不许王府中任何人进出! 后来乐清河的家人从一些途径知晓了皇城中发生的事情,并报知了乐清河。乐清河心中顿时沉重起来……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刺杀卫宏,而且凭借他手中的权势,也根本不需要对卫宏用行刺的手段。看在张敏的面子上,乐清河始终保持着克制。但是如今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有刺客在皇城中数次对卫宏发动刺杀,其中更有大内侍卫牵涉其中,这个问题就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如今的皇城之中,半数的侍卫是由他一手安排的,同时大内侍卫的统领大部分也是出于他的手下,如今皇上遇刺,那么他乐清河很难置身事外。但是,乐清河始终无法明白,究竟是什么人要刺杀卫宏,虽然刺杀卫宏令他感到十分愉快,但是把他也牵涉进去,那就不是很愉快的事情了。不过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张敏依旧十分相信他,这一点他可以从张敏对他的话语中感觉到,这就足够了! 但是昨夜的事情似乎十分的严重,满城戒严,同时明目张胆地对他进行监视,还美其名曰是保护,其实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变相的软禁罢了。想到这些就不由得感到有些心烦,他站起身来,走出了书房,在府内的小院中缓缓的踱步,脑中不断在思索这这些问题。 天空一轮朝阳已经缓缓地升起,深秋的阳光照在王府的小院之中,显得有些凄凉,那院中已经枯黄的小树没有半点的生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甸甸的湿气,压得乐清河有些透不过气来…… 招手示意远处的家人前来,乐清河沉声地说道:“立刻请颜威先生来!” 家人躬身退下,不多时,颜威睡眼朦胧地走进了小院,看到乐清河连忙躬身一礼,“主公,不知这么早将颜威找来有什么吩咐?” 乐清河歉意地看了一眼颜威,“颜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把你叫了起来,实在是抱歉!”颜威微笑着说道,“主公,您这是什么话。主公您的脸色不好,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乐清河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将从家人那里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颜威,颜威的脸色也不由得数变。好半天,他沉声地说道:“主公,按照你的说法,恐怕事情就不会那样简单了,似乎有人在挑动你和朝廷之间的争斗,其目的很难确定呀!” 乐清河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低声说道:“颜先生,你也看到了我和皇上的关系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如今再加上这一把火,清河现在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你说,如果清河……” “主公,万不可如此想。如今虽然放眼朝廷,唯你势力最为庞大,但是却尚不稳固,你如果过早的……所以,主公,以我的意思还是再隐忍些时日。” 乐清河闻听不由得长叹一声,仰天不语…… “颜先生,你看此事谁最有嫌疑?我是说刺杀皇上的事情!”乐清河低声地问道。颜威沉默了一会儿,站在树下低声地说道,“主公,不才以为此事尚无法马上就可以得出定论。我们不妨仔细的想想,若是主公和皇上两人失利,那么谁会从之中得渔人之利!” 乐清河的眉头渐渐地有些舒展开来,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缓缓地点头,“颜先生,你说的不错。嗯,我这些日子都有些昏头了!那么你说此事对谁会最有利?”颜威再次低头沉思,“主公,若说天下间还能够与主公您抗衡的人不多,细数过来,无外是安西的皇室八王,通州总督济宁十八镇的杨陵,把持江南,对我帝国始终虎视的江南王杨陀,陈兵塞外,虽遭大败,但是依旧有着雄厚实力的伯赏天月!”说到这里,颜威又想了想,接着加上了一句,“还有一人,不过已经多年没有听到他有什么举动了,那就是镇守西南一线的风城王卫恒!” 第二章 太后遇刺 (2) “颜先生,若是说其他人都还有可能,那风城的废物就不用再说了。当年我封死他的经脉,他再无半点的武功,同时又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不过有着一点点的小聪明,不值一提!”说着,他转身拍了拍颜威的肩膀,“而且那小子和皇上十分的亲密,两人兄弟之情甚为深厚,他不会对皇上有半点的不利,除非是皇上先对他不起……” 颜威沉默了,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辩解…… “其他的人?嘿嘿,杨陵老儿在江龙草原和闪族一场大战,也是元气大伤。恐怕不会有什么心眼。而且这个老家伙对卫氏一族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朝廷,他虽然有势力和我抗衡,但是却不会拿皇上下手,所以他可以排除出去!”乐清河又轻声地说道。 颜威再次地点了点头,“若是按照主公您的说法,那么如今就只剩下两方人物了,那就是安西皇室八王和远在江南的杨陀。而且此两方人物最是可疑,杨陀老儿野心勃勃,他对中原的窥视从未停止,若不是风城那边牵着他的手脚,他可能早就……所以,这老儿很是可疑!”乐清河沉吟着,没有说什么,他看着颜威,示意颜威继续说下去。颜威想了想,接着说道:“安西八王,都是有着皇室血统的人物,当年被太后逼出升龙城,远在安西总算是保住了性命,这些年也算安分。但是这八王之中,却有几人不可小视,也不是那种久臣服于他人麾下的人物。他们手中握有兵权,经过这些年的卧薪尝胆,也颇有可能对朝廷有所不利!” 乐清河眼中闪烁着一道不易察觉的寒芒,嘿嘿地冷笑不止…… “主公,为何笑个不停?”颜威诧异地看着乐清河。 “若真的是他们所为,那么本王会让他们知道加害于本王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说着,乐清河一掌击在身边的那棵大树上,树身在轻微地颤抖。一股强绝的杀气瞬间在小院中弥散开来…… 颜威看着乐清河,“主公,不才以为我们最好还是想一想如何面对皇上下一步的行动,不才想也许此次皇上会对主公您有所举动!” “嘿嘿,难道我就怕他吗?再说太后老人家也不会任由他对我如何,颜先生是否有些过虑了?”乐清河显得十分轻松,对于眼前的种种,丝毫不曾在意。颜威摇了摇头,他低声地说道:“主公,你有没有想过,此次我们的对手是不知名的人物,他较之万岁更加的凶险。皇上在太后的阻止下也许不会对主公如何,但是若是他们对太后……” 乐清河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眼中闪烁凶光,恶狠狠地看着颜威,低声地问道:“颜先生以为此事会出现吗?” 颜威被乐清河那凶狠的眼神看着,浑身不由得一颤,他低声地说道:“主公,请恕不才直言,按照现在的情势来看,对手很有可能对太后下手!两次对皇上的行刺,虽然满朝都知道皇上对主公您猜忌非常,但是在太后的阻止下,却一直没有对你如何。但是此次不同,若是他们对太后下手,皇上必然会对您下手,眼前的事情就是证明,你看我们府外的城卫军就知道,皇上此次是动了杀机了!” “他们最好不要动太后半分,否则就是天皇老子,乐清河也会将他们挖出来,让他们生死两难!”乐清河寒声说道。 ……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一名家人匆匆从院外走进,他来到乐清河的身边,在乐清河的耳边轻声数语,乐清河脸色瞬间数变,他看着那家人脸色格外的难看,“你说的可是真的?” 家人默然点头…… “混蛋!”突然间乐清河犹如一座爆发了的火山,转身向身后的大树一拳击去,拳势迅猛刚烈,更显出惊雷之声,小院中如同地火流动一般,炙热难耐。轰隆一声,那大树如受雷击一般,瞬间通体枯黑,一股袅袅的轻烟骤然间升起…… “主公!”颜威失声地喊出声来,他看着乐清河,有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口地喘气,乐清河脸色阴沉地转身过来,此刻他再无往日那雍容清雅的风姿,面孔狰狞无比,透出一种强烈的杀机。他看着颜威,低声地说道:“颜先生,你说对了!” 颜威不由得一愣,他看着乐清河,“主公,不才什么说对了?” 乐清河脸色铁青,在院中缓缓地走动了两步,转过身来看着颜威,“太后遇刺,身受重伤,如今生死不明!” 颜威闻听不由得“啊”的一声,张着嘴巴看着乐清河,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乐清河骤然间转身就向院外走去,脚步如同若行云流水一般就要冲向府外。颜威一愣,但是旋即就明白了乐清河的意图,连忙大声喊道:“主公,请止步!”说着一路小跑,飞奔到乐清河的身前。 乐清河停下来脚步,脸色依旧铁青,看着颜威。“主公,您这是去哪里?”颜威慌张地从后面跑上前来,恭敬地说道。 “去皇宫,探候太后!”乐清河冷冷地说道。 苦笑一声,颜威看着乐清河低声说道:“主公,如今府外尽是城卫军把守,显然皇上此次已经是要下狠心了。您要是想要出去,恐怕第一关就要先通过那城卫军的把守。即使突破城卫军,主公要见到太后,还要经过御林军和大内侍卫的重重阻挠。主公,你武功虽然高绝,天下间无人能比,但是猛虎架不住群狼,那些城卫军和御林军必然已经得到皇上的手谕。主公,颜威害怕您还没有见到太后,就要……” 乐清河愣在那里,他知道颜威所说皆是事实,但是让他呆在府中,他实在是无法忍受。可是只要他走出王府,那么就要和满城的城卫军作对,一个人又如何敌得过数万狼虎之师?他阴着脸,久久没有说话!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颜威看乐清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于是缓缓地在院中走动了几步,接着说道:“主公,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主公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被皇上抓住了话柄,而太后又不在,那么你决难敌的过万岁!主公虽然你手握兵马,总掌军机处,但是你的兵马大都不在王都之中,升龙城乃是皇上这些年苦心经营之地,除了大内之中有你的人之外,城卫军、御林军十万大军被皇上死死地掌握,如果要发难,你我只有束手。所以,主公,我们现在只有等待……” 脸色渐渐地回复了平静,乐清河闭着眼睛长长地一声叹息,“颜先生,乐清河现在是左右为难呀。这六年来,我不断地将中原兵马收入我掌控,而杨陵北地兵马司如今元气大伤,绝无半点的闲暇南顾升龙。可是唯有升龙城,唯有升龙城!” 颜威没有接口,他静静地看着乐清河,眼中流露着一种复杂的情感,好半天,他缓缓地开口,“主公,你现在也有一种方法来应对,那就是……” 摆手示意颜威不要再说下去,乐清河的脸上突然间涌上无限的柔情,“颜先生,清河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当日我曾有誓言:太后在世一日,清河绝不背叛升龙!清河虽然狠辣,但是惟独对这誓言不曾违背,若不是这样,当年我又怎么会拥卫夺为主?如今太后生死不明,清河只有等待!” “问世间,情为何物!”颜威长叹一声,“主公,你实在是一个多情之人,但是……唉,颜威话已说到,主公你自己拿主意吧!”说完,他缓缓走到院中的大树之下,手抚粗糙的树干,久久不语。 小院之中,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 “王爷,不好了!”突然间,一个惶恐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一个家人慌张地走进了小院,在乐清河身前恭敬地说道:“王爷,九城兵马司宣凌宇大人领五千铁骑将王府包围,宣大人如今在府门外求见!” 乐清河闻听,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口中轻轻地呢喃着,“难道敏敏……”突然间抬头,他对家人说道:“告诉宣凌宇,我马上就到!” 家人躬身退下,乐清河扭头看着颜威,低声地说道:“颜先生,恐怕如你所说,此次皇上真的是要拿乐清河动手了!” “主公,你现在下决心还不晚!”颜威转过身来,神情有些激动地说道,“主公,颜威愿意率领府中家兵挡住城卫军,您先行离开,前往神风骑,然后……” “颜先生,你不要再说了!”乐清河再次打断了颜威的话语,他威严地说道:“你可曾听说过清河何时离开过他的士兵吗?我这就去见他,看他宣凌宇又能将我怎样!”说着,他扭头就向小院外大步走去。 “主公!”颜威眼中闪烁泪光,激动地说道。 “颜先生,乐清河就算是死,也要和他的士兵在一起。若是卫宏小儿想对我如何,那么清河也不会再给他半点的面子!”乐清河停住了脚步,他扭头看了看颜威,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颜先生,府中的事务,清河就拜托先生了!” 颜威缓缓地点头…… 乐清河大步向府外走去! 此刻,王府外一派肃杀之气,宣凌宇身罩软甲,手执长刀,端坐于马背之上,身后的城卫军铁骑杀气腾腾,与乐清河府中的家兵紧张对峙着。宣凌宇脸上丝毫没有半点的表情,他显得十分的平静,坐在马上静静地不出一声! “你们这是做什么!”乐清河一身便装大步走出了门外。他站在府门外,静静地看了一眼马背上的宣凌宇,扭头对身后的家兵沉声喝道:“收起你们的兵器,难道你们想要造反吗?” 显得有些不太情愿,但是身后的家兵还是听从了乐清河的命令,缓缓地退入了府中。乐清河站在府门外,看了一眼宣凌宇,双手微微抱拳,“宣大人,不知宣大人领重兵将我王府包围,是何用意?” 在马上微微地一欠身,宣凌宇神色显得极为的恭敬,“王爷,请恕宣凌宇甲胄在身,不能大礼相见!皇上有旨,请王爷立刻前往皇城,但是又害怕王爷在路上遇到什么不测,所以着令宣凌宇前来护送!” 乐清河冷冷地笑了起来,“护送,宣大人还真是给清河面子,这阵势恐怕用押送两字更为合适吧!”宣凌宇微微地一笑,“王爷,随您怎么想都好,末将只是传皇上的旨意,望王爷莫要让末将难做才好!” 〖JP2〗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乐清河看了看宣凌宇身后依旧是谨慎戒备的城卫军,不由得放声大笑,好半天,他沉声说道:“宣大人,你当真是一个妙人!好,清河也不会让你难做,自会随你前往皇城面圣。不过宣大人,你最好约束一下你的手下,让他们退下再说,如此的阵势,清河害怕吓坏了府中的女眷!”〖JP〗 再次欠身,宣凌宇微笑着说道:“这个是自然的,王爷但请放心好了!我麾下兵马没有末将的命令,若有一人敢擅入府内,末将定然将他人头送上。但是也请王爷告知您的麾下,不要让他们妄动,否则末将也十分难做!” 乐清河点了点头,“宣大人在此稍等片刻,清河去交代一声!” 宣凌宇缓缓地点头,乐清河转身向王府内走去。走到门槛之时,乐清河突然停下来,扭头笑着对宣凌宇说道:“宣将军,难道你不随本王一同进来?难道你不怕本王逃走吗?”没有想到乐清河一句话,却让宣凌宇笑了起来,“王爷,末将从未听过王爷会抛弃自己的兵士而离去,从心里讲,宣凌宇是十分佩服王爷的,王爷尽请自便好了!” 眼中闪过一道异彩,乐清河看着宣凌宇,突然间再次大笑起来,在笑声中,他大步走进了王府之中…… 没有多久,乐清河一身朝服,走出了王府。他看了看宣凌宇,拱手说道:“宣大人,还请前面带路吧!”宣凌宇点了点头,微微一欠身,拨转马头,一马当先,径自向皇城驰去。乐清河飞身跨上家人带来的坐骑,不紧不慢地跟在宣凌宇的身后。 …… 〖JP2〗一行人径直走进了皇城之外,众人下马,宣凌宇看了一眼乐清河,“王爷,皇上请您前往乾宁宫一见,末将乃是外城守将,所以就送王爷到这里了!”〖JP〗 微微一愣,乐清河疑惑地看着宣凌宇,“乾宁宫?皇上难道不是在大殿悬召吗?” 〖JP2〗“这个末将就不清楚了,末将得到的手谕就是如此。想来皇城内的公公们会带您前往!”说话间,从午门内走出一个精瘦的太监,他来到乐清河的马前,尖声说道:“王爷,皇上等候王爷已经多时了,请王爷随奴才一同见驾吧!”〖JP〗 乐清河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这精瘦的太监,转身对宣凌宇一拱手,然后对太监说道:“公公,请前面带路!”太监没有多说什么,扭身径直向皇城内走去,身后,紧紧地跟随这乐清河…… 看着消失在皇城内的乐清河的背影,宣凌宇突然间长叹一声。身边的一名偏将疑惑地问道:“大人,为何如此叹息?”宣凌宇默不作声,好久之后,他低声说道:“乐王爷果然不愧是我帝国双雄之一,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将军,我以前对他真的有些失礼了!只是……” “只是什么?” 扭头看了一眼那偏将,宣凌宇眉头微微地一皱,“不要问那么多,立刻带领人马,升龙城从即刻起九门关闭,任何人不得出入,若是有人想要强行通过,斩立绝!” 偏将被宣凌宇那饱含杀气的话语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应是,带领身后的人马扬蹄飞奔而去。宣凌宇看了看那幽深的宫门,再次叹息了一声…… 乐清河跟随着那太监在犹如迷宫一般的皇城之中穿行,此刻皇城之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路上尽是神色戒备的大内侍卫,皇城中充斥着一种冷肃的杀伐之气,乐清河心中不由得一惊。看来皇城中真的是出了大事,否则不会如此的兴师动众。偌大的皇城中,此刻竟然看不到一个宫女和太监走动,举目满是一身戎装的大内侍卫,难道太后真的……? 走着,走着,乐清河在那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乾宁宫外。太监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一眼乐清河,恭敬地躬身说道:“王爷,皇上就在大殿中等候,请王爷自行进去吧!” 乐清河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向那太监笑着说道:“辛苦公公了!”说完,他大步向乾宁宫内走去。大殿之中,冷清清的,两边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大内侍卫,警戒地看着乐清河走进了大殿之中。此刻殿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大殿正中的龙榻之上,一幕薄纱笼罩,乐清河隐约可见那榻上之人,从身形上看,似乎正是卫宏。 紧走两步,乐清河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在龙榻之前,恭声地说道:“臣乐清河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榻之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卫宏那清朗的声音响起来,“起帘!”笼罩龙榻之上的薄纱瞬间被掀起,卫宏脸色苍白,冷冷地看着乐清河,“忠勇王,你平身吧!” 缓缓地站起来,乐清河抬头一看,不由得微微地一愣,只见卫宏那惨白的面孔犹如被寒霜笼罩,虽然相隔甚远,但是乐清河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卫宏那微弱而又极不稳定的气机。“皇上,你的身体……” “嘿嘿,忠勇王,这一次你可是高兴了?朕被刺客击成重伤,你心里一定十分的畅快吧!”卫宏脸上露出一抹浓浓的杀机,一手扶榻,惨白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显出一抹病态的潮红之色,他冷冷地说道。 顿时显得极为的惶恐,乐清河连忙跪在地上,“皇上,您这是什么话?老臣虽与皇上有些政见上的不和,但是却对皇上忠心耿耿,丝毫没有半点的不敬。看到皇上如此模样,老臣心中十分愤怒,不知是何方的刺客前来行刺,老臣定然要将他碎尸万段!” “是吗?”对乐清河话恍若未闻,卫宏眼中脱出逼人的杀机,“朕以为王爷应该是十分高兴才对!朕也要向王爷你请教,为何这皇城之中的侍卫竟然对朕下此毒手!” “老臣不知!”乐清河伏在地上,沉声回道。 “王爷你不知道?嘿嘿,那么就让朕来告诉你那刺客是何方的神圣。其中两人,乃是大内统领侍卫,而那两人似乎正是王爷你在数月前向太后推荐的,不知王爷如何解释此事?”话刚说完,卫宏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心头微微一振,乐清河似乎感到自己找到了一些头绪,他连忙恭声地说道:“皇上,老臣确实不知情呀!那两名侍卫,乃是老臣自城卫军中发现的人才,老臣见他们武功高绝,所以就将他们推荐给了皇上……” “住口!”卫宏薄怒地吼道,“难道你是说此次刺杀乃是宣凌宇指使吗?” “老臣不敢,宣凌宇大人对皇上忠心耿耿,自就任九城兵马司总督一职以来,尽心尽力,将升龙城治理的路不拾遗,乃是皇上的股肱之臣。但是麾下兵马数万,不可能尽数相识。而老臣以为从城卫军所选,必是对皇上忠心耿耿之辈,所以就未细查,此乃老臣之罪,请皇上治罪!”乐清河虽然看上去有些惶恐,但是语气却不卑不亢,卫宏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说话才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将心头的怒火压下,冷笑着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朕错怪王爷你了!” “老臣不敢,不过老臣确有失察之罪,请皇上发落!” 第三章 皇上归天 (1) 龙榻上一阵沉寂,乐清河偷眼看去,只见卫宏缓缓地吸气,好半天才开口继续说道:“好,此事朕先不追究。朕在这一月之中三次被刺,这幕后之人,朕定要好好地彻查。那么朕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你可知太后在回京的路上也被人袭击吗?” 身体微微地一颤,乐清河知道马上就可以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了,于是声音更见恭敬地说道:“启禀万岁,老臣听到了一些谣言,不过老臣以为那不过是无稽之谈。太后武功卓绝,放眼炎黄大陆,能击伤她的,恐怕不过数人,老臣不信!” “那么朕告诉你,母后被袭,如今尚在昏迷,此事不是谣言!”卫宏一字一顿地冷声说道。 “那有没有生命危险?”乐清河脱口而出。龙榻上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好半天,卫宏冷冷地说道:“如今太后正在昏迷,但是经太医治疗,已经没有生命之危,王爷是不是又是有些失望?” “老臣绝不敢!”乐清河突然间抬头大声说道,“皇上,要是让老臣知道是何人伤害了太后,老臣拼着一死,也要将他追杀!” “嘿嘿,是吗?”卫宏一阵大笑,接着咳嗽不停,身后的一个干瘦太监连忙走上前,为卫宏轻轻地捶背,低声地说道:“皇上,太医说了,您不宜激动……” 摆手制止了那太监的话语,卫宏缓缓地调息半晌,气色渐渐的恢复了平常,沉声地说道:“老王爷,你可知道太后是被何种武功击伤?” “老臣不知!” 卫宏眼中的寒光闪烁不停,低声地说道:“那么朕告诉你,是被炙阳真气!” 全身如同受到雷击一般,乐清河闻听浑身一颤,他看着卫宏呆呆地发愣,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老王爷,你可知道这炎黄大陆上擅长此种武功的人是何人吗?”卫宏阴冷地看着乐清河,继续问道。感到了一阵口干舌燥,乐清河好半晌才艰涩地说道:“皇上,此种武功,乃是老臣所擅长……” “哦,是吗?”卫宏语气显得更加的冷厉,“不知道老王爷都曾将此绝学传授给了何人?” “老臣……”乐清河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怎样的回答。 “还有一件事情,据朕的义妹所说,此次偷袭之人还有一个,乃是六年前朕的皇弟风城王卫恒入京时所遇到的一名名叫莫言的少女,不知道王爷是否知道此人?”卫宏步步地进逼。 乐清河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的碎汗,他低下了头,半天没有回答。 “乐清河,你还有什么话讲!”卫宏突然间暴怒地喝道,“你刺杀朕,朕可以不怪,但是你却刺杀太后,朕就要将你……” 没有等卫宏话音落下,乐清河突然间站起来,大声地说道:“皇上,此事与老臣绝无半点的关系。老臣虽然和皇上不和,但是绝不会对太后有任何的不利,老臣之心,唯天地可表!” “那你就给朕解释一下那炙阳真气的事情!”卫宏厉声地吼道。 “老臣……”乐清河再次无言可对。卫宏冷冷地看着乐清河,“你没有话可说了吗?来人,将这大逆不道的老贼给朕拿下!” 一声厉吼之后,殿中的侍卫纷拥而上,将乐清河紧紧地包围,手中兵器闪烁寒光。乐清河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皇上,住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突然间一个清雅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随着这声音的响起,张敏缓缓地从殿外走进来。  张敏的脸色显得格外的苍白,脸上不带有半点的血色。但是她的精神却显得极为旺盛,缓缓地从宫外走进来,她走的十分的缓慢,身边的飘雪扶着她那单薄的身体,如同一棵摇摇欲坠的树,再也没有半点的往日神采…… “母后!”卫宏吃惊地喊道。 “太后!”乐清河失声地喊道。 但是张敏只是微微地笑了笑,缓缓地走到龙榻之前,探手放在卫宏的手腕之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好半天,她缓缓地开口,“皇上,你的脉象十分的混乱,全身的真气散乱不堪,我看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动无妄之火,先休息吧!”说完,她转脸对围着乐清河的一干侍卫们沉声地喝道:“你们都退下吧,这里没有事情!” 侍卫们看了看张敏,又看了看半坐于龙榻之上的卫宏,卫宏点了点头,侍卫们缓缓地退了下去…… “乐王爷,你我皇城中一走,哀家想要和你说说话!”张敏缓缓地对乐清河说道。 乐清河默默地点了点头。 “皇上,你先休息吧!”说着,张敏站起身来。 “母后!”卫宏有些不满地叫了一声。张敏转身瞪了他一眼,对一旁的小毛子说道:“小毛子,你好好地服侍皇上,不可让皇上再有半点的情绪激动,否则哀家唯你试问!” “奴才知道了!”小毛子恭声地说道。 张敏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乐清河,缓步向殿外走去,走到了门口,她再次停下了脚步,“皇上,哀家以为你最好还是将宫中的侍卫们撤下来,皇城之中如此充斥杀戈之气,实在是不宜于我们皇家的和气!” 卫宏点了点头,他扭头示意宫中的太监传下话去,自己无奈地倒在了龙榻之上,闭上了眼睛! 乐清河紧紧地跟在了张敏的身后,三人两前一后地缓缓地走了下去…… 漫步在皇城之中,皇城内的侍卫纷纷地退了下去。张敏走在前面,默不作声,乐清河跟在张敏的身后,久久的无语…… “我们到那边的凉亭中歇一下吧!”张敏缓声地说道。也不等乐清河回答,她在飘雪的搀扶下,径直向凉亭中走去,乐清河依旧是默默地跟随而去。 “飘雪,你下去候着吧,有事情哀家再叫你!”张敏看着飘雪,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缓缓地说道。飘雪显得有些不太愿意,她看了一眼张敏,“太后!” “丫头,下去吧!”张敏话语虽然轻柔,但是语气中却带着说不尽的威严,让飘雪不敢有半点的抗拒之心,无奈的作了一个揖,飘雪缓缓地走了下去…… “清河,你也坐下!”张敏看飘雪离去,笑着对乐清河说道,说着,她用手一指一旁的一个石凳。 “敏敏!”看到周围没有别人,乐清河带着一丝惭愧的神情,低声地叫了一声。 “清河,你不用再说了,哀家其实都明白!”张敏没有理睬,她闭上眼睛低声地说道,“虽然皇城之中多次出现刺杀,矛头均指向你,但是哀家明白,你绝对是无辜的!” “太后!”乐清河更显羞愧之色。 “说实话,哀家第一次看到那刺客用炙阳真气之时,哀家心中的确是有些失望,哀家也以为你与那一连串的刺杀事件有关联。但是后来哀家仔细地想了想,却什么都明白了,哀家相信你,相信你绝不会对哀家有半点的不利。本来哀家早就醒了,一听到皇上找你,就已经意识到了皇上要怪罪于你,所以就急急地赶来……”张敏一连串地说着,她说到了最后,突然间停下来,大口地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清河,哀家之所以没有那么早出来,就是想听听你有什么解释,哀家很欣慰,因为一切正如哀家所想,你果然与此事无关!不然以你的个性,以你的脾气,嘿嘿,早就暴跳起来!” “太后!”乐清河眼中不觉流出了泪水,他翻身跪在张敏的身前,脸上的羞愧之色更显明白。 “清河,你起来。都这么一把年龄了,还如此的样子?让别人看到了,如何再做这指挥大军的统帅?”张敏笑地说道。 “太后,清河实在……”乐清河说了一半停了下来,没有再说。 张敏脸上的笑意更浓,“清河,你还是年青时候的脾气,受了委屈,一言不发!你放心,哀家相信你。” 抬起脸,乐清河脸上已经是老泪纵横,“敏敏,清河实在是对不起你!” “清河,不要如此说。我母子能有今日,若无你当日的大力帮助,怎能得到?皇上虽然对你有些偏见,但是却没有对你有丝毫的不敬。今日他也是因为哀家受伤,所以才……你不要怪他!”张敏继续说道。 “……”乐清河这一次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他跪在张敏身前,好半天抬起头来,对张敏说道:“太后,清河此生若是敢对您有任何不敬,清河愿世世于畜生道轮回!” 张敏笑了,她知道乐清河心中的那一点怨气已经不在,从现在开始,只要自己在世一天,那么乐清河必然对自己服帖。点了点头,她笑着说道:“清河,好了,别说这样斗气的话,你也贵安吧,哀家和你说了半晌,也有些累了! 乐清河跪在张敏身前,磕了一个头,转身大步地离去…… 张敏看着乐清河的离去,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太后,为什么要放他走?”飘雪悄然来到了张敏的身后,低声地问道:“您也知道,这乐清河必然和那些刺客有关联!” 缓缓地摇了摇头,张敏看着远去的乐清河的背影,低声地说道:“丫头,你这就说错了,此事与乐清河绝无半点的关系,哀家可以感觉的到。但是他必然知道刺客是什么来历,不过以他的性格,他必然不会轻易地开口。哀家太了解他了,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宏儿过于鲁莽,竟然想要动他,也不想想即使乐清河不反抗,他身后的那些大军会如何?” “那……”飘雪似乎有些明白了张敏话中的含意。 “飘雪,你立刻通知国舅爷,让他着内监府严密将忠勇王府监视起来,不可放过进出的一人。”张敏的声音突然间变得极为的阴冷。 飘雪点了点头,突然间笑了起来,“太后,我明白了,放长线……” “钓大鱼!”张敏接口说道,“对付乐清河,只能用软的手段,万不可以用强,否则适得其反。而且他身后尚有数十万大军驻守中原,同时也在节制着安西八王的活动,若是他想要和我们作对,那么我们……” “太后,飘雪明白了!” 张敏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的严肃,她突然转身对飘雪说道:“丫头,你是不是用了舍利神丹给哀家?” 飘雪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疑惑的神色,她看着张敏,“太后,什么舍利神丹?” 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张敏低声说道:“丫头,那是哀家向圣僧请来的神丹,原本想给圣上服用,但是没有想到……” 飘雪脸上露出豁然神色,“太后,你是不是说的一枚鸡蛋大小的药丸?那个当时我看太后昏迷不醒,气息微弱,所以……” “丫头,不要再说了,哀家都已经明白了!”张敏长叹声说道:“其实圣僧担心的不是圣上,而是哀家!丫头,从今天开始,你要紧紧地跟在皇上的身边,不可以让他再有半分的不妥,否则哀家必然要收拾你!” “太后?” “丫头,皇上不可再动真气,否则他的经脉必然无法承受。所以你要记得不可离开圣上半步!”张敏正色地看着飘雪,“丫头,皇上的安危哀家就交给你了!” “太后……”飘雪缓缓地跪下,“太后,您放心,飘雪必然不辱使命!” 张敏点了点头,他抬起头,看了看已经是将要落山的夕阳,心中突然间生出许多的感触,“圣僧以本命真元炼制舍利神丹,使得哀家有了五年的性命,这五年之中,哀家必然要好好地计划一下,不可以让这五年白白地浪费!” 飘雪缓缓地站起来,她站在张敏的身后,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扭过头来,张敏又看了一眼飘雪,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 月色如勾,天空明月高照,乐清河一人独自坐在王府中的小院之中,心中的怒火不停地燃烧,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好久之后,他狠狠地一掌拍在身边的石桌之上。那石桌瞬间粉末飘扬,化为一滩灰烬! …… “出来吧!”突然乐清河沉声地说道。随着他的话音,从小院的黑暗角落处一条人影如同幽灵一般闪现,那人影站在黑暗处,轻声地笑道:“清河,什么事情发这么大的火?” “可姰,你这是什么意思?”乐清河寒声说道。 “清河,什么什么意思呀?”那黑暗处的人影低声地笑道。 “可姰,不要和我说笑,我是问你真格的。前些日子一连串的刺杀行动,我已经隐隐地猜到是你指使,但是一直不敢肯定。这一次邵阳和小球儿出手袭击太后,我才确定下是你所为。当日我已经和你说过,不要插手京城之事,这朝廷的事情不是你可以明白的,为何你就是不听?”乐清河声音愈发的阴冷。 那人影沉默了好一阵子,声音也变得十分的阴沉,“清河,你这个人实在太过优柔寡断,你手控天下兵马,只要你大旗一展,百万雄师立刻可以将升龙城拿下,那皇位就在你手中。可是你却非要念那一段情……前次你让我袭击卫恒,差点给你自己惹了一身的骚,难道你忘记了吗?你对那个女人忠心,可是她却是拿你当孩子一样的玩耍,小心……” “可姰!”乐清河突然间怒声地低吼,他转过身来,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一处的黑暗,沉声地说道:“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好好地照顾你的教中事务就好!太后对我信任有加,我发过誓……” “我知道你发过誓,一生不背弃那个女人!”黑暗中的人影狠狠地说道,“所以我没有让你难做,我派人潜入宫中,伺机刺杀,并没有让你知道,就是害怕你说你那个什么该死的誓言!我这么做不还是为了你好吗?” 乐清河沉默了…… “那婆娘捆了你一辈子,你的雄心壮志只能放在心中,我看着你每天受那病夫之气,我心里就像刀绞一样,我这样做还不是……” “可姰,你不要再说了!”乐清河打断了那人影的话语,低声说道:“你对我的这份心我领了,可是你想的太简单了,你以为杀了卫病夫和太后我就会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错了,不是那么简单的。先不说别的,江南王杨陀第一个不会答应,他一定会对我用兵,那时他有了借口,我更加的难做。还有北边的杨陵,虽然与闪族之战使得元气大伤,但是北地兵马司死而不僵,在没有收服他之前,我绝不能有半点的移动!” “哼,杨陵?如果你愿意,我立刻前往通州将他击杀!” “可姰,万万不可以莽撞!”乐清河连忙出声阻止,“杨陵若是要动他,我早就动了。他驻扎通州,使得闪族不敢有半点的妄动。若是除了他,闪族……可姰,对于杨陵,只能慢慢地来,我现在手中虽有兵马,但是还不足以真正的称霸,时机尚不成熟呀!” 黑影沉默了,好半天,她低声地说道:“那么,你就继续当你的奴才吧,你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了!”说着,她闪身就要走。 “可姰!”乐清河连忙出声说道。 黑影停下了脚步,默不作声…… “可姰,你千万不要再胡闹了,否则我真的是越来越难做了!”乐清河的语气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黑影站在黑暗之中,久久没有说话,突然间身形化作一抹轻烟,闪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可姰!”乐清河站在月光之中,缓缓地呢喃着…… 那黑影闪出了乐清河府中,飞驰电掣般地向城外飞逝。来到了城外的树林之中,她停下了脚步。从黑暗中再闪出两道人影,来到她的身前,躬身说道:“君上!” 点了点头,那叫可姰的身影没有出声。 “君上,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可姰还是没有出声,好半天低声问道,“使者如今如何了?” “君上,使者一切安好,功力似乎再有精进!” “乐清河老狐狸似乎是铁了心了!嘿嘿,那么我们就不要再从他这里费心思了,我们立刻前往江南,和使者会合,是和使者见面的时候了!”可姰轻声地笑道。 “君上,那城中的点子……”从树林里走出的黑影低声地问道。 “传令飞龙使,着令他尽快将那点子除去,我们要尽快安排使者走上帝位,然后……!”可姰低声地笑道。 “属下遵命!”话音一落,黑影连闪,瞬间不见。 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可姰突然间笑着说道:“使者,幽冥期盼了千年的兴盛,就要开始了!” …… 卫宏觉得自己心里面似乎堵得很,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让他气闷不止。躺在龙榻之上,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乐清河,为什么母后就是不愿意对乐清河下手?别的不说,那炙阳真气天下间除了乐清河之外,恐怕再无他人懂得这样的功夫,想来一定是乐清河的弟子。既然如此,为何有不能对乐清河下手?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入了卫宏的耳中,他抬起头,看了看,原来是自己的母亲张敏走进了乾宁宫中。赌气地转过身去,他没有理睬张敏的到来…… 悄然坐在卫宏的身边,张敏也没有开口说话,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丝毫没有半点的声息发出…… “母后!”终于,卫宏无法忍受这难言的寂静,转身过来,坐起来看着张敏,沉声说道:“母后,孩儿就是不明白,为何你总是护着那乐清河!” 张敏笑了,她轻轻地抚摸着卫宏那柔软的发丝,呵呵的笑道,“皇上,这些年让你静心地养气,看来并没有什么作用。哀家以为你至少要过一会儿才会理睬我,没有想到这么快你就……,三十几岁的人了,还如此沉不住气,将来哀家若是过去,你又怎么让哀家放心呢?” 闻听张敏的话,卫宏脸不由得微微地一红,他低声说道:“母后,非是孩儿心急。孩儿遇刺之后倒也没有什么,但是当时看到母后你毫无半点的声息,孩儿心中真的是有些……再说,那乐清河……” 张敏伸手阻止卫宏再说下去,她将卫宏扶着躺下,看着卫宏低声说道:“宏儿,哀家知道你是因为哀家才动的气。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现在动那乐清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乐清河和你父亲一样,是靠着枪杆子起家的,他麾下悍将如云,大都是镇守各地,也就是说他手中掌控着天下精锐兵马,若是他有什么意外,那些骄兵悍将你如何对付?” “那不是还有杨陵,还有恒弟的……”卫宏显得有些不太服气,他抗声争辩道。 “就知道你要说杨陵,要说你恒弟!”张敏慈祥地笑了,“宏儿,那母后就给你好好地说道一下。如今杨陀坐镇江南,一直不敢妄动,为何?因为我帝国北有数十万大军兵临兰婆江,西南有你恒弟在风城牵制,所以杨陀一直不敢妄动,这两方面都是制约他的要点,去了任何一方,那制约就不会再存在。若是中原大乱,那么杨陀没有了乐清河麾下将士的牵制,必然对西南先行发难,然后挥师北上,你以为我们又有多少人可以挡住当年几乎和你父亲、卓利这些人齐名的家伙?再说杨陵,他前段时间将闪族击败,为你挣回了好大的面子,可是他北地兵马司同样也是伤亡惨重,你想过没有若是中原动乱,杨陵是抗击闪族的进击,还是南下平乱,无论哪一点对我们都不利,还有你那安西的几个兄弟,在安西拥兵自重,对你这皇位虎视眈眈,若没有乐清河手下的将士镇着,恐怕早就乱起来了。宏儿,你要想想,若是你除去了乐清河,那么将会有多少的麻烦?那时恐怕杨陵和你恒弟,都自顾不暇,又怎么会对你有所支援?” 第三章 皇上归天 (2) 卫宏沉默了,他坐起来,脸上露出一丝懊恼之意…… “母后!”卫宏缓缓地点了点头,他脸上露出一抹愧色。 轻轻地拍了拍卫宏的肩膀,张敏笑着点了点头,她站起来,在屋中走动着,缓缓说道:“宏儿,你一定以为乐清河是此次一连串刺杀行动的主使!但哀家不这样看,哀家以为乐清河和这些刺杀行动绝无半点的关系!” “母后,你为何这么说?”卫宏奇怪地看着张敏,他对张敏那肯定的神情感到有些疑惑不解。张敏笑了,她转头过来,看着卫宏,“宏儿,哀家和乐清河同门十余年,虽然后来嫁与你父皇,和乐清河分开很久,但是他的脾气哀家是太明白了,他的性格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所改变。乐清河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对他,只能以怀柔的手段,而不可动粗。而且虽然他没有掌控京师兵马,但是不要忘记了,乐清河却是帝国中手握兵马的元帅,而中原地区的那些将领,大都是出自于他的门下,如果他要对我升龙不利,恐怕不需那样大费干戈的行刺,只需要一声令下,立刻数十万大军直捣我升龙城,也非是难事!” 卫宏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插口,他静静地看着张敏,等待着张敏继续说下去…… “他的脾气怎么能瞒得了哀家?他是一个阳谋的好手,但是说起阴谋来,却恐怕不是十分……,所以此次的刺杀与他绝无关系。当时哀家看到那人使出炙阳真气的时候,心中也是一惊,后来一想,嘿嘿,顿时明白了。那刺客或许和乐清河有什么关系,但是却绝不会是受乐清河的指使,否则他怎么会派出一个那样的人物?那不是明显在告诉天下人他乐清河就是背后的主谋?” “那我们可以拿下乐清河,细细地拷问呀!”卫宏开口说道。 “宏儿,乐清河如果想要告诉你,不需要你讲他自然会告诉你,如果他不想说,你就是用尽天下的办法也没有半点结果!这一点我早就知道。所以我曾经暗中试探,他的确是知道是何人主使,但是却不肯说出。想来这人一定对乐清河十分重要,否则他不会如此动作!”张敏缓缓地说道,眼中的杀机却不自觉地流露着,“不过只要盯着乐清河,那么那主使之人很快就会凸现出来,这一点哀家已经安排下去了,也许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有消息了!” 眼中流露出敬佩神色,卫宏看着张敏,低声说道:“母后睿智,孩儿比不上!” “宏儿,不是你比不上,而是你将自己的感情放入,而使得自己有些迷惑!”张敏缓缓地说道,“不过乐清河不是没有野心,他也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但是现在他不会对我们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母后的意思是……”卫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张敏点了点头,冷笑着说道:“不错,若是有人要动宏儿你的皇位,那么哀家誓与他周旋到底,嘿嘿,看看谁厉害!但是乐清河实力雄厚,不可以以力硬敌,要慢慢地削弱他的力量,在不知不觉中将他的羽翼除去。哼,哀家可以将卓利除去,难道不能将他拿下吗?” “孩儿明白了!”卫宏轻轻地点头。 “宏儿,前些日子你做的很好,你不断地将那些老臣子们的权利削弱,然后将那郎越峰的职务去除,那是很好的办法。虽然乐清河明知道你是对付他,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借口。你要借此机会,继续对他的势力打击,而哀家和他小心地周旋,嘿嘿,慢慢的,他的翅膀就会不见,那个时候,就算他乐清河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 “母后,孩儿明白了!”卫宏连连点头,脸上也露出释然的神色。张敏笑着坐在他的身边,“但是,宏儿,现在你要做的是好好地休息。哀家已经安排飘雪守护在你身边,你万不可再妄动真气,否则必然会引发你体内九阴之脉阴寒之气尽发,那个时候就无人可以帮助你了,就算你有天大的志向,也将功亏一篑!” “孩儿明白了!”卫宏笑着点了点头。 张敏脸上尽显慈祥之色,看着卫宏躺下来,闭上了眼睛,她不由得再次长出了一口气。待卫宏气息悠长地进入了梦乡,她也缓缓地走出了乾宁宫……  心中再无半点的负担,卫宏一觉醒来,已经是天色黑沉,乾宁宫中光线昏暗无比。卫宏坐起身来,刚要下床,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在卫宏的耳边轻声响起,“皇上,太后有懿旨,不让你下床!”随着那恬美的声音,飘雪笑盈盈地走上前来,手中端着一杯参茶。 “你这丫头,也管起朕来了!”看到飘雪,卫宏不由得笑了起来,心中再无半点沉甸甸的感觉,他看着飘雪,“拿着太后的懿旨,竟然敢管束朕的行动,小心朕一道圣旨,好好地教训你一顿!” “皇上,您尽拿飘雪开玩笑!”飘雪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您才不舍得拿飘雪如何呢!”卫宏心情感到大快,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笑了一阵,卫宏沉声问道。飘雪微微地一笑,“现在?刚过酉时!” “啊,朕这一觉竟然睡了几个时辰?也好,准备一下,看看那些奏折,明日一早准备早朝吧!”卫宏伸了一个懒腰,笑着说道。 没有想到此话一出,飘雪竟然笑了起来,“皇上,您已经睡了一天了!从昨天到现在,您整整睡了十几个时辰。今日早朝是太后替您主持的,朝中也没有什么奏折。太后说您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好好地休息,将身体养好才是正事!” 卫宏吃了一惊,他看了看飘雪,不觉也笑了出来,“没有想到朕竟然睡了这么长的时间!唉,从登基以来,恐怕也唯有这一觉睡得最是安稳……”说着,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不过也着实让母后更加操劳了!”飘雪没有答话,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半天,她突然间开口说道:“皇上,您要不要吃些东西?” 卫宏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这一说,朕倒是觉得有些饿了,飘雪,你让御膳房做些吃的,朕想吃些清淡的东西,让他们不要太过费事了!” 飘雪又笑了起来,她转身来到大殿外,和门外当值的太监低声地细语了两句,那太监转身离去。没有过多久,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来到了飘雪的身前。飘雪从他的手中接过了托盘,然后回身又走入乾宁宫,笑着来到卫宏的身前,将那托盘放在了卫宏榻上的小几上,轻声地说道:“皇上,太后知道您醒了之后,一定会感到饥饿,从昨夜开始就炖上了这燕窝粥,已经炖了超过了十二个时辰,现在正是火候!” 卫宏看着那托盘中犹自冒着热气,散发着阵阵香气的燕窝粥,还有那几盘精制的小菜,不知为何,眼角突然有些湿润。“朕真是无能呀,登上这皇位,却还要母后如此的操心,想起来就……”说着,他不觉流下了泪水。 微微地一笑,飘雪在一旁低声地说道:“皇上,这是太后亲自为您做的,您还是快喝了吧,不然凉了,就不好了!”卫宏点了点头,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大口大口地喝下…… 飘雪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了一丝恬适的笑容。 “飘雪姑娘,太后请您将皇上的印章拿去,太后需要用一下!”就在飘雪伺候卫宏用膳的时候,一个太监匆匆地走进了大殿之中,来到飘雪身前,恭声地说道。 “哦,知道了!”飘雪微微地点头,“你回去告诉太后,我马上过去!”说完,她扭头看了看坐在榻上津津有味地吃饭的卫宏。卫宏笑着从枕下取出一个玉盒,递给飘雪,“拿去吧,飘雪,你现在越来越像个小管家婆了!唉,将来恒弟看来是……“说着,卫宏神色颇为诡异地对飘雪眨了眨眼…… “皇上!“飘雪的脸一红,嗔怪地叫了一声。 “好了,好了,赶快去吧,别让母后等得太久了!”卫宏笑着挥手示意飘雪赶快离去。飘雪点了点头,她接过卫宏手中的玉盒,转身向殿外走去。走到了大殿门口,她突然感到心中有一阵莫明的悸动,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正在用膳的卫宏。卫宏再次对她和善地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她尽管离去。 说不出到底是那里有不对,但是飘雪总是感到有些不放心。她轻声地叮嘱了一声在门外当值的太监,然后闪身向慈宁宫飞闪而去。 …… 将玉盒交给了张敏,张敏又问了两句卫宏的情况,当飘雪走出慈宁宫之时,天色已经接近了子时。夜空中,乌云将明月遮掩,黑沉沉。皇城中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巡逻的侍卫,飘雪飞快地走着,不知为何,她总觉要有事情发生,于是身形电射,飞快地向乾宁宫飞奔而去…… “什么人!”来到了乾宁宫外,飘雪突然看到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从乾宁宫走出,她立刻大声喝道。那人影听到飘雪的声音,似乎更见慌张,转身就要向一边的黑暗处躲藏。身体腾空而起,飘雪丝毫不敢有半点的犹豫,如同一抹流光闪动,瞬间挡住了那人的去路。是一个身穿杂役服饰太监,他脸色尽呈惶恐之色,看到飘雪更是发出一声几近不是人所能发出的尖叫之声。连想也没有想,飘雪飞身抢上,二指微微并拢,在电光火石之间将那太监制住,转身对被尖叫声吸引来的侍卫沉声说道:“立刻封锁皇城,任何人不许出入,这是太后的命令,如有人违命,斩立绝!” “是!”侍卫统领躬身应道。 飘雪心中显得格外的慌张,身形飞闪,瞬间来到乾宁宫前,连招呼也没有打,一头冲进了大殿之中…… 只见卫宏正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皇上,不能喝!”飘雪失声大喊。但是已经晚了,卫宏已经将那茶水饮尽,听到飘雪的喊声,疑惑地看着飘雪,“飘雪,出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卫宏的脸色突然间一变,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不带一点的血色,面孔铁青,痛苦地扭曲着。心中大叫不好,飘雪再无半点平日的礼仪,飞扑上前,来到卫宏的榻前,伸手将他扶着,却发现卫宏的全身触手冰凉无比,冷冰冰的像一块千年的寒冰…… 真气涌动,飘雪脸色也变得煞白,瞬间疾点卫宏胸口三处要穴,转身对殿外大声地喊道:“立刻请太后前来!”此刻殿外早就已经混乱不堪,听到飘雪的喝声,一个太监连忙匆匆向慈宁宫飞奔而去。 一股阳和的真气由飘雪手中发出,游走在卫宏体内。只觉得在卫宏的体内此刻真气混乱不堪,一股强猛的阴寒之气游走他的十二正经,顺着任督两脉直攻卫宏的心脉。那阴寒之气之强绝,飘雪丝毫无法压制,只能凝聚自己全身的功力,牢牢地护着卫宏的心脉所在,一边对门外的侍卫低声喝道:“传令下去,将刚才那太监看牢,若是有半点的闪失,唯你等是问。还有,封锁乾宁宫消息,乾宁宫方圆二十丈不得有任何人走动,不得有任何人交谈,违者,斩!” “遵命!”殿外的侍卫也意识到发生了大事情,听到飘雪的喝声,立刻传了下去,瞬间,乾宁宫外刀光剑影,一派紧张的气氛…… “飘雪……”感到体内极阴和极阳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机激荡不止,激烈的碰撞使得体内的经脉几乎破裂殆尽,那撕心裂腹的疼痛让卫宏几乎窒息。渐渐的,极阴之气占到了上风,瞬间将那极阳之气压下,那阴寒之气带着强猛肃杀,将全身的经脉冻结,就连自己的血液也仿佛被冻结一般,那种彻骨的寒冷,让卫宏几近昏厥。好在一股阳和的真气死死地护着自己的心脉,使得他还保持一种灵台的清明。费尽全身的力气,他断断续续地对飘雪说道,“阴,阴,阴阳夺命散……” 这五个字一出口,飘雪心头顿时一振,阴阳夺命散!炎黄大陆第一奇毒,以无影虫粉末和东海炎蛇之血所制,无色无味,在瞬间破坏人体机能,除非阴阳双修的心法方能抵抗!当年修罗帝国国主许正阳也曾险些被这阴阳夺命散夺去性命,在天岚帝国时期,天岚帝国国主魔神司马啸天的妻子伯赏木莲,正是依靠那神奇的无影虫稳坐炎黄大陆前十高手的位置。但是自司马啸天之后,炎黄大陆再无无影虫的踪影,阴阳夺命散已经成为了几近传说中的毒物,没有想到在现在又重新出现,而且还是出现在卫宏的身上…… 心神瞬间一乱,飘雪的气机也不禁为之微微颤抖,那极阴之气瞬间突破她的真气直逼卫宏的心脉。心中再是一惊,飘雪知道自己此刻绝不能有半点的慌张,连忙运真气强行将那阴寒之气挡住,但是心中的忧急却是更甚! 面孔痛苦的扭曲而显得格外的狰狞,卫宏早已没有往日那清朗的风姿,他咬着牙,低声的说道:“飘,飘雪,告诉,告诉母后,若朕无,无救,朕之位由,由风城,风城王……啊”他最后再也无法说下去,那蚀骨的疼痛让他闭上了嘴巴。 卫宏本就生有九阴绝脉,体内阴寒之气本就极为盛足,平日由于修炼离火真气将那阴寒之气压制,但是那阴阳夺命散却是极为诡谲,瞬间将他那离火真气抵消殆尽,并肆虐地破坏着卫宏的气机,他的气息也随之越发的微弱,渐渐地竟然没有了半点…… “宏儿!”张敏那颤抖的声音自殿外传来,声音未落,张敏已经闪身冲入了乾宁宫中,瞬间扑到了卫宏的身前。此刻飘雪脸色也是惨白不已,那卫宏体内的阴寒之气已经开始将自己的真气撼动,并对自己开始进行了攻击。 “飘雪,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敏看着已经昏厥的卫宏,大声地喝道。但是飘雪全身不停地颤抖,嘴唇变得铁青,丝毫发不出半点的声音。张敏一看,立刻知晓是怎么样的缘由,探手将卫宏身体扭转,单手放于卫宏胸口,强大真气瞬间将卫宏胸口数处要穴笼罩,真气一催,飘雪只觉手一振,一股强绝之气将她的真气震断,她不由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飘雪,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张敏接过了卫宏,继续为他护住心脉,大声地喝问。缓了一口气,飘雪有些疲惫地睁开了眼睛,低声的说道:“太后,我去您那里送皇上的印章,回来之后就发现一名太监神色慌张,我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冲进乾宁宫中,发现皇上正将一杯参茶饮尽,想要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 “那奴才呢?找他要解药呀!这是什么毒,竟然如此诡异!”张敏一边说,一边惊异于卫宏体内那阴寒之气的强盛,奇怪地问道。 再次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飘雪神色萎顿,低声说道。“太后,是阴阳夺命散!” 张敏心头一颤,她当然知道这阴阳夺命散是什么东西,而且对那阴阳夺命散的威力她早就知晓,顿时她明白了卫宏体内那极阴之气的由来,泪水不由得在眼眶中打转,她一边惶恐不已,一面全力逼迫那阴寒之气向后退缩…… 张敏的功力毕竟深厚,较之飘雪要强上许多,在她全力的逼迫之下,卫宏体内的阴寒之气硬生生地被她压制。缓缓地出了一口气,张敏一边继续以真气护着卫宏的心脉,一边扭头对飘雪说道:“飘雪,立刻着御医,以九阳之物熬制药物,也许能暂时稳住皇上体内的寒气,明日一早,我们就前往卧佛寺,请清月大师以无上佛法,来为皇上医治!” 飘雪躬身应命,匆匆地离开了乾宁宫…… 张敏低声地在卫宏的耳边呼唤,“宏儿,宏儿,快快醒来!”缓缓的,卫宏睁开了眼睛,他显得格外的疲惫,脸色苍白如白纸,双手已经尽显出铁青之色,“母后!”他轻声叫道。 “宏儿,宏儿,你总算醒了,你可吓死母后了!”张敏喜极而泣,她一手依旧罩住卫宏胸前数处大穴,一边将卫宏的身体抱入自己的怀中,低声说道。苦笑一声,卫宏低声说道:“母后,看来如你所说,果真有他人是要置孩儿于死命不可!孩儿恐怕……” “宏儿,不要瞎说,一会儿喝了九阳汤,然后母后就带你去卧佛寺,求清月大师以无上佛法救治与你,你万不可瞎想!”张敏惶急地说道。 “母后,你不要如此,孩儿此刻心中十分清明,孩儿清楚绝无法活过今夜!阴阳夺命散天下无药可医,就算九阳汤也没有用处!”说着,卫宏艰难地示意张敏不要插话,低声说道:“母后,你不要打断孩儿的话语,孩儿此刻告诉你的话都是非常重要,母后要仔细听真。若孩儿不在,必有他人要立新君。孩儿膝下无子,新君必然是从众兄弟中选出。安西八王,狼子野心,却是志大才疏,万不可让他们登上大位,否则天下必然大乱。孩儿心中有一人选,请母后务必听从。若想让我升龙大治,非恒弟无他。恒弟手中掌控风城兵马,数十万西羌铁骑放眼炎黄大陆,无人可以匹敌。而且恒弟雄才,甚能隐忍,不似孩儿这般冲动,他定可以将乐清河制住。还有,恒弟仁心,极为重情,有他即位,母后一族可永保世荣!最重要的是,恒弟身体强壮,且武功高强,不似孩儿如病夫一般整日缠绵床笫之间,如此方是真正的雄主之色……”说到这里,卫宏一阵急促的喘息。 “宏儿,你不要说话,你不要说话,好好的休息,太医马上就来……”张敏此刻显得手足无措,她搂着卫宏冰冷的身体,忧急地说道。 “母后,你不要打断我,孩儿这些话事关我升龙帝国兴衰,母后万不可有半点的儿戏!”卫宏说话间显得极为严肃,面孔不时因为体内那两股气机不停冲撞而抽搐,但是神色却格外的平静,“母后,这些话孩儿若是如今不说,恐怕再无机会说出,请母后万不可打断……母后,我升龙如今暗流激荡,除乐清河、闪族、安西八王和江南杨陀之外,尚有一股我们不知晓的势力在暗中蠢蠢欲动。他们的目的我们现在尚不清楚,也不知是何原因,但是有一点十分清楚,那就是他们似乎并非是站在乐清河的一边。若是他日母后知晓了他们,万不可因为孩儿的关系而对他们轻举妄动,孩儿有种预感,除去乐清河势力,单单是恒弟恐怕十分吃力,那一股暗流也许能够对恒弟有所助益。母后,只要是能够让我帝国兴盛,孩儿一人的性命是小,母后万不可因私而废公!”说完,他再次喘息了一口气,低声地说道:“母后,答应孩儿,好好地帮助恒弟,他的雄才大略,加上母后你的智慧,天下间将再也无人可以比拟!” “宏儿,你……”张敏此刻已经哭得如同泪人一般,但是在卫宏眼光的注视下,她终于缓缓地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第四章 卫宏遗命 (1) 神色瞬间轻松下来,卫宏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一口气,“母后,孩儿想想真的是不孝,从出生到今日,从来没有让母后你省却半点的心思。幼年时候孩儿身体多病,少年之时又是有些任性,长大了,却变得有些懦弱,竟然累得母后你经常为孩儿受气。母后,孩儿想想真的是觉得对不住你!” “宏儿,你不要说了!”张敏眼泪汪汪,她低声说道。 脸上露出一抹惨然的笑容,卫宏说道,“母后,你就让孩儿再任性一次,从孩儿长大之后,每天被这宫廷中的礼仪和太子的位置而束缚得没有半分自由,真的是怀念幼时在母后怀中的日子。本来想登基之后,孩儿可以好好地孝敬母后您,可是没有想到,却……这劳什子身体整日里都是毛病,从来没有争过一口气。而且因为孩儿,还让母后日夜的费心,更是被击伤,想起来孩儿就觉得惭愧……” “宏儿!”张敏失声痛哭,再也顾不得往日里的那种雍容之态。卫宏艰难地伸出手来,试图抹去张敏脸上的泪水,但是试了几次,都没有能够将手抬起。 张敏连忙将卫宏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那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手让张敏觉得一种发自于内心的寒冷,她泪水低落在卫宏的脸上…… “母后,从孩儿记事起,就没有见过母后这样过,这个可不是孩儿心中的母后!”卫宏努力地使自己的言语显得轻松,他低声地说道,“母后,万不可将这样的软弱露给别人看,那样会让你受到无谓的攻击……” 张敏含泪点了点头,她没有再插话…… 突然间,卫宏的脸色更显痛苦之色,体内那被张敏逼退的极阴之气在经过了片刻的休整,再次对他的心脉进行了猛烈的攻击。张敏只觉得那寒气来的十分猛烈,一波波如潮水一般的连绵不绝,她几乎无法抵抗。 卫宏的面孔扭曲不止,他强笑着说道:“母后,你放心,恒弟待你定然较我更好,孩儿不孝,看来……啊!”他再也说不下去了,那疼痛让他险些再次昏厥过去。张敏连忙加紧催动体内的真气,但是这次那极阴之气来的极为猛烈,而她经过这许久的抵抗,体内的真气也显得有些疲惫,再也无法抵抗这凶猛的极阴之气,护着卫宏心脉的真气不断地被压缩,张敏的气息也显得有些沉重。 “母,母后,孩儿,孩儿想听,听听母后您当年,当年为孩儿唱过的民谣……”卫宏艰难地说道,语气较之方才更显微弱,他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而身体愈发的冰冷。张敏一边努力地催动体内的真气,一边强自露出笑脸,低声说道:“好,母后给你唱!”她顿了一顿,低声吟唱着,“选好了上上辰光,把清洁的祭品供上,准备下方盘的供桌,把黄米蒸糕摆放……鼓乐环铃一起响,‘察齐’板轻轻击节,仪礼成音声和畅,敬请那极尊至荣……” 这是一首来自于北方的民谣,当年张敏和卫夺镇守青杨之时,每逢祭祀之时,青杨的百姓就会一身的盛装,口中高唱着这一首民谣,乞求这神灵的眷顾。所以这首民谣又被青杨百姓称之为神曲。张敏此时吟唱这一首民谣,正是希望天地的神灵能够保佑卫宏挺过这一关…… 在张敏那轻柔的歌声中,卫宏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那笑容极为天真,仿佛他又回到了当年在青杨时快乐的时光。眼睛轻轻地闭拢,他暂时忘却了身体上那剧烈的疼痛,他的心在瞬间进入了一种极为平静的状态! …… 他站在皇城的树下,看着那爬在树上的卫信和卫恒,眼中流露着羡慕的光芒。他几次试图爬上去,但是那羸弱的身体似乎让他无法使上半分的力量…… “阿信,恒弟,拉我一把!”卫宏在树下叫道,树上的两兄弟马上溜下,笑着来到他的身边,试图帮他爬上那一棵大树,但是没有成功,他摔了下来,身体砸在了卫恒和卫信的身上,三人发出欢快的笑声…… 拉住母后的手,他轻轻地走着,母后的手真的温暖呀…… …… 张敏突然觉得卫宏体内的寒气消失不见,心中一阵狂喜,她低头高声地叫着:“宏儿,宏儿!”卫宏没有出声,依旧是静静地躺在张敏的怀中,没有半点的声息! 他的脸色显得极为的平静,那样子就像是熟睡的婴儿一般,张敏的心头突然涌出一种撕心裂肺般的悸动,“宏儿,宏儿!”她再次高声地叫道。 手无力地低垂着,卫宏再无半点的气息…… “宏儿!”张敏发出了一声几近疯狂的嚎叫,那叫声中带着无尽的悲痛,仿佛母猿丧子一般。那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在张敏的身体内弥漫,她痛苦地嚎叫着,面孔扭曲得可怕…… 那充满悲伤之情的叫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不息,飘雪端着九阳汤,兴高采烈地走进大殿,耳中回荡着张敏的叫声,手中的九阳汤“当”的一声脱手摔落在地上,精制的玉碗摔得四分五裂……  〖HTK〗炎黄历二一五零年九月十五日,升龙帝国第二代国主卫宏,被毒杀于升龙城乾宁宫中。那一年特别的寒冷。大雪连绵十数日,将整个炎黄大陆披上了一层素白…… 卫宏,史称孝仁宗,在位十年。他本也是一位仁厚英明之主,但由于羸弱的身体,使得卫宏无暇对朝政做过多的眷顾。有人说卫宏是一个懦弱之主,但是我以为卫宏是一个了不起的主君,正是因为他临死前的那番话语,使得升龙帝国延续了八百年的江山,炎黄大陆的百姓也在八百年中再没有经历太多的战火!有人说他冲动,但是我以为他的冲动是他真性情的表露。若是在太平盛世,他将是一位无敌的雄主,若是他的身体健康,我想即使是圣主,也无法和他媲美,这一点,就连圣主也不得不承认……〖HT〗 〖JY〗摘自乾元帝国国主〓刘惕之《炎黄名人录》  张敏哭得天昏地暗,她的声音嘶哑,眼泪如同江水一般流淌不止。那悲痛的模样,让飘雪看上去感到无比的难过。但是飘雪知道眼前绝不是痛哭的时候,卫宏的死将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朝廷中稍稍稳定的局面,很有可能再次出现动荡,所以这个时候,作为关键人物的张敏绝不能只是沉浸在悲痛之中! 抹了一把泪水,飘雪神色冷肃无比,她转过身来,看着大殿之外的众侍卫,沉声说道:“传令下去,不可以将今日的事情泄漏半句,如果本姑娘听到半点的风声,你们满班侍卫一律斩首!”话音冰冷,透出浓浓的杀机,那些站在殿外有些不知所措的侍卫们不由得浑身一颤。眼前这个平日里总是笑的少女,此刻脸上再无半点的笑意,那浓浓的杀意使得每一人都明白,她绝不是在开玩笑! “飘雪姑娘放心,卑职等绝不敢有半句多嘴!”侍卫的统领压低声音说道,他在听到飘雪的话语之后,一直提着的心顿时放在肚中。他明白,只要眼前的少女说出了此话,那么自己一班人至少可以保住了性命…… “封锁皇城,没有本姑娘和太后的印章,任何人不得出入。将那太监送到内监府,同时立刻将内务府和今晚当值的杂役班包围,所有人员全部就地缉拿,如有一人反抗,你可就地格杀!“此刻的飘雪再无往日的温柔,她在一瞬间似乎成长了很多,有条不紊地向下布置。说完之后,她看了一眼那侍卫统领,“办的好,你等不但可以免去死罪,同时还可以有所赏赐,但是如果办的不好,放走了一人,你等全部人头落地!” “卑职明白!”统领躬身一礼,转身沉声对身后的侍卫们低吼道,“立刻将内务府和今晚当值人员全部缉拿,不可放走一个!” 殿外的侍卫们转身立刻离去,大殿门口,只剩下了飘雪和匆匆赶来,被眼前景象惊得目瞪口呆的小毛子…… 耳边依旧回响着张敏的哭声,小毛子和飘雪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半天,飘雪低声对小毛子说道,“公公,麻烦你再去一趟九城兵马司总督府,命令宣大人将升龙城九门紧闭,对各王公大臣家中严密监视,但是不可被任何人发现!” 小毛子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尚在殿中伏在卫宏身体上痛哭的张敏,担心地说道:“飘雪姑娘,那太后……” “太后这里有我,你是皇上生前最为信赖的人,我也相信你应该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飘雪神色格外的阴冷,她冷冰冰地说道。 小毛子只觉得自己的脊梁上一道寒气升起,他已经感到了飘雪那瞬间的转变,浑身微微地一抖,他低声说道:“姑娘,放心,小毛子明白的!” 飘雪点了点头,然后从怀中取出自己的印章,递给了小毛子。小毛子接过了印章,转身匆匆地离去…… 看着小毛子离去,飘雪转过身来,又看了看尚在屋中痛哭的张敏,心中一阵惨然。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静静地站在了殿外,她一声不语。 好半天,当张敏的哭声渐渐地低落之时,飘雪缓缓地走进了大殿,飘然来到了张敏的身后,轻声说道:“太后!”张敏缓缓地扭过身来,飘雪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就是这转眼的功夫,张敏显得苍老了许多,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一道淡淡的血痕在脸颊上划过。心中不觉感到有些凄然,飘雪忍不住再次流下了泪水,“太后!” “丫头,不许哭!”张敏声音格外的清冷,她的眼中闪烁着寒光,只在瞬间,她又恢复到了往日那种冷静。此刻她还是那击杀卓利的张敏,她要让人知道,杀了她的儿子,他们将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张敏缓缓地深呼一口气,低声说道:“此刻不是我们娘俩哭的时候,你刚才做的很好,安排的很得体,嗯,哀家没有看错人!” “太后,皇上她……”看到张敏恢复了平静,飘雪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心里的那种悲伤,泪水横流不止,她低声地说道。 “丫头,别哭,你如果也哭了,哀家就没有一个依靠,这帝国如今就剩下我们娘俩支撑。此刻我们要做的,是处置凶手,还有准备迎接下面将要到来的一场无边动荡!”张敏冷冷地说道,“皇上归天前告诉哀家,要恒儿接任他的皇位,这一点哀家十分的同意。但是恒儿在文武百官之中声誉过于差,恐怕很难让他们服帖。第一个不服的恐怕就是安西的那八个王爷,如果要恒儿继位,那么我们还是需要有一个强大的支援,那个支援只有乐清河。但是哀家却不能说出来这些话,丫头,帮哀家想想,如何才能让乐清河支持恒儿继位?” 飘雪也陷入了沉思,在她的内心,当然希望卫恒能够接任皇位。但是看看卫宏的下场,她突然间感到有些犹豫,卫恒是否能够在这一场残酷的斗争中获得胜利?心中犹豫半天,最终她拿定了主意,思索一下,她低声说道:“太后,可还记得当年风城王来升龙时和太后的一番对话吗?” 张敏眼珠一转,她看着飘雪,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点了点头,“丫头,你说的可是陈星那个老家伙?嗯,若是他能出面,的确很有可能说服乐清河。但是他对恒儿的印象也十分不好,当年他的弟弟前往风城,被恒儿整得不清,所以怎么说服他去说服乐清河?” “太后,事到如今,不妨和陈大人直言。他不是一个老糊涂,只要将利害说明,他一定会支持太后的!”飘雪想了想,开口说道。 “嗯,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丫头,你立刻持我印信,前往陈星府中,让他立刻入宫!记得,不可以让任何人看到!”张敏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飘雪躬身一礼,“太后放心,飘雪明白!” “那你去吧!”张敏低声道。飘雪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走出乾宁宫,身形飞闪,如同一抹轻烟一般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此刻皇城中热闹非凡,一众侍卫已经将皇城封锁,到处回响着太监、宫女的尖叫声。张敏充耳不闻,她缓缓地走到了卫宏的榻前,看着卫宏那平静的面孔,眼中闪过一抹慈爱的光芒,“宏儿,你放心,母后记得你的话,定会好好地帮着你恒弟。宏儿等着吧,所有你的敌人,都会在你的灵位前俯首,那些害你的人,哀家一个不会放过。今夜,就让这一切开始吧!”说完,张敏的神色变得格外阴冷,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她突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 年过六旬的陈星是卫夺当年的两大军机参谋之一,资历较之杨陵更早。陈星是一个从来不爱显山漏水的人,平日虽然不出声,但是只要他出声提议,卫夺定然同意。相传陈星自跟随卫夺以来,一共出过六个主意,但是正是这六个主意,使得卫夺夺取了整个天下。虽然他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不论是卫夺还是张敏,从来不敢小视他…… 不过,自卫夺归天之后,陈星整个人变得格外的沉默,平日里在家中抱着一本《道经》,躲在小屋之中研究那神仙之道。对于朝中的事情,很少过问。虽然名为军机处次辅,但是却很少在军机处出现。也正是因为此,陈星才在无休止的斗争中活了下来,他太清楚朝中的那些事情,如果不如此的低调,那么到了最后,倒霉的只有自己! 但是当他听到飘雪的传话之后,不由得一惊!他知道自己那种明哲保身的日子再也不会重来,自己也再不会像以往那样的逍遥,他如今必须要选择立场,是站在张敏的一边,还是反对,甚至连明哲保身这样的路都没有。除非他支持张敏,否则他无论选择什么样的道路,他都是只有一个下场…… 但是飘雪不会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到底是站在哪一边,一把将他抓起,自他府中的后门悄然飞出,背着他在夜色中飞奔。虽然在如此美貌的女子背上,当真是享尽温香软玉的滋味,但是陈星却没有半点的遐思,一路上他不断地考虑着自己的对词。张敏非同常人,她的睿智丝毫不比卫夺稍让,当年青杨血战,抵抗向远大军攻击,就是张敏一手组织,而对付卓利的手段,更是让陈星佩服不已,他知道,当他到达皇城之时,就是他要做出决定的时候! 飞掠过皇城,飘雪躲过无数的耳目,带着陈星悄然来到了乾宁宫外。还没有走进乾宁宫,就听到从乾宁宫中传来的声声惨叫,那叫声凄厉无比,仿佛忍受着无边的痛苦…… 陈星不由得浑身一颤,张敏那铁血的手段已经开始展开,看来今夜自己…… 喝退了殿外的侍卫,飘雪领着陈星来到了殿外,沉声说道:“太后,飘雪复命!” 大殿中惨叫声不绝于耳,好半天张敏那阴冷的声音在两人的耳中回荡,“丫头,让陈大人进来吧!你在殿外候着,不要进来,任何人要想接近,你立即斩杀!” “是!”飘雪恭敬地回答,转身对陈星说道:“陈大人,请进吧!” 陈星稳定了一下自己有些慌乱的心情,伸手将大殿的殿门推开,人还没有进去,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自殿中扑面而来,连飘雪也不禁感到色变…… 有些紧张,陈星缓缓地走进了乾宁宫,身后的殿门在他踏入的时候,两个侍卫立刻合拢起来。大殿中灯火显得有些幽暗,张敏坐在正中的龙榻上,卫宏就静静地躺在她的身后。此刻张敏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眼中闪烁着一种寒冷的光芒,冷冷地看着走进来的陈星。 在大殿的中央,倒着十余个全身血淋淋的人,看样子全部都是宫中的太监,就着灯光,那十几个太监的腿上鲜血流淌不止,鲜红的血肉中露出煞白的脂肪。那二十几条腿上,全然没有半点皮肤,张敏赫然将他们腿上皮一寸寸地割下,无怪那惨叫之声格外的凄惨…… “陈大人,这么晚将你从床上叫起来,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宫中出了大事,哀家不得不如此!”张敏冷冷地说道。 陈星连忙惶恐地说道:“太后客气了,飘雪姑娘在路上已经告诉了老臣一些,如此大事老臣当然要来为太后分忧!” 张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在灯火的照耀下,在满地鲜血的衬托下,那笑容显得格外阴冷残忍,陈星不由得全身微微一颤。张敏点了点头,“陈大人,请稍等一下,待哀家将这几个该死的奴才处置过之后,再和你好好地说说!”说完,对那站在殿中,手中执着牛耳尖刀的侍卫寒声说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快快行刑,哀家不要他们的口供,哀家只要他们知道背叛哀家和皇上是什么样的下场!” 那些侍卫互相看了一眼,相互点了一下头,手中寒光一闪,惨叫声再次响起,那本已昏迷的太监们,被侍卫手中的尖刀划过皮肤,然后一寸寸地撕开,那疼痛竟然让他们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但是清醒后更发出令人掩耳的惨叫…… 鲜血流淌在大殿之中,缓缓地流到了陈星的脚下,耳边回响着那声声的惨叫,陈星的心也一颤一颤…… …… “太后,那奴才已经耐不住刑,死了!”当惨叫声消失,侍卫的声音响起,陈星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张敏冷冷地说道:“将这几个奴才给哀家悬挂大殿之前,明日所有上朝之人都要亲眼看到!” 侍卫默默地将血肉模糊的尸体拉出去,当他们走过陈星的身边时,陈星偷眼看了一眼那几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颊,心中再次打了一个寒战。 “陈大人!”张敏冷声地说道。 陈星浑身一哆嗦,连忙躬身说道:“老臣在!” 站起身来,缓缓从龙榻上走下,张敏来到了陈星的身前,“皇上被奸人所害,哀家不希望因为这而引起满朝的骚动。你是老臣,从先帝就跟随我们一起打下这一片江山,哀家想你也不愿这你一手建立的帝国出现任何的问题,所以出了事情,哀家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老臣惶恐!”陈星不敢抬头。 第四章卫宏遗命 (2) “陈大人,帝国是先帝带着你们一手打下的江山,哀家也曾和你并肩作战,你不必如此的拘束!”张敏的声音渐渐地缓和了下来,她缓缓地走了两圈,接着说道:“但是这些年哀家对你十分失望,你身为军机处次辅大人,却整日不在军机处出现,军机处之人只是知道你这个人,却不知你什么模样,哀家真的是失望!” 双腿几乎跪在地上,陈星觉得自己的双腿一软,身体晃了晃,方才站稳。声音更见惶恐,“太后,老臣是因为……” “陈大人,你我都是聪明人,不要给哀家说这种骗小孩子的话!”张敏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冷肃,她冷冷地说道,“你我心知肚明,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使得你如此做,明哲保身,是吗?” “老臣该死!”陈星再也无法站稳,屈膝就要跪下,张敏一把将他扶起,推开了殿门,两人缓缓地走出大殿。此刻乾宁宫外除了飘雪,再无一人,张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陈大人,哀家真的是怀念当年你和哀家一起血战青杨时的日子,那时的你多么的意气风发,那是何等的风采。可是从你踏进升龙城之后,你变了,变得胆小了,你的位置越高,你的胆量越小,哀家真是失望!” “太后……”陈星有些感动了。 “如今帝国再次面临危机,陈大人,在这种时候哀家要的是当年和哀家一起血战青杨、意气风发、谈笑用兵的陈星陈参军,而不是如今对什么事情都恐惧万分的陈大人。哀家能找回陈参军吗?”张敏的话语显得极为轻柔。 就在那一瞬间,陈星一直躬着的腰身似乎突然间直了起来,他看了看张敏,脸上再无半点往日那种颓废的神色,“太后,陈星恭候您的吩咐!” 张敏笑了,她笑得很开心,突然间她发声大笑,“陈参军,你是否愿意与哀家一起来承受这即将到来的风雨?” “那是陈星的荣幸!”陈星的眼中突然间燃烧起熊熊的火焰,他沉声说道。 点了点头,张敏转过身,看了看远处的飘雪,抬头仰望夜空,“陈参军,皇上突然病故,谁来接替他的位置呢?” 没有回答,好半天陈星沉声地说道:“太后,想来太后定然已经有了主张!” “皇上归天之前,曾荐有一人,陈参军是否有兴趣知道?” 陈星沉吟一下,低声说道:“陈星恭候圣谕!” “皇上推荐风城王卫恒接任他的皇位,不知道陈参军可有什么意见?”张敏转身过来,她看着陈星,沉声问道。 陈星微微一愣,他看着张敏久久不语,突然间,他的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他带着微微的笑意,“陈星以为风城王的确是绝好的人选!” “可是若是风城王接任皇位,安西的那八个家伙势必不会安分,而且满朝文武对风城王的口碑并不好,不知道陈参军可有什么主意?”张敏笑盈盈地问道。 此刻的陈星仿佛回到了当年在青杨城头,视三十万大军无物,和张敏谈笑论对时的风采,他轻声笑道,“陈星以为,太后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支援,老臣以为忠勇王乐清河若是同意,那么朝中无人敢出言反对,而且即使安西八王,也不敢有什么举动!” “可是如何让忠勇王同意呢?”张敏眼中笑意更浓。 “现在刚过丑时,距卯时上朝尚有两个时辰,请太后给陈星一个时辰,陈星愿去忠勇王府,和忠勇王彻谈,想来忠勇王也会选择让风城王接任!”陈星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张敏突然间放声大笑,“好,陈星,哀家给你两个时辰,早朝推迟一个时辰,你去吧!” “陈星遵命!”躬身对张敏一礼,陈星转身退下。 …… 大步向皇城外走去,陈星心中突然变得格外的安宁,他路过金銮宝殿时看了一眼在空中飘荡,犹自滴着血滴的尸体,突然间笑了!  黑色的长街上没有一个人,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陈星来到了忠勇王府门前,轻轻地叩响了门扉…… 门开了,一个家人睡眼朦胧地走出了大门,刚要开口说话,陈星低沉地说道:“告诉你家王爷,就说军机处次辅陈星深夜有要事求见!” 那家人闻听一愣,脸上的睡意顿时消失不见,那如同罩着寒霜一般的面孔立刻露出了阿谀的笑容,他躬身说道:“原来是陈次辅,请,请进!”说着,他肃手就将陈星让入了王府之中。 陈星跟着那家人来到了王府的大厅之中,家人恭声说道:“次辅大人,请在客厅稍候,小人立刻就去叫我家王爷来!”陈星点了点头,负手走进了王府的大厅之中…… 乐清河的王府大厅较之京中其他大臣们的大厅要小很多,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字画,正是当年修罗许正阳所做的《天下英雄词》。在字画的下面,是一张八仙桌,桌子两旁摆着两张大椅。在大厅的两侧,是两排兵器架,上面空荡荡没有一件武器,当年放置兵器的地方,如今上面点燃着婴儿臂粗的红烛,烛光闪烁,将大厅照得通亮。在兵器架的前面,各放着五张椅子……  陈星看着这摆设简单的大厅,不由得点了点头,缓缓地坐在椅上,脑子中尚自盘算着如何与乐清河开口。家人将茶水奉上,然后躬身退出,陈星端起了茶水,刚放到嘴边,就听到从大厅内室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乐清河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大厅,身上犹自穿着一身乳白色的睡衣…… 一进门,乐清河就高声说道:“啊,陈司徒,好久不见了,一向可好?……”陈星也连忙站起来,拱手笑着说道:“王爷,是呀,好久不见。深夜前来打搅,实在是冒昧之至,还请王爷原谅呀!” 笑容满面地拉着陈星的手,乐清河笑呵呵地说道:“司徒大人,如此说话就是见外了。你我同殿称臣十数年,这还是第一次光临清河的家,清河深感荣幸呀。虽然你我同是军机处大臣,可是这十年你几乎绝足军机处,清河也是少见你。几次想去探望,但是一来事务繁忙,二来清河又要避嫌,一直也没有能成行,想想真是惭愧,。” 陈星微笑不语。乐清河肃手请陈星坐在八仙桌的一边,自己也坐下来,看着陈星笑地说道:“不知司徒大人这么晚前来清河这里,可有什么指教?” 长长地叹息一声,陈星向厅外看了看,又看了一眼乐清河。乐清河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站起身来,来到厅外,沉声对厅外的家人说道:“本王与司徒大人有要事相商,传令下去,客厅五丈之内不许有任何人走动!” 家人恭声应是,急忙将乐清河的命令传下去。乐清河又看了一眼厅外,将厅门关闭,转身走到八仙桌旁坐下,看着陈星,神色肃穆地说道:“司徒大人,尽请直言,在清河这府邸之中,你我今日所谈,出你口,入清河耳,再无三人知晓。” 陈星点了点头,他沉吟了一阵,站起身来,在厅中缓缓地走动。乐清河也不催促,静静地看着陈星的身形在厅中走动…… “王爷,宫中出了大事!”陈星好半天才缓缓地启口说道,“皇上归天了!” “什么!”乐清河惊呼了一声,但是马上用手将自己的嘴巴捂住,他努力地平息了一下因为这消息而给自己造成的震撼,好半天低声问道:“司徒大人,你不是开玩笑吧,前日清河入宫面圣,皇上虽然因伤而身体不适,但是却丝毫没有半点的问题。清河曾默察皇上的气机,皇上气机虽然微弱,但是绝无半点生命之忧呀!” “王爷,你以为陈星会拿这个问题开玩笑吗?”陈星苦笑着说道,“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陈星怎敢拿举家性命开玩笑?皇上今夜被刺客毒杀,已然归天!” 乐清河看着陈星,久久不语,他似乎要看透陈星的内心一般,直直地盯视着陈星,好半天沉声问道,“那么司徒大人今夜来清河这里有什么指教?” “其实也非是陈星想要来,而是太后命陈星来向王爷请教!”陈星苦笑着说道。 微微一皱眉头,乐清河没有说话。但是陈星何等样人,他一眼就看出了乐清河心中的不快,连忙接着说道:“王爷,你不要误会。前些日子你和皇上刚有冲突,如果在这个时候前去皇城,对你十分不利。太后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没有通知你,而是命人将我从府中强行秘密带往皇城,然后着令我前来和您商量。” 乐清河的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但是依旧没有说话。陈星看在眼中,心中冷笑一声,接着说道:“王爷,太后对您的信任无以复加。你可知太后问陈星此事谁的可能性最大时,陈星如何回答?” “司徒如何回答?”乐清河的眉毛轻轻一挑,沉声问道。 “陈星告诉太后,满朝之中唯有王爷你最是可疑。因为谁都知道您与皇上之间矛盾甚大,而且皇上对您也十分不满,再加上你手握帝国重兵,若是皇上归天,唯你最有可能造反!”陈星轻声说道。 “是吗?”乐清河眼中露出一抹杀机,他冷冷地看着陈星,“既然如此,司徒大人为何还前来清河的这府邸之中?” “王爷,你先莫要生气,陈星所言句句是真,想来若皇上归天之讯息传出,不仅是陈星,这满朝文武八成以上都会这么想。陈星之所以前来,是太后的一番话打消了陈星心中的疑问。”面对乐清河眼中那逼人的杀气,陈星丝毫没有半点的惧色,他微笑着看着乐清河,轻声地说道。 “太后如何说?”乐清河冷冷地说道。 陈星走了两步,又坐在大椅之上,看着乐清河沉声说道:“太后说:若是满朝文武任何人对皇上不利,哀家都会相信,唯有乐王爷,绝不可能。当年皇上登上皇位,得乐王爷之助最大,虽然乐王爷和皇上之间有矛盾,不过那只是政见上的分歧,但是被有心人渲染,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哀家相信,即使举天臣民背叛哀家,但是乐王爷也绝不会!王爷,这是太后的原话!”陈星模仿着张敏的语气,说话间到丝毫没有半点的不畅。 乐清河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宜察觉的笑容,他站起身来,在客厅中走了两步,面对皇城方向拱手颤声说道:“清河感谢太后老人家对清河的信任!” 陈星微笑不语…… 乐清河转过身来,看着陈星,低声地问道:“那么陈大人今日前来,不知带来太后什么口信?” 闭上眼睛,陈星沉吟了片刻,低声说道:“太后如今有些乱了方寸,她不知道下面该如何处理。皇上猝然驾崩,传出去帝国必然将引起骚乱,所以太后想让王爷出个主意,看看下一步应该如何进行!” 乐清河坐回了大椅,手指轻轻地敲击扶手,心中默默地盘算着,好半天他转脸对陈星问道:“清河想先听听司徒大人的意见!”陈星似乎一愣,他看了看乐清河,脸上露出苦涩笑容,“王爷,陈星不过是一介老朽,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当年先皇归天,陈星也是没有半点的主意,若不是王爷力挽狂澜,我帝国早就四分五裂了。陈星今日前来,只是代太后向王爷请教,复命之后陈星还要回家中研究道经,这些事情不是陈星可以出主意的!” 〖JP+1〗“司徒大人,你不必拘束,你我现在畅所欲言,绝不会传到他人的耳中。”乐清河眼中露出一抹轻蔑的眼光,笑着说道。陈星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但是在乐清河的一再催促之下,他想了想,低声地说道:“乐王爷,这可是你逼我说的。若是以陈星之见,这满朝文武心中早就对朝廷不满,皇上归天,也不过是顺应天意。王爷若是有心问鼎那九五之位,如今正是大好时机!”〖JP〗 乐清河勃然变色,低声说道:“司徒大人,你这个玩笑可是开的有些过分了!清河乃是升龙的臣子,怎么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再说太后对清河信任有加,若是清河如此作为,那么不是让太后伤心吗?” 有些委屈地看着乐清河,陈星低声说道:“王爷,是你让陈星畅所欲言的,陈星不过说的是事实呀。不只是陈星,恐怕满朝都是这样想的。再说太后以前的确是英明,但是如今年龄大了,又逢皇上新丧,早已不复往日的圣明,你可知她一方面要陈星保密,一方面把内务府的一干奴才剥皮悬挂于金殿之前,前后矛盾,如果……王爷,陈星说的可是肺腑之言!” 乐清河看着陈星,过了好久,低声说道:“司徒大人,清河相信你今日所说皆是出自肺腑。但是清河当日曾有誓言,太后在世一日,必不会让她伤心,所以此事我们就说到这里,还是另想办法!” 陈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王爷,若是如此,那么就只有另立新君了!” 乐清河缓缓地点头,他看着陈星,“司徒大人,不知司徒大人以为谁来接任皇上的位置最为合适?” 想了一想,陈星低声说道:“若是说起来,恐怕安西八王中倒是有几人可以?” “哦,不知是谁?”乐清河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沉声问道。陈星想了一想,“六王爷卫诚,武力高强,在卫氏一族中除已经归天的三王卫信之外,以他称雄。而且卫诚手握安西十万大军,装备精良,麾下尽是猛将,他本人又足智多谋,果断勇武,是个厉害的角色。” “卫诚嘛,嗯,上阵搏杀的确是个将才,行军打仗,也是一把好手,不过却有些鲁莽,而且生性好杀,清河以为若是他当上这皇上,恐怕你我整日都要不得清闲了!”乐清河的眉头微微一皱,摇头说道。 “那么八王卫廉又如何?此人刚直无比,做事果决,在安西领地倒是也着实有不少的成绩。而且此人与杨陵等人关系甚好,是个人才。”陈星想了想又说道。 “卫廉?此人太过自信,对他人甚是不敬,而且其母死于太后手中,心中对太后多有不满,若是他执掌升龙,恐怕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太后,不好!”乐清河又摇头说道。 “十三王卫义又如何?卫义生性恭谦良和,对人向来彬彬有礼,满朝之中对他的印象十分不错,若是他来执掌,太后定然无忧!”陈星沉声说道。 乐清河再一次皱起了眉头,“卫义此人心机深沉,表面恭谦,但是却是狼子野心,此人也不是个好人选……” 陈星又提了几个人,但是乐清河都一一地否定了。陈星不由得露出了苦笑,“王爷,先皇二十余子,但是这些年因为各种原因故去了不少,只有这八王远在安西,尚自活着,若是他们八人无人可以,那么陈星就没有人选了!” 乐清河想了想,突然笑着说道:“司徒大人,你所提之人,尽是些一方的诸侯,他们各自有各自的臣子,若是他们当政,那么我们就没有什么出头之日了。大人,为何不再想想,有没有什么人物既可以坐上这皇位,又可以让我们继续享受这高位……” 皱着眉头,陈星似乎是绞尽了脑汁,最后苦笑着说道:“王爷,恕陈星愚鲁,实在想不起来先皇还有什么子嗣了。” “司徒大人所说尽是中原之人,为何不想远一些呢?”乐清河笑着说道。 陈星又想了想,突然间说道:“王爷,你说的可是西南云雾山风城王卫恒?”话一出口,他又连连地摇头,“王爷,如你所说,卫恒也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乐清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司徒大人,你错了。卫恒镇守风城,其本身倒是没有什么本事,若不是他的母亲,恐怕早就丧身与西羌铁骑之下了。但是我们要的是他,不是他的母亲,德妃娘娘还要继续镇守风城,来的只是卫恒一人!” “王爷,那卫恒有神剑伽蓝之称,武功十分高强,当年以十四岁之龄入京,观其武力可直追卫诚。这些年下来,武力更有长进,恐怕卫诚也难是他的对手!” 乐清河冷笑着说道:“这世上只有风城王卫恒,却没有神剑伽蓝。当年他败在我手中,武功恐怕,……” “那不是更糟,他定然对王爷心怀恨怨,若是让他掌朝政,那王爷你不是……”陈星显得有些疑惑。 “本王何尝不知道这些。不过那卫恒是一个武痴,而且由于八岁入玄天大阵,六年与他人绝迹,其智慧恐怕不足以为虑。这些年不止一次派人向本王请益,其武功虽有些许的恢复,但是不足为虑!”乐清河笑着说道,“而且本王这六年也一直注意他的行踪,西羌臣服的是他的母亲,而不是他。这个家伙整日里跟着一帮和尚研究佛法,或者就和东海的那个小丫头两个人一起胡闹。嗯,不只是东海的丫头,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从那里来的丑丫头,也是整日里和卫恒一起,在风城胡闹,搅得风城是一团糟。德妃在他回风城之后,又请了几个先生教他,但是一个个不是被他气走,就是被他打走,这一点陈司徒应该清楚,当年令弟陈基在风城似乎也教过那个家伙。” 陈星点了点头,“嗯,这个倒是听小弟说过,但是具体的陈星也不清楚,若是风城王如此顽劣,那么倒是好控制。” 乐清河笑道,“烦请司徒大人告诉太后,若是要清河选,清河推荐风城王!” 陈星看了一眼乐清河,突然间笑了起来,“王爷,你……” 乐清河将手指放在唇边,神秘地笑了笑。 陈星站起身来,“那么若是王爷决定了,陈星这就回皇城复命,告诉王爷的决断!”乐清河点了点头,“那么就有劳司徒大人了,今日早朝清河定然准时到达!” 陈星点了点头,他显得有些疲惫,看了一眼乐清河,拱手说道:“那陈星告辞了,打搅王爷,实在是抱歉!” 乐清河也拱手与陈星道别,并将陈星送到了厅外…… 大步走出了忠勇王府,当身后沉重的大门关闭,陈星仰天长出一口气。 脸上感到有些凉意,不知何时天空中飘落着碎雪,雪花飘落在陈星的脸上,瞬间化作一行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精神不由得微微地一振,陈星睁开了眼睛,看着在夜空中飘舞的雪花,他不由得轻声地笑了起来! 第五章 风城之主 (1) 慧真不急不缓地向王府走去,他一边合十向路边对他恭敬行礼的百姓回礼,脸上带着祥和的笑容,一边在思索着。今日一早,天还没有亮,风城王府就派人前往佛光寺,请他立刻前往王府。这么急的叫自己前去王府,在慧真的记忆中似乎还没有过。看来王府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以赵倩儿的稳重,断不会这么急匆匆地招自己。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慧真一路上思索着。今年的确是一个多事之秋,首先是京城方面事故不断,接着连西羌地区也碰上了百年的大旱。赵倩儿率领风城大小官员前往佛光寺,在佛前乞求上天的垂怜,整整在佛前跪了七天,不吃不喝,不少的官员当场就晕过去。不过也许正是这七天的乞求,佛祖显灵,上天垂怜,在夏末之时连降月余雨水,使得西羌旱情大解。而在这七天的求雨之中,卫恒没有出现在佛光寺之中…… 慧真来到了风城王府,门外的侍卫躬身向他行礼,直接将他让进了王府之中。慧真走进王府的大厅,只见赵倩儿和谭方两人正在大厅中商谈着事情,看到慧真进来,两人都站起身,迎上前来。 双手合十,慧真先是向赵倩儿行礼,然后又和谭方打了一个招呼,三人坐下来后,慧真开口问道:“娘娘,您这么着急将老衲找来,不知有何急事?” 赵倩儿和谭方相互看了一眼,赵倩儿点了点头,谭方站起身来,从身旁的几案上拿起一封信交给了慧真,沉声说道:“大师,这是飘雪送来的急件!”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谭方,慧真接过谭方手中的信件,打开来扫了两眼,脸色瞬间数变。过了许久,他将那信件放在几案之上,抬头问道:“娘娘,此事当真?” 赵倩儿点了点头,脸色也显得十分凝重,低声说道:“根据哀家京城的密报,此事千真万确。圣上在十五天前突然归天,死因离奇。太后在一天内斩杀内务府一百七十人,皆是使尽了手段。如今升龙城动荡不安,九城兵马司全城戒严,各家王公大臣在皇城中被困十天,方才放出。看来一场新的动荡将要开始了!” 谭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疲惫地说道:“除此之外,乐清河和陈星司徒两人如今被太后任命为监理大臣,总掌朝中一切事务。而太后自皇上归天之后,就没有现身朝堂,据说在此之前,她被人袭击,身受重伤。北地兵马司总督杨陵在接到皇上噩耗之后,当场昏厥,此后也一直都没有露面。种种的迹象表明,有一股势力,一股我们谁也没有察觉的势力在操纵着这一切……” “可有什么头绪?”慧真的眉头皱在一起,他沉声问道。赵倩儿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还有,安西八王奏请朝廷,请求入京为圣上祭奠,其实也不过是为了一探京中的虚实。眼下九五之尊究竟落入谁家,尚不清楚,大家都在等着太后的最后决定!”谭方摇头说道。 “那么朝中的大臣们又有怎样的动静?” 赵倩儿笑了笑,“那些墙头草又会如何,他们当然也在等待。如今朝中登上皇位呼声最高的,就是十三王卫义,同时三王卫诚也颇有可能。但是乐清河手握中原六十万兵马,是否会抓住这个机会趁机谋事,也是一个未知数。哀家以为,一切都要看太后最后的决定!”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慧真突然间笑了,他站起身来,躬身一礼,“娘娘,老衲要恭喜娘娘了!”赵倩儿微微地一愣,疑惑地看着慧真,“大师,哀家喜从何来?” “老衲以为,此次能登上九五之尊位置的,必然是风城王千岁!” “大师,你不要开玩笑了,恒儿自回风城以来,几乎少有露面,除了和皇上与太后通信之外,平日里没有和朝中任何的大臣结交。如今卫诚与卫义两人一个政绩突出,一个武力不凡,手握安西十万铁甲雄狮,他们和京中各大臣交情都不错,怎么会轮到恒儿?”赵倩儿闻听慧真的话语,不由得笑了起来。 一旁的谭方却轻轻地点头,“娘娘,谭方以为大师所说不错,我也以为此次殿下必能登上那九五尊位!” 赵倩儿一愣,她抬起头看了看谭方,又看了看慧真,沉声问道:“谭先生,大师,不知你们凭何断定恒儿就一定可以登上皇位?”谭方看了一眼慧真,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娘娘,这皇位继承,并非单单是谁的口碑好,谁的能力高就能决定。如今的帝国若是要想登上皇位,要有三人支持,首先,太后的态度至关重要;其次,以文臣为首的陈星陈司徒的意见也非常重要;但是这都不是主要的,关键要看手握兵马的乐清河是怎样的看法。乐清河对皇位窥探已久,只是碍于太后,他不会太早行动。但是若太后归天,那么乐清河野心必现,那时他一定会起兵造反,如果继任皇位之人过于聪慧,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卫诚和卫义两人的确有本事,但是他们锋芒太露,对乐清河来说,他必然不会选择一个过于聪慧之人来当这皇上。安西八王声息相通,无论是谁继任皇位,其他七王必然全力支持,那对乐清河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但是风城王不同,由于风城王自幼身陷云雾山,而后出困以来,除入京一次表现出强绝武力之外,几乎这些年在娘娘的教训下十分低调。对外来说,千岁几乎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登徒子。嘿嘿,乐清河希望的就是一个傀儡,将来他起兵之时可以少费许多的力气,那么风城王无疑是一个最好的人选。再加上在上次入京,乐清河以武力封死千岁经脉,武力高绝一说也已经不再。这六年的时间里,千岁表面上向乐清河请益武学,一则武功尽复之时难以隐瞒,这也好有个说法,二来在乐清河眼中,千岁不过是一个只知武事的武痴,对于一个整日里埋首武道,不学无术之人,乐清河又怎么能够不喜欢呢?” 听着谭方的话语,赵倩儿不停地点头表示赞同。这些年卫恒始终保持他一贯的作风,对外显得十分的低调,甚至连当日前往佛光寺求雨也没有参加,对此,风城百姓也颇有一些微词。再加上卫恒整日和颜柔儿、谭真一起,使人就觉得他不过是一个好色的武痴…… “娘娘,谭先生所说也正是老衲所想,老衲以为也许用不了许多的时日,这一切就会有结果。嗯,也许就是这几日的辰光,一切都会有答案了!”慧真轻声地笑着说道。 赵倩儿站起来,在厅中轻轻地踱步,过了一会儿,她低声问道:“若是如此,那哀家就要准备入京吗?” “娘娘,您不能入京,入京的只能是千岁!”慧真开口说道。 微微地一愣,赵倩儿马上明白了慧真话中的含意。她笑着看着慧真,沉声问道:“大师的意思是……” “娘娘,您镇守风城十余年,这里是您和千岁的根本之地。这些年千岁虽然不露面,但是却无法改变百姓对娘娘你的爱戴。同时,西羌之人并不是臣服于帝国,他们所相信的是您,而不是别人。所以您只能镇守在风城,这样才能保障千岁的安全。老衲想您手中那二十万西羌铁骑,才是乐清河真正担心的!” 谭方也点了点头,接口说道:“不但如此,谭某以为娘娘镇守风城,一方面可以震慑乐清河,同时也可以延缓乐清河起兵的时间,这样太后和千岁可以从容地和乐清河周旋。” “谭先生此话怎讲?”赵倩儿眼中精光一闪,微笑着看谭方。 “其实娘娘想来也明白谭方的意思!”谭方看着赵倩儿,沉声说道,“乐清河对娘娘并非没有忌讳,可娘娘手中的西羌铁骑一直让他感到不放心,如果千岁单身入京,那么对于乐清河来说,手中就有了一个可以制约娘娘的武器……” “谭先生的意思是……人质?”赵倩儿沉吟着说道。 谭方点了点头,“娘娘,这样一来,乐清河对娘娘的戒心必然减少,他的主要精力将放在江南王杨陀和安西八王的身上,那对于千岁和太后来讲,可以有更充足的空间来发展自己的力量,而娘娘也可以趁此机会将西羌的局势更加稳定,在适当的时机……”谭方没有再向下说下去,但是赵倩儿早就明白了谭方话中的意思,不由得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若是让千岁单人入京,娘娘也必然有些不放心。不如将西荒大营中的八卫调出,同时让谭先生领着颜柔儿姑娘和谭真两人一起随行,这样一来,千岁的武功深浅也不需太过暴露,乐清河定然会更放心。不过如此一来,恐怕要委屈谭先生做一个为钱财而卖命的侍卫了!” 慧真话语一出,顿时让赵倩儿笑了起来,谭方也笑着站起身来,“若是如此,那么谭方也只好来充当如此的角色了,。对了,大师,敢问千岁这六年进境如何了?” “哦,千岁于罗汉殿中参无上神功,于三年前配合金刚经由殿内的图像悟出金刚不动禅功,三年来突破了须陀洹、斯陀含两重境界,自三个月前闭关,开始参悟阿那含之境,若是成功,其功力不但可以尽复,而且将可以直逼阿罗汉之境,天下间将少有敌手,即使乐清河也难以轻易取胜。也许更可以由此而参悟出无上佛果,那时千岁功力将无敌于炎黄大陆,成为继梁祖师、曹玄、许正阳、梁兴、南宫月和司马啸天之后,炎黄大陆之上第七个修成飞升正果的无上宗师,也是最年轻的一个!”慧真的神色显得格外肃穆,在他说话之时,脸上不由得露出一种神圣的光芒,眼中更透出了无比的敬仰之情。 赵倩儿和谭方两人闻听慧真如此评说,不由得心头都是一震。要知道这炎黄大陆两千多年来能够修成正果,被称为无上宗师的只有寥寥数人,而这些人都是曾经在炎黄大陆之上翻云覆雨的人物,每一个人都建有无上的功业,若是卫恒能有此成就,那么将会永远记入炎黄历史,供他人膜拜…… “大师,敢问千岁如今参悟阿那含之境是否能够……”谭方有些紧张地问道。 看了看赵倩儿那有些希冀的目光,慧真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说实话,老衲也不是十分的清楚。这金刚不动禅功乃是千岁根据金刚经自创,其中具体的修炼方法老衲也不清楚。两年前千岁第一次突破须陀洹之境之时,老衲也曾一旁护法,的确是凶险万分。一年前再悟斯陀含之境时,娘娘和谭先生也看到了,千岁以六个月的时间方才成功。此次彻悟阿那含之境,老衲也不清楚会怎样,但是若是成功,那么千岁将进入心空无我、人法俱空的无上妙境……” “那么大约需要多少时间方可出关?”谭方急急地问道。 慧真皱着眉头,沉吟半晌之后,苦笑着看着赵倩儿和谭方,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赵倩儿和谭方不由得有些同时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行入跪道:“王爷出关,却和谭小姐颜姑娘打起来了”。  慧真赶到罗汉寺的时候,颜柔儿有些喘息,她看了一眼谭真,两女同时点了点头,骤然如穿花蝴蝶一般地闪动飞舞,而颜柔儿更是将玉箫收回,赤手在胸前不断做出各种的印结,“呣!”一声沉喝,强大的力场骤然向外扩展而去,同时一拳迅猛地击出,但是却是击向谭真…… 丝毫不在意颜柔儿击向她的一拳,谭真身体突然间也虚空凝立,清风鹤舞剑芒暴涨,当颜柔儿的一拳打在她的后背之上之时,她身体微微地一颤,深吸一口气,娇叱一声,长剑脱手飞出,破空激射,在空中翩翩舞动,瞬间化成无数剑影,飞袭卫恒。 卫恒此刻的脸色真的是凝重了,他已经看出颜柔儿的一拳看似击向谭真,但实际是将她三密大法加持后的雄浑功力尽数逼入谭真的体内,以引发谭真的剑灵绝学。那空中呼啸的长剑,如长龙舞动,数道剑影在他身前合并,汇聚成为了一条剑龙,带着无比沉猛的威势扑击而来…… 不敢再有半点的轻视,卫恒两手虚合,右脚向后虚空踏踩,己身那无比雄浑的真气骤然间爆发出来,真气在他的双手间凝结成为一个巨大的无形气球,如怀抱太极,剑龙扑击,他两手凝重前推! 没有任何的声响发出,一股潜流激荡的气流顿时涌动当场,将慧真的身形向后连连地逼退…… 三人神色凝重,虚空凝立,清风鹤舞无声地停在卫恒的身前,一动不动。卫恒那白色的锦袍抖动不停,脸色渐渐地苍白,但是身形依旧如巍峨大山一般凝重,两手几乎用肉眼无法看到的速度缓慢地向外分开,悍猛的真气涌动着,慧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声也发不出来!  谭真只感到自己发出的强绝剑气如同石沉大海一般,虽然凶猛,却丝毫无法激起任何的波澜,而卫恒那逐渐拉开的双手之间,更像是一片无尽的虚空,怎么也无法填满。虽然有心停止,但是卫恒双手之间产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牵引着她的真气不断地向那片无尽的虚空之中狂涌…… 心中的惊骇尽数表露在脸上,谭真脸色有些苍白。不仅是她,就连她身后的颜柔儿也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牵引着她的真气,使她欲罢不能。 卫恒神色凝重,双手缓缓地伸展,如同那混元之球越来越大。此刻他心中也是有苦说不出,谭真和颜柔儿两人合力,真气之强猛超出了他的想象,这已经不简单的是一个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他只能尽量地容纳那强猛的真气,使三人真气不会向外溢漏出来…… “阿弥陀佛,你们疯了吗!”慧真也看出了三人之间那诡异的状态,但是他数次想要腾身而上,帮助三人,却每每被一股强绝的气墙阻挡住他的身形,他只能竭力地狂喊着。 暗自咬了咬牙,卫恒稳住心神,双手骤然向内一合,强绝真气瞬间向外一涌。谭真和颜柔儿只感到自己的真气一震,却在那一震的瞬间顿时和己身失去了联系。两人如释重负一般地长出一口气,飘然落于地面之上,紧张地看着卫恒…… 只见卫恒双手不停地舞动,如同太极球怀抱其中一般,身体随着两手做出各种不同的动作,越做越快,身形闪动间只能看到一团白色的虚影在空中飘舞。突然间,他大喝一声,双手握成拳状,一拳击出,没有半点的声息,慧真三人只感到脚下微微地颤动,心中暗自叫道不妙,身形刚一腾空,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强猛的气流在瞬间在场中涌动,推动着三人的身体向后飞退不停…… 地面出现了无数裂缝,每一个裂缝蜿蜒如灵蛇,最终汇聚在一起,紧接着再次发出一声巨响,烟雾弥漫,久久不息! 三人神色紧张地看着那团弥漫的烟雾,脸色变得煞白,他们屏住了呼吸,静静地观看着…… 一道人影冲天而起,飞落在三人身边,卫恒脸色微微的有些惨白,看着谭真和颜柔儿不停地苦笑,“谭姑娘,颜姑娘,你们真的是好厉害!”他轻声说道。话音未落,就见大威夹着尾巴一溜烟地跑到卫恒的身边,口中不停地发出嘶吟之声,卫恒连忙轻声地安慰着它。 烟雾消散,在三人身前十丈的地方,一个直径足有十余丈,深有数丈的大坑赫然出现在几人的眼前,在那大坑的边缘之处,无数的细小裂痕清晰可见,缓缓蔓延出去…… 谭真和颜柔儿看着那大坑不由得一吐舌头,心中暗自惊惧方才卫恒那一击,却不知卫恒的一击却已经将三人的真气融和为一,三人合力之势,恐怕天下间再也无人能够抗衡! 慧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苦笑着摇头不停,三人这一番打斗,的确是让他见识了,但是那代价却未免有点……想到这里,他不禁摇了摇头,苦笑着对卫恒三人说道:“好了,千岁,你们的功力老衲都很敬佩,不过我们现在要马上回到王府之中去,太后他们恐怕此刻正等着你们呢!” “什么,太后她老人家回来了?”谭真和颜柔儿失声说道。 慧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三天前太后就已经回来,只是千岁尚未出关,所以她严令不许告诉你们。现在我们可以前去了,老衲还要好好地敲太后一笔,好好地修建我这佛光寺!”说着,他不禁又一次地摇了摇头。 卫恒看了看慧真,又看了看两女,点头答应,他一挥手招呼大威一声,刚要起身,就听到慧真再次出声说道:“殿下,还有一事请殿下牢记!” “哦,什么事情?”卫恒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慧真,慧真笑了笑,“殿下,太后千岁对外宣称殿下前往云雾山游玩,两个姑娘一同相陪前往,请殿下万不可忘记了!” 卫恒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他口中打了一个呼哨,身形一闪,眨眼间就已经不见了踪迹。两女娇呼一声,紧跟着也是闪动,在空中划出淡淡的残影。慧真看了一眼有些呆呆的大威,突然笑了,“大威,看来我们两个只好结伴,慢慢行进了!” 大威仰天发出一声巨吼,像是在回答慧真! …… 卫恒三人身形如电,在空中划过淡淡的残影,风驰电掣一般地向风城方向飞驰而去。三人一路上没有太多的言语,保持着沉默。在卫恒的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不知道,只是从听到他的母亲那样紧锣密鼓的计划,似乎预示着什么。 风城就在眼前,卫恒三人止住了身形。远处城头尽是素白的旗帜,城门前的士兵都是一身素白,显然是有什么大人物亡故。 三人相互地看了一眼,卫恒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谭姑娘,颜姑娘,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你们看,风城今日的守护,显得较往日要森严许多。想来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从现在起,我还是那个只知道玩乐的风城王,你们万不可走漏了我功力尽复的消息!“ 第五章 风城之主 (2) 谭真和颜柔儿点了点头,谭真笑着说道:“傻子,你放心好了,嘻嘻,我们不会让你穿帮的!是不是,柔儿妹子?”颜柔儿点了点头,温柔地对卫恒一笑…… 卫恒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瞬间表露出了一种浮夸子弟所特有的笑容,在谭真和颜柔儿两人的陪同下,缓步向风城走去。 风城的守卫,又有谁不认识卫恒?对于这个近似于无赖一般的风城王,他们早就领教了卫恒的手段,不仅是对卫恒熟悉,就连紧跟在卫恒身后那两个一美一丑的少女,他们也着实地领教了她们的厉害。看到卫恒和谭真走来,守卫风城的将领连忙走上前,躬身对卫恒一礼,轻声说道:“末将见过王爷!” 卫恒点了点头,没有理睬那守将,径自向一旁的士兵要了三匹战马,三人翻身上马,打马扬鞭向王府飞驰而去…… 看着卫恒三人消失的背影,那守将不由得摇了摇头…… 来到了王府之外,三人跳下了战马,大步走进王府之中。刚一走进王府,卫恒就感到王府今日的气氛有所不同,每一个人看他的眼神格外的奇怪。卫恒心中暗自叫奇:虽然王府中人平日见到他时,也是恭敬地叫一声王爷,但是那王爷两个字中,究竟有多少是他们出自内心的,卫恒不知道。可是今日见到他的人,每一个人显得格外的尊敬,脸上的表情挂满了一种发自内心的阿谀,让卫恒有些难受。 心中虽然奇怪,但是卫恒依旧是平日那种作风,对家人的问候爱搭不理,径自向王府的大厅中走去…… 大厅中,也是一片素白之色,两条白色挽联在大厅中挂着,赵倩儿的头上戴着一朵素白的小花,和谭方都是一脸的悲痛之色,在他们的下首,还坐着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卫恒一看,不由得又是一愣,这太监他认识,正是当年在升龙城皇宫之中认识的人。卫恒记得这太监名叫小毛子,后来还被自己的皇兄任命为心腹。 心中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感觉,卫恒进入大厅之后,先对赵倩儿躬身一礼,轻声说道:“母后,孩儿回来了!” 赵倩儿的脸色阴沉,如寒冰笼罩,她看着卫恒,沉声问道:“很好,你还知道回来!这一出去就是一两个月,跑进云雾山连个人影都找不到。恒儿,你是风城的王爷,不是一个平民,一举一动皆是麾下臣民效仿的楷模,你更应该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倒好,前些日子的求雨祭祀,你身为王爷竟然连人影都不见,那成何体统!” “娘娘……”一旁的颜柔儿低声插话道,但是没有等她开口,赵倩儿厉声对她说道:“还有你这两个丫头,整日里就知道陪着王爷疯,丝毫不知道劝告一下,两个丫头,姑娘不像姑娘的,成什么样子?” “娘娘……”颜柔儿的眼圈微微地有些泛红,她无辜地看着赵倩儿,眼泪在她的眼眶中不停地打转,但是却始终控制着没有落下。 赵倩儿看着颜柔儿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得脸上的寒霜微微缓解,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对颜柔儿沉声说道:“算了,算了,唉,本来想让你约束一下王爷,结果你……不过这也不能怪你,说起来你也无法管住王爷,好了,不要哭了!” 颜柔儿微微地点头,但是还是有两行泪水悄然落下…… “你们先在一旁坐下吧!”赵倩儿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无奈地对小毛子说道:“公公,让你笑话了,唉,家门不幸,出了这样一个……算了,公公,还是说正题吧!” 小毛子微微地一笑,看着赵倩儿欠身恭声说道:“德妃娘娘,王爷的风采当年奴才在皇城就已经见过了。王爷年少,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这也是正常。今日奴才前来,是有两件事情要和娘娘和王爷说……” “哦?公公请讲!”赵倩儿依旧是客气地说道。 小毛子看了看屋中的人,赵倩儿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挥手示意厅中除了卫恒、谭方和两个女孩子留下外,其他人尽数退下。然后对小毛子说道:“公公放心,这厅中之人都是哀家的心腹之人,公公可以放心说话!” 小毛子点了点头,他脸上露出悲容,沉声说道:“第一件事情,想来德妃娘娘已经知道了,想来王爷在进城之时也看到了一些事情,嗯,皇上在一个月之前大行了!” “什么!”卫恒只觉得头嗡的一声作响,呆呆地看着小毛子,“你说我皇兄已经……” 小毛子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皇上大行,对外皆是称暴病身亡,其实……”说道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其中的缘故,将来王爷自然会知晓,太后她老人家会与王爷详细解释的!” 卫恒几乎没有听到小毛子后面的话语,他此刻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当年和他关系最好的两个兄弟,只剩下了这个皇兄,可是现在…… “王爷,请节哀!”小毛子轻声地说道。他作为卫宏的心腹,自然知道卫恒和卫宏之间的关系,也不止一次地听到卫宏提起这个在外声誉并不是很好的兄弟。所以他知道此刻卫恒的悲痛是发自于内心,于是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了卫恒的身边,轻声安慰着。 “皇兄究竟是怎么……”卫恒悲声问道。 小毛子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他看了一眼厅中众人,沉声说道:“王爷,这个事情奴才不好说。奴才从皇城中出来的时候,太后曾有懿旨,不许奴才说太多,否则奴才的这吃饭的家伙恐怕……”说着,他用手做出砍头的动作。 卫恒看了一眼小毛子,缓缓地点头…… “其实奴才今日前来,主要是另有一件要事,此事必须要风城王爷在才能说,所以德妃娘娘还请见谅!“说着,小毛子对赵倩儿又是躬身一揖。赵倩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小毛子的苦衷。 “德妃娘娘,请令人把守大厅,不可让任何人接近!”小毛子沉声说道。赵倩儿举目示意谭真和颜柔儿在厅外把守。两女立刻飞身抢出大厅,警戒地站在大厅外…… 小毛子点了点头,探手从怀中拿出一份用火漆封死的锦帛,沉声说道:“太后密旨,风城王卫恒接旨!” 卫恒微微一愣,但是马上反应过来,屈膝跪下,身后的赵倩儿和谭方也连忙跪下。小毛子打开火漆,展开了锦帛,沉声念道:“奉天承运,太祖圣太后诏曰:德妃赵家妹子,风城王卫恒,天妒我升龙帝国,使我再失英主,哀家心中甚是悲痛。但国不可一日无主,风城王卫恒自镇守风城以来,功勋卓著,其才能深得皇上赞赏。经群臣商议,着令风城王继任我升龙皇位,以延续我帝国千秋命脉。自此诏宣读之日,哀家纳风城王为哀家之子,接掌升龙第三任帝位,即日入京。德妃赵倩儿封懿昭德,同享太后封号,继续镇守风城。自风城以西千里为昭德太后封地,钦此!” 卫恒看了一眼赵倩儿,赵倩儿微微地颔首,卫恒连忙躬身说道:“儿臣卫恒领旨!”说着,他恭敬地从小毛子手中接过了懿旨,缓缓地站起。 “王爷,以后奴才应该称呼您为皇上了。太后曾吩咐,当王爷您接过这道旨意,立刻动身,前往升龙,仪仗早已经备好,请王爷早早地动身吧!” “慢!”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倩儿突然出声制止。  赵倩儿出声制止,小毛子不由得一愣,他看着赵倩儿,眼中露出疑惑之色。赵倩儿笑了笑,沉声说道:“公公,今天天色已然不早,不若明日一早再走,公公看如何?” 小毛子想了想,又看了看卫恒,当下微微一笑,“昭德太后有此想法,也是人之常情。王爷才一回家,就要离去,确是有违人情。嗯,这样吧,太后,今夜您就和王爷再好好地聚聚,待到明日一早,再行启程。”说完,他又对卫恒躬身说道:“王爷,那么就请王爷今日好生的准备,明日奴才就在城外等候。” 卫恒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然知道。小毛子没有再多说什么,躬身对赵倩儿一礼,恭敬地说道:“那么奴才就不再打搅太后和王爷说话了,请太后明日送王爷前往城门,仪仗就在城门外恭候王爷的圣驾。” 赵倩儿点了点头,招手示意谭方送小毛子出去,客厅里瞬间一片寂静…… “母后,皇兄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卫恒待小毛子离去,连忙走到赵倩儿的身边,急急地问道。赵倩儿坐在大椅之上,看着卫恒,好半天轻声地说道:“恒儿,如今京城正是动荡之时,你皇兄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哀家也是仅从飘雪那里听到了一点风声,具体的事情也不清楚。不过这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将要卷入这一场纷争之中,从此处处凶险,你更要小心谨慎才是。” 卫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赵倩儿笑了,她看着卫恒,突然轻声说道:“恒儿,你这几年来大有长进,谭先生倾力教授,而你也闭关苦参绝学,如今已经大成。此次你前往升龙,哀家本不应该太过担心。但是升龙局势比之六年前,更加的混乱,明里你除了要面对权臣如乐清河和杨陀,还有你的八个哥哥之外,暗中还有一股我们都无法看到的力量在操纵一切。此外,还有闪族,虽然他们兵败江龙草原,但是依旧拥有极大的力量,他们将会是你今后的另一大敌人!” “孩儿谨记母后的教诲!”卫恒恭敬地听着赵倩儿的话语,轻声说道。 赵倩儿看着卫恒,眼中突然闪烁着泪光,轻轻地抚着卫恒的黑发,“恒儿,你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那该有多好?可惜……我们母子似乎永远也无法相聚一起,你此次前往升龙,恐怕再难有时日回到这风城,母后真的是舍不得你……”说着,她不由得轻声抽泣道。 “母后,看您说的,他日待我帝国局势稳定,孩儿请母后也来京师,到时你我母子再聚,孩儿定然好生地侍奉,以慰母亲这些年所受的苦楚!”卫恒看到赵倩儿的眼泪,心中也突然间升起了一抹悲哀,他拉着赵倩儿的手,轻声安慰着。 “傻孩子,你以为事情会如你说的那么容易?”赵倩儿低声说道,脸色在瞬间也变得有些凝重,“恒儿,你此次入京的对手可以说都是久经宦海的老手,而且也都是一方的诸侯,不论是杨陀或者是乐清河,甚至就连你的几个兄长,都是极为难对付的人物。再加上闪族的虎视眈眈和那一股暗在的力量,虽然有姨娘在后面支持你,但是你的日子绝不会好过。恒儿,告诉母后你心中今后有何打算?” 卫恒闻听一愣,赵倩儿的问题让他一时间无法回答。这六年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埋首于佛光寺的罗汉殿中,或者就是在谭方的教导之下学习那如瀚海一般的各种知识。虽然偶然也会和谭方谈起当今帝国的形势,但是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如果他自己成为帝王之后的事情。卫宏的死实在是太过于突然,让卫恒丝毫没有半点的考虑时间,他呆呆地看着赵倩儿,久久没有回答。 赵倩儿静静地看着卫恒,轻声说道:“恒儿,并不是母后不相信你的能力,可是你此次将要面对的是你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在那权利顶端的激流之中,你一个失误就会引发出无数的变故。所以,你必须要有一个稳妥的计划,如何处理你和那些权臣之间的关系,特别是与乐清河之间关系,这尤为重要。母后镇守风城,虽手握二十余万羌人铁骑,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能轻易地出动他们,也就是说,恒儿,到了京师之后,母后可以是你的保障,但是绝不可能成为你的依靠!” 卫恒沉默了,他低着头在屋中缓缓地走动,一时间思绪千万。好半天,他抬起头,看着赵倩儿,沉声说道:“母后,这消息来的太过于突然,孩儿本来一点的准备都没有。但是想想以往和谭先生的话语,孩儿只能说出一个大概!” “恒儿尽管说来!”赵倩儿点了点头,露出了一抹鼓励的笑容。 卫恒想了想,沉声说道:“百忍不发,无为淡泊。明联清河,暗抬杨陀。拥杨抑皇,安抚闪族。驱虎吞狼,坐当渔人!” “好一个驱虎吞狼,坐当渔人!”卫恒话音刚落,就听到从厅外传来一声叫好。谭方、慧真大步走进了大厅之中,身后犹自跟着谭真和颜柔儿,还有大威…… 还没有等赵倩儿开口,大威先是一声欢叫,黑影一闪,扑到了赵倩儿的身前,前爪抬起,放在赵倩儿的腿上,硕大的脑袋钻在赵倩儿的怀里,口中发出一阵阵撒娇一般的呜鸣之声。赵倩儿不由得的笑了起来,她轻轻地拍了拍大威的脑袋,示意它趴在脚下,然后站起身来,对慧真和谭方笑道:“大师,先生,你们来的正好,听听恒儿的对策如何?” 谭方笑着点了点头,洪声说道:“太后,我等已经听到了,王爷的想法很好,谭某也无话可说了!”说着,他赞赏地看了卫恒一眼。 卫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了一笑。赵倩儿示意众人坐下,然后看着卫恒沉声说道:“恒儿,你说的计划甚是好,但是你要明白,知道怎么做和如何去做是两码事情。这些年你跟着慧真师父钻研佛经,想来这练气的功夫也有了精进,母后对此十分的放心。嗯,母后只给你一个劝告,你年龄尚幼,火气正旺。遇事三思,不要忘记你今日所说。凡事多和你姨娘商量,万不可妄动,争那无妄的声名。记住恒儿,世间之事,成王败寇,不要计较那些许的意气之争,凡事要从大局考虑。” “孩儿牢记母后今日的教诲!”卫恒跪在赵倩儿的身前,恭敬地说道。 赵倩儿点了点头,她又看了看慧真和谭方,沉声说道:“大师和先生还有什么说的吗?” 慧真寿眉微微一挑,笑呵呵地说道:“千岁,想来你也知道老和尚是来自三柳山卧佛寺之中。当年老衲西渡风城,乃是受家师清月大师的命令前来,寻找帝星所在。炎黄大陆自有史以来,竭力辅佐贤明君主,努力要使炎黄百姓过上安稳日子。从当年的梁秋祖师,狼王曹玄,修罗许正阳,到魔神司马啸天,我卧佛寺都曾或明或暗地出手襄助。而千岁是我卧佛寺在炎黄大陆三千年中第五个点中的人,想来千岁明白老衲这话中的含意吧。” 慧真话一出口,不仅仅是卫恒,就连赵倩儿也微微地发愣。大家看着慧真,久久不语,好半天卫恒才说道:“大师您的意思是……” “呵呵,千岁,老衲和你说这些,是告诉你我卧佛寺千年以来,所选绝无错误。老衲也希望如此。你乃是帝星所耀之人,这是家师和老衲反复推敲后确定的事情。你受命于天,但是却不可因此而有半点的大意,要知道虽然你是天命所选,但是谋事在人,而你如今所面临的局面,更加的复杂,希望你时刻保持一颗平常之心,结交有才之士,暗中培养自己的力量,即使成功之后,也不可妄生轻狂之心,想想太后对你的期望,想想你皇兄对你的重托,老衲以为你定然会明白这其中的重量!”慧真肃容,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庄严,令厅中众人不由得升起敬畏之心,聆听他的话语。 卫恒庄重地点了点头,恭声说道:“大师,请放心,弟子定然将竭尽所能,创我升龙的千秋基业!” 慧真笑了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JP+1〗赵倩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笑着对谭方说道:“谭先生,此次恒儿入京,哀家要你陪着他一同前往,好生地督促恒儿,使他莫要有半点的轻狂之心。若是他不听话,哀家准你以哀家的名义惩罚,只是不可让他丢了哀家的脸面!”〖JP〗 谭方闻听,连忙站起身来,躬身对赵倩儿一礼,“太后请放宽心,谭某定然竭尽所能,辅佐王爷成就这千秋大业。” 赵倩儿的脸色一肃,她看着卫恒沉声说道:“恒儿,哀家之所以要你留下一夜,另一件事情就是有关你的终身大事!正好谭先生和慧真大师也都在,哀家在数月前也已经告知了东海论剑阁的日仙长,她也表示同意你们的婚事,着哀家全权处理此事。” “孩儿谨尊母后的安排!”卫恒此刻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幸福笑意,恭声说道。赵倩儿看了看谭方,谭方点了点头,然后她沉声对颜柔儿和谭真说道:“真儿,柔儿,这数年的时间,我们亲如母子,你们对恒儿的心思哀家都十分的明白。今日恒儿启程在即,所以哀家做主把这个事情定下来,真儿的父亲在这里,柔儿你的事情日仙长和月仙人也都已经托付于慧真大师,另外还有远在京师的飘雪,哀家会在信中告知太后,请她为飘雪做主,今日先行订下婚约,待皇上大行之期过后,再为你们举办婚事。从今之后你们四人在京师定要相互地照应。真儿,你年龄较大,遇事冷静,做事颇有见地,但是却有失稳重;柔儿性格太过柔弱,平日少言,但内心却十分的刚强;飘雪自幼跟随哀家,这些年来又跟随太后磨练,想来也定有很大的长进,你们三人合力,天下将无人可敌。哀家望你们在一起多多的亲热,不可因为些许小事闹什么脾气。今后,哀家就把王爷交付给你们,你们三人定要全力辅佐,不可以让他有片刻的怠慢之心!” 看着赵倩儿那严肃的面孔,谭真和颜柔儿也起身肃容,欠身跪在赵倩儿的身前,“孩儿一定谨遵太后之命!” “傻丫头,还太后,太后的称呼,你们想想应该怎么叫?”慧真突然开口说道。谭真和颜柔儿闻听脸上再次羞红,看了一眼一旁傻笑的卫恒,用微若蚊蝇哼吟的声音说道:“孩儿谨遵母后之命!” 第六章 再见杨陀 (1) 卫恒离开风地,但意外的却是赵倩儿竟给他身边安排了一个叫可旬的女人,赵倩儿并未说明其身份,只是提醒可旬的神志某些时候有些失常,但却是一个极可怕的高手,所以希望能对卫恒此行有所帮助。 一路行进,晓行夜宿,皇家仪仗离风城越来越远,在越过了宣化府之后,他们从炎黄大陆的西南极地进入了江南领土,这里是江南王杨陀的领地,也是整个炎黄大陆的鱼米之乡,其间湖泊交织,河道纵横,一行人的速度渐渐地放慢了下来。 一路上的行程更加的缓慢,渐渐地一个月过去,驻马关遥遥相望…… 这已经是卫恒自脱困云雾山之后,第二次来到了驻马关,上次自京城返回风城之时,由于他功力尽失,无心再作停留,只是匆匆地路过,并没有在驻马关停留。这一次,当他再次来到驻马关前,已经时隔六年。 驻马关依旧雄伟的矗立在江南的咽喉要所,卡死了江南的三道要害。西南前行,就是云雾山,风城所在。向南继续行进,依旧是杨陀的领地,一直延伸到南海的松离岛。驻马关就像一把利剑一样插在江南的领地之上,如果想要吃到江南这块肥肉,那么就必须要先碰一碰驻马关这一把利剑! 六年的时间过去了,杨陀丝毫不见半点的老态,他看上去更加的年轻了,红润的脸膛,花白的头发,更见衬托出他那种无形的威严。他站在驻马关前,任由江南那阴冷、潮湿的寒风吹拂着,就像一棵苍劲的古松,卓然傲立,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威严气势。 对于这个和自己父亲齐名的沙场老将,卫恒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想当年王小波起兵造反,对抗天岚帝国,一路狂飚,从西南诸地一路袭卷,江南大半领土尽为其所占。但是就是在这驻马关前,王小波吃到了生平的第一场败仗。三十万大军陈兵驻马关前,围攻近一年,却丝毫无法撼动驻马关半步。也正是因为在驻马关被牵制了其半数兵力,才使得王小波在兰婆江惨遭败绩,自己也丧命于乐清河的手中。当时的一战,成就了乐清河的威名,但是归根溯源,若是没有驻马关的强力抗击,乐清河绝无那样轻松地战胜王小波的可能。而当时驻马关的守将,就是现在的江南王,杨陀。 从那之后,杨陀在江南一地声名大振,虽则他是一个北人,但是江南之地的声名却远远超过了他在北地的名声。随着天岚帝国的腐朽,杨陀在卫夺、乐清河相继起兵之后,也起兵造反,在半年的时间里尽占江南领土,除风城以西诸地,因为牵扯到了羌人的铁骑,杨陀没有出兵之外,江南领土尽在他手中掌握。他的铁骑一路狂飚,甚至陈兵在兰婆江以南,险些跨过了兰婆江。当时若不是羌人突然造反,对他发动突然的袭击,使得他首尾不得兼顾,也许今日的升龙帝国不过是一个梦想罢了。也正是由于这种原因,不得已,他同意了卫夺的意见,俯首称臣,全力与羌人鏖战,并将羌人再次击退于云雾山西南之地。在赵倩儿镇守风城之后,羌人不再向江南挺进,杨陀更有了足够的时间来发展自己的力量。他退回了驻马关,以这里为他的根基,四处扩散,其实力甚至占领了半数的兰婆江方向……卫恒一看到杨陀,立刻走下仪仗车辆,紧走两步,来到了杨陀的身前,躬身一礼,恭声的对杨陀说道:“侄儿卫恒,见过江南王爷,六年不见,王爷一向可好?” 杨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双手将卫恒扶起,眼睛上下打量,好半天,他突然洪声大笑,“风城王,恕老夫托大,叫你一声贤侄。以后恐怕老夫也无这样的机会再如此地称呼你。六年前贤侄正是少年,却已然风华初露,如今六年过去,贤侄的风采更盛当年,此次入京,想来飞黄腾达,唾手可得,老夫先在这里恭贺贤侄了!” 卫恒微微一笑,他自然明白杨陀的话中含意,脸上不露半点的声色,他看着杨陀轻声说道:“伯父大人哪里话来,小侄当年入京,多亏了伯父的照应,才得以平安返回。只是上次路过驻马关,因小侄身受重伤,所以没有拜见伯父,还请伯父多多地原谅则个!” “好说,好说!”杨陀用笑声将卫恒的话语遮盖,他看着卫恒,一把拉起卫恒的手,对卫恒说道:“来来来,江南风寒,你我在王府再叙。本王已经在王府摆下了酒宴,你我今日,一定要好生的喝上两杯。” 卫恒微微地一笑,恭声说道:“既然伯父如此说了,小侄怎敢不从命?伯父请!”说着,他肃手相让。 杨陀大笑不已,他洪声说道:“风城王请!”两人相让半晌,然后携手并肩走进了驻马关。 “大总管,您看这风城王,也倒是满有礼仪嘛,丝毫不见半点的顽劣!”看着卫恒等人的背影,一直默默跟在毛得胜身边的一个身着总管太监服饰的太监对毛得胜低声说道。 “多嘴!”毛得胜沉声地训斥,但是那一双三角眼中却在无形中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寒光,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太监,眼中闪烁出森冷的杀机。 那太监一吐舌头,不再说话。毛得胜也不再多言,他抢上几步,紧跟在卫恒身后,和谭真、颜柔儿等人并排走进驻马关。 …… 十一月,已经是极为的寒冷。北地不少地方已然大雪纷飞,而江南虽然气温较之北地温暖,但是那空气中蕴涵的水汽却使得江南更见阴寒。不过,此刻王府大厅之中,却是温暖如春,大厅正中,一座巨大的铜鼎之中,炭火熊熊燃烧,那火焰吐出温暖的气息,充斥了大厅的每一处。 杨陀坐在大厅主位之上,卫恒坐在他的下首,两人轻声地寒暄着。谭真、颜柔儿坐在卫恒的身后,可姰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默不作声。在大厅卫恒的一侧,依次坐着谭方、毛得胜等人,而他们的对面,驻马关的官员也一字坐下,但是在紧靠杨陀的左手,空着一个位置…… 杨陀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他左手下方空着的位置,脸上露出不愉之色。他轻轻地拍了拍手,随着他的掌声,从大厅外鱼贯走入王府的侍女,手中端着酒菜,摆放在众人身前的矮桌之上。杨陀笑着看着卫恒,沉声说道:“贤侄,我江南一地无甚特产,不似风城珍奇野味众多,贤侄莫要笑话呀!” “伯父哪里话来?”卫恒微微地一欠身,神色恭敬地说道:“小侄一路赶来,未能准备礼物,已经是十分惭愧,伯父如此的隆重设宴,小侄更是感谢万分。若是伯父再这样一说,那真是让小侄无地自容了。” “哈哈,贤侄实在是妙人,好好好,是老夫失言了!”杨陀轻拈颌下的胡须,笑着说道。 卫恒微微地一笑,“伯父,小侄所说皆是实言。风城地处偏荒,也无甚特产,不过那飞禽走兽倒是不少,若是伯父想要尝个鲜,小侄今晚就派人赶回风城,告诉母后请她常常送您一些来……” “贤侄说笑了,昭德太后镇守风城,忙于公务。老夫就算是嘴馋,也不敢麻烦太后她老人家呀。”杨陀端起一杯水酒,举杯相邀。 卫恒也玉鼎,满饮了一盅,看着杨陀笑着说道:“伯父此言差矣,母后在小侄前来之时说过,见到伯父定要行父执之礼。她老人家还常说,当今我升龙帝国,最有权威之人,除了乐清河之外,恐怕就要数伯父为尊,要小侄好生地尊敬您老人家……” 卫恒此话一出,看似无意,但是杨陀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他最看不起的就是乐清河,当年乐清河兰婆江大败王小波,将功劳尽数领走,丝毫不提他杨陀驻马关抗击王小波半数主力之功劳。后来,乐清河又凭借与卫夺的师兄弟关系,压了他一头。在以前卓利在世之时,若说起兵法大家,他杨陀自认不行,但是卓利死后,乐清河却又压了他一头,让他感到十分不快。 如今卫恒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恰好说在他的要害之上,只是瞬间,一种难以形容的屈辱之感充斥了他的心头…… 可姰站在卫恒身后的殿柱边上,眼中流露出一种赞赏之情,嘴角轻轻地上翘,脸上升起一抹笑意。 “贤侄,我们不说这个,对了,你还没有介绍你身后的这两位是……”杨陀压住心头的不快,他微笑着指着谭真和颜柔儿,向卫恒和声问道。 卫恒连忙说道:“这两位是小侄的未婚妻,还有当年和小侄一起入京,如今还在京师的那个女孩子一样,都是小侄的红颜知己。”说着,他伸手拉着谭真和颜柔儿的手,脸上露出一副无行浪子的笑容。 杨陀微微地点头,轻声笑道,“原来是两位侄媳妇!”嘴上说着,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奇怪,谭真和颜柔儿两人一美一丑,截然不同,只是卫恒如何会喜欢丑陋如谭真这样女子?难道真的是胃口很好…… 就在众人说笑之间,从大厅外大步走进一个年青人,他来到大厅前,先是对杨陀躬身一礼,沉声说道:“孩儿见过父王,请父王原谅孩儿来迟之罪!” 来人正是杨陀晚年才得到的儿子,杨哲。他一身的戎装,透出一种无比的英气,只是嘴角微微上翘,眼睛过于细长,使得他那本来十分英俊硬朗的外形,显示出一种格外的傲气,让人看上去十分不舒服。 杨陀眉头微微地一皱,他瞪了杨哲一眼,沉声说道:“你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来?还不先见过风城王!” 杨哲眉毛微微一挑,他带着轻蔑的眼神看了卫恒一眼,微微一拱手,“见过风城王!”说完,还没有等卫恒答话,他就转身对杨陀说道:“父王……” 没等他说完,杨陀勃然大怒,他一拍桌子,身形骤然站起,怒声说道:“混蛋的逆子,竟然对风城王如此无礼?还不重新见过!” 杨哲微微一愣,他看着满面怒容的杨陀,带着不情愿的神色转身对卫恒躬身一礼,刚要说话,卫恒已然站起,也不理睬他,笑着对杨陀说道:“伯父,何必动怒,我们喝酒!”那样子较之杨哲更为傲慢。 杨哲直起了身体,眼中透过一抹怒气,狠狠地瞪了一眼卫恒。但是他的眼光突然凝滞了,紧紧地盯着卫恒的身后,久久说不出话来…… “哲儿,见过两位王妃!”看到杨哲那失态的模样,杨陀微微皱眉,心中对杨哲那不争气的样子十分的生气,沉声说道。说完,他转身对卫恒说道:“贤侄,还未请教两位侄媳妇是……” “哦,这是东海论剑阁的弟子,也是我母后的义女,颜柔儿!”卫恒笑着拉着颜柔儿的手,对杨陀介绍道。 杨陀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微微欠身,“原来是东海传人,失敬,失敬!” 卫恒微微一笑,拉着谭真刚要对杨陀介绍,突然间杨哲怪声地叫道:“好一个丑八怪!”话一出口,大厅中顿时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沉默。 谭真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卫恒更是面带寒霜。而此刻杨陀,则是一脸的尴尬之色,他看着若无其事地站在大厅之中的杨哲,心中暗自地叫苦,刚要开口向卫恒谢罪,这时一道身形自卫恒身后如幽灵般扑击上来,一个阴冷无比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敢骂我儿媳妇,老身要了你的狗命!” 声音阴森无比,随着那声音传来,那幽灵般的身影已然扑到杨哲身前,强大的杀气骤然间充斥了整个大厅…… 杨哲就感到自己的四肢几乎在瞬间被那强猛的杀气束缚住了一般,一动也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如幽灵一般的可姰向他扑击而来…… 可姰肃手轻拈兰花玉指,飘飘然如浮云闪掠,诡异中全无半点痕迹可寻。可是就在这种飘然轻柔之间,全然透出一种阴冷诡谲的劲气,玉指所指将杨哲胸腹诸处大穴笼罩其中。 “手下留情!”杨陀见可姰一出手,就知道不好,也顾不得身份,闪身腾空而起,流光闪烁如闪电一般地一拳击向可姰。拳势一出,顿时一种苍茫浩瀚的威猛气势骤然发出。这一拳不是去拦截可姰攻击向杨哲的招式,而是直击可姰。 嘴角微微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可姰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双脚轻轻地踏踩,兰花般的玉手骤然停止了向杨哲的攻击,扭身曲折,如灵蛇无骨,迎向杨陀的拳势,同时身体诡异的一扭,硬生生地曲折,双脚并拢,如灵蛇摆尾,两脚一前一后地向杨哲扫击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可姰双拳和杨陀的拳头在空中碰撞一起,发出响绝之声,杨陀身形在空中一个倒翻,落在地上,脚步犹自踉跄地向后退去,脸色苍白,他看着可姰,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可姰接着杨陀的拳势,腰肢诡异地一扭,双脚依旧是交叉扫向杨哲,而身体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几乎重叠在一起,双拳化为蛇形刁手,击向杨哲的双腿…… “父亲,救命!”杨哲这一回是真的感受到了一种无奈的苍白,可姰那充满诡异笑容的脸孔在他的眼前晃动,可丝毫没有半点的力气躲避可姰的这一击,于是失声地大喊。此刻大厅中虽坐着不少杨陀麾下的部将,但是面对可姰那完美的一击,全然无半点的抗拒之心,眼睁睁地看着杨哲将要丧命可姰的掌下,却无人上前。 卫恒的嘴角流出一抹阴冷的笑容,眼看可姰将要把杨哲击毙手下之时,他突然间喊道:“义母,手下留情!” 听到卫恒的声音,可姰的身体骤然腾起,蛇形刁手轻轻地在杨哲的膝前掠过,曲身退回卫恒的身后,脸上依旧是一副冰冷的表情,冷冷地看着跃跃欲试的那一班杨陀部将。 杨哲就感到双腿一麻,一股阴冷刁钻的劲气骤然间自双腿升起,在身体内悄然一转,全无半点的踪迹。他的额头冒出冷汗,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自裆部流出…… 骚臭的气味顿时弥漫在大厅之中,杨陀微微地一皱眉头,看了一眼杨哲,无奈地摇了摇头。挥手示意手下将已经身体僵硬在那里的杨哲扶出大厅,他拱手对卫恒无奈地说道:“多谢贤侄出声相救!”然后,转身又对谭真说道:“还请侄媳妇原谅小犬的无礼!” 卫恒和谭真微微地一笑,表示无妨。杨陀又缓缓地走到了可姰的身前,拱手说道:“多谢尊驾手下留情,杨陀深表谢意!” 可姰倨傲地看了杨陀一眼,默默地退下,静静地站在卫恒的身后,眼中透出了无限关切之情,久久不出一声。卫恒笑了笑,走到杨陀身前,恭声说道:“伯父请勿见怪,我义母的脑子有点……所以还请伯父见谅!”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脑袋。 杨陀脸上露出恍然之色,他微笑着看着卫恒,“贤侄的福气可是真好,既有东海传人襄助,又有如此疼爱你的义母,想来此次入京,必然是建下一番功业!”他压低声音对卫恒说道,然后声音又提高,“将来老夫还请王爷多多的照料呀,哈哈!” 卫恒呵呵地笑了笑,拱手说道:“伯父这是哪里话?小侄将来还要请伯父多多的照顾才是,来,小侄再为伯父介绍一下小侄的未婚妻!”说着,他一指谭真,声音骤然放低,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轻声说:“小侄的这位未婚妻,乃是千年前文圣梁秋门下十大弟子之一子谭的后人,谭真!” 杨陀脸上的惊容更剧,他吃惊地看着谭真,突然间走到谭真的身前,再次拱手说道:“原来也是名家的后人,杨陀真的是无礼!刚才小犬真的是该死,竟然……他日老夫定然带小犬向侄媳妇负荆请罪!” 梁秋的门人,自大魏帝国起,尽是英豪辈出。先不说狼王曹玄就是出身于子韵门下,曹玄麾下就聚集了钟离、子烈两大门人弟子,曹玄就是凭着这两大门人弟子,平息七国争雄,一统炎黄大陆。而修罗帝国国主许正阳和梁兴,传闻更是梁秋门下弟子子许传人,是故两人征战天下,从无败绩!而之前的天岚帝国国主司马啸天,初争天下,通州城下几乎三战全败,损兵折将。但是后有何氏后人与子峰后人襄助,只言片语,拿下通州,打通了闪族和中原之间的门户。如此事例,已经说明了梁秋门下弟子何等的能力,若能得梁秋门下弟子一二,天下将尽入指掌,而圣公门下所选,必为炎黄真主!杨陀回头看了一眼卫恒,脸上的肃容更加凝重,他丝毫不理大厅中他部将们的惊异,躬身对卫恒深深地一礼,沉声说道:“王爷此去京城,若是有用得到老臣的地方,老臣必将肝脑涂地,绝无推却!” 说着,他转身对大厅之中的众将沉声说道:“你们都是随老夫一起起兵的心腹之人,今日之事若是有半点的风声走漏,休怪老夫无情,老夫不论是谁走漏的风声,你等定然尽数斩首!” 大厅之中的众将脸上都露出惊惧神色,他们虽然不明白杨陀为何如此,但是出于对杨陀的尊敬和信赖,同声说道:“我等谨记王爷所言!” 杨陀点了点头,看着卫恒微微地笑了,而卫恒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他端起酒爵,相邀一举,杨陀也举杯相应,一饮而尽,两人相视,放声大笑…… 这一顿酒吃的十分尽兴,直到子时方休。卫恒带着微微的醉意,缓缓地离开了王府,前往驿馆歇息。杨陀再次对厅中的众将嘱咐了一番,然后向后庭走去。 来到了杨哲的卧房之中,杨陀停下了脚步,推开了杨哲的房门,走了进去。杨哲此刻正躺在床上生着闷气,看到杨陀走进来,他赌气似的一转身,背对着杨陀也不出声。 杨陀默默地走到了床前,坐在床榻边看着杨哲,眼中流露出一种无奈的表情。好半天,他轻声地说道:“哲儿,你真是少不更事呀,为父今后这基业都会交给你,可是你如此却让为父如何放心?” “是,是我少不更事!”杨哲一骨碌坐了起来,他看着杨陀,恨声说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何你对那个废物这么客气。” 杨陀长叹一声,看着杨哲,轻声说道:“哲儿,你以为为父愿意如此吗?为父从驻马关起兵,经历了多少的腥风血雨,可以说是杀戮无数,你可曾看到为父对谁软过?可是为何要对卫恒如此恭敬,你为何不好 好地想一想?” “我就是想不通!”杨哲气乎乎地说道:“父亲,我们手中握有数十万精锐的兵马,就算他老娘镇守风城,拥有西羌铁骑,又能对我们如何?那个家伙不学无术,废物一个,我就是不明白!” “你……”杨陀气得说不出话来。 “父亲!”杨哲的眼珠突然一转,他笑着对杨陀说道:“那个废物身边跟着的那个美人实在是漂亮,能不能……” 杨陀抖手一掌打在杨哲的脸上,看着吃惊看着自己的杨哲,杨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沉声说道:“你说卫恒是废物,我看你才是一个废物!以为自己有了这么块土地,手中有了那点人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你难道以为手中拥有兵马就真的什么都可以办到吗?” “父亲……”杨哲捂着脸,看着杨陀,他感到有些委屈。 “卫恒此次入京,定然是要继任皇位。他隐忍多年,让老辣如乐清河这样的人物都看错他,你想想这是一个废物可以做到的吗?抛开这些不说,一个八岁的孩童,身陷洪荒六年,却安然脱身而出,你以为这是等闲人可以做到的吗?外界都说他是个顽劣的废物,可是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活下来。当年先皇二十余子,可是现在还有几人存活,他若是不如此,你想他能够活下来吗?”杨陀激动地说道。 杨哲张大了嘴巴,看着杨陀久久不语…… 长叹一声,杨陀缓缓走到窗前,背对着杨哲,脸上露出一副敬佩之色,“一个六岁孩童,能够有如此的隐忍之力,老夫从第一次见他,就感到此子终非池中之物。六年前我那样帮他,你以为我是真的害怕吗?不是,我是在为你留一条后路。哲儿,你虽然在我教导之下颇有些本领,但是却从不知人间的冷暖。可是卫恒不同,他除了能忍他人所不能忍,更在洪荒之中锤炼出了一副钢铁一般的意志。对于这样的人,你只能和他结交,而不要想去和他为敌,因为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他奉命入京,接任皇位,将会和乐清河有一场激烈的较量,若是你不相信,哼,你好好地看着,即使是乐清河,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第六章 再见杨陀 (2) “父亲,那你不害怕他将来对你不利?依孩儿之见,不如……”杨哲挥手做出杀的动作。杨陀微微地皱眉,“废话,若是能杀你以为我会不杀他?先不说他老妈手中的那些西羌人马,他现在等于是储君之位,奉命入京,若是在我的地盘掉一根毫毛,你看着吧,不但他老妈,就连乐清河都不会放过我们,以帝国倾国兵力和我们半壁江山较量,你以为谁的胜面大?” “这……”杨哲默然不出声了。 “还有,你以为杀他那么容易?你看到他身边的那几个护卫没有,虽然没有较量,但是我敢说要杀卫恒,那八个人都不是好对付的。而且还有跟在卫恒身边的那个教书先生,神光内蕴,显然也是功夫出众,我可以感到,他可以和老夫战个平手。还有,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个被卫恒称为义母的女人有多可怕。老夫虽以全力和她相拼,但是却无法探出她的底细,若不是卫恒出言阻止,现在你我父子恐怕都已经……你想要的那个女人,身为东海传人,功力定然高绝。而你得罪的那个女人,也非同小可,更何况卫恒本身尚未出手,虽然外界传言他功力减弱,但是天晓得会是怎么一回事!如此众多的高手在大厅之中和我们交手,哲儿,不仅是你我父子,恐怕在大厅之中所有的人如今都已经命丧黄泉!”杨陀沉声说道。 “不是吧!”杨哲看着杨陀,呆呆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杨陀狠狠地瞪了杨哲一眼,“哲儿,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像卫恒这样的人物,若是你能和他成为朋友,那么将会一生无忧,因为我可以感到他是一个极为重情的人。但是若是和他为敌,你必然将会尸骨无存!” 杨哲沉默了…… 杨陀缓缓地走到了门边,他抬头仰望天空,轻声说道:“那个被卫恒称为义母的女人,出手之间我总觉有些熟悉。刚才我来的时候,突然间想到了一个久远的传说。” “什么传说?”杨哲吃惊地看着杨陀问道。 “相传炎黄大陆神魔之战时,魔帝麾下拥有八大魔将,其中一名叫做蛇灵冥王,拥有无上的力量,可以役使天下间的所有爬虫。魔帝被天帝封印在极地冥狱之后,八大魔将尽数转生轮回。有一种说法,当八大魔将轮回转世之后,魔帝的封印将会被解开,而那个女人的出手,让我不经然地想起了这个传说!”杨陀缓缓地说道。 “父亲,你是说,卫恒是……” 杨陀摇了摇头,呵呵地笑了起来,“哲儿,这只是传说,我也不知道真假。但是卫恒绝非是魔帝的手下,否则他不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在他的身后,除了论剑阁在支持他以外,连邪道也在支持他。两派力量同推一个人,这在炎黄大陆的历史之上还从来没有,你想想若是你和卫恒作对,你将会如何的下场?” 杨哲无语了,他呆呆地看着杨陀,久久不出声。 “卫恒明日离开驻马关,我要你亲自去送他,并且要向他道歉,你今天侮辱的那个女人,绝不是你能够对付得了的。若是为父没有猜错,等到新年之时,卫恒必然成为新皇,那个时候为父还要将你送到升龙,你好生地和他结交!”杨陀转过身沉声说道。 “父亲……”杨哲想要拒绝。 但是杨陀的脸色一沉,“不许多说,就这么说定!明日我在城外相送,你必须到场,否则休怪为父家法伺候!” 杨哲无声地低下了头……  炎黄历二一五零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又是一年的冬至来临。北方大地已然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升龙城连续十日大雪,在二十一日晚方才停歇。大雪没膝,使得行人行走更加的不便,虽说瑞雪照丰年,但是如此的大雪,在升龙城的地方志中,乃是近千年未曾一遇!究竟如此的大雪代表着什么,人们众说纷纭,或好或坏,升龙城中流传着各种各样的说法。 凌晨大雪方才停止,驻扎在升龙城外的驻军在兵部的一纸调令下,走出了军营。数万大军依次排开,从升龙城外一直延绵数百里,为的却是清扫道路上的积雪。而升龙城内,也是灯火通明。御林军、城卫军三军尽出,手中拿着铁锹、扫帚,将升龙城内的街道上的积雪,尽数清扫…… 如此大规模的动用军队打扫街道,乃是炎黄大陆之上少有的景象,原因很简单,因为皇城内太后传来懿旨,举城欢迎风城王卫恒来京! 自卫宏大行之后,究竟由谁来接任皇位,朝廷方面一直都是秘而不宣。不论是军机处或是内阁各辅政大臣,都是三缄其口,问急了他们就是冷冷地一句:“太后、内阁、军机处有旨意,若是擅自打听此事,满门抄斩!”顿时,那些好奇的人们就闭上了嘴巴。但是嘴巴闭上了,并不等于是心里就不感到好奇了。在升龙城的酒肆、茶馆之中,在升龙城最大的销金窟八大胡同之中,不论是达官显贵,或是贩夫走卒,都不约而同地参加了一场奇怪的赌博,那就是究竟皇位花落谁家! 呼声最高的,莫过于就是安西的三王卫诚、八王卫廉和十三王卫义。于是银子到处跑,银票满天飞,短短的两个月之中,各方的投注总额,超过了千万,升龙帝国各地的富豪也在借此机会趁机展示着他们的财富。这是一场炎黄大陆千年来从未出现过的惊天赌局,究竟谁会是最后的大赢家呢…… 从十余日前,自钟祥至天门关,一路上大小关隘公函不断,每一日在城外驿站之中,都有倒毙的马匹。有心人开始猜测了,他们把目光放在了自钟祥以北地区的路线上。那里,正有一队仪仗缓缓地向升龙城驶来…… 风城王卫恒?有心人顿时心中有些了解了,他们开始改变了投注的方向,将皇位的继承人放在了卫恒的身上。当然,当这个消息传出的时候,徒然地惹来了一群人的笑话,于是卫恒就在笑声中也被列为皇位继承者的行列,但是没有人看好他,根据专业人士统计,卫恒的赔率是一比九十! 但是在三天前,也就是投注的最后一天,有一个几近是爆炸性的新闻传来,被誉为升龙城首富的大珠宝商方子夜在一天之内投注一百万,压在了几乎没人看好的卫恒身上。那一天八大胡同沸腾了,这是自各方赌注开出来之后最大的一笔赌注,而这样的一笔赌注却压在了没有人看好的卫恒身上,又有谁不感到惊讶呢?据当时的在场人员绘声绘色的描绘:方子夜和升龙城的几大富豪一起喝酒,席间那几个富豪兴起,以抽签来排出先后,捧出了各自心中的候选人,规定每一人只能选一位。结果方子夜抽到了一个下下签,轮到他的时候,候选人只剩下了一个卫恒。当时其他的几个富豪都在调侃方子夜,没有想到话语之中惹恼了方子夜,结果他一怒之下,和几个富豪开下了赌注,每人投注百万,就按照各自所选的人物压下注码,看谁究竟最后能赢。当时几个富豪都以为方子夜不过是在开玩笑,都笑着答应。没有想到方子夜却当了真, 命令手下的仆人,立刻回家,取百万银票,并当场唤来了八大胡同的赌局主持人,把那百万银票放在了那人的手中…… 所有人都以为方子夜疯了,可是随着冬至的临近,渐渐人们发现了不妙。从军机处中传来消息,从钟祥等地传来的公函,内容只有一个“风城王平安抵达”,或者就是“风城王安然离开”…… 这究竟是说明了什么问题?关键据军机处的消息所讲,这些公函都要经过军机处的首辅大臣乐清河与次辅陈星手中,并转呈皇城慈宁宫…… 这一下真的是让人们感到有些不妙了,同时那些押注在卫恒身上的人都是暗自窃喜,因为他们都看到了一丝光明的前景。每一天,八大胡同,或者在酒肆茶坊之中,都坐满了人,所谈论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十二月二十一日,九城兵马司传来消息,自二十二日全城百姓都不许随意走动,各自呆在家中不许出门。并且从二十二日起,全城宵禁,宵禁将持续到三十一日。宵禁期间,若有人违反宵禁命令,不论官职大小,不论出身如何,斩立绝! 大雪停息,听着屋外那杂乱的脚步声,这一夜,许多人都失眠了…… 当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升龙城之时,早起的人们从门缝或者楼台上向街道上望去,只见升龙城满城寒光闪烁,街道两边站满了全身戎装的士兵,看那打扮,都是御林军所出。 …… 升龙城外,满朝的在京官员,不分官职大小,都依次站立在寒风之中。三九刚起,天气正是寒冷,但是所有的官员都是一身朝服,肃容站立。自城门口向南,官道两边都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城卫军,一个个精神抖擞,任由寒风吹动旌旗猎猎作响。 站在百官之首的两人,正是军机处首辅大臣,忠勇亲王乐清河与次辅大臣,当朝宰相陈星。两人身穿蟒服,肃手站立,脸上神色平静,丝毫看不出他们的内心所想…… 日头渐渐地升起,在官道上依旧是静悄悄,全无半个行人。骤然间,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那快马来到了城前,从马上跳下一名士兵,跪在乐清河与陈星身前,恭声说道:“启禀两位大人,风城王仪仗已然来到城外十里!” 乐清河扭头看了一眼陈星,陈星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轻声地对乐清河说道:“忠勇王爷,他总算是到了!” 看着陈星的笑容,乐清河也会心的笑了起来,他挥手示意那士兵退下,又看了看身后的大小官员, 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陈星轻声地说道:“次辅大人,你看这仪式是否够隆重?” 陈星笑着点了点头…… 乐清河呵呵地笑了起来,他也不回头,沉声身后的亲兵说道:“通知宣凌宇大人,风城王即将来到,鼓号齐鸣,欢迎王爷的到来!” 亲兵领命离开,不一会儿,就听到城头上一阵肃穆的牛角号响起,在空中回荡不息,悠悠地传出…… 片刻之后,在那号声之中,在官道的尽头缓缓地出现了一队皇家仪仗,向升龙城行驶而来。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坐着一名太监,他来到乐清河等人身前,跳下快马,躬身说道:“乐王爷,陈大人,毛总管命小人前来报之,风城王仪仗已到!” 乐清河满面春风,呵呵地笑了笑,“请告知毛总管,就说乐清河与陈星陈大人奉太后懿旨,率百官城外恭迎风城王驾到。同时太后有旨,仪仗不需停留,径自进城,直往皇城。太后在慈宁宫等待风城王拜见!” “遵命!”太监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乐清河一挥手,原本立在城门口的文武百官同时向两边让开,垂首躬身,肃立两旁。乐清河与陈星依旧站在路中央,看着仪仗缓缓来到面前,也同时让开。 皇罗伞盖的仪仗车辆停在了乐清河与陈星的身边,车上伏着一头身形巨大、威严恐怖的巨兽, 它懒洋洋地趴在车夫身边,看了看乐清河和陈星,眼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那光芒似乎要将人的魂魄吸走,陈星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噬魂兽!乐清河心中狂叫道。早就听说卫恒身边有一头已经绝迹炎黄大陆的上古异兽,如今亲眼看到,果然是雄壮至极。乐清河看着那噬魂兽微微地点头…… “乐王爷,一向可好?”卫恒懒洋洋的声音从车中传来。他没有理睬陈星,反倒首先与乐清河打起了招呼。 乐清河微微地一笑,躬身朗声说道:“多谢风城王的挂念,乐清河十分感谢!” “王爷,自六年前本王败于你手中之后,一直心有不甘。这些年来苦练,功力恢复了不少,什么时候我们再比试一场?”卫恒的声音格外的清幽,却又显得中气十足。 本来听到卫恒如此的声音,乐清河心里咯噔一声,但是再听话中内容,心中不由得嗤然一笑。他看了一眼对面的陈星,陈星此刻脸上露出一副愕然之态。谁也没有想到卫恒没有遵照张敏懿旨径自进城,停下车来却是为了和乐清河说这一番话语,百官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轻蔑之意。 “清河自六年前伤了王爷之后,心中一直不安,不知道王爷是否收到了清河送去的药物?”乐清河轻笑道。 车中沉默了一下,紧接着卫恒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沉声说道:“多谢王爷的药物。不过王爷是否同意他日我们再来比试一场?” “清河随时听候王爷吩咐!”乐清河躬身说道。 卫恒的语气顿时欢快了许多,他笑着说道:“那好,乐王爷,就这么说,我们回头好好地较量一番,本王可是学了不少的精妙招式呀……” “清河遵命!不过风城王还是不要在这里耽搁太久,太后她老人家在慈宁宫等待王爷拜见,还请王爷急速觐见!”乐清河心中冷笑不停,但是脸上依旧是一副平静之态,恭声说道。 “哦,知道了!”卫恒沉吟了一下,紧接着洪声说道:“起驾!” “起驾!”毛得胜那高亢尖锐的声音悠悠传来,仪仗再次行进,缓缓地向皇城方向行驶过去……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风城王竟然连面都不露,坐在车中和乐清河说了一大堆无关痛痒的事情,然后就起驾入宫,甚至连次辅陈星都没有理睬。卫恒虽然没有露面,但是百官已然得出了一个结论:六年的时间,这位以顽劣著称的风城王更加的无礼了! …… 仪仗缓缓的驶进了皇城之中,皇城大门吱吱地关上。卫恒的车辆径自来到了慈宁宫外。飘雪悄立在慈宁宫前的台阶之上,脸上带着忧急的神情。看到车辆停下,她神色不由得微微地一松。 车帘一挑,卫恒那孤绝的身形卓利在飘雪的眼前。他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嘴角微微地上翘,那柔和的眼睛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飘雪!”卫恒飘然走下车辆,来到飘雪的身前轻声地叫道。 “殿下!”飘雪的脸颊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寒冷,或者是因为心中激动,她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眼泪在眼眶之中不停地打转。 卫恒伸手,放在飘雪的脸上。他心中再也不需顾虑什么,因为他已经知道飘雪就要成为他的妻子。触手冰凉,卫恒的心中微微一痛,他的眼中充满了柔情,低声说道:“飘雪,六年不见,你可好?” 感受着从卫恒的手心传来的热气,本就是强忍泪水的飘雪听到卫恒的话语,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她有些羞涩的身体微微一抖,声音中有些抽泣地说道:“殿下,飘雪很好。您这六年可好?身子已经好了吗?” 卫恒笑着点了点头…… “吼!”大威这时不解风情大吼一声,扑下了车辆,来到了卫恒和飘雪的身边,围着两人不停地打转,突然间后肢直立起来,扒住了飘雪的肩膀,伸出大脑袋,张开大嘴,不停地在飘雪那娇嫩的脸颊上舔舐着…… 飘雪不由得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她离开卫恒的双手,不停地躲闪着大威那莫明的亲热。看着一向都如寒冰一样冰冷的飘雪与那头可怖的巨兽闹成一团,站在宫外的侍卫、太监和宫女们不由得都一愣。更让他们吃惊的是,飘雪竟然让那个看上去十分英俊的男人抚摸脸颊…… “飘雪姐姐!”这时,颜柔儿和谭真也走出了车辆,两人飞身来到一脸恼怒之色的卫恒身边,颜柔儿娇声叫道。 “柔儿妹子!”飘雪躲过了大威的一次扑击,飞身来到颜柔儿的身前,惊喜地叫道。就听这时卫恒恼怒地说道:“真妹,让那头色大威给我老实一点!” 谭真闻听卫恒的话语,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她扭头对向飘雪扑去的大威沉声喝道:“死大威,给我趴下!” 原本十分活泼的大威听到谭真的话语,身体似乎微微地一颤,有些委屈地呜鸣了两声,来到慈宁宫前乖乖地趴在那里…… 看着大威的那副样子,飘雪不由得快活地笑了。就连站在宫外的那些太监宫女,还有侍卫们也不由得微微地莞尔…… 抬起头看了看谭真,飘雪盈盈走上前来,微微一福,轻声说道:“这位一定就是谭姐姐了,小妹见过姐姐。常在太后的信中听到姐姐的名字,姐姐可好?” “飘雪妹子,你好!我也常听太后提起你,呵呵,果然是十分漂亮。你若是不嫌弃我这个丑姐姐,那就叫我一声真姐好了!”谭真笑呵呵地说道。 飘雪也不由得笑了,数月的烦恼与不安在这一刻顿时一扫而光,几人站在慈宁宫前说笑不停…… 就在这时,从慈宁宫中突然间传来了张敏那沉稳的声音,“丫头,是不是风城王到了,你们进来吧!” …… 张敏的声音依旧沉稳有力,但是却隐隐显得有些苍白虚弱。卫恒等人闻听不由得神色一正,飘雪看着卫恒等人,轻声说道:“殿下,太后已经等你们有三天了。她老人家自皇上归去之后,一直都有些不振。直到得到你们将要到来之后的消息,才有了些精神。我们赶快进去吧,不要让她老人家再等候了!” 卫恒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谭真和颜柔儿,然后恭声在殿外说道:“儿臣卫恒参见太后!”说着,他伸手将殿门推开,大步走进了慈宁宫。身后,紧紧跟随着颜柔儿、谭真和大威。飘雪最后走进,转身又将大门关闭。 慈宁宫大殿之中,阴森森的,光线十分昏暗。呼吸间隐约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卫恒不由得微微一皱眉。他抬头向殿上看去,更是神色大变。只见张敏端坐在大殿正中,形容枯槁…… 六年前当卫恒入京的时候,张敏还是一头黑发,丝毫不见半点的老态。可是如今,她的头发尽数苍白如雪,面孔上多了许多的皱纹,显得格外的苍老。两眼呆滞,全无半点神光,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敏看着卫恒,如枯槁般的面孔上露出一抹笑容,她轻声地说道:“小猢狲,你们总算来了!”声音虚弱无力,毫无半点的生气。卫恒不由得大吃一惊,连走两步,来到了张敏的身前,扑通一声跪在张敏的膝前,语带惶急,“太后,孩儿来迟了!” 谭真、颜柔儿和飘雪三人见状,也慌忙跪下…… 轻轻地伸出手,卫恒连忙将自己的手也伸出。张敏拉着卫恒的手,卫恒也跪行几步,来到张敏的身边,眼中带着一层朦朦水雾。张敏笑了,她轻轻地抚摸着卫恒的黑发,轻声说道:“小猢狲,哀家一直在等着你来,如今总算等到了!” “母后!”卫恒悲声叫道。 听到卫恒的称呼,张敏微微地一愣,她轻声问道:“小猢狲,为何如此称呼哀家?” “昭德母后在孩儿来前,曾告诉孩儿,要孩儿把太后当成亲生母亲侍奉,不能有半点的疏忽……”卫恒轻声说道。 张敏身体一震,她仰天长叹,“赵家妹子果然是厉害,都是哀家当年太过狭隘,将你母子逼出京城。否则凭她的智慧,哀家怎会有今日的丧子之痛!”说着,她脸上露出悲容,眼中悄然流淌两行泪水…… 卫恒呆呆地看着张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张敏,只能静静地跪在张敏的膝前。大殿中静悄悄的,充满了一种死寂的沉闷。大威也许是忍不住这种寂静,骤然间发出了一声吼叫。 “大威,给我住嘴,再乱出声,小心我要你好看!”谭真脸色一变,扬手一掌拍在卧在她和飘雪之间的大威的头上,压低声音厉声说道。 遭到骤然袭击的大威显然对谭真十分不满,纵身跳起来,闪到了颜柔儿的身边,对着谭真龇牙咧嘴,口中犹自发出一阵不满的吼声。谭真跪在地上,不敢乱动,看着离她远远的大威冲她做出各种鬼脸,气得脸色铁青。 吼声也将张敏惊醒过来,她看到眼前的人兽对视的情形,不由得噗哧一声轻笑出声。拉着卫恒的手,她缓缓地站起来,沉声对跪在殿前的三女笑着说道:“你们都起来吧!” 谭真三人闻听站起身来,当谭真身形方起之时,一直对着她龇牙咧嘴的大威突然夹着尾巴一声哀鸣,闪电般冲到了张敏的身前,躲在张敏的身后,畏缩地看着谭真…… “哈哈哈!”张敏不由得被大威的那一副怪样子逗得更加开心,她笑出声来,轻轻地拍了拍大威的脑袋。大威十分乖巧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白发妇人,是一个和赵倩儿同等分量的人物,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成为它今后的靠山。它立刻围着张敏转了一圈,讨好一般地对张敏摇头摆尾,口中不断地发出阵阵呜鸣之声。 张敏更加的开心了,虽然大威的形态吓人,但是却颇为乖巧,对于溜须拍马、撒娇逗乐之事更是轻车熟路,在眨眼间竟然将数月未曾一笑的张敏逗得连声大笑起来。看着大威那不争气的样子,卫恒不由得觉得一阵脸红…… 第七章 再回京城 (1) 笑了一会儿,张敏看着卫恒沉声说道:“小猢狲,这就是你从云雾山中带出来的那头噬魂兽?”卫恒点了点头,有些羞愧地说道:“母后,平日昭德母后对它过于宠着,所以……” “很好,很好!”张敏连连地摆手,她低头看了一眼趴在她脚下的大威,笑着说道:“小猢狲,哀家对它十分的喜欢,就让它呆在我这慈宁宫之中吧,也好为哀家解闷!” “孩儿遵命,只是害怕大威没有规矩,惊扰了母后的休息。”卫恒闻听,连忙躬身说道。 “无妨,无妨,哀家平日也没有什么事情,有个这东西在身边,也是个乐!它是叫大威吧。”张敏 轻声地问道。卫恒恭敬地点了点头。张敏甚是喜爱地又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四爪朝天、毫无半点万兽之王仪容的大威,不由得地又笑了两声,然后招手示意谭真三人上前。 张敏先看着谭真,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一声不语。谭真在张敏的目光逼视之下,心头小鹿乱跳,好半天,就听张敏沉声问道:“丫头,你就是谭真吧!” 谭真恭敬地点头,轻声说道:“回太后,小女子正是谭真。” “赵家妹子常常提起你,说你颇有男儿风范,怎么这一会儿如此的扭捏?”张敏笑着说道。 “那是昭德太后过奖。小女子常听人说起太后您老人家的事迹,当年青杨血战,谈笑用兵;而后轻松将一代兵法大家卓利击杀,保我帝国的安定。谭真虽然狂妄,但是在太后面前,又怎么敢有半点的放肆!” 谭真恭敬地说道。 张敏看着谭真,眼中顿时神光闪烁,她一言不发,突然间放声大笑,“丫头,都说我们女人不如男人,哀家从不相信!哀家辅佐过两帝,为了升龙帝国哀家也曾指挥千军万马,搏杀于两军阵前,谁敢说哀家比不上那些男人?丫头,昭德太后也是以一介柔弱女子之身,镇守风城,守我西南半壁江山。我两人虽说性子不同,但是却有一点,那就是从不认输。既然她说你可以,那么就一定不凡。既然不凡,又何须畏缩?拿出你的男儿之气,帝国如今就是需要你这样的刚气来好好地振作一下!” “谭真遵命!”谭真闻听,胸膛不由得一挺,沉声应道。 张敏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又看了看颜柔儿,“小柔儿,你还是那个样子,六年了,你是越发的水灵了!”颜柔儿的脸微微一红,轻声细语道:“太后,颜柔儿很想念您呀!” “一听你这丫头这话就知道言不由衷。这六年来,恐怕你天天都把你那颗心放在小猢狲的身上,哪有时间想哀家。不然风城和京师虽然遥远,也不能不来看哀家一次呀……”张敏闻听,蛾眉轻轻一挑,笑着说道。 颜柔儿的脸顿时变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一样,通红通红。她低声的羞涩道:“太后,看您乱说……” “哈哈哈……”张敏突然间觉得自己在瞬间变得年青了许多,眼前的这些年青人让她感到自己又充满了活力,似乎暂时将那丧子之痛遗忘…… 一手拉着谭真,一手拉着颜柔儿,张敏走到了榻椅之上坐下,然后看着飘雪,笑着说道:“丫头,你可不要吃醋呀,。不过小猢狲一来,你估计也不会再天天陪着哀家了。!” “太后!”飘雪跺脚羞涩不已,她嗔怪地对张敏撒娇道,眼睛不由得又偷偷地看了一眼一旁傻笑的卫恒…… “小猢狲,你母后已经着人将信送来,她的意思哀家也已经明白了。哀家想就按照她的想法,待新年皇上祭礼过后,就宣布给你们订下亲事!”张敏看着卫恒四人,沉声说道。 卫恒连忙恭声说道:“孩儿听从母后的吩咐!” “嗯,很好!”张敏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看三女,沉声说道:“丫头们,如今朝廷暗流激荡,诸般事务均是一触即发,你们要好生地帮着恒儿,不可以随便意气用事。要知道这皇城之中不比风城,你们要特别的注意!” 依旧有些羞涩,但是三女闻听,立刻恭声回答:“孩儿明白!” 张敏笑了笑,然后抬起头看着卫恒,肃容沉声问道:“恒儿,待新年之后,你就将要成为我们帝国的第三位皇帝,哀家想听听你有什么意见!” 卫恒皱着眉头,沉吟半晌之后,轻声说道:“母后,孩儿想要先为父皇与皇兄守孝三年!” 听到卫恒的回答,张敏先是一愣,但是随即有些了然的点了点头,她的眼中带着一丝赞赏之意,看着卫恒,卫恒,沉声问道:“还有呢?” 卫恒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轻声说道:“还有?就是和乐清河比比武,和侍卫们打打架……” 看了一眼身边的三女,只见谭真神色依旧平静如常,飘雪微微了然,而颜柔儿依旧是一副不明所以的神色。张敏顿时对三女的情况有了了解,她微微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恒儿为何如此想法?哀家很想听听你的解释!” “母后,孩儿在风城六年,表面上整日不理政务,其实孩儿和皇兄经常通信,对这帝国如今的形势也颇有了解!”卫恒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道。 张敏微微地一愣,对于这一点,她倒是不很清楚,她看着卫恒,好半天轻声说道:“哦,那你说说看!” “母后,皇兄常常把朝中发生的一些事情告诉孩儿,而孩儿也常就一些事情和皇兄书信来往。孩儿以为,如今朝廷中局势过于紧张,而孩儿此次能登上皇位,最无法忍受的恐怕就是安西的八位皇兄!”卫恒说道这里,停了一下,看了看张敏。 张敏脸上不带任何的表情,一脸平静之色,沉声说道:“嗯,恒儿,你继续说!” “孩儿以为,此次孩儿登上皇位,必然与忠勇王乐清河有关。皇兄曾多次提到,乐清河对母后忠心耿耿,所以,孩儿想只要母后您支持孩儿,那么乐清河也定然会全力地维护孩儿的皇位,那么他必然要与八位皇兄产生矛盾……”卫恒沉声说道。 张敏突然挥手打断卫恒的话语,轻声说道:“小猢狲,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你是想要你八位皇兄和乐清河先斗上一斗,然后你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不知是也不是?” 卫恒点了点头…… “但是还有江南王杨陀盘踞江南,宛如一个小朝廷,你难道……”张敏沉声问道。 “母后,您先不要着急,听孩儿说下去!”卫恒沉声说道。 张敏颔首示意他继续说。卫恒想了想,接着说道:“此次孩儿一路北上,曾在江南各处仔细地勘察了杨陀的兵力分布。杨陀如今屯积大军与西南防线,显然是担心孩儿的母后对他有所不利。如此实在对风城过于危险。于是孩儿一路就想,如何让杨陀也卷入这一场争斗。在驻马关,孩儿曾试探一次,发现杨陀对乐清河并非十分满意,两人之间似乎还有些恩怨。凭借我八位皇兄,恐怕还无法完全消弱乐清河手中的力量,但是若是把杨陀卷进来,那么就……”说道这里,卫恒又停了一下,看了看张敏,张敏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赏神情,轻轻地点头。卫恒接着说道:“母后,您想若是孩儿不亲政,将权力交给乐清河,势必会让杨陀有所不满,此后若我们再趁机点上一把火,让杨陀卷入进来,这一场三国大战,一定十分精彩。而我们不但可以将我们皇室和乐清河之间的矛盾缓和,并可以把他的目光从皇城转移,即使他回过味来,这京城的局势恐怕已经可以尽在我们母子手中掌握!” “那么闪族呢?”张敏沉声问道。 “母后,这正是孩儿和皇兄争论的第二个问题。闪族自魔神司马啸天建立天岚帝国之后,隐隐将自己视为炎黄正统。而多年来他们和我们争斗不停,不过是为了一个合适的生活环境。其实孩儿以为,何必要分什么谁为炎黄正统?同是炎黄子孙,给他们些好处,让他们生活好些,他们还能怎样?”卫恒沉声说道。 张敏缓缓地点头,一言不发…… “不过孩儿以为闪族目前倒不是我们现在马上需要去注意的,而是要尽快把乐清河、八位皇兄和杨陀三人卷入争斗之中!” “那还有一股力量恒儿是不是忽视了?”张敏沉声说道。 卫恒笑了,“母后,三方火拼,必然鱼死网破。难道那一股暗流还不趁机出现?”卫恒的脸色有些诡异,张敏看着他却不由得笑了起来…… “张宾,出来!”张敏突然间站了起来,朗声对大殿的屏风后面叫道。 随着张敏的喝声,从屏风后面悄然走出一人,身形瘦小干枯,两眼闪烁凶光。虽身穿蟒袍,却丝毫没有半点的官威,看上去倒像一个横行街头的地痞一般。他躬身走到张敏的身前,沉声说道:“臣弟叩见太后!” 卫恒不由得笑了,对眼前之人,他没有半点的陌生。此人正是张敏的亲生兄弟,张宾。他本来在幼时被拍花党拐卖,流落街头,身上沾染了不少的痞气。后来和张敏相认,先是就任九城兵马司的总督,但是却丝毫没有半点的成绩。在六年前,张敏和卫恒一番谈论之后,调钟祥守将宣凌宇入京,把张宾调出,秘密成立内监府。 所谓内监府,并非是指太监内侍,而是一个秘密的特务组织。成员从街头的地痞到流落江湖之中的高手,或是善良人家,或是江洋大盗,不分彼此,各有其用。这内监府直接归于张敏管辖,平日由张宾出面,除少数几人,外界丝毫不清楚在大内皇城之中竟然有一个如此的组织。而张宾,更是从一个手掌城卫军的九城兵马司的总督,变成了一个空具侯爵之位的空壳子…… 不过张宾丝毫没有半点的怨言,相反,在这内监府总领的位子上,他倒是如鱼得水,做的有声有色。六年时间,颇有一些不俗的成绩。对此,张敏不得不佩服赵倩儿的眼光,一个本无半点才能的人物,竟然能够有如此的作用,的确让她想象不到。这两年她已经很少再责骂张宾,相反,姐弟两人关系更加的亲密。用张宾的话说:“我出身微寒,让我出什么治国安邦的主意我不行,但是论起玩狠耍赖,京城放眼大小帮派,谁又是我张宾的对手!”当时张敏听了这句话,不但没有责备张宾,反而大加赞赏。 世上再亲,也亲不过那浓浓的血水之情。张宾非常明白,自己能够春风得意,全是自己这个姐姐的力量,若是张敏倒了,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如今没有人再会来巴结他,因为张宾已经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人物。不过这个小人物,却控制了京城的种种消息途径,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休想瞒过他的耳朵。而且,他还有一个非常厉害的本领,就连张敏也是后来才发现。那就是张宾颇有分析才能,不论什么样的情报,经过他的耳朵,都能立刻分辨出其中的真伪,这让张敏赞叹不已,私下里常把张宾视为自己的梅惜月,自己的晋楚青书…… 同时,张宾还有一个本领,那就是折磨人的本领。任是铁打的人,只要在内监府的大堂上走那么一趟,连他祖宗十八代的糗事都藏不住。张宾依照风、火、水、土、金、木等各种物品的属性,创造出数十种刑具和刑法,其阴森森的内监府中平日没有一个人,若是有人的时候,那么就会回荡着各种凄厉的惨叫之声…… 这就是张宾,一个其貌不扬,而且不学无术的人,但是却拥有铁一般的心肠。内监府成立六年,外界却毫无半点的风声,走进内监府大堂的人,永远都不要想再走出内监府! 张敏看着张宾,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她沉声对张宾说道:“小弟,你先见过你的这个外甥,想来你已经记不清他了,当年他离开风城的时候,你才刚刚入京!” 张宾闻听也笑了,他转过头来,看着卫恒,和善地一笑。对卫恒,他毫不陌生,因为在卫恒八岁之前,他曾负责看护风城的动静,对于这个顽劣的王爷,又怎么会陌生呢…… 没有等张宾开口,卫恒紧走两步,来到张宾的面前,神色极为恭敬,沉声说道:“甥儿见过舅父大人,以后还请舅父大人多多地关照!” 没有等张宾开口,张敏沉声说道:“小弟,让你出掌内监府,乃是恒儿的主意,若不是如此,你如今还在那个九城兵马司之中忍受许多的繁琐事务,说起来,你今日的春风得意,还完全是恒儿的功劳……” 张宾一愣,他从来没有听张敏说过此事,当然他对张敏将他调出九城兵马司,成立这内监府颇为疑惑。但是出于对张敏的敬惧,所以也从来没有问过。如今方才明白,原来是卫恒的主意。张宾心中不由得颇为感激,当下微微一笑,和声对卫恒说道:“风城王不必客气,说起来将来张宾还要风城王多多的提携!” 张敏看着张宾和卫恒两人把手而立,心中不由得欢喜。张宾是她的亲兄弟,而卫恒则是她的希望。说起来,眼前的两人都是她如今最为亲近的人,看到他们合作,她不由得看到了一个十分美好的前景。想到这里,她笑着对卫恒说道:“恒儿,张宾如今是内监府的总领,当年你一句话点醒了哀家,使得哀家明白了张宾的所能。如今京城各方归于张宾所掌,若你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他去做吧。张宾,你要尽量地配合恒儿,以后,恒儿就是你的主子,内监府的各项事务,就直接禀报恒儿,不需再来麻烦哀家了。哀家想淡出一段时间,好好地休息,和这乖乖大威好好地散心……” 一直伏在张敏脚边的大威又一次听到张敏提到了它的名字,立刻支起耳朵,站了起来,撒娇一般地呜鸣着,令张敏不由得再次开心地笑了起来。 “王爷,不知您需要张宾做些什么?”闻听张敏的话语,张宾神色一正,肃容对卫恒问道。 卫恒闭上眼睛,沉思半晌,低声说道:“舅父大人,甥儿需要一个体形与相貌都与甥儿相差不多的人,最好不会说话,我不需要他思考任何的事情,只需要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说着,卫恒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寒光。 张宾一怔,但是随即明白了卫恒话中的含意,他看了看坐在榻椅之上的张敏,张敏微笑着轻轻地点头。张敏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他嘿嘿地笑道:“王爷,一个怎么够?张宾以为还是多一些的好……” 卫恒微笑着点了点头。张宾沉声说道:“王爷放心,臣会在三天之内,找到十个符合您的要求的人,以供王爷使用。” “不要走漏一点风声,舅父大人应该有地方保护他们吧!”卫恒微笑着看着张宾。 张宾微微地点了点头,轻声地笑了笑:“王爷放心,这升龙城方圆百里,我内监府百处秘舵,若是被别人发现了,那还能叫什么内监府?将来就把他们藏于那些秘舵之中,若是王爷需要,臣一个时辰内将您要的人找来,如何?” “嗯,舅父大人办事,甥儿又怎么能不放心?”卫恒呵呵地笑了,张宾也不由得笑了…… “张宾,安西方面有什么动静吗?”突然间,张敏沉声道。 张宾连忙躬身一礼,恭声说道:“太后,安西八王自接到皇上大行讣告之后,反应一直十分的平静,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不过,据臣弟的消息,十三王卫义的王府之中这两天活动颇有些耐人寻味,臣弟以为很可能八王已经秘密地入京,只是尚没有具体的行动,所以一直秘而不宣。” “很好,张宾,好好地看着那八个小混蛋的窝,一有事情就立刻向恒儿报告。哀家明日前往卧佛寺礼佛。京城的事务就交给你们两人打理,你们要好生地合作。今天距皇上的大行祭礼尚有八日,哀家三十日回京,你们好自为之吧!”张敏沉声说道。 “臣弟明白!” “孩儿遵命!”卫恒和张宾两人同时恭声回答。 张敏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身边的三女,突然间一笑,沉声说道:“三个丫头,你们也和哀家一起去吧,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恒儿处理,也让他自己先学习一下如何独自面对朝中的那些家伙吧!” 三女同时恭声应命…… 张敏笑了笑,她凤目微微闭拢,对卫恒说道:“恒儿,还有一件事情你要格外注意,这皇城之中,除了哀家这慈宁宫中的侍卫之外,其他的侍卫大都是乐清河的麾下部属,你的一举一动要格外小心,不可妄言轻动。” “恒儿明白!”卫恒躬身答应,他的脸上随即流露一抹冷笑,沉声说道:“母后,您放心,七天后当您再回皇城之时,您会看到许多的新面孔……” 张敏会意地嘿嘿笑了,张宾也一愣,但是马上明白了卫恒话中的含意,他有些不太相信地看了卫恒一眼,然后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笑容…… …… 夜色漆黑,笼罩于寂静的升龙城。明月被乌云遮挡,不见半点的光亮,九城兵马司的宵禁之令使得升龙城骤然间没有了半点的生气,往日的莺莺燕燕都已经不见,街道上,只有城卫军那整齐而沉闷的脚步声回荡,显得格外的阴森。在升龙城的西南角,矗立着一座富丽堂皇的王府,那府门前的大匾之上镂刻着纯金打造的四个大字:西陵王府! 王府中此刻也是寂静非常,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安睡,只有在后院的一处偏房之中,点燃着幽暗的灯火…… 卫义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年青人,但是却透出一种格外的沉稳,他此刻,半眯着眼睛,沉思不语。灯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一闪一闪,透出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息。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年龄比他大一些,身形如猛狮一般的壮汉,豹头环眼,虎背熊腰,看上去十分的威武。他也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卫义,久久不语。 就是在这样的寂静气氛之中,过了许久,那壮汉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来,看着卫义大声地说道:“十三弟,你老是这样,问你话也不出声。此次其他的几个兄弟委托我们秘密入京,来调查情况,可是你……” “三哥,你总是这样的心急!”卫义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壮汉,清幽地说道:“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政治上的事情,非是像你带兵打仗那样的简单。当年我们二十几个兄弟斗不过那个病夫,为什么?因为他背后有一个张敏。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也打过仗,甚至比你更加会用兵,她是从刀光剑影之中走出来的,对于朝中的种种手段,比你我都要清楚。如今那病夫死了,她当然明白要保住现在的地位,就必须要有一个傀儡。她选择了十八弟,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难道让我就听从一个白痴一样的家伙的命令?”卫诚低声吼道,脸上带着一种极为不快的神情。 “三哥,你以为十八弟真的白痴吗?当年他几次从那女人的手中逃出性命,需要何等的机警?这一群兄弟里面,除了我们八个人走出了京城,得以保全,剩下的就是他。不要忘记了,十八弟走出升龙城的时候,才仅仅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有如此的见识,不简单呀,若是你我,恐怕绝不会那么轻易地答应……”卫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低声说道。 “这……”卫诚不语了,他也不由得露出了沉思之态。 卫义站起身来,在屋中轻轻地走动两步,看着卫诚说道:“三哥,我们同是父皇的儿子,其实谁做皇帝在我来说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们需要生存。在那个女人的手下,我们丝毫没有半点的活路。这些年来她对我们不断地挤压,使我们越来越困难。若是十八弟能够给我们一条生路,我是无所谓的。” “你无所谓,但是我不愿意!”卫诚低声吼道:“以前那个病夫骑在我头上,那是因为他是大哥,如今他死了,二哥也死了很多年了,轮也轮到我了。凭什么让我把这皇位让给那个白痴?你就说如果我要是和他们斗,你西陵帮我不帮?” “三哥呀,你……”卫义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地说道:“三哥,你这样的脾气,怎么能对付得了张敏那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后面还有一个乐清河,那也是一个不简单的角色,你……唉,我们八兄弟在安西这么多年,唇亡齿寒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三哥你放心,若是你真的有这个心,小弟一定站在你的一边。” “那就行了!”卫诚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看着卫义沉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试那个家伙,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 卫义微笑不语…… “对了,十三弟,老八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病了?”卫诚在得到了卫义的答复之后,神色显得轻松了许多,话题一转,沉声问道。 卫义缓缓地走到了窗前,闭上了眼睛,沉思半晌,低声说道:“八哥他也许是身体不适。不过我觉得他是心病。前些日子我和他喝酒,十哥、十二哥和十五弟也都在。当时说起这皇位之时,十哥他们几个都十分赞同他,不过八哥似乎兴趣不大,他现在每天都钻研佛法,似乎有了些门道,当时就把话题扯开了。我知道,他现在也感到有些为难,八王之中,以他呼声最高,甚至三哥你也比不上,他有些骑虎难下呀!” 第七章 再回京城 (2) “老八这个家伙!嘿嘿,算他明白事理,否则我必不饶他。”卫诚嘿嘿地冷笑了两声,沉声说道:“不过老八不想当皇帝,我当!我就不信,他一个白痴一样的家伙能有什么样的作为……” “好了,好了,三哥,你也去休息吧,今天这一天赶路可是劳累,我也有些困了。你今天就住我这里吧,明天再回去。”卫义笑着看着卫诚,又一次把话题扯开。 卫诚闻听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呵呵地笑了,“十三呀,你说的也是,先睡觉!这两天赶路可是把我累坏了。我先去睡了……”说完,他转身走出了房间。 卫义缓缓地坐在桌前,闭上了眼睛,好半天,他用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三哥呀,若是你能登上皇位,卫义就把头给你送上!” …… 炎黄历二一五零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距离年末越来越近,距离卫宏的大行祭礼也越来越近,各地的诸侯陆续地回到升龙城,一时间升龙城又变得格外的热闹起来…… 皇城的东北角,有一座巨大的建筑物,名为观天神殿。大殿长宽各有九十尺,暗合九九归真之数。殿中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摆设,只有几根雕龙大柱立于殿中,撑起了一个拱形的圆顶。大殿四周,雕绘着各种各样的图案,这里曾经是卫夺最为喜欢的一个地方,他是一个佛门弟子,所以那些图案大都是与佛教有关。当他在世之时,常常一个人独自在这个充满了庄严、肃穆的地方徘徊、思索。升龙帝国的许多国策,就是出自于这个大殿…… 自卫夺归天之后,卫宏几乎将这个观天神殿遗忘了。他在位的数年之中,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因为他害怕会在这里想起卫夺,更会黯然神伤!于是,观天神殿渐渐地不再复往日的热闹,冷冷清清地在皇城的一隅静静地沉睡了数年时间…… 可是现在,观天神殿再次打开了已经关闭了数年的大门,守卫这里的太监侍卫们,从清早就紧张地忙碌起来。因为昨夜傍晚,卫恒心血来潮,突然通知内务府,要在观天神殿之中召集皇城比武,五品以上的带刀侍卫都必须参加! 张敏在二十二日卫恒来到京师的时候,就已经发出懿旨,她将要开始闭关参佛,大约在三十日方会出关。她闭关期间,皇城之内的大小事务,都交由卫恒处理。虽然如此,内务府还是紧急地告知了两位辅政大臣,乐清河与陈星。 陈星听到了报告之后,脸色平静,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让乐王爷做决定吧!”说完,他就又捧起道经,沉醉在他的那玄妙世界。而乐清河得到消息之后,只是淡淡地一笑,嘿嘿地说道:“服从风城王的命令,内务府从今不需要再为这种事情禀告。”说完,他又拿起桌上的公文,不再理睬那内务府的官员。 于是,内务府急忙连夜通知守卫在观天神殿之外的几个老太监,得到的答复是:观天神殿弃置太久,他们无法清扫。这一下,内务府真的有些着急了,于是连夜调派了皇城的闲杂人员,开始急急地打扫…… 雕龙宝柱再次闪烁着光亮,和着清晨的阳光,透出了一种极为亮丽的色彩。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在一大早就聚集了近百名大内侍卫,一个个神色严峻。虽说卫恒的名声不好,但是凭借多年在宫廷的经验,这些大内侍卫们明白,卫恒今后将会是他们的主子。每一个人都希望能够给自己以后的新主子一个好印象,于是个个都是昂首挺胸,精神抖擞…… 卯时聚集,一群人足足等了快两个时辰,脖子酸了,眼睛瞪得累了,卫恒一身淡黄色的九龙环身的锦袍悄然来到了观天神殿,在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他风城的侍卫总领,谭方;另一个则是被卫恒称之为义母的神秘女人,可姰。 三人缓缓地走进了观天神殿,卫恒扫视了一圈复又挺起胸膛的侍卫们,然后轻声地说了一句几乎是让众人气炸了肺的话语:“本王昨日饮酒有些多了,今天起来把这件事几乎忘记了……” 三九寒天,观天神殿中没有引火之物,空荡荡的大殿中更加的寒冷。一群人在这寒风之中等待了两个时辰,结果就得到了这样的一句话,众人的心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个念头:真是一个顽劣王爷! 卫恒呵呵地笑着,看了一眼侍卫们,然后在一张太监早就准备好了的龙椅之上坐下,看着众人沉声说道:“本王在风城就听说皇兄在皇城之中,数次被袭。这说明了你们的无能……” 不会是要算账吧!众人的脑海中又闪过了一个念头,但是卫恒接下来的话让他们不由得放下心来。“本王自来到京城之后,一直都在苦思如何提高你们能力的方法。昨夜,本王在午膳观舞之时,突然有了一丝灵感,那就是你们从今天开始,每天陪着本王在这里习武,能胜过本王身边这两位的侍卫,本王将任命他为大内侍卫总领,品级同二品龙虎将军!” 众人本来有些泄气,但是闻听卫恒最后的一句话,不由得精神一振。一个普通的侍卫,连个品级都没有。就算是大内统领,虽然在外面十分的风光,但是也不过是一个四品的官员。如今一下子平级于二品龙虎将军,那…… 侍卫们几乎是异口同声,洪声回答:“臣谨遵王爷旨意!” “嗯,很好!”卫恒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当值太监,沉声问道:“这个地方,叫什么?本王离开京城过久,几乎都把这里的名字忘记了!” “启禀殿下,此处名观天神殿!”一旁的太监连忙躬身回答。 皱了皱眉头,卫恒撇了一下嘴,脸上露出一丝不快,“叫什么观天神殿?观什么天?顶上那么大的一个盖子,什么都看不到!” 强忍着内心中的笑意,太监恭敬地回答:“启禀王爷,这个圆顶乃是升龙的名家设计,观天神殿的名字乃是圣祖先皇钦定的名字。” “圣祖先皇?”卫恒显得十分的疑惑,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谭方,谭方连忙恭声在卫恒的耳边轻声说道:“王爷,圣祖先皇就是您的父皇!” “哦,就是我父皇呀!”卫恒恍然大悟,有些不太高兴地说道:“父皇不是追谥号为勇武帝吗?什么时候又……” 谭方显得有些尴尬,他连忙打断了卫恒的话语,在卫恒的耳边低声说道:“王爷,先皇,也就是您的皇兄即位之时,已经改谥号为圣祖,您那个时候还没有从云雾山出来……” “哦,明白了!”卫恒点了点头,然后扭头向那些脸上带着笑意的侍卫看去,侍卫们马上正容,一个个又挺起了胸膛…… “谭方,你回头告诉内务府,就说本王对这个地方的名字不太满意,让他们改成真武大殿。”卫恒沉声对谭方说道。 一旁站着的太监一阵剧烈的咳嗽,连忙扭身过去。谭方更加地有些尴尬,低声说道:“王爷,真武大殿那是道观里面的名字,用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太……” “本王说真武大殿,就是真武大殿!”卫恒立刻站起来,怒声对谭方说道:“谭方,你难道想要抗命不成?” “臣不敢!”谭方立刻躬下身来,脸上流露出一抹怒色。 卫恒满意地坐了下来,低声自语道:“真武大殿,嗯,很有些威武之气嘛,他妈的那些道观竟然敢用盗取本王的创意,回头封了你们这些道观……” 语音虽然小,但是在场众人却听得真切,几乎一刹那,众人算是领教了卫恒蛮横的一面。就连站在卫恒身后的可姰,那神情呆滞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意。 卫恒想了想,似乎是在考虑问题一样,然后抬头对殿中的侍卫们说道:“好了,以后你们就在这真武大殿中陪本王练武。嗯,今日,本王要先看看你们的本领,谁先来?你们挑选对手吧!”说着,他一指身后的谭方和可姰两人。 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好半天,众人的目光停在了站在最前排的一个大汉的身上。那大汉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卫恒,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大步走出来,躬身说道:“臣朗越威请教。不过,臣不是和王爷身后的两位比试,而是想请王爷赐教!” “你要找本王比试?”卫恒显得格外愕然,他看了看朗越威的大汉,突然间大笑不止。卫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中几乎笑出了泪水。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他开心得扭头对谭方和可姰说道:“你们看到了,有人要找本王比试!” 谭方和可姰也不由得流露出一抹笑容,笑而不答…… 卫恒一拍扶手,站起身来,看着朗越威,沉声说道:“朗越威是吧,你在宫中任何职?” “臣乃是皇城四品带刀侍卫副统领!”虽然不知道为何卫恒会如此发笑,朗越威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妙。根据传言,卫恒似乎武功并未恢复,可是看这样子…… “嗯,很好!”卫恒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自从一年前本王武功恢复以来,风城王府几乎没有人和我动手,没有想到这一来皇城,就有人……,看来京城果然是京城!”说着,也不见他的身形动作,骤然一闪,如幽灵晃动,突然间出现在了朗越威的身前,伸出两只如玉洁白的修长手掌,沉声说道:“朗越威,若你能战胜本王,那么本王会请奏太后,升任你为一品将军!” 眼看着身前的卫恒,朗越威突然有些后悔了。看刚才卫恒的动作,光看那份轻功就已经让他不知如何对付。原本想要趁机羞辱一下卫恒,出一口从凌晨就在这里等待的恶气,可是现在……朗越威有些后怕了。但是情势已经不容他再有后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退后一步,恭声说道:“请王爷赐教!” 卫恒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他看着朗越威,心中冷笑不止。这朗越威乃是原天门关守将郎越峰的弟弟,也是隶属于乐清河一派。卫恒这两天听了张宾的报告,对这皇城之中侍卫的派系已经有了一些了解。今天召集这比武大会,就是他行动的第一步…… “朗越威,拔出你的兵器!”卫恒沉声说道。 朗越威微微一愣,他看着卫恒,显得有些迟疑,好半天低声说道:“王爷,用兵器?” 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神情,卫恒冷声地说道:“废话,你真是一个蠢材,凭你的功夫,难在我手中走上三合,若是用兵器,也许还可以支撑一会儿,要是赤手与本王相搏,如何让本王尽兴?” 朗越威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羞怒之色,他看着卫恒,飞身向后一退,怒声说道:“既然王爷要求,臣遵命!”说话之间,探手从怀中取出一副精铁百炼的利爪,戴在了手上,虚空一划,风声呼啸,他沉声肃容说道:“王爷,请!” “废话,让我赐教你,你不先动手,本王如何赐教?”卫恒看着郎越威,沉声说道。 “那么,恕臣放肆了!”看着卫恒脸上那抹轻蔑的笑容,朗越威怒火上涌,话音未落,身形一闪,霎时间化出数道残影。他身形雄壮,出手却丝毫不见半点的刚猛,尽是小巧阴狠的招数,铁爪破空而出,向卫恒扑去…… 卫恒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不屑笑容,身形滴溜溜地转动,随着朗越威的爪势,恰如残叶舞动,口中不断地说着戏谑之言:“这一爪不行,力量不够……这一爪速度太慢……” 耳边回响这卫恒的教训之声,朗越威心中的怒火越发的猛烈,渐渐地出手全无半点的顾忌,招式更加的阴毒狠辣,斗场之中劲气涌动…… 卫恒的身形飞舞空中,如同一抹轻烟一般的闪动,在爪影之中穿梭,骤然间一声长啸,他大声地对朗越威说道:“好了,热身完毕,朗越威,若你能接我一招,就算你赢了!”说话间,身形骤然间向后一退,虚空足尖一点,反扑上来,迎着朗越威的铁爪,一拳击出…… 那看似极为古朴的一拳,却似乎有着无限的精妙,拳势涌动,朗越威就感到眼前那古朴的一拳,轻飘飘地无半点的着力之处,仿佛向浮云掠动,全然没有半点的火气,任是他如何的腾挪闪动,却丝毫无法脱出卫恒的拳势。 “咯嚓”一声,卫恒的拳头和朗越威的铁爪相碰,强猛的劲力涌动,郎越峰就觉得自己的手掌被一股强绝的力量扭曲、挤压、扯动。耳边响起那一声声的骨骼碎裂之声,那绵柔、强绝的力量顺着手臂瞬间传向自己的全身,几乎是五脏六腑被那巨大的力量压挤,他张口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向后倒飞出去…… 侍卫连忙上前扶起郎越威,就感到他的全身软绵绵的,气息全无。在卫恒的一拳之间,已然用强绝的绵软之力将朗越威全身的骨骼绞碎,更在瞬间震断了他的心脉。 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卫恒,卫恒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他杀的似乎不是一个人一样…… “就这样的本事,还是大内副统领?嘿嘿,本王说怎么皇兄屡次被刺,原来真的是这种废物在这里……”卫恒冷冷地说道。 侍卫们此刻噤若寒蝉,无人应话。 “还有谁要和本王动手!”卫恒笑着看着众人,沉声说道。 侍卫们的脸色一变,虽然朗越威的武功不是在侍卫中最高,但是被卫恒一拳击杀。更重要的是卫恒那轻描淡写的模样,已然让这一群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侍卫们惊惧不已,他们看着卫恒,没有一个人说话。 卫恒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说话,这时一个太监匆匆地从殿外走进来,来到了他的身边,在卫恒的耳边轻声的说了两句。卫恒脸色一变,转身对众侍卫们说道:“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说完,领着谭方和可姰急急地走出了大殿…… 看着卫恒的背影,侍卫们同声呻吟,明天,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  卫恒站在乾宁宫内,看着宫内架起的卫宏的灵棚,脸色显得十分的阴郁。他静静地站在卫宏的灵位之前,沉思不语…… 脚步轻轻地响起,张宾轻手轻脚地走进了乾宁宫内,他来到了卫恒的身后,却默然不语。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无声地站在宫中,乾宁宫内一派死一般的寂静。 “舅父,你说三哥威武王和十三哥西陵王都已经入京了?”卫恒轻声问道。 张宾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据耳目报告,两人在三天前就已经秘密入京,但是却由于他们行踪诡异,所以始终都没有他们的确切消息。臣一直都无法捕捉到他们的踪迹,所以也一直都没有和王爷通报。从昨夜傍晚,十三王突然离开王府,行踪不明!” 卫恒闻听,眉头不由得微微地一皱,他沉吟不语,好半天才开口轻声地问道:“那么威武王呢?他行踪如何?” “三王卫诚自入京之后,秘密接触了不少的朝中大臣,包括宰相陈星大人。据臣的属下报告,卫诚王爷似乎对王爷您接任皇位,十分不满,大肆向朝中大臣散播对您不利的话语,其心意已然昭彰!”张宾低声说道。 “哦,是这样?”卫恒的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他看着卫宏的灵位,好半天沉声问道:“舅父,卫诚虽然勇猛,不过一介武夫罢了,他如此大张旗鼓地来鼓动,却不想想本王就任乃是母后和乐清河两人的意思,任他如何努力,不过一场镜花水月罢了。他不足为虑!让我不放心的是十三哥,他的心思一向缜密,做事滴水不漏。他如今入京如此的低调,倒是让我感到十分的不放心。舅父,你怎么看十三王爷?” 张宾微微一愣,他想了想,低声说道:“王爷,十三王此人虽然低调,但是如您所说,他很少表露自己内心的想法。在安西八王聚会之时,也是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依臣看来,他恐怕另有打算,只是我们现在尚不清楚其目的究竟在何!” 卫恒微微地点了点头,他转过身来,沉声说道:“舅父,你立刻安排麾下继续查找十三哥的下落,一旦有消息立刻向我禀报!” “臣遵命!”张宾躬身一礼,转身向殿外走去。 “慢!”卫恒的脑海中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了一个念头,他连忙转身,再次把张宾叫住。张宾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前,闻听卫恒的呼喊,立刻停下来脚步,转身来到卫恒的身前,低声的恭声问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半天,卫恒的嘴角升起一抹笑容,轻声地问道:“舅父,不知道前些日子让您帮我找的人是否找到了?” 张宾闻听卫恒的问话,不由得微微地一愣,但旋即醒悟过来,沉声说道:“启禀王爷,已经找到。按照王爷您的要求,臣共找到了三个人,其外貌身形与王爷您十分相似,如不是十分熟悉您或者离您很近,决难看出半点的破绽。而且,根据您的吩咐,他们已经不会说话,不会思考,如死人一般!” 卫恒微微地点了点头,突然起步来到殿门前,沉声喝道:“来人,把毛得胜给我找来!” 殿外的侍从立刻躬身应命,卫恒转身又来到张宾的身前,低声地说道:“舅父,你立刻将一人给我找来。” “是现在?”张宾有些不明白卫恒想要做什么,疑惑地问道。卫恒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舅父,我隐隐猜到了十三哥是在哪里,但是必须要我亲自前去。我想与他好好地谈谈,也许能助我们渡过这道难关。你立刻将我的替身带入宫中,我会安排毛得胜好生地与你配合,我出宫与十三哥会上一会!” 张宾闻听,脸色骤然间大变,他吃惊地看着卫恒,好半天低声说道:“王爷,您……” 卫恒伸手示意张宾不要再说下去,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舅父,您还担心我吗?嘿嘿,如今放眼天下间,除非乐清河亲自出手,少有人能为难我。再说,此次我秘密前往,乃是必须,我必须要明白十三王爷到底心中是如何的想法。如果安西能得到十三哥的暗中支持,那么对我们的大业将会有极大的助益!” “可是……”张宾心中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毕竟张敏走前,已经曾告诉过他,张家未来的荣华富贵将系于卫恒一身,在皇城之中,卫恒一举一动,皆可在他的视线所及,可是一旦出去,若是没有事情还好,但如果万一有了什么不测,可不是他可以担当的了!想到这里,张宾迟疑的开口说道:“王爷,如今您所做,皆在您以前的隐藏之下,若是和那西陵王……”他没有说下去,但是话中的含意,已然说得十分的明了。 卫恒何等聪明之人,顿时明白了张宾的话中含意,他笑了笑,转身看着灵台上的灵柩,好半天,沉声说道:“舅父,我明白你乃是一片好心。可是我以往的种种隐藏之色,或许有些人上当,但也瞒不过所有的人。十三哥自幼十分的聪慧,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是许多事情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我想我的隐藏瞒不过皇兄,也不见得能瞒过他。所以,我必须要和他好好地谈谈,他所处立场,将对我们十分的重要!” “但若是他反对您,那不是适得其反?”张宾依旧不太放心,婉转地劝阻道。 卫恒闻听不由得哈哈大笑,脸上虽然堆满了笑容,但是眼中却闪烁出一道森冷的寒光,他轻声说道:“我瞒不过他,他也休想能瞒过我!若是他想要对我不利,那么世上就不会再有十三王爷这个人!” 张宾闻听卫恒那阴冷的话语,不由得浑身微微地一颤,他明白,卫恒已经是下定了决心,绝不是他可以劝阻的。而且,卫恒最后的那话语虽然阴冷轻柔,但其中隐藏的杀机让他也不由得对这个一直以来他都不是十分敬佩的王爷感到了一丝惊惧…… 不敢再多说什么,张宾躬身向卫恒再次一礼,悄然转身退出了乾宁宫。卫恒站在卫宏的灵柩之前,眼中突然间充满了泪水,“皇兄,你会不会感到对我失望?一直以来,你竭力在维持这最后的一丝兄弟之情,可是我却要……但是,皇兄,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白吃的午餐,若是要天下升平,没有一番鲜血的清洗,是不可能做到的。我不会理会什么兄弟之情,只要阻挡我步伐之人,我必要将他们除去。皇兄,你看着吧,我定会要我帝国再现当年盛世!” 第八章 皇陵约定 (1) 升龙城外,三柳山西侧,有一处极为舒缓的山脉,远望此处,如万马奔腾,自天而降。根据升龙城中最为著名的堪舆大师陈基亲自勘探,并以七星打劫之术锁定地穴为龙脉所在,建立起升龙帝国帝王寝陵。 此处名为太平岭,太平岭以北不远,还建有一个小小的集镇,名为太平集。太平集的建立时间颇为悠远,说起来也有些说法。据说当年天岚帝国国主魔神司马啸天起兵平叛,兵临升龙城下。对升龙城久攻不下,恰逢其妻伯赏木莲阵前临盆。军中医生皆擅长外伤治疗,而伯赏木莲又是难产,而使得众医者束手。就在这时,一个名为刘伤的游方术士来到军营,请求为之医治。急病投医的司马啸天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刘伤前去接生,结果使得伯赏木莲母子平安。而就在木莲顺产之时,闪族的三军统帅梁湛率轻骑急进,迂回绕过升龙城,抢占天门关,使得升龙城再无半点的希望,被迫开城投降。司马啸天大喜之下,就问刘伤要什么赏赐,刘伤当时想了想,就要了太平岭下方圆十里的地方,用以安顿流离百姓和治疗伤兵。司马啸天当时就答应下来,并亲自为那小镇起名太平集,为的是庆祝木莲母子平安,也乞求伤兵平安…… 自卫夺归天之后,陈基选定太平岭为帝王寝陵,太平集就不再是一个小小的集镇,在这个方圆十数里的小镇边上,驻扎了三千铁骑,为的就是要保护卫夺寝陵。而此处太平集也设立县衙,官员授七品知县。 卫义此刻就站在卫夺寝陵边上,向山下眺望。他凝立山岭,久久不语,好半天转身看着身后的寝陵,眼泪在不经意之间骤然流淌下来…… “父皇,你看到了吗?自您归天,已然十年有余,可是我帝国愈加混乱,权臣把持朝政,兄弟之间勾心斗角。如今十八弟即将登上皇位,可是接下来的这一场腥风血雨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只有上天知晓。父皇,我升龙何时才能平定,我兄弟何时才能和平的相处呀……”他哽咽着低声细语,任凭泪水不住地流淌,也不伸手擦拭。 身前那雄伟的寝陵寂寞地矗立在那里,静静的,没有半点的声音…… “如今十八弟即将登上皇位,想来这也是您愿意看到的一个结果。可是三哥他们却始终不依不饶,似乎不满意十八弟登上皇位。孩儿也曾劝阻,但是三哥如今已经是利欲熏心,丝毫没有半点的兄弟之情。全不知我卫氏一族,不论谁来当这个皇帝,都是自己人,如果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外人当上,又如何有我卫氏一族的活路。此时三哥应该竭力辅佐十八弟,平稳升龙局势,可是……我升龙帝国必将再次面临绝大危机,父皇。请告诉孩儿,究竟该如何做才好,究竟如何才能让我兄弟齐心合力,一同抵御外敌呀!”卫义低声嘶吼着,身体不觉间跪在卫夺的寝陵前,伏地哭泣。 “十三哥,要我兄弟同心协力不难,只是这同心协力却无法做到真正的兄弟一心!”突然间,一个清雅的声音在卫义的耳边响起。卫义不由得一惊,身体骤然间腾空而起,于空中一个低旋,他起身凝立,向身前看去。 卫恒依旧一身白色长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卫义,负手站立在他的身前。 “十八弟,你什么时候来的?”卫义心中的惊骇无法形容,说起来他自幼苦练卫夺传下来的离火心诀,功夫在众兄弟之中虽然不是最为出色,但是却也不下于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可是卫恒的到来,丝毫没有半点的声息,若不是他开口,卫义几乎无法察觉。如此的身手已然远远超越了卫诚,恐怕天下没有几人可以做到。而卫义得到的消息,依旧是卫恒功力未复…… 卫恒没有急于回答卫义的问题,而是缓缓地走到了卫夺的陵前,躬身参拜。好半天,他转身对卫义沉声说道:“十三哥,说起来小弟感到惭愧。自父皇归天之后,小弟这还是第一次前来皇陵,想想当年父皇对小弟的宠爱,小弟总是感到十分的羞愧呀!” 卫义依旧是凝神戒备着,他看着卫恒,没有回答,眼中透出一抹狐疑的眼神…… 卫恒微微地一笑,轻声说道:“十三哥,为何如此的表情?小弟今日前来,一来是给父皇磕头请安,二来是想在父皇的陵前,好好地和十三哥说说话。当年你我兄弟虽然身在皇城之中,却没有半点的交往,如今正是一个好时机!” 眼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卫义看着卫恒,缓缓地退后一步,沉声说道:“十八弟,我们有什么好谈的?你如今乃是储君身份,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登基大宝,我等兄弟将来都是你的臣子。若是国家大事,你我不妨于朝堂上好生地说讲,若是私人,嘿嘿,十八弟,如你所说,我们虽然是一父所生,却并没有什么交道,又有什么好说的?” 卫恒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他呵呵地笑着听完了卫义的话语,沉思不语。好半天,他突然对卫义说道:“十三哥如此说话,倒是让小弟颇感伤心。嘿嘿,若是十三哥觉得我们没有什么兄弟之情可讲,那么不妨让我们来谈一谈你们安西的八个哥哥将来是何等的命运,如何?” …… 卫义闻听,先是一愣,眼中瞬间闪烁出一抹寒光,他静静地看着卫恒,也不说话。卫恒保持一脸的微笑,也静静地看着卫义,眼中尽是亲和的善意…… 好半天,卫义突然长叹一声,他看着卫恒,沉声说道:“十八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恒微微一笑,转身看着卫夺的寝陵,久久不语。半晌之后,他沉声说道:“十三哥,你刚才的话语,我都听得真切。升龙帝国如今处于风雨飘摇,内有权臣当道,外有藩镇割据。父皇膝下二十余子,如今只剩下了你我九人。若你我兄弟再不联手,那么帝国基业,将只有拱手让与他人,他日你我九泉之下见到父皇,还有何面目?” 卫义沉默了,他低下头,缓缓地来到了卫恒的身边,一起看着卫夺的寝陵,沉声说道:“十三弟,你所说的我都明白,可是凭心而论,你我虽是兄弟,但是自幼互不交往。你命好,母亲睿智,自幼聪明,深获父皇喜爱。不但如此,就连先皇在这一干兄弟之中,唯独对你视若手足。而我们则不得不早早离开京师,镇守安西荒蛮之地,苦苦挣扎。你说说,我们为什么要帮你?你我名义上是兄弟,但是却无半点的兄弟之情,这一点恐怕父皇心里也十分的明白!” 卫恒长叹一声,冷笑数声,“是吗?十三哥,你们离开京城,虽然苦些,可是却活得逍遥快活。而我身在京城,虽有父皇宠爱,却身处刀锋之上,稍不小心,便有生命之危。六岁离开京城,远赴风城,还要背负一个顽劣之名。八岁陷身于玄天大阵,于洪荒之间苦苦挣扎,恐怕所受的苦楚不见得比你们少。不错,你我虽为兄弟,却无半点情义,这是为何?因为我们都生在皇城,我们为了那个劳什子皇位就要斗个头破血流?父皇白手起家,打下这升龙基业谈何容易,却仅仅因为你我无兄弟之情就拱手他人?想来这个道理说到哪里恐怕都说不过去吧!” 卫义扭头看着卫恒,神色有些古怪,久久不语…… 自嘲一般的哂笑一声,卫恒接着说道:“十三哥,外面都说我顽劣,其实我明白那只能瞒过一些人。如你这般历来淡泊之人,虽我努力做作,却无法瞒过你。你了解我,其实我也了解你。这六年来,安西八王之中,我研究最多的是你和八哥两人。三哥虽然武力高强,手中兵强马壮,但是却还不看在我的眼中。你虽不喜多语,但是凡事都思绪缜密,看你西陵郡,就可以明白。三哥手中兵马虽然强大,但若是和你交锋,恐怕兵败只是弹指之间!” 卫义闻听卫恒的话语,脸色骤然间数变,他看着卫恒,沉声问道:“十八弟,你此话是什么意思?” “十三哥,你西陵郡城南三百里处有一处名山,名曰亢龙。当年修罗帝国国主许正阳师门就在那里。修罗帝国覆灭之后,亢龙山一脉随司马啸天跨过呼言玛隆山,远赴极北之地,再无半点的消息,亢龙山就此声威不再。嘿嘿,自八年前,亢龙山突然多了一股土匪,人数在三万左右,兵强马壮,虽西陵郡多次围剿,都没有成功。十三哥不知道可有此事?”卫恒看似毫不在意地轻声说道。 卫义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他静静地看着卫恒,也不说话。卫恒呵呵地笑道:“据我所知,亢龙山上的土匪,训练精良,常对其他几处城郡袭击。观其行军列阵,甚是有些章法,非一般的土匪可比。而这土匪的头领名为徐升,我查到似乎与十三哥你颇有些渊源,当年曾在姨娘家中担任教头,后来突然离开姨娘家中,加入了军队。当然,这些消息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此乃母后费尽心思才查到的。十年前,徐升突然消失不见,而后出现在亢龙山,嘿嘿,那一股土匪据说出现之日就声势壮大,足有两万之众,不知可有此事?”卫恒说着,笑着扭头看着卫义。 卫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体内离火真诀骤然运转,强大气场勃然发出,他看着卫恒,冷声说道:“十八弟,你此话是何意思?” 对卫义那强猛的气场恍若未觉,卫恒依旧是一脸微笑,五指微微并拢,中指与拇指相扣,手成莲花之状,好似全不经意地指向卫义。顿时卫义神色更加的难看,身体不由得微微向后一退。因为卫恒那手指所指,正是他气脉发力之处,如此微微一指,却全将卫义后面的诸般妙着封死…… 随着卫义的后退,卫恒轻轻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如同踏在卫义的心坎之处,只觉心神剧震,卫义感到一股强绝气势骤然自卫恒身上发出,将他的气机牢牢地锁住。那气场气机柔和,却如水银泻地一般无孔不入,只在瞬间,卫义感到自己的四肢僵硬,再也无法动作半分。 “十三哥,若是在此地动武,恐怕你绝不是我的对手。不是小弟夸下海口,十招之内,小弟定然可以将你击杀,不知十三哥信也不信?”卫恒轻笑着说道。 耳闻卫恒那轻柔话语,卫义脸色苍白,微微地点头。卫恒突然向后一退,强大气场骤然消失,他沉声笑道:“但是十三哥,小弟今日前来,对你绝无半点的恶意。只是因为小弟感到十三哥你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所以想与十三哥你好生地说上一说!” 感到自己的呼吸十分急促,卫义虽然不再感受到卫恒的气机,但是那心中的震撼却无法形容。他看着卫恒,好半天轻声说道:“既然十八弟你对我没有恶意,为何要对我如此仔细地盘查?” “十三哥,你这话就显得有些不对了。小弟对你虽无恶意,但是你安西八王不论是在先皇在世之时,还是现在,都始终对小弟没有表示过善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说的不错,你我是敌人,不是兄弟!”卫恒说的十分坦诚。卫义看着卫恒的眼睛,那双深邃乌黑的眼中尽是和善笑意,让他心中敌意也不禁消去…… “十八弟,既然如你所说,你我是敌人,那为兄实在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可以谈的!”卫义的话语虽然依旧生硬,但是却已经柔和了许多。 卫恒呵呵地笑了,“十三哥,你我是兄弟,也是敌人,但这都是我卫氏一族自己的事情。如今我们面临着同样的难题,就是如何延续父皇创下的万世基业,小弟以为就这个方面来说,我们不但是兄弟,更是战友!” 卫义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同意卫恒的话,但是在没有探明卫恒的意图之前,他不能表露太多,当下沉吟不语…… “十三哥,我们刚才说道了你与八哥两人。八哥此人虽然看似无欲无求,但是其心中却对皇位十分的窥探。只是安西八王之中,他并非是唯一人选,三哥不论在地位和势力上都与他不相上下,而他心中也明白,要想得到皇位,就必须要先面对乐清河。嘿嘿,他应该也十分明白,对付乐清河,绝不是那么简单!所以,他故意做出孤高之态,让你我和乐清河先苦斗一番,然后他可以坐得渔人之利,是不是?”卫恒笑着看着卫义,轻声说道。 卫义缓缓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十八弟,如你所说,安西八王之间并非是十分的团结,其中也是各怀心机。八王之中却分成了三派,小兄超然中立,而三哥和八哥两人各有人支持。只是如今他们要对付你和乐清河,所以暂时合作……” “我今日来和十三哥所说的事情,就是关于这一点!”卫恒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凭八哥和三哥两人合力与乐清河斗,恐怕还不是乐清河的对手。若是十三哥能与他们联手,想来还有些希望!” 卫义一愣,他疑惑地看着卫恒,片刻之后,他沉声说道:“十八弟,你不是和乐清河一体,为何要我们……” “哦?这个和我无关!登基之后我要为父皇与皇兄守陵,这朝中的大事,将交由忠勇王处理,你们之间如何斗,与我何干?”卫恒呵呵地笑道。 卫义的眼光一寒,顿时明白了卫恒的意思,他冷笑了数声,“十八弟,你打的好算盘!让我们和乐清河斗,你渔人得利?”“ “嘿嘿,这个可是由不得你们了!”卫恒轻声地笑道:“我交政于乐清河,与他再无半点的利益冲突,相反我们会相处的很好。但是你们不同,你们素有贤名,乐清河必然先行对付你们,十三哥你若是不帮着三哥和八哥,那么等着乐清河将他们击败之后,恐怕就轮到你了!” 闻听卫恒的话语,卫义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他闭上了眼睛,脑中激烈地思考着卫恒的话语。他不得不承认,若是卫恒交政乐清河,那么的确是将他们安西的八王推到了乐清河的对立面,事情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 “十八弟,你以为凭我就可以对付乐清河吗?”好半天,卫义沉声问道。 嘿嘿的一笑,卫恒摇了摇头,他负手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向升龙城所在的方向看去,好半天低声说道:“乐清河羽翼已成,你们绝不是他的对手,就算十三哥你插手,也不过是三七的胜算!” 卫义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笑意,但是语气故作有些不快,他沉声说道:“既然如此,为何我还要帮老三他们?” “嘿嘿,若你不帮,恐怕将来你自身难保呀,十三哥!”卫恒笑着扭头看着卫义,沉声说道:“安西八王虽不是乐清河的对手,但是你们还有外援呀!” “外援?”卫义微微一愣,疑惑地看着卫恒。 卫恒轻声一笑,“十三哥,江南杨陀素与乐清河不和,你们应该是可以站在一条战线之上。若是有杨陀襄助,我想你们至少有六成的胜算!” 卫义笑了,他微微地点头,突然开口问道:“若是我不同意呢?” “十三哥,你同意不同意,与我何干?就算他乐清河得了天下,又能耐我如何?只要我不与他作对,只要我母后依旧镇守风城,那西羌数十万铁骑他不得不顾忌。而我则可以快快乐乐地做我的王爷,你说呢?”卫恒笑着反问道。 卫义看着卫恒,突然间放声大笑,他手指着卫恒,笑着骂道:“十八弟,你真是一个小狐狸,不,是一个老奸巨猾的小狐狸。从我一入京,想来你就已经有了算计,是必然要把我拉到这场斗争之中。乐清河千不该,万不该,立你为储君,此次他是自寻死路。好,卫义就听你一回,和乐清河好生的斗上一斗!” 卫恒也笑了,他仰头看着天空浮动的白云,轻声说道:“十三哥若是肯出手,那么将可以给我多争取一年的时间来准备。那时,我将可以全力地处理与闪族的事情了!” 卫义走了两步,来到卫恒的身前,轻声地笑道:“十八弟,我现在突然有了兴趣,很想知道你要如何对付闪族!” 卫恒转身神秘地一笑,摇头轻声说道:“十三哥,这个事情,恕小弟卖个关子。等乐清河伏首之日,也是闪族叛乱平息之时,……” 卫义点了点头,他不由得对卫恒未来的计划颇有兴趣。两人凝立于太平岭上,遥望远处的风景。卫义的脸色突然凝重了起来,他转身对卫恒问道:“十八弟,还有一件事情我要问个明白,那就是若你成功,你要如何处置我们兄弟!” “哦,为何要用处置两字?”卫恒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轻声问道。 卫义长叹一声,“十八弟,自古君王对这皇位都是隐讳颇深。你我今日所谈,俱是如何对付外人。若外乱消除,你我兄弟恐怕还要有一场争斗。观你如今的行事,我想安西八王恐怕难有胜算,若是有朝一日我们败于你手中,你要如何处置?” 第八章 皇陵约定 (2) 卫恒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转身对着卫夺的皇陵,轻声说道:“我不希望有这么一天,虽然我也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十三哥,还是那句话,我们是兄弟,打打闹闹是一家人的事情,我又能对你们如何?只要你们不做得太过分,我绝不会动你们。即使有一日你我对敌沙场,十三哥,小弟当退避三舍,然后与你们决战。若我胜利,也不会要你们如何,好生地呆在京城,不要再去什么安西了……” 卫义点了点头,他沉声说道:“十八弟,你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语,可是在父皇陵前,不要忘记了!” 卫恒笑了,他转身看着遥远的升龙城,低声说道:“不过十三哥,我真的不希望有这么一天!” “十八弟,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三哥和八哥他们不会那么轻易地向你臣服,而我当踏上了他们的这条船,就将会站在你的对立面!”卫义沉声说道。 卫恒点了点头,他没有看卫义,轻声地说:“我知道,我知道……” 卫义与卫恒并排站立,久久不语。两人的心中都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站在那里,静静地站在那里…… “不过,至少我们现在是一条船,十三哥,是吗?”卫恒突然轻声说道。 卫义点了点头,“是的!” “那就好了,以后的事情我们谁也不知道是如何情形,还是以后再说。只要我们记住,我们永远都是兄弟,这足够了!”卫恒呵呵地笑了。 卫义也笑了…… 突然间,卫恒的脸色骤然一变,身形如浮云一般轻飘,骤然向皇陵之后扑去,口中大喝一声:“什么人!” 一道娇柔的人影骤然从皇陵后冲天而起,就听空中一声轻笑,“王爷,我们又见面了!” 那声音如黄鹂鸣唱,煞是悦耳动听,更隐隐带着一种荡人心魄的魔力。卫恒微微一皱眉头,对这悦耳声音,他似乎有些耳熟,但是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何处曾听过这个声音。不过心中虽然疑惑,但是手下却没有半点的迟疑,身形如电,拳势如虹,一拳劈出。霎时间,整个太平岭上都回荡着他拳风的呼啸…… 来人身形微微一顿,如同一抹轻烟般的在卫恒那大圆满的拳势之中穿梭。娇柔身躯骤然破空而起,迎着卫恒的拳势,双脚连环踢出。空气中响起了一阵阵轻微的气流波动之声,一股蚀人骨髓的阴柔劲气弥漫太平岭上。 一旁的卫义脸色变得十分的苍白,无论是卫恒的一拳,或是那来人看似无奈之中的连环脚踢,都显出武道的强绝。从内心而言,虽然明知道卫恒武力超群,但是却始终不甚了解,但是现在他心中骤然间明白,眼前的两人,无论是谁,都可以在瞬息之间将他置于死地! 卫恒脸色凝重,口中冷嘿了一声,身形就地如陀螺般急速地旋转,平地骤然间升起一股强绝厉风。卫恒如踏风而行,拳势依旧不变,只是右手如浮云般地轻轻掠动,更显出飘然的轻柔之气,丝毫不带半点的杀气,却将来人诸般精妙后着封死,拳势笼罩之处,恰似对方的气机隐藏所在。 “王爷,数年不见,您这功夫可是更漂亮了!”来人一声轻笑,身体骤然间顿住,虚空凝立,双手结成虎形的印契,口中一身沉喝:“虎煞!”话音出口,一股刚烈无俦的浩然之气从她身上发出,双手结成虎爪,扑向卫恒…… 顿时想起来人的身份,卫恒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原来是故人再见,莫言姑娘这九灵附身诀似乎是越来越漂亮了!”说话间,拳势更见轻柔,恰如江南和风拂柳,飘然不带半点的火气,却又绵长悠远,在和煦之中如网铺天盖地将那刚烈劲气缠绕。 若是莫言的九灵附身诀是一个强猛大汉,那卫恒的拳势就如同是温柔少女,那似水柔情,将大汉那刚烈之气在无形之中消弭,更隐约显出一种强猛的反噬之力…… 这两股劲气在空中交织一起,产生出一种诡异的气流,卫义身形不由得向后飞退。 “十三哥,你先回去!小弟在这里偶遇故人,看来还要呆上一会儿!”卫恒沉声笑道。 说话间,两人身形骤然向两边飞退,同时飘然落地。 “十八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卫义在卫恒的身后高声喊道。 卫恒没有回头,他静静地看着眼前依旧是一身白衣、面纱遮脸的莫言,沉声说道:“十三哥,没有问题,你先回去,小弟随后就回到皇城!” “保重!”卫义明白自己在这里没有半点的用处,当下一拱手,身形腾起,在山坡上两个起落,瞬间消失不见。 看着卫义消失的背影,莫言缓缓地将脸上的面纱摘下,那充满了绝代风华的面孔再次出现在了卫恒的眼前。六年不见,莫言更加的美丽,在那绝美的风华之中更透出了一种成熟的韵味,令人怦然心动。即使卫恒六年来参悟金刚不动禅功,心智如死水般沉静,也不由得微微产生出一波荡漾。莫言的美,美得如空中的浮云,虽美,却无法用任何的言语表达。卫恒看着莫言,心神不由得有些驰荡…… “千岁,六年不见,功力更见超绝,风采更盛当年,不过这装疯卖傻的功夫也更加的深厚了,嘻嘻!”莫言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说话间微微一笑,那一笑,不由得带出了绝美的风华。 卫恒心神一荡,但六年的洪荒练就的钢铁般心智再加上六年佛光寺苦修的阿那含境般的空灵境界瞬间让他回复了常态。他看着莫言,一笑,沉声说道:“六年不见,姑娘你的功夫不是同样精进,风华即可颠倒众生,这虎煞之威也更见凌厉。”卫恒丝毫不让半分,针锋相对地说道。 莫言对卫恒的话语丝毫不见动怒,她长袖一收,负手而立,轻声说道:“千岁是否还记得六年前莫言所说的话语?你我之间决斗尚未结束……” 微微一皱眉头,卫恒的眼中骤然间流露出一种极为阴森的光芒,他看着莫言,轻声说道:“本王当然没有忘记!不过姑娘如今似乎乃是朝廷钦犯,前次刺杀太后,更涉嫌毒杀本王的皇兄,姑娘还敢如此光明正大的露面,本王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 没有想到莫言闻听卫恒的话语,不仅不惧,反而哈哈大笑:“风城王,不错,是本姑娘刺杀那老姑婆,可是你又有什么证据就是我做的?至于你皇兄之事,那可是与本姑娘没有半点的关系,就算王爷你是当今储君,也不能如此乱说。嘻嘻,不过若是王爷今日和那卫义的密谋传到了忠勇王的耳中,不知会如何?” 卫恒那平静的面孔突然间抽搐了两下,他看着莫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突然间嘿嘿地笑了。“既然姑娘知道了本王的秘密,那么就不要想再离开此地了!”说着,他脚步轻轻地向前一探,身形微微地有些躬起…… “慢!”莫言的脸色也不由得微微一变,她身形骤然间向后连退两步,沉声说道:“王爷,若是你我现在交手,非是莫言妄言,恐怕想要拿下本姑娘,绝不是什么易事。到时候拿不下莫言,你我交手的劲气却恐怕已然将这大好的皇陵毁去……” 卫恒的眉头皱起,他看着莫言。此刻莫言所处之地,恰是太平岭的中央位置,若是两人交手,从刚才的试探中可以看出莫言的功力之高绝,恐怕不在那可姰之下。这一交手,首当其冲的就是她身后的皇陵所在!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卫恒看着莫言,眼中流露出一种疑惑神情,好半天轻声说道:“既然姑娘你不愿意交手,那么来此又有何用意?” “哦,没有什么!”莫言的眼中透出一种狡黠的光芒,轻声说道:“我只是听说王爷入京,所以来探访故人……”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在不觉中飞起了一抹红霞。 卫恒一愣,他呆呆地看着莫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莫言那小儿女的娇羞之态已经将她心中的秘密说得一清二楚,但是卫恒却不知该如何处理。一来莫言身为幽冥密忍的教主,本身行动颇为诡异,而且她袭击张敏,更涉嫌毒杀卫宏,究竟所为何者,卫恒一时间还无法猜出她的心意。 莫言抬起头,脸色恢复了常态,她看着卫恒,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王爷心中此刻定然疑惑,嘻嘻,不过莫言向王爷保证,莫言对王爷绝无半点的恶意。同时更希望王爷你能够顺利地登上皇位。今日前来,只为拜访,绝无他意。方才你与十三王爷的对话,莫言已经忘记,你我的决战,我想他日再行定夺,如何?” 卫恒轻轻地点了点头,但是眼中却更见疑惑。他此次离开皇城,本是极为秘密,可是居然被莫言探知,那皇城之中的替身是否还有必要,他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知道卫恒此刻的心中所想,莫言脸上的笑容更见灿烂,低声说道:“王爷,请放心。您在皇城之中的替身,尚无人察觉,所以不必为此担心!” “那……”卫恒欲言又止。他本想询问莫言是如何知晓自己行踪的,但是心中明白即使问了,那莫言也不会告诉他半句,与其让她嘲笑,不若一言不发。 轻移莲步,莫言缓缓地走到一棵古松之下,遥望天边浮云,好半天头也不回地轻声说道:“王爷,莫言知你心中此刻颇多疑问,但是现在还不是解开这些疑问的时候。嘻嘻,也许再过个几年,你就会明白了。莫言可以向你保证,我幽冥密忍希望你登上皇位的想法,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卫恒此刻也不再对莫言戒备,他缓步来到莫言的身边,侧眼打量,不知为什么,心中总是觉得眼前莫言似乎与自己似曾相识,好像是在那里见过一样。当然,不是上次在驻马关外的那一场不太愉快的搏杀。 “姑娘,既然你如此说,那么本王就姑且相信你一回。只是本王不明白,若是本王登基,查到你们和毒杀先皇一事有关,必然要将你们幽冥密忍一网打尽。如此你们还要帮本王吗?”卫恒沉声问道。 扭脸看了一眼卫恒,莫言嘻嘻地笑道:“为什么不帮?王爷,我幽冥密忍虽承受了当年岳陵的衣钵,但是并不代表我们和岳陵有一样的野心。这近两千年来,我幽冥密忍一系几次试图扭转乾坤,可是先是岳陵被狼王击杀,又有扎木合大师败于许正阳之手。嘻嘻,两百年前,我密忍杰出首领商牟良,天纵之才,却被那傻乎乎的司马啸天击败。经过如此多的挫折,王爷以为我们还有多少的勇气再来承受失败?” 卫恒沉默了,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莫言的话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莫言…… “如今密忍已经不复当年悍勇,其中更是派系林立,甚至被他人利用。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安定的生活,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想法。”莫言沉声接着说道。 卫恒忍不住插口一句,“那为何姑娘要如此帮助本王呢?” 莫言沉默了,半晌之后,她展颜一笑,轻声说道:“王爷,你与我密忍有着很多的关联,只是你自己尚不知晓。莫言倾己身之力来帮助王爷,非是一时的意气用事,而是我教中的最高机密。若不是害怕将来王爷对我密忍有所误会,莫言也不会前来与王爷说这些话语……” “慢着,你说本王和你们大有关联?”卫恒疑惑地看着莫言,似乎无法理解。他一身武功来自卫夺与赵倩儿,后来深入洪荒玄天大阵,自天地间领悟无上剑法,再后就是在佛光寺参悟了佛门无上玄功,与幽冥密忍全无半点的关系。而他一身的文学,乃是传承自文圣一脉,如何又和幽冥密忍拉得上半点的关系。再说他的身世,似乎更与密忍无关,母亲本是当年修罗一脉,而父亲更与密忍没有关系,这渊源之说是从何而谈,卫恒一时间无法理解。 莫言微微地一笑,轻声地说道:“王爷,你不必多虑,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或者你已经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是莫言要说的其实就是王爷与我密忍确有渊源,密忍自莫言一系,将会效忠王爷,扶助王爷创立升龙盛世!” 卫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看着莫言,突然间也笑了,沉声问道:“只是本王颇想知道,姑娘你如此帮助卫恒,所求为何?” “只求密忍有一栖身之地,别无他求!”莫言沉声回答。 静静地看着莫言,卫恒久久也不说话,好半天,他突然间仰天大笑:“好,本王姑且相信姑娘你一次。本王保证,若是本王登上皇位,能创出我升龙盛世,必还你幽冥密忍一个清白,让你密忍门徒可以自由穿行我炎黄大陆!” “莫言多谢王爷!”闻听卫恒的保证,莫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神光,她躬身对卫恒一礼,沉声说道:“王爷,我密忍三万八千门徒再次向王爷致谢!” 卫恒的脸上露出笑容,他没有答话,扭头向远处眺望,久久不语…… 莫言从怀中拿出一个玉佩,递给卫恒,沉声说道:“王爷,此乃是莫言的令牌,凡我升龙秘舵之人,见此令牌,如见莫言。若是王爷你有任何的要求,都可以让他们来做,他们绝不会有半点的推脱。” 卫恒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莫言手中的玉佩。当他的手和莫言那如凝玉脂一般的玉手轻轻一触,不由得心神再次一荡,连忙接过玉佩,缩手回去…… 莫言的脸也微微有些红润,她看了一眼卫恒,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幽怨。 卫恒稳了一下心神,沉声问道:“姑娘……” 没等卫恒说完,莫言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地打断了卫恒的话语,轻声说道:“王爷,既然你与莫言已经是同盟,为何称呼如此的生疏?” “这……那……本王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称呼姑娘你呀!”卫恒的脸不由得微微一红,低声说道。 “师父她们都叫我毓清,你也可以这么叫……”莫言的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她声若蚊蝇一般,到了最后几乎无法听见。 卫恒的脸也红了,他呵呵的傻笑了两声,好半天艰涩地开口道:“毓清……” “嗯……”莫言轻声应道。 “那本王若是找你,又如何通知?”卫恒低声说道。 莫言的脸更加红了,“你只要告诉秘舵的人,他们自然会通知我,我会尽快赶来与你会合!”说着,她又从怀中取出一本秘册,递给了卫恒,低声说道:“这是我密忍在炎黄大陆上各地的秘舵所在。凡是以墨字书写的,都是毓清的门下,他们绝对都可以放心,但是红字所书的,就非是毓清门下,王爷对他们要小心提防!” 卫恒眼中闪过一抹会意的笑容,点了点头,接过那尚带莫言体温的秘册,放回了怀中…… “好了,莫言今日前来所为的就是此事,现在事情已了,莫言先走了,王爷也快快赶回皇城,以免夜长梦多……”莫言说话间恢复了初时的平静,沉声说道。 “你要走了……”卫恒不禁脱口而出。虽然对莫言尚有几份不信任,但是不知为何,听到莫言要走,他心中突然间有些空荡荡的…… 莫言脸一红,轻声说道:“王爷不必担心,莫言近期就在升龙附近,若是王爷想找莫言,又不想被他人知道,只需在午门竖起一面红色旗帜,莫言自然会在此地相候。等王爷登上王位,莫言才会离开升龙。” “哦……”卫恒也觉得刚才问话有些失态,他点了点头,听了莫言的话,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一些莫明的喜悦之情。 “那也在升龙呆不久呀!”卫恒沉声说道。因为在数日之后,卫宏大行祭礼一过,他就将登上皇位,那时…… “因为教中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不过要是王爷有事情,尽管通知升龙秘舵首领,她会立刻通知我的。”莫言低声说道。 虽觉如此甚好,但是卫恒心中不知为何还是有一丝遗憾,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似乎察觉到了卫恒心中的惆怅,莫言抬起头,笑了。她轻声说道:“王爷,他日莫言还要领教王爷的神功,但愿王爷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呀,嘻嘻!” 卫恒也不由得笑了,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本王不会忘记,随时听候毓清你的邀请!” 莫言的脸红扑扑的,拱手向卫恒说道:“那么毓清就告辞了,王爷保重!” “毓清保重!”卫恒脱口而出。 莫言清朗的一笑,身形一晃,顿时如轻烟一般,瞬间离开了太平岭,消失不见。空气中尚留有她那淡淡的体香,卫恒不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心的怅然一时间难以诉说。 第九章储君之威 (1) 当卫恒回到皇城之时,已经是第二日的黄昏时分。卫恒身形如一抹轻烟闪动,避过了那些侍卫们,转眼间来到了乾宁宫外。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卫恒走进了大殿。 此时,毛得胜和张宾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地在殿中走动。榻椅之上,一个貌似卫恒、眼神痴呆的青年坐在上面,一动不动。毛得胜看见卫恒,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之色,连忙迎上前去,低声地说道:“主子,不好了!” 卫恒不由得微微一愣,他看了一眼毛得胜,然后又看了看那榻椅之上的替身青年。毛得胜和张宾心领神会,张宾立刻转身走到那青年身前,一挥手,带着那青年向殿后走去。殿内,只剩下了毛得胜和卫恒两人。这时卫恒才不慌不忙地先是在一边的卫宏灵柩之前躬身一礼,然后走回榻椅,坐下来沉声对毛得胜说道:“小毛子,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失态?” “主子,昨日您和侍卫们动手,将那侍卫副统领朗越威废去,惹恼了乐清河一系的部将。特别是朗越威是九城兵马司副提调郎越峰的弟弟,郎越峰就挑动御林军统领顾威在今日午前向您的随从挑战。谭先生没有动手,但是您的义母却被那顾威话语激恼,出身应战,三招将那顾威凌迟击杀。内务府这下有了理由,他们立刻把谭先生和您的义母拿下,囚禁在内务府中。奴才几次交涉,可他们的人倨傲无礼,说您的义母在皇城中伤了朝中大臣的性命,有违皇城内的和气,按律要根据内务府的规矩处理,就算是太后来了,也没有情面可讲!” …… 卫恒闻听,立刻勃然作色,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沉声说道:“好大胆的内务府,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敢对本王的人如此囚禁……” 〖JP+2〗毛得胜脸上露出一丝惊惧,低声说道:“王爷,内务府的大总管乐晋乃是忠勇王乐清河的内侄。此人很懂得一些察言观色,就连太后也对他十分喜爱。前次先皇出事,内务府清洗一遍,唯有这乐晋和他的一群手下没有治罪……”〖JP〗 卫恒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阴冷无比。好半天,他冷声说道:“嘿嘿,本王管他什么来头,和本王耍狠,他是不想活了,张宾!” 刚安排了那替身的张宾才一走进大殿,就听到了卫恒那阴冷的喝声,连忙躬身应是,来到了卫恒的身前。 “叫上贺君、张绝他们,带着侍卫,随本王一同前往内务府要人,若是他内务府敢给本王骄狂,本王立时要他内务府血流成河!”卫恒寒声说道。 那冰冷的声音比千年玄冰还要阴冷,张宾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连忙躬身应命,转身走出了乾宁宫。卫恒在殿内走了一圈,伸手抓起放在榻椅边上的秋水灵觉,转身就要离开。但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脸上在不经然之间闪过一抹笑意,挥手示意毛得胜上前,在他的耳边低声地细语两句。 毛得胜原本脸上还有一丝忧虑,但是听着卫恒的话,那皱在一起的面孔渐渐地舒展。待卫恒说完,他用一种极为敬佩的目光看了卫恒一眼,躬身一礼,大步走出了乾宁宫。 卫恒来到卫宏的灵柩前,眼中的寒光不再,轻声地说道:“皇兄,别怪小弟。今日小弟要血染皇城,他内务府任是有天大的靠山,小弟也要他从此服帖。”说完,他转身离开了乾宁宫…… 宫外,张宾已经将贺君等风城八卫连带着一干侍卫召集,他们看到卫恒,同时洪声拜见。卫恒也不理睬,大步向前,沉声喝道:“随本王杀向内务府!” …… 一群侍卫如众星捧月一般拥着卫恒,来到了内务府前。一路上也不理睬那些御林军及侍卫诧异的眼光,卫恒面沉似水,径自率先大步前行…… 内务府外的太监早就看见了卫恒一行人,一个太监匆匆跑进了内务府,另一个太监则迎上前,躬身刚要说话。哪想到卫恒根本不听他的废话,口中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杀!”身后贺君腾身扑上,镔铁短戟化作一道寒芒,空中一闪,血光崩现。 那太监连一声都未曾发出,就被贺君一戟斩为两端,头颅飞到一边身体倒在血泊之中。卫恒毫不在意,脚步不停,大步向内务走去。这一次,没有人再敢上前,府中的太监们连忙躲得远远的…… 进了内务府的大院,卫恒的眼睛扫视一圈,突然间一声悠长厉啸,啸声高亢,初时清亮明澈,但是越啸越响,轰隆隆如焦雷一般,在众人身边落下。饶是一群侍卫连同风城八卫皆是高手,却也不禁感到心荡神驰…… 啸声持续许久,卫恒大袖一挥,啸声立止。他负手立于院中,冷冷地看着内务府大院的正厅。一个年龄约在四十左右的男子,脸色苍白地走出了大厅,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数名太监。此时从内务府大院的偏房之中,也缓缓地走出了数十人,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是显得苍白无比。那中年人步履沉重来到了卫恒的身前,脸色苍白,语气中略带颤抖,沉声说道:“王爷,您来奴才这内务府做啸,不知是何用意?” 没有理睬许多,卫恒环视院中的众人,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中年人,好半天沉声问道:“你就是乐晋?” 那中年人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卫恒身形骤然一伸,掌势如刀,虚空一斩,向他劈去。那中年人一惊,身形连忙后退飞跃,但是卫恒如影随形一般地紧跟而上,掌势不变,势如闪电一般击在那中年人的身上…… 只觉一股绵长阴冷的气劲瞬间传遍全身,乐晋一口鲜血喷出,那鲜血尽呈乌黑颜色。他的脸上惨白如霜笼罩,眨眼间蔓延全身,就连那一双手都尽呈白色。呆呆地站在那里,乐晋一动不动,看着卫恒,嘴巴张了两张,身体颓然倒下。当他的身体与地面接触之时,就听蓬的一声,顿时碎裂开来…… 卫恒也不说话,只是冷笑着扫视众人一眼,突然间沉声喝道:“内务府众人目无法纪,擅自捕捉皇城中人,罪行昭然。杀,只需要留一个活口,其余不许放过!” 话音一落,身后的风城八卫身形电射,骤然间飞闪,惨叫声接连不断,内务府顿时被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笼罩…… 跟随卫恒的一干侍卫们有些傻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卫恒会如此的乱来,连一句场面话都不说,上来就杀。当他们回过神来,刚要扑上,但就在这瞬间的光景,风城八卫已然收手,躬身立于卫恒身后。 内务府大院之中鲜血流淌,遍地的死尸,那情形凄惨无比…… 卫恒冷冷地站在原地,面对眼前的景象丝毫不见半点的怜悯。这时侍卫拉着一个太监走到了卫恒的身前,一脚把那太监踹得跪在地上。 “本王的人被你们关在什么地方?”卫恒寒声问道。 那太监显然已经被卫恒的雷霆手段吓得半句不语,结结巴巴地指着后院,颤声说道:“王爷的人此刻被总管囚禁在后院之中……” 手一挥,张绝几人上前将那太监抓起,卫恒沉声说道:“去把本王的人放出来,若是他们有一根毫毛的伤害,本王就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那太监连连地点头,带着张绝向后院走去…… 卫恒看了一眼院中的尸体,脸上微微露出阴冷的笑容,他走到那乐晋的身前,吐了一口吐沫,沉声说道:“一个该死的奴才,竟然敢动本王的人,让你如此轻松的死实在是便宜了你……” 说话间,谭方和可姰两人在张绝的带领下来到了卫恒的身前。两人身上没有半点的伤痕,精神奕奕。来到卫恒身前,两人躬身施礼,刚要说话,突然听到内务府外一声高喊:“忠勇王乐清河求见!” “来的可真快呀!”卫恒心中冷笑不停,他看了一眼众人,却发现可姰的神色微微一变,但旋即归于正常。卫恒心中一动,沉声说道:“请!”说着,他一脚把挡在他身前的一具尸体踢飞,大步向外走去。 乐清河虎步生风,急急地走进了内务府中。他本在军机处处理事务,却突然听到毛得胜的禀报,说风城王因为属下被扣,已然带人杀向内务府。 本来内务府做此事,乐清河也是知晓的。不过乐清河并没有在意,他心中十分恼怒那顾威多此一举,不但送了性命,连带着还使得御林军统领一职被空了下来。乐清河现在要考虑的是让谁来接任此职。况且在他想来卫恒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内务府胡闹,内务府的人抓捕卫恒的手下,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只要张敏一声话语,那么此事也就不了了之。所以乐清河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但是没有想到卫恒却拿内务府动手了!乐清河闻听连忙向内务府赶去,当他来到府前,一股刺鼻的血腥气迎面扑来,让他心中不由得一沉…… “乐王爷,您怎么来这里了?”卫恒笑地迎上前去。 乐清河走进院中,看着满院的尸体,不由得身体微微一震。但是面对着卫恒的笑脸,他又不好立时翻脸,强作笑颜地迎上前去,沉声说道:“王爷,清河听说小侄将王爷的手下扣留,所以前来劝阻。没有想到……” 卫恒闻听不由得一愣,他一脸的迷糊之态看着乐清河,沉声说道:“王爷,您的小侄?是哪一个?” “就是内务府总管乐晋,不知道王爷是否……”乐清河故作平静地问道。 “乐晋?”卫恒又是一愣,身体在不经意间一闪,把身后那身体已然四分五裂的尸体暴露在了乐清河眼前,低声说道:“不知道是谁。王爷,您怎么把您的小侄送到这内务府来了……” 乐晋那一身挂着寒霜的尸体顿时出现在乐清河的眼帘之中。身体不由得微微的一颤,乐清河的脸色瞬间大变,他看着那挂着白霜的尸体,好半天艰涩地说道:“小侄是自愿入宫,服侍太后和先皇的……” 卫恒张大了嘴巴,脸色也变得有些白了,他连忙说道:“王爷,那你快点找找,本王也不知道谁是你的侄儿,您看看他……” “不用找了!”乐清河心中怒气渐起,看着卫恒沉声说道:“小侄的尸体就在王爷你的身后!王爷,你好辣的手段呀……” 卫恒转身看了一眼乐晋的尸体,吃惊地说道:“他就是王爷您的侄儿?这个小王可是不知道呀,若是知道,小王也不会下此狠手了!不过,王爷,您的这侄儿也实在是太过嚣张了,小王的随从不过是杀了个奴才,他居然敢擅自抓捕。小王向他要人又不给,那小王就有些生气了,所以……” “王爷,你可知这皇城之中不准擅自伤人?若是有此事故发生,内务府自然出面管理!何况你的手下杀的人乃是御林军的统领……”乐清河怒声说道。 没有想到卫恒一脸的不以为然,轻嗤了一声,沉声说道:“王爷,你这话就不对了。有句话说的好,叫什么率土之什么滨,都是我家的,杀个奴才而已嘛,何必大惊小怪。本王今日还杀了一个,要不然就把那个什么统领也算在小王的头上好了。抓了小王的随从,小王还有什么面子可讲?” “你……”乐清河被卫恒的话气得浑身打颤,他瞪着卫恒,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看着若无其事的卫恒,沉声说道:“王爷你今日的话语,连同你今日的所为,本王必然如实向太后禀报……” “说就说呗,了不起本王回风城就是了!”卫恒眼睛一翻,丝毫不在意乐清河的话语,沉声说道:“乐王爷,本王可是储君,若是连杀个人都要被人责备,那还当个什么储君?还不如回风城来的快活些。” “你……”乐清河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了,他看着卫恒,浑身微微地颤抖不停。 卫恒白了乐清河一眼,突然间展颜一笑:“本王正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情,既然乐王爷来了,那就拜托乐王爷了!”说完,他回头对身后的侍卫们一挥手,沉声喝道:“我们走!”说着,大步就向院外走去。 乐清河脸色铁青,看着卫恒,也不知该怎样阻拦。没有想到卫恒来到院门前,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笑着对乐清河说道:“王爷,赶明,本王还要向王爷请益,你我好生地比试一场,如何?“ “本王自当奉陪!”乐清河咬着牙说道。 卫恒笑了一下,转身离去。乐清河看着卫恒的背影,眼中骤然闪出一抹寒光。突然他的目光凝固了,他紧紧地看着紧紧跟随在一群侍卫之中的一女子,眉头不由得微微地一皱,心中不由得念叨:此人身形为何如此的熟悉? ……  夜色深沉,升龙城再次被笼罩在凄冷的夜色之中。随着年关的一天天逼近,天气也越来越冷,升龙人天色刚黑不久,就急急地钻进了温暖的大被中。因为宵禁的缘故,升龙城依旧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街上不见一个行人…… 忠勇王府内,乐清河一个人在小屋中焦躁不安地走动着,眉头紧皱,那一贯的冷静神情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焦虑。 门轻轻地被敲响。乐清河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沉声说道:“进来吧!”随着他的声音,一个一身黑衣的夜行人走进屋中,俯身跪在乐清河身前,恭声说道:“主子,不知急急将小人召来,有何吩咐?” 闭上了眼睛,乐清河沉吟半晌之后,沉声问道:“我问你,最近是否听到蒋兴权他们提到君上的消息?” 黑衣人微微一愣,沉声说道:“三个月前,内监大人传来消息,说君上回到教中之后,就开始闭关。教中一切事宜都交给了教主办理,而教主在月前离开总坛,前往安西,处理那里的事务。内监大人说请主人放心,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下,八大内监半数为他控制,还有三个不过是年迈老人,恐难对主人有所阻碍。” 乐清河沉吟不语,缓缓地走到了屋中的大椅上坐下,沉声对那黑衣人说道:“你先起来吧!”黑衣人闻声站起,双手低垂,恭敬地站在乐清河的身前。 手指轻轻地敲击着身边的桌面,乐清河皱着眉头,许久不见说话。半晌之后,他抬起头对那黑衣人说道:“蒋内监是否确定君上如今就在总坛?” “启禀主人,内监大人说自君上进入万化洞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出来。内监大人说过,那万化洞中只有一个出口,若是君上出来,必然可以察觉。” 乐清河听了这句话,脸色微微地有些舒缓了,他点了点头,伸手示意那黑衣人在一旁的椅上坐下,低声问道:“嗯,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说着,他突然话题一转,沉声问道:“对了,你们教主现在如何了?” 只是微微地坐在椅子的边缘,闻听乐清河发问,那黑衣人连忙站起身来,“主人,教主天纵奇才,十分能干。只是似乎与内监大人不是很和,时常和内监大人争吵不休。此次她离开总坛,有一半的原因就是为了和内监大人意见分歧,所以……“ 乐清河的脸色柔和了许多,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笑容,沉声说道:“你告诉蒋兴权,有些时候让一让你们教主。她年龄还小,很多事情难免会有些意气用事,只要不是影响大局的事情,不要让她难看,毕竟她是教主……“ “属下明白,马上将主人的话转达给内监大人!”黑衣人恭声说道。 乐清河不再说话,闭上眼睛,神色若有所思…… “若是主人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就先行告退!”黑衣人察言观色,低声说道。乐清河眼睛没有睁开,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黑衣人悄然退出小屋,小屋的门缓缓关上…… 过了好久,乐清河的神色渐渐地凝重起来,他皱起眉头,突然沉声喝道:“来人!” “王爷,有什么吩咐?”一个家人打扮的下人走进小屋。乐清河站起身来,来到了那地图之前,看着墙上的地图,沉声说道:“立刻请颜先生来!” “是!”下人躬身退出了小屋。没有多久,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颜威推开了房门,走进屋来,躬身对乐清河说道:“王爷,找属下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乐清河转身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地笑道:“颜先生,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我之间不需如此。你直呼清河的名字,清河会更高兴的。” 颜威脸色一正,沉声说道:“王爷,您这话就不对了。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没有规矩又怎么能成方圆?这称呼一事,属下以为关乎王爷的体面,怎么能有半点的逾矩!” 乐清河一愣,突然间爽朗地笑了,他走过去拉起颜威的手,笑着说道:“颜先生,清河统领兵马数十年,麾下猛将无数,却无一人敢如先生这一般大胆的顶撞。先生每一次直言清河错误,丝毫不留半点情面。清河是对先生又怕又敬呀……” 颜威也笑了,他看着乐清河,“王爷,恕属下直言,王爷你的优点是重情,但是有时候却太过重情……”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乐清河地打断了颜威的话语,拉着颜威坐下,脸色一变,神色极为肃穆地说道:“先生,说实话,清河现在是有一件颇为头疼的事情想向先生请教。” “哦,不知是何事?”颜威歪着头看着乐清河,沉声问道。 乐清河皱起眉头,想了想,低声说道:“先生,清河是想废去风城王的储君之位!”此话一出口,颜威神色一怔,他看着乐清河,有些疑惑地问道:“王爷,这又是为何?” “先生你有所不知,清河突然发现那卫恒颇有心机。从他入京那一天清河就已经感到他武功尽复,当时清河就有些后悔。因为清河的消息是卫恒只恢复了些许功力,可是那天从声音中清河却听出,卫恒武功不但尽复,而且更加的深厚,如此的掩饰,让清河颇为不安。” 颜威眉毛微微一挑,沉声说道:“王爷,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事情要废去风城王的储君之位?” 乐清河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他武功尽复,清河虽然吃惊,但是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他现在对我麾下突然下手,先是在昨日击杀了朗越威,而后今日让他的随从将清河的爱将顾威击杀。黄昏时分更是血洗内务府,将内务府中清河的一班亲信之人尽数击杀。这不是明显的在针对清河……”乐清河说着把黄昏之时发生的事情一一向颜威诉说,说完,他静静的看着颜威。 第九章储君之威 (2) 颜威的脸上露出沉思神色,眉头皱在一起,手指轻轻地抚着自己的颌下,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道:“王爷,您若是因为这就废去卫恒,属下以为颇有些不妥。” “哦,为何?”乐清河神色疑惑地看着颜威,低声问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吐出胸中的浊气,颜威沉声说道:“王爷,若是王爷想找个傀儡,属下以为非卫恒莫属。关于昨日的事情,属下已经听说,说起来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听侍卫们说还是朗越威找到卫恒的。年青人火气盛,难免出手不留余地,这本是正常。而关于顾威的事情,属下以为这不能怪卫恒。这全是您的部将朗越峰为弟报仇,所以挑动顾威。顾威自寻死路,说不上就是卫恒的计谋。至于血洗内务府,嘿嘿,说实话属下以为是王爷您处理的不好,想那卫恒在风城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顽劣之人,而今更是储君身份,岂会受内务府的气?况且如你所说,他最后说的那些话语,恐怕不是一个心怀大志之人所言,听上去更像一个泼皮……” 乐清河听着颜威的分析,不由得微微地点头,好半天,他沉声说道:“嗯,如先生所言,那卫恒倒也确是一个泼皮一般的人物。” “再说,王爷,您如何废去卫恒的储君之位?当初可是您一力向太后推荐,并力排众议,要求卫恒担任储君。如今您因为这些许的原因,就废去他的位子,如何向太后解释您当初的推荐呢?”颜威低声说道。 “这……”乐清河的眉头皱在了一起,缓缓地点头,好半天,他重重的一捶桌子,狠狠地说道:“可是若不出这口恶气,本王实在是……” “若是王爷想要出这口恶气,属下倒是有一计!”颜威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 乐清河闻听,急急地问道:“请先生指点!” “那卫恒不是一再要求向你挑战吗?您不妨借交手的时候,好好地教训他一番。”颜威笑着说道。 乐清河眉头再次皱起,他沉声说道:“可是他是储君身份,过些日子就是当今的皇上,本王如何与他交手?没有什么理由呀!” “王爷,您真是糊涂呀,顾威一死,御林军统领一职必然许多人都会争抢。王爷不妨借此机会,举行一个比武大会,然后派麾下最为悍猛之将前去夺取。待大会结束之时,再邀请卫恒比武,在大庭广众之下好生地羞辱那厮,不是很好的方法吗?”颜威低声地说道。 乐清河连连地点头,“颜先生此计甚好!”他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到那时,清河定要让他无地自容!” 颜威地笑了,笑声中带着一种莫明的自得。乐清河没有在意他的笑容,此刻他的脑海中,已然尽是如何与卫恒交手的事情。 …… 炎黄历二一五零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升龙城举城素白,和着远处的皑皑白雪,更显出一派凄凉之色。升龙帝国建国之后的第二十个年头的最后一天,卫宏的大行祭礼终于拉开了帏幕…… 从清晨一早,各地进京祭拜的官员都来到了太平岭上,肃立在寒风之中。卫宏的寝陵就建立在距离卫夺寝陵不远的地方,寝陵外旌旗招展,在风中猎猎作响。更有数不尽的珠宝玉器已然放入了寝陵之中。灵棚绵延,更显出一种悲伤之气。 午时,大行祭礼开始,张敏在卫恒、飘雪、谭真及颜柔儿的陪同下,一身素白宫装,来到了寝陵前,随行的还有卫宏的灵柩。当灵柩进入寝陵,寝陵外数千斤中石门轰然落下。张敏站在寝陵外,没有落泪,她的眼中尽是悲伤,白发在空中飘舞不停。倒是卫恒哭声震天,全然没有半点的风范。站在一旁的群臣不由得眼中露出了一抹轻视…… 大行祭礼一直持续到了黄昏时分,送葬队伍缓缓回转京师。文武百官跟随张敏来到了金銮宝殿之中。按照升龙的规矩,在今夜文武百官会在大殿上度过一夜,一同迎接新年的来临。 金殿上已经摆上了酒菜,张敏坐在龙椅之上,闭着眼睛,久久不语。卫恒就坐在她的下首,文武百官躬身坐在大殿两边的大椅上,大殿上一片死寂,每一个人都十分明白,下面紧接着的将会是今夜的高潮…… “众卿家……”过了很久,张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沉声说道:“先皇骤然驾崩,并未指定谁来接任他的皇位。但是国不可一日无主,新皇登基迫在眉睫。今日众卿家都在这里,那么我们就商量一下谁来接任皇位的事情吧。” 话一出口,顿时大殿中的空气不由得为之一凝,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张敏。张敏再次闭上了眼睛,好半天沉声说道:“先皇猝然驾崩,哀家心中甚是纷乱,也无心考虑此事,所以委托了军机处和内阁三辅商议此事。新皇人选,还是由忠勇王宣布吧!” 乐清河闻声从左首的臣班中站出,先躬身对张敏一礼,然后又看了一眼陈星。陈星微微地点头,乐清河转身面对群臣,沉声说道:“经军机处和内阁三辅大臣商议,并交由太后审视之后,决定出新皇人选!”说着,他从大袖之中取出一卷圣旨,摊开来洪声说道:“太后懿旨,风城王接旨!” 话一出口,文武百官,连同卫恒同时跪下,卫恒洪声说道:“儿臣卫恒恭领太后懿旨!” “奉天承运,太后懿旨:风城王德才兼备,宽宏仁德,乃是新皇不二人选。经军机处及内阁商议,委卫恒接任升龙第三任帝位,钦此!”乐清河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念罢,他一举手中圣旨,看着卫恒,沉声说道:“风城王卫恒,接旨吧!” “儿臣领命!”卫恒洪声高喝道。说着,他站起身来,从乐清河的手中接过圣旨,刚一转身,突然间就听到一声怒声的呼喝:“慢,十八弟接任帝位,儿臣不服!” ……  随着这一声怒吼,顿时大殿上的气氛似乎凝固了。张敏的脸色依旧平静异常,脸颊不过是轻轻地抽动了两下,两眼开了一条线,向那高喝之人看去。 只见卫诚大步走出了臣班,先是向张敏躬身一礼,然后看着张敏沉声说道:“太后,儿臣以为十八弟接任帝位,确有不当!” 此时的乐清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丝毫不在意卫诚的话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卫恒。而卫恒也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卫诚,丝毫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倒是好像此情此景与己无关。乐清河心中不由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张敏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脸上依旧是满面的笑容,沉声说道:“哦,威武王为何以为风城王不适合担当皇位?” 大殿上静悄悄的,就听见满朝文武那沉重的呼吸,一种难以形容的沉闷瞬间笼罩殿上,压得人心里有些透不过气来。卫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卫恒,又看了看乐清河,然后沉声对张敏说道:“风城王幼时确是聪慧,可是自他登上王位之后,何来半点的政绩?说句不好听的话,他能活到现在,若不是他的母亲,恐怕早就不知道葬身于何处了!而且放眼升龙帝国,谁人不知道他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子,只知争勇斗狠,又如何说他是德才兼备?此等人物让他登上皇位,我帝国必将国运不久矣!”卫诚一口气把话语说完,顿时引得不少的臣子轻轻地点头。 乐清河冷眼看了看卫恒,卫恒的脸色已然铁青,拳头在不经意中握起,眼中似在喷火。那样子若不是张敏瞪了他两眼,恐怕早就冲上去和卫诚斗在一起了。看到这里,乐清河不由得更将心放在肚中,默默不语地看着卫诚,嘴角浮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张敏此时眼睛睁开,精光暴闪,她静静地看着卫诚,好半天突然冷笑起来,“但不知道威武王以为何人可当此皇位?方能保我升龙国运万世?”她的话语透出一种阴冷的气息,令闻者不寒而栗。大殿之上的气氛更加的凝重了…… 卫诚丝毫不惧张敏那阴冷的眼神,大声地说道:“太后,自古长子传承皇位,先皇归天,没有留下子嗣,那么就应该顺延下来,由长兄继位。这是千古的真理,太后难道还要再次垂帘,干涉朝政吗?” 张敏冷笑不断,她听着卫诚的话语,笑声未曾止息,好半天,她停下来看了一眼殿中的群臣,沉声说道:“那么百官之中,想来有你这种想法的也不少吧。哀家问你们一句,有谁反对风城王继位?” 群臣沉默了,好半天,数名白发苍苍的老臣缓缓走出了臣班,他们来到卫诚的身后,恭声说道:“太后,我升龙帝国自建国以来,未曾有一日的安稳。太祖圣皇归天,新皇继任之后也是因为身体缘故,少有临朝。如今先皇归天,臣等以为,为我帝国国运昌盛,需要有一强悍之人执掌朝政,方可保我帝国千秋万世。所以,臣等以为威武王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张敏的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沉声说道:“嗯,你们说的也颇有些道理,只是满朝文武之中似乎并未有太多人支持你们呀。” 话音一落,又有数人走出臣班,来到那几个皓首老臣的身后,沉声说道:“臣等也赞成威武王的意见!” 张敏突然间放声大笑,“好,好,我帝国突然间有你等这些忠臣,帝国如何不兴?先皇归天,未有子嗣,按理应该顺延下去。二王卫哲,三年前也已经病故,那么说起来这皇位是否应该由三王你来担当?” 卫诚胸脯一挺,洪声说道:“这又有何妨?说起政绩,儿臣镇守安西,多次剿灭匪患,政绩卓著。说起战功,想当年除了四弟卫信之外,又有谁能超过儿臣?而说起辈分,儿臣也丝毫不觉得有半分的逾矩。” 张敏笑着连连地点头,突然间她沉声对乐清河说道:“忠勇王爷,还请你将安西威武郡的卓越政绩好生地宣读一下吧!” 卫诚不由得一愣,他眼中透出一种迷茫神色,看着乐清河。乐清河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叠密折,展开来看着密折大声地念道:“安西威武郡密折起奏:自威武王镇守威武郡以来,数次强行征兵,更丝毫不顾天时,于威武郡周围大肆练兵。十年来穷兵黩武,造成大片土地荒芜,百姓流离,盗匪丛生。自升龙十年威武王出任威武郡首,共有十七次兴兵,所剿灭之盗匪,全是当地流离失所的百姓。而威武王本人御下无方,凡争勇斗狠者,皆视为豪杰,门下更是蓄养门士,其中多为帝国通缉多年之要犯……” 卫诚听着乐清河那清朗的声音,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渐渐密布碎汗,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乐清河念了两页,看着卫诚,笑着问道:“威武王,不知道您是否还要本王继续念下去?” 卫诚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怨恨的神色,久久不语。张敏轻声地笑道:“威武王,莫非这就是你所说的政绩卓绝?哀家以为即使是一个三岁顽童,恐怕也比你会治理一方。至于战功,嘿嘿,我问你,我帝国两大隐患,一为闪族,自有军机处群辅,北地兵马司总督杨陵大人抗击,你是否参与过半次?另一大敌乃是西荒羌人,自风城王镇守风城,未曾向朝廷要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地令羌人臣服,十余年中未曾犯我中原。虽说其中有昭德太后的指导,但是风城可是风城王的属地,你可能与风城王政绩、战功比较?” 卫诚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他怔怔地看着张敏,好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张敏再次一笑,沉声说道:“要是说起辈分,我卫氏一族莫不是我皇家一脉,宗人府中尚有许多辈分高过你的人物,你又何来当仁不让!” “这……”卫诚无语了,他低着头,不敢与张敏那阴冷目光接触。张敏轻声笑道:“卫诚,我们现在选的是能服众的帝君,不是一个只知争勇斗狠的人物。哀家问你,我升龙这一班元老大臣们又有谁会支持你?乐王爷?陈司徒,亦或是远在江南的杨陀……” 卫诚轻轻地摇了摇头…… “乐王爷,陈司徒,你们以为何人担此帝位方为正确?”张敏突然笑着对陈星和乐清河问道。 两人连忙躬身对张敏恭声回道:“太后,自然是风城王。昭德太后镇守风城,乃是我帝国西南屏障,而风城王本身也是与先皇手足情深,帝位除他之外,无人可当,想来这也是先皇的意思……” 张敏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卫恒,眼中露出一抹柔和之色,沉声说道:“恒儿,若你登基,将要如何治理我升龙,保我帝国万世昌盛?” 卫恒连忙一躬身,沉声地说道:“母后,孩儿年幼,对这朝廷之事并不甚了解。但是自父皇起,乐王爷、陈司徒和杨总督,以及朝中的众位元老重臣都是我帝国的股肱重臣,孩儿以为还是要依靠他们,甚至包括江南王杨陀。此外,皇兄病故,孩儿心中颇有悲切,再加之当年父皇归天,孩儿未曾为父皇守过一天的孝制,想起来颇觉对不起父皇的养育之恩。所以,孩儿想尊崇古礼,为父皇补孝,为皇兄守灵。母后在孩儿来皇城之前,曾说过要孩儿好生地听从母后您的安排,更要遵守那人子应为的孝道。所以孩儿决定在父皇和皇兄陵前守孝三年。这三年中朝中事务,就请乐王爷、杨王爷和陈司徒三人打理……” 卫恒此话一出,不仅是满朝的文武一惊,就连乐清河与陈星都感到一愣。卫恒此话的意思,也就是将由三人摄政三年,三年之中这三人掌朝中生杀大权。乐清河不由得心中暗喜,虽然有些不满和杨陀同摄朝政,但是杨陀为江南王,远离京城,也可以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安排自己的计划…… 倒是陈星的眼中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欣慰之色。虽然对卫恒的此一决定颇感突然,但是他已经隐隐地猜到了卫恒此计的含意。心中不由得也开始暗自盘算,为将来做打算…… 而卫恒的守孝行为更是引起了朝中一干卫道老臣的赞赏,在他们的心中,卫恒的形象瞬间变了许多。如此一个懂得孝行之人,又能坏到哪里? 卫恒说道这里,突然停住了,他想了想,脸上露出为难神色,轻声地说道:“只是……” “只是什么?”张敏脸上带着和善笑容,看着卫恒,轻声地问道。 “太平岭荒野之地,似乎无甚遮掩之地……”卫恒轻声地说道。 此话一出,再让乐清河心中最后的一丝疑惑消散,他看了一眼张敏,突然间沉声说道:“万岁不用为此担心,臣明日立刻命人赶工,于太平岭建起行宫,以支持万岁孝行!” 张敏点了点头,她抬头看着卫诚,突然开口道:“威武王,你看,朝中几位元老重臣皆以为风城王乃是最合适的人选,你还有何话可讲?” 卫诚脸色阴沉,半天也说不出来话语…… 张敏脸色一肃,双眼眯成一条缝,突然寒声对卫诚身后几位大臣说道:“尔等食朝廷俸禄,却丝毫不思为朝廷效力。嘿嘿,今日竟然还敢在先皇归陵、新皇将任之时挑动威武王闹事,乱我升龙万世基业,如你等乱臣,留下必然是一个祸害,来人!” 随着张敏骤然提起的洪声喊喝,从大殿外应声走进了数名侍卫…… “将这几个该死的奴才给哀家拉出去,乱刃分尸,尸体弃于午门外,不许任何人收尸,若有人违抗哀家之命,皆以同罪连坐,满门抄斩!”张敏寒声喝道。 侍卫们立刻冲上来,三下五除二地将那些大臣们身上厚厚的朝服扒下,丝毫不理会他们的凄声喊冤,架起来就向殿外走去…… 万没有想到张敏竟然使用如此的雷霆手段,卫诚顿时惊呆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支持他的臣子被拉出大殿,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不由得向站在臣班中的卫义看去。 此刻卫义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此的景象让他想起了当年张敏击杀卓利之时的情景,多么相似的情形,那一天也是年关…… “母后,刀下留人!”突然间,卫恒洪声开口说道。 张敏不由得微微一愣,看着卫恒。卫恒在满朝诧异的目光下走上两步,躬身对张敏说道:“母后,今日是皇兄的大行祭礼之日,实不宜杀生……” 说着,卫恒抬起头看着张敏,轻声说道:“母后,皇兄乃是一个仁德之人,他最恨杀戮,若是在今日杀生,恐有违皇兄的仁道,望母后三思。” 张敏看了一眼卫恒,虽不明白卫恒为何要求情,但也知道卫恒此举必有深意,不由得看了一眼乐清河。乐清河此刻也对卫恒这番话语颇觉奇怪,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惶恐。因为卫恒总是出人意料的行事,让人无法捉摸,究竟是不是…… 乐清河也不由得有些迷茫了。卫恒笑了笑,那笑容显得格外残忍,沉声说道:“母后,不过此等奴才若是不好生地教训,恐将来还有他人效仿。孩儿既然决定为父皇和皇兄守孝,那太平岭上也颇为无聊,母后不妨将他们送与孩儿,让孩儿慢慢地……”说完,他嘿嘿地笑了两声。 不知为何,满朝文武听了卫恒的笑声,都觉得一种发自内心的寒冷。乐清河的脸色又一次地柔和了,他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对张敏说道:“太后,臣以为万岁所说颇为正确,先皇仁德,却不宜在今天杀生。不妨就依万岁的意思,也好让百官见识一下万岁的仁德。” 张敏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恒儿,那就依你的意思,那几个奴才就赏给你,任由你来处置吧!” “谢母后!”卫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躬身退下。 张敏闭上眼睛,沉声喝道:“威武王!” 卫诚不由得浑身一颤,双膝不由得有些发软。他低声回道:“儿臣在!” “你可知罪?”张敏睁开了眼睛,眼中透出一股杀机,冷声说道,“你在威武郡胡闹,哀家可以不管。但是你今日竟敢在此闹事,实在是太过大胆。哀家若是不处置你,怎么让百官臣服?” “儿臣知罪,请太后恕过!”卫诚知道,今日自己已然无力回天,当下颤声回道。 “嗯,你知罪就好!”张敏轻轻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么你说哀家应该怎么处置你呢?” 卫诚默然,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一旁的卫恒刚要再次出面,突然间听到大殿之外传来一个极为宠亮的声音:“太后,皇上,臣有一法,可让百官信服!” 第十章〖HTSS〗确立帝位(1) 第十章〖HTSS〗确立帝位 随着那宠亮的声音,一个相貌清癯的中年人步履沉稳的从殿外大步走进。他身高八尺,面如冠玉,颌下长髯轻飘,两鬓斑白,举止之间颇为文雅,一副读书人的风范。但是随着他的身形,大殿中顿时笼罩了一层浓郁的肃杀之气,那冠玉般的脸庞,透出一种令人莫明的寒气。此人才一走进大殿,顿时原本有些骚乱的殿中立时安静了下来。倨傲如乐清河这样的人物也不禁脸色微微一变,露出尊敬的神色。而张敏看到此人走进大殿,脸上立刻升起了淡淡的笑容,她缓缓地走上前去,向来人迎上前去…… 卫恒站在一旁,神色安静地看着来人。从殿中众人的样子,他已经隐隐地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而帝国中能让乐清河如此坦直地流露尊敬之意,能让张敏起身迎接的,也只有一人,那就是先败闪族铁骑于古纶河畔,后又陈兵通州,驻守帝国北方大门,北地兵马司的总督,升龙帝国军机处三辅之一,群辅杨陵! 杨陵,本是一介书生,三十岁遇卫夺之后,跟随卫夺创下帝国江山,乃是名列这金殿两旁壁画中的股肱重臣。他以一个参军身份跟随卫夺,其间奇计百出,立下了汗马功劳。与司徒陈星并列卫夺的两大智囊。在卫夺归天后,张敏与卫宏力排众议,硬是将他任命为北地兵马司总督一职,也打破了千年来武将领兵的惯例,以文臣出任武职。 而后在当时的济州府,杨陵不顾朝中众多的议论,一力防守,并实施屯田,解散当时济州驻扎的半数军队,着令他们解甲归田,务农耕种。当时这一决定震动朝野,弹劾奏章连续不断。但是卫宏始终未曾动摇对杨陵的信心。因为他看到济州兵马在裁减之后,战力非但未减,反而更见强悍,而从屯田之后,济州地方向朝廷索要的军需粮草日益锐减,凭借其千里屯田,已然可以自给自足…… 就这样,在十年间百官不断的弹劾声中,济州兵马司不断的壮大,十万大军渐渐的发展为二十万,不但补充了当年的兵源,而且还更加的强悍。就在去年,也就是炎黄历二一四九年,杨陵突然一纸奏折,请求出兵。十年来,由于济州不断地将闪族击退,文武大臣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安逸。当时杨陵奏折一到,立刻再次掀起波澜,反对之声不绝于耳。但是秉持着对杨陵的信任,卫宏大笔一挥,批准了杨陵的奏章。杨陵在冬季突然出兵,在两个月之中,五战五捷,一举夺回通州,将闪族铁骑逼回了闪族草原。 当此战报传来之时,乐清河仔细地看了杨陵的整个作战过程。当时放下奏章,仰天长叹:“即使以当年天岚帝国一代帝后,与司马啸天并称两大兵法大家的梁湛用兵也不过如此……” 但是杨陵给众人的惊讶并没有就此停止,在年初再次突然出兵,与闪族铁骑决战于古纶河畔,一战尽歼闪族铁骑主力,更擒杀闪族三军主帅仉督翔翔,一扫帝国当年卫夺被击杀的耻辱。 此一战几乎是在不可能战胜的情况下夺取了胜利。因为杨陵所选的决战之地,正是闪族人最为擅长的野战。但是也就是因为这样,杨陵的名字,更抹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北地兵马司虽然在那一战之中元气大伤,但是依旧是帝国最为精锐的部队。 乐清河虽然手中已经控制了整个中原地区的兵力,却依旧不敢轻举妄动,杨陵手中的精锐铁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卫恒对杨陵更是早有耳闻,在风城时他就曾不止一次地听母亲说过杨陵这个名字。而且在六年前他入京之时,杨陵曾是他非常渴望拜访的一个人物。可是由于种种原因,他始终未能见到杨陵,没有想到就在这新年即将到来之际,他见到了杨陵…… 躬身对张敏一礼,杨陵沉声说道:“济州随军参军杨陵见过太后!” 张敏的脸上笑意更浓。杨陵所说的乃是他以前跟随卫夺之时的官职,在他已经成为了帝国股肱之臣的今天,每次见到张敏之时,杨陵依旧沿用当年的职位。不知为何,每次听到杨陵这样说自己的时候,张敏总会感到心中十分的开心…… 连忙伸手一把将杨陵扶起,张敏看着他,笑着说道:“杨参军,你可是迟到了呀。唉,从去年一别之后,你风采不改,甚至更甚往日。” 杨陵的脸上也浮起一抹笑容,微微有些歉意地低声说道:“太后,本来杨陵今晨就会赶到。但是在路上被事情阻挡,所以几近傍晚才赶到太平岭。那时太后你们已经离开,臣就在皇上的陵前又呆了一阵,然后才赶来……” “好了,好了,你不用解释。”张敏笑着打断了杨陵的话语,沉声说道:“你能赶来就好,哀家看到你,就已经十分高兴了。灵心可好?哀家可是十分挂念她呀。” 杨陵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自豪的神情,呵呵地笑道:“多谢太后您还挂念着这丫头,她此次随臣一同来到了京师。若不是因为她,臣还不会迟到……” “嗯,嗯,那赶明儿把她带到宫中来,算起来从她从师学艺,哀家已经有七八年没有见过她了!”张敏说着,挥手示意卫恒上前,然后对杨陵笑道:“杨参军,你可还认识风城王?” 杨陵看了一眼卫恒,眼中骤然射出一道奇光。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紧走两步,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地跪在卫恒身前,洪声说道:“臣,杨陵见过万岁,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卫恒连忙伸手将杨陵扶起,显得十分惶恐地对杨陵说道:“杨公,你是我帝国的功臣,本王尚未正式登基,怎敢受您这大礼?本王在风城之时就听到了杨公您的威名,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向您请益,今日一见,本王已经大是开怀……” 没有想到杨陵神色一正,沉声说道:“万岁,您此话差矣。先皇归天,太后立您为储君,更在方才已经宣读懿旨,说起来,您已经是我帝国的国君。臣怎敢有半分的懈怠,乱了这朝纲的规矩。” 杨陵的话语一出,顿时百官醒悟过来,众人连忙伏身跪地,山呼万岁,就连乐清河也不得不跪在地上,高声地呼喝。 张敏笑了,她看着眼前卫宏曾经最为信任的将领,不由得暗自点头。杨陵数语,已然将大局定下,接下来的就是看卫恒怎么往下来表演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看了一眼旁边跪在殿上的卫诚,示意卫恒让百官平身。卫恒会意的点了点头,挥手沉声说道:“众卿平身吧!” 待百官归位之后,张敏缓步走回丹陛之上,示意卫恒坐在龙榻之上,然后自己坐在一旁,沉声向杨陵问道:“杨参军,不知道你刚才说如何处理这忤逆的逆子?”说着,张敏手指卫诚。卫诚不由得浑身一颤,一旁的卫义一推他,他立时明白过来,紧走两步,跪在大殿之上,静静地等候发落。 杨陵微微一笑,沉声说道:“太后,威武王虽然胡闹,但毕竟是太祖的亲子,也是先皇的手足。入京皇上刚登上帝位,若是对威武王处置,实恐引起天下人对皇上误会。臣以为,既然威武王没有把他的领地治理好,那么不妨将他的王位削去,降为威武侯,依旧镇守威武郡。给他三年时间,若是三年他不能将威武郡治理好,太后和皇上再治他的罪,天下人也不会说什么……” 张敏沉吟片刻,低声对卫恒说道:“皇上,此事还是请你来决定吧。” 卫恒一笑,脸上露出一种极为怪异的笑容,沉声说道:“母后,刚才儿臣已经说过了,儿臣虽然登上了皇位,但是却需要为父皇和皇兄守陵三年,这三年之中朝中的事务都应该由乐王爷和陈司徒他们做主,儿臣不便插手。此事还是由乐王爷和陈司徒定夺吧……” 张敏微微一笑,看着乐清河和陈星。乐清河刚想推给陈星,就见陈星已经抢先一步说道:“皇上,乐王爷乃是首辅大臣,臣此事唯乐王爷马首是瞻!” 这一记太极推得十分巧妙,乐清河再无办法。从内心而言他当然希望能收拾卫诚,但是这出面当恶人的角色却不是他想做的。当下沉思一会儿,沉声说道:“臣以为杨公所说极是,不过臣认为还应该将威武郡的兵权夺去,以便使威武王可以全力治理威武郡,至于这兵权吗……”乐清河刚想说出让他的亲信担当,就听这时卫恒突然插口说道:“兵权不妨交给十三哥好了,看着他好像是挺和善的,也不说话。” 乐清河的脸色顿时一沉,他看了一眼卫恒,只见卫恒一脸的若无其事,看着卫义挤眉弄眼,全无半点的帝王风范。乐清河不由得一叹,心中暗道:好一个多嘴的小子…… 但是卫恒已经说出了口,乐清河也不好当着百官扫了他的面子,只得轻轻地点了点头…… 张敏也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卫诚,沉声说道:“那就这么办。卫诚,你听到了,给你三年时间,把你的领地好好地治理,三年后皇上亲政之时若你还无半点的建树,到时就算先皇替你求情,你也休想逃脱!” “儿臣谢母后!”卫诚伏地先是向张敏谢恩,然后又高声地说道:“臣谢皇上恩典!”说完,他抬起头,怨毒地看了乐清河一眼…… 乐清河若无其事,故作不知地不理睬卫诚,心中却在盘算着以后如何来对付卫诚。就在这时,张敏再次沉声说道:“既然此事已经结束,那么众卿家是否还有别的本奏?若是没有,今年乃是年关,按照惯例,皇上要在这里大宴群臣……” “太后且慢,臣还有事情!”乐清河连忙出声叫道。 张敏一愣,看着乐清河沉声问道:“乐王爷还有什么事情?” “太后,您闭关这些日子,宫中出了些小变故。大内侍卫副统领朗越威和御林军统领顾威因为些小事情触怒了皇上,所以……如今这两个职位空缺下来,是否应该立刻补上?”乐清河恭声地说道。 张敏刚要开口,突然听到卫恒再次插口说道:“乐王爷,那个什么朗越威实在太差劲了,连朕一拳都挡不住,居然还当这副统领?还有那个顾威,竟然连朕的侍卫三招都挡不住,实在是有些丢人……” 乐清河闻听不由得顿时心中升起一股怒气,他强压着怒气,沉声向卫恒问道:“那万岁的意思是?” 卫恒嘻嘻一笑,“朕只是说说,至于如何决定,卿家自己决定吧!” 乐清河有些为难了,按照他的本意是安排两个人进去就可以了。但是卫恒这话一出口,若是水平太低,到时候恐怕…… 正在乐清河有些为难的时候,杨陵突然间再次插口道:“其实此事简单,不如举办一次比武大会,如今各家诸侯都在,让他们每人推选一名高手前去参加,胜者可以担当统领和副统领之职。这样乐王爷也不需为难了。” “比武?好呀!朕一直都想和乐王爷再比试一次,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好,杨公此议甚好!”卫恒闻听,顿时笑逐颜开。 乐清河看了一眼杨陵,杨陵冲着他笑了笑…… “既然乐卿家也没有什么意见,那就依杨公所议,举办比武大会,挑选统领人选。各位卿家可以不避亲疏,为国推荐。凡有才者,即使无法担任统领之职,朝廷也会给他们一个大好前程。嗯,比武大会就在一个月后,皇家校场之中举行!”张敏沉声说道。 话一说完,百官同时跪拜大殿,同声山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张敏和卫恒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由得会心一笑……  新年终于到来了! 新的一年,应该有一个新的希望,每一个人都这样的想着…… 年关之日从皇城之中传出了一个令人震惊,其实也是已经在众人意料之中的消息,那就是风城王卫恒接任了帝位,成为了升龙帝国的新一任帝王。 一时间大街小巷之中议论纷纷,所有的人都在讨论此事,对于卫恒为何能登上帝位疑惑不解。不过此事已经过去,从皇城张贴出来的皇榜上写的清楚,卫恒将在一月三十日于三柳山举行祭天大典,登基成为帝国的第三任皇帝。 同时,从皇城中传来了另一个消息,一月三十一日,也就是卫恒登基继位之后的第二天,升龙校场将会举行一场比武大会,以选拔空缺出来的御林军统领之位和大内侍卫统领之位。当天还有一场更牵动人心的比武,那就是新皇卫恒,那个在六年前就有了神剑伽蓝之称的卫恒将会与升龙帝国的第一勇士,也就是炎黄大陆天榜之中排名第一的高手,忠勇王乐清河的比试。 这将是一场牵动人心的比试,消息一传出,立刻已经沉寂了十余日的八大胡同又一次热闹了起来。究竟谁才是这天下第一高手,又引发了无数人的猜想。在上次已经输得凄惨的赌徒们,再次抖擞精神,选择自己心目中的胜者。 这一次,卫恒依旧是一个冷门,不过还是有人投注在他的身上。不少人都在想如果卫恒能侥幸一胜,那么收入还是颇丰的…… 一时间,升龙城开始喧闹了起来……  卫恒独自在花园中漫步,大威静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来到京师近一个月了,几乎每一个皇城中的侍卫太监都知道这位新皇有一个奇怪的习惯,那就是当他带上那威猛的异兽在花园中漫步的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搅。否则就是不被新皇收拾,也会被那威猛的异兽追得满城乱跑…… 缓步来到了花园中的湖边,卫恒坐了下来。大威此时也静悄悄地匍匐在卫恒的身边,默不作声。卫恒看着清澈的湖水,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大威那柔软光滑的皮毛,呆呆地有些出神。 …… 突然间几乎是出自内心之中的惊悸,他感到了身后隐隐有人窥视。心中一惊,卫恒不禁感到有些奇怪,要知道这皇城之中众人皆知他这个皇帝喜怒无常,而一人于花园沉思之时,最是讨厌有人打搅。如今竟然…… 那念头刚起,卫恒身形骤然如一抹轻烟般一闪,恰似闪电一般,扑向身后的花丛之中。拳如雷动,隐隐带着轰鸣之声,劲气笼罩,霎时间将整个花园笼罩在他的气场之中。 耳边响起一声惊声尖叫,卫恒心中一颤,硬生生地将身形止住,拳势收转,在那花丛中人的脸前停住。卫恒呆呆地看着那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站在卫恒面前的,是一个年龄在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身藏青色的罗衣紧身,俏脸上露出了一抹惊恐神色,眼中水雾笼罩,不知为何,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惜。说起来这少女并不是十分的美丽,但是却给了卫恒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你是谁?”卫恒沉声问道。 少女没有答话,脸上的惊恐之色未消,怔怔地看着卫恒…… “朕在问你,你是谁!”卫恒看着那少女楚楚的容貌,不知为何,声音在不经意之间柔和了许多,他和声地问道。 少女稳了一下心神,脸上的惊恐之色渐渐地消失,她看着卫恒,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反而娇声问道:“你是不是就是卫恒?” 卫恒一愣,他原以为这少女是宫中的宫女,但是听到她直呼自己的名字,显然是他猜错了。这大内禁宫之中,竟然突然出现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卫恒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那少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有什么不快,相反却隐隐来了兴趣,沉声问道:“不错,朕就是卫恒,你是什么人?” 少女闻听,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脸上的惊恐之色已然不见,她看着卫恒,还是没有回答卫恒的问话,打量了半天之后,她噗哧笑出声来,轻声地说道:“嗯,你和那个传闻里的不像呀!” 卫恒有些感到哭笑不得,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虽然心中有些生气,但是却不知道为何发不出来。好半天,他苦笑着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放肆。先是在大内中随便行走,而后有对朕这般无理。难道你不怕朕治的罪吗?” 没有想到那少女闻听不但不害怕,反而娇憨的一笑,轻声地说道:“我才不怕你呢,如果你敢欺负我,我就告诉太后,让太后她老人家打你的屁股!” 如此大胆的话语从那女孩子的口中说出来,却让卫恒心中有不得半分的恼怒,他看着那少女,静静地也不说话,好半天,他突然间放声大笑:“你这丫头实在是有意思,朕突然间对你很有兴趣……” 话音未落,突然间卫恒的耳边响起飘雪那略带戏谑的笑声,“王爷,您是对谁有兴趣呀?我们都很有兴趣知道,是谁竟然能让您这么开心?”随着飘雪的话语,谭真三人缓缓地从花园外走了进来。那少女看到三女,顿时欢叫一声,身形一闪,扑了过去。 那快如闪电一般的动作让卫恒吓了一跳,刚才两人如此近的距离之中,卫恒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少女竟然身怀绝学。这不禁让卫恒暗自心惊,虽然心中明白这少女绝非自己的对手,可是为何感觉不到半分她的内息运转? “谭姐姐,颜姐姐,飘雪姐姐,嘻嘻,刚才他欺负我!”那少女眨眼间来到了谭真三人的身前,脸上带着无比娇憨的神情,笑着对三女说道。 “哦,不知道他怎么欺负你了?”谭真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了一眼脸上带着尴尬神色的卫恒,轻声地向那少女问道。 卫恒看到那少女和谭真三女如此的熟识,心中不由得放下一块石头。他看了看那少女,然后又疑惑地看了谭真三女一眼,轻声地问道:“真姐,她是什么人?” 谭真颇为神秘的一笑,看着卫恒沉声说道:“怎么你还不知道她是谁吗……” “谭姐姐,不许说!”那少女突然间十分刁蛮的喊道。谭真看着那少女,的一笑,然后扭头对卫恒故作无奈地说道:“王爷,你看,她不让说,我也不敢呀。” 这还是卫恒第一次从谭真的口中听到不敢两字,不由得微微一愣,疑惑地看着那少女,却始终无法猜到她的身份。当下他也无奈的一笑,对谭真三女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在这里玩吧,我还有些事情,所以……” “不许跑!”那少女再次对卫恒大声地说道。 心中骤然升起了一股怒火,卫恒感到有些不耐。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刁蛮的女孩子,更不能想象身份如他这般的帝王,这女孩子竟然敢如此的放肆。不由得眉头微微地一皱,他看着那少女,沉声说道:“姑娘,过两天就是朕的登基大典,朕还有事情要处理,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胡闹。你擅闯内廷,已经是大罪,对朕三番五次如此的大呼小叫,难道就不怕朕收拾你吗?” 谭真三女闻听卫恒的如此话语,心中不由得一震,她们知道卫恒已经确实有些生气,当下连忙想上前劝阻,却没有想到那少女眉毛一挑,丝毫不理会卫恒的怒气,嘻嘻地笑道:“是吗?本姑娘就不信你能拿我如何!” 卫恒看了谭真三女一眼,对这少女的无礼着实有些不耐。鼻中重重的一哼,大袖一甩,转身就要离去。却没有想到这一动作顿时将那少女惹恼,俏目怒气一闪,双手骤然间在胸前结成一个古怪印契,口中沉声低喝一声:“敕!” 随着她的话语出口,花园中的草木骤然间茎叶伸展,瞬间变成粗约婴儿手臂的蔓滕,如灵蛇一般闪动,向卫恒扑去。 从来没有碰到过如此事情的卫恒心中不由得一惊,脸色瞬间数变,身形如一抹轻烟般掠动闪越向他扑来的蔓滕。但是那蔓滕如同有生命一般,顺着卫恒身形闪动的轨迹不断地扑去,让卫恒心中惊异无比…… 第十章〖HTSS〗确立帝位 (2) 闪过一条如钢鞭一般抽向他的蔓滕,卫恒心中的火气渐渐地升起。身形空中一顿,虚空而立,眼看着向他扑来的各种蔓滕,呼的一声击出一拳,劲气如潮水一般的汹涌,拳势古拙,却又连绵不绝。一拳紧跟一拳,瞬间卫恒击出十余拳,后发拳劲击打在前冲拳劲的断点之上,顿时劲气弥漫,方寸之间风雷声起,轰的一声,强绝的拳劲将向他扑来的蔓滕击成寸短,漫天飞舞不停。身形如电,卫恒丝毫不停,如流光闪动般向那少女扑去。 “恒弟,手下留情!”在卫恒脸色骤变,一拳击出之时,谭真已然感到不妙。待看到卫恒向那少女扑去,她不敢再停留,身形一晃,横身挡在那少女身前,剑灵之气骤然间发出,一道古拙剑气凭空升起,她二指并拢,剑指轻击,空气中传来嗤嗤的剑气破空之声…… 卫恒的脸色再变,眉头一皱。一股怒气勃然爆发,口中嘿声冷喝,迎着谭真刺出的剑气,丝毫不见躲闪,双手如流云拂动,看似飘然无力,却又显得格外的浑厚。强绝真气骤然发出,轰然雷动,将谭真和那少女的身形气机锁住。 这一下不仅是谭真的脸色变了,就连飘雪和颜柔儿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卫恒的真气之雄厚,颜柔儿心中是十分的清楚,而飘雪也不止一次地听到谭真两人说起。她们心中明白,以卫恒的含怒一击,即使不用全力,也不是谭真可以抗衡的。两人几乎没有思索,身形骤然飞掠而起,闪身与谭真并肩而立,全力击出…… 轰!一声绝响,卫恒的身形被三人合力的强绝真气击中,向后疾退。体内的真气更是急速循环,以抵消扑面而来的蚀骨劲气。谭真三女合力一击,放眼炎黄大陆之上可以说少有人可以抗衡,即使强悍如乐清河,也难以轻松接下。卫恒向后退出十余丈,方才站稳身形,气血翻涌不止,腿下一软,几乎跪在地面。他脸带怒气,向三女看去。 这一看,不由得让卫恒吓了一跳,只见三女也是脸色苍白,不带半点的血色。而正面接下卫恒那强绝一击的谭真更是脸色难看,在两女的扶持之下,嘴角流出一抹血迹…… “真姐!”卫恒心中顿生悔恨之意,连忙向谭真走去。 此时那少女眼中泪水涟涟,脸色苍白,显然被卫恒方才那强绝的一拳吓了一跳。此时一见卫恒向谭真走来,连忙闪身挡在谭真身前,双手再次结成印契,对卫恒大声说道:“坏蛋,不许过来……” 卫恒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他看着这个挑起事端的少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心中对那少女古怪的神通,也颇为有些顾忌,当下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听到张敏那淡淡的声音传来:“皇上,你们在闹什么?” 卫恒一愣,只见张敏缓缓地从花园外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却赫然是北地兵马司总督杨陵。张敏和杨陵本在外面的华亭中说话,突然听到花园中发出巨响,连忙向这里走来。来到了御花园中,看到花园中凌乱的景象,张敏不由得一愣,随即看到谭真那苍白脸色,更是心中一惊,闪身来到谭真身前,掌落谭真灵台,将谭真那散乱的真气渐渐地收拢…… 看到了张敏,那少女顿时扑上去,委屈地对张敏说道:“太后,坏蛋欺负我们,还把谭姐姐击伤……”说着,泪水就流淌下来。 张敏疑惑地看着那少女,轻声地问道:“灵心,出了什么事情,谁是坏蛋?” 那少女一指卫恒,大声地说道:“就是他!” “灵心,不得对万岁无礼!”紧跟而来的杨陵脸色一变,连忙出声喝止。张敏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尴尬的卫恒,心中已然明白了一个大概。她微微一笑,对飘雪沉声问道:“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飘雪此刻已经恢复了顺畅的气息,听到张敏的问话,低声地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杨陵在一旁听着,不由得脸色数变,他看着那少女,大声地训斥道:“灵心,你实在是太胡闹了,对皇上如此不敬不说,竟然还以你师门法术向皇上攻击,你……”说完,他有些惶恐的来到卫恒的身前,屈膝就要跪拜,口中连声说道:“万岁,小女冒犯了天威,还请皇上……” 卫恒此刻已经大概明白了那少女的来历,见杨陵如此,连忙伸手拦住了杨陵,沉声地说道:“杨公莫要如此,也是朕有些鲁莽,此事与小姐无关。” 这时张敏的脸色有些阴沉,她看了一眼脸色已经红润的谭真,沉声对卫恒说道:“皇上,你实在是太过鲁莽了。灵心是个小孩子,你就不能让她一点?你参悟阿那含之境,金刚不动禅功已近化境,当知道你的内力与天下间少有人能抗衡,还竟然全力出击。若是真儿有个什么闪失,哀家看你如何向你母后交代……” 卫恒的脸上有些讪讪之色,他看了一眼躲在张敏身后,偷偷向她做鬼脸的杨灵心,心中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味道…… “太后,此事也不能怪皇上,都是真儿鲁莽,突然出手,让皇上匆忙间无暇考虑,所以才……太后就不要再责怪皇上了!”谭真一旁轻声地说道。 而杨陵更是有些惶恐地说道:“太后,此事乃是小女之错,与万岁无关,太后息怒!” 张敏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她示意卫恒上前,沉声说道:“恒儿,你功力高绝,即使哀家也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你出手更要有些分寸。哀家也知道你是无心,但是若因为你这无心而使得真儿受到伤害,哀家看你怎么办。而且以后你更要注意,不可因为自己的无心之过而使得你后悔终身!” 卫恒脸上带着羞愧之色,低声说道:“孩儿牢记母后的教导!” 张敏的脸色此时也好转了许多,她看了一眼卫恒,然后伸手把躲在自己身后犹自对卫恒做着鬼脸的少女拉过来,笑着对卫恒说道:“来,皇上,哀家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杨公的独生丫头,杨灵心,也是哀家的义女。这丫头从小就投身在安西的一位高人门下,所以不懂什么礼节,你不要和她计较。” “孩儿怎敢?”卫恒恭声说道。说着,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躲在张敏怀中的杨灵心。此刻杨灵心脸上的泪痕犹在,却对着卫恒轻轻做了一个鬼脸。 “灵心,不许如此无礼!”杨陵怒声地说道,但是却丝毫无法让杨灵心有半分的惧意。 卫恒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心中却对杨灵心那古怪的功夫好奇不已,心中暗想:回头定要好生地打听一下,那究竟是怎样的功夫…… 正在卫恒沉思之时,张敏沉声说道:“皇上,方才杨公和哀家说了,皇上的登基大典,他恐怕不能参加了。闪族那新任的统帅向清宇已经开始整顿闪族兵马,杨公不敢在京师耽搁太久,必须马上要赶回去,哀家已经同意了!” 卫恒一听,不由得向杨陵看去。杨陵看到卫恒向他看来,连忙躬身说道:“皇上,通州形势虽然目前平缓,但是却并不是真的平静。所以臣不能离开太久,北地兵马司自上次与闪族交战,已然元气大伤,杨陵此次进京,除了恭贺皇上登基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想请兵部拨些军饷……” “哦,不知兵部是否……”卫恒沉声问道。 杨陵摇了摇头,苦笑了两声,沉声说道:“皇上,兵部说国库如今十分的空虚,兵部也无许多的金钱,只给了臣五万军饷。这五万军饷等于没有,所以臣还要回通州另想办法。” 卫恒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张敏。 张敏也长叹一声,沉声说道:“兵部所说也不是假话,自先皇继位以来,升龙各地事故不断,而安西、江南不断索取钱粮。忠勇王为了保持中原地区兵力的优势,也不断增加开支,使得国库空虚。刚才哀家和杨公说了,从内务府中拨出二十万给他,虽然不多,却也是我们的心意……” 卫恒点了点头,眼珠一转,沉声说道:“杨公不要为此着急。朕也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朕就行旨风城,从母后那里看能否拨出一些来给杨公你应急。嗯,杨公要回通州,朕也不拦着了,这样吧,三个月,三个月后朕一定想办法解决杨公的困难。” 杨陵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忙躬身一礼,“臣多谢万岁,不论万岁能否解决,但是杨陵将永记万岁的恩典。” 张敏眼中透出惊异神色,看了卫恒一眼,没有插口。她笑着看了杨灵心一眼,轻声说道:“小妖怪,闹完了,和哀家一起回去吧。” 杨灵心看了卫恒一眼,想了想,点了点头。 张敏笑着看了一眼杨陵,沉声说道:“杨公去忙自己的事情吧,灵心今天哀家就先留下了。丫头们,我们回去!”说完,她又对跟在卫恒身后的大威一挥手,笑着说道:“大威,走,吃东西去!” 大威顿时发出一声欢叫,紧跟在张敏身后向外走去…… 走了两步,杨灵心突然扭头对卫恒说道:“坏蛋,记住,我叫杨灵心。下次等我带了法器来,一定要和你再较量一下!”说着,她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在谭真三女无奈的苦笑之中,拉着张敏的手一蹦一跳地向远处走去。 卫恒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尴尬的杨陵,不由得无奈地摇头苦笑…… ……………………………………………… 在两千多年前,炎黄大陆尚未出现国家的时候,从安西走出了一个伟大的人物,他就是轩辕星。相传轩辕家族是上古时期天帝麾下八大神将之一血灵神王的仆人,在第一次神魔之战的时候,血灵神王与魔帝麾下的魔将兽王同归于尽。在血灵神王死前,将所有的技能传给了他的仆人…… 轩辕家族除了拥有当时天下最精湛的冶炼技术之外,还有一门极为神奇的技能。那门技能就是被后人称之为妖术的法术。轩辕家族的法术体系以五行为基本,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系法术,他们根据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创造五行法术,相传能够役使天下万物。当年的圣帝轩辕星走出安西,统一大陆的时候,所依恃的除了他那一身诡谲高强的武功和那柄神奇无比的血灵神刀之外,也曾多次以五行法术扬威天下。 但是这种五行法术易练难精,纯靠着精神力的修炼,来不得半点的投机取巧。所以在轩辕家族之中,除了轩辕星一人精通五系法术之外,再也没有一人能达到轩辕星的程度。到了最后,这种法术竟然成了一纸空谈,直至后来的狼王曹玄出现之后,轩辕家族也随之出现了一位再次熟悉五行法术的人,那就是曹玄的妻子轩辕毓纹。在狼王统一七国的时期,轩辕毓纹是曹玄的一大臂助,更以五行法术多次化解曹玄于危难之中。不过在此之后,轩辕毓纹跟随曹玄归隐安西,于是五行法术绝迹炎黄大陆…… 卫恒静静地聆听着谭真的讲解,一直没有插口打断。等谭真讲完之后,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谭真,轻声地问道:“可是这杨灵心为何擅长此种法术?” 谭真微微一笑,看着卫恒,轻声说道:“听太后她老人家说,灵心出生以后,身体羸弱,几乎难以生存。杨公曾想了很多办法,想要医治灵心,但是都没有成功。后来灵心七岁的时候和家人一同上街,被轩辕家族的家主看中,当时就找到杨公,说要收灵心为弟子。杨公那时除了要忙于济州的军政,还要为灵心担忧,实在已经是疲惫不堪。听灵心的师父说能救灵心,也就答应了。之后十年,灵心随轩辕家族的家主在安西苦练,除了不能练武,却练就了一身的法术,在三个月前奉命回家。这一次杨公带灵心入京,一来是拜见太后,二来也是为了补偿他十年无法尽人父之责的愧疚……” 卫恒点了点头,半天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对谭真说道:“真姐,你说我们能不能……” 谭真没等卫恒说完,就打断他的话语,摇头说道:“不可能的。我也曾试探过灵心的口气,听她说此次她艺成下山,终身不能再回轩辕家族。轩辕家族自两千年前轩辕王朝覆灭之后,就已经有过誓言,金鹰不现,终不出世。而其本身所在也是一个谜,以灵心的法术,竟然在离开其家族之后,再也无法找到回去的路径……” “金鹰不出,终不出世?真姐,这是什么意思?”卫恒显然有些不太理解,他疑惑地看着谭真,轻声地问道。 谭真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恒弟,说实话,我也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意。那天我听太后和灵心说过之后,就曾私下旁敲侧击地询问灵心,结果她也是一头雾水。我这两天养伤,也没有停止想过。根据传说,轩辕家族乃是血灵神王的仆人,在上古的传说之中,天帝座下的八大神将之中有一神将名为金翅鹰王,在第一次神魔之战中他战死沙场。八大神将之中血灵神王和金翅鹰王关系最为密切,所以我就想也许轩辕家族所说的金鹰,就是传说中的金翅鹰王。”说完,谭真看着卫恒那满脸的迷茫神色,又接着补充道:“这都是我自己私下里的胡乱猜想,也不知道是否正确,恒弟你可以做参考,但是不需放在心上。” 卫恒点了点头,然后又是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轻声地说道:“真姐,那不过是一种上古的传说罢了,又有什么根据?所谓的八大神将也许只是人们流传下来的一种说法,我很难接受这样的说法。嗯,不过我还是要好好的想想,金鹰不出,终不出世?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句话预示了什么……”说着,他站起身来,在床前来回的走动,眉头紧锁,久久不语…… 谭真看着卫恒那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她看着卫恒轻声地说道:“恒弟,你还记得慧真大师在你入京之前曾说过的话吗?升龙帝国八百年国运,是由你一手掌握。所以,你现在不是来考虑这金鹰的来历,而应该好生地想想如何来面对我们眼前的危机……” 卫恒听了谭真的话语,眉头不由得微微舒展,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真姐,我就是有些担心,如果将来我碰到金鹰,而轩辕家族又要帮助金鹰,我该如何对付?如果动刀动枪,我谁也不怕,但是如果对付那种法术,我恐怕……前些日子和灵心对敌,她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听她的意思,如果她有什么法器襄助,恐怕我……那天你也看到了,光是灵心那种修为就把我闹了一个手忙脚乱,我害怕如果碰到那轩辕家主,是否能……”说到这里,卫恒没有再说下去,他叹息了一声,沉声说道:“真姐,对付这种我从来未曾遇到过的东西,我真的是有些没底。” 谭真闻听卫恒的话,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她看着卫恒,沉声说道:“恒弟,你这是怎么了?当年你在云雾山的玄天大阵之中,也未曾有过半点的恐惧,和那些上古异兽搏斗也未曾失败。怎么会对这种法术如此的担心?”说道这里,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轩辕家主在此时放灵心出山,不也已经说明了金鹰不会出现?否则灵心毕竟是他的亲传弟子,他就不怕灵心和他作对?” 卫恒连连地点头,眉头彻底地舒展开来,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一抹怪怪的笑意,轻声地说道:“嗯,真姐,你说的不错。看来我是有些杞人忧天了,以后的事情不是我现在应该考虑的,我现在应该面对的是如何开创我升龙的八百年盛世,至于今后我们的帝国如何延续,已经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 谭真闻听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她总算明白了卫恒究竟是在担心什么事情,也不禁笑了。卫恒看着谭真,也不禁笑了起来。两人笑了一会儿,谭真突然戏谑地说道:“恒弟,我和飘雪妹妹和柔儿妹子都已经说过了,嘻嘻,打算把灵心拉住,让她也成为我们的姐妹。” 没有想到卫恒闻听脸色大变,连连地摇头,沉声说道:“真姐,你千万不要胡闹。那丫头刁蛮之至,再加上那一身古怪的法术,我想想就已经头疼了。我卫恒今生能和你们三人一起,已经是很满足了,再加上她……”说着,卫恒的脸上露出畏惧之色,“我不要!” 谭真听了卫恒的话,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甜蜜,但是她正色地看着卫恒,沉声说道:“恒弟,你不要意气用事。我们如此考虑也是有原因的。杨公虽然目下对我们十分的忠诚,但是我看得出那是对太后,对先皇的忠诚,而不是对你我。若是有一天太后驾鹤西归,难保他心中没有什么想法。灵心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他的命根子,如果你能够把灵心娶来,那么将会争取到杨公对你的忠诚。再说他手控通州北地兵马司,所属乃是我帝国中最为精锐的一支兵马,若是能取得杨公的支持,对你将来除去乐清河之后,稳定帝国局势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但是真姐……”卫恒显然还是不愿意,亢声地说道。 谭真没等卫恒说完,摆手制止他,沉声说道:“恒弟,你不要说了,这件事情我已经手书给母后,请母后做主,而且我可以看出太后似乎也是这个意思。而且将来你还要去北地,能有灵心的帮助,将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我去北地做什么?”卫恒显然有些诧异,他疑惑地看着谭真,沉声问道。 谭真微微地一笑,她看着卫恒,沉声说道:“恒弟,难道你想和闪族再作一次较量不成?” 卫恒摇了摇头,“当然不想。闪族野战乃是天下无敌,我看过杨陵和闪族去年的交战,仉督翔翔刚愎自用,用兵之中有颇多的破绽,不是大将之才。但是现在闪族的统帅乃是向清宇,从他上任以来的做法,我感到此人不是简单的角色。去年若是向清宇领兵,恐怕杨公不会那么顺利的战胜,能夺回通州恐怕都已经是不易了……” 谭真点了点头,沉声地说道:“你明白就好!恒弟,若是将来你除去乐清河之后,帝国之中除了杨公再也无人能与向清宇抗衡。而我们在江左之地还有一个杨陀虎视中原,所以闪族必然不能让他和我们作对!” 卫恒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地看着谭真,而后沉声说道:“可是我还是没有看出来这个和要灵心的帮助有什么关系。” 嘻嘻的一笑,谭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若是只比武力,恐怕我们不惧闪族任何人。但是恒弟,你不要忘记,在闪族同样还有一个极为神秘的世家,那就是晋楚世家。他们同样拥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当年魔神争霸中原,晋楚世家出力不少,在司马啸天夺取凉州之时,难道你忘记了初期他损兵折将,还是晋楚易均在凉州城外摆下法坛,作法七日,引得天雷轰击凉州城墙,将开元最后一道防线击垮。恒弟,若是你要收服闪族,不但要对付武力卓绝的伯赏天月和向清宇,还要对付那神秘的晋楚世家,嘻嘻,我想也许晋楚世家只有灵心妹子能对付……” 卫恒神色显得有些凝重,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久久不语…… 就在两人沉默之际,突然间从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飘雪和颜柔儿一脸的笑容走进了屋内,看着卫恒和躺在床上的谭真,轻笑道:“万岁和谭姐姐说什么悄悄话呢?说了这么长时间,说出来也让我们来听听?” 谭真的脸一红,狠狠地瞪了飘雪一眼,沉声说道:“我们在说等万岁大婚之日,怎么修理你们这两个小妮子!” 飘雪和颜柔儿的脸顿时通红,飞身扑上前,抓着谭真闹在一起…… 卫恒嘿嘿地傻笑着,看着闹成一团的三女,脸上露出了颇为幸福的笑容…… “万岁,你别在这里傻愣着了,太后让你快去慈宁宫,她老人家在那里等你,祭天大典马上就要举行,太后说让你做好准备,准备登基!”飘雪笑了一阵,看着卫恒说道。 卫恒闻听,连忙点头,向三女点头告别,转身走出房间,直奔慈宁宫之中。 第十一章 校场之争 (1) 来到慈宁宫,张敏早就等待在那里,一看卫恒来到,也不多说,立刻命令宫中侍女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冕冠和衮服为卫恒换上。 一番忙碌之后,张敏带着卫恒在仪仗的徐徐护卫下,缓缓地从慈宁宫来到了金銮宝殿之前…… 卫恒神色庄严地在百官簇拥之下,先在祖庙之中祭拜了祖先,然后于午门外祭拜天地。之后,又在百官簇拥之下走进金銮宝殿,正式登上皇位,改国号为大德,追谥卫夺为圣祖道武帝,先皇卫宏为仁武帝。同时宣布由乐清河、杨陀、陈星三人摄政三年,而卫恒将在皇陵之上守制三年,三年后三摄政大臣还政。 一番隆重的大典一直持续到了黄昏十分,卫恒端坐与龙椅之上,张敏坐于一旁。他缓缓地看了看满朝的文武,然后沉声地说道:“乐卿!” “臣在!”乐清河由于顺利摄政,此刻心情正是大好,闻听卫恒叫道他的名字,立刻闪身站出,躬身一礼。 “明日校场比武人选是否已经选出?”卫恒看着乐清河沉声问道。 “启禀万岁,自比武大会消息发出之后,各地诸侯共推荐候选之人八十六名。经过半月文武比试,如今共有六人入选。他们是威武侯卫诚麾下骁骑都尉,谭青;风城带刀护卫昆达尔灿;九城兵马司二品龙虎将军朗越峰,此三人将会争夺御林军统领之职。” 闻听谭青和昆达尔灿的名字,卫恒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神色不动,沉声问道:“那么还有三人呢?” 乐清河没有抬头,沉声说道:“另外三人将会争夺大内副统领一职,他们分别是万岁您的护卫长谭方;江南王杨陀所荐之廖德;臣所推荐的蒋致远三人。” 卫恒闻听,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又沉声问道:“嗯,很好,不过明日之战除了这两职务的争夺之外,乐卿是否已经准备好了与朕的比试?”他的语气中突然充满了一种迫不及待的味道。 乐清河闻听不由得微微一愣,连忙恭声说道:“臣怎敢和万岁动手……” “乐卿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卫恒闻听立刻勃然作色,他怒声地说道,“你答应过朕的,要和朕作一次比试,怎么能出尔反尔?”乐清河闻听一愣,他看着卫恒,低声说道:“万岁,臣何时答应过……” “你还赖皮,上次在内务府的时候,你就说过同意和朕一较高下,怎么能说话不算?”说着,卫恒扭头对张敏说道:“母后,你看乐王爷说话不算数……” 满朝的文武几乎忍不住偷笑,这哪里是帝王的风范,到了最后完全是像个小孩子撒娇。乐清河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张敏。 张敏微微一笑,“乐卿,既然万岁要和你比试,那么你也不妨好生地指教他一番,如此方让他死了这条心,……” 乐清河闻听,看了一眼卫恒,苦笑着躬身说道:“既然万岁要比试,那么臣甘愿奉陪!” “太好了!”卫恒闻听立刻欢叫一声,但是随即被张敏狠狠地瞪了一眼,转眼间又老实了下来,故作沉稳地说道:“那么此事就这么议定,明日校场比武,先定御林军统领一职,而后再定大内侍卫统领一职,最后将是朕与乐卿一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山呼,震荡金殿。 …… 炎黄历二一五一年一月三十一日,升龙城一派热闹景象…… 先是昨日新皇登基,改年号为大德元年,同时降旨,大赦天下。此等消息一经传出,升龙帝国立刻热闹了起来,无数的商人都看到一片大好的商机。原因很简单,新皇登基,必然要减免赋税,以拉拢人心。那么对于商人们来说,其中自然会有很多的油水可捞。 而后在新皇登基后的第二日,将在校场举行比武大会,又使得更多的人感到无比的好奇。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谁最后获得那个职位对他们来说都是无关紧要,最关键的是他们可以趁此机会,大赌特赌一番,这才是他们所关心的事情…… 清晨,天刚刚泛起了鱼肚之色,校场之中已经是人山人海,数不尽的人蜂拥来到了位于城西的皇城校场。 校场之中,旌旗招展,绣有九龙飞升的大旗在初春的寒风中猎猎作响…… 辰时刚过,一阵威武的号角声响起,随着号角之声,御林军开道,皇家的辇车缓缓地驶进了校场,顿时校场鸦雀无声…… 卫恒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在谭方等人的陪同之下缓缓地走上了位于校场正中的望楼之上,文武百官也纷纷的三五成群坐于校场外围的棚中。随着三通鼓响,人潮涌动之间,三队人马瞬间来到了校场之中。为首的三人正是今天的主角昆达尔灿、谭青和朗越峰。三人来到了望楼之前,同时下马跪于楼前,静静地等待着卫恒的训示。 校场之中万众息声,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看着望楼,这也是卫恒登基以来第一次露面,所有的人心中都在不觉中升起一丝淡淡的期望…… 但是望楼静悄悄的,没有半点的声息,过了好久,当人群中微微有些骚动之时,在望楼的楼台上出现了毛得胜那瘦小的身影。他站在楼台前,尖声叫道:“皇上有旨,比武开始!” 顿时人声骚动,所有的人都在窃声的议论,那声音之中充满了对卫恒的失望…… 但是骚动瞬间又安静了下来,只见三人同声领旨,转身上马,各执兵器,回归到了本阵之中。紧接着内务府的太监从望楼中走出,手中捧着一个签筒。依次来到了三队人马之前,着三人抽签出来,然后返回了望楼。没有多久,只见毛得胜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他看了一眼校场中的众人,尖声说道:“经三方抽签,第一轮由昆达尔灿对朗越峰,胜者休息一个时辰之后,进行第二场对战,比武现在开始!”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校场之中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沸腾了起来…… 战鼓声隆隆地响起,只见昆达尔灿纵马持枪,瞬间杀到场中,枪指对面的郎越峰,沉声叫道:“朗将军,请多指教!” 朗越峰看着昆达尔灿,眼中闪烁着一种莫明的杀机,不知道为何,当他看到昆达尔灿之时,心中就有一种恨意,这种恨意就来源自那坐在望楼之中的卫恒…… 月余前,卫恒击杀了他的兄弟,朗越峰就几次想要找卫恒出气,但是一来乐清河压着他,二来卫恒乃是当朝的储君,三来卫恒于一招之间击杀了朗越威,使得朗越峰心里明白,他绝对不是卫恒的对手! 但是杀弟之恨时时笼罩在朗越峰的心头,若不发泄出来,他心中实难平静。今天一看到自己的对手是昆达尔灿,朗越峰心中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定要在校场之中将昆达尔灿击杀于马前,以消心头只恨!他纵马向前,手中握紧了三棱长枪,瞬间冲到了场中。 校场内此刻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静静地看着立于场中的两人,那死一般的寂静,令人感到窒息。突然间,沉闷的鼓声隆隆响起,校场骤然间沸腾了起来,昆达尔灿烈火长枪突然间置于背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单手虚礼,沉声说道:“朗将军,请!” 朗越峰已经没有心情再与昆达尔灿多做交谈,大吼一声,跨下战马如飞一般向前急冲而去,手中的长枪一颤,顿时化作枪影憧憧,夹带着隐隐的风雷之声,向昆达尔灿扑来…… 昆达尔灿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神色格外的轻松,丝毫没有半点的惊惧,眼看朗越峰扑到眼前,手中烈火长枪划圆向外一磕,就听一声巨响过后,两股强大的劲气相交,昆达尔灿连人带马硬生生借劲横里一闪,让过了朗越峰那威猛无铸的一枪。 昆达尔灿双眼眯成一条缝,脸上有些变色,看着朗越峰,心中不由得暗自叫好。这朗越峰果然是员猛将,方才的交手虽然他磕出了朗越峰的大枪,但是那枪上所夹带的强猛力道,让昆达尔灿也不由得有些惊异。 朗越峰错马和昆达尔灿交身而过,回转马头,冷冷朗看着昆达尔灿,脸上不带半分的表情,大枪再次一抖,战马在鼓声中再次冲向了昆达尔灿…… 昆达尔灿神色也是十分的平静,大喝一声,纵马迎向朗越峰,大枪奇诡无比地隐于身后,马踏风雷之声,带着强猛的力道。两骑越发的接近,几乎都撞在了一起,昆达尔灿大枪突然间一抡,枪做大棍,呼啸而去。朗越峰冷笑一声,长枪一抖,迎向昆达尔灿的大枪。就听校场之中再次一声巨响,两骑同时向后连退数步,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那静止之态仅仅维持数秒时间,两人同时一声大喝,再次杀在了一起,霎时间,校场内锣鼓震天响起,两把大枪尽呈万花妙相,八蹄同扬,尘土飞扬…… 望楼之上,卫恒神色平静地坐在大椅之上,静静地看着场中的比试,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偷眼向坐在身旁的乐清河看了一眼,只见乐清河此时眉头微微皱在一起,脸上虽然平静,但是依旧显出有些紧张之色。 “乐王爷,不知乐王爷怎么看这场中的两人?”卫恒呵呵地笑着向乐清河突然发问。 微微一愣,乐清河马上站起躬身向卫恒说道:“万岁身边果有能人,看着昆达尔灿,以弱冠之年,竟然与朗将军斗了一个平手,风城铁骑,当真是不可小视。” 卫恒的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情,呵呵地笑着说道:“乐王爷此言差矣,昆达尔灿本是西羌蛮人,最擅骑战之术,以他这种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人来说,朗将军才是不凡,竟然和他斗了如此长的时间,果然不愧是我帝国的将军,朕倒是颇为惊异。” “哦,万岁当真是如此看吗?”乐清河的眉头突然微微地一挑,语带双关地问道。 卫恒微微一笑,沉声说道:“王爷,说实话,朕还是希望这统领之职能被朗将军得去,毕竟他乃是我中土之人,较之那西羌蛮人,朕还是相信自己人。不过以朕来看,朗将军恐怕不是昆达尔灿的对手!” 脸上不露半点的声色,但是乐清河心中却不由得存了一个疑问,他静静地看着卫恒,突然间沉声问道:“万岁,昆达尔灿乃是您从风城带来的旧臣,为何万岁竟如此看他?” 卫恒嘿嘿地冷笑一声,他转首向两边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王爷,你以为朕愿意带他吗?他乃是我母后放在我身边的人,还有那其他几人,不过都是为了监视朕的人。朕有这几人天天地跟在身边,心中实在是厌烦……” 乐清河的眼睛不由得微微地抽动一下,他看着卫恒,好半天轻声地问道:“昭德太后如此做,也是为了万岁着想。想想帝国将交由万岁掌握,也许太后是担心万岁有什么闪失吧。” “嘿嘿,是吗?朕不觉得!想朕现在乃是一国之君,一举一动却都要受他们的监视,若是稍有半点的不是,母后立刻就会知道。王爷以为这滋味好受吗?朕可是一国君主,却要受他们的监视……再说,那昆达尔灿不过是个蛮子罢了,每次朕要和他交手,他就用一大堆的条例劝说,难道朕还不如他一个蛮子明白?想想都有些心烦!”卫恒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怒气,寒声地说道。 乐清河看了看卫恒,脸上突然间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视神色,然后又看了看校场中的两人,沉声说道:“万岁方才说朗越峰必败,老臣却看不出来,如今两人不过棋逢对手,哪里有什么胜负的迹象,老臣想要和万岁打个赌,这一场比试恐怕是朗越峰胜!” 卫恒的眉毛微微一皱,但瞬间又舒展开来,他笑着说道:“王爷,若是打赌,恐怕王爷你定然要输的!” “哦,是吗?那么老臣就和万岁打这个赌,老臣倒要看看,这昆达尔灿有什么本领!”乐清河冷声地说道。 卫恒嘿嘿地冷笑两声,“不知道王爷想要赌什么?” 静静地看着校场中的两人,乐清河沉吟了一下,扭头笑着看着卫恒,沉声说道:“不知万岁想怎么赌?” “嘿嘿,久闻王爷的炙阳真气乃是天下至刚至猛的绝学,朕很想一睹其中玄奥,不知道王爷怎么说?”卫恒嘿嘿地笑道。 乐清河扭过头,看着卫恒,好半天突然间笑了,“好,老臣就和万岁赌了,若是老臣输了,炙阳真气心诀就奉于万岁身前,如何?” “好!”卫恒双眼骤然间放光,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了望楼之前,沉声说道:“昆达尔灿,朕命你在三个回合之间结束此场比试!” 声音清幽,回荡校场之中,顿时校场中的目光都向望楼望来…… 昆达尔灿闻听卫恒的声音,神色一变,大吼一声,封开了朗越峰的长枪,纵马向后一退,沉声说道:“朗将军,且慢!” 朗越峰微微的一愣,卫恒的声音他也听得清清楚楚,心中顿时怒火燃烧,他万万没有想到卫恒竟然如此的狂妄,妄想在三个回合之中结束战斗,心下怒气顿生,听到昆达尔灿的叫声,他勒住了马缰,微微地喘息着,执枪冷声对昆达尔灿说道:“什么事情?” 昆达尔灿缓了一口气,并没有理睬朗越峰的问话,而是抱拳向望楼之上的卫恒沉声问道:“万岁,臣担心战阵之时,难免有些死伤,若是臣伤了朗将军,恐万岁降怒!”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乐清河,卫恒的眼中带着询问之色。乐清河看了一眼卫恒,突然间笑了,他走到了卫恒身边,洪声说道:“两军交战,死伤难免,昆达尔灿,若是你有本事胜了朗将军,那么说明了你的本事,万岁乃圣明天子,怎么会怪罪与你?同样若是朗将军胜了你,你也不要有什么怨言,生死由命!” 乐清河的声音极为浑厚,顿时校场之中一片沉寂…… 朗越峰的脸色微微地一变,他看了一眼楼上的乐清河,但是没有说话。昆达尔灿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在马上微微地欠身,沉声说道:“臣领命!”说着,他枪指朗越峰,笑着说道:“朗将军,下面休要责怪昆达无礼了!”说完,也不等朗越峰答话,回到了本阵的旗下,将身上的盔甲脱下,露出了一身肌肉。他赤着上身,纵马冲到场中,也不理睬场外众人的议论之声,大枪点指,“朗将军,休要怪昆达尔灿不再留情了!” 没等朗越峰回答,昆达尔灿突然间纵马向前急冲…… 此次的冲锋,与前数次截然不同,就在昆达尔灿手中大枪一挥之时,朗越峰顿时感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场从昆达尔灿身上发出,那强大的气场中夹带着一种威猛绝伦的刚烈杀气,即使如朗越峰这般久经沙场的人,也不由得感到心中一惊! 但是没有时间让朗越峰再做考虑,就见昆达尔灿马如雷电一般,大枪带着强猛风雷之声,火玉枪刃带着炙热劲气呼啸向他扑来。更为诡异的是,随着昆达尔灿的攻击扑来,地上的尘土诡异非常地腾起,围绕着昆达尔灿的马匹打着转,那景象当真是诡异非常。 朗越峰心中更是震撼无比,作为昆达尔灿的对手,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昆达尔灿身上所发出的那股杀气,那杀气就如同浩瀚沙漠之中涌起的风暴,狂野无比,带着无尽的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难以形容心中的惊异,朗越峰不敢再多考虑,大枪一挥,向外封去…… 两马交错,就听一声巨响,昆达尔灿古拙的一枪,毫无半点的花巧点在了朗越峰的枪脊之上,一股强猛肃杀的气劲直撼朗越峰的心脉,心中大叫一声不好,体内真气急转,但是跨下的坐骑依旧被那强猛无比的力量震动向后连退数步。没等他立稳身形,昆达尔灿大吼一声,再次一枪威猛古拙的刺击而出,枪带风雷呼啸,杀气更盛…… 尘雾笼罩两人,就听连声的巨响,两人的劲气交汇,在两人身旁形成巨大的气漩,涌动飞转,更激起满地的尘雾飞涌。朗越峰在瞬间的时间,连续硬接下昆达尔灿十余枪,那强猛绝伦的力量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更有一种诡异的气劲肆虐体内,连人带马向后疾退数十尺,他脸色苍白,喉头鼓动两下,一口鲜血喷出…… 昆达尔灿的脸上带着一种几近残忍的笑容,嘿声不断,大枪一摆,在一声巨吼之中,连人带马骤然间腾空而起,枪身乱颤,化作无数的枪影,牢牢地锁住了朗越峰的身形。朗越峰强自提气,手中长枪向外飞扬而起,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之后,烟尘飞舞,笼罩两人身形! 校场内静悄悄的,此刻鸦雀无声。望楼之上的乐清河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昆达尔灿的攻击如此的迅猛,如同沙漠中的风暴一般令人无可回荡。静静地看着校场内的烟雾,好半天他默然无语…… …… 烟雾渐渐地消散而去,只见昆达尔灿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脸上不带半点的血色,方才的连续狂野攻击,让他耗费了许多的气力,更厉害的是朗越峰那最后的一击,枪上所带强猛的后劲涌入了他的体内,久久无法缓解。 朗越峰脸色苍白,不带半点的表情,静静地看着昆达尔灿,好半天沉声问道:“方才那枪法是什么来头?” 昆达尔灿静静的看着郎越峰,强行压住了体内翻腾的气血,低声说道:“朗将军,方才的枪法乃是四百年前修罗帝国的夜叉王梁兴千里跨越大漠,收服我羌人之后,传于我们的绝学,名为幻杀三击,你能接下两击,已经是不易了!” 朗越峰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指着昆达尔灿,刚要说话,却见他突然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在弥漫的血雾之中翻身倒在马下,再无半点的气息…… 方才在他接下昆达尔灿的最后一击之上,昆达尔灿枪上所带的强猛劲气,已然循势震断了他的心脉…… 望楼之上的乐清河脸色顿时大变,他静静地看着昆达尔灿,好半天沉声说道:“真是勇士!”卫恒脸上带着得意神情,的笑道:“乐王爷,朕赢了,你什么时候把你的炙阳真气心法送上?” 第十一章 校场之争 (2) 扭头看了一眼卫恒,乐清河眼角一抽动,轻声地问道:“万岁,炙阳真气心诀今夜臣就送到皇城之中,不过您的臣下似乎也受了些伤害,是否应该慰问一下?” 没有想到卫恒一撇嘴,冷声说道:“慰问他?蛮人一个,皮糙肉厚的有什么好慰问的?他没有事情的。嘿嘿,王爷,记得你的话呀,晚上朕就等你的心诀送来……” 乐清河脸上微微的一笑,看了一眼卫恒,扭头沉声说道:“第一场,昆达尔灿胜!” 顿时,校场之中欢声雷动,昆达尔灿在马上欠身向望楼上一礼,乐清河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看了一眼昆达尔灿,微微地挥手,沉声说道:“昆达尔灿休息一个时辰,第二场昆达尔灿对安西谭青!” …… 昆达尔灿坐在本阵之中,神色显得有些肃穆,静静地擦拭着手中的长枪。那黝黑的面孔上,透出一种异样的神采,显得十分的诡异。 一个身穿校尉服饰的年青人快步来到了他的身旁,神色恭敬地将一个玉盒递到了他的面前。昆达尔灿微微一愣,他抬起头,看着那名校尉,皱了一下眉头,沉声地问道:“这是什么?” 校尉神色依旧十分的恭敬,沉声说道:“昆达将军,忠勇王命小人送上这火灵丹。王爷说方才将军一战,耗费了不少的精气神,下面与安西谭青的一战,王爷对将军寄与厚望,所以送上火灵丹,以帮助将军恢复元气。” 昆达尔灿的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接过了那玉盒,沉声说道:“方才昆达尔灿击杀朗将军,王爷难道……” 校尉的一笑,“将军不必多虑,王爷说了,两军搏杀,生死有命,将军胜了朗将军,这是将军的本事,王爷最是爱才,绝不会有半点的怪罪之意,同时王爷还让小人告诉将军,不必心存任何的顾虑,他希望看到将军的强绝的表现!” 昆达尔灿闻听,立刻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惊喜神色,沉声说道:“请转告王爷,就说昆达必不会负他老人家的期望……” 校尉笑了笑,再次恭敬地对昆达尔灿一礼,转身离开…… 昆达尔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慢慢地浮起了一抹冷冷的笑容。这时从本阵之中闪身站出了一人,悄然来到昆达尔灿的身边,轻声地问道:“昆达,如何?” 昆达尔灿扭头看了一眼,那人正是风城八卫的首领人物,贺君。他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轻声地说道:“万岁果然妙算,他已经上钩了!”贺君点了点头,嘿嘿地冷笑了两声,然后转身看了一眼对面阵中飘扬的安西军旗,轻声问道:“昆达,下面你就要对那安西的谭青了,心中可有把握?” 轻轻地摇了摇头,昆达尔灿的眉头在不经意中轻轻地皱在了一起,沉声说道:“大哥,我没有把握。我看过那谭青之前的比试,此人武力高强,我恐难有胜算。而且他似乎极为擅长骑战,马上功夫也十分的了得,而且前面的比试他似乎都还没有使出真正的本事,我心中没有半分的底气。” 贺君闻听也不由得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他看了一眼昆达尔灿,心中也暗自吃惊。要知道这昆达尔灿在风城八卫之中,武力仅在他和阳江之下,而骑战功夫,可以说无人能比。可是听他的口气,现在竟然没有半点的把握,他不由得心中暗自感到有些心惊…… 沉默了一会儿,贺君沉声说道:“昆达,此战你必须要胜,万岁就要依靠你来掌握这御林军,做将来反击的本钱!” 昆达尔灿点了点头,低声道:“大哥,这一点我明白。绝不能让安西之人拿到了御林军的掌控权,否则万岁就危险了。我想不行的话我就使用背弩……” 贺君默不作声,但是他的脸色已然同意了昆达尔灿的主意,抬起头看了看远处飘扬的安西军旗,轻轻地点了点头…… 鼓声三通,昆达尔灿飞身上马,提枪冲出了本阵,如一阵风一般的眨眼间冲进了校场之中。由于他方才那一场所表现出来的悍勇,使得全场一阵欢呼声大作。昆达尔灿神色平静,静静尔地看着对面飘扬的门旗,朗声说道:“昆达尔灿请战!” 话音一出,压过了那喧闹之声,瞬间传遍了整个校场。乐清河坐在卫恒的下首,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安西门旗晃动,鼓声中兵马两旁一分,从中杀出一骑。马如龙,人如虎,瞬间来到了昆达尔灿的身前,看着昆达尔灿手中大枪一摆,拱手一礼。 昆达尔灿看着眼前的这员将军,心中不由得微微的一颤。只见来人身高九尺,身材魁梧雄壮,肤色古铜,显出一种绝然的风姿。跨下一匹安西特有的高头大马,手中一把大枪,他来到昆达尔灿的身前,拱手一礼,沉声说道:“安西威武侯麾下骁骑都尉谭青!” 昆达尔灿看着谭青,只见谭青神色平静,面无半点的表情。但是却不知道为何,昆达尔灿总觉得眼前这谭青有些面熟,更让他吃惊的是谭青立于他的身前,但是却气息内敛,使得昆达尔灿丝毫感受不到半分的谭青气机,若隐若现,难以捕捉…… 稳了一下心神,昆达尔灿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大枪一颤,沉声说道:“请!” 谭青也不客气,就在昆达尔灿“请”字出口之时,跨下战马如风一般冲来,昆达尔灿也不犹豫,跨下战马四蹄奋飞,迎向谭青,手中烈火大枪一摆,带着强绝的无回之势,一枪向谭青刺去…… 在极短的一个空间之中,两把大枪都极没有任何的花巧之势,尽是古拙的一击,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枪刃玄之又玄的碰撞在一起,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昆达尔灿跨下的战马嘻溜溜的一声长嘶,向后连连退去,而昆达尔灿更感到从谭青的大枪上传来那强猛的劲力直撼心脉,一股中正平和的劲气却透着无比的诡异,让他感到了一种从心底发出的痛苦感觉。喉头就觉一股腥甜之气翻涌,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大枪几觉重若千钧一般。 连忙的运转真气,昆达尔灿缓缓的将那翻涌的气血压住,有些呆愣的看着对面的谭青。谭青的脸色也显得极为的苍白,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但是气色却显得比昆达尔灿好了许多。两人都是把对手看成大敌,所以两人出手绝无半点的留情,尽是全力的一击,昆达尔灿显然落在下风。 望楼之上的乐清河脸色顿时数变,他的眼睛不觉间眯成了一条缝,静静的看着校场中的两人,久久也不说话…… 就见谭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格外轻松的说道:“昆达将军好力气,安西之地,除威武侯之外,再无一人可以接下我这一枪,昆达将军能接下这一枪,而且还面不改色,实在令小弟佩服。嘿嘿,不过此场比试,小弟志在必得,昆达将军休怪小弟手下无情了!”说完,他一催战马,再次向昆达尔灿飞扑而来。 昆达尔灿神色平静,大枪挥舞,劲气呼啸,就听一声巨响之后,两人手中大枪碰撞一起,发出强猛的金铁交鸣之声,两匹战马在瞬间错身而过,就在错身的瞬间,昆达尔灿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细若蚊蝇一般的声音,“小妹谭真可好?” 那细若蚊蝇的声音如同九天的焦雷一般在昆达尔灿的耳边炸响,他身体不由得一颤,两匹战马已然错身而过。昆达尔灿调转马头,虽然极力镇静,但是眼中依旧流露出吃惊的神采,他没有理会已然发麻的手,有些呆愣的看着对面的谭青。 谭青依旧是一脸的笑容,微微在马上一欠身,就好像是调整坐姿一般,但是也就是这瞬间,昆达尔灿突然明白了为何看到谭青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象谭方! 心中顿时明白了谭青的来历,昆达尔灿眼神柔和了许多,他沉声对谭青说道:“谭将军好本事,嘿嘿,昆达尔灿佩服。不过你要胜,昆达也要胜,那么就看你我究竟谁能称雄吧!”说完,大喝一声,催马前冲,在距离谭青尚有数尺之遥,身形骤然腾空而起,大枪轮圆,枪上寒芒带着极为古拙的寒芒,在空中划过数道诡异的弧线,强猛的气场骤然将谭青包围起来…… 谭青放声大笑不止,手中大枪一颤,身形也飞腾升空,长枪自腰后骤然诡异刺出,那诡谲枪影之中,却带着无尽的古拙之意,于无数道寒芒之中划穿而过,刺向昆达尔灿。 一阵雨打琵琶般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过之后,长枪相互碰撞,两股强绝劲气涌动校场之中,顿时校场之内鼓声雷动…… 两条人影瞬间分合,却没有向各自的战马飞去,而是大枪点地,两人借力再次腾空而起,如同大鹏展翅一般旋转,瞬间又斗在了一起…… “娘娘一切安好,请国舅爷放心!”两人一边在空中飞舞搏斗,昆达尔灿压低了声音低声的说道。谭青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手中大枪挥舞更急,枪影憧憧,全将昆达尔灿身形笼罩。 “请告知万岁,就说谭青尊父命卧底安西,已然得威武侯的信任,此次奉命夺取统领之位,威武侯的用意万岁想来已经知晓……”说着,谭青一枪将昆达尔灿长枪封开,身形凌空向后翻腾,脚尖一点马背,再次腾空而起。 昆达尔灿也趁机飞退,换了一口气再次腾空而起,势如苍鹰一般,向谭青扑去…… 校场中的围观者几曾见过如此的搏杀,顿时情绪高涨,呼喝声震天响起。 坐在望楼之上的卫恒,脸上神色轻松,饶有兴趣的看着场中两人,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突然扭头对身边脸色有些紧张的乐清河说道:“乐王爷,您看这两人谁能获胜?” 乐清河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听到卫恒的问话,还是神色恭敬的说道:“以臣看来,安西的谭青胜算颇大。” “哦,为何如此说来?”卫恒笑着问道。 乐清河看了一眼卫恒,突然间也笑了,“万岁,您这是在考究老臣的眼力了。昆达尔灿杀法虽然骁勇,但是却无奈内力不抵对方。那谭青出手,颇有大家风范,想来也是受明师指点的,而且内力浑厚,清正之中更有强绝的杀伤力。虽然老臣看不出来他的出手来历,但是有一点却可以看出,此人应该师承自千年前文圣梁秋一脉……“ 卫恒心中一振,看了一眼乐清河,脸上笑的问道:“文圣梁秋?就是那个食古不化的老夫子吗?没有想到这老家伙千年之后武功尚有传人,朕真是有些后悔!” 乐清河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卫恒,“万岁后悔什么?” “如此武力高强之人,朕却不能和他比试,如何让朕高兴?听说他当年创出破杀七法,独步炎黄千年而不衰,如今炎黄大陆之上众多的门派,都受他影响颇深。朕颇想试试,看看究竟是他破杀七法厉害,还是朕的这上善归真决厉害!”卫恒语气之中带着无尽的遗憾之意,长叹了一声。 乐清河嘿嘿的笑了两声,没有说话。他转过头来,继续看着场中的变化。此刻校场中的两人已然渐渐的分出了高下,昆达尔灿渐渐感到自己的真气无法接上,呼吸十分的急促…… 谭青看时机已然到来,两人在错身之时,他压低声音说道:“昆达,我下一招将会全力的出手,你万万是抵挡不住的,借机退下。此战我们已经达到了目的,这场戏已经不需要再唱下去了……” 昆达尔灿手中大枪挥舞不停,封开了谭青的招数,微微的颌首点头。谭青不再犹豫,口中骤然间发出一声长啸,身形腾空而起,拔空飞行,九转如苍鹰搏兔,手握枪身,几与臂合而为一,看似缓慢无比的一枪向昆达尔灿刺去。 这一枪一出,站在望楼之上的乐清河骤然失声的喊道:“破杀七法!”喊声惊动了卫恒,他也不禁站起身来,定睛观看…… 做为这一枪的承受者,昆达尔灿在谭青一枪刺出之时,顿觉一种莫明的心悸涌上。那看似极为缓慢的一枪,却在瞬间扑到了他的面前,让他有些无法闪躲,那一快一慢截然不同的视觉差异却巧妙的融合为一,让昆达尔灿感到心口一阵气血翻涌。 不敢多做考虑,昆达尔灿长枪骤然间破空而出,闪电般迎向谭青的一枪,劲气尚未接实,身形却诡异的向后借力退去,却又觉谭青的劲气在他的身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气漩,强猛的真气带着强大的牵引之力,将他的动作延缓。大喝一声,手中烈火大枪脱手飞出,借着这一掷之力,昆达尔灿向后再次飞退,摆脱了谭青的那绝猛一枪,飞落地面,脸色煞白…… 谭青手中长枪一压飞射而来的烈火枪身,巧劲一挑,长枪破空飞起,再又笔直落下…… 伸手一把接住长枪,几乎是再同一时刻,谭青身形也落在地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沉声说道:“昆达将军,你输了!” 校场之中寂静无声,昆达尔灿看着谭青,眼中流露钦佩神光,突然间爽朗一笑,大声说道:“谭将军,我输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两人的来历,于是校场内千万道目光都注视在望楼之处…… “万岁,您看这一场……”乐清河低声的问道。 卫恒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看着场中的谭青,低声说道:“嘿嘿,破杀七法,果然好,果然好……”好久他扭头对乐清河说道:“乐王爷,这谭青竟然会破杀七法!” 乐清河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沉声说道:“是呀,如此人才,正应该留在万岁身边,也好好生地领教当年文圣的绝世武功呀!” “嗯,不错,不错!”卫恒点了点头,他看着乐清河,沉声说道:“乐王爷,不如就让他担任御林军统领吧!” 乐清河笑了,“万岁,虽然他胜了,但是以臣来看,不必急着让他担任御林军统领职务。昆达尔灿熟悉骑战,应让他先将骑战之法传授御林军,而谭青不如让他组织一支禁卫军,好生地磨练一番,若有功勋,不妨再……” 卫恒有些不耐烦地一甩手,沉声说道:“这个事情就交给乐王爷你来处理吧。朕只要能和这谭青好生地切磋一番,别的不管!” “臣领旨!”乐清河心中狂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地来到望楼边上,沉声喝道:“此场比试,安西谭青胜!谭青与昆达尔灿,三日后前往军机处接受任命。下一场,是争夺侍卫统领一职,第一场,江南廖德,对蒋致远!” 随着乐清河的声音落下,校场内顿时再次沸腾起来……  卫恒坐在望楼之中,冷眼看着校场中走出来的两人,心中暗自冷笑不已。从两人行走之间的步履来看,那来自江南的廖德,绝非蒋致远的对手。看来乐清河对这侍卫统领一职是志在必得,因为这侍卫统领,总掌皇城的大内侍卫,只要拿到此一职位,就等于在皇城内放进了一个耳目。这种摆在明处的手段,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 想到这里,卫恒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看着已经交手在一起的两人。相比之下,廖德的修为也颇为高强,招数尽走刚猛,与传统的江南武学背道而驰,而蒋致远却显得有些被动,出手全然被廖德压住。但是卫恒却看出,这蒋致远的修为远远地在廖德之上,出手之间显得格外的诡谲,看似他如今被廖德压制,但是实际上他就像一只猫,一直在戏弄已在掌指之间的老鼠,卫恒知道,这一场决斗也许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会结束了…… “万岁,不知万岁如何看这一场比试?”乐清河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刚才在御林军统领的角斗之中,虽然败了,但是却隐约感到有机可乘。而这一场比试,他心中更是自信满满,因为这蒋致远乃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高手。但是,不知为何,他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因为卫恒身边的那个谭方,虽然没有见过此人出手,但是从近一个月中大内传出的消息来看,那谭方是一个十分难对付的角色。 卫恒闻听乐清河的问话,微微地笑了笑,沉声说道:“王爷选出的高手,又怎么会有错呢?以朕来看,恐怕这廖德难以撑得过三十个回合!” 乐清河有些自得地笑了,他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扭头向校场之中看去,只见校场中此刻两人已然缠斗在一起,而蒋致远依旧是一副防守的架势,但是乐清河看出,用不了二十个回合,恐怕廖德必然败北!从刚才卫恒的估计之中,他已经暗自估量了卫恒如今的修为,相比之下乐清河相信若是和卫恒交手,他必然可以获胜,但是却恐怕要在…… 想到这里,乐清河也不由得暗自心惊卫恒的修为突进,他心中不由得暗自地咒骂幽冥密忍的消息不可靠,没有想到这卫恒竟然…… 乐清河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有些判断失误了,但是随即他又不停地安慰自己,就算是自己不了解卫恒,但是以张敏对卫恒的成见,如果卫恒真的是那样的心机深沉,恐怕也不会同意自己的奏折。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有些放心了。转过头看着卫恒,乐清河神色显得极为恭敬,沉声的问道:“万岁,下一场就是您麾下的护卫谭方出战,怎么没有看到他来这校场之中呀?” 卫恒显得微微一愣,他看了眼乐清河,笑着说道:“王爷难道不知道,昨日晚上母后下了懿旨,命谭方前往卧佛寺公务,所以一会儿蒋致远和那廖德战毕,就是你我君臣两人之间的较量了!” 乐清河愣了,他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卫恒,心中念头急转,谭方在这个时候突然离开皇城,而自己却丝毫不知,为什么?他眼睛看着卫恒,而卫恒似乎丝毫没有察觉,直直地看着斗场之中的两人,没有理睬乐清河…… 突然间,乐清河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不由得暗自感谢张敏,轻声地笑了一下,扭头继续看着校场之中搏斗的两人。 第十二章 坎水神诀 (1) 那蒋致远果然是身手不凡,在廖德狂攻之后,开始反击,出手全然一派阴柔,尽走诡谲的路子,让望楼之上的两人看得不由得暗自点头…… 就在这时,从校场外一骑快马飞驰电掣地冲进来,虽有众多百姓围观,但是却丝毫不见减速,一边走,一边大声地喊道:“让开,让开,通州急件!” 声音刚到,马匹已然即将冲到人群,人们连忙让出一条通道,让那快马冲进校场。通州是帝国北边的门户之地,帝国早有命令,若是通州急件,必须马上送交军机处首辅大臣,延误一刻,斩! 快马也不停歇,瞬间来到望楼下,早有侍卫冲上前将快马拦住。马上之人立刻跳下战马,从背上取下一个封有火漆的信筒,交给了侍卫,大声地说道:“快,交于乐王爷,就说通州急件!” 侍卫一惊,也不敢稍做停留,拿过信筒,转身走进了望楼…… 此刻校场之中的搏斗已然临近了尾声,廖德已然再无半点的还手之力,蒋致远不需太长时间就可以获胜。望楼上卫恒有些迫不及待地准备着,准备着即将到来的他和乐清河的一战! 侍卫有些匆忙地走进望楼,来到卫恒和乐清河身前,单膝跪地,沉声说道:“万岁,王爷,通州急件!” 卫恒一愣,他看了一眼乐清河,又看了看侍卫,眉头也不由得一皱,沉声说道:“这通州也忒是麻烦,杨陵不是刚走不到一个月吗?怎么这急件就已经送来了?把它交给乐王爷,朕不想看!”说完,他扭头向校场中看去。 乐清河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通州近年来可以说少有急件,但是若是有急件,必然是发生了大事。他不敢有半点的怠慢,连忙接过了侍卫手中的信筒,撕开了火漆,拿出了一份奏折…… 看着奏折,乐清河的眉头更是皱在一起,脸色越发的阴沉…… “嘭”的一声闷响骤然从校场中传来,只见廖德身体飞起,口中喷吐鲜血,无力地摔在地面,四肢微微一阵抽搐,转眼间没有动静。蒋致远神色倨傲地立于场中,挥手向四周围观之人致意。 “乐王爷,乐王爷,该我们了,该我们了!”卫恒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急切,回头看着乐清河,沉声说道。 乐清河沉吟不语,没有理会卫恒的话语。 “乐王爷,为何不理睬朕!”卫恒语气中带着恼怒,厉声地喝道。 卫恒的喝声将乐清河从沉思中唤醒过来,他看了卫恒一眼,神色显得格外的肃穆,躬身一礼,沉声说道:“万岁,老臣恐怕没有办法再和您切磋了!” “为什么?”卫恒显得格外的恼怒,怒声问道。 一扬手中的奏折,乐清河沉声说道:“王爷,通州急件,自岁末起,闪族兵力向青岭横断山脉集结,自此奏折送出之日,青岭横断山脉前已经集结数万闪族铁骑,同时从呼言玛隆山下的龙象城和海西的德尔勒川的铁骑也不断地向江龙草原集结。众多迹象表明,闪族将会在不久之后,向通州发动攻击……” “那又怎么样?”卫恒眉头紧皱地看着乐清河,沉声问道。 乐清河感到有些无法和卫恒交流,他想了想,恭敬地说道:“皇上,通州方面要求我们马上派遣必要的人马支援,以防闪族偷袭!” 卫恒显得还是有些不太理解地看着乐清河…… “万岁,所以臣必须马上回到军机处,召集军机处幕僚,商议如何对付闪族的突袭!”乐清河脸色略带歉意,沉声说道:“万岁,恐怕臣无法和您再比试了,还请万岁原谅!” “该死的闪族!”卫恒显得十分的懊丧,他颓然地坐在大椅之上,看着校场之中等候乐清河宣布结果的蒋致远,眼中却突然闪过一丝笑意…… “若万岁没有其他的吩咐,臣就先行告退了!”乐清河恭敬地一礼,沉声说道。 卫恒无奈地摆了摆手,低声说道:“乐王爷有公务,朕也就不再勉强了,那王爷就宣布结果,然后先去忙公务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乐清河不再多言,躬身一礼,然后转身就要离去…… “王爷,且慢!”卫恒突然开口又把他叫住。 乐清河停下脚步,看着卫恒,低声说道:“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卫恒想了一想,突然间一笑,“乐王爷,记得你我的赌注,……” 乐清河也笑了,他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万岁放心,臣不会忘记的。臣今晚回府之后,就立刻写出炙阳真气的心诀,明日早朝之前,送与万岁便是了!” 呵呵地笑了,卫恒点了点头,示意乐清河自己没有事情了,然后看着校场之中,呆呆地出神不语…… 乐清河看着坐在大椅上的卫恒,眼中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转身大步地离开了望楼。 比武的结果很快出来了,蒋致远被任命为大内的侍卫统领,而谭青和昆达尔灿则没有立刻的任命下来,这使得坐在另一座望楼之上的卫诚显得有些不太高兴。校场之中的人渐渐地散去,如此一场悬念颇多,也牵涉到众多人利益的比武,最后草草地结束了。众人低声咒骂着,缓缓地离开了校场…… 毛得胜轻手轻脚地走上了望楼,他来到了依旧沉思不语的卫恒身后,低声说道:“皇上,辇车已然准备妥当,不知道万岁打算何时回宫?” 卫恒没有立刻回答,他坐在大椅上,静静地看着空荡荡的校场。此刻校场之中,只剩下了保护在望楼四周的御林军…… “毛得胜,你秘密地请谭先生来这里,朕有事情要和他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卫恒好半天才沉声说道。 “是!”毛得胜恭声的应了,然后匆匆离开了望楼。没有过多久,一身宫中太监打扮的谭方悄然来到了望楼之上,走到了卫恒的身后,他躬身一礼,低声地说道:“万岁,不知万岁叫臣前来有什么事情?” 卫恒转过头来,看着谭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岳父,不必如此多礼,孩儿请您来是有事情和您商量!” 谭方也露出了笑容,轻声道:“万岁,此处不比风城,也不是您的乾宁宫,凡事还是小心些的好!”卫恒点了点头,没有再和他就这个问题争执下去,想了一想,沉声说道:“岳父,方才的比试你已经看到了,不知您怎么看那蒋致远?” “万岁,蒋致远的武功高绝,臣看他的出手,颇有些感到熟悉,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而且,臣感到此人似乎并没有完全的发挥出来,还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哦,朕也是这么认为!”卫恒笑了笑,低声问道:“岳父,若是他和您交手,不知您是否有把握?” “臣想虽然他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但是如果和臣交手,臣有把握在三百招之内将他除去!若是真儿和柔儿两人联手,恐怕他连五十招都难撑过去!”谭方话语中显得自信满满,低声回答。 卫恒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朕也这么看。岳父,此人以后就交给你来监视,要尽量查出来他的来历,朕有种预感,他很有可能和毒杀皇兄的人有些关联,若是真的如此,我们不妨利用一下……” “臣明白!”谭方恭敬地回答道。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万岁,青儿此次跟随卫诚入京,不知道万岁是否要见他一下?” 卫恒摇了摇头,“先不急,卫诚不走,朕就不用急着和他见面。岳父可以先和青兄说一下,此次他恐怕很难当上那御林军的统领,所以让他不妨以此为借口,挑动卫诚的不满,朕现在就是需要各方的不满将乐清河的视线引开,而后朕才能够趁机浑水摸鱼,发展自己的力量!” “皇上圣明!”谭方轻声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妨也将那廖德的尸体着人送回江南,也好……” “嗯,如此甚好!”卫恒转头向校场中看去,好半天沉声说道:“不过要让杨陀上钩,恐怕不易,想来还需要一个能说会道之人出马,岳父以为何人可以担此重任?” 谭方笑了,他呵呵地轻笑了两声,沉声说道:“万岁,此事不妨让臣来做,待臣与青儿会面之后,立刻随着江南王的人马赶回驻马关!” 卫恒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校场之中,久久不语…… 谭方知道卫恒必然还有事情要说,于是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的也不打搅。果然,过了一会儿,卫恒突然沉声说道:“岳父,闪族似乎要对我帝国有所举动了!” 闻听卫恒那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谭方心中一惊,看着卫恒,他惊愕半晌之后才低声地说道:“万岁,此事不可能呀!” “朕也知道不可能!”卫恒眼中闪过一道精芒,沉声说道:“去年年初,闪族新败,实力已然大损,虽有伯赏天月这样的英明可汗,又有向清宇这样的贤臣,但是如果要马上恢复力量,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所以,朕以为就算是闪族真有异动,也必须是三年之后的事情,否则他闪族决难和我们做正面的冲突……” “臣也是这么看!”谭方点了点头。 卫恒长叹一声,低声地说道:“可是通州急件,说闪族人马在江龙草原集结,想来不会是假,朕有些不太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谭方没有立刻回答,他想了一想,缓缓地来到了卫恒的身边,轻声地说道:“万岁,臣以为,闪族集结兵马,此事不会假,否则若是查实,杨陵恐怕难逃其责。” “那岳父的意思是……”卫恒脑中灵光一闪,他扭头看着谭方,似乎明白了谭方的意思。谭方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万岁,春季即将到来,闪族集结兵马,无外乎两种可能,其一,是对我发动攻击,其二,就是练兵!” “那以岳父看会是那种情况?”卫恒扭头看着谭方,呵呵地笑着问道。 “臣以为两者都有!”谭方轻声地说道。 卫恒一愣,但旋即明白了谭方话中的意思,他笑着点了点头,呵呵地说道:“岳父的意思是向清宇想借此机会练兵,对通州发动小规模的突击?” “不错,臣是这样以为!”谭方点了点头,“万岁,那向清宇必然明白,若闪族向中原突进,第一个障碍就是通州。通州自修罗帝国起,就一直是我中原的北方门户,城墙高大而又坚实,闪族人擅长野战,不善攻坚,但是如果要向中原突击,那么就必须要越过通州。所以,他需要这样的机会,着手开始对闪族的将士加以训练,一方面可以训练攻坚,另一方面可以消耗我的帝国的精力……” “嗯,很有道理!”卫恒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然后又有些不解地问道:“可是那杨陵也是一代名将,难道就不明白这里面的奥妙吗?” “万岁,如你所说,杨陵一代名将,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谭方笑着说道:“但是万岁,你应该记得岁前杨陵入京,除了参加先皇大行祭礼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要向朝中申请一应的军饷物资,但是那一次他似乎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卫恒脸上露出恍然神色,他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岳父,朕明白了,想来杨陵也明白他此次入京收获难以如愿,所以在离开之前就有了定夺,在他还没有回去的时候,就先行将此急件送出,以……”卫恒没有再说下去,谭方呵呵地也没有回答。 “真是一只老狐狸!”卫恒不由得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轻声地笑了起来,笑了两声,他的笑容瞬间收起,眉头又一次皱在了一起,沉声说道:“不过,岳父,杨陵那边的事情确是要务。他镇守通州,守我帝国门户,确实需要很多的物资,乐清河一向都对他不是很感冒,此次他虽然这样做,但是我们能看出来,乐清河也一定可以看出来。即使给他补充物资,恐怕也是杯水车薪。通州的消耗,的确是我们必须要尽快解决的问题……” 谭方点了点头…… 手扶望楼的栏杆,卫恒久久不语,好半天,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有办法,朕现在还不能过多地干预朝政,以免引起乐清河的怀疑,此事的确是有些难办!算了,我们先回宫,然后今晚朕再和母后好好地商议,岳父,你先去处理我们刚才定下的事情,事情完毕之后,我们再作商议!” “臣领旨!”谭方连忙拱手躬身退下。 卫恒没有再作停留,他将毛得胜叫来,吩咐准备辇车。没有多久,皇家仪仗浩浩荡荡的走出了校场…… …… 回到皇城之中,已经是天近黄昏之时,卫恒刚到乾宁宫坐下,就见谭真和颜柔儿两人神色间带着诡异的笑容走了进来…… 连忙站起身来,卫恒拦住两人向他行礼,然后大大咧咧地搂住两人的腰肢,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轻声说道:“两位爱妻不用如此多礼!” 谭真两人脸上立刻闪过一抹飞红,挣扎出卫恒的手臂,颜柔儿嗔怪中带着娇羞意味轻声地说道:“万岁,你怎么从校场回来,就变得如此轻浮,像个无行浪子一样!” 卫恒呵呵地笑了,他轻声地说道:“爱妻们,朕现在就是在扮演一个无行浪子,不轻浮又如何像个浪子?……” 三人说笑了两句,卫恒笑着问道:“诶,怎么不见飘雪妹子?她去了哪里?” 谭真和颜柔儿闻听卫恒的问话,两人相视一笑,谭真神色瞬间肃穆,低声说道:“飘雪妹子现在正在陪一个十分重要的客人!” “哦。什么客人如此重要,竟然让朕的爱妻相陪?”卫恒一愣,沉声问道。 颜柔儿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轻声地说道:“万岁,这位客人如今就在殿外等候,不知万岁是否要召见他呢?” 疑惑地看着两女,卫恒点了点头,“既然你们说了,朕又怎么能够不见?朕倒很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物,有如此大的来头,宣他进来吧!” 颜柔儿点了点头,飘然走出了大殿,没有过多久,颜柔儿和飘雪引领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大步走进了殿中。那人一看见卫恒,立刻倒头便拜,“老奴方子夜,见过小主公!” …… 方子夜,这个名字似乎似曾相识,卫恒不由得一愣。凝神向来人看去,只见那人伏在地上,看不清他的面孔…… “方先生,你抬起头!”卫恒说道。方子夜闻听却没有立刻抬起头,伏在地上,沉声说道:“老奴不敢抬头,实恐惊了圣驾!” 卫恒笑了,“方先生,朕还不至于那样容易就被惊吓,先生抬起头来,朕赦你无罪!”方子夜缓缓地抬起头,顿时一张奇丑无比,却又十分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卫恒的面前,那人年龄在六旬左右,苍苍白发,面呈暗紫,四方脸,一双如蛇一般阴冷的眼眸,让他显得格外的阴沉,脸上还有两块青色的胎记,若是在夜中猛然出现,就如同厉鬼一般。 卫恒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老人,身体不由得轻轻地颤抖,“你,你,你是……” “老奴方子夜,万岁还记得老奴吗?”只在那一瞬间,方子夜的眼中泪光闪动,他跪在地上,看着卫恒,声音颤抖着说道。 “你,你是方管家!”卫恒顿时想起了来人是谁,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方子夜的身前,一把拉起他,语带颤抖地说道:“方管家,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朕从云雾山脱困出来之后,曾打听你的消息,母后也不告诉朕,家中所有的人都不告诉朕,十三年来,朕无时无刻地不挂念着你……”说着,卫恒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紧紧地抓着方子夜,惊喜神色尽呈脸上。 方子夜看着卫恒,也不由得流出两行浊泪,他身体微微地颤抖,脸上也尽是惊喜神情,好半天,才开口说道:“万岁,老奴也是想念你的紧呀!” 此时,谭真三女已经悄然退出了乾宁宫大殿,空旷的殿中,只剩下了方子夜和卫恒两人,两人静静对视,久久不语…… 这貌似厉鬼的老人,卫恒丝毫不见陌生,他本是当年赵倩儿嫁给卫夺之后随行的管家,名叫方远。卫夺称帝之后,他不愿受皇城之中的种种约束,于是就辞别了赵倩儿,在升龙城的一隅安静地住下。而后卫恒出生,更受到张敏猜忌,赵倩儿于无奈之中向卫夺请求离开升龙,方远再次跟随赵倩儿,一起前往那西南的风城。 方远虽然十分丑陋,但却甚有心机,办起事来十分爽快,从来没有耽误过赵倩儿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对卫恒十分的疼爱。在风城之时,为了防止来自京师的迫害,一方面赵倩儿对卫恒十分的放纵,但是另一方面,却对卫恒十分的严厉,稍有不是,就会责骂。在这个时候,唯一能给卫恒求情的,就是这丑陋的老人,而且作为一个老人,他也是唯一在风城王府之中敢和赵倩儿顶嘴的…… 但是在卫恒失踪在云雾山六年之后再次回到风城时,方远却失踪了。卫恒也曾问过赵倩儿,但是赵倩儿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对方远的事情从来都是避而不谈。 …… 但是卫恒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在时隔十三年后,再次遇到方远,而且是在这深宫大院之中,这让他怎能不惊喜万分。 “方叔叔,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怎么突然出现在这京师之中?”好半天,卫恒颤声地问道。一边问,一边拉着方远走上了丹陛,硬是让方远陪着他坐在身旁。 方远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任由卫恒拉着坐在榻椅之上,看着卫恒,好半天才叹声说道:“一晃十四年,小主人,老奴也是挂念你的紧,一转眼的时间,小主人你也长大了,成了号令天下的帝王……”说着,他不由得再次流下了泪水。 卫恒好半天才稳住了心神,拉着方远的手,声音中依旧有些激动地问道:“方叔叔,快告诉朕,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朕真的是好生地挂念你!” “老奴也挂念小主人你呀!”方远好半天才稳住了心神,轻声地说道:“说来话长,这还要从小主人您身陷云雾山中说起……”说着,方远的脸上露出飘忽的神情…… 原来,自从卫恒身陷云雾山后,身无子嗣,一直都把卫恒看成自己孩子的方远就如同丢了魂一样,整天都是无精打采的,做起事情来也是丢三落四的。有几次他偷偷地一个人跑进了云雾山中,想要找到那传说中的玄天大阵。但是那玄天大阵就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虽然方远走遍了云雾山,却没有找到那大阵的入口,如果不是赵倩儿派人将他强行拉回来,恐怕他还会一个人继续地守在那云雾山中孜孜不倦地寻找…… 第十二章 坎水神诀 (2) 赵倩儿心中也明白方远对卫恒的感情,心中虽然悲痛无比,但是却不知道怎么来劝说。后来赵倩儿在佛光寺中和慧真的一席长谈之后,她明白了卫恒身上还背负着另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猜测到的使命,于是静下心来,开始为卫恒的将来着手打算。 但是她无法将与慧真所说的那些话告诉方远,不是不相信,而是不能。知道的人越少,对于卫恒的将来也就越发的安全。可是,看着方远每天呆坐在卫恒的房外,赵倩儿实在不忍心方远就此消沉下去。正好当时赵倩儿布置升龙城的耳目,而手下中最为熟悉升龙事务的莫过于在升龙城生活了多年的方远。几经劝说之后,方远带着赵倩儿的使命和对卫恒的牵挂,来到了升龙城。 方远是一个经商的奇才,早在赵倩儿还没有离开升龙城的时候,他就在升龙城内办起了一个小小的商号,而且颇有成就。后来为了跟随赵倩儿前往风城,他将自己的基业送给了他的朋友,当他再次来到升龙城的时候,那小小的商号,已经成了一个颇有规模的商行。 再次来到升龙城的方远,夹带着来自风城的雄厚资金,收买下当日他的商号,而后开始了他的商业神话。为了忘记卫恒失踪带来的悲伤,方远将他那化腐朽为神奇的经商才能尽情地释放,在短短的五六年的时间,他几乎控制了半个升龙城的商行,更借着风城的力量,建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成为了升龙城最大的珠宝商、布商和粮商…… 卫恒静静地听着方远诉说着他的经历,心中也不由得为方远对自己的关爱而感动不已。突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情,看着方远沉声地问道:“方叔叔,你刚才说你叫方子夜,莫非就是那个升龙城中的大富商方子夜?” 方子夜地笑了,他看着卫恒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小主人,那是老奴本来就是叫做方子夜,方远是老主人给我起的名字。来到升龙城之后,为了避人耳目,老奴就重新用了这个名字……” “那去年岁末一场豪赌,赌朕会登上皇位的可就是你?”没等方远说完,卫恒打断了他的话语,急急地问道。 方远点了点头,“除了老奴,还有哪个方子夜?天下间又有谁能够比老奴更加熟悉小主人你呢?天下除了小主人你又有谁能够当这问鼎四方的王者呢?再说,在小主人刚离开风城的时候,老奴就已经得到主母的信,所以,在别人都在笑话老奴疯癫的时候,老奴却在心里高兴,这帮子傻瓜白白地送了小主人一大笔的金钱!” 卫恒不由得露出恍然神色,他笑了,有些不满地看着方子夜说道:“方叔叔,既然你早就知道朕要来,为什么不早点来看朕?母后也是的,为什么不告诉朕,你就在这升龙城内,也好让朕早点接叔叔前来团圆……” 方远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神情,他笑着对卫恒说道:“小主人,不要怪主母。为了小主人你今日的成就,主母这些年来费尽了心思。六年前您来升龙的时候,恰逢老奴前往龙象城处理一些商业上的事务,没有见到小主人。此次老奴知道小主人进京,想了很久,但是最终决定还是不要马上和小主人见面。为的是老奴可以在暗处更加方便帮助小主人你!” “那这一次你进宫……”卫恒有些奇怪地看着方远,低声问道。 方远呵呵地笑了两声,沉声说道:“其实这些年来,老奴一直都和飘雪姑娘有着联系,从小主人您入京的那一天,老奴就一直都在关注着您。前些日子飘雪姑娘和老奴见面,说起了您的事情,老奴以为这个时候可以现身了!” “为什么?”卫恒还是有些不解地看着方远。 方远看着卫恒,脸上不由得露出严肃的神情,他站起身来,在丹陛上走了两步,沉声说道:“昨天,老奴得到在龙象城的密报,说闪族人马正在向江龙草原集结,意图以通州为训练对象,开始着手训练其攻坚手段。老奴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想起来前些日子飘雪姑娘和我说的事情。通州去年刚刚大败闪族于古纶河,其实力也是大损,北地兵马司总督杨陵亲自入京向朝廷索要粮饷、物资,但似乎收获不大。如今闪族若是集结兵马对通州进行突击,虽不能成功,但是也必然进一步消耗通州的力量。通州与闪族不同,闪族背后依靠草原,其族民大都是以游牧为主,本就不是以务农为主。而且当年魔神司马啸天十大宝库之中留给了伯赏、晋楚两族六个,丝毫不需为金钱发愁。而北地兵马司之所以能在去年获胜,不是因为朝廷对他们的大力支持,而是因为杨陵十年来在济州的休养生息所聚集的力量。古纶河一战,想来杨陵的力量已经消耗不小,乐清河绝对不会给杨陵什么支持,他只有坚守济州一线,继续沿用杨陵旧日的方法,中原地区就会掌控在他的手中……” 卫恒呆呆地聆听着方远侃侃而谈,他万万想不到方远竟然有如此的本领,首先竟然比朝廷还要早一日得知闪族的动向,而且更从那蛛丝马迹之中,探知了自己的难处。似乎是再次地认识了方远,卫恒呆呆地坐在那里,久久不语…… 方远停下了话头,扭头看着卫恒,呵呵地笑道:“小主人不用惊奇,老主人学比天人,胸中掌控乾坤,老奴这些不过是跟着老主人的日子多了,也学了一些。可惜老主人归天早,否则今日又哪里容得如乐清河这般的跳梁小丑猖狂!” 卫恒呆愣了半天,才艰涩地说道:“方叔叔,你说的可是朕的外公?” 方远呵呵地笑了,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老主人归天的早,很多的绝学没有能传下来,老奴也不过是学了些皮毛。主母那时候年幼,很多东西都是跟着老主人留下的笔记自行修炼而成。今日老奴秘密前来,主要是有两件事情!” 卫恒不由得精神一振,他从来没有听赵倩儿提过他的外公,只是在隐约间知晓他的外公是一个不凡的人物,但是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他自己也不清楚…… “方叔叔,您说的是什么事情?”卫恒急急地问道。 方远不慌不忙,先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然后单膝跪在龙榻之前,双手呈给了卫恒,沉声说道:“这第一件事情,通州杨陵如今急需金钱。这九千万银票,乃是老奴送给小主人的第一件礼物!” 卫恒呼地一声站起身来,神色显得格外的激动,颤抖着从方远手中接过那银票,颤声说道:“方叔叔,这,这,这礼物实在是太重了,你给了朕,你的商号……” 方远抬起头看着卫恒,微微的一笑,沉声说道:“小主人了,不用担心,这九千万并没有动老奴一分的金钱,这乃是升龙十大富商送给小主人的礼物。” “方叔叔,你是说这……”卫恒顿时明白了方远话中的含意,不由得笑了…… 方远呵呵地笑了,“不错,这些乃是去年岁末老奴和那群无聊之人豪赌得来,一百万的投注,一比九十的赔率,让老奴净得九千万。老奴知道小主人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既然这些钱放在老奴那里也没有什么大用处,不如送给小主人,也可以暂且缓解小主人您的燃眉之急!这些金钱老奴已经以各种名义存在帝国最大的银庄,大通银庄之中,只要拿着银票,再用老奴的这一枚印章,即使是远在龙象城中也可以支取!”说着,方远从手上取下一枚戒指,递给了卫恒。 接过了那枚戒指,卫恒不由得哈哈地大声笑了起来,他拿着那银票,激动地说道:“方叔叔放心,朕定然会好好地使用这般富商的大礼,哈哈哈……” 方远脸上带着笑容,沉声说道:“如果小主人您有什么金钱上的困难,请告知老奴,老奴一定会妥善为您解决!” “朕这里谢谢方叔叔的慷慨了!”卫恒不由得深深地对方远一礼。方远连忙站起身来,扶着卫恒,脸上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将戒指带着手指上,卫恒把银票放在怀中,抬起头看着方远,又问:“方叔叔,您刚才说两件事情,不知道第二件又是什么事情?” 闻听卫恒的问话,方远的脸上的笑容顿时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肃穆的神色,他探手从怀中取出一粒闪烁着诡异光芒的明珠,肃容说道:“小主人,你跪下!” …… 卫恒不由得愣住了,他看着方远,神色有些古怪,眼中尽是迷惑不解的神情。方远拿着那一颗明珠,高高地举过头顶,脸上不见半点的笑意,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模样。卫恒疑惑了…… “小主人,您不是给老奴跪下,而是给老主人。此乃老主人的遗命,不论您身居何等地位,只要您是他的子孙,就必须跪候他遗命!”方远神色肃穆地看着卫恒,眼中尽显精芒。刹那间,他那原本佝偻着的身体瞬间挺得笔直,一种强大无比的能量自他的身体内向外涌动。这能量不同于真气,气劲,却更有一种古怪的力量蕴涵其中。不知为什么,卫恒突然间觉得那一股能量好生的亲切,让他在不觉间产生了一种濡沫的感觉。 也就是在同时,已达阿那含之境的灵通境地的六识却瞬间似乎被封闭了起来,卫恒但觉自己的气机好似被束缚起来,那怪异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和杨灵心对决时的古怪场面,有心向后退去,但是那诡异能量却如同流水般的千丝万缕与他的气脉相连,心中不觉间好生的惊骇。 但是卫恒明白,方远绝不是害他,因为那强大的能量之中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杀机,却隐约间更有一种亲和意味。听到是自己外公的遗命,卫恒不再挣扎,顺从地跪在方远面前…… “凡我子孙,尽是神仆。大德威灵,昭昭日月。流水滔滔,居于坎位。灵王不现,坎水不兴!”方远大声地念道,说着,将手中的明珠向卫恒头顶泥丸宫之处压下去。 就觉脑中轰的一声绝响嗡鸣响起,一股强大的力量伴随那明珠瞬间尽数隐入卫恒的体内。一种阴柔中正的平和力量涌动不息,卫恒全身顿时颤抖不停。那明珠似乎瞬间与他的六识融合一起,那种圆转连绵的感觉使得卫恒如同沐浴在流水之中一般,卫恒不由得身体不受控制地手舞足蹈,灵识在瞬间进入了一种玄异的空灵之中…… 水,不正是上善归真诀的要义?当年卫恒处身于玄天大阵,以流水悟道,创出了上善归真诀。如今当他再次沐浴在这如同流水的空灵之境时,心中再次一阵莫明的悸动! 什么是水?以拳击水,水不会痛!即使用尽全力,即使身手如他现在这一般的全力击出,水也不会受伤。伸手想去抓,那也不可能,水是这世间最为柔软的物体,可以适用在任何的容器,可以自由地变幻形状,却无法改其本质。人的身体,同样也流淌着水,血液、汗水不都是水,如何才能让自己如水一般? 刹那间,卫恒似乎回到了那灵觉谷中,就处身在那一弯潭水之前,静静的,如同一座恒久就立在那里的石像一般…… 突然一只飞鸟掠过,它的影子倒映在水里,就在这一瞬间,卫恒更隐隐地觉察到了一种隐藏的意义…… 空旷的大殿之中,卫恒如同疯子一样的手舞足蹈,那样子看上去癫狂无比,双手不停地捏拿出各种不同的印契,刹那间,大殿中似乎被一层薄薄的水汽笼罩,整个殿中在不觉中升起了一种极为诡异的水汽。 就在这一瞬间,卫恒感到自己完全和流水融为一体,通过那无边的水汽,他的六识和大自然浑然成为一体。全然不受半点的控制,上善归真诀随着他那双手自然的施展,悬挂在殿中的秋水灵觉突然发出了一阵诡异的剑啸,寒光闪动之间,那样自然地从剑鞘之中脱出,似乎受到了一种诡异力量的牵引,看似诡异却又十分自然地落入了卫恒的手中,剑势瞬间展开,圆转绵长,如秋水潺潺,却又生生不息。闪烁着诡异剑芒的剑身之上在瞬间流动着一种诡异的光芒,更有一层如玄霜一般的水汽弥漫剑身之上。空气在剑身那九孔传流不息,却发出各种水流之声…… 让六识在水面自由地漂着,在这一刻,卫恒已然忘记了自身是在何处,他得到了一种内在的感觉,将所有的反抗意识消除,思想中再没有矛盾之感,在他的眼中,整个世界就沉浸在一汪流动不息的流水之中! 金刚不动禅功的气劲流转奇经八脉,奇诡而又自然的和那如流水一般的能量融合在一起。脑中再次一声绝响轰鸣,大殿那空气之中的水汽似乎在瞬间受到了召唤,同时涌动围绕在卫恒的身前,一层层如同玄霜一般的诡异,厚重的如同实体一般。秋水灵觉在自然间一领,剑气轰鸣,大殿震荡,凝固在卫恒身体周遭的水汽顿时如同利剑般飞啸舞动,化作冰箭无数,舞动不息…… 长剑挥动,冰箭似乎是接到了命令,瞬间飞射而出,就听一阵阵噗噗声响中,卫恒就觉灵识一振,顿时归于现实之中。 大殿的地面之上,一摊摊的水迹那样清楚地留在地面,如同雨后留痕。坚硬的大理石柱子上纵横交错着无数道深深的划痕,更有一道道的水迹顺着柱子缓缓地向下流淌…… 卫恒呆呆地站在大殿的中央,手中拿着那秋水灵觉,痴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方远也吃惊地张大嘴巴,看着卫恒久久不语。他也不知道那明珠之中竟然有此力量,不但融入了卫恒的体内不说,还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变化。 方才的种种景象可以说是幻觉,但是身上那湿哒哒的衣服却告诉他刚才的一幕绝不是幻觉,他呆呆地看着卫恒,也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卫恒回过神来,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秋水灵觉,秋水灵觉那三色纠缠的剑身如今已然被一层诡异的玄霜笼罩,寒光之中更透出了无比的杀气。好半天,他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那疼痛的感觉告诉他这一切绝非幻象。秋水灵觉自神秘宫殿异变之后再次产生变化,而且与他的气机几乎可以融合为一,更显出了一种莫明的契合,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卫恒感动得几乎流下泪水。 放眼殿中地面的水迹,又看了看石柱之上的伤痕,卫恒默默地运转真气,却意外地发现,金刚不动禅功似乎再有精进,念头方起,顿时可以感受到殿外的种种风吹草动,身在乾宁宫大殿之中,却可以感受到皇城之中每一个角落的变动……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不就是那金刚不动禅功的第四重境界,阿罗汉的神妙境界! “方叔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回过神来的卫恒吃惊地看着方远,急急地问道。 方远此刻也是张口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主人,这,这,这……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那水灵珠乃是老主人归天之前交给老奴的,他告诉老奴,水灵珠必须像刚才那样交给下一代的主人……”方远结结巴巴的说道。 “那,那一句‘凡我子孙,尽是神仆。大德威灵,昭昭日月。流水滔滔,居于坎位。灵王不现,坎水不兴!’又是什么意思?”卫恒有些无法接受这种诡异的变化,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空气之中弥漫的水汽,似乎那水汽向他召唤。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但是刚才那如沐水中的怪异感觉让他明白,那些水汽是可以召唤的! 方远苦笑不已,他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小主人,您不要问老奴,那句话也是老主人留下来的话语,具体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明白。但是有一点,那就是你的身体内,似乎流动着传说中的神仆血脉!” “神仆血脉?那是什么东西?”卫恒吃惊地看着方远。 方远笑了笑,缓步来到了卫恒的身前,沉声说道:“老主人临终前将所有人赶出卧房,连小姐也赶了出去,然后他传给了老奴一段心法,并交给了老奴那颗水灵珠,还有就是说了那一段话,然后就离去了。老奴知道终有一日要把这水灵珠交给小主人,所以这些年来用尽方法,终于找到了一些关于神仆的上古传说……” “方叔叔,你坐下来说!”卫恒显得兴趣盎然,拉着方远的手来到龙榻前坐下,急急的问道:“方叔叔,究竟是什么样的上古传说?” “传说在上古之时,炎黄大陆本是天帝掌控,他麾下有八大神王协助他掌管天下。后来神魔之战,天帝将魔帝封印于九幽冥狱之中,己身也油尽灯枯,坠入了轮回之道。而他麾下的八大神王除了如今闪族人信奉的乾达婆大神活着,其他都也随着坠入了轮回之道。乾达婆大神因无力掌控天地人三界,率领他的神仆退入天界,之后人类才掌握了这炎黄大陆……”方远沉声说道。 卫恒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听着方远讲着这些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相传八大神王麾下各有神仆一族,他们各有神力,随着他们的主人身亡,他们也散落在炎黄各地,从不出现。小主人,我想老主人所说的神仆,就是那神王的神仆……” “那,那朕应该是哪位神王的神仆?”卫恒急急地问道。 方远不由得再次苦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小主人,这个老奴就不是很清楚了。按照老主人留下的话语,您好像应该是属于八大神王之中大德灵王麾下的。具体究竟是不是,老奴也不是很清楚了……” 卫恒听了方远的话,呆呆地出神不语…… 看了看殿外的天色,方远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小主人,老奴要走了,呆的时间长了,恐怕会有人发现,如果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就让飘雪姑娘通知老奴,老奴自然会办得妥妥当当……” 方远的话让卫恒回过神来,他也站起身来,恭敬地向方远一礼,低声地说道:“方叔叔,多谢您为朕做的一切。过些时日,朕要前往太平岭为父皇和皇兄守孝制三年,你我定还有很多机会相聚,那时朕再好好地向您请教。” 方远连声不敢,又和卫恒客套了两句,转身就要向殿外走去。走到大殿门前,方远突然又停下了脚步,转身过来,笑着说道:“小主人,您看老奴这记性,老主人临终之前,还有让老奴交给您一段心诀……”说着,他又从怀中拿出了一本小册子,大步来到卫恒的身前,递了过去…… 卫恒接过了那小册子,低头看去,只见那封皮之上书写四个硕大的苍劲纂体古字:坎水神诀! “老奴这些年,就是按照这种心诀修炼,颇有些威力。如今小主人既然已经融合了水灵珠,那么必然对这心诀更加事半功倍。老奴今日使命已完成,先行告退!”说完,他也不理还在呆呆发愣的卫恒,转身大步地走出了乾宁宫的大殿…… 看着方远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卫恒呆呆地站在丹陛之上。又一次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书写坎水神诀的小册子,他突然间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我是神仆,朕竟然是神仆?朕竟然是那什么大德灵王的神仆?哈哈哈,朕是神仆……” 第十三章 初定国策 (1) 皓月当空,升龙城外的三柳山深处,飞瀑轰鸣,直落三千尺,水花击打石面,发出震耳的轰鸣。三叠飞瀑,传说中当年修罗与夜叉决战,悟道天机之地,此刻在朦朦的水汽笼罩之下,更凸现出一派神秘…… 在飞瀑边缘,一块奇石突起,石上稳坐一名老僧。他坐在飞瀑的边缘之上,双目微闭,丝毫没有理会那隆隆的飞瀑震天的声响,如同一个千年来一直就稳坐于此的石像一般,在朦朦的水汽笼罩之下,丝毫没有半点的气息外露。 骤然间,老僧睁开了眼睛,他抬起头,透过那笼罩上空的水汽向夜空眺望,只见天边那紫微星闪烁耀眼光芒。老僧突然笑了,他点了点头,低声自语着说道:“神仆血脉已然连接,大德灵王即将临世,老衲的使命也将要完成。三千年了,已经整整三千年了,卧佛寺的命运即将改变了……金翅,剩下的就看你了!” 说着,他伸出双手,就听到全身发出一阵劈劈啪啪的骨节错动声响,那声响似轻微无比,却又在隆隆的飞瀑激流中显得格外的清晰。一股淡淡的檀香骤然间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双手变化无尽,尽显出缤纷的妙相,在胸前做出了各种不同的印契,就在一瞬间,笼罩在身外的水汽似乎受到了一种诡异力量的牵引,瞬间向老僧的身体汇聚,集结。水汽碰到老僧的身体,瞬间隐于其中,紧接着一种古怪的光芒从老僧的身体向外散发出来,光芒各异,呈五色缤纷,黄、红、黑、青、白五色闪烁不停,看似相互排斥,却又那样奇异的融合为一。五色光芒大盛,瞬间照亮漆黑山谷…… 就在那光亮骤然闪烁不息时,天空之中若隐若现地隐约传来一阵阵悦耳天籁,随着那天籁传来,五色光芒更盛,檀香之气弥漫整个山间,飞瀑似乎在这一刻骤然息止,流水声不再隆隆…… 天边突然划过一道古怪的银电,电芒流动游走,几近撕破夜空,在这一刹那,连那当空的皓月也不禁为之黯然! 劈劈啪啪的一阵震耳焦雷连环响起,焦雷响动之间,更有电流川流不息,轰的一声巨响,一道霹雳诡异地砸在老僧身上,紧接着,一道道银蛇舞动,不断向老僧的落身之地飞射而去…… 老僧立于山间,任由那霹雳撼动肉身,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丝毫不见半点的痛楚神色。仿佛那霹雳轰炸的不是他的身体一般,全身焦黑,却巍然不动。 一道,两道,三道……随着那粗若儿臂的霹雳轰在老僧肉身,从他的身体中更散发出一股浓郁檀香,就在同时,卧佛寺钟声骤然响起,“当当当”,钟声回荡在山间,更为三柳山平添了一份极为古怪的气息! 第九道霹雳砸在老僧身上,随着这一个霹雳落在老僧的肉身之上,那肉身再也无法承受如此的力量,轰的声音巨响,老僧的身体骤然炸开,却不见半点的血肉飞溅,一团拳头大小的光球虚空悬浮在飞瀑边缘之上,五色相融,显尽华丽瑰色…… 那光球飘飘然然,向飞瀑之后飘去,激流不止的飞瀑自动地分开一个通道,那光球缓缓地隐于飞瀑之后,紧接着,水声隆隆,再次响起,原本照亮山间的缤纷五色,瞬间隐去,不见半点的光芒! 三柳山再次沉寂下来,三叠飞瀑依旧隆隆地直落三千尺,那天空的皓月再次将那柔和的光芒洒遍人间…… 一道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形从前山的卧佛寺中窜起,晃动如浮于九霄的轻烟,眨眼间来到了三叠飞瀑之前。月光照耀下,一个身材雄壮如山的老僧满面泪水,他来到方才那老僧处身之地,久久凝立…… 好半天,他双手合十胸前,口中高宣一声佛号,老僧低声地说道:“师父,慧善来迟了,竟然连您最后的一面都没有见到。慧真师弟正在向卧佛寺赶回,待他回来之后,慧善会将住持一职交给慧真师弟,而后慧善就会再入尘世,以求得那众生之像。十年之后,慧善定会再返此地,完成万化归真之阵,之后慧善将在此地永陪恩师……” 说完,他再次对着飞瀑三拜,转身腾空飞掠,向天边逸去……  卫恒神色恭敬地坐在张敏的下首,静静不语。 慈宁宫大殿之中静悄悄的没有半点的声响,张敏半靠在榻椅之上,双目微微地闭拢在一起,脸上露出沉思之态…… 大威懒洋洋地趴在卧榻之下,溜圆的肚子说明它着实已经吃了一个饱,它闭着眼睛,口鼻之中发出哼哼唧唧的怪异鼾声。 好半天,张敏睁开了眼睛,她慈目扫了一眼卫恒,沉声说道:“恒儿,你似乎武功又有精进,哀家如今看你,已经无法看出你的深浅了!” 卫恒微微地一欠身,恭敬地说道:“母后,两日前儿臣成功突破金刚不动禅功的阿罗汉之境,如今金刚不动禅功已近大成。” 张敏的眼中骤然闪烁出一道奇光,她看着卫恒,半天不语。突然间笑了起来,“小猢狲,你越来越让哀家感到惊奇了,没有想到,你这么快竟然能达到如此的境界……”说道这里,她神色突然间一哀,低声说道:“若是宏儿还在,那么定然也会十分高兴。都是哀家的错,都是哀家的错呀……” “母后,您……”卫恒连忙出声道,但是却又不知道如何来劝说张敏。 张敏微微地笑了一下,呵呵地轻声说道:“年龄大了,总是会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恒儿不用担心,哀家没有事情!”说着,她停顿了一下,接着问道:“恒儿,听说你明日就要离开皇宫,前往那太平岭行宫,是也不是?” 卫恒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母后,孩儿今日来就是向母后您告别。昨日早朝,乐清河说太平岭行宫已经建好。孩儿想是时候暂时离开了……” 张敏点了点头,眼中却不由得闪烁出一道森冷的光芒,“嘿嘿,乐清河对此事倒是很热心呀!恒儿,你去了行宫也好,如今你新登帝位,正是众多目光焦点所在,很多事情不好办理,不若暂避风头,让他们先去闹个够。” “孩儿只是担心母后……”卫恒看着张敏,轻声地说道。 张敏欣慰的一笑,她看着卫恒,眼中闪烁着慈祥的光芒,低声说道:“小猢狲,你有这个心,哀家就已经十分的开心了。放心,在这京师之中,还没有人能撼动哀家半分,就算他乐清河也不行。这么多年了,哀家别的不行,耍手段,嘿嘿,哀家自认不比任何人差多少……小猢狲,你此去太平岭,随行之人是否已经选好?” 卫恒点了点头,沉声道:“母后,孩儿已经选定人员。此次和孩儿一起前往太平岭的,除了飘雪三人之外,孩儿的岳父,还有安西的谭青,风城八卫孩儿着令贺君张绝等人辅佐舅父大人,昆达尔灿和阳江掌管御林军,他们帮助母后您处理一些事情,不知这样是否可行?” “嗯,这样很好。不过那安西的谭青……”张敏显得有些不太放心,低声地问道。 “母后,若要安西闹事,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让谭青出任任何的职务,这样就会增加皇兄等人的不满情绪。那谭青是个人才,孩儿是想把他拉拢过来,顺便想让他帮助组织新军,成为我们他日的秘密武器。”卫恒并没有将他和谭青两人的关系向张敏告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样的关系,最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张敏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大殿上又一次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沉默,好半天张敏再次开口问道:“恒儿,你是否已经想好以后的事情?三年后,你亲政之时,必须要有所打算……” “母后,孩儿已经有了想法,这三年之中,孩儿打算要前往闪族一行!”卫恒沉声说道。 话一出口,张敏的眼睛骤然睁大,她看着卫恒,眉头不由得皱在一起,好半天沉声说道:“恒儿,你去闪族做什么?” 沉吟了一下,卫恒低声地说道:“母后,历朝历代,闪族和西羌都是两个最为不安定的因素。如今西羌之地有昭德母后平抚,隐患已经消除,但是闪族却依旧虎视我帝国北部门户,若是不加以妥善处理,将会引发一场浩劫。从轩辕王朝,到天岚帝国,几乎都是由于闪族的动乱而造成了王朝的动荡,若是不能平定闪族,我帝国终无安定之日……”说到这里,卫恒突然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张敏。 张敏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卫恒的话语,脸上不露半点的神色,久久不语。好半天,她睁开眼睛,看着卫恒,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嗯,恒儿,你继续说!“ “是,母后!”卫恒神色恭敬地答了一声,接着说道:“平息闪族动乱,无非两个办法,一个是以武力镇压,虽然能得一时平定,但是如果再有半点风吹草动,战火必然再次燃烧……” “嗯,不错!”张敏点了点头,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卫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而且以帝国如今的形势,守成已是不易,若是再以武力镇压,孩儿以为胜算不多!” “哦,恒儿为何如此以为?”张敏看着卫恒,沉声问道。 “母后,虽然在去岁我帝国新败闪族,但是却依旧没有动其根本。闪族最为精锐的伯赏铁骑毫发未伤,伯赏天月却趁此机会将族内的顽固力量尽数消除,更借机实行新政,以伯赏、晋楚等几家的团结,恢复闪族元气并非难事。再加上当年天岚帝国的开国君主司马啸天给伯赏一族留下了大量的财富,和他们的新任三军统帅向清宇的才能,如果在他们元气恢复之后,我帝国决难抵挡闪族那剽悍铁骑。”卫恒沉声分析着,“而我帝国,如今政令不一,乐清河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他手中的兵马。江南王杨陀固守江南,也不可能听我调令。安西八位皇兄各有机心,恐怕也难臣服于孩儿。孩儿手中两大王牌,风城昭德母后手中虽有精锐羌人铁骑,但是远隔江南,同时还担负着牵制杨陀的任务,实难调用。北地兵马司杨陵虽然对朝廷忠心耿耿,但是却由于去岁和闪族的交战,虽获得胜利,却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难有太大作为。所以我们决不可以让闪族再有任何的动作,所以就必须要用另外一种方法,那就是平抚!” 张敏皱起了眉头,她看了一眼卫恒,好半天沉声说道:“可是,恒儿,就算要平抚,也不需要你亲自前往呀!” 卫恒笑了,他站起身来,走动了两步,沉声说道:“母后,孩儿却以为非孩儿去,不能平抚闪族!” 看着卫恒脸上那充满自信的笑容,张敏也不由得笑了,她问道:“为什么?” “母后,闪族人信奉力量,尊重的是实力。远的轩辕王朝孩儿不清楚是如何平定的闪族动乱,但是从大魏帝国时代起,几乎每一代君主都是以强大的力量让闪族人臣服。曹玄夹带羌人铁骑,大败闪族于升平草原,得了大魏帝国七百年的江山。修罗帝国靠着梁兴先败闪族于江龙草原,而后只身前往应战,击杀闪族可汗墨哈元和晋楚隆,使得数十万的闪族铁骑为其所用,打下了修罗帝国二百年的江山。就连那天岚帝国的司马啸天,虽然是闪族人,也经过了无数的征战方才让闪族战乱平息。如今,我帝国不能以武力镇压,但是身为一国的君主,却可以以己身的勇气和武力让他们敬服。孩儿要领教一下他们闪族那已进入天榜的三大高手,再以三寸不烂之舌要他们臣服于孩儿……” “若是你战胜了他们,他们依旧……”张敏插口说道。 卫恒笑了,“母后,若是不能收服闪族,那我帝国也难逃覆灭厄运,所以,不论怎样,为了我帝国的昌盛,孩儿都要赌上一赌!” 张敏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卫恒,突然间仰天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恒儿,看来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哀家也不拦你,从今日起,哀家要每日焚香,为我儿乞福!” “多谢母后!”卫恒闻听,单膝跪倒。 “那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前往闪族?” 卫恒想了想,沉声说道:“此事尚不急一时,孩儿以为如今还是先看看各方的动静,若不挑动三方争斗,将乐清河的视线从京师转移,孩儿恐怕难以成行。” 张敏点了点头,她眯着眼睛看着卫恒,突然笑了起来,“皇上,计将安出?” 卫恒点了点头,他转身走到殿门前,仰头看着天边的皓月,沉声说道:“孩儿昨日已经命谭先生前往驻马关,而且谭青此次校场比武获胜,未能如愿获得三哥的理想职位,必然也会让他十分不满。这一把火孩儿已经开始烧了!” 张敏静静地坐在榻椅上,看着卫恒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 早春的山风带着严冬过后那残余的寒意涌动在太平岭之上,卫恒负手立于太平岭,眯着眼睛遥望远处…… 身后一阵脚步声轻轻地传来,卫恒没有回头。从那轻微的脚步声中,卫恒已经听出来人的身份。谭真和谭青缓缓地来到了卫恒的身后,静静地站立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万岁,您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天了……”谭青过了一会儿,沉声说道。 卫恒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回头,轻声地问道:“三哥他们已经离开京城了吗?” 谭青沉声道:“万岁,昨晚威武侯和西陵王两人已经离开京师,回返安西了!”卫恒缓缓地转过了身子,看着谭青,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笑容,“哦,他们有什么反应?” 谭青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憨厚的笑容,“威武侯自然是怒火冲天,他说乐清河是在排挤皇族,为了他日篡位而故意打压臣。十三王爷倒是显得很平静,劝了威武侯很长时间。威武侯昨天秘密将臣招入王府,告诉臣他在京师尚有三千人马,可以随时供臣调用……” “哦,三哥竟然还有如此的本事?”卫恒的眉毛微微一挑,那一双闪烁着柔和光芒的眼眸眨了两眨,突然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行宫防卫颇不安全,谭将军还是再招些新人来扩充我行宫的新军人马吧……” 谭青眉头微微地一皱,他有些犹豫地说道:“万岁,虽然威武侯对臣十分信任,但是难免还是对臣有所防备,臣害怕如果将他们调集来,会影响万岁您的计划呀!” 卫恒呵呵地笑了两声,沉声说道:“那样不是很好?朕这行宫之中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再多一个人知道也无所谓……” 谭青顿时脸上露出恍然神色,也不由得呵呵地笑了起来。 转过头,卫恒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谭真,“真姐,飘雪和柔儿她们今日是否入京了?” 谭真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今日一早她们就离开了,想来此刻已然和太后相聚一起了。”卫恒的眼睛不由得眯成了一条缝,转过身来向升龙城方向眺望着。 “太后是我们今后反击的保障,所以必须要保证她老人家的安全。皇兄的身亡提醒我们,那皇城之中还隐藏了不知道多少的杀机。当日朕离开京师,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一个月来不断地让柔儿你们入京,就是为了能有借口再回皇城。”说着,他又一次转过身来,看着谭真,低声地问道:“可姰夫人这些日子有什么动静?” 谭真闻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低声说道:“皇上,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直都很安静。皇上,妾身曾几次试图和她交谈,但是看来除了皇上您之外,她谁也不愿意理睬。另外,妾身可以感到,她对您似乎没有一点恶意……” 卫恒点了点头,“朕也感觉得到,但是她的来历过于离奇,不但风城那边没有她的半点消息,母后只是为了不希望风城多一个来历不明的可怕对手,才让我带到京城,还让其做我义母,国舅和方叔叔他们也至今没有查到她的来历。朕实在是有些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样的目的!” 谭真沉默了,她也无法回答卫恒的问题…… 卫恒的神色显得有些苦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呆立了半晌之后,他突然转身说道:“算了,这件事情也不是急于一时,朕想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足……”说着,他看着谭青问道:“青哥,岳父那边有没有消息?” 谭青摇了摇头,卫恒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焦虑之色。谭真伸手轻轻地拉着卫恒的臂膀,柔声说道:“皇上,您不用如此着急,算算日子,也许父亲才刚到驻马关,估计还需要些时间……” 卫恒点了点头,长叹一声,“也许是朕有些着急了。唉……”他看着谭真,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嗯,既然如此,我们还是静静地等待吧,以岳父大人的本事,想来说动杨陀并非是难事。” 谭真和谭青连连点头…… 卫恒笑了两声,然后突如其来地说了一句,“朕从明日起要开始闭关!” 谭真和谭青闻听卫恒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都不由得一愣。“皇上,好端端你要闭关做什么?”谭真轻声问道。 卫恒转过身来,背对着两人,低声说道:“月前方叔叔送来一本小册子,朕一直苦思不得其解。明年我们必须要趁闪族元气尚未完全恢复的时候前往闪族一行。伯赏天月、晋楚天德都是炎黄大陆有数的高手,再加上那个出身诡异、尚不明深浅的向清宇,朕心中颇有些没有把握。所以朕必须要参悟那坎水神诀,以应付来年的争斗!” 谭真和谭青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皇上,那来年你打算带谁前往闪族?”谭真低声地问道。 卫恒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朕现在还没有主意。真姐,你和飘雪、柔儿不能离开京师,必须要好生保护太后她老人家。青哥要着手训练皇城新军,也无法走开。在朕离开的时候,岳父需要代朕打理这里的事务,也难以成行,算来算去,恐怕除了那神秘的可姰夫人,朕还真的想不起来要带谁去。” 谭真的脸色也显得有些难看,她自然明白卫恒话中的道理。但是闪族铁骑实力雄厚,那伯赏天月和晋楚天德也都是炎黄大陆赫赫有名的人物,而那个向清宇恐怕也不简单,否则又如何能让剽悍的闪族人认同?再加上那些闪族的高手,其实力却是不容忽视…… “算了,这件事情还早,一年的时间足够我们来准备了!”卫恒笑了笑,然后对谭青说道:“青哥,朕闭关以后,在岳父回来之前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来打理了。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谭青哈哈一笑,“皇上,放心,别的不行,这挑事打架,谭青还是知道应该如何做的!” 卫恒闻听也不由得地笑了……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谭真兄妹两人躬身告辞,先行向远处的行宫走去。卫恒缓缓地走到一棵古松之下,坐在松下的一块巨石之上,神色有些凝重。虽说还有一年的时间,但是高手难求,自己身边除了一个可姰,又有谁可以跟随呢? 突然间,卫恒的眉头微微舒展,在他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一个婀娜的身影…… 一拍自己的脑袋,卫恒呵呵地笑道:“怎么把她忘记了?嗯,明日就派人给她送一封信,让她也开始准备吧!”说着,他从话中拿出那书写着坎水神诀的小册子,眉头不由得再次皱在了一起…… ……  天地初生,本是混沌,阴阳混合,孕生太极,太极初分,化生两仪。两仪相成,又成四象,四象运转,化为八极,五行相合,神鬼皆惊…… 坎宫为水,其数为六。习坎,入于坎窝,失道凶险,为刚中方成! 卫恒盘坐于斗室之中,房间里没有一点的光线,从他的身上隐隐散发出一种极为柔和的蓝色光芒,将斗室照映得充满了一种诡异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为潮湿的水汽,犹如白霜一般地笼罩着卫恒的身体,缓缓地旋转。 第十三章 初定国策 (2) 渐渐的,卫恒的身体缓缓地凭空升起,那白霜一般的水汽托着他的身躯悬浮与空中,斗室之中的水汽骤然间向卫恒扑去,将他牢牢地包裹住,就如同蚕茧一般。一种淡淡的蓝光从那蚕茧内部发出,一闪,一闪,更显得诡谲非常…… 如同整个人沉浸在温暖的水中一般,卫恒此刻全然没有半点的感觉,他双目紧紧地闭拢,好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双手不停地在胸前做出各种诡异的印契,呈现出缤纷的妙相。那缓缓一动的玄霜骤然间凝滞,随着他那悠长的呼吸,产生出一种格外玄异的颤动。水汽渐渐的凝固,斗室之中更透出刺骨的冰寒。 突然,他的双手做出微妙的变化,那已然成了固体一般的冰块在嘎嘣声之中,闪出一支支锐利的冰箭。双眼骤然间睁开,卫恒口中发出一声沉喝,随着那喝声,冰箭呼啸飞射,带着强猛的力道向外冲击而去…… 轰隆的一声巨响,斗室那厚有数尺的墙壁骤然间被那冰箭轰击飞出,烟尘滚滚滚之中,房顶也呼啦的一声塌陷了下来。砖块、瓦砾如雨点落下,卫恒此刻已经虚空站起,任由那瓦砾飞落,全然不去理睬。 就像全身有一层气体保护一般,那瓦砾落下之时,在卫恒身体外一尺间诡异地滑落…… 一根粗若象腿的梁柱砸下来,沉重的松木带着强大的力量飞落,卫恒抬起头,那原本乌黑深邃的大眼睛突然一道诡异蓝光闪动,木梁似乎被托住了,虚空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更为诡异的是,那木梁之上,还有一层薄薄的霜气覆盖,卫恒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右手伸出,虚空一抓,就见那木梁俨然被一种诡谲的力量撕扯,就听一声轻微的声响,瞬间化成了木屑,和着水珠向地面落下! “皇上!”斗室那巨大的响动已经惊动了行宫中的守卫,只见两道人影飞闪掠动,在眨眼之间飞扑到了卫恒的身前,谭方失声地喊出声来。 缓缓地落于地面,卫恒没有理会两个目瞪口呆的人,他抬起头,仰望夜空,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步履轻缓,身上那阴柔气息骤然间隐入体内。然后看着谭方和谭青,微微地笑道:“岳父,青哥!” 缓缓地回过神来,谭方看着卫恒,神色中渐渐地透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他一抖衣衫,躬身对卫恒深深的一拜,沉声说道:“臣谭方,恭喜皇上再悟神功,他日这天榜第一高手之位,必然非皇上莫属!” 一把拉住了谭方,卫恒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两眼,突然间笑了起来,“岳父,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对朕如此客气?” 谭方和谭青相互看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的都现出一种古怪的笑容。谭青呵呵地笑了两声,沉声说道:“皇上,您这一年半的闭关,不但神功大成,就连这气宇之间,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以前虽然皇上您让臣感到您的那种出世的超然气质,不过却全无今日的这种空灵感觉。若是打个比喻,以前您可以说是一个隐士,但是现在却已经是一个跳出五行之外的神仙。而且在空灵之中,更让臣感到了一种刚猛的雄厚,臣说不出这种感觉,但是臣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 卫恒笑了,他拉着谭方,对谭青呵呵地笑道:“青哥,你说的什么呀?朕可是一句都没有听懂。不过你刚才说朕闭关已经多久了?” 谭方微微莞尔,“皇上,您已经闭关了一年半了!” “什么!”这一次是轮到卫恒有些呆若木鸡了,他看了看谭方,又看了看谭青,两人都微笑着点了点头。卫恒闭上了眼睛,好半天他沉声说道:“怎么会这样?朕感觉只是闭关了数日,怎么竟然……” “皇上,这个说实话臣也是吃惊不少。从您进入闭关以后,一连三个月都没有半点的动静,真儿几次想要冲进去,但是整个房间却被一股冰寒的古怪劲气笼罩。臣也曾试图进入,但是也没有能够成功……而后有一天我们发现摆在门前的食物不见了,就明白皇上没有事情。再后来,您似乎又开始了一次闭关,而且这一次似乎更加长久,整整五个月,五个月您没有半点的动静……当您最后一次地进入辟谷状态之日到今天,已经有半年之久!”谭方神色肃穆地说道。 卫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又看了看谭方两人,自己也不由得苦笑了数声…… “算了,这件事情回头再说!”卫恒摆了摆手,看了看静悄悄的四周,有些奇怪地问道:“咦,为何只有你们两人在行宫之中?” “哦,真儿,柔儿和飘雪她们三人在一年前奉旨回宫,陪同太后她老人家。皇上,难道您忘记了,这是您的吩咐呀……”谭方笑着说道。 卫恒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朕说的不是她们!刚才朕出关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为何这行宫之中却是静悄悄的,除了你们,没有一个人出来?” 谭青笑着看了一眼谭方,呵呵地笑了。“皇上,如今这行宫后宫之中就只有我们三人,所有的大内侍卫都被臣安排在前庭,由可姰夫人把守后宫宫门。没有臣的命令,他们谁也不能进入后宫半步!”说着,谭方看到卫恒还是有些迷惑不解,紧跟着解释道:“皇上,从一年半前,臣将安西的人马调入皇宫,一方面挑动他们和乐清河人马之间的争斗,另一方面父亲和臣不断地劝说他们效忠皇上。凡冥顽不灵者,父亲和可姰夫人都借机将他们除去,同时安到了乐清河手下的头上。经过这一年的争斗,行宫之中已经完全被我们掌控了!” “那乐清河方面……”卫恒闻听,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有些担心地问道。 “皇上放心,乐清河如今被江南王缠在钟祥一线,同时被安西的八位王爷搅得焦头烂额。再加上太后她老人家从中不断地为我们说话,所以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行宫的变化。”谭青笑呵呵地说道。 卫恒显得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了一想,沉声说道:“但是朕一年没有出现,他难道就不……” 谭方闻听,也不由得笑道:“皇上,难道您忘记了当初您进京时安排国舅给您找了十个替身吗?这半年之中,我们不断地使用这十个替身,不但出现在行宫,就连皇城也时时会出现您的身影。所以皇上放心,乐清河不但不会知道皇上这一年半来的动静,相反他一直都以为皇上您每天或是在行宫中观看操练,要么就是在皇城里胡闹……” 卫恒点了点头,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皇上,我们不要总是站在这里说话,还是回房再说吧!”谭青看了看四周凌乱的景象,突然间插嘴说道。 卫恒也不由得看了一眼已经成了一堆废墟的屋子,呵呵地笑了两声,说道:“对,对,朕听你们这么一说,也不觉感到有些饥饿了,我们回房间,慢慢地说!” 谭方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皇上,您看臣这脑子……,我们回房再说!”说着,他肃手给卫恒让路,卫恒笑了笑,也不客气,大步向宫中走去。 …… “儿呀,你可想死为娘了!”刚走到宫门前,一道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骤然向卫恒扑来。几乎是出于本能,卫恒身体腾空而起,念头刚起,一股淡淡的水汽向他聚拢过来,托着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轻烟。 来人似乎也没有想到卫恒的身形竟然如此的轻灵,身形一顿,紧接着奇诡的在空中一扭,如同灵蛇转动,也不停歇,再次向卫恒扑来…… 此时卫恒已经看清了来人,却是那神秘的可姰。心情不由得一松,他没有再躲闪,闪身落在地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看着可姰向他扑来。 空气中的水汽骤然间颤动,当可姰将来到卫恒身前时,卫恒突然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让他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心悸。那气息来自可姰,一种莫明的感觉骤然在他的心中升起。空气中的水汽突然沸腾了,迅速在他的身前凝结成玄色屏障,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外涌动而出。 可姰也察觉到不妙,却又丝毫感觉不到卫恒半点的杀气。心中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身体还是诡谲的扭动,向后飞退而去…… 轻巧地落在地面,可姰的眼中透出了一种奇怪的光芒。卫恒此时已经连忙走上前去,虽然他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知道似乎自己新近参悟的坎水神诀对可姰有一种莫明的排斥! “义母,你没有事情吧!”卫恒来到了可姰的身边,这一次他着意地克制着自己的心神,水汽不再涌动,他拉着可姰那冰凉的手掌,关切地问道。 可姰仔细地看了卫恒两眼,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儿呀,你,你为什么……” 卫恒知道她说的是方才的那诡谲的玄霜,但是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低声地安慰了两句,可姰的脸上又一次恢复了笑容。卫恒和她又聊了一会儿,然后请可姰给他准备饭菜…… 带着谭方和谭青走进了行宫的后殿,刚进殿门,卫恒突然转身过来,他看了看殿外,然后沉声对谭方父子说道:“岳父,刚才的情形你们可曾看见?” 谭方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皇上,究竟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突然对她攻击……” 摆了摆手,卫恒的脸上露出迷惑神情,低声道:“谁说朕刚才想要攻击她?朕也不知道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朕明白,这一定和朕所修行的坎水神诀有关系。但是为什么会对她产生排斥呢?” 谭方苦笑了两声,然后看了看谭青,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卫恒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间一笑,呵呵地说道:“算了,既然我们想不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就不用想。反正她对我们也没有什么恶意,不过以后要对她投入更多的注意了!” 谭方点了点头…… “好了,先不谈这件事情。”卫恒突然间展颜一笑,沉声说道:“对了,义父,刚才您说乐清河和杨陀在钟祥一线僵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谭方呵呵地笑了,“这个,要从一年半前臣前往驻马关说起来了。臣当时把廖德的尸体送回去,和杨陀说了很久。但是杨陀是个老狐狸,虽然臣反复的挑拨,他就是不上当。无奈间臣就打算回来向皇上复命,却没有想到碰到了杨陀的儿子,杨哲。臣就说起来杨陀也是辅政大臣,却不能享有辅政大臣应有的权利。那杨哲年轻气盛,加之心高气傲,没有两句,就让臣说的一肚子火气。第二天,正当臣要离开驻马关的时候,杨陀突然让臣向皇上转交他的一封信,说是想要向皇上请求入京面圣。臣带着这封信回来以后,交给了乐清河,没有想到乐清河第二天早朝之时,发了一个措词十分严厉的回函,让杨陀十分的恼怒。两人之间的矛盾就不曾止息。半年前,江南兵马和彭门的守将发生了一次磨擦,杨陀的义子当场被彭门的军士打死。杨陀这下子真的是恼了,命令麾下人马在三天内将彭门拿下,并将彭门的守将乱刀砍死。乐清河也不愿示弱,于是……” 卫恒闻听,不由得嘿嘿的一笑,打断了谭方的话语,沉声说道:“嗯,这样很好。就让他们斗吧,斗得两败俱伤,到时朕腾出手来后,也好再收拾他们!”说完,他扭头对谭青说道:“青哥,你训练的新军现在如何?” 谭青沉吟了一下,刚要开口回答,突然间卫恒神色一变,伸手阻止谭青,厉声喝道:“什么人在殿外,出来!” …… 就在卫恒神色方变之时,谭方和谭青父子二人已然腾身而起,向屋外飞扑而去,其势迅猛,如同离弦之箭。卫恒人未动,强大气场却于瞬息之间勃然发出,一直静静悬挂在墙壁之上的秋水灵觉神剑发出刺耳厉啸,寒光闪动之间向屋外飞射而去。 “皇上,是妾身!”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卫恒不由得心神微微一松,秋水灵觉随着他的心神瞬间飞回屋中。紧跟着谭方、谭青两人陪着谭真和飘雪飘然走了进来。两人神色显得十分怪异,来到卫恒身前,两人欠身施礼,“恭喜皇上,神功再进!” 卫恒微微的一笑,呵呵地笑道:“两位爱妻不要如此的客气,这一年半来多亏了你们的辛苦,才使得朕可以安心的修炼。对了,柔儿呢?她怎么没有来?” 谭青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嘻嘻地笑道:“怎么?皇上是不是想柔儿妹子了?” 卫恒的脸腾的一下子变得通红,他挠了挠头,有些忸怩地说道:“是有些想念,不仅是柔儿妹子,还有姐姐你和飘雪,朕都十分的想念!” 万没有想到卫恒突然如此直白地说话,飘雪和谭真都不禁闹了一个满脸通红,她们羞涩地看了卫恒一眼,眼中却闪烁着一种极为幸福的光彩。好半天,谭真恢复了常态,笑着对卫恒说道:“嘻嘻,皇上,你这一年半的闭关,连口才也修炼的进步不少。嘻嘻,柔儿妹子月前接到日仙人的信件,要她回返东海,所以今天才没有来。” “回返东海?”卫恒闻听一愣,旋即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缓缓地点头。 “皇上,您刚才用的是什么功夫呀,仿佛是传说中的驭剑之术!”飘雪突然开口问道。 卫恒呵呵地笑了笑,沉声说道:“这个朕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自从修炼了坎水神诀之后,似乎已经和朕以前修炼的金刚不动禅功混在了一起,是不是驭剑之术,朕也不敢肯定!” 飘雪点了点头,嘻嘻地一笑,轻声说道:“不过皇上的真气似乎与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之前皇上你的真气刚柔之间壁垒分明,可是现在却显然已经分不清楚。阴阳相和,已经浑然一体,刚中有柔,柔中却又带刚,嘻嘻,较之闭关之前显然更有精进。如果现在皇上和乐清河相较,恐怕乐清河难是皇上的对手了!” 卫恒微微地一笑,“飘雪,朕对乐清河的武力并不是十分的放在心上。嘿嘿,就算朕不是他的对手,同样也有办法将他收拾了。朕现在担心的是他乐清河驻扎在京师周围的兵马,还有他京师之中的力量。而且就算没有这些,朕也不能平白将他收拾,轻杀辅政大臣,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朕是不会背负这骂名的!” 飘雪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谭方几人也轻轻地点了点头,显然都十分同意卫恒的话。卫恒顿了一下,对谭真两人说道:“对了,你们这么晚突然前来,难道京城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闻听卫恒的问话,谭真神色一肃,收起脸上的笑容。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飘雪,然后沉声对卫恒说道:“皇上,自你闭关以来,朝中局势出现了很多的变化。乐清河以辅政大臣的身份大肆拉帮结派,十分嚣张跋扈,朝中不少的大臣已经似乎惟乐清河马首是瞻。昨日朝会之上,吏部侍郎周青上万言书,希望皇上您能够早日亲政,结果被乐清河关入天牢……” “周青?”卫恒显然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他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谭方,似乎是在询问一般。谭方立刻心领神会,沉声向卫恒解释道:“皇上,这周青乃是去岁末司徒陈星推荐。他原本是青杨地区的一个知府,治理青杨数年中颇有些建树,所以……” 卫恒点了点头,嘿嘿地冷笑了两声,沉声说道:“既然是司徒推荐,乐清河如此做未免也太不给司徒面子了!莫非两人之间已然出现冲突?” 谭方看了一眼谭青,脸上露出钦佩之色,恭敬地说道:“皇上睿智,不错,司徒和乐清河之间已经数次发生了冲突。其原由就是乐清河数次要求将那大内副统领蒋致远升任九城兵马司的副都统,以夺取宣凌宇将军手中的城卫军。但是司徒始终不同意,他以蒋致远没有任何领军经验为理由,几次地推脱,所以……” “嗯,乐清河倒是颇有些迫不及待呀!”卫恒冷笑不止,他看了看谭真,笑着说道:“九城兵马司是我京畿重地精锐兵马之一,掌握了城卫军,等于掌握京师的最后一道王牌,乐清河似乎有些着急了!嘿嘿,昆达尔灿他们现在如何了?” 谭真嘻嘻的一笑,神色轻松地说道:“皇上,如你安排,昆达尔灿如今已经成为了乐清河的爱将之一,已然成为了三品御林军总领,不单是他,连同贺君、阳江等人,都已经混入了乐清河军中,嘻嘻,贺君如今可是乐清河驻扎在天门关外的副统领,官拜三品游击将军,好生的得意!” 卫恒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很好,如此一来,我京师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不过贺君现在还是副统领,看来还没有完全取得乐清河的信任,嗯,还需要一些时间!飘雪,你明日通知方大叔,着令他为贺君想些办法,朕要贺君能够完全掌控天门关,如此方能彻底除去乐清河那在欲望平原之上的二十万大军的威胁!” 飘雪闻听,立刻躬身领命。卫恒想了想,突然笑着问道:“对了,你们今日前来莫非就是和朕说这些事情?” 谭真摇了摇头,“周青此人甚有些才干,太后的意思是……”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谭方,接着说道:“太后是让我们来问一下父亲,看看是否要救他!” 眼珠一转,卫恒顿时明白谭方现在已然完全取得了张敏的信任,他笑呵呵地看着谭方,沉声问道:“岳父,那您的意思呢?救或者不救?” 谭方想了想,眉头微微一皱,沉声说道:“既然这周青颇有才干,倒是一个可用之才,而且他是司徒大人的门生,救了他倒是可以给司徒大人一个面子……” 卫恒低着头没有立刻回答,他沉吟半晌,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谭真,沉声说道:“真姐,请你回复太后,朕的意思是不要救!” 卫恒此言一出,顿时让谭真和谭方都不禁一愣,他们呆呆地看着卫恒,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卫恒嘿嘿的一笑,解释道:“周青如此作为,显然并非是为了朕。嘿嘿,他连朕的面都没有见过,又为何要急着向朕表示忠心。想来可能性不外是要么是为了他日朕亲政后能有个好名声,显示他忠义之心,要么就是乐清河安排下来的一场闹剧。嘿嘿,朕闭关一年半,虽然有替身不断出现,但是却毕竟和朕不同,乐清河难免有些怀疑,所以以此来试探朕的反应,若是朕根本就不会理睬,若不是朕,那么……,再说,一个连大局都无法看清的人,就算有些才能,也难成大器,既然这个周青想要做忠臣,那么就让他做个忠臣,嘿嘿!” “可是司徒大人那里……”谭真眉头紧皱,她心中隐约感到卫恒所说也颇有道理,但是在感情上却一时间难以接受。 卫恒站起身来,在屋中走了两步,转过头来看着众人,脸上的神色显得格外庄肃。“真姐,朕知道你有些无法认同,但是为了帝国千秋的基业,有些时候就是要牺牲一些人。请你转告司徒大人,让他给朕守好九城兵马司,其余的时间还是多读一些道经,只要能让那九城兵马司无忧,那么朕保证他陈氏一门永享荣华!” 屋中众人静静地看着卫恒,用一种极为怪异的目光看着卫恒。卫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朕知道你们一时间难以认同,但是这就是政治。若是有一日朕面临选择要牺牲你们,朕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你们牺牲。为我帝国千秋的基业,朕已经即使背负了世间所有的骂名,也在所不惜!” “皇上圣明!”突然间,谭方恭敬地躬身施礼,沉声说道。 谭真等人也立刻恢复了往日的智慧,一起躬身齐声说道:“皇上圣明!” 卫恒缓缓踱步到门前,手扶门框,仰望天空中的明月,低声地说道:“难道朕真的要如此做吗?” 第十四章 闪族之危 (1) 就在屋中一片沉默之时,可姰托着一个饭盘走进屋中。卫恒谢过之后,让可姰在屋外守候,然后坐在踏上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盘中的燕窝粥,久久不语…… “皇上,还有一件事情!”谭真突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前些日子乐清河和太后谈话,臣妾隐约听到乐清河提到了闪族。听乐清河的口气,似乎闪族已经整备完毕,已然开始向江龙草原结集,杨陵总督数次报急,但是……” “但是如何?”卫恒放下了手中汤匙,眉头紧皱一起,看着谭真沉声问道。 “听乐清河的意思,是不想出兵……”谭真低声说道。 微微一怔,卫恒旋即就明白乐清河的意图,他嘿嘿地冷笑两声,“乐清河又放过了一次大好机会!闪族乃是我帝国的公敌,若是他能够在此时出兵,声誉必然可以达到从所未有的高度,同时还能趁机收买杨陵,嘿嘿,他是什么理由?” “嗯,他说安西诸王如今招兵买马,八王人马已然扩充到了二十万,而杨陀也是数次和钟祥守军冲突,所以……他说如果实在不行,就让杨陵放弃通州,退守济州一线……”谭真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嘿嘿,好一个先安内而后攘外!”卫恒突然间放声大笑,他抬起头看着谭方,沉声问道:“岳父,您怎么看?” 谭方呵呵地摇头,轻声笑道:“乐清河此举可就是大错特错。中原人视闪族人为洪水猛兽,可是他却……,如果他能够借此机会出兵,不单可以从某种程度上平息诸王的内乱,甚至还可以借此机会为他称帝打好基础!嘿嘿,乐清河真的是……” 卫恒嘿嘿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错,若是朕,定然借此机会要八王和杨陀派出兵马,同击闪族,不但可以缓解通州危机,还可以趁此机会分化两方力量。嘿嘿,不过现在朕的意思还是给闪族人一个空间,嗯,看来朕只能如真姐当日所说了!” “皇上的意思是出使闪族?”谭真闻听先是一愣,但是旋即明白了卫恒话中的意思,她沉声问道。 卫恒缓缓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正是!” 闻听卫恒答复,谭方立刻躬身施礼,沉声说道:“臣愿当此重任,出使闪族!” 卫恒笑了,他站起身来,摆了摆手,拉着谭方笑着说道:“岳父大人,非是朕不同意,而是你确不适合当此任务。京畿局势,朕这一年半来闭关,并不熟悉。所以诸多事务,还要依靠你来处理,你绝不能在此时候离开京师。朕要你继续尽量挑动三方之间的争斗,而后要努力地削弱乐清河在京畿附近的力量。嘿嘿,如你所说,乐清河在京畿之地尚有三十万神风铁骑,朕不希望有如此庞大的兵力威胁京师,所以……”说着,他满含深意地看了谭方一眼。 谭方顿时心领神会,嘿嘿一笑,沉声说道:“皇上,请再给臣一年时间,臣努力使京畿的神风铁骑人数减少至十万!” 卫恒笑着点了点头。但是谭方旋即眉头紧皱,“那么出使闪族……” “皇上,父亲,孩儿请命!”谭青闻听,立刻起身答道。 卫恒又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青哥,对于你,朕另有安排。嘿嘿,你可是八王放在京畿的一个重要人物,同时也是他们的面子所在。若是青哥你突然被调往钟祥,你说安西的八位皇兄又有何想法?” 谭青一愣,沉吟一下,立刻明白了卫恒的意思,沉声说道:“若是如此,安西八王必然会以为乐清河要对他们下手,那么他们必然会加快他们的脚步……” 卫恒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错!但是朕给你还有一个秘密的任务,就是要尽量地收买钟祥的人马,将那驻扎在欲望平原二十万大军掌控在手中。朕知道这很难,所以朕会给你一道密旨。当朕翦除乐清河之时,朕要你迅速将钟祥大军收服,全力把守钟祥一线,监视杨陀方面的人马,以防他趁乱对兰婆江突击!” 谭青神色显得十分的凝重,久久不语。卫恒笑道:“怎么,青哥莫非有什么顾虑?” 谭青皱起眉头,有些为难地说道:“皇上,若只是简单地牵制欲望平原的人马,那么臣还有几分把握,可是掌控二十万大军,臣害怕……” “青哥莫非是害怕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卫恒笑着问道。 谭青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皇上,臣在安西历练多年,最多之时也只不过掌控万人。可是如果突然让臣……臣害怕如果做不好,坏了皇上的大事!” 卫恒闻听不由得放声大笑,他看了看谭方,又看了看谭真,呵呵地说道:“青哥,朕这个皇上做的辛苦,手下也就是那么几个人,其中能够带兵打仗也只有你、杨陵和昆达。杨陵绝不能离开北地兵马司,昆达虽然善于骑战,但是却还是有些不足,领万人已经是他的极限。而且他现在深得乐清河信任,朕对他还有别的用处。但是青哥你不同,你跟随岳父大人多年,熟读兵书,对于这行军打仗,想来并不陌生。若是你不行,那么朕就只好亲自领兵,和那杨陀决战兰婆江了……”说道这里,他看到谭青神色还是有些顾虑,当下语气一变,肃声说道:“文圣弟子,朕信得过,不知道青哥是否能信得过?” 谭青骤然间抬起头来,神色坚定,沉声说道:“臣自然有信心,只不过臣以为皇上此举有些太过冒险……” “哈哈哈……”卫恒大笑着打断了谭青的话语,沉声说道:“青哥,朕不怕,朕就是要冒这个险!嘿嘿,若是通过此次冒险,能为我帝国培养出一个不世统帅,那么这个险冒得值得。青哥,如你所说,朕现在不也是在冒险吗?” “臣肝脑涂地,必不负皇上重托!”谭青脸色显得格外庄重,躬身一礼,大声说道。 卫恒点了点头,呵呵地笑个不停…… “可是,皇上,如你所说,您如今只有我们数人可用,若是臣与青儿都不去,那么……”谭方没有笑,他皱着眉头,有些担心地问道:“莫非皇上您是要……” “不错,朕就是要亲自当这使者,出使闪族!”卫恒微微一笑,神色坚定地大声说道。 …… 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闻听卫恒如此肯定的答复,谭方大惊失色,他大声喊道,“皇上,你乃是我帝国的根本,怎能如此草率做出这样的决定?闪族如今和我帝国正是敌对,您亲自前往,不正是遂了对手的意……” 卫恒呵呵地笑了,“岳父大人,那你说让谁前去出使呢?”说着,他摆手示意谭方不要插话,沉声说道:“一年半之前,在朕尚未登基之时,真姐就曾经和朕说起过这件事情,当时朕也颇不明白,为何朕要前往。但是现在,朕明白了,若是朕不去的话,闪族绝难臣服我帝国旗下。岳父,你想一想,闪族人是怎样的性格?那伯赏天月是否会轻易地向我们屈服?即使伯赏天月不愿与我们交战,那向清宇呢?朕闭关之前也曾听方大叔告诉过朕这向清宇的来历,他与我们帝国仇深似海,若不妥善处理,势必将会阻挠闪族的臣服……” “可是……”谭方还是一脸的不同意,他狠狠地瞪了谭真一眼,那样子仿佛是在责怪谭真出了如此的主意。被谭方那冷厉的目光一瞪,谭真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本来想要帮助卫恒说上两句,结果现在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岳父,你听朕说完,若是还有意见,但说无妨!”卫恒笑着连忙给谭真解围,轻声说道:“岳父,闪族人素来只敬重英雄,当年那晋楚家族在魔神尚未打下基业之时却臣服于他,为什么?朕听说司马啸天为了收服晋楚易均,单人独骑前往那风狼的大寨,一曲《西恒歌》,震撼了整个风狼,使得晋楚易均麾下的风狼从此臣服于他的旗下,纵横草原,成了他争霸天下的左膀右臂。闪族人对个人的信奉令人难以估计,一旦臣服于某人,他们将会终身不变。”说到这里,卫恒停顿了一下,端起小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如今帝国本身根基尚不稳固,对于闪族这个强大的对手,我们只能智取,绝不能力敌。根据闪族人的性格,朕左思右想之下,以为还是亲自与伯赏天月打个交道,看看能否劝说他臣服于帝国!” “那若是无法劝说,又该如何?皇上,那就等于你把自己送上门去,任他宰割了!”谭方的脸色十分难看,沉声地说道。 卫恒呵呵地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轻声说道:“岳父大人,难道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之人吗?嘿嘿,伯赏天月想要将我留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说句自大一些的话,以朕如今的功力,放眼他闪族,恐怕无人可以将我留住……” “但是如果伯赏天月和乐清河……”对于卫恒的武力,谭方自然是十分的相信,但是他还是试图劝阻,低声说道。 “岳父,乐清河是个什么样的人?嘿嘿,当年在风城之时,母后曾对他有过评价,这乐清河是一个极端的民族主义者。在他的心目之中,闪族人即使再强大,也不过是一个卑劣的种族,让他和闪族合作,恐怕比难于上青天吧!”卫恒轻笑着说道。 谭方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皇上,臣并非是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如果皇上和伯赏天月谈判失败,而乐清河趁此机会知道了皇上您的行踪,那不是……” 卫恒闻听,不由得一怔,他缓缓地坐下来,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久久不语。对于此,他倒是没有想到过,经谭方一提,他才发现在他的计划之中竟然有如此大的一个漏洞!不错,虽然他有把握从闪族全身而退,但是又怎么能保证伯赏天月不会将他的行踪泄漏给乐清河呢?如果是这样,就等于是和乐清河撕破了脸。如今各方事务方稍有进展,但远远还无法和乐清河冲突!好不容易将乐清河的目光从自己这里转移了,如果暴露了,那之前的所有努力就等于前功尽弃! 缓缓地点了点头,卫恒的眉头紧皱在一起,轻声说道:“嗯,岳父,你此言倒是颇有道理,朕竟然忽视了这一点,实在是……”说着,他也不由得轻轻的摇了摇头。 “皇上!”就在这时,谭真轻轻地一捅身边的飘雪,飘雪马上明白了过来,她怯生生地开口叫道。 卫恒抬起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飘雪,神色之间稍稍有些缓和,他柔声问道:“飘雪,有什么事情吗?” “皇上,妾身倒是有一计,不知道当说不当说?”飘雪看了一眼在一旁对她横眉而视的谭方,有些畏缩地轻声说道。 卫恒也看了一眼谭方,嘿嘿地笑道:“岳父不必生气,飘雪一介女子,能有什么主意?我们不妨先听听她怎么说,同意与否朕也要好生的思量!” 谭方无奈地看了一眼飘雪,看到飘雪的目光不断地扫向谭真,他顿时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于是狠狠地瞪了谭真一眼,无奈地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看到谭方点头,飘雪顿时来了精神,她沉声说道:“臣妾记得兵法中有说: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是不是?” 卫恒疑惑地看着飘雪,又看了看谭方,只见谭方也是有些疑惑地看着飘雪,显然也不理解她为何说起兵法之事。缓缓地点了点头,卫恒沉声说道:“嗯,是有这么一句。这是三十六计第一计,瞒天过海之计……”说到这里,他突然间停住,神色之间若有所思。 飘雪微微地一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臣妾记得在这句话后面还跟着一句注释:阴谋作为,不能于背时秘处行之,对不对?” 卫恒没有立刻回答,他紧皱的眉头缓缓地舒展开来,抬起头看着飘雪,脸上带着激赏的笑意,轻声说道:“飘雪,你的意思莫非是要……” 时值七月,天气正是炎热之时,毒辣辣的阳光照在升龙城,让使得升龙城如同在炭火之中燃烧一样!热,除了热,还是热!连风也是热的…… 街道上的行人似乎少了许多,除了那街边的商贩之外,少有人在正午之时走动。有钱的人家就躲在家中,用各种的方法来降温,没有条件的人家则也是想尽了办法来抵抗这酷暑的炎热! 乐清河独自坐在军机处的大厅之中,静静地翻阅着桌案上的公文。一年多来,他可谓是春风得意,不但是大权在握,同时各方的消息都对他十分的有利…… 首先,卫恒不似卫宏一般的处处和他作对。这个皇帝如同隐形人一般,对他完全地放手,将朝廷的政务一股脑地都扔在了他的手中,整日里或是在太平岭的行宫之中痴痴地发呆,要么就是跟着一群人在周围的地方玩耍。刚开始摄政的时候,乐清河还隐隐地有些担心,但是现在看来,卫恒全然没有半点想要亲政的念头。如此一来,让他着实地放心了不少!朝中的大臣如今大都是听从他的摆布,用乐清河自己的话说,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升龙城内唯一能够和他抗衡的,就只剩下了一个陈星,却还是整天在家中抱着本《道经》不理政务。不过那陈星死死地把持着九城兵马司,乐清河几次想要将他的亲信调入其中,陈星死活不同意。但是他却不停地将他的门生放进九城兵马司之中,其意图就是想要独占那最后一块肥肉。乐清河对此倒是有些不以为然,若是陈星真的一无所求,他反而会有些怀疑。陈星把持着九城兵马司,虽说心中多少有些别扭,但是倒也让他完全地放下心了! 因为陈星的那些子弟在九城兵马司中完全是在胡闹,借着兵马司的力量,不少人竟然做起了买卖,独霸着升龙城的商市,大肆地搜刮财富。不少人向乐清河反映了此事,结果乐清河都是一笑了之…… 其次,在升龙城外,乐清河一直担心的几个人似乎也遇到了麻烦。首先是他最为担心的风城赵倩儿!从去年的年末开始,西羌一族开始蠢蠢欲动,几次试图对风城袭击,企图突破云雾山一线,进军江南。这一下,立刻使得风城势力大受损失,数次向京城发出急报,要求增援。对于此,乐清河自然又是一番勉力,而后告诉赵倩儿说帝国如今国库空虚,兵力薄弱,实在没有援兵可用!他自然不会派兵增援,因为那西羌一系列的战乱皆是由他挑起。说到这里,乐清河不禁就有些得意。用一个三品将军的头衔,就收买了西羌一族酋长的儿子,而后又将整个羌族纳为己用,不但可以削弱风城的力量,同时也可以削弱羌人的力量,而使得他们斗个不停,使风城对他的威胁完全地消失,这是何等的快事! 然后,江南在今年初发生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水灾,从四月开始天降大雨,一连月余。兰婆江水势骤然激增,其支脉清江、纳德河、土伦江沿线数处堤坝决口,水漫江南。洪水甚至直逼驻马关,让杨陀手忙脚乱。于是,正在冲突之中的兰婆江战事顿时缓和了下来,从现在的情形看,杨陀没有一年的时间,绝难再对他产生半点的威胁! 于是,乐清河开始着手全力布置他在中原地区的人马,按照现在的部署,乐清河乐观地估计,在明年的这个时候,他在中原地区的兵力可达百万!那个时候,不论是安西的八王,还是江南的杨陀,恐怕都无法挡住他前进的脚步了…… 不过,所有的事情也并非都是如他想象般的那么顺利。至少还有几件事情让他颇为烦心。首先就是安西的八王,在卫恒登基之后,显出了无比的团结。西陵郡的卫义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为患多年的亢龙山盗匪尽数剿灭,并且收为己用。也正是这个原因,卫义在八王之中的势力大增,甚至已经超过了三王卫诚,隐隐成为安西的首领人物。这卫义的威胁比之只是一介武夫一般的卫诚要大了许多,按照他现在的势头,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他乐清河在中原地区的心腹大患!可是,偏偏那八个人都是皇族,没有足够的理由,他是不能轻易地对卫义等人做出举动的。但是这八人的存在,又恰恰地成为了他在中原地区的一个障碍! 北地兵马司的杨陵如今也是实力大减。在没有京城的援助之下,杨陵再次行早年的屯田之法,在通州以南地区开始休生养息,如此一来,没有十年的时间,恐怕难以恢复他早年的元气。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凡事都是一利一弊,正是由于杨陵的势力大减,也让经过两年修整的闪族开始蠢蠢欲动,数次和通州兵马发生冲突,其用意十分的明显。乐清河对此也十分的担心…… 究竟是帮助,还不不帮助?乐清河心里也十分矛盾。虽然杨陵威胁很大,可是那闪族的威胁较之杨陵更大!但是如果帮助了杨陵,却又可能给自己无端地树立了一个对手,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在几经思考之后,乐清河最后决定在济州一线屯集大军,一方面可以给闪族一定的威慑,另一方面一旦闪族突破了杨陵的通州防线,那么他可以凭济州为最后的屏障,阻挡闪族南进。在他除去了后方的威胁之后,反过来再对付闪族,那时就容易了许多! 在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乐清河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时机的成熟了…… 所以,现在的乐清河丝毫也不着急,他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安西。手捧着卷宗,乐清河的眉头紧锁,心中思量个不停! 就在这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大厅外传来,乐清河不由得抬起头来,向外看去。几乎军机处的人都知道他的习惯,在正午时分决不允许有人打搅,因为在这个时候,乐清河大部分都是在休息或者思索问题…… 但是居然有人在这时前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乐清河心里思索着。 一个年约四旬上下的中年书生疾步从大厅外走了进来。他脸上满是汗水,一身儒衫也有些凌乱,显然是在路上急匆匆地赶路…… 乐清河一看来人,顿时笑了。他站起身来,大步迎上去,口中还轻声地笑道:“颜先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来人正是乐清河的智囊,军机处幕僚,颜威。只见他大步来到乐清河的身前,微微一躬身,口中恭敬地说道:“王爷!” 乐清河连忙将颜威扶起,看着他满脸的汗水,心中颇有些疑惑地问道:“颜先生,看你这一头汗的,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来来来,先别急,坐下喝口水再说!”说着,他高声地吩咐厅外的仆人上茶。 颜威坐了下来,喘了两口气。这时亲兵将茶水端上,颜威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而后一抹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样子全无半点往日的儒雅风范…… 乐清河更加地奇怪了,他眉头微微地一皱,看着颜威沉声地问道:“颜先生,你这是怎么了?从来没有见过你如此的慌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十四章 闪族之危 (2) 颜威喘了一口气,稳了一下心神,他看着乐清河,语气之中带着责怪之意,低声地说道:“王爷,您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做出如此的决定呢?如此决定,未免也太过儿戏了吧……” 乐清河心中更是疑惑,他看着颜威,好半天才笑着说道:“颜先生,你在说什么?什么事情清河做得儿戏了?” “王爷,您还瞒着我?”颜威的口气更加的不满,他微微地一皱眉头,低声说道:“这大街小巷之中都已经传遍了!” 呆呆地看着颜威,乐清河真的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好半天他苦笑一声,“颜先生,你到底说什么呀?本王是真的一点都不明白!” 颜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神色,他直直地盯着乐清河的面孔,看乐清河那一脸的无辜之态,好半天他也不由得用疑惑的口气问道:“王爷难道不是答应了皇上的邀战,决定后日在皇城决战,以完成一年半之前未完成的约定吗?” 闻听颜威的话,乐清河一愣,他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半天才疑惑地问道:“本王和皇上比武?你听谁说的?” 颜威更加奇怪了,“王爷,现在这大街小巷里都是这么说的!从昨日起,升龙城的赌局紧急地召开,接受各方投注,一直到后日凌晨子时……” “开什么玩笑!”乐清河闻听不由得勃然大怒,他怒声说道:“这是哪个混蛋造出的谣言?本王又不是闲着没有事情,去比什么武?真是胡说八道!” 颜威这一下也迷惑了,他看着乐清河呆愣了半天,才轻声地问道:“难道没有这回事?” “当然没有,颜先生,本王什么时候瞒过你?”乐清河苦笑着说道。 轻轻地挠了挠头,颜威仿佛是想不通其中的道理,“王爷,可是外面传的可是很真呀!时间后日午时,地点皇城真武大殿,大家都说得活灵活现的,不像是假的呀!” 乐清河有些哭笑不得了,他皱着眉头,看着颜威苦笑不止,“颜先生,可是本王是对此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本王从来没有接到过皇上的通知,也没有接到任何从大内传来的消息,更不要说答应了……” “皇上有旨,辅政大臣忠勇王乐清河接旨!”没等乐清河话音落下,从大厅外传来了一个极为高亢的声音打断了乐清河的话语。随着那高亢尖锐的声音落下,只见大内总管毛得胜一身整齐的宫装大步走进了大厅。 乐清河连忙上前,还没有来得及等他开口,毛得胜已然神色严肃地说道:“忠勇王乐清河接旨!”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闹得有些头昏脑涨,乐清河连忙跪下,沉声说道:“臣乐清河聆听圣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忠勇王武功卓绝,乃我帝国第一勇士。朕心中颇为仰慕,一直想与忠勇王切磋较量。然由于各种事故,使得此次比武一拖再拖!朕经一年苦练,已无法再行等待,特宣召忠勇王乐清河,于后日午时,与朕在皇城真武大殿比武,望忠勇王万勿推却,钦此!” …… 乐清河呆呆地看着毛得胜,心中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这道圣旨来得太过突然,刚和颜威说过此事,这圣旨就突然来到,让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扭头看了一眼颜威,只见颜威脸上带着苦笑,却没有半点的表示。 “乐王爷,接旨吧!”毛得胜此时脸上已经不再是一脸的冷肃,笑眯眯地对乐清河说道:“奴才还要赶快回宫复命,皇上还等着呢!” 心中虽然有千万个不愿意,乐清河却知道现在还不是和卫恒闹翻的时候。更何况卫恒将举国的政务都交给了他,如果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无法满足卫恒,那依着卫恒的性子会闹出什么样的乱子,乐清河还真不敢确定! 当下伏地高声地说道:“臣乐清河领旨!”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到毛得胜的身边,从他的手中接过了圣旨。乐清河拿过圣旨,呼了一口气,对毛得胜疑惑地问道:“公公,这比武之事已经拖了一年有余,皇上怎么会突然又重提此事?” 毛得胜呵呵地笑了,他神色恭敬地说道:“王爷,这个奴才可就不知道了。皇上的性子您也知道,想起来什么就是什么,像我们这种做奴才的,怎么可能知道皇上心中所想的事情呢?”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目光扫了一眼一旁站立的颜威,神色中欲言又止。 乐清河马上明白了毛得胜的意思,呵呵地一笑,沉声说道:“公公不用担心,颜先生不是外人,跟随本王多年,乃是本王的心腹亲信。公公有话,但说无妨!” 毛得胜神色诡异地看了颜威一眼,嘴角浮出一抹莫名的笑容,然后他沉声对乐清河说道:“王爷,别的事情奴才不是很清楚,但是,在数日前皇上接到了一封从江南来的密信,内容奴才自然也不是很清楚了,不过皇上看了那封信之后,显然十分的不快,一个人呆在宫中整整一天。今日一早,皇上带着奴才等人回到皇城,他直接去见了太后,而后就有了这一道旨意……” 乐清河顿时露出了了然的笑意,他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怒火熊熊。那杨陀实在是太过狡猾,虽暂时无力和自己对抗,却想出了如此阴损的招数!他强作欢颜,呵呵地一笑,从大袖中取出一张金票,塞给了毛得胜,“多谢公公的提醒,清河当真是感谢万分……” 毛得胜假意地推却两下,心安理得地将金票纳入怀中,沉声说道:“那么奴才就先行回宫复命了,王爷留步!”说完,他大袖一甩,转身就走。乐清河连忙相送,待走到了厅门之前,毛得胜突然停下了脚步,神色间有些神秘,他压低了声音在乐清河的耳边低声说道:“王爷,奴才有句话还要提醒王爷。” “公公请讲!”乐清河也低声说道。 “王爷,此次皇上要和王爷您比武,依着他的性子,若是您不尽出全力,恐怕他是不会罢休的。但是太后在奴才前来之时曾让奴才转告王爷,皇上乃是万金之躯,身系帝国的根本。只不过年少气盛,受了他人的挑拨,所以……王爷自然不会与皇上较真的,对吗?”毛得胜说完,一笑,大步离去。 看着毛得胜离去的背影,乐清河苦笑不止…… “王爷……”这时颜威悄悄走到了乐清河身后,低声叫道。 乐清河没有回头,他呆呆地看着毛得胜已经消失的方向,苦涩地说道:“颜先生,你说本王该怎么办才好?太后要我有分寸,那小子却又苦苦相逼,本王现在真的是有些……”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话中那隐藏的意思已然明白的表露。 颜威沉默了,好半天,他低声说道:“王爷,不知道你是否有把握取胜?” 乐清河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七八年前,本王胜那小子绝无问题!一年前,本王胜他虽会艰苦,但是也是成竹在胸。但是现在,若要本王再作比较,恐怕……那小子是个练武的奇才,当年我尽数将他经脉封死,但是他却能化解本王的真气,并再有突破。这一年中,本王几乎每天都在忙于处理安西和江南的事务,怎比得他每日在行宫苦练?所以,本王也没有半点的把握!” 颜威的脸色骤然间变得十分的难看,他呆呆地看着乐清河,久久不语。 “颜先生,为何不说话?”乐清河低声地问道。 颜威沉默了许久,用极低的声音在乐清河耳边道:“王爷,不知道您有没有感觉,但是颜某有种不好的想法,那就是有人在借着皇上的名义在和你作对!” “哦……”乐清河的眉毛一挑,犹疑地问道:“先生为何有此种想法?” 沉吟了一下,颜威说道:“王爷,您想想,这皇上的圣旨还没有到,可是这比武的谣言却已经传遍了京城,时间、地点都没有半点的错误。王爷,你有没有想过这谣言是从何处来的?” 乐清河眼中骤然闪过一抹惊悸的光芒,他转过头来看着颜威,失声地说道:“先生,你是说那小子……” 颜威摇了摇头,“王爷,您误会了!皇上是个怎样的人,您麾下之人已经探察得十分的清楚,想来不会有太多的错误。而且,若是那小子有什么不对,还有太后她老人家在,您难道还担心太后会害您不成吗?” 乐清河点了点头,口气显得十分的自信,沉声道:“这个,太后自然是不会!否则前年太后遇袭,那病夫要杀了本王,还是太后劝阻。太后是绝不会对本王不利的……” 颜威也点了点头,“那就是了,有太后在那里,又怎么会由他做主?所以,颜某所说的是另有其人!” “哦?”乐清河转过头来,看着颜威沉声说道:“颜先生以为是谁?” “王爷想一想,知道皇上要和您比武的必然也是皇上身边的人,他身边会有谁会对您不利?”颜威轻声地提醒道。 乐清河皱着眉头,久久不语。好半天,他突然恍然说道:“颜先生,您说得莫非是……” 颜威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眼中骤然闪过一抹杀机,乐清河沉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将他……”说着,他手上做出了一个杀的动作。 颜威再次摇头,沉声道:“王爷,难道您不怕那人后面的人物吗?那可不是一两个人呀!” “那先生的意思是……”乐清河轻声地询问道。 “王爷,既然那家伙呆在那里和您作对,不妨将他赶走,如何?”颜威想了一想,低声地说道:“颜某想如果将他赶得远远的,严密地监控起来,而后待时机成熟,王爷再……”说着,他的手一挥。 乐清河顿时笑了,他嘿嘿地笑道:“先生此计不错,那么本王明日就由军机处下一道调令,将他调往钟祥,嘿嘿,看他还能闹出什么风浪来!” “王爷睿智!”颜威躬身说道。乐清河地笑了,但是他没有发现躬身的颜威在这时,眼角也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 一大早,皇城中就热闹了起来,真武大殿地门紧紧地关闭。殿外,刀枪的寒芒直冲斗牛,整个大殿前悄然无语! 日上三竿,乐清河迈着虎步,大步向真武大殿走来。来到了大殿前,他不由得一愣,整个真武大殿前戒备森严,不仅是皇城的侍卫守在殿前,就连御林军的人马也被调来守护在这里。蒋致远和昆达尔灿两人都是一身的戎装,显得格外的精神抖擞…… 看到乐清河那疑惑的目光,两人的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一抹苦笑。蒋致远和昆达尔灿虎步生风地来到了乐清河的身前,躬身向乐清河一礼,沉声说道:“卑职参见王爷!” 乐清河奇怪地看着两人,低声地问道:“怎么两位大人也来了?” 昆达尔灿苦笑一声,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卑职也不是很清楚!昨天内务府传来命令,着令卑职和蒋统领都前来护卫真武大殿……” “怎么?难道皇城出了什么事情?”乐清河更加的疑惑,沉声问道。 两人一起摇了摇头,蒋致远那微微翘起的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低声说道:“这个都是皇上的安排,皇上说如此人马拱卫,方能显出皇家的风范……” “简直是胡闹!”乐清河怒声说道:“让如此众多的将士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皇家的气派?御林军是保护皇城的安全,可不是为了他的面子!再说,不通过军机处,怎么能够私自调动人马……”说到这里,他意识到语气有些过重,当下停顿了一下,低声道:“难道太后就没有阻止?” 昆达尔灿苦涩的笑容再次浮现脸上,低声说道:“王爷,卑职也知道没有军机处的调令不得调动人马,但是太后将金龙兵符交给了皇上,着令卑职等听从皇上的调遣!” 乐清河闻听眉头不由得紧皱一起,他有些吃惊地看着两人,好半天才低声说道:“怎么太后将金龙兵符交给了皇上?” 昆达尔灿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听毛公公说,太后的意思是皇上为先皇守陵,呆在太平岭一年多实在是不容易。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如就随着皇上的意思……” 狠狠地一跺脚,乐清河脱口而出:“太后真是老糊涂了……”话一出口,他顿时反应了过来,看着两人。只见蒋致远和昆达尔灿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恭敬地躬身而立。乐清河不由得地一笑,但是旋即说道:“金龙兵符是先皇留下,用以保护皇城安全之用,怎么能……回头本王定要好好劝说太后,不能由着皇上的性子来!” 昆达尔灿两人没有接口,因为这些事情可不是他们能接上话的…… 乐清河地笑了,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看了看那紧闭的真武大殿的大门,眉头微皱地问道:“皇上还没有来吗?” “皇上今天一早就来了,他将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吩咐若是王爷到了,不需通报,尽管进去……”蒋致远沉声说道。 乐清河的眉毛轻轻一挑,口中嘿嘿地冷笑两声,也不再和两人多说什么,大步向真武大殿走去…… “忠勇王爷到!”随着侍卫们那高亢的声音响起,真武大殿的门缓缓地打开了,乐清河爷不迟疑,走进了大殿之中…… 大殿里,空荡荡的,竟没有一个人影,就连卫恒也不知身在何处。但是寂静的大殿中,却悄然涌荡着一股强横的气流,随着乐清河走进,那气流竟然发出一阵诡异的呜鸣之声,大殿的门再次吱吱地关上! “臣乐清河奉召前来,还请皇上献身!”乐清河沉声说道。 大殿中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只有乐清河那清雅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和着那气流的呼啸声,更透出了一种难言的诡谲气息…… 乐清河神色骤然间一变,怒声道:“皇上,您召臣前来,却又不现身,不知是何道理?” “乐王爷,朕早就在这里了!”卫恒的声音轻飘飘地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诡异的味道,飘飘缈缈,仿佛是从天而降,又似乎是从四面涌来,但是却依旧无法看到他的身形…… 乐清河的眉头紧皱,他顿时明白了,一场比武从他走进了大殿时就已经开始了!当下也不再多说,他向前大踏一步,也就在这一步之间,乐清河身形开始诡异的变化,一股淡淡的雾气在不经意间从他的身体腾起,缓缓地蔓延在大殿之中。他的身体在雾气中诡异的扭曲,渐渐地朦朦胧胧,仿佛如透明人一般。就在那瞬息之间,乐清河已然将全身的六识尽数地关闭! 也就是在乐清河那一步踏出之时,空荡荡的大殿中骤然响起轻微的声息,仿佛流水潺潺,煞是悦耳。声息充斥于大殿之中,一股阴柔的劲气骤然凭空升起,如水银泻地一般的无孔不入,瞬间将乐清河身边那淡淡的雾气尽数地笼罩…… 乐清河心中不由得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将气息全然封闭,但是依然无法躲过卫恒的气场探索。这说明卫恒的功力已然和自己相差不多,他突然间感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震撼…… 雄踞升龙帝国第一高手的位置已经有二十年。二十年来无人能够撼动他的地位。可是在这一刻,乐清河却感到一种威胁!眉头一皱,一股从未有过的杀机顿时涌上心头,乐清河低声地轻叱一声,体内真气骤然勃发,强劲炙流在大殿中无声的涌动,瞬间突破了卫恒布下的强大气场。双眼紧闭,凭借着第七识的灵觉,乐清河感受到了在大殿中央支柱后微弱的气息。身形在薄薄的雾气中骤然扭曲,一道刺骨的强猛刀气呼啸扑向石柱! 一声强猛的轰鸣声响起,从石柱之后,如水剑气悄然迎向那强横的刀气。一阴一阳,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在空中碰撞,蚀骨的气劲涌动大殿,乐清河被那劲气推动,向后连退数步,神色古怪…… 卫恒卓然立于大殿中央,单手执剑,负于身后。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一抹淡淡的笑意浮于表面,那神情中带着一种满足,一种畅快! “王爷好身手!”卫恒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乐清河,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杀机!刚才的一击当中,卫恒心中已经对乐清河的身手有了一个估量。虽然乐清河的功力深厚,但是卫恒却有把握将他击杀! 两人相对而视,一层薄薄的雾气在两人之间的空间蒸腾,飘飘缈缈中,带着说不尽的诡谲。乐清河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形状诡异的短刀。那短刀仅有半臂长短,通体碧绿,锋刃之上,闪动着森幽的鬼气…… 他静静地看着卫恒,突然间嘿嘿地冷笑起来,“皇上当真是好功夫。老臣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的功夫竟然已经精进如斯,再过两年,恐怕老臣就不是皇上的对手了!” 心中杀机一闪而逝,卫恒将那强烈的冲动硬生生地压下去。他明白乐清河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权势,其强悍的武功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手中那数十万大军。数十年的征战,乐清河在军中享有极高的声誉,而且帝国大多数的将领都出于他的门下。如果没由来地将他击杀,很有可能会引起兵变,那对帝国来说,依旧是一场灾难!想到这里,卫恒微微地一笑,看着乐清河,呵呵地说道:“乐王爷实在是客气了!朕自从几年前败于王爷之后,一直都以王爷为目标,希望有一日能够超过王爷。这几年来,朕苦练武功,就是为了今日这一战。方才一交手,朕方知这升龙第一高手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乐清河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皇上如果把这练武的热情投放在别的地方,也一定十分的出色。老臣突然觉得,皇上最好还是早点亲政,老臣也好早些将这满朝的政事交于皇上……” 心中微微一惊,卫恒脸上却露出了一抹不耐之色,“王爷为何说起这个事情?今日朕和王爷只论武事,不谈这劳什子政务。这两年朕过得十分的舒心,那些国家大事,还是拜托王爷操心吧,朕现在趁着年轻,还要好好地玩耍,哪有心情来谈什么政务?”说完,他不耐地沉声说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谈这些事情,王爷,今日若你输了,这升龙第一高手的名号可就要给朕了,嘿嘿,你还是多多的小心吧!”话音一落,他不待乐清河开口,大袖一甩,身形骤然间拔起,如野鹤闲云一般地飞扑乐清河,秋水灵觉骤然发出一声厉啸,水流之声再次回荡大殿之中…… 乐清河嘿嘿地冷笑一声,心中虽对卫恒的话语并不是十分的相信,但是那扑面而来的劲气却已经让他无暇再多想。身形灵动,全然不顾卫恒飞扑而来的攻势,短刀直面劈出,简单,直接,却带着一种无形惨烈凛骇之气。 顿时,流水声止,被这闪电一刀的气势所阻,卫恒的身形骤然有些凝滞。他眉头轻轻地一皱,不由得也暗自称赞。身处云雾山的洪荒大阵之中,卫恒何等危险未曾见过,可是偏偏乐清河这一刀,竟紧锁他的心神,那惨烈的杀气,使他生出一种极为凶险的心惊! 第十五章 高手之争 (1) 身兼数家的绝学,更融合了坎水神诀的神妙,卫恒己身是一个炎黄大陆上少有的武学大师。心中虽然一惊,却瞬间明白了乐清河这一刀之间的奥妙。乐清河征战数十年,久经沙场,其武功之中早就已经融入了一种杀气。现在,乐清河将精气神合为一体,竟将数十年沙场征战的杀气融入这一刀之中…… 口中嘿嘿地一笑,卫恒却不敢硬接这惊鬼神的一刀,大袖轻舞,仰身急旋。 卫恒这看似简单至极的一旋,却避过了乐清河的锋芒,身形骤然闪现于他的右侧,探手急扣乐清河的手腕。这一旋,一扣,尽显招式精妙! 乐清河嘴角逸出一丝笑意,丝毫不见半点的惊慌,左手撮手成刀,反手拂向卫恒。 “砰”的一声,两人毫无花巧交换一招,卫恒闷哼了一声,踉跄侧跌…… 身形飘动,乐清河足尖点地,腾空而起,单手一刀劈出,另一手自袖中探出,十指箕张,向卫恒的天灵盖抓去。这一刀,一抓,尽走阳刚,配合着刀抓之上的炙热劲气,势不可挡! 就在这时,卫恒笑了,一直负于身后的秋水灵觉在此时缓缓地刺出,轻飘飘,全无半点的力道。也就是在这一剑击出之时,薄雾笼罩剑身,将剑上的光芒尽数隐去,远远看去,却只见那薄雾移动…… 炙热气流与那薄雾撞在一起,长剑刺击在短刀的刀脊之上,没有任何的声响。与此同时,乐清河的手指明明已经与卫恒的长发接触,可是却不知为何,卫恒如同一团虚幻的影像一般堪堪从他的手中溜走。就如同流水一般的无形,明明已经抓住了什么,可是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乐清河的心中莫明地难受,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让他痛苦得想要呐喊出来。可是偏偏又无法说出…… 剑尖与刀脊碰撞,一股格外阴柔的诡寒之气透体而入,乐清河身体飘于空中,明明已经接触到了实体,却空荡荡毫无借力之处。剑尖与刀脊相接,他保持着俯冲的姿势,却再也无法将后面的招式展开。 卫恒双腿微曲,脚踏实地,长剑高举,一手急速的扭曲旋转,低声沉喝一声,拳如流星闪动,瞬间击出三拳…… 身体浮于空中,乐清河无奈之下,也闪电一般地击出三掌。 拳掌交接,刚猛的气劲与那阴柔之气碰撞一起。三声闷响之后,潜流涌动。两人的身形同时向后急飞。乐清河在空中连续翻转,方才将卫恒的阴柔劲气化去。饶是如此,身形落地之后,依旧是向后滑出数尺…… 乐清河稳下身形,脸色苍白,体内翻腾的气血让他感到无比的难受。那阴柔劲气尽数将他的真气逼回体内,两股真气交缠在一起,那痛苦的感觉令乐清河一口逆血硬生生地压住。他抬头向卫恒看去,却不由得笑了! 卫恒的神色较之乐清河更加的难看,面孔苍白如纸,全无半点的血色。血丝挂于嘴角,神情间显得有些萎靡…… “皇上当真是好功力!”乐清河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气血,嘿嘿地笑道:“近十五年中,除了当年诛杀卓利之时,老臣从未像今日这般的狼狈!皇上的招数全无半点的成法,却又招招如天成一般,全无破绽。若不是老臣功力深厚,恐怕今日败的,就是老臣了!” 卫恒看着乐清河,站起身来,喉头鼓动两下,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这一口鲜血喷出之后,他的精神显得一振,哑声说道:“炙阳真气,嘿嘿,朕研究这炙阳真气一年有余,却依旧无法抵挡。升龙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今日的比试就到此为止,如何?”不知为何,乐清河的心中在这一刻突然间产生出了一种莫明的惺惺相惜的古怪感觉,他轻声说道:“皇上最好还是再练上四五年,那时老臣定然不是皇上的对手了……” “朕可不这样认为!”卫恒陡然直起腰身,向前大踏三步,负剑卓然而立,沉声说道:“朕尚有绝学尚未施展,今日一战方至高潮,王爷,你还是小心接我上善归真九剑一击吧!”话语完毕,他长剑遥指,顿时,一种孤绝之态骤然显出,真武大殿之中,再次回响起流水般的呜咽之声! 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骤然间从心底升起!那是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乐清河突然感到一种全身通透的空虚。仿佛他的心中所想,一举一动,都受到了卫恒的控制。那怪异的感觉令乐清河身体激灵打了一个寒战,他呆呆地看着卫恒,心中的惊异无法形容。 不敢再有半点的懈怠,乐清河明白卫恒后面的攻击定然是极为的猛烈。真气瞬间运转全身,手中那短小的玉刀通体暗红,闪烁着一种极为诡异的光芒。 大殿之中顿时涌动着一股炙热气流,仿佛烈日就高悬于殿中,又如同身处于地心。乐清河更是全身都被一种诡异的红芒笼罩,其势妖异…… 烈日之下,水汽腾腾,空气中的水分似乎在一霎那之间都被蒸发。但是,流水般的呜咽却在这时变得高亢,如大河奔流,回响震天! 卫恒动了,行云流水般地飘向乐清河,随着他的动作,一种江河倒流的无回气势随之发出,轰然向乐清河扑去,攻势迅疾…… 静如山岳,乐清河仿佛那砥柱中流的巨石一般沉稳,任由强猛真气潮水一般地涌动,却无法撼动他的身形半分!待卫恒的身形即将扑到,他口中怒吼一声,短刀发出剧烈的嗡鸣之声,强猛炙热的气流呼啸不停,一刀劈出,却显出了如山一般的刀网。 红光闪动,刀光组成千万菱形的立体图案,缓缓地移动…… 卫恒那迅捷的身形凝滞了,他的脸色苍白,身体随着那菱形刀山的光影晃动不止。身形诡异地扭曲,从那仅有寸许的缝隙之间穿行。 依旧是简单无比的一刀,却在一刀之间融合了数百刀。刀影重叠,却又是一刀! 最恐怖的是那刀气之中隐含的炙流,仿佛可以将天地燃烧。红芒闪动,却组成了一座烈焰之山,红炎铺天盖地,令人全无半点的回防余地…… 这无比古怪,却又威力惊人的一击让卫恒心中惊叹无比。眼中的寒芒一闪,卫恒却也知道这场戏演到这种地步,正是火候!他大喝一声,秋水灵觉剑身在肉眼无法察觉的情况之下轻轻地颤动,上善归真九剑合成一剑,剑影成九,却又给人仅有一剑的古怪视觉,合成一道白色寒芒,在红芒之中犀利穿行,奇准无比地击在那刀锋的刃口之上! “轰”的一声巨响,两种完全不同的真气碰撞在一起,潜流汇聚成古怪的混沌气劲,不断地炸开,向四周涌动…… 真武大殿的四面墙壁颤抖了,被那诡异的气劲拂过,尽呈焦黑之色,粉灰飞扬不止。 大理石垒砌而成的墙壁被劲气切割,化成石雨,呼啸四射。 本守护在真武大殿之外的侍卫和御林军被这石雨袭击,顿时狼狈躲开…… 两道人影向两边飞退,跌落尘埃! 乐清河单膝跪在地面,神色萎靡。他喘息两口气,突然间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短刀再呈碧绿,红芒隐去…… 卫恒的身体躺在地面,脸色淡金,口鼻之中,鲜血狂涌。秋水灵觉黯然无光,跌在他身旁…… 真武大殿,此时已经只剩下了十余根大柱支撑着拱顶,四面空荡荡的再无半点的遮掩。劲流涌动在空气中,发出诡异的呼啸…… 侍卫们和御林军此刻都呆若木鸡,半天没有人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昆达尔灿和蒋致远,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雄踞升龙帝国第一高手的乐清河在众人的心目中犹如天神一般。但是此刻他那凄然的模样,令人完全无法接受。而造成这局面的,竟然就是大家心目中那百无一用的皇上,卫恒! 乐清河吃力地站起身来,和卫恒的最后一击之中,几令他心神俱碎。他万万没有想到卫恒竟然已经有此等功力,如果不是他施展出了最后的绝学,恐怕今日就要死在这真武大殿之中。一种钦佩之情油然而生,但是更有一种杀机涌动在心中。他站直了身体,突然张口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看着远处在废墟之中不断抽搐的卫恒,眼中闪烁着一种可怖的杀机…… 昆达尔灿的脸色一惊,他已经看出了乐清河的心思。双拳紧握,他不禁待势欲发! …… 真武大殿外,一片寂静! 突然间,一声高亢的呼喝声骤然响起:“太后驾到!”随着这一声呼喝,张敏銮驾从远处驶来。顿时,守护在大殿外的侍卫们顿时明白过来,早有数人飞身上前,查看卫恒的情况…… 乐清河心中暗自叹息,刚才的机会少有。四周都是他的亲信,如果这个时候杀了卫恒,想来也不会有任何的事情。可是张敏的突然到来,令那些侍卫心中生出惧怕,大好的机会就这样浪费了! 想到这里,乐清河除了暗叹巧合之外,紧绷的精神也顿时放松,身体向后倒下。蒋致远早就察觉了乐清河的异状,连忙飞身上前,扶住了乐清河的身体。 銮驾在废墟之前停下,张敏缓缓的走下了仪仗车辆。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这两年中张敏的气色却更加的好了。头发虽然花白,但是脸上却不见半点的皱纹,更有一种逼人的风华显现,令她更添雍容之态。 她脸色阴沉地走来,看了一眼四周的废墟,眉头不由得一皱。她先是来到了乐清河的身边,探手搭在乐清河的脉门之上,闭上眼睛。顷刻,她睁开了眼睛,神色显得轻松了不少。乐清河低声叫道:“太后……” 张敏摆手制止乐清河再说下去,语气中带着责怪的口气沉声说道:“王爷不要多说,好生调息。哼,这么大人了,竟然还是如此的好斗!”说完,她不再理会,走向卫恒。 那话语中虽带着不满,但是听在乐清河的耳中,却煞是舒服。当下他不再多说,就地盘坐调息…… 张敏来到了卫恒的身边,摆手示意侍卫让开。她走上前,看到卫恒那淡金色的面孔,面颊上没由来地微微抽搐一下。俯身探手搭在脉门之上,她的脸色却是瞬间数变,扭头厉声地低吼道:“快叫太医前来,一群废物!皇上伤势如此沉重,你们都是做什么的!” 听到张敏的低吼声,侍卫们不由得脸色大变。没等张敏说完,早有侍卫飞身闪掠,向皇城中的太医院飞奔而去…… 卫恒的身边只剩下了张敏一人。也就在这时,卫恒的身体缓缓地动了,他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张敏,嘴角却浮起一丝笑意。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可是话还没有出口,一口鲜血却夺口喷出,点点猩红溅在了张敏的衣服上,甚是扎眼。 “皇上……”张敏失声喊道,那声音中带着无比的惊慌。乐清河也不由得睁开了眼睛,向卫恒瞧去。 “母后……乐王爷当真,当真是好……好武功!”从卫恒的嘴唇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微弱如蚊蝇,全然没有半点的生气。 虽然从卫恒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笑意,但是看着他那满脸血污的模样,张敏还是没由来的一阵心疼。眼前卫恒的样子,简直就和卫宏死去的样子一样。张敏抱着卫恒的身体,扭头看着乐清河,眼中透出一种愤怒的光芒。 从来没有看到张敏如此的模样,乐清河心中不由得一惊。示意蒋致远将他扶起,他脚步蹒跚地走上前去,想要看看卫恒的伤势。但是才走上前数步,就听到张敏厉声地喝道:“乐清河,你给哀家站住!” 骤然停住了脚步,不过却看到了卫恒的惨状,乐清河也不禁心中一惊!按照方才和卫恒拼斗的情形,他显然不应该是这副样子。可眼前的情形却不由得乐清河不信!难道师门的破天三怒竟然有如此的威力? “太后,老臣只是想看看皇上的伤势……”乐清河的神色有些尴尬,他看着张敏那带着怒色的面孔,心中也没由来的一阵惊悸。 “看什么看!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功力如何?竟然使出破天三怒,你……”张敏怒声地说道。 乐清河脸上的郝然之色越发地显露,苍白的脸上也不禁通红。他对着张敏吃吃地说道:“太后,皇上的功力高绝,那最后的一击若老臣不倾尽全力,恐怕……” “恐怕什么!”张敏怒声打断了乐清河的话,“当年师尊传你破天三怒之时是如何说的?修罗绝技几可毁天灭地,你竟然用来对付皇上,你,你,你……”张敏仿佛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母后,不怪乐王爷。都是孩儿太过任性,一见王爷的身手,不禁全力相试,没有想到……”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卫恒的话语,他吃力地抬头看着乐清河,沉声说道:“乐王爷,今日一战你胜了!但是两年以后,朕还要和你再比试,……” 看着卫恒脸上的笑容,乐清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一战打得窝囊,也打得莫明其妙。不过,看卫恒的样子,仿佛油尽灯枯,这也不禁让他心惊。 “太后,让老臣看看皇上的伤势,也许老臣能尽些微薄之力!”乐清河低声说道。张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卫恒,无奈地点了点头…… 蹒跚走到卫恒的身边,乐清河强运真气,手搭卫恒的脉门,炙阳真气骤然游走卫恒的体内。这一探查,他也不由得暗自吃惊。卫恒体内的经脉几乎尽数被毁,十二正经之中大半已经废去,而其余的支脉也断去不少。好在生机未绝,不过就算是卫恒想要恢复,没有十余年绝无可能! “王爷,皇上的伤势如何?”张敏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希冀,低声地问道。 乐清河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看了看卫恒,又抬头看了看张敏,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张敏顿时明白了乐清河的意思,脸色阴沉似水,扭头厉声地对身后的昆达尔灿和蒋致远怒声骂道:“你们这一群该死的奴才!叫你们来护卫,你们护卫的什么?若是皇上有什么事情,哀家定要将你们这群奴才碎尸万断……”说完,她厉声对紧跟着她的太监和宫女说道:“你们这些奴才还不赶快将皇上抬起,送到慈宁宫!告诉太医,若是盏茶时间不到,太医院所有人等休想活命!” 太监和宫女们不敢怠慢,连忙飞奔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卫恒的身体抬起,向鸾驾走去。短短的一段距离,地上尽是鲜血…… 张敏冷冷地看了乐清河一眼,大袖一甩,气冲冲地走上銮驾,怒声说道:“摆驾,回慈宁宫!” 銮驾缓缓地向慈宁宫移动,真武大殿的废墟前只留下了一群呆呆的侍卫和御林军。乐清河无声地站在原地,心中叹息无奈。 “王爷……”蒋致远缓缓地走到了乐清河身边,低声叫道。 乐清河扭头看了一眼蒋致远和昆达尔灿,苦笑一声,“你们放心,此事和你们没有关系。太后只是因为皇上,一时之下说得有些过头,没有事情的。回头本王自然会向太后解释……” “王爷,那皇上他……”昆达尔灿小心翼翼地问道。 乐清河抬头长叹,好半天才沉声说道:“修罗绝学,果然不同凡响。本王不过习得破天一怒,竟然就有如此的威力,实在是出乎本王的意料。不过皇上的功力的确深厚,虽受本王破天一击,生命却无忧,只是这恢复起来,恐怕需要些时日!” 蒋致远和昆达尔灿相视一眼,都不再说话。乐清河看了一眼只剩下十几根石柱支撑的真武大殿,不由得再次苦笑摇头……  张敏的銮驾缓缓地驶进了慈宁宫。车辆刚一停下,她抱着卫恒的身体,飞身抢进大殿之中。慈宁宫的大殿缓缓地关闭了…… 大殿内,谭真、飘雪神色忧急,看到张敏走进来,她们连忙迎上前,急急地问道:“母后,皇上他……”突然间,她们止住了声音,吃惊地看着张敏怀中的卫恒。 张敏显得十分的沉稳,她没有理睬两女,抱着卫恒走到卧榻前,将卫恒放下。她也盘膝坐在卫恒的身边,真气运转之处,一股平和的气流涌动在卫恒的体内…… 谭真和飘雪两人静静地看着张敏,都不敢做声。 张敏的脸上闪过一抹奇怪的神情,她吃惊地看着卫恒,似乎无法相信。真气流入卫恒的体内,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推回。那力量在卫恒的身体内自动地流转,丝毫不见半点的呆滞。张敏的真气和那力量比较起来,简直如同大人和孩子之间的差别! 卫恒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脸上的淡金之色尽数不见。他呵呵地看着张敏,轻声地笑道:“母后,不用给孩儿治伤了,孩儿根本没有受伤!“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敏呆呆地看着卫恒。刚才还全无半点生机的卫恒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好像已经完全地恢复过来,全然看不出半点的虚弱…… “恒儿,你……”张敏吃惊地说道。 卫恒呵呵地一笑,他看了看张敏,又看了看谭真和飘雪,轻声说道:“母后,乐清河的破天三怒的确厉害,可惜他只会第一式,而且炙阳真气的威力和清虚心经的威力相差太远,否则孩儿也不会如此的轻松了。在刚才交手之时,孩儿故意让他的真气冲进孩儿的体内,而后以己身真气化解。所以只是受到了一点振荡,并没有事情!” “可是刚才哀家明明……”张敏还是显得十分吃惊地说道。 卫恒的眼中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他轻声说道:“如果孩儿不那样做,又怎么能瞒得过乐清河这样的高手?嘻嘻,孩儿以真气护住经脉,做成薄如蝉翼的保护层。刚才母后你探查的时候,孩儿控制住母后你的真气,只能探查到孩儿做成的气膜,而后将那气膜震断,所以母后你就会感到孩儿的经脉尽数的被震断。其实并无半点的事情……” 如同是听到天方夜谭一般的神情,张敏呆呆地看着卫恒。卫恒所说的事情,让她不可理解,如此的功力,究竟是怎样的境界? 卫恒看出了张敏眼中的震惊,呵呵的笑了。 “母后,孩儿以流水悟道,这一年多来,已经突破了金刚不动禅功的阿罗汉之境,刚才孩儿还险些生出将乐清河击杀的念头……” 张敏好半天才恢复了平静,她看着卫恒,突然间笑了。伸手一拍卫恒的脑袋,笑骂着低声地说道:“你这个小猢狲,也不提前告诉哀家一声,让哀家担心了许久!” 嘻嘻的一笑,卫恒也轻声地说道:“母后,如果不是如此,您怎么会表演的如此逼真?如果不是如此,孩儿又怎么能骗得过乐清河?这样一来,您可以对外宣称,孩儿身受重伤,需要休养很久,而孩儿也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前往闪族,去会一会那伯赏天月和向清宇……” 第十五章 高手之争 (2) 张敏看了看卫恒,又看了看脸上带着嗔怒之色的谭真和飘雪,突然间咯咯地低声笑个不停。轻轻地抚摸着卫恒的黑发,她欣慰地说道:“小猢狲真的长大了,考虑事情也成熟了,哀家总算可以放心了!” “小猢狲长大了,那不就是大猢狲了?”谭真突然插口说道。张敏和飘雪闻听都不由得嘻嘻地笑了起来…… 卫恒狠狠地瞪了谭真一眼,无奈地也笑了。几人笑了一会儿,张敏神色一肃,沉声问道:“皇上既然如此,想来已经定下了计划,不知道皇上打算何时前往闪族?” 沉吟了一会儿,卫恒轻声说道:“母后,孩儿打算七天后启程!” “那我们也去!”谭真和飘雪的脸上都不由得露出兴奋神色,谭真低声说道:“嘻嘻,我早就想要去大草原看看了,也顺便去看看那甘源草原上的圣火遗迹……” 一旁的飘雪听了,也不禁兴奋得连连点头…… 但是卫恒闻听谭真的话,脸上却露出严肃的神情,沉声说道:“真姐,飘雪妹妹,此次前往闪族,你们不能去!” 谭真、飘雪一听,顿时呆愣住了! …… “为什么?”谭真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大声抗议着。紧接着,她话锋一转,用一种极其怀疑的态度对卫恒疑声问道:“莫非你还有别的打算不成,说,你打算带谁去!” 张敏呵呵地笑了,飘雪也不禁莞尔。卫恒顿时露出了愁苦之色,他看着谭真,低声说道:“真姐,不是朕不让你们去,而是你们不能离开皇城!” “为什么!”谭真问道。 卫恒呵呵地笑了,“真姐,你想一想,朕受伤在床休养,可是两个皇后却不见踪影,这怎么能说得过去?所以你们要留在皇宫,而且要经常露面,好让别人都知道你们,并不断地散播朕伤势严重的谣言,以躲过乐清河的视听……” “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心中有鬼……”虽然同意了卫恒的话,但是谭真依旧低声地嘟囔着,她用一种不太信任的眼神看了一眼卫恒,然后又转脸对张敏说道:“母后,您说是不是?” 张敏不置可否地一笑,她看着卫恒,沉声问道:“那么皇上打算带谁前往?” 卫恒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低声地说道:“朕想,带可姰一人前去即可!” 张敏的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太放心地说道:“皇上说得可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妇人?此人……”她没有说下去,但是言下之意却已经表露得十分的明白。 卫恒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朕也知道她来历不明。但是从这两年的观察可以看出,她对朕绝无半点恶意。而且朕前往闪族,乃是秘密行事。像真姐她们武力虽高,但是却太过显眼,如果一个人不在,乐清河就马上可以察觉。但是可姰不同,她相对而言目标较小,平日里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她,而且她的武功高绝,有她已经足可!” 张敏想了一会儿,也不禁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过两个人未免人数太过单薄。”张敏沉吟了半晌之后,抬头说道:“哀家给你的金龙兵符,皇上要带好。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调动北地兵马司的杨陵帮助。同时哀家立刻着人给东海论剑阁发函,请日仙人立刻让柔儿在通州和你会合,这样哀家多少也会放心一些……” 卫恒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张敏接着说道:“皇陵行宫那边也要安排好。对了,皇上,把大威也带上吧。这畜生颇有灵性,除了你之外,恐怕谁也奈何不了它。每次和真儿胡闹,看似它害怕,其实不过是为了讨人喜欢。这一年来,你闭关之后,这家伙谁也指使不动,如果再呆在皇城,恐怕它就要改名为‘大猪’了!” “大猪”这两个字从张敏口中一出,顿时众人的脑海中显现出大威那臃肿不堪的模样,卫恒几人不由得哑然失笑,张敏也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两日皇上就呆在皇城吧,咱们娘俩儿也好久没有说话了,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地说说话。”笑罢,张敏轻声说道。 卫恒同意了,他想了想,对飘雪说道:“飘雪妹妹,今晚朕写两封信,你带给方大叔,顺便把朕的行程告诉他,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飘雪温顺地点了点头。张敏一旁露出淡淡的笑容,她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有方远那老家伙帮忙,哀家又放心了不少!呵呵,当年在青杨见到他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这老东西竟然还有如此的本事。呆在哀家的眼皮下面竟然没有半点的破绽。嗯,这一年来也多亏了他在金钱上的帮助,北地兵马司方能快速地恢复元气……” 卫恒也笑了,他没有再出声,心中却不由得暗自有了其他的打算! 就在这时,大殿之外,太监高声地喊道:“启禀太后,太医来了!”张敏循声向外看去,回过头时,却发现卫恒已经躺倒在床上,脸色淡金,全无半点的生气,那模样,简直是可怕极了…… 她不由得嘿嘿地笑了,轻轻地打了卫恒的脑袋一下,沉声说道:“宣他进来!” …… 真武大殿的一场比斗,结果在悄然中传遍了整个升龙城。原本一场简单的比武,却衍生出了各种各样的说法…… 有人说:“帝国看来又要改朝换代了!乐清河居心叵测,借比武之机想要将当今的万岁杀死……” 也有人说:“当今的万岁不简单,居然能将乐清河这升龙第一高手打伤,将来一定是一个强悍的主子……” 更有一种说法:“乐清河企图谋朝篡位,其心已经昭然若揭。此次比武,不过是乐清河安排的一次除去万岁的借口,幸好皇上秉承天命,更有太后及时阻止,方使得乐清河的阴谋破产……” …… 总之,各种说法都有,不过在这众多的说法之中,更有一种隐秘的说法在升龙城流传:卫恒乃是天帝座下八大神王之一的大德灵王转世,承天命续帝国江山,保炎黄大陆平安…… 当然最后的一种说法,只是在少数人中流传,但是这一说法却使得许多人开始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来看到皇城中奄奄一息的卫恒,于是,升龙城中那深邃的皇城,成了众多人议论的中心! 〖JP+1〗这种种的说法,使得乐清河恼怒不已,他开始认为有人在暗中和他作对!几经思量之后,他还是将目光放在了安西的八王和江南的杨陀身上。对于最后的一种说法,他并没有在意。那种传说中的事情,不过是无聊的人编出的一种说法,不值得他注意。但是前几种说法却让他坐立不安,卫恒的受伤,一下子将他推到众人的眼前,他的一举一动,都开始被人以为是别有用心!〖JP〗 乐清河生气,倒也不是有人无事生非,而是因为这种说法,让他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的行事。而如此做为最为得益的,莫过于杨陀和安西的八王,他们以此为借口,不断地对乐清河攻击,使得乐清河不得不将目光放在了升龙城之外的种种争斗之上,在一段时间内再也无法将注意力放回皇城…… …… 炎黄历二一五二年九月。 当整个帝国的目光都放在了不断升级的兰婆江一线和漠西长廊之时,帝国遥远的北地,已经笼罩了一片萧瑟的苍茫…… 一片广阔的平原上,两骑一兽,急速飞奔! 两匹神骏的大宛良驹上,卫恒和可姰两人并马疾驰,大威欢快地跟在卫恒的身后,如同一道黑色的幽灵一般,不急不徐…… 一个多月前,卫恒带着可姰和大威悄然离开了升龙城。他们一路上晓行夜宿,绕过了城镇,避开了集市,向极北的闪族大草原飞奔不停! 乐清河将目光离开了升龙城,全力对付杨陀和安西的八王,三方之间的冲突不断,在一个多月中,发生了数次小规模的战斗。 当然谁也不会将那冲突扩大,因为他们都明白,如果谁先挑起战斗,谁就将会落入对方的口实。三方表面上还都保持着一种克制,但是天晓得这种克制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所以,对于卫恒来说,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地将闪族的事情平定下来,而在来年,就是乐清河辅政的最后一年,那也就是和乐清河之间彻底翻脸之时。 如果在这一年之中不将几件大事定下来,那么卫恒将会面临他登基之后最大的危机,而其中最为重要的,莫过于就是闪族的威胁!平定了闪族,那就等于将北地兵马司的二十万精兵彻底地释放了出来,那么不论是对付乐清河,或者是安西和杨陀,卫恒都会游刃有余。可是如果不能将闪族平定,那么也就将会面临捉襟见肘的困境。 所以,卫恒不敢有半点的懈怠。在谭青走马上任,前往钟祥之后,他暗中交给了宣凌宇一道密旨。而后昆达尔灿等人如愿地驻守于皇陵行宫,这使得卫恒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他密令方远先行启程,前往闪族,而后就急急地启程,前往通州,与颜柔儿汇合…… 也许是重归大自然,大威很快地恢复了往日那万兽之王的风范,行进如迅雷,那妖异的双眼更加的明亮。每日疾驰,除非是战马无力,大威绝不会有半点的落后! 远处的村落中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卫恒勒住战马,他看了一眼一身黑色风衣,头戴风罩的可姰,沉声说道:“义母,天色已经不早,前方就是小孤山,我们今日就在那里休息一夜,如何?” 可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卫恒一催战马,风驰电掣般地疾驰而去,身后,大威和可姰紧紧相随,荡起了滚滚的烟尘! …… 一轮皓月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挂于黑漆漆的夜幕之上。 小孤山在早年的北地兵马司屯兵重地济州府的城外。济州,在四百多年前,又叫做建康。这里曾经是四百年前明月帝国国都东京的屏障。从大魏帝国起,建康城外发生了数百次的战役,而其中最为有名的,就是修罗帝国的国主许正阳和另一位兵法大家梁兴两人合力攻击建康,以奇兵突袭,打开了东京的门户…… 在这一战中,修罗许正阳斩杀十万降卒,使得炎黄震惊。而许正阳嗜血之名,在这一战更加的响亮!虽然在许正阳的一生之中,这一次的杀戮远远无法与云雾山大火相比,但是不可否认,建康的斩杀降卒,却是他一生中嗜血之名的一个极好的佐证! 卫恒静静地站在小孤山上,放眼向青杨大河另一边的黑黝黝,如同一头沉睡中的怪兽一样的济州城,心中却有着无限的遐思…… 在这小孤山上,修罗许正阳曾带领着他那战无不胜的修罗之怒血战明月大军。那一战,许正阳以数千人与对方十万大军鏖战,在这里埋下了无数的遗骨!轻轻地抚摸着山岩之上那深深的刻痕,当日那孤山血战的喊杀声回荡在卫恒的耳边,也让他突然生出许多的感触! 自炎黄有史以来,曾雄立了无数的帝国。从那延续了近千年王道的轩辕王朝,到西恒铁骑纵横,征战七国,建立起赫赫武功文治的大魏帝国。以杀戮起家,被世人称之为屠夫的许正阳一手建立的修罗帝国,还有那在马背上征战,以闪族铁骑横扫炎黄的无敌战神,司马啸天,他们都曾经辉煌无比。但是在他们之后,数代,或者仅仅一代之后,他们一手建立的强大帝国就走向了没落! 究竟如何才能让他的帝国延续,究竟怎样才能让升龙帝国长盛,卫恒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眼前的种种,不过是小小的磨难,真正的考验,还是在后面,那将是他坐稳江山之后需要仔细考虑的事情…… 扭头看了看坐在火边的可姰,还有静静地匍匐在地面上的大威,卫恒沉思不语! 突然间,一丝莫明的惊悸由心而发,几乎在同时,卫恒和可姰身形骤然诡异地幻起,如同幽灵一般的直扑一块巨大的山岩之后…… 大威也骤然站起,眼中妖异的光芒暴起,口中发出可怖的呜鸣之声…… “是谁?”卫恒口中低声沉喝,撮指成刀,凌厉剑气骤然发出。与此同时,可姰身形晃动,双拳一前一后,连环击出…… 两大绝顶高手,在一瞬间对着同一目标发出攻击,声势惊人! 就听山岩之后传来一个悦耳之声,“万岁,师父,不要动手,是我!” …… 虽已经时隔年余,但是卫恒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来人的身份。真气回转,后退数步,负手而立。心中似乎在这一刹那对可姰的来历有了了然,静静地看着可姰,不再出声。 可姰也停下手来,静静地站在山岩之前,脸上露出了盈盈的笑意,目光柔和地看着卫恒,一动不动!山岩之后,缓缓走出四人…… 为首的一人,依旧一身飘飘的白色锦衣,身形如浮云一般的飘动,举手投足之间更透出了逼人的风华,正是幽冥密忍的教主,莫言。在她的身后,还是跟着面貌丑陋的灵虚和连护法,还有那媚行烟视的云雨蜘蛛! 四人从山岩后走出来,并没有急于和卫恒打招呼,而是恭敬地来到了可姰的身前,躬身施礼。可姰没有理睬四人,而是缓缓地向卫恒走来。 不知为何,卫恒心中虽然知道可姰对他绝无半点恶意,但是依旧向后轻退一步,神色之间甚是戒备。可姰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哀伤之色,她停下来脚步,静静地看着卫恒,好半天语声幽幽地说道:“皇上,为何如此看着老身,难道皇上不认识老身了吗?” 卫恒沉默不语,好半天也幽幽地说道:“幽冥密忍!朕万万没有想到,跟随朕已经近两年的可姰,竟然就是天下间第一邪教,幽冥密忍的君上大人。无怪朕倾尽了全力,却丝毫无法探到你的来历,原来……”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呆呆地看着可姰,又看了看莫言,长叹了一声。 可姰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她轻声地笑了笑,“皇上,这两年来您费尽了心思打探我的来历,我也一直默默地在观察您。数日前,当您告诉我此次将会请小徒前来帮忙,我想也许是时候将事情的真相向您说明了。所以,我以密忍之法,将我的想法告诉了小徒,毓清也颇为同意我的想法。故此刚才当毓清现身之时,就没有再隐瞒我的身份……”她说着,眼角闪过一抹柔和的光芒,看着卫恒,接着说道:“皇上,其实您也应该明白,老身对您绝无半点的恶意。这两年隐身在您的身边,不过是为了证实一件事情!” 卫恒皱了皱眉头。从内心而言,他对幽冥密忍并没有太多的敌视,如果不是当年驻马关前和莫言交手,恐怕他根本就不会对这幽冥密忍有什么印象。而且,两年的相处,卫恒对可姰也颇产生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情感。两年来,可姰始终像一个母亲一般地照顾他,有时候卫恒甚至会觉得可姰比赵倩儿更像他的母亲!但是突然了解了可姰的身份,卫恒一时间却又无法接受。 他看了一眼可姰,又看了看站在可姰身后,脸上带着盈盈笑意的莫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于是几人都陷入了一种沉默,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好半天,还是那被称为云雨蜘蛛的李护法率先打破了寂静,她娇声轻笑,“我的万岁爷,你们这样站在这里,像个石像一样的也不是个事情。咯咯,依奴家看,你们还是都坐下来,然后慢慢地再说,好不好?”说着,她也不管卫恒是否答应,款款上前,一把将卫恒的手臂抱在怀中,拉扯着他向火堆边走去。 一旁的莫言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是她没有说什么,而是和可姰迈步走上前,身后灵虚和连护法两人紧紧地跟着…… 卫恒被李护法那大胆的举动闹了一个手足无措,他面孔涨得通红,却又颇有些惬意地将手臂放在李护法的双乳之间,虽隔着她那薄薄的单衣,卫恒依旧可以感受到一种极为柔软的肉感从手臂上传来。 好在久习禅功,卫恒的心境已经达到了阿罗汉般的金刚不动,那一缕遐思只是转眼而逝,他急忙将手臂抽出,逃跑也似的来到篝火边,紧挨着大威坐下…… 李护法还想要上前,但是看了看卫恒身边形状可怖的大威,却不由得心生怯意,颇有些不快地坐在莫言的身边。 莫言狠狠地瞪了李护法一眼,却没有说话…… 可姰眼看着眼前的一幕,呵呵地笑了,她伸手将篝火拨旺,沉声对卫恒说道:“皇上,老身还是先介绍一下吧。其实也都是熟人,小徒莫言,你们已经见过几次,不需老身再多做介绍。灵虚道长和连绝护法,乃是我密忍外堂护法,专门负责处理外部的事物。李兰子,是我教内堂护法,……” 卫恒微微点头,目光没有离开可姰,沉声问道:“只是君上隐身朕的身边,不知是何用意?方才君上说是为了证实一件事情,却又不知道是证实什么?” 可姰呵呵地笑了,她目光慈爱地看着卫恒,幽声叹道:“皇上还是对老身生分了!老身此刻真是颇有些后悔将这谜底揭开太早,唉,现在老身真是怀念皇上您称呼老身义母的时候……关于这些问题,还是让小徒回答你吧!” 卫恒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可姰,然后又移向一旁的莫言…… 莫言笑了笑,沉声问道:“皇上,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毓清颇想先请教皇上一些事情!” 卫恒疑惑的看着莫言,微微点头。莫言想了想,低声问道:“皇上,您八岁那年身陷云雾山玄天大阵,不知可是真的?” 卫恒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这个事情,几乎是举国皆知,毓清为何还要再加询问?” 莫言的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低声说道:“皇上莫要着急。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当年脱困之后,在云雾山顶,遇到了什么事情?” 卫恒眉头一皱,沉吟一下,回答道:“嗯,这个,朕那年十四,脱困之日正好碰到了贵教的三位护法,并和他们产生了一些小小的冲突,别的好像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闻听卫恒的回答,莫言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娇声说道:“那么皇上可知道我密忍一派究竟是何等来历?” 卫恒皱着眉头,心中颇有些不耐地摇了摇头…… 莫言伸手用树枝将面前的篝火拨动,脸上露出一派神往之色,低声说道:“传说在数千年前,天界神魔两帝为争夺炎黄大陆的控制权,发生了一场大战……” 心中更加疑惑,卫恒不明白莫言为何突然提起了数千年的传说,不由得眉头紧皱,神色间不耐之色已经表露无疑! 但是莫言仿佛没有看到一样,呆呆地看着篝火继续说道:“那一场大战,自然如他人所说,魔帝被封印在九幽冥狱,而天帝一方获得了胜利!但是,魔帝麾下的八大魔王并不甘心,他们要解开魔帝的封印。可天帝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如果八大魔王全部都在的话,可能还有可能,但是在魔帝被封印的时候,实力最为强大的邪王和幻王被击杀了……于是,剩下的魔王在反复的思考之后,研究了一种新的方法,那就是以他们轮回再生的魔王之力撞击封印,合八大魔王轮回,定然可以冲开魔帝的封印……于是,他们开始了最后的战斗,八大魔王全数战死,那一战,天帝座下的神王也几乎全部轮回……” 第十六章 密忍君上 (1) 卫恒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了,他静静地听着莫言那幽幽的声音回荡耳边,心中却不知为何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密忍一系信奉魔神!从上古之时开始,我们就存在于炎黄大陆。我们生存的目的,就是为了等待我们的神!从邪王开始,到今天,魔王一共有七次轮回,剩下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称之为山风王的魔神尚未转世,我们就是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莫言的语气中带着莫明的兴奋,低声说道。 随着莫言的话语,一直都静静聆听的可姰眼中也不由得闪出一抹狂热的光芒,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显得有些激动,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 卫恒迷惑地看着莫言,等莫言说完,他疑惑地问道:“毓清,朕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你所说的事情和朕有什么关系?……等等,你们不会是以为朕就是……”卫恒说着,突然间仿佛明白了过来,他吃惊地张开了嘴,低声问道。 可姰和莫言静静地点了点头…… 卫恒笑了,他笑个不停,让篝火边的几人都疑惑地看着他…… 好半天,卫恒止住了笑声,沉声说道:“君上,毓清,朕想你们可能认错了!朕怎么会是那魔王的转世?这不可能……”卫恒连连地摇头,心中颇感到此事有些可笑。 可姰和莫言没有笑,她们神色严肃地看着卫恒,好半天,莫言沉声说道:“皇上可能觉得此事有些荒诞,但是我们却是有证据的!” 卫恒的笑声戛然止住,他呆呆地看着莫言和可姰几人,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皇上可知当日灵虚道长他们前往云雾山是做什么?”可姰此时沉声地问道。卫恒看了一眼灵虚三人,摇了摇头…… “根据我密忍数十代传下的密卷记载,山风王当年和大德灵王在云雾山同归于尽。当九龙战旗飘扬之日,就是山风王降临人世之日。当日灵虚道长他们,就是遵从君上之命,前往云雾山山风神殿迎接山风王的到来!”莫言接口说道。 “等等……”卫恒突然打断了莫言,他神情有些恍惚,低着头沉声说道:“朕现在脑子有些乱……”说着,他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转身问道:“在那一天,灵虚道长他们和朕碰面,并打斗了一场。但是这能说明什么?那也许是一个巧合!” “皇上,那一天是山风神殿的开启之日!”可姰目光炯炯,沉声说道。 “神殿开启和朕有什么关系……”卫恒脱口而出,但是,他突然间停住了,呆呆地看着可姰,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眼神,久久不语…… “皇上这一下应该相信了吧!那一天灵虚道长他们在云雾山顶,除了碰到了皇上您,再也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而那一天,皇上突然从没有任何出路的玄天大阵中走出,想来一定也碰到了什么事情……” “等等……”卫恒连连地摆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更见恍惚…… 在一刹那间,卫恒仿佛又回到了那神秘的绝天神殿之中,那凶猛的巨蛇,那诡异的雕像,还有那…… 那一天,卫恒遇到了太多的不可思议,他得到了文圣梁秋的笔墨,秋水灵觉也在那一天发生了诡异的变化。而那幽深的甬道,呼啸诡异转动飞闪的风刃…… 他突然指着莫言,脸上露出了一种极为诡异的神色,呆呆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莫言和可姰两人相视一笑,她们感到卫恒似乎已经被说服了!两人站起身来,恭敬地来到了卫恒的身前,庄肃地跪在卫恒的面前,沉声说道:“幽冥密忍第六十三代弟子可姰,携六十四代弟子莫言,参见山风圣王!” 卫恒张大了嘴巴,此时已经没有半点的威仪,他呆呆地看着莫言,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久久说不出话来…… 被卫恒的目光注视的双颊通红,莫言神色娇羞无比,用低若蚊蝇一般的声音轻声叫道:“皇上……” 卫恒回过神来,他突然间笑了。念头急转,他在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沉声说道:“既然君上和毓清已经认定了朕就是你们所说的山风王,朕也辩不过你们!当日朕的确是从一个神殿中走出,而且期间更遇到了许多诡异的事情,想来那个神殿就是你们所说的山风神殿吧。不过朕不承认朕就是什么山风,朕就是朕,朕是当今升龙帝国的国君!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朕就是这么认为……” “皇上不需要承认!”可姰恭声说道:“只要我等心中知道,就已经足够了。从今日起,幽冥密忍麾下部众,将听从皇上调遣,我等将会辅佐皇上,开创出升龙万世的基业……” 卫恒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的目光中依旧带着极为复杂的光彩,呆呆地看着莫言那绝美的面庞,好半天方长叹一声…… 可姰站起身来,看了看莫言和李兰子四人,沉声对四人说道:“毓清,你和三位护法先将帐篷支起来,然后做些食物。皇上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想来也有些饥饿了。另外,你们要小心戒备,我与皇上还有些秘密的事情要说,不希望任何人打搅!” 四人立刻恭敬应是…… 可姰肃手一让,沉声说道:“皇上,你我可否一旁说话?” 卫恒一愣,但是他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两人踏着夜色,缓缓地走下了孤山。可姰在前,卫恒紧跟,两人悄然来到了青杨大河的岸边。 可姰停下了脚步,她放眼向远处那黑黝黝的济州府看了一眼,久久不语。卫恒走到了可姰的身边,低声说道:“君上,不知把朕带到这里有什么事情?” 可姰的脸上露出一抹哀色,她看了一眼卫恒,突然带着恳求的意味低声说道:“皇上,老身有个过分的请求,还请皇上答应!老身和皇上一起之时,皇上每日叫老身义母,让老身颇有些感怀。皇上,您是一国至尊,更是我密忍的山风神王,但是老身还是希望您不要叫老身君上,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吗?” 卫恒看着可姰一脸的恳求之色,顿时心中感慨万千。他伸出手拉着可姰的手,低声地叫道:“义母!” 可姰笑了,眼中尽是慈爱之色。她看着卫恒,突然间神色一肃,沉声说道:“皇上,老身今日和您说的事情,您万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毓清!” 卫恒愣住了,他疑惑地看着可姰,半天,点了点头…… 可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半天,突然问道:“皇上可知道毓清的身世吗?” 卫恒更加疑惑了,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可姰沉思半晌,缓缓地说道:“皇上您可知道毓清就是乐清河的女儿!” 如同一个霹雳炸响半空,卫恒闻听,呆愣愣地看着可姰,半天没有言语! “毓清怎么是乐清河的女儿?朕从来没有听说过乐清河有女儿这一说。而且,乐清河的女儿,又怎么会不在京师享福,却成了这密忍的教主?”好半天,卫恒才缓过了劲来,他看着可姰,有些不太相信地问道。 可姰沉默了,好半天,她才沉声说道:“皇上,此事说起来话长了!”她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老身认识乐清河的时候,他还是龙翔镇的统领,那个时候龙翔镇被天波府的王小波重重包围,乐清河血战龙翔,击杀王小波,成就了他一代名将的声名。” 卫恒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这件事情朕也知道,只是又怎么和毓清扯上了关系?” 可姰长叹一声,“皇上,那时候老身还是密忍的教主,正值风华之年,和乐清河一见倾心,有了一段孽缘。从那以后我以密忍倾教之力,帮助乐清河,希望他能够借此机会成就一番大事。后来青杨大捷,乐清河与先皇虽立下大功,但是却为朝廷猜忌。他们一怒之下,起兵造反,而老身却飘然于江湖之间,暗中帮助。说句心里话,那个时候,老身以为乐清河比皇上您的父亲更有帝王之像,所以全力相助,希望有一天他能够成为帝王,让我密忍一系能够光明正大地在这世上活动……” 卫恒愣住了,对于当年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青杨大捷,还是他从母亲赵倩儿的口中得知,其他的事情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对当年乐清河究竟是怎样的情况,他一无所知,所以并没有反驳可姰的话,不过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快。 可姰察觉到了卫恒心中的不快,她呵呵地一笑,沉声说道:“老身知道皇上难以接受老身的话,但是事实上,青杨一战之后,不论从兵力,还是从各方面,乐清河都远远地超过了先皇。那时老身真的是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乐清河的身上,不惜余力地帮助他。可是乐清河让老身失望了……” “哦,此话怎讲?”卫恒眉毛轻轻一挑,沉声问道。 可姰的眼中透出一种难言的恨意,她一字一顿地低声说道:“老身虽一心放在他的身上,可是奈何乐清河心中早有她人!那个人就是当今太后,张敏!他们两人和先皇乃是同门之谊,张敏嫁于你的父亲,但是乐清河却始终念念不忘。也不知道张敏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乐清河,你父亲才登上了皇位……” 卫恒再次地沉默了。对于父辈的事情,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他的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但是没有打断可姰…… 可姰嘿嘿地冷笑数声,接着说道:“之后,老身曾数次向乐清河劝说,但是他却始终是一意孤行,对那张敏痴心不变。老身真是失望了,就离开了乐清河!” “那毓清……”卫恒轻声地问道。 “毓清是老身和乐清河的孩子!她出生之时,恰逢老身强敌前来,于是老身就将她托寄在一个老朋友那里。但是不久我那老朋友也碰到了仇家,毓清就和老身失散了!后来老身在劝说乐清河无效之后,抛开了教中的事情,独自游历江湖。在一个极为偶然的机会,老身碰到了毓清。那时她和一群小乞丐呆在一起,虽然衣衫镂缕,但是老身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于是老身带着毓清回到了密教,潜心教授她密教武学……” “那毓清是否知道……” 可姰摇了摇头,“毓清这孩子性格极为倔犟,这一点和老身很像。从和她的谈话中老身知道在那失散的几年中,毓清吃了不少的苦,所以对她的亲生父母极为的仇恨……老身也不想说明,于是也就没有和她说上许多……” 卫恒点了点头,他颇能理解可姰的心理,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沉默了一会儿,他沉声说道:“那乐清河是否知道此事?” “自然知道。但是老身把毓清的心情告诉了他,他也始终不敢与毓清相认,只能默默地爱护着毓清……”可姰的神色间显得有些凄凉。 “既然如此,那义母为何又要帮助朕?”卫恒颇觉奇怪地问道。 可姰冷笑了两声,沉声说道:“那乐清河对老身从没有半点的感情,对他来说,老身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在我调教毓清的那几年,乐清河将我教中之人尽数地收买,八大内监之中,竟有五人为他所用。老身成了一个虚有其表的空壳子!当然,若只是这还好。可是乐清河却用老身的手下,忠心耿耿地为张敏办事。先皇过世之时,他曾有极好的机会,但是张敏来了一趟之后,他立刻就改变了主意!我密忍这么多年来,始终忠心为他做事,可是他又何曾为我们考虑过什么……”说到这里,可姰的声音渐渐地高亢起来,她的神情有些激动,面颊不停地抽搐起来…… 卫恒再次无语了,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太后张敏的存在,也许乐清河早就登上了升龙帝国的皇位!但是,他又能怎么说呢?对于乐清河,他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情种! 可姰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平息了激动的情绪,看着卫恒微微地一笑:“后来当我发现教中的人大部分已经臣服于乐清河的时候,已经晚了!老身自然不甘心,于是积极地筹备,想要夺回教中大权。因为我已经意识到了,乐清河并不是一个可以成大事的人!再后来,老身在云雾山发现了皇上您,顿时有了新的希望!你是从山风神殿中走出来的,也带来了我们密忍延续了千年的使命。从那个时候起,老身命令毓清等人严密地监视你,皇上,您不要责怪老身,老身也是不得已小心,因为我们已经输不起了!“ 卫恒点了点头,他笑了笑,轻声说道:“义母为何说这种话?朕又怎么会责怪您?这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义母,朕有一个疑问,已经在心中很久了,希望义母您能坦白地告诉朕!” 可姰神色庄重地点了点头,“皇上有疑问尽管说来,老身绝无半点的隐瞒!”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卫恒迟疑了半天,才轻声地问道:“义母,朕的皇兄是不是……” 没有等卫恒说完,可姰摆手阻止了他。她呆呆地看着青杨大河流淌的河水,久久不语。好半天,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她抬起头,看着卫恒,沉声说道:“皇上,您的皇兄是老身命人毒杀的!” 虽然一直以来都怀疑卫宏的死与密忍有关,但是亲耳听到可姰如此肯定的答复,卫恒还是顿时失色。他看着可姰,神情复杂,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可姰把话说出,神色显得轻松了许多,她呵呵地一笑,沉声说道:“皇上,既然老身说了出来,不妨将话说的明白些!先皇卫宏的确是个英明之主,可是他的身体太过羸弱,性格不够强悍。在此时候,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身体健全,能够泰山石敢当的英明主子,这一点卫宏差了很多。而且,如果他不死,那么皇上就永远也无法登上皇位!” “可是……”卫恒想要说什么,但是旋即又被可姰打断,她沉声说道:“皇上,这皇位之争,从来都是血淋淋的,没有半点的亲情可讲。对于我们来说,为公,是天下太平;为私,理应要为我密忍着想。对此,皇上责怪也好,恼怒也罢,老身都问心无愧!” 卫恒呆呆地看着可姰,一向都善于雄辩的他,今天却没有半点的回嘴之力。好半天,他仰天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义母说得不错,皇家之内无亲情!这皇位历来都是血淋淋的没有半分的情意可讲……” 可姰也有些沉默了,她缓缓地徘徊在岸边,久久不语…… 好半天,卫恒神色间显得有些没落地说道:“那么,义母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可姰停下了脚步,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芒,她冷冷地说道:“下一步?嘿嘿,老身要把那属于老身的东西拿回来!” 卫恒闻听一愣,但旋即他又似乎明白了过来,低声地问道:“义母所说的是否是那密忍的……” 可姰点了点头,神色严峻地说道:“皇上,乐清河手中掌控了我密忍大批的高手,如果不将他们解决,那么势必将会对皇上未来的大计产生影响。”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皇上莫要小看这密忍,虽然皇上您如今的武力天下间无人可敌,但是好汉架不住群狼,密忍行事向来不拘常法,如果不将他们控制手中,始终都会对我们产生莫大的威胁!” 卫恒走到了可姰的身边,轻声地问道:“那义母打算……” “老身此次就不陪着皇上前往闪族了,趁此机会,老身立刻回到密教,将教中的叛逆尽数地除去……” 卫恒愣住了,他万没有想到可姰竟然如此的干净利落,丝毫不见半点的拖泥带水。他不由得轻声地问道:“义母,您现在就回教中,是不是有些过于仓促了……” 可姰嘿嘿地笑了,“皇上,很久之前,老身就已经开始着手此事,教中虽然被乐清河控制了大半,但是依旧还有不少老身的亲信!那些叛逆虽然势大,但是却还不放在老身的眼中!” 卫恒知道可姰已经下定了决心,当下也不再劝阻,沉声说道:“那么朕就预祝义母成功了!” 可姰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支形状古怪的令箭,递给卫恒,低声说道:“皇上,您此次前往闪族,恐怕还有一桩宿怨要解决。七年前老身曾远赴闪族,和向清宇有过几次的碰面。此人心高气傲,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老身曾暗中调查,将这向清宇的身份摸清。他本是当年修罗帝国的开国重臣,向宁的后人,也就是向远的儿子。向远此人想来皇上应该听说过吧……” 卫恒愣住了,他接过了那形状古怪的令箭,触手之间,隐隐一股蚀骨的寒气直冲体内。借着月光看去,见那令箭之上刻着一个黑色的骷髅头,骷髅头下面,火凤长啸飞起,托着骷髅头冲天九霄! 这图案似曾相识,卫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听到可姰的问话,他抬起头,沉声说道:“向远朕听说过。当年天岚帝国朝廷腐败,那向远在青州起事,自号绝天真人,回师南下,与闪族铁骑兵合一处,席卷极北平原。后来围攻青杨,被先皇击毙……”说到这里,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可姰,神色间有些激动地问道:“义母是说先皇是被他……” 可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卫恒不由得仰天长啸,啸声中带着无比的仇恨,回荡夜空之中! “皇上,此次要想成功说服闪族,老身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可姰轻声地说道。 止住了啸声,卫恒双眼通红,看着可姰,竭力地控制着情绪,低声地说道:“义母请说!” “成大事者,不应把个人的感情放在其中。向清宇虽与皇上有杀父之仇,但是先皇也曾杀了他的父亲!这种事情很难说谁对谁错,所以皇上还是要三思……” 如同暮鼓晨钟一般,可姰的话顿时让卫恒那被仇恨充斥的大脑清醒了很多。他呆愣地站在那里,久久不语。好半天,深深一躬,他沉声说道:“多谢义母提醒,朕险些犯了大错!” 可姰欣慰地笑了,她接着说道:“那令箭本是当年修罗兵团的令箭。修罗帝国虽然灭亡,但这火凤骷髅令箭却依旧有着无上的权威。凡是当年修罗麾下后人,见此令箭,都必须服从……这种令箭乃是当年修罗王与夜叉王两人以无上玄功,用万年的寒冰玄铁打造,天下间仅有三支。一支在帝国灭亡后,被魔神司马啸天的妻子梁湛带走,司马啸天建立帝国后,带着她的妻子翻过了呼言玛隆山,不知所踪;一支由许氏的后人掌握,但是许氏后人二百余年未曾现踪炎黄大陆,是否还存在,都是两说。剩下的一支,也就是皇上您手上的这一支,本是向家所得,但是向远青州起事后,此令箭也不知所踪。老身密令麾下密忍,耗费五年的时间,方找到了这支令箭。虽然修罗帝国距今已经有二百多年,但是想来对向清宇还有些作用……” 第十六章 密忍君上 (2) 卫恒点了点头,再次一躬,沉声说道:“多谢义母!” 可姰呵呵的笑了两声,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声说道:“皇上,毓清已将我密忍的万化之法练成,身手较之老身丝毫不弱,此次闪族之行,她足可以帮助皇上。毓清似乎对皇上颇有情意,只是你们之间……她是我的骨肉,虽然明知你们之间距离,但是依旧希望她能有一个好归宿!老身别无他求,只望皇上不要辜负了毓清对您的情意……” 卫恒顿时满面通红,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说,但是心中却不觉产生了一种莫明的激荡! “好了,老身就先行告辞,回转密教!待密教之事处理完毕之后,老身就在京城等待皇上的归来。这里就先行预祝皇上此行成功!”说完,可姰也不再多语,转身腾空而起,身形灵蛇般地晃动,转眼间消失不见…… 卫恒没来得及说话,可姰已然消失在夜色之中。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久久不动! “万岁,晚饭已经备好,吃完饭之后,早早地入睡吧,明天还要赶路!”莫言悄然来到了卫恒的身后,轻声地说道。 卫恒没有回头,他拿着那骷髅令箭,好半天才生硬地说道:“君上已经走了……” “莫言知道!君上上次给莫言通信之时,已经说明了!”莫言低声地回答。 卫恒转过头,呆呆地看着莫言,眼神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 呼啸的北风掠过了通州城…… 它打着旋儿,带着从草原上那无尽的肃杀,呼啸着掠过了通州城…… 一场遮天避日的草原尘暴整整持续了数日,太阳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杨陵静静地站在花园中,闭着眼睛,呼吸着弥漫在空中的萧瑟气息。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虽然才仅仅一年的时间,杨陵却好像老了很多。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那花园中满眼的枯黄之色,神情间有些恍惚…… 炎黄历二一五二年,对杨陵来说,是颇为不平凡的一年。在这一年中,杨陵又一次回到了当年屯兵济州之时的困难。对外,闪族已经开始对通州加紧了试探,如果推算不错的话,来年开春,闪族就会全面展开对通州的攻势! 对于闪族人那惊人的恢复能力,杨陵不得不说声佩服。两年前一场血战,原以为已经将闪族的力量尽数地消灭,却没有想到丝毫没有撼动他们的力量。伯赏天月更趁此机会对闪族大加改革,使得他这位可汗的权力更加的集中。而他麾下的伯赏、晋楚等几族的强悍铁骑在得到了向清宇的调教之后,变得更加强悍了…… 数次的试探交锋,杨陵已经感到了闪族那正在不断壮大起来的力量。而通州的北地兵马司相比较起来,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模样,而且更加的困难。如果不是卫恒不断地给他送来军饷,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他的危机,恐怕通州如今早就被闪族攻破了! 对于朝廷中的派系争斗,杨陵从来是不理会的。在他的心中,朝廷的种种争斗都和他没有半点的关系,如果不是为了那些生活在战乱之中的百姓,恐怕他早就挂印离去了。升龙绝不能乱!这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如果帝国改朝换代,那么又将引发一场无尽的血火争斗,到头来倒霉的还是那些普通的百姓。 至于乐清河,杨陵从来不认为他可以成为一个成功的帝王。无可否认,作为一个军人,乐清河是绝对的称职,但是作为一个帝王,他还远远地没有那种帝王的魄力。从某种程度上,他颇看好卫恒。可是卫恒在登基之后仿佛一下子从升龙的宫廷争斗中消失了一样,这让杨陵颇感到有些焦虑。 不过当他听到卫恒数月前突然和乐清河皇城比武的消息后,不知为何,他心中一阵莫明的狂喜。他明白,卫恒就要行动了! 从颜柔儿突然驾临通州的事情上,杨陵看出来卫恒的第一个目标放在了闪族的身上。虽然内心里颇觉得卫恒此举有些冒险,但是他又不能不承认,闪族将是这一场宫廷争斗之中的重点。不过,这些都只是他个人的猜测,究竟是怎样的情形,杨陵并不是很清楚。颜柔儿也从来没有说过关于她此行的目的,整日里和他的女儿在二龙山中闲逛,杨陵也没有机会向颜柔儿请教…… 皇城中的比武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转眼间就要是十月中秋了,卫恒却没有半点的音信传来。杨陵心中颇有些焦急,究竟卫恒是如何的打算?难道真的如传言中所说的,他被乐清河打得伤势严重?杨陵不由得有些迷茫了! 一声响亮的雁鸣从天空中传来,杨陵抬起头向半空中看去,只见一行大雁人字形的排列着向南飞去…… 秋雁已经开始南归了,可是升龙城里面的那一条龙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有所行动呢?杨陵不由得仰天长叹……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匆地传来,杨陵回过心神,顺着脚步声看去。只见一个家人急匆匆地来到了他的身前,躬身低声说道:“大人,刚才有人送来一个东西,让小人立刻交给大人!”说着,他双手呈上了一个用白色锦布包裹的物件,递给了杨陵。 杨陵眉头一皱,疑惑地接过那锦布,并没有急着看,而是沉声问道:“是什么人送来的?” “回大人,是一个道人送来的!”家人恭声回答。 “道人?”杨陵心中更加的疑惑,他奇怪地看着家人,心中却想不起会是谁。在他的一生中,少与僧、道打交道,这又会是谁呢? 家人闻听杨陵的问话,连忙沉声说道:“回大人的话,是个面貌极为丑陋的道人,小人猛一看,也被他吓了一跳。” 杨陵还是想不起对方是谁,当下低头向手中的锦布包看去,心中却顿时一阵颤动。他抬起头,看着那家人沉声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看着家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杨陵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地将那上绣奔腾万马的锦布包打开,里面却是一个通体金黄,用黄金打造的龙形物件和一封折叠得十分精巧的信笺。看到那龙形物件,杨陵不由得失声的“啊!”了一声。这龙形物件他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升龙帝国兵符共有四等,分为金、玉、银、铁。铁龙兵符,可调动地方的民团,人数为五千人。这种兵符大都是被各府县的官员掌握;银龙兵符,可调动当地驻军,人数在五万。此类的兵符,大都是调动各州府的人马;玉龙兵符,可调动京畿各处兵马,人数在十五万之内,此兵符由军机处掌握;而金龙兵符,是各类兵符中权力最大的一种,可直接调动整个帝国的兵马,人数不限! 金龙兵符历来都是深藏皇宫,只有皇上和太后才能使用。如今金龙兵符到临,莫非是…… 杨陵心中不由得一惊。连忙打开信笺,低头看去,只见信笺上只有寥寥数字:“通州客栈,雅园!”在信笺的右下角,是一个小篆的印章,仔细看去却是云雾青莲四字…… 云雾青莲,是卫恒的别号。在一年多来卫恒送来的银票之上,都用的是云雾青莲之名,这个名字,只有少数人知晓,而杨陵恰好是其中之一! 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杨陵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嘿嘿地轻声自语:“终于来了……” ……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通州杨陵,求见金龙!” …… 卫恒打开了房门,只见杨陵一袭便衣,身上带着薄薄的雪花,站在门外。卫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沉声说道:“杨公请进!” 也没有过多的客套,杨陵闪身走进了屋内,卫恒又看了一眼清冷的屋外,反手将门关闭。走进了屋中,杨陵的眉头先是一皱,他鼻子轻轻地抽动了两下,而后脸上带着一抹神秘笑意看了卫恒一眼。 卫恒读懂了杨陵那眼中的含义,不由得脸一红,轻声说道:“杨公请坐!” 杨陵呵呵地一笑,紧接着神色一正,躬身施礼:“臣杨陵参见吾皇万岁!”卫恒连忙将他扶起,沉声说道:“杨公,这里不是皇城,你我之间不需行这君臣大礼。” 杨陵点了点头,转身坐了下来,看着卫恒,肃容沉声说道:“皇上,老臣初接到您的金龙令符,真是吓了一跳,当真是吓了一跳。升龙城传闻皇上您和忠勇王比武,身受重伤,万没有想到……” 卫恒呵呵地笑了,他坐在杨陵面前,笑着说道:“杨公,如果不这样,朕怎么能轻易地走出皇城?”说着,他话锋一转,神色悠闲地问道:“杨公,京城一别,转眼两年,杨公看上去风采依然,只是鬓发却有些花白了!” 一股暖流骤然间从杨陵的心中升起,他神色间显得有些激动,微微地欠身说道:“两年了,臣也时常挂念皇上。这两年多亏了皇上的帮助,北地兵马司方能够得到休整,老臣真是感激不尽。只是两年来老臣未有寸功,实在是惭愧……” “……”卫恒摇首轻笑,沉声说道:“杨公何出此言?这两年若不是杨公你镇守通州,恐怕我帝国早就遭受那兵马之乱。可惜朕的能力有限,不能给杨公足够的帮助,想来这惭愧之人,应该是朕才对呀!” 杨陵还要客气,卫恒却神色一肃,扭头对内屋沉声说道:“毓清,你也出来见见我帝国的栋梁重臣,杨陵杨公!” 随着卫恒的话语,门帘一挑,莫言轻步走出。杨陵看到她,不由得一愣,心中也暗赞莫言那卓绝风姿。他连忙站起身来,看了看卫恒,又看了看莫言,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莫言落落大方地走到杨陵身前,屈身微微一揖,轻声说道:“莫言久闻杨陵大人之名,今日一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杨陵连连地客套,却又不知道莫言的身份,神色间显得有些尴尬。卫恒地笑了,沉声对杨陵介绍道:“杨公不必拘礼。毓清乃是朕的帮手,替朕掌管各地的情报。此次前来,也是身负要务!” 杨陵顿时肃然,他拱手道:“没有想到毓清姑娘竟是惜月人物,杨陵失礼!” 莫言低声的客套,眼中却带着感激神色看了卫恒一眼。虽然她是密忍教主,但是炎黄大陆百姓对密忍的态度她却是十分的了解。如果杨陵知道了她真实的身份,恐怕……卫恒的这种介绍,不但将她的身份轻巧地带过,还隐隐地表明她和她的麾下,都是皇家之人。将来正名之时,也可以有了一个说法…… 卫恒用柔和的目光看了莫言一眼,然后对杨陵说道:“杨公,不知城门守卫之人是否可信?” 杨陵一愣,轻轻地点头…… “请杨公将入城的令箭交给毓清。朕还有灵兽与属下在城外守候。今夜大雪突降,所以……”卫恒低声说道。 杨陵马上明白了卫恒的意思,从怀中取出一支令箭,恭敬地递给了卫恒。卫恒接过令箭,转身柔声对莫言道:“毓清,朕与杨公有大事要商量。你拿着杨公的令箭,将大威,和三位护法秘密带入城中,除杨公麾下,不要惊动太多人。朕和杨公事情说完之后,就前往镇守司府,你们就在客栈等候!” 莫言恭敬领命,接过卫恒手中的令箭,身形晃动之间,屋中飘起一抹诡异的清风,瞬间消失踪迹。 杨陵呆愣地站在那里,他对于莫言的突然不见颇有些感到惊奇,疑惑地看了卫恒一眼,卫恒呵呵地笑了,“杨公,不要小看了毓清,若是朕与她交手,如没有千招,恐怕难以败她。说起来,即使是忠勇王,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杨陵神色间颇为惊奇,好半天沉声说道:“没有想到这毓清姑娘竟然有如此的修为……” 卫恒笑了笑,神色突然一肃,沉声问道:“杨公,你我君臣,不必如此的客套。柔儿是否已经来到了通州?” 杨陵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在数日前已经到达。昨日她和小女一起深入二龙山,今日尚未回来。” 卫恒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道:“这个丫头,真是……”笑罢,他闭上了眼睛,装似沉吟,久久不语…… 杨陵知道,两人的对话马上就要进入了正题,当下也不打搅,静静地坐在原处,拨弄着炉火中的焦炭。 许久之后,卫恒睁开了眼睛,深邃的眼眸中透出了一种柔和的光芒,他柔声问道:“杨公,朕想知道杨公对如今朝廷的局势如何看待?” 杨陵想了想,低声地问道:“不知皇上是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卫恒嘿嘿地笑了,他笑道:“假话如何,真话怎样?” 杨陵也嘿嘿地笑了,“皇上,若是假话,自然是帝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固若金汤,千秋万载……” “够了,够了!”卫恒不由得哈哈地笑了起来,“这种话朕在京城每天都可以听到,杨公不必重复了!”说罢,他神色一正,双眼中闪烁出一道逼人的光芒,沉声说道:“那若是真话呢?” 杨陵的神色间没有半点的笑容,他静静地看着卫恒。突然间他站起身来,扑通跪在卫恒的面前,沉声说道:“皇上,若是真话,臣有本奏!” 卫恒一愣,他看着杨陵,好久才肃声道:“杨公有本请奏!” 探手从大袖中取出一本奏折,杨陵双手高举,沉声说道:“皇上,臣这一本,是参辅政大臣,忠勇王乐清河!” 卫恒眼中闪烁出一道寒芒,他伸手接过奏折,却不急着看,而是低声地问道:“杨公弹劾辅政大臣,事关重大呀!不过朕想听听杨公怎么说!” “启禀吾皇,辅政大臣乐清河,身为三朝重臣,更摄政国务。可是他不思如何报皇上的厚爱,反而借机排除异己,拉拢朝臣,挑起党争。自臣在孝仁宗十年初破闪族于古纶河畔之后,北地兵马司元气大伤。而闪族却依旧保持着强大的军力,不断地向通州攻击。那时臣认为闪族与我帝国迟早大战,所以向朝廷申请援助。自孝仁宗十年至新皇二年,两年间,臣共上书三十六次,请求兵部给以支持。但是军机处三十六次回函,说帝国国库空虚,着臣自行解决……但是,就在军机处驳回老臣请求之后,却从神风铁骑中调出二十万人马,驻守济州府,据说耗费军资达三千七百万银两。而且,凡属乐清河一系部属,不断得到照顾,而臣麾下这十余万将士,却在冬季降临之时,还无御寒的衣服。皇上,通州乃是我帝国门户,将士们为保我帝国,浴血征战。若是如此的差别对待,将寒了将士们的心呀……”杨陵的声音颤抖,神色极为激动地大声说道。 卫恒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久久不语。好半天,他缓缓扶起老泪纵横的杨陵,轻声地说道:“杨公,这两年朕退于台后,不曾过问朝政,却没有想到乐清河竟然如此……”说到这里,他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杨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皇上,老臣不是为自己难过,是为了皇上难过,是为了升龙的百姓难过呀!当年先皇圣祖带领我等一干臣子反抗暴政,浴血沙场,好不容易打下了这升龙一片江山……但是,如今满天下人只知朝中有乐清河,却不知道还有皇上!如此长久下去,我帝国必将被小人篡夺,我百姓必将再受战火之苦呀!皇上,您不知道,乐清河志大才疏,说什么攘外必先安内,可是什么是外?他将济州以北之地尽数当成外,却不知就连那闪族人,也都是我帝国臣民呀!皇上,乐清河此举,与卖国又有何异!” 卫恒静静地看着杨陵,他万万没有想到在杨陵心中,竟有如此的刚烈。轻轻展开了杨陵的奏折,卫恒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 那奏折厚厚达十余页,竟然全是以鲜血书就。密密麻麻尽数乐清河之罪,其中更有许多卫恒从未听到的事情…… 卫恒沉默了,他将杨陵扶在椅上,轻轻地拍了拍杨陵的肩膀,长叹一声,“杨公,此都是朕之罪呀!” “皇上,这与你又有何干?乐清河势大,其羽翼已成。自先皇圣祖归天之后,满朝之中,尽是他的门生。当年他数次想要在我北地兵马司中安排人手,老臣一力拒绝。除了一次老臣为了要那拖欠许久的军饷,同意与他合作一次之外,此后多是沉默……”说到这里,杨陵再次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皇上,自从您登基以来,所做老臣都看在眼中。不论您的手段如何,但是老臣却不得不承认,您做的很好!如今乐清河被缠在了安西与江南两线,无暇再顾及老臣。老臣就用皇上您这两年送来的军饷,休整这北地兵马司。但是如此下去,通州庞大的军务开支,皇上您又能撑到几时?老臣现在只想知道,皇上心中究竟如何打算?” 卫恒苦笑了一下,“杨公,这让朕如何的回答?” 杨陵沉默了,他站起身来,在屋中走动了两步,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对卫恒肃容问道:“皇上,老臣镇守通州,与闪族人打了十几年的交道。曾听闪族人说起一件事情,所以想要请教?” 卫恒眉毛一动,两眼眯成一线,沉声地问道:“杨公请说!” 沉吟了一下,杨陵缓缓走到门边,打开房门,看着屋外飘扬的雪花,沉声说道:“闪族曾有一头猛兽,它毛色五彩,相貌威猛,神异非常。但是却伏在草原中,两年未见一动,也不见出声。闪族人曾问我这头猛兽是什么野兽?老臣也不知道,所以想要请教皇上,是否知道?” 卫恒看着杨陵,眼中骤然间闪烁出一抹寒光,他站起身来,嘿嘿地笑道:“朕曾听母后说起过此兽。此兽名为麒麟,乃是祥异神兽。它伏地两年,想来是为了等待时机,发出震天一啸。杨公莫非不曾听过:麒麟一啸,万兽伏首吗?” 杨陵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他脸上带着一丝欢愉的笑意,突然间放声大笑。双手抱拳,他躬身向卫恒一礼,大声道:“多谢皇上指教,杨陵心中的疑问终于放下了!” 卫恒微微点头,嘿嘿地笑个不停…… 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杨陵回过头来,看着卫恒,沉声说道:“皇上,您此次前来通州,杨陵已经明白了您的目的。伯赏天月与向清宇平时深居简出,少有人能见到。但是再有两个月,就是闪族的龙王圣典,伯赏天月必然带人前往甘源草原,祭拜圣火遗迹,老臣马上开始安排,使您能与伯赏碰面!” 卫恒的笑容突然收敛了,他看着杨陵,突然沉声说道:“杨公,朕还不想立刻与伯赏天月碰面!” 第十七章 轩辕门人 (1) 杨陵闻听,骤然一愣,“皇上,您……” 卫恒上前两步,负手与杨陵并立,眼中看着门外飘扬的飞雪,低声说道:“伯赏天月,一代草原雄主,想要说服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臣服闪族人,单单是一个伯赏天月,还无法决定如此重大的事情。朕以为,若是想要说服伯赏,第一个就要翦除了他的两翼!” 杨陵眼中一亮,他顿时明白了卫恒话中的含义,轻轻地点了点头,“皇上的意思是……” “朕要先与那向清宇见面,说服了他,就等于成功了一半!”卫恒语气沉稳,缓缓地说道。杨陵不由得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皇上,但不知皇上打算如何说服那向清宇?” 卫恒呵呵地笑了笑,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回身坐在火炉边,凝望通红的炉火,呆呆地出神…… “这个,朕自有办法。若是朕连向清宇都无法说服,那么又如何说服那两人一体伯赏与晋楚?……”说着,他抬起头,脸上带着无比的自信,沉声对杨陵说道:“杨公,朕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你办!” 杨陵闻听,连忙躬身施礼,沉声说道:“臣敬请皇上吩咐!” 卫恒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杨公,朕要你将那向清宇的行踪打探清楚。他的一举一动,性格、爱好,都要查得清清楚楚。不知道杨公能否做到?” 杨陵没有抬头,“皇上,关于此,臣早就已经调查清楚。向清宇自从执掌闪族兵马之后,一直都居住于军营之中,少在公开的场合露面。不过,此人有一个毛病,在每月的十五日,必然前往江龙城,在凤栖阁一住数日。据臣的探子说,他与凤栖阁的红牌歌姬云雨颇有交情。听说向清宇在未曾发迹的时候,曾得云雨相助,而后才成了仉督翔翔的参谋……” 卫恒的眉头一皱,心中却已经开始了一番算计:他手中现在有修罗令箭,但是修罗的时代毕竟距今遥远,是否能够真正地说服向清宇,他心中也没有把握。如今突然出现了云雨这个人物,是否也能够加以利用? …… “皇上!”杨陵说完之后,见卫恒一直没有出声,于是抬起头看去。见卫恒神情若有所思,他轻声地叫了一声。 听到杨陵的叫声,卫恒抬起头,看着杨陵一笑,“对不起,杨公。朕刚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所以有些走神,还请杨公见谅!嗯,杨公刚才所说的这个云雨,倒给朕提了一个醒。这云雨是什么来历,杨公是否知道?” 杨陵皱着眉头,想了想,“皇上,这个老臣倒是不清楚了!听说这云雨好像也是一个中原人,祖上是天岚帝国的官员。后来天岚帝国覆灭,她就跑到了闪族草原,卖身在栖凤阁。别的老臣就不是很清楚了!” “哦?竟有如此的事情!”卫恒沉吟着自语道。他在屋中来回走动了两圈,突然抬起头,对杨陵说道:“杨公,朕想请杨公帮个忙,不知是否可以?” 杨陵连忙伏身跪地,“老臣恭请圣谕!” 伸手将杨陵扶起,卫恒笑呵呵地说道:“杨公不必如此客气。如今不是在京师,你我君臣还是随便一些。”他说着,转身走回火炉边上,沉吟了一会儿,肃声说道:“杨公,朕想请杨公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将那云雨的家世、来历调查清楚。嗯,一个月的时间虽然有点短,但是朕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闪族的事情,必须要在今冬做一个了解。这其中的意思杨公想来一定清楚吧……” 杨陵躬着身子,眼中精芒一闪,他有些惊喜地说道:“皇上,您是说……” “杨公,对你,朕也不隐瞒。来年岁末,就是乐清河还政,朕亲政之时。以乐清河如今的形势,已经是骑虎难下,他必然不会愿意那么轻松地将权柄交出。那么朕和他之间的冲突,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杨公的北地兵马司,是朕手中的一张王牌,若不能让杨公人马尽早地从闪族的纠纷中脱身出来,那么朕来年对付乐清河,必然会捉襟见肘。” 杨陵兴奋得连连点头,但是旋即脸上又露出疑惑之色,“皇上,只是调查这云雨的来历,难道真的如此重要?她不过是一个歌姬,皇上为何对她如此的看重?” 卫恒呵呵地笑了,“不错,这云雨的确是一个歌姬,但是却是一个可以左右向清宇的歌姬!”话音一落,杨陵顿时露出恍然之色,连连点头,沉声说道:“老臣明白了!皇上放心,老臣一定在月内将云雨的身世查探出来……” 卫恒点了点头,呵呵地笑了笑,刚要开口。突然间神色一变,沉声说道:“是毓清吗?” 杨陵疑惑地向屋外看去,就听一个极为悦耳,带着靡靡诱惑之力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万岁,果然好功夫!嘻嘻,毓清刚到,您就觉察了!”随着声音,莫言大步走进了屋中,她嘻嘻一笑,看着卫恒笑着说道:“万岁,毓清如今真的是很想和万岁比试一下,万岁如今的修为,让毓清真是惊奇不已!” 紧随着莫言,大威缓缓走进屋中,看到卫恒,不由得发出一声欢快的呜鸣…… 杨陵耳听莫言与卫恒那毫无顾忌的言语,又看见那可怖壮硕的大威,心中不由得一惊。他疑惑地看着卫恒和莫言两人,对两人之间的关系颇有些感到奇怪。 卫恒从杨陵的眼中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也不想做解释。他一笑,对莫言和声说道:“毓清,你回来的正好。朕有一件颇为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莫言立刻收起嘻笑面孔,躬身低声应道:“莫言恭请皇上吩咐!” 卫恒点了点头,他沉思了一下,“毓清,你对闪族草原是否熟悉?” “回皇上,莫言这几年中游历炎黄大陆,这闪族草原也来过数次,所以还算是熟悉!”莫言恭敬地回答道。 闭上眼睛,卫恒脑中急转。好半天他睁开眼睛,沉声说道:“毓清,朕要你即日带着灵虚道长、连护法和李护法赶往甘源草原,帮朕办一件要紧的事情。”说着,他扭头对杨陵说道:“杨公,为朕准备笔墨!” “老臣遵旨!”虽不知道卫恒要做什么,但是杨陵还是恭声应命,几步来到屋中书桌前,拿起墨块就着桌上的烛火研墨。卫恒沉吟了片刻,然后走到桌前,示意杨陵退下,抓起桌上的笔,伏身在案上疾书。 片刻之后,他放下毛笔,在纸上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递给莫言。 “毓清,看完之后,立刻毁去。此事连你的那些属下也不能知晓,在两个月内必须办妥!”卫恒神色显得格外的庄重。 莫言疑惑地接过那张纸,就着灯光,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大变。她抬起头看着卫恒,低声问道:“皇上,这样可以吗?” 卫恒呵呵地笑了,“毓清,还记得当年司马啸天是怎么统合德尔勒川的吗?难道你真的相信有那回事情?闪族人剽悍,极难驯服。如今他们和帝国对抗,隐隐占着上风,伯赏天月怎么会那么容易的臣服?毓清,小国寡民,饱其腹,弱其智,此乃圣人之言。想要整个闪族臣服我帝国,就必须要从思想上打击……” 莫言美目神光一闪,顿时明白了卫恒话中的意思。她嘻嘻地一笑,低声说道:“皇上,毓清明白了!”说着,将手中的纸笺投进火炉之中。纸笺遇火,顿时燃烧起来,瞬间化成一团灰烬。 “那么毓清明日就启程离开,切记!务必要在新年前夕完成此事,否则……” “皇上放心,毓清明白!”莫言笑嘻嘻地应道。 卫恒点了点头,“那今晚毓清和连、李护法他们就早些休息。朕一会儿和杨公前往通州镇守司府衙,明日你们不用与朕请示,直接离开。嗯,毓清,你此次责任重大,万不可大意轻敌,一路上小心。” 莫言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神色庄重地点了点头,“皇上,毓清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卫恒却笑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少有的柔情,低声说道:“毓清,朕此次闪族出行,就看你的了!五十天后,我们在甘源草原汇合。此次如我们能成功,毓清当记首功!” 莫言也笑了,她静静地看着卫恒,眼中已经将她心中所想尽数诉说…… “咳咳!”一旁站着的杨陵听得满头雾水。不过最让他感到有些尴尬的,还是眼前两人那种郎情妾意的场面,颇有些不太自在。他咳嗽两声,顿时将卫恒两人惊醒。 莫言满面通红,闪身进了屋中。卫恒则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地看了一眼杨陵,颇为尴尬地笑了笑…… “杨公,我们今晚就前往你的镇守司府衙,大威随朕一同前去。你将客栈中的事情交代一下,让那老板万要守密!”卫恒沉声说道。 杨陵连忙恭声应命,他匆匆走出房间,片刻之后重又回转,看着卫恒询问的目光,他点了点头。 …… 从客栈中走出,已经天近起更,街道上来往着巡逻的士兵,通州城在夜色之中,更戒备森严。为了不惊动他人,卫恒将杨陵负在背上,手中托起大威那庞大的身躯,如同一抹黑夜之中的幽灵一般闪动。在杨陵的指引下,眨眼间来到镇守司府衙的花园之中。 长出了一口气,杨陵眼中充满了敬佩之色,他看着卫恒,“皇上,当真是好功夫!”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如同一只小猫一般的伏在卫恒脚下的大威,突然间呵呵地笑了起来,“皇上,果然是上古的异兽,这一路上竟没有半点的声息。如此的灵物,当真是羡煞老臣了!” 卫恒微微一笑,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大威,轻轻地拍了拍它的头,然后抬起头对杨陵问道:“杨公,这镇守司府衙之中是否安全?” “皇上但请放心,镇守司府衙之中都是跟随老臣多年的旧人,十分的可靠。而且这府衙后庭之中,若没有老臣的命令,下人们在后夜决不敢接近!” 微皱眉头,卫恒有些疑惑地问道:“杨公,那若是闪族刺客前来,那后衙之中岂不是没有半点的防卫?” 杨陵神色间颇有些自豪地摇了摇头,“皇上放心。为保老臣安全,一年前灵心亲自前往安西,向她的师父请求援助。轩辕家族的家主在灵心的苦苦哀求之下,派灵心的几位师姐前来保护老臣。这后衙之中看似防范松懈,但是每到深夜过后,整个后衙都在灵心的几位师姐的法力加持之下,万无一失。不过,今晚似乎有些奇怪……”杨陵说着,举目向四周望去。 花园中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光线,雪花飞舞空中,悄然无声地落在地面。寂静,整个花园之中,都笼罩着一种可怖的寂静! “平日若有人接近后衙三丈范围,灵心的师姐们必然会有所举动,为何今日竟没有半点动静?”杨陵低声地说道。 卫恒嘿嘿地笑了,他目光游走在花园中每一处漆黑的角落,沉声道:“杨公,不必疑惑,轩辕弟子如今已经来到了!” 杨陵闻听一愣,他举目向四处张望。但是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看到…… “嘿嘿,看来轩辕弟子似乎还要考较一下朕的身手!”卫恒微笑着说道。话音落下,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收起,如同夜空般深邃的双眼骤然闪烁精芒。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金翅不现,轩辕不出!没有想到朕竟然能在这里碰到炎黄大陆之上最为神秘的家族,真是三生之幸!出来吧,若是让朕动手,未免就显得轩辕弟子过于小气了!” 话音未落,就听从花园中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娇憨的低喝:“坏蛋皇帝哥哥,带着我父亲去了什么地方?害的我们担心了一晚!”随着低喝声传来,道路两旁早已经枯黄的树木突然间扭曲,枯枝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地晃动不停,数百根枝条在瞬息之间扭曲,舞动,带着凌厉的呼啸声,向卫恒抽来…… 就在那娇憨声响起之时,一直都无精打彩的大威四肢微曲,身体贴在地面,骤然如同一直利箭般暴射出去,眉心的白色毛发如钢针一般地直立起来,双眼在黑夜之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卫恒嘿嘿地笑了两声,伸手虚空向杨陵一推。一股柔和绵转的真气硬生生将杨陵的身体托起,飘然落在地面之上。 “灵心,不许胡闹!”杨陵已经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厉声吼道。 “杨公,没有事,朕也很想试试轩辕五行的威力!”说着,卫恒双手胸前结成大金刚无畏印,身体巍然如山,静静地站立原地。面对扭动延伸的枯枝,双手骤然间吞吐闪烁,犀利的剑气带着潺潺流水之声,迎向枯藤。 剑气与枯藤碰撞,声息全无。漫天的枯藤骤然化成雨点一般的碎屑,纷飞坠落。卫恒的身形却在这时突然间幻成一抹幽灵般的青烟,在雨点般的碎屑和雪花之中翩然舞动。 “五行轮转,风化青木,咄!”漆黑的院落中传来一声娇叱,一道娇小的身影骤然拔地而起,那身形随风而动,穿行于枯败的花丛之间,随着她脚步的诡异转动,却见本已经毫无生气的花茎骤然间散发出勃然的生机。花茎诡谲延伸,在瞬息间变成粗若婴儿手臂般的藤蔓,在地面蜿蜒如灵蛇一般地转动。 卫恒心中一惊,虽已经见识过杨灵心的青木之法,但是眼前之人的手段却更显高明。那花茎变化更迅捷,更诡异,瞬间将整个花园的地面覆盖,令卫恒全然无半点的落脚之处! 与此同时,已经扑出的大威突然发出一声哀嚎,飘落纷飞的枯藤碎屑仿佛被一种神奇力量托起,化成了一片枯黄的墙壁,将大威的扑击阻挡下来。那枯藤墙壁随着碎屑飘落,更化出如灵蛇一般的藤条,竟将大威那壮硕的身体紧紧地缠住。 卫恒耳听大威哀嚎之声,心中顿生焦虑,真气在体内游转不息,做着完美的循环。身体更如一只苍鹰一般地低空盘旋不止,足尖交替虚空轻点,身体做诡异的扭曲,以躲闪漫天的枯藤攻击…… 四道人影也在此时破空而出,飘然落在那娇小身影旁边。五个人身形原地旋转,瞬间组成一个奇异的阵势。口中同时念念有词,五个人十只手空中做出妙相纷呈的手印,飘舞在空中的藤木碎屑仿佛受到了一股力量的牵引,无声地将五人的身体覆盖。 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卫恒身形却变得更加的迅捷。但是满园之中尽是枯藤树影,紧紧地追随着他的身形做诡谲变化。卫恒不敢再有半点的轻视之心,虽然多次听过轩辕五行的诡异之力,但是当他亲眼目睹之时,却不由得感到一阵莫明的心惊! 口中一声低啸,卫恒的身形硬生生地止住。双足方一落地,满地的藤蔓瞬间将他的双足缠绕起来。藤蔓蜿蜒而上,将他的双腿紧紧缠绕,使他无法再作半分的移动。 卫恒双目闭拢,任凭那藤蔓呼啸袭来,身形却如山岳一般的静谧。双手在胸前合十,缓缓地张合不停。一股强绝弥天的劲气骤然从他的身体内发出,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呈圆形向外扩去。劲气碰撞枯藤花茎,瞬间化成螺旋状的气劲,藤蔓被气劲绞成粉末碎屑,随风飘散不止…… 口中嘿嘿地发出冷笑,卫恒拔脚向前,刚一迈步,那随风而动的藤蔓却犹如具有生命一般诡异的向他聚集。耳边就听一阵低吟之声回荡,藤蔓竟再次生长,在空中结成一个巨大的罗网,将卫恒的身形笼罩起来! 真气不停地运转,卫恒一次次地将那藤蔓震断,向四周飞射。但是那些藤蔓却似乎是没有止境地不停再生,又一次次地飞回将他的身形覆盖…… “皇上,这就是轩辕家族五行法阵之一的青木法阵!”从不远处那五团被藤蔓紧紧包裹起来的身形中传来一声娇笑,声音清脆,煞是动听,“五行相克,金可克木,只是这满园并无一块金属,不知皇上要如何破解?” 闻听那娇笑之声,卫恒心中更加的焦急。真气急速地运转,庞大气劲自体内发出,虽如利刃一般地将挡在身前的藤蔓切割,震碎,但是那震碎的藤蔓却又迅速地再生,又组成一道藤墙,将卫恒紧紧地困住! 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无力之感。卫恒虽然修为高深,真气雄浑,但是面对这诡谲的五行法术,他却不知从何着手。那五人组成的青木法阵虽然近在咫尺,但是却又显得那样的遥远!卫恒明白,对方五人组成的阵势是整个法阵的关键,可是偏偏又不知道该如何的破解。他的心中越来越焦急,出手间劲气纵横飞掠,但是依旧寸步难移…… 突然间,杨陵那苍老淡逸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皇上,五行之中,东方色青,属风,风生木,只要天地间存有一丝风的影迹,那么青木将永无止境地生长不息……” “爹,你怎么帮外人!”杨灵心那娇憨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气,硬生生地将杨陵的声音打断,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之意,轻叱一声,“坏蛋哥哥,就算我爹告诉你了青木法阵的奥秘,你也休想破除!任你真气再雄浑,也休想将空气阻断。哼,风本无形,你又怎么阻挡?” 对呀,只要能将她们五人与外界截断,任她们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再号令这满园的枯藤!卫恒心中却在这时闪过一丝灵光。他嘿嘿地笑了一声,沉声说道:“灵心妹子,你虽占了这地利之便,但是却忘记尚有天时之说。嘿嘿,青木法阵虽厉害,但你却不该告诉朕这其中的奥妙。既然你已经告诉了朕,那么就让朕将你这法阵破去,再好生地和你算账!”说话间,卫恒的身形骤然原地急速地旋转,一股直径丈余的强大气漩平地升起。气漩急速地旋转,将弥漫在空中的雪花裹挟。 青木法阵中的蔓滕突然间迅猛延伸,数千条藤蔓如同数千条手臂一般向卫恒扑去。但是刚一碰到那旋转的气漩,立刻化为粉末烟尘…… 双手在胸前急速地结成各种诡异的印契,卫恒的身形缓缓地升起,虚空立于半空之中,指掌间舞动淡淡的水汽,雪花在他的身前结成白色墙壁,坚硬如铁。 第十七章 轩辕门人 (2) “坎水神诀!”青木法阵中传来一声惊呼之声,她急急地喊道:“五行轮转,位在中宫。在天为湿……” 没有等她喊完,卫恒已然轻笑数声,手掌虚空缓缓飘舞轻移,双手之外一层淡淡的蓝光笼罩。水汽飘飘,若浮云轻掠。身形如电一般疾扑,笼罩在他身外的水雾顿时化成无数冰刃,呼啸飞舞,向五人飞射。 冰刃飞舞疾如闪电,瞬间将挡在卫恒面前的藤墙切断。冰刃去势不停,向五人袭去…… 慌乱之中,五人身形急速地旋转,强大气场骤然将五人笼罩。冰刃在五人身前丈余停下,无声地滑落在地。卫恒的脸上笑容却更加的灿烂,他双手不停挥舞,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仿佛为他所用,尽数向五人袭去。虽在五人身外飘落,却堆积起来,迅速成为一座平地隆起的雪丘。 双手骤然间一合,那凝集在卫恒身边的无形水汽,瞬间将那雪丘笼罩起来。水汽源源不断地向雪丘凝聚,而天空之中的雪花也越来越密,最终,将五人的身体全人包裹起来,不露半点的缝隙…… 满园的藤蔓也在那雪丘形成之时,瞬间失去了生气,碎屑无声落于地面之上,又马上被雪花覆盖。花园之中被一片白色所笼罩! 卫恒双手不断地做出各种变化,手指轻轻地掐起各种文诀,水汽将雪丘笼罩,却又瞬间化成坚冰。一个直径数丈的巨大雪球赫然出现在花园正中…… 长出一口气,卫恒飘落地面,这时已经被解开束缚的大威飞驰而来,围着卫恒的身体不断地打转,口中犹自发出呜鸣之声。 “老臣家教不严,小女竟如此胡闹,请皇上恕罪!”一旁一直静静观战的杨陵此时大步上前,屈膝跪在雪地之中,声音有些惶恐地说道。 卫恒地一笑,“杨公这是做什么,朕先前说过,要见识一下轩辕五行之术,和你没有半点的关系。再说刚才若不是杨公一语点醒了朕,朕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刚才的局面。轩辕五行,果然是厉害!若不是刚才朕的动作稍快,如果被灵心她们转成别的阵势,那真的才是丢人了……”说着,他伸手将杨陵扶起,缓步向前走了两步,看了看满园的藤蔓碎屑,不由得轻轻地摇头。 雪丘静谧地立于漫天的大雪之中,上面的雪花越来越厚。杨陵不由得有些担心地问道:“皇上,小女她们……” 卫恒笑着摇了摇头,伸手一指地面,只见雪丘之下,却有雪水潺潺流动。 “杨公放心。坚冰虽厚,但是却难敌赤火灼热。今日若不是天寒,恐怕朕也难以取胜。你看,令爱她们已经开始破解朕这坎水坚冰了!”说着,他身形骤然飘动,落于雪丘边上,静静地观瞧。 杨陵心中长出一口气,也缓步上前,与卫恒并肩站立。 …… 轰的一声,无数藤蔓从雪丘之中破坚冰夺出,藤蔓之上火焰燃烧,舞动空中。伴随着漫天的雪花,更显出诡谲之态! 雪丘塌陷,五人身形显露。就在五人身形方显之时,卫恒脚步轻踏,庞大气场勃然发出,将五人气机牢牢地锁住,双手一前一后,极为缓慢,却又显得轻盈无比,推向五人。真气呼号,发出怒潮一般的声响,站在他身旁的杨陵骤然脸色大变,大声地喊道:“皇上,手下留情呀!” 就在杨陵话音刚起之时,从花园之中再次拔起一道曼妙身影。那身形在空中飘然回旋,恰如灵燕回旋,扑向卫恒。 卫恒嘿嘿地笑了,单手依旧将五人气机牢牢地锁住,右手却化疾电,剑指轻点而出,迎向来人…… “皇上,是要试一试妾身的武功不成?”来人曼妙身姿空中急旋,乍然停止,脚踩七星罡步,侧身化去卫恒的一指,娇声笑道,“不过皇上,我们好像也有一年未曾比试过了!” “嘿嘿,你个死丫头,躲在暗处看朕出丑也不帮忙。嘿嘿,你以为你闭住气机朕就觉察不到吗?”卫恒也轻笑一声,语气显得十分的轻松。但说话虽然轻松,手上却丝毫不见半分的懈怠,五指伸缩变幻,化成缤纷妙相。空气中就听嗤嗤的剑气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卫恒一手将杨灵心五人控制,另一手五指轻弹不断,剑气笼罩来人。 “柔儿姐姐小心!”杨灵心等人虽然化去身外的坚冰,但是在咫尺距离中,却牢牢地被卫恒掌握在手中。那虚探的左手看似毫无半点的力道,但是庞大的气场却将五人牢牢地锁在其中。若只是那轩辕家族的四人,要破出卫恒的气场也非难事。毕竟颜柔儿的功力虽弱于卫恒,但也属绝伦。卫恒此刻六成劲力集中为颜柔儿身上,放在五人身上却仅有四成而已。但是在这五行法阵之中,青木之属的杨灵心却不识半点的武功。而卫恒那四成劲力其中的多数,就集中在杨灵心的身上。轩辕家族的四人不得不以真气护卫杨灵心,竟然半步难动…… 此时,就听颜柔儿口中娇笑不断,轻声说道:“皇上,你以一手之力敌我,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小看我论剑阁的观星论剑了?嘻嘻,小心了,妾身出招了……”说话之间,颜柔儿身形骤然凝立虚空,衣袂随风轻飘,厉芒电射,整个人流露出横亘四方,纵横三界的绝妙气势! 碧绿光芒闪动,颜柔儿腰中萧剑出鞘,这一剑宛如空中鸟迹,水中鱼路,全然找不到丝毫痕迹。而在这缥渺虚幻之中,那股无坚不摧的气势,始终紧紧笼罩着卫恒的身形。剑势即将迫临卫恒身体,却又突然一变,一时剑气纵横,生出亦静亦动,静时有若波平如镜的水面,动时则似怒浪激流,变化莫测。 卫恒的眼中一亮,口中嘿嘿地笑声不断,脚步向前一迈,身体却在瞬间向后急退而去,在他的身后,杨灵心和四名轩辕弟子恰好站在他的退路之上。 即使是不识半点武功的杨陵也看出了不妙,他大喊一声,“皇上,小心!” 杨陵的声音尚在空中回荡,四名轩辕弟子骤然拔身而起,横身挡在卫恒的退路之上,八只手虚空闪动,做出精妙的变化,指掌幻灭,此起彼伏之间尽将卫恒周身笼罩其中。 虽腹背受敌,但卫恒丝毫不见半点的慌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左手画圆,如行云流水般的飘逸。空中舞动的雪花却在这一瞬间尽数纳入手中,屈指连弹,指风呼啸,近百道细若游丝一般的气体在空中一晃而逝,眨眼间消失不见…… “啊……”一连数声惊叫,四名轩辕弟子如同身受雷击一般,骤然凝滞在原地,一股青色瞬间笼罩在她们的脸上,一层薄薄的寒冰诡异地覆在她们全身,竟如同冰人一般的再也无法动作。 颜柔儿不由得一愣,手中剑势一顿,也就是在这一顿的光景,卫恒却揉身扑上,两手撮指成刀,手指呈晶莹的玄玉之色。只见夜色中玄光闪动,叮当的清脆撞击声不绝于耳,庞大的真气涌动之间,竟将满天的雪花激荡得乱舞不停,景色既是诡异,更令人感觉瑰丽!一旁的杨陵呆呆地看着漫天飞舞,看似毫无半点轨迹可寻,却又那样玄异的组成变幻图案,竟有些感到头晕目眩。 身形乍分,卫恒再次飞退,卓然立于地面。满天飞舞的雪花,竟没有半片落在他的身上,洁白的长衫与满地的白色相合,更使得卫恒透出一种飘然的超俗韵味……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的四名轩辕弟子,卫恒呵呵地一笑,左手轻轻抬起,动作显得飘缓至极,手臂缓动之间,手指却在以一种肉眼难以看出的角度轻轻晃动。四名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之色的轩辕弟子顿时感到她们的气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一般,若是移动半下,就会遭到致命打击,于是四人呆立原地,竟不敢有半分移动。 “灵心妹子,你最好不要动!你且看看你身后……”卫恒没有回头,却笑嘻嘻地轻声说道,目光依旧牢牢盯着眼前神色安逸的颜柔儿,心中颇觉有些诧异。 身形蠢蠢欲动的杨灵心闻听卫恒的话语,不由得扭头向身后看去,却只看到一双闪烁妖异光芒的眼睛近在咫尺之距,阴森无比地盯着她。大威不知何时竟已来到了她的身后,额头白色如钢针一般的鬃毛乍立,张着嘴巴,森森的白牙之上闪烁着寒光! “啊……”一声悠长凄厉的喊叫声从杨灵心的口中发出,喊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整个府衙在瞬间苏醒了。 卫恒心中不由得一惊,口中一声呼哨声起,大威闪身来到他的身边。 “柔儿,带朕马上离开这里,朕不想让任何人见到!”卫恒连忙对颜柔儿沉声说道,说完,他看着杨陵,“杨公,此地就交给你来处理吧,朕就先避开一下!”说着,他腾身而起,身形在漫天的雪花之中闪掠,跟着颜柔儿瞬间消失不见。大威紧跟在卫恒的身后,也眨眼不见了踪迹…… 杨陵苦笑了一声,轻摇头看着花容失色的杨灵心,突然间呵呵地笑起来。被大威那可怖的神情惊吓,杨灵心此刻已经满脸泪水,脸色发白,哽咽抽泣不停。四名轩辕弟子正轻声地安慰着杨灵心,耳听花园外脚步声越发急促,为首的一名轩辕弟子对杨陵躬身一礼,低声说道:“伯父,我们先带灵心离开这里,此地之事就麻烦伯父了!”说完,也不待杨陵回答,四人架起杨灵心娇弱的身体,身形一闪,眨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偌大的花园,瞬间竟只剩下全身覆着雪花的杨陵立于当中,摇头苦笑…… …… 夜已深沉,镇守司府衙后衙的大厅之中灯火幽暗,大厅正中的铜鼎之中,炭火熊熊,桔黄色的火焰吞吐之间,透出了无比的诡异色彩,更将大厅衬托出神秘色彩。 卫恒端坐在大厅正中的大椅之上,仔细地打量着身边的颜柔儿。一年未见,颜柔儿却更显出别样的风姿。肌肤隐约间流光闪动,透出一种修道之人特有的超凡之气。双眼中神光内敛,更将她那娇柔的少女气息衬托。卫恒心中了然,颜柔儿另有奇遇,否则决难抵挡住他刚才的雨落攻击。 但是他并没有急于询问,而是目光一转,放在了坐在大厅两侧的四个轩辕弟子身上。她们都是一袭黑衣罩身,脸上蒙着面巾,虽看不清楚她们的面孔,卫恒依旧可以感受到从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别样气息。 杨灵心脸上还挂着泪痕,可是此刻已经和脚下的大威闹成了一团,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笑声清脆,和着她脸上的泪痕,卫恒不由得笑了…… 杨陵匆匆地走进了大厅之中,抖了抖身上的雪花,长出了一口气。看见卫恒正向他注视,杨陵连忙大步上前,躬身说道:“陛下,都已经办妥了。陛下就请放心地在这里居住,不会有事情的。” 卫恒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杨公辛苦了,这几位姐姐想来就是当年威震天下的轩辕弟子,还请杨公引见一二。” 没等杨陵回答,坐在大厅两侧的四个女子已经站起身来,恭敬地对卫恒一礼,“轩辕世家弟子,血风!” “血火!” “血土!” “血水!” 卫恒听到这简练的自荐,不由得哑然失笑,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站在厅中的四名女子,笑着说道:“风、火、水、土!佛家四大所属,何时以道法雄霸天下的轩辕世家竟也开始信奉这佛门的事物了?四位姐姐不必客气,朕还要多谢四位这一年来保护杨公。杨公乃是我帝国的栋梁,朕不能少了他呀!朕先谢谢四位姐姐了!”说着,卫恒站起身来,长鞠一躬,一揖到地。 一旁的颜柔儿也连忙站起身来,随着卫恒一揖到地。四名女子呆愣了,她们万没有想到卫恒以一国君主之尊,竟向她们行如此大礼,不由得连忙闪身让开。 杨陵眼中此刻却闪动激动的泪光,双唇颤抖,伏身跪地,用颤抖的声音低声说道:“老臣得万岁如此看重,虽万死也难报这知遇之恩!” 卫恒连忙将杨陵扶起,呵呵地笑了笑,他刚要开口说话,就听杨灵心此时插嘴道:“切,皇帝哥哥最虚伪了!“ “灵心,不得无礼!”闻听杨灵心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杨陵心中激灵一个冷战,他立刻扭头大声地呵斥道。 嘴角微微地一抽动,杨灵心立刻露出一副苦相。卫恒却一旁心中一惊,他看着杨灵心那泪水汪汪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声长叹。苦着脸,卫恒连忙开口说道:“杨公不必如此呵斥灵心,把她都吓坏了。”说着,他强作出一副笑脸,和声说道:“灵心,乖,不哭!告诉皇帝哥哥,朕怎么虚伪了?” 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杨灵心看着卫恒,哽咽地说道:“四位师姐是灵心求师父派来的,为此灵心在山门外跪了三天,不吃不喝,才让师父心软下来。灵心做了那么多事情,爸爸也没有夸奖灵心一句,还总是骂灵心。皇帝哥哥作了一个揖,爸爸却激动的像什么似的,不公平!而且,皇帝哥哥只说了一句话,连一点的表示都没有,虚伪!” “灵心!”杨陵在一旁面孔不停地抽搐,他看着杨灵心那娇柔的样子,一时间却说不出来一句话。虽然知道杨灵心请师门相助不是那么容易,但是却不知道她为此绝食三日,长跪山门之前。杨陵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痛,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上前将杨灵心一把搂在怀中,欣喜的泪水夺眶而出。 卫恒也颇为感动杨灵心的这份孝心,没有想到这个见面总是不停找自己麻烦的丫头,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份心思。不过,那最后的一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讨赏一样,卫恒也不由得感到一丝的尴尬。他清清嗓子,柔声对杨灵心说道:“灵心妹妹有如此的恒心,朕也不由得为杨公感到高兴。历代以来,仁孝都是历朝的根本,灵心这番心思确是令人感动,他日定要昭示天下,以弘扬我帝国仁孝美名!嗯,这样吧,灵心妹子,朕就封你为孝和公主,你杨门世袭国公俸禄!” 原以为杨灵心会笑逐颜开,却没有想到这话一出口,身后的颜柔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杨陵连忙俯身谢恩,但是杨灵心却显得不以为然地说道:“皇帝哥哥一点都没有诚意,人家本来就已经是公主了,你还封这一个头衔,不要!” 卫恒一愣,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颜柔儿连忙上前,在卫恒的耳边低声说道:“皇上,上次灵心进宫,太后就已经封灵心为和硕公主了!” 顿时如玉一般的面孔通红,卫恒狠狠地瞪了脸上带着偷笑的颜柔儿,显得有些尴尬地呵呵地笑了两声,歉声说道:“灵心妹子,这个……,朕真不知道此事,太后也没有告诉朕,就连某些人也没有和朕提过此事!嗯,既然如此,那灵心妹妹说想要什么,只要朕能办,绝不推脱!” “皇上,不必理会灵心这丫头的疯言疯语。老臣能得皇上如此器重,已经是心满意足了!”杨陵连忙说道。 “唉,杨公,这个朕已经开了口,自然不能悔改,灵心,说吧,你想要什么封赏?”卫恒笑呵呵地看着杨灵心说道。 轻咬手指,杨灵心露出一副小儿女态,沉吟一下,突然抬头嘻笑着说道:“嗯,刚才我听师姐她们喊什么坎水神诀,皇帝哥哥就传授给灵心坎水神诀吧!” 卫恒不由得呆愣了一下,奇怪地看着杨灵心。没有想到这丫头竟也是一个嗜武之人,竟然看上了自己的坎水神诀!不过杨灵心如此一说,却让卫恒想起来一旁站立的四名轩辕弟子。坎水神诀乃是他家传的绝学,连他的母亲都不知晓,怎么这轩辕弟子在瞬息之间就能看出?想到这里,卫恒不由得疑惑地向那四名轩辕弟子看去…… 似乎察觉了卫恒心中的疑惑,那自称血风的轩辕弟子大步向前,躬身向卫恒一礼,肃声说道:“万岁不必疑惑。天地八法,乃是上古不传之秘,与我轩辕世家的五行之法具有同等的威力。坎水神诀,乃是天地八法之一,在我家族典籍之中都有记载。所以当万岁一施展出来,我们立刻就看出了来历!” “天地八法?”卫恒更加地疑惑了,他扭头看了看颜柔儿,只见颜柔儿也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于是,他转过头看着血风,沉声问道:“但不知这天地八法究竟是哪八法?” 血风蒙着脸,看不到她的模样,但从那璨若晨星一般的眼眸中也闪过了一丝疑惑之色,沉声说道:“回禀皇上,天地八法共有乾天之术、震雷之术、坎水之术、巽风之术、离火之术、艮山之术、兑泽之术和坤暗之术。除兑泽和坤暗两法未曾出现,所以我家族之中也没有记载之外,其余的六种,都记载在我家族中的典籍之中。” 兑泽?坤暗?卫恒心中似乎有所了悟。这天地八法似乎是取八卦之说而成就的八法,但是为何自己这坎水神诀竟然在轩辕家族的典籍之中? “那么说来除了兑泽与坤暗两法之外,其余六法都曾经出现在这炎黄大陆之上?”颜柔儿突然开口问道。卫恒心中一惊,目光也不由得放在了血风身上,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血风点了点头,“是的,轩辕家族虽遁世域外,但是历代家主都不曾放松对大陆之上的注意。不过这坎水之法却是在年前才登记于典籍之上,乃是恩师亲自载入的!” 一年以前,那不正是自己从方远手中得到坎水神诀的时候?卫恒心中的惊讶更甚,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倒是一旁的颜柔儿又插口问道:“血风姐姐,但不知道这已经出现的六法之中其他的五法是出现于何时?” 没有等血风回答,一直沉默不语的血水突然开口,声音略带沙哑,“其实八法都曾现身于炎黄大陆!” 第十八章 轩辕家族 (1) 第十八章轩辕家族 “哦,有这样的事情?”血风闻听,也不由得疑惑起来,她扭头看着血水,颇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血水沉声说道:“其实我也是在家族一本古老的典籍中看到的。在两千多年前,曾出现了一个将天地八法融为一体而用的人物。不但如此,他还将我们家族的五行之术融会贯通,更创出了举世无双的功业!” “你是说梁秋,文圣梁秋!”脑中一抹灵光闪过,卫恒几乎不假思索地喊道。 血水眼中闪烁诧异的光芒,点了点头,“没有想到皇上也知道此事?不错,正是建立了千秋功业的文圣梁秋,他也是炎黄大陆上第一个将天地八法练成的人!” “妹妹,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血风此时疑惑地问道。 “这本是记载在我们家族典籍上的一件秘史,小妹也是在偶尔的机会看到的!”血水笑着回道。 卫恒此刻已经听不到众人的谈话了,他神情显得格外的激动,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文圣祖师,果然不愧我炎黄第一人的称号,天下间,又有谁能够出其左右!朕真的是后悔晚生千年,否则能在文圣门下铺纸研墨,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呀!” “皇帝哥哥,我不管你什么快事,你还没有说答不答应!”这时,一旁对血风等人的对话感到莫明其妙的杨灵心,再也等不及了,大声地插口道。 “灵心,你不要胡闹!”杨陵本也听得有些入迷,被杨灵心这样一打岔,不由得有些生气地呵斥,不过话语间倒没有什么怒气。 卫恒也被杨灵心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地看着杨灵心,沉声问道:“灵心妹妹,什么事情朕答应不答应?” “皇帝哥哥耍赖!”没有想到杨灵心突然地哭闹起来,玉手不停地拍打身下的懒洋洋趴在地面的大威。那模样仿佛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卫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灵心妹子,是皇帝哥哥不好,到底什么事情,你再说一遍!” “皇上,不要理睬这丫头……”杨陵插嘴说道。但是没有等他说完,杨灵心已经满脸泪水地说道:“皇帝哥哥刚才还说只要灵心要求,皇帝哥哥一定会办到。灵心要皇帝哥哥传授那坎水神诀,可是……” 哦,原来是这回事!卫恒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呵呵地笑道:“好,只要灵心妹妹高兴,朕明天就传授你坎水神诀,好不好?” 杨灵心顿时笑逐颜开,连连点头,那娇憨的模样,让人不由得心中有种想去怜爱的冲动。这时,血风突然开口说道:“万岁,既然您已经驾临通州,草民等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草民向万岁和杨大人告辞,今夜就离开通州,回转家族中去了……” “什么,你们要走?”卫恒不由得一愣,吃惊地看着四名轩辕弟子。 “师姐,你们不要走……”杨灵心刚露出笑容的小脸,闻听血风如此一说,顿时再次露出苦色,她飞身上前,一把拉住了血风,脸上又布满了泪水。 “你这丫头,真是不像个大人模样。灵心,今后你是一国的公主,万事不可任性,帮助万岁治理天下,这也是我轩辕弟子的使命,师妹,万不可让恩师失望!”血风轻轻地搂着杨灵心,温和地说道。说完,她抬起头,看着卫恒,沉声说道:“皇上,本来依照祖训,我轩辕家族本不能理会这世间的凡务。只是灵心是恩师宠爱的弟子,恩师抵不住灵心的苦苦哀求,所以派我们前来保护杨大人。但是在我们临来通州之前,恩师曾嘱咐我们,若遇灵王坎水,就是我们回转家族之日。今日得遇坎水神诀,更没有想到这坎水神诀竟出现在皇上的身上,这世间之事,早就已经有了定数。万岁,我们要马上将此事向恩师禀报,所以,告辞了!”说完,她放开了杨灵心,四人转身就向外走去。 “且慢!”卫恒突然间想起一件紧要的事情,大声地说道。他紧走两步,示意颜柔儿将杨灵心拉住,然后来到四人面前,沉声说道:“卫恒心中尚有疑惑,想请四位姐姐解惑,不知……” “万岁,你心中的疑惑,我们已经知晓。今夜夜色正好,你我不妨踏雪而行,去领略着无边的雪夜风景,也许可以为你解去心中的疑惑!”说完,四人身形拔地而起,在夜空中滑过淡淡虚影,瞬间消失不见。 “柔儿,你在这里照顾杨公和灵心,朕去去就来!”卫恒急忙低声喝道,身形随着四人平地幻化,眨眼之间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 大厅之中,只剩下了颜柔儿紧紧搂着犹自抽泣的杨灵心,还有呆呆发愣的杨陵! …… 雪花在北风之中飘然而动。卫恒紧跟着四人瞬间来到了通州城外。五人身形不停,转眼闪入二龙群山。奔驰了许久,血风四女突然停下了脚步,在一座光秃秃的山顶上俏然而立。卫恒身形在空中硬生生地止住,凭空旋转,落在四女的身前。 “皇上可是要问那金翅神王之事?”血风笑着说道。 卫恒愣了一下,神色有些阴沉地点了点头。他沉吟了一下,沉声说道:“当日朕曾听说过一句,金翅不显,轩辕不出。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血风轻轻地点了点头,“皇上,此事没有错。轩辕祖训,自轩辕星老祖宗建立了轩辕王朝之后,确有这样的一句话留下来:金翅不显,轩辕不出!” 卫恒的脸色更加地难看,他的眉头紧皱一起,久久不语。好半天,他艰涩地说道:“朕想知道,这金翅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能让立足炎黄大陆多年的轩辕世家有如此的誓言?” 血风四人相视突然一笑,“皇上,你可是担心你这升龙江山的安危?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一个渊源颇深的神话,不知道万岁是否听说过?” 卫恒抬起头,“可是那天帝八大神王的神话?” 血风点了点头,“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了此事,那么我们也就不用再重复了。不错,金翅正是八大神王中的金翅鹰王!” “文圣祖师曾有: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朕从来都不是十分相信!朕想请教的是这金翅不显,轩辕不出究竟是什么意思?”卫恒语气阴沉地问道。 “既然万岁过问,那么血风也不妨直言。轩辕星老祖宗曾说过,若是将来金翅鹰王出现,那么不论他要做什么,轩辕世家必须全力支持!” “即使他要夺朕这江山,轩辕世家也要支持?”卫恒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冷冷地说道。 血风四人沉默了,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好半天,血风艰难地点了点头,“不错,无论他要做什么,我们都要支持!” 卫恒闭上了眼睛,他的脸上阴晴不定,仿佛做着激烈的思考。 “既然如此,还请四位告诉朕,那轩辕世家究竟坐落何处?”卫恒沉声问道。 血风沉默了,她的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好半天开口说道:“皇上为何对此问题如此的关心?莫非……” “不错,朕不会让任何人来危害我卫氏王朝。朕不瞒你们,若是轩辕家族向朕臣服,那么一切都还好说,若是不然……”卫恒没有再说下去,但是那眼中透出的凌厉杀机已经将他心中的秘密说了一个通透。 缓缓地摇了摇头,血风看着卫恒,好半天才艰涩地说道:“皇上,其实我们在你跟来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你的意图。恩师说的不错,皇室之心,并不难揣摩,只要从那利益考虑,朝最阴暗之处着想,必然可以猜出八九。万岁,既然你已经说破,那么我们也不妨说明白,金翅不显,轩辕不出!” 卫恒眼中精芒一闪,“四位姐姐,卫恒并不想为难你们。但是如果你们执意如此,那么朕只好将你们送往内监府。其实朕并不想对你们如何,朕只是想和你们的家主见上一见,也许他会改变主意……” “嘻嘻,那皇上可以去请问灵心师妹,她也知道我家族所在。”血风轻声笑道。 卫恒也笑了,那双大眼睛更显深邃,脸色也更加的阴沉,“恐怕如今你们的家族早就离开了原来的地方,狡兔三窟,嘿嘿,立足炎黄大陆近三千年的轩辕世家不会不了解这个道理。” “皇上果然聪慧!”血风长叹一声,缓缓地将脸上的面巾取下,出现在卫恒面前的,赫然是一张绝美的面孔。她微微一笑,“看来若是血风今日不说出家族所在,皇上是不会放过我们了!” 卫恒没有回答,但脸上那浓重的杀机已经表明了他心中所想。血风长叹一声,“恩师所想果然不错,我们所想实在太过天真了!”说着,她环视身后三人,只见三人缓缓地将脸上的面巾取下,绝美的脸颊上,都挂着坚毅之色。血风点了点头,扭头看着卫恒,沉声说道:“皇上,难道你想以一人之力,挡我四人合力的五行大法?” 卫恒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轩辕家的五行之术威震炎黄,朕还不至于那样的狂妄。嘿嘿,刚才交手,朕已经看出了你们和灵心五人各自身怀五行之一,所以让柔儿将灵心留下。如今你们五行缺木,法阵就算组成,也不会有原先的威力。若是灵心在,朕可能还会担心一些,但是若灵心不在,那么你们……” 血风点了点头,“皇上,你果然好心思。而且这演戏的本事的确高明,在通州大厅之中,我们竟没有看出半分。乐清河不是你的对手,恩师看来也没有说错!” 双眼眯成一条缝,卫恒双手垂于身侧,神色间显得格外的轻松。他微微一笑,“你们如此推崇你们的恩师,朕倒是越来越对她有兴趣了。嘿嘿,也正是如此,朕更不能放过你们,轩辕家族,将危害我帝国的基业,说什么朕也要将你们留下!” 身形骤然闪动,四女身形飘动,瞬间占住四象之位,将卫恒牢牢地围在中央。血风的脸色肃穆,看着卫恒,沉声说道:“皇上,你不该如此地逼迫我们。轩辕家族对你从无半点的恶意……” “但是你们会威胁到朕的千秋帝国!”卫恒厉声打断了血风的话语。话语间,他向前大踏一步,这一步踏出,却似进非进,似退非退,丝毫看不出他下一步究竟是怎样的变化。但是庞大的气机却在一瞬间发出,围住卫恒的血风四人同时感到了卫恒那强大的气机涌动,身遭十余丈尽数被卫恒的气场笼罩。 脸色瞬间数变,血风看了看其他三女,又看了看那身着一袭白衣,在北风呼号之中卓利中央的卫恒。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卫恒的身形淡淡如虚影一般的模糊,丝毫无法捕捉其气息所在,可又偏偏仿佛就在身边。 心知今日这一战凶多吉少,血风长叹一声,“皇上,难道我们一定要战吗?” “当然可以不战!”卫恒的声音显得有些缥缈虚幻,他沉声说道:“其实只要你们告诉朕你们家族的所在,然后乖乖地随朕回转通州,那么我们就可以不战!嘿嘿,朕也不想与你们交手,可是……” “既然如此,那么就请皇上出招吧!”血风打断了卫恒的话语,声音显得有些虚弱。 “你们要想好,你们四人的武力尽算是中上,五行法阵如今也残缺不全。凭你们的身手,对付闪族的那些刺客或许可以,但是若要和朕抗衡,恐怕还远远不是朕的对手!”卫恒阴冷的声音飘荡在空中,在北风的呼号之下,更显出阴冷气息。 “皇上,你真是太小看我们了!”血风长叹一声,随着她的话语传来,四人同时向前迈进一步,随着这一步,一股弥天的杀机骤然涌动,一扫先前那平和之气。四人气机犹如天成,将卫恒牢牢地控在中央。 卫恒吃惊了…… 那犹如天成的杀机由四面八方向卫恒涌来,与先前在通州花园中的略显不同,那杀机不知强大了多少倍。卫恒顿时明白,先前的比试,血风四人并没有拿出真正的本领!不过,心中却升起了一种期盼,从坎水神诀大成之后,卫恒除了与乐清河一战之外,再也没有试过着坎水神诀的威力。而且,在那一战,他还要尽量隐藏自己的实力,所以究竟自己如今的功力是何等模样,卫恒心中并不清楚。面对四人联手,虽然无法与乐清河相比,但是也足以让卫恒不由得提起了精神,如老僧入定一般地紧守心神,金刚不动禅功骤然运转全身,强大的真气勃然发出,以抵抗四人的联手攻击。 无形的劲气在空中与血风四人联手的气场碰撞,发出嗤嗤的声响。涌动的暗流在方圆十余丈内竟形成了巨大的气漩,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一般,发出强大的吸力,将四周的事物牵引…… 面对那四人联手的强横杀气,卫恒心中暗自窃喜。要知道,无论是禅门的武功,亦或是道家的心法,都不是讲究杀戮。以静守,以虚攻,本是两家心法的根本。禅门讲究静笃,道家追求清虚,两者万变不离其宗。若是血风四人联手采取静守之态,那么以她们四人的功力,必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而卫恒若是取强攻的手段,必然落入对方的计算! 但是,血风四人现在上来就是强攻之势,而且杀机涌动。虽然没有任何的实质行动,但是却已经从根本上违背了道家的无为之念。 卫恒本身修炼的也是以佛门的功夫为主体,自然了解这其中的奥妙。虽然血风四人的杀机强猛,但是却有了破绽,在她们先前布成的那犹如天成的气场上设下了一个漏洞。几乎没有犹豫,卫恒自然不会放弃这少有的机会,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么朕也就不客气了!”说话间,他做势欲攻。 但是,他只是将腰肢挺直了一些,双手略微地提起,膝前挫腿微屈,赫然一副腾空而起的感觉。可怪异的是,他却静守原地,竟一步也没有移动…… 受到卫恒气机的牵引,血风四人一起摆开了架势。血风和血火两人,素手伸开,连着宽大的袖袍,势如苍鹰一般地张开,而血水和血土两人,则轻退一步,双手环抱胸前,若蓄势待发的盘蛇。 四人的姿势怪异,但是此刻心中的震撼却更加的猛烈。原本想要上来给卫恒一个震慑,但是没有想到卫恒竟借此而发现了四人的弱点。不但如此,他更借由身体奇妙的动静变化,化解了四人的攻势,将战局控制在手中。 最为危险的是,卫恒此刻的真气所指,已经将四人的气场破开,令那有若天成的气场再也无法连接!使得四人如今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无论攻、守,此刻的主动都掌握在卫恒的手中。那静立于中央,犹如实体一般的身体,此刻在被一层淡淡的水汽包围。水汽凝结成了坚冰,而卫恒仿佛就是被冻在这坚冰之中一般,随着光线的折射,显得虚幻缥缈。 知道如此下去的等待,必将对己方不利!血风四人不敢继续地耗下去。因为若是卫恒长时间不回,那么颜柔儿必然出来寻找。多日的相处,她们知道颜柔儿的身手虽比不得卫恒,但是却强悍无比,如果她再插手进来,那么己方四人就再无半点的胜算! 当下不再犹豫,四人腾身攻击,但是方式却是大有不同。 血风手拈乾坤飞龙印,指扣成圈,悠悠而来。衣袍随风抖动,显出乘风之势!那飘逸的扑击,让人感到无比的闲适自在,却又无法捉摸,她下一步将会如何的变化,那强绝的一击又会是在何时出手! 血水的姿势十分奇怪,似进似退,玉手在飞舞的雪花中,如穿花的蝴蝶一般舞动,诡异中却又透出赏心悦目的势态。 血火淡定优雅,双手结印胸前,满脸的笑意,缓步而行。行动之间,足不点地,一身黑色的袍服看似随意,却又显得诡谲的抖动。显然是在聚集真气,以做雷霆般的攻击!〖HJ1.8mm〗 倒是不苟言笑的血土直截了当,一对尺短的虬龙棒从大袖之中滑入了手中,虬龙棒空中一抡,如雷霆闪电一般,一前一后地向卫恒扑击而去,棒上带着呼啸的风雷之声,涌动的雄厚气劲,竟将四人所作的诡异静谧攻击打破。那一对虬龙棒前后相连,看似迅猛,但却又各显不同。前面的短棒其势如虹,而后面的短棒却显得飘飘荡荡,毫无半点的力道。两种完全不能相合的力量,却在同一时间向卫恒攻击而去,更显出难言的诡异…… 静如古佛一般的卫恒,却在这时动了。他的身体向后轻轻躺下,腰肢柔软无比,宛若无骨一般,上身与地面平行。随着他的动作,在他身外结成的坚冰也发生了诡异的曲折变化,却依旧凝固不化。 两手做拈花之状,手指轻弹,两道寒芒在夜空中一闪而逝,如流星飞闪。那凝结在他身外的坚冰竟破空飞出,丝毫没有半点的声息。 虬龙短棒在行进途中突然一阵,血土就感到一股彻骨的冰寒气劲顺着短棒传入体内。那飞逝的坚冰无声地撞击在血土的虬龙棒上,却又劲道全然不同。顿时,那弥和天成的一轻一重的两种气劲在瞬间被化为无形。血土丝毫不敢有半点的携带,真气瞬间在体内涌起,与那强猛的冰寒气劲抗衡…… 就在血土发出攻击之时,血风三人同时发动攻击,三人的攻击落点奇异非常,却在空中汇合成一股轻重缓急,交杂着各种不同气劲的劲气,向卫恒轰击而去。 卫恒的脸上却在这时露出了盈盈的笑意,手指依旧做拈花之状,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又带着一种夺人心魄的奇异震撼之力,双足骤然抬起,交替踢出,身体在瞬息间与地面平行,在空中急速地转动。围在他身外的坚冰突然发生了异变,迅速地在他的身前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冰块,硬生生地将血风三人的劲气挡住。 轰的一声,强绝的真气轰击在坚冰之上,冰珠四射,却悬浮与空中,久久不动。而卫恒却借着坚冰炸开的力量,骤然间向血土扑击而去,身形如螺旋一般的转动,强猛的劲气竟形成一道凝结的钢针,恶狠狠地扑向血土。 刚把那浸入体内的冰寒劲气驱除,血土骤然发现四人联手的攻击,在眨眼的功夫竟变成了自己独力面对卫恒,心中不由得大惊!不过身形却不见后退,只见她银牙一咬,双棒空中画圆,向卫恒迎去。 “师妹,小心!”已经发现不妙的血风三人大喊起来。丝毫不敢再犹豫,三人腾空而起,如回旋空中的苍鹰一般,联手扑向卫恒,试图迫使卫恒回手。 也就是在这瞬间,更加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环绕在卫恒身体周围的坚冰碎珠突然像长了眼睛一样,带着强劲的风雷之声向三人袭去,堪堪挡在三人的攻击路线之上。被这如雨点一般的攻击闹得手忙脚乱,血风在冰雨之中穿插飞舞,一时间竟无法再去阻挡卫恒的攻击! 强猛的真气袭体而来,血土心中明白,以自己的功力,决难与卫恒那强横的力量抗衡。双眼不由得一闭,手中虬龙棒脱手飞出,凄厉地喊道:“三位师姐,你们赶快走!”说着,她以身体为武器,双手张开,硬生生地向卫恒扑去。 就觉一丝如流水一般清凉冰寒的气劲破体而出,血土那前扑之势顿时凝固在当场。而卫恒的身体却在这是化作冲霄的利箭,直射九霄。在空中做出诡异的回旋,竟堪堪在血风三人的上空停下。 “师姐小心头上!”被禁锢在地上的血土虽然身体无法动作,但是嘴巴尚能开口。看到血风三人情况不妙,她连忙大声喊道。 血风三人本就被那如雨点般的冰珠搅得手忙脚乱,突然听到血土的喊声,连忙抬头向上看去。顿时脸色大变…… 第十八章 轩辕家族 (2) 卫恒的脸上,依旧带着那淡淡的笑意,轻声的笑道:“三位姐姐还是不要反抗了,休息一下吧!” 说话间,那舞动与空中的冰珠顿时消失。但是一层朦朦的水汽却随之而起,将三人的身体紧紧地包围起来,瞬间冻结…… 血风三人就像落网的飞虫一样,身体丝毫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那越来越厚的坚冰在她们的体外凝结,最后化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块,浮于空中。那情形,当真是诡异至极! 缓缓地飘落地面,卫恒呵呵地笑了,他满意地看了看空中那坚冰中的三人,然后又看了看一脸愤怒之色的血土,微微一笑:“你叫血土,朕记得你的名字!”卫恒笑呵呵地看着她,紧跟着脸上的笑容一收,阴冷地说道:“你不用妄图以真气化解朕的游丝之劲。只要你的体内有一点的水分,那么游丝劲就会在你的体内凝结成冰。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朕,轩辕家族的所在之地吧!” 血土的眼中喷着怒火,但是眼神之中却又显得极为无奈。她看着卫恒,沉默不语,到了后来,干脆就闭上了眼睛。 颇有些佩服这女子的坚韧,卫恒的口中却冷笑不停,“你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让朕没有办法了嘛?不要忘了,你还有三个师姐在朕的手中,若是你再这样和朕抗衡下去,那么休要怪朕不客气了!”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血土抬头向悬浮与空中坚冰之内的血风三人看去。虽然全身被坚冰冻结,但是血风三人却依旧可以听到卫恒的问话。她们看到血土仰头观望,眼中流露出鼓励之色,丝毫不见半点的畏惧。 看到那坚定的眼神,血土仿佛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一般。她看了一眼卫恒,又一次将双眼闭了起来。 “你……”卫恒心中的怒火渐渐升起。原本他并不想伤害这四人,毕竟她们是杨灵心的师姐,他也不想和轩辕家族闹得太过僵硬。但是血土那沉默的表情,让他难以忍受,那表情之中,分明充满了藐视。 “好,既然你如此的冥顽,那么休怪朕不客气了!”卫恒的脸上露出了狰狞之色,他抬起头看着那空中被禁锢于坚冰中的三人,眼中闪烁出一种莫明的杀机。 双手屈指在胸前结成法印,卫恒冷冷地对血土说道:“血土,朕最后一次问你,若你要是不回答,那么你的三个师姐就……”突然间,他看到了那坚冰之中的三人,眼中流露出悲愤之色,泪水化成了冰珠,在她们的脸上滚动。 感到了一丝不妙,卫恒连忙转身,向血土看去。只见血土依旧是双目紧闭,面容平静如常。只是,从她的嘴角,缓缓地流出一丝鲜血…… 卫恒心中不由得大惊,他连忙探手虚空一抓,从血土的头顶飞出一抹如游丝一般的水线。水线离体,血土的身体如同一段没有生命的朽木一般,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她竟然自尽了!卫恒心中突然间升起了一种莫明的愧疚。原本是帮助自己的人,却…… 他缓缓地站起了身体,抬头向空中看了看,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血土的死,已经使得他与轩辕家族之间的仇恨结下,而且再无半点的回转之地。无论血风三人是否告诉他轩辕家族的所在,他和轩辕家族,都已经没有了合作的可能! 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血土,卫恒的脸上阴晴不定。突然间,他抬起头,招手挥动。手上瞬间飞射出三道游丝一般的水线,瞬间隐入了空中的坚冰。紧跟着,他双手结成法印,口中低喝一声,坚冰瞬间消失,血风三人顿时摔落在雪地之上。 缓缓地走到三人的面前,卫恒冷冷地说道:“你们不要试图化解了,刚才朕已经以游丝劲化入你们的体内。你们也看到了,你们的师妹已经死了,若是你们识时务,早点说出你们的家族所在,那么本来就不会有如此的悲剧发生。现在,朕再问你们一句,你们说是不说?” 血风看着卫恒,突然间笑了,“万岁,你不用在我们面前做出如此的狰狞之色。我可以感受到你内心之中的挣扎!家族所在,我们是绝不会说的。其实我们此次走出来,就已经背叛了家族的誓言,恩师他也算到了我们的命运。天下帝王一条心,万岁,不要忘记了轩辕家族,本是这炎黄大陆之上最古老的帝王家族!” 卫恒愣住了,他神色奇异地看着血风三人,久久不语。好半天,他突然间一挥手,从三人头顶的天灵之处冲出三道水线,转眼消失风中。卫恒看着血风三人,长叹一声:“你说的不错,朕并不想杀死你们,只是……算了,你们带着你们师妹的尸体,走吧!” 三人站起身来,神色显得十分的平和,丝毫不见半点的怒气。她们来到了血土的身边,齐齐地蹲下身体,血风将血土抱在怀中,看了看另外的两人,轻声说道:“你们准备好了吗?” 血水和血火两人脸上露出湛然的笑容,轻轻地点头。血风笑了,“那你们先去吧,我马上就会来!” 卫恒站在一旁静静地聆听着她们的对话,突然间,他似乎意识到了血风话中的含义,飞身上前,厉声喝道:“你们……” 没有等他说完,血水和血火两人已经一头栽倒在地面,身体绵软,神色平静。 血风抱着血土,扭头看着扑到身前的卫恒,笑着说道:“当日我们四人看师妹跪在山门之前,心中不忍,向恩师求情。恩师在我们来之前说过:我们四人必将难逃一死。万岁,当我们走出安西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朕不是已经让你们走了吗?你们为什么还要……”卫恒气急地说道,脸上却显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愧疚之色。 “皇上,你是一国之君,手下探子遍及整个帝国。从你走出云雾山的那天起,我们就已经在注意你了。你这些年的作为我们都看在眼中,你有多大的力量,我们又怎会不知?皇上,我们对你没有半点的恶意,但是这一切都是早就注定,我们谁也无法改变。此去安西路远,我们抱着一具尸体,再怎么样都无法躲过你的眼线,到时候家族的所在依旧会被你发现,我说过,轩辕家族是这个大陆上最古老的帝王家族,你所想到的,我们又怎么会想不到?”血风笑呵呵地看着卫恒,轻声地说道。 卫恒的脸一红,顿时沉默了。好半天,他沉声说道:“但是你们也不用这样呀!” “皇上,当我们走出安西前,就立下了大漠血誓。四人同出,同回。血土死了,我们也不会活着回去,这是轩辕星老祖对我们的惩罚!万岁,您不必感到愧疚!”说着,她的语声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几乎没有了声息。 卫恒没有再上前观看,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四具尸体,突然间心头感到了一种莫明的沉重。为了家族,为了那个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金翅,她们竟然…… 一夜辛苦,到了最后依旧是一片迷茫,卫恒感到了一种无力,同时更感到了肩头上的重任! 这个能令轩辕家族不惜一切帮助的金翅,究竟是什么人?卫恒心中充满了疑惑。 ……  回到了通州镇守司府衙,已经将近五更。夜色更加的漆黑,黑得令卫恒感到一丝心寒。四名轩辕弟子死了,非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反而平白地惹下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天晓得那神秘的轩辕家族又会有怎样的举动呢? 每想到这里,卫恒就感到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的莽撞。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又隐隐地有一种期盼,那就是他希望能够和那擅长五行之术的轩辕家主有一次强绝的碰撞…… 当卫恒走进大厅之时,大厅中只有杨陵静静地坐在那里,就着烛光默默地看着手上的一本书籍。他察觉到有人走进大厅,抬起头来,看到是卫恒,连忙紧走两步,躬身说道:“皇上,您回来了?” 卫恒轻轻地点了点头,缓步走到了正中的大椅前,面无半点的表情。他缓缓地坐下,一语不发,而杨陵则两手垂于两侧,也是静静地站立。 “杨公,她们走了!”卫恒突然开口说道。话语中带着懊丧,神情间更显得有些没落。 杨陵的眼中神色显得有些复杂,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老臣知道。” “你知道什么?”卫恒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杨陵。 杨陵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皇上,老臣是从灵心的口中知道了那句轩辕誓言,金翅不显,轩辕不出。从她们来到通州之后,老臣就不止一次地想从她们的口中打探一些消息,但是……” “杨公说下去!”卫恒没有想到杨陵竟然也知道这样的一句偈语,一时间提起了兴趣,急急地问道。 “但是那血风四个丫头一直口风都很紧,老臣虽多次探听,却没有半点的消息。”杨陵说到这里,脸上不由得显出一种懊丧之色,“唉,若是老臣能探听一些事情,皇上也就不用……”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朕把她们……”卫恒的目光中突然闪烁一丝精芒,冷冷地说道。 仿佛没有听出卫恒话语中的杀机,杨陵依旧低着头,沉声说道:“皇上,其实您不来通州,老臣就曾经想过将她们除去。数月之前,老臣曾秘密派遣心腹前往安西打探,却发现灵心告诉老臣的轩辕家族所在却是空荡荡无一人踪影。老臣的人在那里呆了一个多月,却丝毫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无奈之下只好回来。若不是如此,老臣早就将她们……” “哦,杨公,她们可是灵心的师妹,又是前来保护你,你为何对轩辕家族的所在如此感兴趣?” 杨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愧之色,“皇上,老臣也是无奈之举。说起来她们四个丫头也颇为可人,来到这通州之后,的确帮了老臣不少的忙。但是,她们的家族却不是忠于陛下的!皇上,如今人心思安,帝国万不可再有半点的动荡,这一点老臣心里十分的明白。皇上你现在要面对的,除了乐清河把持朝纲,蠢蠢欲动之外,内有安西八王虎视皇位,外有闪族之乱。再加上江南杨陀,也是一个麻烦,绝不能出现别的敌人了。” 卫恒缓缓地点了点头,眼中的寒芒渐渐地隐去,他轻笑一声,“杨公,朕多谢杨公如此为朕考虑,朕有杨公如此的忠臣,天下何愁不平?” 说着,卫恒呵呵地笑了起来。 杨陵心中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天气寒冷,但是他背后的衣衫却尽数湿透。刚才卫恒心起杀机,他又怎么会体察不到。他知道,只要刚才他如果一个应对错误,那么卫恒虽不一定会立下杀手,但是也会在心中留下一个阴影…… 卫恒缓缓地在厅中走动了两步,突然停下来,沉声说道:“杨公,朕没有想到那血风四女如此的刚烈,但是朕还是有些不死心。你立刻秘遣心腹之人,再去安西,探查灵心妹子所说的轩辕家族所在!” “皇上!”杨陵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卫恒,轻声说道:“可是那里空无一人呀!” 卫恒的眼中闪烁一丝杀机,冷冷地说道:“今天没有人,不代表明天没有人;今年没有人,不代表明年没有人。杨公,朕决不允许有这样的一个家族存在于朕的眼皮下。朕立刻手书一封密旨。若是杨公听到安西有战事发生,就立刻打开,按照旨意行事。在此之前,杨公派往安西的密探一天也不要撤回,一应开销,朕回到京城,会着令内务府以其他的名义拨给你。杨公,你记住,轩辕家族的危害,甚至比乐清河更加大,你不可以有半点的懈怠!”说道这里,卫恒缓步走到铜鼎之前,看着铜鼎之中熊熊的炭火,长叹一声,“轩辕家族虽无一兵一卒,但是朕有种预感,他将坏我帝国的千秋基业呀!” 杨陵沉默不语,他静静地看着站在铜鼎边上的卫恒,那熊熊的炭火冒着桔黄色的火焰,却将卫恒那如白玉般的面庞照得格外的阴鸷。杨陵突然心生一种感叹,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将会是一代少有的雄主……  三十天的时间转眼过去了,卫恒静静地坐在镇守司府衙的后厅中,看着从京城发来的谍报,眉头紧皱在一起。 初为少妇的颜柔儿和杨灵心两人在后厅前逗着懒洋洋的大威,嘻笑不停。 耳边回响着那悦耳的笑声,可是卫恒心中却感到沉甸甸的,难以形容…… “皇上,你似乎有什么心事?”颜柔儿察觉到了卫恒心中的沉闷,回到大厅,来到了他的身边,轻声地问道。 卫恒抬起头,强笑一声,将手中的谍报交给了颜柔儿。颜柔儿接过那一纸谍报,看了看,嘴巴吃惊地张了开来…… “皇上,此事若是当真,那该如何是好?” 卫恒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应该不会错。这是张宾的内监府送来的谍报,想来是真的了!”说着,他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动两步,闭上了眼睛,“陈星竟然在这个时候病危,令朕突然间感到有些无助!” 颜柔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卫恒。 “陈司徒这两年虽然看似不理世事,但是却始终保持着对乐清河的制衡。特别是他身为军机处次辅,可以否定乐清河的不少任命,也正是因为此,九城兵马司的控制权依旧掌握在朕的手中。如今陈司徒病危,这次辅之位必然会落入乐清河的手中,朕害怕连这九城兵马司也……” “皇上,那该怎么办?” “朕也不知道!”卫恒长叹一声,负手立于大厅之中,“关键朕如今来到这通州,丝毫没有半点的建树,朕就是害怕陈司徒熬不到朕回去,只希望太后能稍稍地稳住局面,待朕将闪族的事情平定下来之后,我们就可以着手对付乐清河了!” 颜柔儿点了点头,“皇上,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赶快……” “朕何尝不想赶快呀,但是这件事情我们也急不得,向清宇!这是我们此次出使闪族的关键人物!”卫恒咬牙切齿地说道。 …… 就在这时,杨陵匆匆地走进了大厅,一进大厅,他顾不得行礼,急忙对卫恒说道:“皇上,云雨的身世查到了!” …… …… 向清宇闭上眼睛,缓缓地坐在帅案之后,脑海中勾勒着下一步的计划。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将他唤醒,向清宇的眉头微微一皱。他最讨厌有人在他沉思的时候打搅,于是睁开了眼睛。 来人是当年跟随他的六个兄弟之一,名叫向忠。 向清宇的六个兄弟,都是当年一起随他在青州乞讨的丐儿,没有什么名字。后来跟随向清宇之后,就随了向清宇的姓,成为了向清宇身边最为得力的助手。闪族人称,要取向清宇的性命,就要踏过向门六杰的尸体! 看到向忠,向清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向忠坐下,温声问道:“阿忠,你不是在龙骑营吗?怎么跑回来了?” 向忠迟疑了一下,低声地问道:“大哥,前些天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哦,什么消息?居然能让我们的冷面阿忠如此风尘仆仆地赶来,想来一定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你说说看!” “大哥,你听说过甘源遗迹吧!”想了一下,向忠低声地说道。 向清宇点了点头,“嗯,这个我知道,当年魔神司马啸天在甘源草原击杀海西四郡五千铁骑,更引发了冲天大火,被称为甘源圣火。那是闪族人的骄傲,当年司马啸天以火德当兴,兴兵中原,我怎么不知道。” “大哥,遗迹听说又显奇迹!” 向清宇闻听,顿时神色大变,他坐直了身体,急急地问道:“阿忠,什么奇迹?” 向忠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大哥,你知道那圣火遗迹虽然圣火已经熄灭,但是由于百年的燃烧,那边的地热较之其他的地方要厉害很多。而且地面上的圣火虽然已经熄灭,但是地下依旧还有燃烧。所以,遗迹之上,绝难积雪,更不要说结冰了。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在十天前,圣火遗迹的上方结成了薄薄的冰层,所以很多人都在猜测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向忠低声说道。 闻听向忠的话语,向清宇呼地一下站起身来,目光如电地看着向忠,有些艰涩地说道:“阿忠,此事当真?” 向忠点了点头。向清宇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他缓步在大帐之中徘徊,一句话也没有说,好半天,他缓缓地点头,沉声说道:“看来升龙帝国要比我想象的更加厉害!嗯,乐清河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杨陵吗,是个迂腐之人,难以变通,这也不是他的手段。陈星虽然足智多谋,但是如今病入膏肓,恐怕也无力再有什么作为……嗯,升龙帝国之中还有一个厉害的角色,嘿嘿,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厉害!” “大哥,你是说这是人为的?”向忠疑惑地看着向清宇,低声地问道:“可是若要地火熄灭,恐怕非是如当年魔神一般的修为,难以做到。这……” “阿忠,当年魔神引发甘源大火的时候,年龄也仅是二十余岁。他修为虽然深厚,但是要引发这样的大火,主要还是他胯下的那头黑云神龙。所谓的宝象当尊,魔神啸天,不过是他和晋楚家族当年的长老晋楚易均定下的计策,以神话之说收服德尔勒川的游民。嘿嘿,没有想到二百多年之后,竟然有人再用这样的手段……阿忠是否记得前一段时间从升龙城传来的消息?” “大哥说的是那个神王传说?”向忠似乎有些明白了,低声地问道。 向清宇点了点头,眉头紧皱,沉声说道:“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以为是一个笑话,所以也没有在意。但是如今和这甘源遗迹上的事情一联系,两者又似乎有所关联。哼,传说中的大德灵王属八极坎水,本身又是五行之水,恰好可以克我闪族火德!此事将会对我闪族产生很大的影响,看来那个白痴皇上是在扮猪吃老虎呀!” “嗯,大哥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向忠显得有些着急了,他连忙开口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向清宇眉头紧皱,好半天沉声说道:“阿忠,此事不简单。唉,要说我们都是中原人,不应该帮助闪族。但是当年击杀卫夺,使得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再说伯赏大汗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辜负他!不行,大汗已经十余天前已经动身前往甘源草原,我要立刻拦住他,与他说一说此事……” “大哥,如果这样,如果那个卫恒真的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如果他真的能给炎黄大陆带来安宁,如果他真能让闪族安定,我们这么做……”向忠显得有些迟疑地说道。 向清宇长叹一声,拍了拍向忠的肩头,沉声说道:“阿忠,你以为我就想这样做?当年一心想为家族报仇,击杀了卫夺。这两年扪心自问,若不是我阿爸强行要取青杨,又怎么会……唉,如今我们除了帮助大汗,已经没有别的办法。阿忠,你想,就算你说得那些如果都是真的,卫恒是卫夺的儿子,他会放过我们吗?” “这……”向忠无语了,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向清宇长叹一声,“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阿忠,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说到这里,他一咬牙,沉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决定了,我马上出发,估计大汗会在江龙城停留一下,我就在那里等他。阿忠,若是有什么事情,就派人送到凤栖阁!“ 说着,他大步向帐外走去,大帐中,向忠沉默地站在地图前,久久不语! 第十九章 闪族元帅 (1) 江龙城,是闪族草原上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建立已经有四百余年,外貌古朴,大青石垒砌的城墙,看上去粗糙无比,却又透出一种闪族特有的粗犷和剽悍气息。 向清宇怒气冲冲地从王帐之中冲出,也没有理睬一旁向他行礼的侍卫,飞身跳上了战马,冲出了大汗行在,向不远处的江龙城冲去…… 身后,苍劲、雄浑牛角号声呜呜地响起,伯赏天月的大汗行在,缓缓的移动了! 寒风如刀一般地切割着向清宇的面颊,但是他丝毫没有感觉。他实在想不通,伯赏天月为何是那样的一种态度。听到他汇报的事情之后,伯赏天月只是地一笑,对他说:“清宇,此事你不用担心,甘源草原怎么也还是我闪族领地,难道他卫恒还能跑到这里不成?再说,如今的闪族人也不同于二百余年以前的德尔勒川牧民,哪有那么容易上当的。你还是马上赶回大军驻地,准备开春对通州进攻……” 伯赏天月那种奇怪的态度,令向清宇恼怒万分,似乎对向清宇的话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从他和伯赏天月认识以后,伯赏天月对他的话都十分的重视,可是为什么今天会是这样的态度呢? 向清宇有些无法理解。在他看来,如此要紧的事情,要远远比其他的事情更为重要。卫恒当然不可能亲自冒险前来闪族,如今升龙帝国内斗正酣,他也不可能抽出身来。但是出现在遗迹上的结冰,绝不会是什么自然环境造成,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闪族人虽然不像多年前那样的好骗,但是依旧是一个崇尚神灵、尊重神灵旨意的民族。面对这种出乎意料的奇迹,一定会对闪族内部造成不安!如果卫恒再趁机动些手脚,不需要如何费力,闪族自己内部就不攻自破。 可是以伯赏天月的睿智,难道就看不出这一点吗?就算是伯赏天月一时糊涂,可是跟在他身边的晋楚大祭师竟然也无动于衷,究竟是怎么回事?向清宇百思不得其解…… 纵马飞驰,向清宇全身有一种躁动,令他感到不安! …… 江龙城内,弥漫着一种新春降临的喜庆之气。再过几天,新年就要到来了。每一个新年的到来,都会给大家带来无尽的希望。 江龙城虽然远在极北之地,但是却因为是闪族当年子车部落的王都,加之地处闪族草原中心,所以与中原地区的城市相比,并没有多少的差距。虽然闪族与升龙帝国敌对,可是升龙帝国却并没有因为此而与闪族断绝了贸易。而且,相较于中原地区的争斗,闪族却是一个充满祥和气氛的地方。也正是这样的一个原因,江龙城内显得十分的繁华,往来的客商云集与此,更给江龙城平添了一份生气。 向清宇对江龙城丝毫不陌生,在这个城市中,他生活了很多年,而且这里还有他一生中最为挂念的人。虽然身为闪族兵马元帅,即使是再繁忙的时候,向清宇也会抽空来到这里,在江龙城正中那座红灯高悬的阁楼中,有一块可以让他倾吐心中苦闷,静静休息的净土! 凤栖阁也是江龙城中历史悠久的一座建筑。早年这里是子车部落招贤纳士的地方,而后成为闪族贵族消遣的场所,到了今天,凤栖阁已经演化成了一家艳名四播的销金窟…… 凤栖阁的老板,就是向清宇的大姐,也是他的情人,云雨。从一个流落闪族,沦为歌姬的普通中原少女,而后成为凤栖阁的红牌婠人,到了最后,又成了凤栖阁的老板,云雨在二十年的时间中创造了一个奇迹,加之她与向清宇之间的公开关系,使得那些想打凤栖阁主意的人,也不禁望而却步! 云雨已经年过四十,但是却丝毫没有半点的老态。如果从外表看上去,宛如一个二十五六的美妇,不知道的人根本想不到她是一个半老的徐娘! 向清宇来到了凤栖阁外,跳下了战马,径直向楼内走去。门房的龟公和那些莺莺燕燕没有上前招呼。虽然她们都认识向清宇,但是也知道向清宇的脾气,他来到这里,是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搅的! 脚步轻快,向清宇轻车熟路地登上了二楼,在狭长的过道中转了两转,在一间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不知为何,虽然对这里熟悉万分,但是每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向清宇总会有一种羞涩的感觉。轻轻地敲了敲房门,就听到从屋中传来了一个悦耳的声音,“是清宇吧,进来吧!” 内心中一阵狂跳,向清宇轻轻地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摆设十分简朴,与大堂之上那种美轮美奂的装饰相比,这里简直就是简陋。但是向清宇却独爱这种简朴,他走进屋中,举止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在屋中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圆桌,一个秀美的少妇坐在桌旁。看到向清宇走进,她将手中的刺绣放下,脸上露出一丝娇媚的笑容,“清宇,你来了!” 那秀美的妇人,正是凤栖阁的老板,云雨。 向清宇的脸一红,轻轻地点了点头,“大姐,我来了!” 这句话在两人之间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可是却依旧令两人心中产生一种难言的感觉。云雨的脸上,也露出了少女般羞涩的红霞。她看着向清宇那英挺的面庞,眼中流露着一种柔情,噗嗤地笑了…… 向清宇呵呵地的傻笑了两声,随着两人这一笑,初时的那种局促也一扫而光。云雨上前两步拉起向清宇的手,走到了桌前,两人相对坐下,云雨这才轻声问道:“清宇,今天怎么这么有空,跑到姐姐这里来了?军中的事情不忙了吗?” 提起了此事,向清宇就感到有些头疼,他端起云雨的茶杯,仰头将杯中的茶水饮尽,沉声说道:“唉,此事提起来话长……” “嘻嘻,既然话长,那就慢慢地说!我去吩咐厨房做些吃的,我们边吃边说,好吗?”云雨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奇怪的光采,轻声地说道。 “嗯,也好!说实话,小弟赶了两天的路,刚才在大汗的行在里生了一肚子的气,肚子还真的是有点饿了!” 云雨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她莲步轻移,飘然走回,随手将房门关上,看着向清宇低声地说道:“清宇,大汗不是一向对你器重,你又怎么会受气?是不是你耍什么脾气,所以……” “不是呀,姐姐,你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向清宇急忙说道。说着,他将甘源草原出现异状,然后他星夜疾驰赶上伯赏天月的王帐,向伯赏天月报告此事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他长叹一声,“姐姐,我就是不明白,像大汗那样精明的人,又怎么会对这件事情毫不在意呢?这里面摆明了有问题,可是……不仅是大汗,就连晋楚大祭师也丝毫不在意,我就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完了向清宇的话,云雨的脸色有些阴沉了,她看着向清宇,轻叹一声,久久不语。 向清宇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他看着云雨,连忙上前,手扶云雨的香肩,低声地说道,“姐姐,你怎么了?” “清宇,看来你是一心要……唉,你难道忘记了你是中原人,你的祖先曾经也是望族,你……”云雨的语义之中有些嗔怪之意,低声地说道。 “姐姐……”向清宇闻听云雨的话语,不由得一愣,神色间有些奇怪地看着云雨,低声说道:“姐姐,你……你为何说这样的话?清宇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祖宗,只是……只是如今骑虎难下。再说大汗对我们恩重如山,若不是他,我们现在又怎能有如今的地位。” “清宇,姐姐并不是让你背叛大汗,只是提醒你,不要忘记了你的根!清宇,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让闪族出兵通州,那么又将会出现什么局面?当年魔神出兵中原,闪族各权贵圈地成风,造成中原人多大的困扰?姐姐知道伯赏天月是一代雄主,但是他毕竟不是魔神!” “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向清宇的脸色变了,眼神有些阴冷地看着云雨。 云雨凄然一笑,“清宇,你可知道那些闪族的权贵们是怎么说的?我告诉,他们每天都在谈论着如何在新春之后,出兵中原,抢占土地,搜刮财富!清宇,你虽然受大汗器重,但是你毕竟不是闪族人!” “姐姐……”向清宇向后连退了两步,语气突然变得十分的阴冷,沉声说道:“你怎么能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你可知道你刚才的话是死罪!” “那么你就把我拿下吧!”云雨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低声地说道:“清宇,不管你怎么想,但是姐姐还是要说,我们虽然身在闪族,但是我们的根都在中原!若是你出兵通州,那么首先要遭殃的就是那些百姓!” 说到这里,云雨惨然一笑,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向清宇的身前,低声问道:“清宇,不要怪我这么说,姐姐对闪族人没有半点的好感,正是因为他们,姐姐才流落到了这草原之上,做这无耻之事,说到底,都是闪族人害的!” 向清宇的眉头紧皱,他疑惑地看着云雨,有些不太理解地问道:“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清宇,你不是曾问过姐姐的身世吗?姐姐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实在不想提这件事情。但是现在既然你执意要帮助闪族,那么姐姐就告诉你吧!” 轻轻地点了点头,向清宇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云雨说下去。 云雨沉吟了一下,刚要开口,就在这时,房门轻轻地敲响了…… “什么人!”向清宇有些恼怒地厉声喝道。他十分讨厌有人在此时突然打搅,因为他从云雨的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 云雨微微地一笑,似乎理解向清宇的恼怒,“也许是厨上的饭菜做好了吧!”说着,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果然,正是厨上送来了饭菜。一个年龄在二十出头,相貌俊秀的青年手端托盘,走进了房中。 看到这青年,向清宇微微地一愣。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青年的举止、气质,无不透出一种超凡脱俗的仙人之气。而在这其中,更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雍容之气。 看长相,这青年不是闪族人,而其举止更不像一个普通的仆人。向清宇不由得心生怀疑。这凤栖阁他可算是熟客,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青年。不知为何,向清宇看到这青年,竟有种伏地膜拜的冲动! 那青年神态平静地将饭菜端上,然后看了一眼云雨,躬身问道:“大姐,还有什么吩咐?” 云雨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青年躬身退出了房间,随手将房门合上。 “姐姐,这人是……”待青年退出房间之后,向清宇站起身来,疑惑地看着走到桌前的云雨,低声问道。 “哦,那是凤栖阁刚招来的伙计,我看他做事颇是利落,而且也有些文采,所以就让他来打打杂!”云雨仿佛全然不在意地说道。 向清宇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地看了一眼云雨,“是吗?” 云雨却笑了,她娇媚地走到向清宇的身边,纤纤玉指轻点向清宇的额头,娇笑道:“怎么,我们的大元帅似乎好像有点吃醋了!” 连忙干咳两声,向清宇满脸通红,“姐姐说哪里话?小弟哪有……” 云雨不再说话,而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向清宇,让向清宇感到颇为不自然。好半天,他打岔道:“对了,姐姐刚才要说什么?这一打岔,都忘记了!” 云雨的脸色顿时变了,她款款落座,呆望着那并蒂的烛火,好半天,轻声说道:“清宇,你可知姐姐的姓名?” 向清宇一愣,摇了摇头,呆呆的说道:“这个,清宇倒不知晓。以前小弟曾问过姐姐,不过姐姐却没有告诉我。” “我本姓何,原名单字霈!”云雨低声说道。 “哦!”向清宇点了点头,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云雨凄然一笑,看着向清宇低声说道:“何姓本是很平常,但是在四十多年前,何姓在天岚帝国可是享有极高声誉……” 向清宇仿佛想起了什么,他突然站起身来,吃惊地看着云雨,好半天才低声地问道:“姐姐说得可是天岚帝国上书房军机大臣何忠!” 云雨凄然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她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床前,从床下拉出一个箱子,拿出一套带血的补服。 手捧补服,云雨缓缓地走回桌前,将补服摊开。只见那补服之上,有绣着仙鹤的补子,正是当年天岚帝国一品要员的朝服。 云雨眼中含泪,看着那补服,低声说道:“当年我父亲身居上书房军机大臣,和司马清风王爷同谏那昏君司马天绝。没有想到那昏君全然不理睬他们的苦谏,我父亲一怒之下,撞死朝堂之上。没有想到,此举非但没有触动那昏君,却使得那昏君大怒,当夜下令诛杀我满门老小。何家满门三百余口,连夜被诛杀在狱神庙内……” “那姐姐你是……”向清宇疑惑地看着云雨,低声问道。 “那年我尚未出生。父亲撞死朝堂,爷爷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妙,于是命我那怀胎三月的母亲马上离开京师。母亲逃出了天岚城,可是却举目无亲。以前的那些亲戚谁又敢收留我们?于是,母亲拖着沉重的身子,流浪至开元。以乞讨为生,生下了我!” 向清宇紧紧地握住了云雨的手,而云雨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将手撤回。她泪流满面,抽泣不止…… “那姐姐又怎么来到了这闪族草原?”好半天向清宇低声问道。 “母亲生下了我,因为我是一个女孩子,使得她大为失望,在爻水边上,企图跳水自杀。好在被一个憨厚的老人救起。那老人姓周,他没有问母亲的身世,而是把她收为义女,也正是因为他,我第一次有了家!”云雨低声说道,“周爷爷对我很好,当时兵荒马乱,到处都是流民,周爷爷家里全靠他的儿子在外打工养活,而且还有一个小孙孙。但是周爷爷却对我很好,有一点好吃的都让我先吃,有一点好穿的都让我先穿。他的孙孙比我大,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周青。周青哥哥也是处处让着我,如果有人欺负我,他会和别人打个头破血流……” 云雨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神色间仿佛回到了童年的时光,她娓娓地低声说道。 向清宇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的笑容,在烛光下更显娇媚之色,却不由得痴了。 “……母亲生下我一年后,去世了。于是我就和周爷爷一家相依为命。但是在我十岁那年,人贩子将我抓走,几经转手,来到了这闪族草原之上。后来,我被买到了这凤栖阁,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云雨凄然地一笑,看着向清宇低声说道。 向清宇点了点头,他没有想到云雨的身后,还竟有如此复杂的身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地安慰她。过了许久,他迟疑地问道:“姐姐,这和我帮不帮助闪族有什么关系?” 云雨并没有急着回答向清宇,她站起身来,缓缓地在屋中走动了两步,突然问道:“清宇,你对升龙帝国又如何看待?” 向清宇显得有些迷茫,他呆呆地看着云雨,好半天才迟疑地回答道:“这个……升龙帝国小弟并不清楚,只知道其权柄把持在乐清河的手中。乐清河此人用兵倒是还有几分厉害,颇有些兵法大家的气派。不过若是论起为政,此人倒是平常。如果不是他手中有些兵权,恐怕……其实,他并非没有野心,但是却实在过于优柔寡断。几次大好的机会平白放过,实在是有些可惜。后来卫恒登基,授他以辅政亲王的权柄,若是他有心为之,就早早借机谋国,若是没有野心,就不该接过这辅政要职。嗯,此人总的来说多谋而无断,不是一个聪明人!” 云雨眼中奇光一闪,紧紧地问道:“那你对当今帝国的万岁又如何看待?” 向清宇没有注意到云雨的称谓变化,只是想了想,挠了挠头,呵呵地笑道:“卫恒此人实在不好说。从外界传言来看,此人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但是从他登基以来对乐清河的处理来看,也颇有些手段!” 第十九章 闪族元帅 (2) “哦,此话怎讲?”云雨突然间似乎变得饶有兴趣,她看着向清宇紧跟着问道。 “嗯,此人登基之后,并没有急于收回乐清河手中的权柄,而是去皇陵前守孝三年。从某种程度上讲,此举看似将权力交给了乐清河,其实是一手以退为进的高明手段。如此以来,他缓和与乐清河之间的矛盾,却又挑起了安西、江南和乐清河之间的冲突,而他自己则由台前隐身到台后,更容易积蓄力量,在时机成熟之时,对乐清河行致命一击!”向清宇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云雨看着向清宇,眼中透出万种柔情,好半天,等向清宇讲完之后,她轻启樱唇,低声说道:“那么清宇难道就没有想过也许可以归顺那卫恒麾下……” “姐姐,万不可如此说话!”向清宇闻听云雨言语,顿时脸色大变。他站起身来,来到门前,打开门向外张望。 狭长的过道之上飘着淡淡的水雾,空无半个人影。虽然奇怪那长廊之中的水雾来自何处,但是向清宇却没有细想。他长出一口气,扭头对云雨说道:“姐姐,你我这是在闪族,你说这样的话,如果被他人听到,势必给你我带来杀身之祸!” 云雨噗嗤地笑出声来,“清宇为何如此谨慎?这凤栖阁中都是你我的人,不必担心今夜你我的话语被传出去。” 向清宇的脸色有些变了,他疑惑地看着云雨,好半天才迟疑地问道:“姐姐,你今日颇有些奇怪!往日小弟前来,你绝不会和小弟谈论这些事情,怎么今日……” “弟弟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云雨依旧没有急着回答向清宇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向清宇闭上眼睛,走动了两步,这才缓缓地开口道:“姐姐,小弟何尝没有想过此事。可是十余年前小弟在济州城外设下引蛇出洞之计,诱杀卫信,而后又和一干兄弟击杀卫夺。嘿嘿,这两人一个是卫恒的父亲,一个是卫恒的兄长。为公为私,卫恒都不可能饶恕我的!姐姐,就算是小弟有此心,但恐怕对方也不会接受的。如今之计,小弟已经和闪族坐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没有别的退路了!” “若是那升龙的皇帝可以原谅你的过错呢?”云雨突然问道。 向清宇眼中精芒闪烁,他看着云雨,好半天才开口道:“姐姐,你今日好奇怪,为什么总是说这些奇怪的话语?若是别人这么问我,我必然杀之……” “嘻嘻,其实弟弟也可以将我拿下,送与伯赏大汗呀!”云雨笑嘻嘻地说道。 一句玩笑话语,却让向清宇顿时勃然变色,他呼地一下站起身来,怒气冲冲低声吼道:“姐姐说此话是什么意思?小弟是那样的人吗?姐姐,这些年来你又不是不明白小弟的心思,哪怕小弟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让姐姐受半点委屈。若是再说此话,休怪小弟翻脸!” 云雨的身体微微一颤,眼中再次浮现泪光。她也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向清宇的身前,环抱着向清宇的虎腰,低声说道:“弟弟,今日能得你这一句话,姐姐就算是死也情愿了!” 向清宇紧紧地将云雨搂在怀中,久久不语…… “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今日为何你说出如此奇怪的话?莫非……” 云雨抬起头,看着向清宇,突然开口道:“清宇,我找到了周爷爷一家!” “什么?”向清宇一愣,疑惑地看着云雨,“姐姐说得可是将你养大的周家爷爷?” 云雨点了点头,“是的,正是他!不过周家爷爷在十年前就已经病故身亡,周家的叔叔也病卧床榻之上。前两天,我接到了周青哥哥的来信!” “哦……”向清宇剑眉一挑,看着云雨,低声地问道:“他怎么说?” “周青哥哥如今是升龙帝国的官员,官拜吏部侍郎。他来信说希望我能回到中原,和他们一起生活……” “慢着!”向清宇突然间打断了云雨,眉头紧皱一起,沉吟道:“周青?这个名字好熟悉!你刚才说的时候我倒没有在意,现在一提我突然想起来,此人好像因为得罪了乐清河,被关在天牢之中,怎么会……” 云雨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的,送信的人也说他如今身陷牢狱,不过升龙的皇帝看他一片忠心,所以保住他至今未动!”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知道你的消息?姐姐,你身在江龙城,这二十多年未出江龙城半步。而且你用的是假名,就算他是一方的官员,又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份?”向清宇连声地问道。 云雨也愣住了,“这,我倒是不清楚了!不过那封信确实是周家哥哥的信,因为他写我名字的时候,霈字一边的三点水,他总是用两点水来代替。这个除了他,没有别人这样的写法。而且字体风骨不变,我可以肯定是他的信!” “这样呀……”向清宇轻轻地抚摸着下巴,沉吟不语。 云雨此时也没有急于打搅他,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姐姐,既然如此,你又如何打算?” “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去,我们放弃这些争斗,在爻水边上平静地度日,好吗?”云雨的眼中带着期盼之色,看着向清宇急切地说道。 “这……”向清宇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姐姐,不是我不想。但是若我此时离开,伯赏大汗会视我为叛徒,而升龙的皇帝也不会放过我。周家哥哥如今也自身难保,若是我去了,恐怕……” “但是若是升龙的皇帝可以原谅你呢?”云雨急切地打断了向清宇的话,追问道。 向清宇苦涩地笑了,“姐姐,你想可能吗?那升龙如今是在乐清河的手中,先不说那升龙皇帝是否原谅我,单是乐清河就不会放过我。再说,就算是那个卫恒能当权,他又怎么会放过我这个杀父杀兄的仇人?” “若是他原谅你呢?清宇,告诉我你是否愿意放下这一切,和我一起离开?” 看着云雨那期盼的眼神,向清宇想了想:“姐姐,若是如此,小弟愿意和姐姐一起回到中原!” “清宇……”云雨哭了,她紧紧地抱住了向清宇,身体颤抖不停,“清宇,谢谢你!” …… 就在两人紧紧相拥之时,突然间房门被推开了。 “呵呵,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就来做这个月下老,为两位见证这段难得的姻缘如何?”随着一个清雅的声音,从门外走进一人。 向清宇顿时大惊! ……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向清宇身形骤然拔起,拳如闪电般击出,身形更电射扑击,身到,拳却似乎未到。这种速度产生的视觉差异,更在他那刚猛无俦的拳势中产生了一种诡异的阴柔…… 双拳几成赤红之色,宛如血滴一般,拳上那雄厚的劲气呼啸涌动,向清宇心中杀意顿生,拳下更是丝毫不留半点的情面。 面对向清宇这无俦的拳势,来人却丝毫不见惊慌。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右手探出如兰花伸展,修长洁白如玉的手指看似缓慢无比地虚空颤动,却准确地按在了向清宇的拳面之上。 霎时间,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虚之感涌上了向清宇的心头。一拳击出,磅礴劲气却犹如石沉大海一般,丝毫不见半点的回应。心中一惊,向清宇不敢再有半点的犹豫,口中发出如野兽般的低吼之声,脚步错动,向前踏出。随着脚步的迈出,体内真气涌动,连续击出数十拳…… 那数十拳的攻击,在一旁的云雨看来,却是向清宇丝毫不见半点动作。而来人却随着向清宇的脚步,身形如飞羽一般地退却,眨眼间来到了门外。 来人轻声嘻笑一声,也不见他有分毫动作,口中一声低喝。后退的身形立时止住,而向清宇却在这时感到那深邃的大海骤然间涌起汹涌波涛,一浪一浪地连环冲击而来,丝毫不给他有半点的喘息时间。 一阵气血涌动,向清宇身形向后噔噔噔后退数步。而来人更是趁势跟上,剑指在胸前画圆。一抹淡淡的水汽随着他的剑指发出,在空中化成一个个圆圈。圆圈连环相套,瞬间布成一道打网,将向清宇牢牢的锁在中央。 脚步踉跄不停,向清宇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之感涌在胸口。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强运真气,低喝三声,三拳连环击出。 强猛的劲力涌动,前劲尚未削去,后劲已经涌来,三拳紧紧地相连,当到达来人身前之时,已经化为了一拳。 强劲的劲风在屋中涌动,可是那桌上的烛火却纹丝不动。来人轻笑一声,“向将军,这可不是待客之道!”说话间,他滑步迎着向清宇前行,两手如天边的浮云掠动,丝毫不带半点的火气,却强猛无俦。 一阵轻响过后,向清宇身形向后连退,强行停在了云雨身前,身形微晃,一口逆血夺口喷出,脸色霎时间变得如纸苍白。 云雨连忙将向清宇扶住,对来人怒声斥责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出手如此狠辣!” 来人正是刚才进来送饭的小厮,他依旧一身仆人打扮,缓步走进了房间。门无声地关闭了,来人看着向清宇和云雨,突然间笑了,“云雨姐姐,向将军出手就是刚猛招数,丝毫不留半点的余地,小弟若是不全力迎击,恐怕此刻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向清宇诧异地看了看云雨,神色萎靡地问道:“姐姐,怎么他不是你安排的吗?” 云雨脸色一变,怒声说道:“谁说他是我安排的?我不是告诉你他是前些日子收来的一个小厮吗?怎么你还怀疑我……” “小弟不敢!”此刻向清宇体内气血翻滚不息,但是听了云雨的话,却心中无比的欢喜,他露出笑脸,看了一眼云雨,而后扭头向来人看去。 那种风度,那种气质,不知为何向清宇突然间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顿时,向清宇不由得感到一阵心冷,他呆呆地看着来人,好半天颤声说道:“若是向清宇没有看错,阁下似乎不是凡人,对吗?” 来人笑了,他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看向将军的神色,想来对在下的身份已经猜出一二,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在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对吗?” 气血一阵翻腾,向清宇“哇”的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没有等他开口,云雨的眼中闪烁泪光,厉声对来人说道:“我不管你是谁,竟然在这凤栖阁中撒野,还击伤小弟,我,我决不饶你!”说话间,她站起身来,转身奔到墙边,探手将墙上悬挂的长剑拔出,做势就要扑上。 “姐姐,不要冲动,他是升龙帝国的皇帝,卫恒!”向清宇一见,顿时急道。 当! 长剑落地,如同身受雷击,云雨的身体突然间止住了势子,呆呆的看着来人,脸上已经将惊异之情表露得明白。 来人看着云雨柔和地一笑,微微一欠身,然后扭头对挣扎着站起来的向清宇笑着说道:“向将军好眼光,你我虽然未曾见过,却一眼将朕的身份认出,果然不愧是向家后人,果然不愧是修罗旧将!” 云雨痴呆呆地看着卫恒,半天说不出话来。 向清宇站直身子,瞪着卫恒,神色戒备万分。 反倒是卫恒显得神色轻松,看着云雨和向清宇两人,嘻笑道:“怎么两位不请朕坐下吗?” 相互对视一眼,向清宇轻轻地点了点头。云雨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地将春凳移到桌前,慌乱地说道:“皇上,请坐!” 卫恒点了点头,呵呵地一笑,“那么朕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抬脚走到桌前,转身坐下,看着向清宇,笑着说道:“向将军,您也请坐呀。你若不坐,我这个客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从方才的交手当中,向清宇已经看出自己绝非卫恒的对手,他知道如今反抗是徒劳的,倒不如看看这卫恒要说些什么。当下也不客气,坐在卫恒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卫恒。 屋中一时间显得有些沉闷,云雨万万想不到那个平日里姐姐长,姐姐短叫个不停的小厮,竟然就是堂堂的帝国皇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这样沉静了半晌,卫恒突然间笑了。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对云雨说道:“姐姐,这凤栖阁的饭菜别有风味,浪费了实在是可惜。小弟借花献佛,敬姐姐一杯!”说着,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云雨顿时面孔通红,连忙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卫恒放下了酒杯,抓起桌上的筷子,对向清宇笑着说道:“向将军,你我边吃边聊如何?” 向清宇冷冷地看着卫恒,突然间冷笑一声,“陛下还真是大胆呀!你可知你如今身在何处?这里是闪族的江龙城,不是你升龙帝国的升龙皇城!” “我知道呀!”卫恒抬起头一笑,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轻轻地咀嚼,不停地点头赞道:“嗯,这凤栖阁的师父的确手艺不错,这野味在他手里,别有一番风味。不错,不错!” 一时间,向清宇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他皱着眉头,看着卫恒,好半天才又开口说道:“陛下既然知道此地是江龙城,难道不怕向某一声大喊,将陛下拿下?陛下你如今可是我闪族的大敌呀!” “不是我闪族,是他们闪族。朕记得向将军似乎并不是闪族人吧。向将军若是想要抓朕,恐怕早就喊了,又何必坐在朕的对面,和朕共享这闪族美食呢?”卫恒笑呵呵地看着向清宇,说完脸色一变,“再说,向将军也应该明白,就算是将军要喊,恐怕在声未发出之时已经喋血这凤栖阁内了吧!” 向清宇的脸色微微一变,半天不出一声。一旁的云雨却听出了一丝火药味,连忙开口说道:“云雨万没有想到万岁竟会出现在这凤栖阁中,真是惊喜万分。云雨敬万岁一杯!”说着,她端起酒杯,向卫恒一敬。 卫恒笑了起来,也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和云雨一碰,而后一饮而尽。 “陛下今日前来,恐怕不是只为了喝一口这凤栖阁的酒,品一口这闪族的野味这么简单吧!”向清宇突然间幽幽地开口说道。 卫恒呵呵地笑了一笑,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件事物,放在了桌边,沉声对向清宇说道:“这个自然不是,不过朕有一物想先请将军看上一看!”说着,他将那物件推给了向清宇。 当目光落在了那物件之上,向清宇突然间浑身颤抖不停,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久久说不出话来。云雨似乎察觉到了向清宇的异状,连忙抓住他的肩膀低声问道:“清宇,你怎么了?” 向清宇没有回答,他抬头看了看卫恒。只见卫恒神色悠闲地吃着菜,喝着酒,却并未理睬他。咬了咬牙,向清宇拿起那物件,仔细地看着。那是一个用玄铁铸成的令箭,令箭之上绘有骷髅,一只火凤冲天而起,托起那骷髅,式样甚是别致。 “修罗旧属,青州向门,恭领修罗血令!”突然间,向清宇站起身来,双手捧起令箭,躬身对卫恒说道。 云雨呆愣愣地看着向清宇,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卫恒却依旧是一脸笑意,看着向清宇沉声说道:“向将军不需如此,快快请起!” “修罗血令现,未领修罗旨意,向清宇不敢起身!”向清宇依旧恭敬地捧着那令箭,沉声说道。 万万没有想到这修罗血令竟然有如此的威名,虽已经时隔四百年,但是看向清宇的样子,却依旧是恭敬万分。卫恒不由得暗自赞叹,修罗威名,果然不凡。 当下干咳一声,卫恒神色庄重地说道:“既然如此,朕也就不客气了!朕想请向将军坐下,和朕一起喝一杯酒,真的是有些浪费了这些好菜!” 向清宇一愣,但是依旧恭敬地说道:“向清宇领命!”说着,他直起腰来,坐在卫恒对面,端起一杯酒水,恭敬地对卫恒说道:“皇上,请!” 心中暗自叹息,一时间卫恒竟颇有些向往当年的修罗风采。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向清宇久久不语。 向清宇也恭敬地将酒水饮尽,神色端庄无比。 “向将军,其实朕此次前来的意思,想来将军也已经知晓一二,朕也不再废话。朕只想知道,若是朕请将军相助,化解中原与闪族之间的仇恨,使我两族能和平共处,不知将军能否答应?”卫恒沉吟了片刻,沉声说道。 “不知此乃陛下的私人意见,或是修罗之令?”向清宇恭敬地说道。 卫恒微微一愣,展颜一笑:“朕的私人意见怎样,修罗之令又如何?” “若是修罗之令,那么清宇舍命也会相助,但结果清宇不能保证。若是陛下自己的意思,那么请恕清宇难以从命!” “清宇……”云雨低声叫道。 “姐姐莫要开口,这是我和升龙皇帝之间的事情,你不明白!”向清宇脸色阴沉地看着云雨,沉声说道。 云雨从来没有看到向清宇以如此严肃的表情对待自己,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只静静地看着向清宇,又看了看卫恒。 卫恒深吸一口气,看着向清宇沉声说道:“此乃朕的意思!” “那恕向清宇难以从命!”向清宇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卫恒沉默了,他静静地看着向清宇,一言不发。向清宇抬起头,看着卫恒,眼中丝毫不见半点的畏惧之色。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好半天,卫恒才缓缓的开口道:“向将军可知道拒绝朕,会是怎样的结果?” 第二十章 闪族之行 (1) 卫恒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极为阴森的气息,与他那如冠玉般的面庞显得极为不协调。随着这一声森冷的话语,霎时间,房间中笼罩着一种强烈的火药气息。 云雨脸色数变,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神色焦虑地看着卫恒和向清宇两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向清宇看着卫恒,久久不语。过了很久,他才懒洋洋地开口说道:“大不了一死而已!” 卫恒的眼中异彩连闪,并没有在意向清宇说了什么。突然间,他嘿嘿地笑了,“向将军难道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向清宇也笑了,他摇了摇头,沉声说道:“陛下身手高绝,若是杀清宇,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万岁迟迟不动手,想来应该还有求于清宇吧!” 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卫恒眼中寒芒一闪而逝,好半天,他突然间放声大笑:“向将军不愧是修罗旧属的后人!不错,朕确实是有求于向将军,只是如今朕更想知道向将军不同意朕的要求的原因!” 端起了酒杯,向清宇轻轻地泯了一口酒,神色间显得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皇上刚才说希望闪族和中土之人和平相处,清宇以为此事绝无可能。自炎黄大陆有史以来,闪族和中土人千年的仇恨,又岂是皇上你一句话能解决的吗?嘿嘿,不是清宇小看陛下,你如今恐怕是自身难保,又凭什么让清宇相信你的话语?闪族人和中原人和平而处,不过是南轲一梦罢了!” 卫恒沉默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顿时,云雨的神色显得十分紧张,紧紧地依偎在向清宇的身边,警戒地看着卫恒。 卫恒并没有出手,他只是缓缓地在屋中走动了两步,突然间笑了。他摇了摇头,自嘲地说道:“向将军,你说得不错,朕如今确实是自身难保。我帝国之中内有权臣当道,外有两大藩镇虎视京师。说句实话,朕这个皇帝连一兵一卒都没有掌握!” 向清宇闻听卫恒的话,不由得一愣。他没有想到卫恒如此爽快地承认了自身的困境,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他紧握着云雨的纤手,静静地看着卫恒,等待着卫恒后面的话语…… 卫恒停下了脚步,苦笑着摇了摇头,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朕这个皇帝当的窝心,登基两年来,竟然没有一道旨意出自朕的手中。父兄留下的这摊子基业,说实话是一个烂摊子!”说着,他猛然转过身,看着向清宇,目光中闪烁着森冷的杀机,他阴声说道:“但是,向将军,这一切却是拜你所赐!” 向清宇一愣,他迷茫地看着卫恒。虽然感受到了卫恒眼中的杀机,但是却又丝毫察觉不到半点杀气,一时间他不知所措。好半天,他口中仿佛嚼着一块枯木,艰涩地说道:“皇上此话何意?” “嘿嘿,向将军,若不是你当年在济州城外设下了计谋,引我皇兄出城,更趁机将我父皇调出,并击杀于济州之外,朕恐怕现在还快乐地在风城生活,何须冒着危险来到这闪族和你在这屋中侃侃而谈!” 霎时间,向清宇心中激灵的一个寒战。卫恒提到了济州城外的事情,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之所以他不愿意帮助卫恒,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卫夺就死在他的手中……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清宇感到云雨的手心尽是淋淋汗水,他轻轻地拍了拍云雨的手背,站起身来看着卫恒沉声说道:“既然皇上说起了此事,那么向清宇也不否认!不错,卫夺死于我手中,这也就是我不愿意帮你的一个原因。你父兄尽丧命在我的手中,就算你卫恒有天大的胸怀,这杀父之仇,杀兄之恨恐怕难以忘怀吧!” 卫恒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向将军,你听朕说完。不错,朕曾经对你恨之入骨,发誓要将你碎尸万断!但是朕的母后在朕离开风城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朕:这世间的事情,一饮一啄,莫不有他的因果。朕知道你出身青州向门之后,你父亲绝天法师向远领十万大军围攻青杨,后战死在青杨。这就是因!因为有了这个因,所以造成你流落人间,孤苦无依。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家业,却在一夜间尽数被毁去。而后你失踪数年,再次出现时血洗了青州十二个帮派,也得了这白衣修罗的名声,也是没有错吧!” 向清宇看着卫恒那盈盈的笑脸,一时间不知道卫恒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用意。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出声。 卫恒回身坐了下来,看着向清宇,沉声说道:“你满怀恨意投靠闪族,拜在仉督翔翔的门下,在济州城外击杀我父皇和皇兄,也算是为了报仇雪恨,这就是果!若是我父皇当年在绝天法师兵败青杨的时候缓上一缓,也许你父亲就不会死,所以父皇也是在还当年欠下的债,朕虽然生气,但是却对你恨不起来!” 向清宇沉默了,他呆呆地看着卫恒,久久说不出话来…… 吃了一口菜,卫恒笑呵呵地说道:“朕出身佛门,母亲更是信奉清玄。在朕离开的时候,母后曾问过朕:若是碰到了杀父仇人,你应该怎么做?朕当时回答:自然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母后摇头,她告诉朕:仇恨不过是让人迷茫的心魔,不可过意的执著。朕身为一国之君,为私或许可以报仇,但是为公,自然是我帝国的千秋基业为重!所以,朕看到你,虽然恨你,却不怪你!”说到这里,卫恒顿了一顿,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其实若是恨你,朕也就根本不会和你说这么多,一见面的那一刻朕就会将你诛杀。但是朕要做那千秋的明君,绝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所以,朕不会杀你!” 向清宇扭头看了看云雨,又转过头呆呆地看着卫恒,呆呆地说不出话来。卫恒的话已经向他提出了保证,他绝无半点的性命之忧…… “清宇十分感谢陛下对清宇的宽容。说句心里话,这些年清宇扪心自问,家父虽死于令尊之手,但是却不能责怪令尊。若不是那天岚帝国的倒行逆施,若不是那司马天绝的残暴无良,若不是那些贪官污吏,也许……撇开这些,若是家父不执意要拿下青杨,也许他不会身亡。当年清宇一心为报毁家的仇恨,却没有想到那么多的因果,所以才……这些年来,清宇每每想起令尊的风采,都觉得有些后悔!”好半天,向清宇低声地说道,话语言词间充满了悔恨之意。 卫恒笑了起来,他举起酒杯,呵呵地笑道:“向将军,你父亲死于朕的父皇手中,朕的父皇死于你的手中。你我之间私怨就到此为止。一杯酒水,笑泯恩仇,如何?” 面对着卫恒那真挚的目光,向清宇有些激动了。他站起身来,端起酒杯,“陛下胸怀,清宇佩服,更感谢万分!”说完,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至于你所说的朕如今自身难保嘛……”卫恒将酒水喝下,接着说道:“朕如今确实很困难,母后手中掌有十余万西羌铁骑,却无法进军中原,这中间还有一个杨陀阻挠。另一个效忠于朕的杨陵,手中虽也有二十余万人马,却被你们死死地困在通州,不敢有所举动,朕确实难!不过朕相信,这困难不过是暂时的,再有一年,朕就要亲政,那个时候,所有属于朕的东西,朕一样也不会少的拿回来!” 卫恒的语音显得十分的淡漠,但是却带着强绝的信心,让向清宇不得不相信他一定可以做到这一切。呆呆地看着卫恒,向清宇的眼中闪烁异彩,突然开口道:“陛下有此雄心壮志,清宇深感佩服,只是不知道陛下要如何拿回属于陛下的事物?” 卫恒嘿嘿地笑了,他看着向清宇,一字一顿地说道:“朕能否拿回属于自己的事物,这就要看向将军是否能够帮忙了!” “哦,是吗?”向清宇也笑了,“不过这恐怕很难。伯赏大汗同样也是一代雄主,如今闪族又占着上风,恐怕不会轻易地罢手。而且清宇还是那句话,皇上要使得天下一家,这中原人的蛮夷之心恐怕不易抹去……” “朕生活在风城,那里距离西羌很近。”卫恒突然间开口道,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色,“西羌和闪族很像,都是一望无际。不过闪族一望无际,放眼都是绿色,而西羌却是苍茫的黄沙……朕从云雾山走出来以后,曾数次前往西羌,体察民情,那里的民风剽悍,羌人骁勇无比。数千年来,除了狼王曹玄带着他们走出了云雾山以外,他们就是在那漫天的风沙之中苦苦地挣扎。他们征战,他们厮杀,其实他们不要别的,就是那一块属于自己的生活空间!朕的母后初到西羌,就看到了这一点,于是她让出了一块土地,一块十分丰饶的土地,让羌人在那里生活。也有一些中土人不满母后的作为,数次的闹事,母后的做法很简单,就是一个字,杀!凡欺凌羌人者,杀!凡不公对待羌人者杀!我记得刚到风城的那一年,风城的城门口,挂满了血淋淋的头颅,有中土人,也有羌人……,数年之后,当朕走出云雾山的时候,羌人已经和中土人生活在一起,没有争斗,没有歧视……” 耳听着卫恒那清雅淡漠的声音,向清宇仿佛来到了风城,眼见尽是羌人的笑脸,他不由得痴了…… “其实闪族人和羌人一样,他们也就是要一块生存的土地,一块没有歧视,没有争斗的土地。这一点,朕可以给他们!”卫恒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看着向清宇一字一顿地说道。 向清宇沉默了,他看着卫恒,好半天才开口说道:“陛下说得很好,清宇也可以相信陛下一定能做到,但是闪族人信奉的是力量。陛下如今当真是孤家寡人,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可以做到这一点?” 卫恒目光炯炯地看着向清宇,“朕能不能做到,如今就决定在向将军的手中!” “这……”向清宇有些心动了。他手指轻扣桌面,久久无语…… “陛下,我周家哥哥现在可好?那封信是……”突然间云雨开口问道。 卫恒点了点头,“姐姐放心,周青如今身在狱神庙中,暂时没有威险。”说着,他站起身来,看着向清宇沉声说道:“看来向将军还是不相信朕,既然如此,朕再呆下去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告辞!” 说着,他拔脚就走。向清宇和云雨都是一愣,云雨刚要开口,卫恒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来,看着云雨,轻声说道:“姐姐放心,待朕回到升龙城,就立刻下一道旨意,将周青放出来。朕会把他送到江龙城,姐姐你也不要再回中原了,也许不久,中原就会有一次大乱,那里……唉,中原人多难了!”说完,他扭头就向外走去。 “陛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向清宇站起身来,沉声问道。 卫恒再次停下了脚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沉声对向清宇说道:“既然向将军决定帮助闪族对中原用兵,那么杨陵一方绝无法抽身出来。朕的身份隐瞒不了乐清河多久,迟早我们之间会有一场争斗。不论是谁胜谁败,倒霉的一定是中原的百姓。朕胜了,乐清河手下的那些兵将定要造反,而后杨陀和安西的八位皇兄也会用兵,最后牵连朕风城的母后。若是朕败了,朕的母后也不会放过乐清河。总之,牵一发动全身,也许闪族才是一块真正的乐土……”说完,他不再停留,大步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 向清宇呆了,他扭头看了看云雨,只见云雨的眼中尽是祈求之色,一时间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为难…… “陛下留步!”当卫恒走出房外的刹那,向清宇身形电闪,骤然冲出了房门,挡在了卫恒的面前。 卫恒静静地看着向清宇,没有开口。 向清宇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沉声说道:“陛下,不知陛下要清宇做些什么?” 卫恒笑了,他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向清宇的肩膀,沉声说道:“其实朕的要求很简单,向将军只要能将朕引见给伯赏大汗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向清宇吃惊地看着卫恒。 卫恒点了点头…… 一顿足,向清宇咬牙说道:“好,清宇就帮陛下这一次。大汗如今正赶往甘源遗迹,陛下请稍等清宇一日,待清宇处理一些事情以后,就立刻陪同陛下前往甘源!” …… 甘源草原,位于闪族草原的东北方。 这里在两百年前曾经是闪族草原和德尔勒川草原的一块缓冲地带。有甘源草原向东北,跨过铁山山脉,就是一望无际的德尔勒川草原。那里曾生活了无数个剽悍的马上民族,更供养给闪族最优良的战马! 两百年前,天岚帝国国主司马啸天智取海西四郡,血战大牛城,将德尔勒川的牧民阻于铁山东北。在后来,更将整个德尔勒川征服,成就了当时司马、伯赏、和子车三足鼎立的局面…… 在甘源草原上,司马啸天与胯下黑云神驹相伴,单人挑战当年海西四郡的五千铁骑。而后又点燃甘源圣火,将海西四郡五千铁骑尽数消灭。这甘源圣火,是闪族人的骄傲,当甘源圣火燃起的同时,闪族也吹响了进军中原的号角! 整整二百年,甘源圣火足足燃烧了二百年!在炎黄历二一零五年归于沉寂。那一年,天岚帝国最后的一任国主司马天绝坐上了皇帝的龙椅…… 甘源圣火,是闪族人兴盛的标志,也是闪族人最为自豪的事情。虽然在后来天岚帝国的国主被中原人同化,但是闪族人却依旧没有忘记那熊熊的圣火。甚至在圣火归于沉寂之后,这里依旧是闪族人的一块圣地。 …… 伯赏天月,是一个年过五十的汉子。草原上强劲的北风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岁月痕迹,也练就了他那坚硬刚强的风骨! 执掌伯赏一族三十年,从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年,成长为一个雄霸草原的雄主,这期间经历了多少的艰辛,只有伯赏天月一人知晓。他始终牢记着伯赏一族曾经有过的辉煌,也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再次率领着闪族大军,踏响进军中原的号角。 伯赏一族,是一个拥有近四百年历史的部族。从第一代族长伯赏清源跟随着修罗帝国的两大圣王之一,夜叉王梁兴征战天下之后,伯赏一族人才辈出。在其后二百年中,雄霸极北草原,更培养出了一代魔神司马啸天和开国的国母伯赏木莲。 在司马啸天的岳父,伯赏炙的带领下,伯赏一族走向了从未有过的辉煌。他们踏动铁蹄,和当时的草原霸主子车部落征战不停。后来伯赏炙死于密忍首领夜展风的手中,司马啸天以其女婿的身份,接掌了整个伯赏部落。 在伯赏木莲的统合下,伯赏部落在短暂的分裂之后,变得更加的强大,在两年的时间将整个闪族征服在他们的脚下,更虎视中原,成为了魔神麾下一支最为强悍的铁骑…… 司马啸天征服了天下,但却又似乎无法忍受平静的生活。他带着伯赏木莲和梁湛,跨越了呼言玛隆山,去探索神秘的异世界。而伯赏一族则继承了司马啸天的宝藏,统领闪族,延续着昔日的辉煌! 在伯赏一族的心中,司马啸天是不可战胜的,伯赏一族是永远的草原霸主!虽然圣火已经熄灭了近半个世纪,但是伯赏天月依旧保持着对那圣火的崇敬。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们的魔神会再次回来,带着他们重新走向辉煌。 可是此刻,伯赏天月那挺拔伟岸的身躯矗立在萧瑟的北风之中,满眼的泪水,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圣火虽然已经熄灭,但是由于二百年的燃烧,加之地底尚有微弱的余火,所以在遗迹的方圆百里之内,始终保持着如春一般的四季。这里往年都是一片苍郁的绿色,冰雪根本无法在这里留下痕迹! 可是现在,整个圣火遗迹的上方,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雪。站在这里,丝毫没有半点的温暖气息,伯赏天月的心在哭泣…… 难道闪族真的无法回到当年的兴盛,难道伯赏一族再也无法重现昔日的辉煌? 伯赏天月迷茫了…… 扭头向身边看去,只见整个行在的军士脸上都露出了恐惧之色,更有不少的士兵跪在遗迹之前,放声地痛哭。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伯赏天月将肺中的浊气呼出,扭头向身边人看去。那人身披大氅,将整个身体都紧紧地包裹在大氅之内,更显得身体十分的单薄。只有一双露在大氅外的眸子,炯炯有神,放射着异样的光彩…… “兄弟,这是怎么回事?”伯赏天月突然间开口问道。他的目光依旧紧紧地盯在那遗迹上方的薄冰,声音显得十分的阴冷。 大氅内的人半天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遗迹,也不说话。 “兄弟,你倒是说句话呀!”伯赏天月看身边的汉子没有开口,于是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这圣火结冰,究竟代表着什么?当日向清宇向我提起此事,我还以为是谣言罢了,也没有在意,没有想到……” “大哥,还记得那天我占蓍的一卦吗?”大氅内的汉子突然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十分轻柔,丝毫不带半点火气,乍一听竟如同银铃一般的悦耳。如果不是那微微发沉的嗓音,恐怕让他人还会以为这是一个女子。 伯赏天月一怔,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兄弟,难道无可挽回了吗?” 汉子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紫微星光直冲北方,玄武失色。太玄、太素两星闪烁,显出中土气运强大。而那天我算出的结果,竟然是紫微北行!” 第二十章 闪族之行 (2) “你是说……”伯赏天月的眼中寒光一闪,阴声说道:“有客北来,已经身在闪族?” 汉子点了点头,他抬手将头上的大氅揭开,露出秀气的面庞。那脸庞如白玉一般的光滑,透出一种妖异的光彩。目光如同一双毒蛇的眼睛,他扫视四周,闭上了眼睛…… “兄弟,你做什么?”伯赏天月被那汉子异样的举动弄得一愣,奇怪地看着他,低声问道。 汉子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大汗,我感觉到了!” “感到了什么?”伯赏天月奇怪地问道。 “一个男人,三个女人,他们正在逼近我们。我感觉不到他们身上的杀气,那个男人身上还有一种,一种很奇怪的气息。我很熟悉那种气息,竟然和我的巽风法体相似!好奇怪,这圣火上的薄冰,是一种十分邪恶的力量所制,我不知道那种力量是什么,但是却也有熟悉的感觉……”汉子低声地呢喃道。 他的声音虽然十分微弱,但是一旁的伯赏天月听得真切,顿时脸色大变。他转身对身后的亲兵厉声吼道:“来人,给我以此为中心,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搜索,一旦发现一男三女,就地格杀!” “遵命!”身后的亲兵用洪亮的嗓门应命。紧跟着,铁蹄声隆隆响起,数千人马瞬息间从行在中狂奔而出,向四面散开…… “大汗,没有用的!”汉子睁开了眼睛,扭头看着伯赏天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感觉我们必须要和他们有一次见面。而且不会等太久!” “宏,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伯赏天月闻听汉子如此一说,不由得紧张了起来,“难道以你晋楚世家的神力也无法感受到他们的所在吗?” 那身体单薄的汉子竟然就是闪族的大祭师,晋楚宏!晋楚一家在闪族草原上拥有着无人可比的声誉。他们从闪族人征战草原的第一天起,就出现在闪族草原上。两千多年来,多少部落荣辱兴衰,都进入了历史的长河,而晋楚一族却始终雄立在闪族草原。 晋楚家族中,最出名的莫过于两百年前魔神司马啸天麾下的第一谋臣晋楚易均和狱神卫首领晋楚青书两人。这父子两人在司马啸天争霸天下的过程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两人最为恐怖的,莫过于他们家传的那种神秘力量! 晋楚宏,虽然没有他们的祖先那样强大,但是依旧继承了那种神秘的力量。他是伯赏天月的表弟,所以从小就跟随着伯赏天月。在伯赏天月统合闪族的征程上,晋楚宏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此刻,他却带着苦涩的笑容,看着伯赏天月,轻轻地摇着头,低声说道:“大汗,你也知道我的神力并没有当年晋楚易均前辈强大,他继承了中原的何氏家族与晋楚家族的两种神力,而这种神力在他过世之后,就几乎失传了。如果是晋楚易均前辈在的话,也许可以知道他们的所在,但是现在凭我的力量,却无法感受到!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大汗,这四个人都具有神秘的身份,他们不好对付!” 伯赏天月的脸色铁青,他闭上了眼睛,久久不语。晋楚宏的话严重地打击了他的信心,他突然间感到有些慌乱。这些年来,靠着晋楚宏的力量,他总是可以料敌先机,可是如今,连晋楚宏都…… 究竟会是谁呢?伯赏天月的脑筋里不停地闪烁着各种人物的资料。突然间,他睁开了眼睛,看着晋楚宏吃惊地说道:“宏,你看会不会是他?” 晋楚宏点了点头,神情苦涩地点了点头,“大汗,我也这么认为!在我们所有对手的中,只有他的资料最为稀少,而且前些日子我们听到的那些谣言,恐怕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那我们怎么办?”伯赏天月恶狠狠地咬牙说道。 “大汗,他们似乎并没有恶意,我想我们不妨见他一见。说实话,对于这个人,我也十分的好奇!”晋楚宏笑了,他神色显得十分的轻松,低声说道。 伯赏天月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嗯,也好!嘿嘿,我也很想听听,他如何来劝动我们的决心!” “大汗,你看我们是不是这样?”晋楚宏突然间在伯赏天月的耳边轻声地说了两句。 伯赏天月连连地点头,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嗯,好!我们就这么办!”说完,他扭头再次对身后的亲兵喝道:“传我命令,今日祭祀大典暂时停止。在王帐之中摆下酒宴,严令军士,除我亲兵队外,任何人不得接近王帐百丈,违令者,斩!” 亲兵闻听,不由得一愣,但是依旧躬身应命,转身下去安排。 伯赏天月和晋楚宏两人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轻轻的点了点头! …… 夜幕渐渐地笼罩了整个草原。 不知何时,天空又开始飘舞着雪花,将整个草原笼罩在一种白色的帘幕之中,显得格外的凄冷和庄严。 圣火遗迹旁灯火通明,一队队的铁骑在行在外巡逻着,将漆黑的夜色照得通明! 行在中央的黄金王帐之中,温暖如春。伯赏天月和晋楚宏两人坐在王帐中央,闭目不语。伯赏天月一身黑色的长衫,面前的长案之上摆放着美酒,野味,还有出鞘的长刀! 晋楚宏依旧是一身大氅包裹着身体,双目微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王帐中静悄悄的,酒香弥漫空中! “报!”当行在中的刁斗撞响初更之时,从大帐外飞奔进一个亲兵,他来到伯赏天月的面前,沉声说道:“启禀大汗,营外有向清宇元帅求见!” 伯赏天月一愣,他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那亲兵,心中微微一动。转首向一旁的晋楚宏看去,只见晋楚宏也睁开了眼睛,看着伯赏天月微微地点了点头…… 嘴角浮起一丝狞笑,伯赏天月的眼角抽搐两下,冷冷地说道:“带他进来!” 向清宇一袭雪白长衫,神态间显得十分的安详。他缓步走进了王帐,对伯赏天月和晋楚宏躬身一礼,“臣向清宇参见大汗,国师!” 伯赏天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他看着向清宇,面孔抽搐两下,顿时化作一脸温和的笑容,沉声说道:“清宇呀,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不要如此的客气。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这样多礼,快快请起!” 向清宇直起身子,目光正好和伯赏天月的目光撞上,那刹那间,他心中不由得一跳,全身在瞬间升起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暗自呼吸一口气,他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沉声对伯赏天月说道:“大汗,这礼仪不可费,大汗虽给了清宇恩宠,但是清宇却不能如此无礼!” 伯赏天月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他爽朗地大笑两声,摆了摆手,沉声说道:“清宇,不用如此的客套。来来来,快坐下,这饭菜刚上,我们还未动筷。你来的正好,我们一起用饭……” 向清宇再次躬身谢过,然后大步走到伯赏天月的下首长案后坐下,神态显得十分的庄重。伯赏天月端起长案之上的酒碗,放在嘴边泯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清宇是从江龙城赶来?” 向清宇点了点头,“正是!” “怎么没有和云雨多聚上一些日子?你们也是难得一见,我此次专门让你留在江龙城,就是想你们好好的聚聚,你怎么急急忙忙地跑来了?”伯赏天月笑盈盈地看着向清宇问道。 向清宇的脸色一变,半天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来到伯赏天月的长案之前,屈膝跪下,“清宇是来向大汗请罪!” 伯赏天月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沉,他强作笑脸看着向清宇,沉声问道:“清宇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请什么罪?快起来,快起来!” “臣在三天前,命令龙骑营、虎骑营和豹骑营向呼言玛隆山兵退五百里……”向清宇抬起头,看着伯赏天月,低声说道。 霎时间,不仅是伯赏天月,就连一向沉稳的晋楚宏的脸色也变了。三营人马足有五万,从他们的驻地兵退五百里,那就是直逼伯赏族的营地。虽然三营人马都是闪族人,但是却是向清宇一手调教出来的人马。如今伯赏营地中的人马大部分都跟随伯赏天月前来祭祀,营地中的人马不足三万,如果…… 伯赏天月不敢往下去想,脸上强露笑脸,看着向清宇咬着牙说道:“清宇,这人马调动之事,也是平常。当初认命你为我闪族统帅的时候,我和你说过,这军事上的事情,由你全权负责,不需向我禀报!” 向清宇突然间哭了,他的泪水夺眶而出,以首触地,痛哭道:“清宇该死,清宇辜负了大汗的信任,清宇罪该万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伯赏天月看着向清宇,脸色柔和了许多。他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将向清宇扶起,沉声说道:“清宇,你起来。你我相交,贵在知心。你突然这样做,一定有你的原因!我只问你一句,清宇,你是否背叛了我?” 向清宇泪水涟涟,连忙摇头,“大汗,清宇绝不敢背叛你!清宇以一介莽夫,且是外人,若不是大汗信任,又怎能做这三军统帅?大汗对清宇有知遇之恩,清宇视大汗如手足一般,绝无半点的反意!” “那你……”伯赏天月迟疑地问道。 “清宇只想请大汗见一个人,不论是否能谈好,只请大汗将他放走,绝无半点要危害大汗的意思!” “是什么人?竟然让你做出如此的举动?”伯赏天月看着向清宇沉声问道。 向清宇嘴巴张了张,刚要开口。一直沉默不语的晋楚宏突然间开口说道:“清宇,请你的朋友进来吧。今夜天降大雪,帐外冷的很,不要冻坏了我们中土的朋友!” 晋楚宏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王帐之外突然间传来一个清雅的声音,“既然祭师相请,那么卫恒却之不恭!”说话间,三道人影如幽灵一般骤然幻现在大帐正中。卫恒一袭白色锦袍,脸上带着淡漠的笑容,笑盈盈地立于正中,在他的背上,杨灵心那娇柔的身躯紧紧地贴在他的身后,两边各有绝美少女俏然站立,神色间显得警惕异常。 卫恒两字传入了伯赏天月的耳中,顿时令他身体一振。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来头,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传说中的废物皇上竟然有如此胆量,出现在他这千军万马包围的王帐之中…… 晋楚宏笑了,“原来是升龙的皇帝大驾光临,蛮夷之人不懂礼数,未曾迎接,还请见谅!”说话间,身子却一动不动,神色透出一丝讥讽。 眼见晋楚宏那无礼的神态,卫恒嘿嘿地笑了两声,“这位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晋楚国师了?” “大名鼎鼎倒也不是,只是在这闪族草原上,恐怕知道晋楚宏的人,要远比知道你升龙皇帝的人多了很多!”晋楚宏嘿嘿地笑了笑。 “卫恒早就听说晋楚世家的威名,今日一见,实在有些失望。唉,自晋楚易均前辈过世,晋楚青书前辈跟随魔神大人远走极北之后,晋楚世家当真是再也没有什么出色的人物了!”卫恒笑呵呵的看着晋楚宏,眼中透出一丝轻蔑之意。 顿时,晋楚宏的脸涨得通红,他呼地一下站起身来,黑色大氅无风自动。他看着卫恒,冷冷地说道:“卫恒,你看清楚,这里可是闪族的王帐,不是你升龙城的皇宫。你要再敢污蔑我晋楚家族,休怪我无礼!” 霎时间,王帐之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火药味,双方都静静地站在两边,向清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地劝阻。 卫恒却全然不理晋楚宏的威胁,他嘿嘿地笑了笑,“卫恒曾听说当年晋楚易均前辈的母亲乃是文圣梁秋门下十大弟子之一何庸的后人。原以为晋楚世家也懂得一些中原的礼仪,却没有想到如今的晋楚家族之人丝毫没有半点的礼节,反而以无礼而自喜。真不知晋楚易均前辈见到如此的场面,该是何等的心疼!” “你……”晋楚宏被卫宏的话噎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了好了,宏,今日既然是升龙的皇帝亲自驾临我这小小的王帐,那么我们就是主人。我们不要做这无谓的口舌之争!”伯赏天月突然间插口说道,说完,他微微一笑,对卫恒沉声说道:“升龙的皇帝,请!” 卫恒微微欠身,笑了笑,大步走到上首的长案之后,坐了下来。此时杨灵心已经溜下了卫恒的脊背,坐在他的身边,神色显得十分好奇地打量着大帐之中的事物。 颜柔儿和莫言默默地站在卫恒的身后,一言不发。 向清宇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却已经躬身站在伯赏天月的身前,一动不动。伯赏天月看了一眼向清宇,“清宇,你也坐下!”说着,他转身走回长案之后,缓缓地坐下。 大帐中突然间被笼罩了在寂静之中,谁也没有开口。沉默了一会儿,伯赏天月才笑着看着卫恒身后的两女,沉声说道:“对了,还没有请问这两位是……” “东海论剑阁弟子,颜柔儿!” “幽冥密忍教主,莫言!”两女的回答十分的简练。但是听在伯赏天月的耳中,却不由得全身一振。他吃惊地看着两女,半天说不出话来。虽然身在草原,但是东海论剑阁的名声却是如雷贯耳。魔神司马啸天的妹妹司马清月,也就是出身于论剑阁。当年司马清月虽与司马啸天为敌,但是所展现的强绝武力,至今犹被闪族人津津乐道。至于那幽冥密忍,更是一个极为邪门的组织,非但是门徒众多,而且历代强人辈出,这看似柔弱的少女,竟然是幽冥密忍的教主,想来更加的厉害…… 但是,这还不足以让伯赏天月感到吃惊,最令他无法想象的,却是幽冥密忍历来和东海论剑阁水火不容,可今日却跟在卫恒的身后,这一正一邪江湖两大势力似乎已经被卫恒收为己用,看来这个口碑不佳的皇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想到这里,伯赏天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奇之色,不仅是他,就连一直跟随卫恒前来的向清宇也没有想到这些日子来和他相处如同兄妹的两个柔弱女子竟然有这样的背景,一时间,向清宇也呆住了…… “为什么没有人问我!”坐在卫恒身边的杨灵心有些不高兴了,她噌地一下蹦了起来,大声地叫道,神色间显得颇为不满。 杨灵心这一叫,却让伯赏天月和晋楚宏都笑了。杨灵心那因为被轻视而涨红的笑脸此刻一脸娇憨的怒气,她看着伯赏天月和晋楚宏,虽尽力做出大人的模样,却让伯赏天月更觉这是一个可爱的小丫头,不由得哈哈地笑了起来。 卫恒的眉头不由得一皱,心中暗自叫苦。在通州月余,杨灵心就像他的尾巴一样,甩也甩不掉!离开通州之时,更是哭闹着一定要跟着他一起前来。由于击杀了血风四人,卫恒对杨灵心却抱着一种十分愧疚的心理,再加上颜柔儿要求,也就同意了她的要求。最让他感到奇怪的,就是杨陵对此也抱着赞同的态度,丝毫不加阻拦,这不由得让他想起来当日在皇城之中谭真的话语…… 此刻看着杨灵心那娇憨的怒意,卫恒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笑什么笑,老头子,你小看本姑娘吗?”伯赏天月的大笑顿时让杨灵心更加的恼怒,如果不是颜柔儿在后面拉着她,恐怕她此刻早就冲上前去。 “好,好,好!是我的错,还没有请教这位美丽的小姑娘是何来历?”伯赏天月笑呵呵地说道。在他想来,杨灵心可能是卫恒的妹妹,亦或是卫恒的贴身丫头。 听到伯赏天月的问话,杨灵心骄傲地一挺胸脯,颇为自豪的说道:“本姑娘乃是通州北地兵马司总督杨陵的女儿,升龙帝国的和硕公主,安西轩辕世家传人,杨灵心是也!” 前两个头衔倒也罢了,但是这第三个头衔却令伯赏天月和晋楚宏又是一惊! 轩辕世家,那个曾开创了炎黄大陆之上第一个帝国的轩辕世家。提起轩辕姓氏,几乎每一个炎黄大陆上的人都会露出恭敬的神色。先不说别的,但是那神秘的血灵神仆的传说已经令人肃然起敬,若是再加上那个曾经威震炎黄大陆的轩辕星,谁又敢对轩辕世家有半点的轻视…… 伯赏天月真的是吃惊了,他万没有想到这三个跟随卫恒的丫头,一个比一个来头大,特别是那个出身轩辕世家的杨灵心! 站起身来,伯赏天月和晋楚宏都恭敬地向杨灵心一礼。因为闪族最早的祖先,也曾跟随着轩辕星一起征战天下,从某种程度上讲,闪族中的几大世族就是当年轩辕王朝分封的诸侯…… 看到伯赏天月和晋楚宏如此恭敬,杨灵心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连忙也欠身还礼,一溜烟地跑到卫恒的身边,乖乖地一言不发。 看到伯赏天月和晋楚宏对杨灵心如此的恭敬,卫恒吃惊了!他当然明白两人之所以对杨灵心如此恭敬,绝不是因为她是杨陵的女儿,也不是因为她是升龙帝国的和硕公主。原因只有,那就是她是轩辕弟子! 一时间,卫恒的内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这瞬间的功夫,更下定了决心,若是等帝国局势平定之后,一定要挖出轩辕世家的根…… “升龙皇帝,不知突然来到我闪族草原,对我伯赏天月有何指教?”就在卫恒呆呆出神之时,伯赏天月已经客套完毕,他坐在长案之后,神情冷肃地看着卫恒,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 卫恒一愣,顿时收回了神思。他看了一眼伯赏天月,又看了看一旁的晋楚宏,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朕今日前来,是想劝阻大汗放弃进军中原的打算!” 也没有想到卫恒这样直截了当的回答,伯赏天月愣一下,突然间放声大笑:“升龙皇帝,我喜欢你,你很坦白!但是我想知道,你有什么理由让我放弃进军中原?” 手指轻轻地敲击案面,卫恒目光坦诚看着伯赏天月,冷冷地说道:“因为你若进军中原,那么必将遭到惨败!” 狂魔 第三集 第一章 王者之争 (1) 伯赏天月仿佛听到了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先是一愣,突然间放声大笑。他笑得十分开心,眼角竟出现了晶莹的泪痕。一边摇着头,他一边喘息着,好半天才停下来笑声,看着卫恒,仿佛看着一个怪物一般,“升龙皇帝,我想请问你几个问题!” “请问!”卫恒的脸色十分严肃,丝毫不觉得有半点的可笑,沉声说道。 “你升龙有那支兵马可以挡住我闪族二十万铁骑?”伯赏天月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看着卫恒沉声问道。 卫恒想了想,“我驻扎在风城的二十万羌人铁骑可以!” “但是他们似乎远水救不了近火,风城距离升龙城,就算是最快,也要两个月。再加上江南尚有杨陀,他会那么容易让你通过?”伯赏天月笑着问道。 卫恒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羌人铁骑的确无法挡住你的脚步!” “好,我再问你,若我要进攻你通州,你说我需要多长时间能拿下?”伯赏天月接着问道。 卫恒想了想,伸出一个指头。 “一年?”伯赏天月噗嗤笑出声来。 卫恒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一天!” 大帐之中的人闻听卫恒的话,不由得都是一愣,他们呆呆地看着卫恒,没有理解卫恒话中的含义。 “通州城有杨陵总督镇守,虽然北地兵马司势力已经不比从前,但是若你闪族铁骑强攻,如果没有半年的时间,休想打开通州大门!”卫恒看着伯赏天月,沉声说道:“而且就算你打开了通州大门,其损失也必然是巨大,再要继续进攻,若没有半年的休整,休想再有胜绩!” 伯赏天月看了看一旁的向清宇,向清宇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又说一天?”伯赏天月看着卫恒,收起了笑容,沉声问道。 卫恒却笑了,他目光流转,朝向清宇看去,的笑道:“因为朕知道,向将军根本就不想攻打通州!” 心里激灵的一个冷颤,向清宇呆呆地看着卫恒,好半天才沉声说道:“清宇愿闻其详!” “二百年前,魔神司马啸天一战通州,损兵折将,大败而退,使得晋楚易均被迫自杀!这通州历经数百年战火,已然卡在二龙山前,自然有他存在的道理。朕想向将军既然熟读兵书,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吧!”卫恒幽幽地说道。 向清宇的眼中露出骇然之色,他看了一眼伯赏天月,却见伯赏天月的眼中依旧露出迷茫之色。心下不由得暗自叫绝,轻轻地点了点头。 卫恒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向将军要想进军中原,通州不攻,恐怕难以奏效,所以向将军一定要打,对不对?” 挠了挠头,伯赏天月似乎有所了解,他看了一眼向清宇,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卫恒转脸对伯赏天月说道:“向将军要打通州,他绝不会强攻。以通州如今的兵力,决不敢轻易出战,所以向将军定然是要围而不攻!”说完,他看着向清宇笑着说道:“向将军,朕说得可对!” 向清宇咬了咬牙,艰涩地点了点头。 卫恒地笑了,接着说道:“但是向将军第二步却是要绕过通州,率领主力穿越二龙山,直袭中原腹地,只要将通州外围的州郡拿下,那么通州孤城一座,绝难有所作为,那时,向将军要打还是继续围困,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了,对吗?” 向清宇抿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枯涩说道:“升龙皇帝高见!” “过了通州,是一马平川之地,那绝对挡不住你闪族铁骑的铁蹄,只需要两个月,你就可以兵临济州城下,而如今的济州,已经不是当年杨陵总督镇守的济州,所以朕以为向将军或许会在这里费些力气,但是绝对不会担搁太久……” 这一下,不仅是向清宇,连伯赏天月和晋楚宏都有些不太明白卫恒究竟要说些什么了,他们呆呆地看着卫恒,静静地也不出声。 卫恒笑了,他很满意此刻向清宇三人的表情,当下笑了笑,接着说道:“占领了济州,闪族兵马等于将半个中原地区占领,那个时候,以济州为中心,闪族人拥有广阔土地,足以供应你们以后的战争。而这个时候,即使是朕的风城羌人一帆风顺地来到升龙城,恐怕也难以抵挡你们的铁蹄了!” “咳咳……”伯赏天月干咳了两声,挠了挠头,沉声说道:“升龙皇帝,你说了半天,我丝毫没有听出你有什么办法让我闪族大军败北呀!” 卫恒微微一笑,“大汗不要着急,听朕慢慢地说。呵呵,不错,在这个时候,你们看似无敌了,而朕却处在下风,但是你们却忘记了一点!” 向清宇心中一紧,脱口而出问道:“哪一点?”说完,他的脸不由得一红。卫恒是他的敌人,又怎么会提醒他? 没有想到卫恒依旧是一脸的轻松之色地笑了笑。他的目光电扫大帐中的三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地隐去,声音变得阴冷无比,沉声说道:“大汗你们忘记了,这中原人是多么的仇视你们闪族人。不要忘记了,在炎黄大陆有史的两千年中,你们数次进攻中原,每一次都给中原人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只要朕登高一呼,以皇位相让,敦促所有的中原人和你们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嘿嘿,大汗,就算你闪族铁骑二十万人马再强悍,但是我手中却有四亿中原人,他们会让你们日夜不得安宁,不用打,朕只要拖就可以把你们整支人马拖死!大汗,不要忘记了,当年魔神之所以能建立天岚帝国,若没有修罗帝国梁门之女梁湛的出面,恐怕他如今也乖乖地埋骨在这闪族草原的某一处吧!” 霎时间,伯赏天月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的目光闪烁强烈的杀机,咬牙切齿地看着卫恒,久久不语…… “嘿嘿,大汗,若是你们要和朕作对,朕也许没有一支可以和你们闪族铁骑抗衡的人马,但是朕却有无穷无尽的人可用。只要朕把这一场战争变成种族之战,大汗,你以为你们闪族人还有多少胜算?”卫恒一字一顿,声音阴冷无比。 额头不知不觉中挂满了汗水,伯赏天月呆呆地看着卫恒,心中倒吸一口冷气。卫恒说的不错,中原人四亿人,大半对闪族人仇视万分。而闪族人只有千万,以千万人对四亿人,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战争,而是两个种族的战争! 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向清宇和晋楚宏,两人的脸色也极为难看。向清宇双拳紧握,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晋楚宏更是浑身微微地颤抖,脸上那强烈的杀机涌动…… 伯赏天月感到一阵莫明的口干舌燥,他看着卫恒,好半天才艰涩地说道:“升龙皇帝,你果然够狠!你可知道你若是如此作为,将会死多少人?” 卫恒闻听,不由得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他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大汗,历朝历代,要坐稳江山,死人是少不了的!大魏帝国狼王曹玄,领军东进,鲜血把兰婆江的江水染红;修罗帝国的国主许正阳,在位十年,十道血杀令下,又有何止千万人丧生?就连你们闪族的英雄,魔神司马啸天,不也是双手沾满血腥。朕并没有杀一个人,一切都是因为你伯赏大汗执意要争霸这天下,要和朕争夺这帝国!嘿嘿,大汗,你倒是看看是朕背负的骂名多,还是大汗你背负的骂名多?” “你……”伯赏天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卫恒说得一点也不错,闪族南进,始终都是侵略者,而卫恒登高一呼,却成了一个英雄,数千万的闪族百姓的生命,白白地成就了一个中原人的民族英雄! “其实你们要的,朕很清楚。朕自幼在西羌长大,知道你们就是要一个平等。若是大汗肯与朕握手言和,朕可以保证你们将会得到你们想要的一切!”卫恒的目光显得十分的真挚,他看着伯赏天月和晋楚宏,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吗?”伯赏天月呆呆地坐在长案之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晋楚宏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着卫恒,突然一声轻笑:“升龙皇帝,你实在是太过小看我们了!难道我们会被你这几句话吓倒吗?先不说你能否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如今你自身难保,虽号称升龙的国主,却没有半点的实权,如果我们把你眼前的行事告诉乐清河,你说他会有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卫恒闻听这话,顿时又笑了起来:“了不起他对朕心生杀机,派人暗杀朕!至少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朕!而且朕以为,你们不会这么做的!” “是吗?乐清河手握你帝国兵马大权,我以为和他合作,不论从任何角度看,都比和你合作强!”晋楚宏地冷笑道。 卫恒的脸色一正,点了点头,“不错,从现在的情形来看,的确和他合作比与朕合作来得实惠。但是晋楚国师似乎也忘记了一件事情!” 眉毛微微一挑,晋楚宏冷笑道:“我忘记了什么?” “乐清河曾经屠杀过多少闪族人?他是一个十分纯粹的中土正统观念的人,和他合作,你闪族今后就自求多福吧,待他平定了中土之乱之后,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们吗?”卫恒也冷笑着看着晋楚宏。 晋楚宏也无语了…… 这时,伯赏天月缓缓地站起身来,他的神色显得十分平静,看不出半点情绪的波动,微微一笑,对卫恒沉声说道:“升龙皇帝,你说得的确不错,我也承认若是按照你的做法,用不了十年,我闪族人就会从炎黄大陆上消失,但是你也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卫恒神色不变,笑盈盈地看着伯赏天月。 “你忘记了这里是闪族!”伯赏天月的脸色骤然变得肃杀无比,他神色狰狞地看着卫恒,一字一顿地说道:“只要我在这里把你杀死,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了!” 卫恒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伯赏天月,半天无语…… “大汗!”向清宇急忙开口说道。 “清宇你给我住口!”伯赏天月厉声喝道:“这里是闪族,现在我们谈论的是我们闪族人的未来,你不要插口。就算你要灭我伯赏全族,我也定要将这升龙皇帝诛杀于此!” 向清宇顿时止住了话语,他呆呆地看着伯赏天月那狰狞的神色,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哈哈哈……”突然间卫恒放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伯赏天月目光阴冷地看着卫恒,冷笑着说道。 “留住朕?诛杀朕?”卫恒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扭头对身后也带着盈盈笑意的莫言和颜柔儿说道,“你们听到了吗?他说要诛杀朕,哈哈……” “升龙皇帝,我一点都不觉得我说话有什么可笑!”伯赏天月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你如今身在我数万铁骑的包围下,只要我一声令下,万余铁骑的冲杀,你难道还以为你有胜算吗?” 卫恒摇了摇头,“朕就算是再自大,也不会狂妄到一个人可以挡住你伯赏一族万余剽悍铁骑,但是朕可以跑,以我们四人的身手,这想来不是一件难事,而且在离开之前,我们顺便还可以 将你们三人击杀此处!” 眼睛眯成一条线,伯赏天月静静地看着卫恒,突然间也笑了,“是吗,就算你身后的是论剑阁弟子,幽冥密忍的教主,但是又能有多大的修为,我真不相信,凭你们几个小孩子,竟妄言诛杀我?笑话!” 卫恒缓缓地站起身来,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看着伯赏天月地说道:“既然如此,大汗不妨一试!” 就在卫恒话音未落之时,晋楚宏一声厉喝,身形已然如闪电一般,扑向卫恒。霎时间,王帐之内劲气狂涌,杀气弥漫…… 就在晋楚宏身形射出之时,一直坐在卫恒身边的杨灵心也动了! 玉手如兰花一般地闪动,在胸前结成各种奇妙的法印。右手五指之上带有五个古香古色,式样古朴的铜戒。杨灵心一声低喝,霎时间无数青草从王帐的虎皮地毯下冲出。那些青草参差纠缠,相互扭在一起,结成一道道粗若儿臂的草藤。那草藤又在空中变幻,相互穿行纠缠,结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大网,向四面八方迅速地集结。只在眨眼的功夫,整个王帐都包裹在一层厚厚地草墙之中。 这诡异的变化,令一旁的向清宇大吃一惊。也几乎是在同时,他腾身拔地而起,身形如轻烟一般地闪掠,腰中的长剑不知在何时出鞘,握在了手中。长剑寒芒闪烁,犀利的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的闪电,纵横交错在王帐之中。那寒芒在半空中结成一点,又瞬间爆开,凌厉的剑气带着诡谲的呼啸声,向草墙刺去…… 王帐中顿时飘散着粉末一般的物体,那青草被强绝的剑气绞成了一片碎末,弥漫在空中。可是前面的青草刚刚斩开,后面又瞬间生长出新的草蔓,将草墙的缺口补上。而且,那青草的生长极为迅速,向清宇剑气虽然凌厉,却赶不上那草墙的加厚速度。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令向清宇心惊胆战! “清宇回来!”伯赏天月一声沉喝传入了向清宇的耳中。向清宇身形如大鸟一般旋转腾飞,悄然无声地落座伯赏天月的身边。 此时,卫恒依旧笑盈盈地坐在长案之后,身形纹丝不动。王帐中央,莫言执刀俏然而立,在她的身后,颜柔儿两臂轻垂于身侧,神态显得悠闲无比…… 晋楚宏站在莫言的身前,原本罩在身外的大氅已经化成了飘飘飞舞的黑色蝴蝶,飘荡在空中。除去了大氅的他,一身乳白色的紧身劲装,勾勒出一身坟起的肌肉。 平日里,晋楚宏总是一件宽大的大氅罩在身上,所以显得身材十分的单薄。可是如今大氅被莫言击碎,顿时显出他雄壮的体态。那几近十尺的身高,结实的肌肉尽显出雄性的阳刚之气,只是衬着他那如玄玉般闪烁阴柔流光的面庞,却显得有些诡异。 晋楚宏站在莫言的身前,面孔虽然平静如常,但是眼中的惊异之情,却暴露出他内心中的惊骇。就在刚才短短的接触之中,莫言那诡异的气劲令他感到莫明的难受,最令他吃惊的是,眼前这个外貌流露高贵风华的绝美少女,出手之间却是阴毒无比。 在莫言的身后,还跟着那个有着同样绝世风华的柔弱少女,但是从刚才两人携手齐飞的身形来看,那个论剑阁的传人,恐怕也是个难以对付的角色。 不过,晋楚宏此刻没有心情顾虑颜柔儿的威胁,因为在他的眼中,莫言的身手也同样是深不可测。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这些中原来的丫头,怎么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向清宇站在伯赏天月的身边,羞愧地对伯赏天月说道:“大汗……” 没有等他说完,伯赏天月轻轻地摆手,对向清宇低声说道:“清宇,你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眼下我们面对的这几人,都不是简单的主。木色结界已经将我们困在其中,不要指望外面的人可以听到丝毫的动静,眼下我们先渡过这个难关再说!” 向清宇轻轻地点了点头,静静地站在伯赏天月的身后,目光却带着无比惊骇的意味,看着站在卫恒身边的杨灵心。 此刻,杨灵心手中的五色铜戒,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她神情显得十分的庄肃,刚才那一派天真娇憨之态已经一扫而光。双手结成美妙的印契,她神色警戒地看着向清宇,一声不发…… 卫恒也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杨灵心。在他的记忆之中,杨灵心原本只有一只法戒,可是如今,在她的手上,却出现了四只,那正是轩辕家族的五行法戒!五行相生,虽然杨灵心只擅长青木之术,但是五行法戒全部在她手上,却使得那青木之术变得较之以往强横了不知多少倍。否则单纯以她的法力,绝难结出如此庞大的结界。 卫恒奇怪的,是杨灵心什么时候持有了这五只法戒。在他的记忆中,其余的四个戒指,应该是在血风等人的手中…… 突然间想起当日在二龙山中和血风四人的拼斗,她们到最后也没有施展五行法术。否则卫恒即使可以胜,也绝不会胜的那样轻松。难道是……卫恒不由得暗暗心惊! 不过,眼下的事情,杨灵心如何得到这五行法戒倒并不是最重要的。看来这伯赏天月等人,还需要费上一番手脚,否则他们是不会老实甘心结盟的! 想到这里,卫恒的嘴角再次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他静静地看着伯赏天月,也是一言不发。两道如冷电一般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爆出灿烂的火花,一时间,王帐之中充斥着一种几令人窒息的杀机。 就在此时,莫言身形骤然闪动,飘然向晋楚宏飞去。那衣袂飘动,俨然如奔月的仙子一般,透出绝美的风姿…… 那舒缓的动作,在一旁观战的伯赏天月和向清宇眼中,却是那样的柔美,飘忽间丝毫不带半点的火气,再加上莫言那绝美的风华,让人感到一种难言的美! 但是站在莫言身前的晋楚宏却别有感受,在莫言身体初动之时,他却感到自己的心神已经恍惚,那咫尺的距离在他看来,却显得十分的遥远,而莫言却又在瞬间来到了他的面前!妖法!晋楚宏心中大叫一声,不敢有半点的迟疑,双手捏成凤眼之状,拂向莫言的耳鼓穴。 一股砭肤刺骨的刀气却骤然闪出,迎面冲向晋楚宏。 莫言全然不理会晋楚宏那分拂两耳的双手,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的面门,长袖挥舞之间,一刀闪电从大袖中破空而出,既是直接简单,却又凌厉无匹。 一旁的几人,也都是少有的武学大家,竟因莫言这一刀而生出了惨烈懔骇的奇异感觉。 晋楚宏身为闪族的祭师,家传的绝学本就十分的不凡,在加上从小和伯赏天月一起修炼当年魔神传下的神功,在草原之上虽不是数一数二的,也是少有敌手。从他跟随伯赏天月之后,三十年来历经无数征战,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谲的刀法。莫言的这一刀,看似疾如闪电,但在他眼中却又显得舒缓无比,丝毫没有半点的劲道。更诡异的莫过于这一刀,似能紧锁他的心神,让他全无半点的战意。 第一章 王者之争 (2) 心中不由得一惊,晋楚宏知道,莫言这一刀乃是精气神合为一体,与刀相融。这种几乎完美的先天刀气,威力绝非寻常。 心中不敢懈怠,双拳收回,身形骤然后仰急旋,瞬间转到了莫言的身侧,右手探出,形如虎爪,疾扣莫言的手腕,身形转换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招式更加的精妙无比。 卫恒笑了,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口中叫了一声:“好!”说完,他笑着对颜柔儿说道:“柔儿,晋楚国师武功卓绝,晋楚世家的武学更是自成一派,是否有些见猎心喜?” 颜柔儿没有回答,只是轻声一笑,笑声悦耳动听,宛如银铃一般。但是晋楚宏的耳中,却带着一种勾魂夺魄的魔力,令他心中不由得一颤,手上跟着一顿。 莫言也笑了起来,单手撮指成刀,硬生生地迎向晋楚宏的虎爪! 砰!两人在交手片刻之后,终于毫无半点花假地交换了一招。 两股强绝的劲气相撞,却又产生出一种蚀人肺腑的诡异劲气,涌动大帐之中。那气劲拂过草墙结界,瞬间带起无边的飞沫。青草在那如清风一般的劲气拂过之后,竟化成粉末…… 大帐之中的长案桌椅,除了卫恒和伯赏天月两人的之外,都瞬间漂浮而起,全然没有半点受力,那情形诡谲至极! “毓清姐姐,你把我的结界都破了,你要赔我!”突然间杨灵心大叫到,但是双手轻轻捏拿变幻,五行法戒再次闪出夺魄光芒…… 莫言两人硬接一招之后,莫言的身形向后轻飘,无声地落于地面。听到杨灵心的叫声,她不由得笑了一声,“小丫头,你要我赔你什么?” 说话间,身形再次飘起,足不点地,衣带轻舞。莫言在空中一点那虚浮着的桌椅,身体突然间急速地旋转,如闪电一般疾扑晋楚宏,虽两人之间尚有些许的距离,但是大袖却破空舞动,电芒再次激射而出! 刚才的一记拼斗,晋楚宏心中更加的吃惊。那莫言的气劲带着一股阴寒的诡谲煞气,瞬间直冲心脉。虽然真气运转之下将那劲气逼出,但是依旧是显得无比的凌厉。晋楚宏纵横草原多年,中原的高手也见了不少,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谲的劲气,那劲气就像一条毒蛇,伺机而逝,一旦进入人的体内,就直迫心脉! 眼见莫言再次扑出,晋楚宏冷哼一声,一拳迫击而出,拳势古拙,带着雄浑的内劲,迎向激射而来的电芒…… “当”的一声,拳头和疾电撞击,竟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响。空中的桌椅被强绝的劲气撕扯,瞬间化为烟尘飘落。 莫言的身形向后翻滚,踉跄落地后犹自被晋楚宏那拳上的内劲迫得连退数步,脸色骤变。 而晋楚宏也好不了多少。那道疾电依旧带着那种诡谲的内劲,直迫肺腑,令他感到心中莫明的难受。虽然竭力的化解,可是依旧隐约间有一丝阴毒之气游弋在经脉之中,顿时令他的真气运转显得有些滞涩。 晋楚宏胸口急速地起伏数下,一道如小蛇一般的血丝蜿蜒从的嘴角滑落。手上传来一阵疼痛,他抬起手,只见拳面上一道寸余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流淌不息…… “宏,你没事吧!”看到从晋楚宏手上滴落的血珠,伯赏天月心中不由得一惊。他自然明白晋楚宏的功夫,那一双手早就练的如金刚一般的坚硬,晋楚宏靠着这一双拳头,几乎打遍了整个闪族草原。没有想到竟然……伯赏天月失声地喊道。 晋楚宏摇了摇头,突然间笑了起来,他看着莫言,声音显得十分的平静,“丫头,让我看看!” 莫言也笑了,她伸出手来,如冷玉一般洁白无瑕的手上执着一柄短刃,刃口翻卷…… “国师果然是闪族第一铁拳,嘻嘻,莫言这把短刀虽不是百炼金刚,却也坚硬锋利无比。以莫言真气加持,此刀可敌天下任何神兵,没有想到在国师拳下却……嘻嘻,既然如此,要它做甚!”说完她抖手将短刃扔到了一边。 “嘿嘿,我就说究竟是什么兵器竟然接我一拳却毫发无损,原来……,丫头,我这拳头二十年未曾流血,今日却被你破了。看来我小看你了!”晋楚宏也嘿嘿地笑了。 “是吗,国师可知莫言本不擅兵器,既然国师以铁拳破了我的短刃,那么莫言也要使出全力了!”说着,她看似好不经意向前迈动一步。 两人之间原本尚有十尺左右的距离,但是莫言这一看似漫不经心的碎步迈出,却瞬间将距离拉到了不足两尺,那洁白无瑕的玉手在一声沉喝之后呼啸击出,隐隐间风雷响起! “遁地术!”晋楚宏失声叫道,身形瞬间飘动,向后急退。 而莫言的拳头却如影随形,如灵蛇一般的闪动,进逼晋楚宏,两人保持着诡异的姿势,身形在王帐之中转动不止。 晋楚宏心中此刻有苦难言。莫言的玉手虽然就在他的眼前,但是不知为何却给他一种毒蛇伺机而噬的奇异感觉,那一双手就像静止了一般停在他的身前,却又丝毫看不出后面的后着,晋楚宏知道,此刻自己的所有举动都已经掌握在莫言的手中,唯一的方法,就是这样僵持,谁先动,谁败! 两人的身形如同两抹轻烟,闪动不止。就在这时,颜柔儿轻咳一声,向前踏动一步…… 这一步踏动的十分巧妙,一步踏出之后,颜柔儿恰好立身在王帐中央。而莫言和晋楚宏两人围绕着颜柔儿的身体依旧急速转动。 伯赏天月神色一变,他一把拉住要冲上前去的向清宇,两眼眯成一条缝,低声说道:“清宇,不要妄动。此刻她们三人的气机如满弦的利箭,如果任何人上去,都将会引发他们三人的攻击。而且直到现在,那论剑阁的女子并没有出手……” “可是……”向清宇低声急道。 伯赏天月摇了摇头,目光紧盯着面带笑容的卫恒,心中暗自的心惊! 也就在这时,晋楚宏和莫言的身形停了下来。两人站在颜柔儿的两侧,仿佛要对颜柔儿夹击一般,但是晋楚宏的脸上却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机,或阴邪寒毒,或浩然正大。这两种全然不同的气机却在一瞬间完美地契合在一起,结成了或阴或阳,阴中带阳的古怪气机。 这古怪的气机,将晋楚宏的气机牢牢地锁住、牵引。虽然三人身体都没有举动,但是那隐隐的气劲勃发于体外,相互地缠绕,撕扯在一起…… 晋楚宏心中叫苦不迭,千算万算,却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莫言的身上,全然忘记了在莫言的身后,还有一个与她相若的颜柔儿。 刚才颜柔儿的那一步,奇诡无比的立身在两人气机交和的中央。原本晋楚宏和莫言的气机处在相持状态,体内的真气流转不息。可是当颜柔儿一出现,立刻就扭转了局面。 就如同天平一般,两边原本是相互平衡,但是颜柔儿就像天平上的砝码,向那一边轻斜,那一边就占据了上风。颜柔儿自然不会去帮助晋楚宏,那么此刻晋楚宏要面对的,就是合论剑阁与幽冥密忍两大高手的合击! 可是,颜柔儿偏偏没有动,这又使得晋楚宏难以说什么,于是他全力地运转着体内渐渐滞涩的真气,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清宇,盯着那丫头!”伯赏天月察觉到了不妙,他保持着坐姿,身形腾起,飞撞晋楚宏。与此同时,卫恒也发出了一声轻笑,“大汗,你的对手应该是朕!” 说话间,卫恒的身形骤然在长案之后消失不见。眼见伯赏天月将要扑倒晋楚宏的身后,卫恒却诡异的幻现出来,横身挡在伯赏天月的面前…… “让开!”伯赏天月怒声吼道,说话同时,从大袖之中银蛇一闪,一把软剑从大袖里破空激射而出,剑啸尖锐刺耳,软剑一颤,化作千万剑影,却又聚在一团,将卫恒胸前的大穴尽数笼罩。 “用剑吗?”卫恒嘿嘿地笑了,面对着激射而来的剑气,卫恒身形静如山岳,双眼却骤然闭在一起。剑气及体,却悄然无声地隐入了卫恒的体内,他瞬间睁开了眼睛,身形急冲而起。 刹那间,眼前的卫恒仿佛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脱鞘的利剑。他的周身上下散发出强绝的剑气,那一双修长的手,就如同剑锋一般,剑气砭肌裂肤! “剑灵术!”伯赏天月的脑海中在电光火石之间蹦出了这样的念头,他身形骤然止住了疾扑之势,瞬间向后飞退。呆呆地看着卫恒,伯赏天月的声音颤抖,“你是文圣门下传人?” 卫恒笑了,轻轻地摇了摇头:“梁秋祖师乃是朕一生中最为佩服的人,朕之所以会剑灵术,因为朕的一个妻子,乃是出身于文圣十大弟子之一的子谭后人!” 伯赏天月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卫恒,眼中充满了惊异之色。 …… 就在伯赏天月扑上救援晋楚宏的同时,向清宇手中长剑一振,剑气化作漫天飞羽,扑向依旧坐在长案之后的杨灵心! 向清宇明白,伯赏天月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卫恒必然可以无碍地离开。但是眼下的较量,却是一场决定未来的较量。只要己方能破除了卫恒一方的青木结界,那么等于伯赏天月他们获得了胜利。 伯赏天月腾身而起,并不是为了救援晋楚宏,因为卫恒他们绝不可能伤害晋楚宏!否则的话,很有可能会引发更麻烦的事情。所以伯赏天月之所以出手,就是为了把卫恒引出,而给自己创造出机会,来收拾杨灵心。 向清宇几人都是武学大家,自然看出杨灵心不会半点的武功。卫恒一直坐在她的身边,未尝不是为了保护她!只要卫恒被引出,那么杨灵心就可以手到擒来,只要拿下了杨灵心,那么青木结界也就等于破去…… 试想,王帐之外尚有数万闪族精锐铁骑,谁敢触其锋芒?结界一破,就意味着卫恒等人的失败! 向清宇不由得暗自赞叹伯赏天月的心思缜密,虽然杨灵心不识半点的武功,但是他依旧使出全力,长剑化成憧憧剑影,如山岳般向杨灵心压来。 而杨灵心却在这个时候笑了!她脸上丝毫不见半点的惊慌之色,看着疾扑而来的向清宇,手上印契一变,食指白色铜戒骤然正对向清宇,双手一合,白色铜戒之上的宝石光芒骤然大盛,一道白光无声破出,将向清宇的剑气尽数隐去。 手中的长剑一阵莫明的颤抖,似乎要脱手飞出。向清宇心中一惊,却又不知是何原因…… “大哥哥,你看灵心好欺负是不是?嘻嘻,我有五行法戒护身,连皇帝哥哥都不敢对我如何!”杨灵心稚嫩的声音传入了向清宇的耳中,心头一阵狂颤,耳边就听一声清脆的鸣响,向清宇手中的长剑骤然间和那道白光碰撞。 一股强大的力量自长剑涌来,向清宇身形被撞得向后连续腾空飞起。 单膝跪在地面,向清宇脸色惊奇地看着杨灵心,手中的长剑此刻尽是斑驳,已经成了一块废铁! “亢龙山金气强盛,当年轩辕星老祖在亢龙山练就五行之金,这枚戒指也是那个时候被铸炼而成。它吸引了天地间最强横的金气,更融合在老祖的血灵之刀。大哥哥,你的长剑虽然厉害,但是不要忘记,轩辕家族乃是天下神兵之祖,嘻嘻,五行之金,掌控世间一切金铁武器,你怎么能挡得住我这五行金气?”杨灵心那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笑盈盈的看着向清宇,轻声说道。 那稚嫩的声音煞是悦耳动听,但是听在向清宇的耳中,却显得十分的别扭。 牙关一咬,向清宇长剑破空飞出,指掌成鹰爪之态,身体腾空而起,空中一折,扑向杨灵心…… 杨灵心嘻嘻地笑了,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样子。两手食指相扣,印契再次变化,拇指铜戒黄芒一闪,如山岳般的雄浑气势骤然间从她单薄的身体内发出。 向清宇凌空扑下,眼见将手指就要触摸到杨灵心的天灵,心中一阵暗喜。紧跟着,双手如抓实物,却又空空如也,全身的力量仿佛在一瞬间消失,鹰爪之上那强绝的力量,却变得无影无踪! 杨灵心的周身上下,一团黄色光芒闪烁。向清宇的双手,却在她天灵上方三寸之处停止…… “五行之土,取世间最雄浑之物,大地!”杨灵心笑嘻嘻地看着向清宇,继续说道:“任你的力量再大,也休想穿透大地的防御,嘻嘻,这是五行之术中的最强防御!” 眼前的情形,已经超脱出了向清宇的理解范畴,他一脸的惊骇神色,呆呆地看着杨灵心,竟不知道离开。 杨灵心说完,双手胸前在结奇妙印契,口中一声娇喝,小指赤芒闪动,红光骤显,一道如灵蛇一般的火蛇破空激射而出。 红光刚一闪烁,向清宇就感到了一股强绝的炙流涌动在周身,顿时回复了冷静。那红蛇细小,却带着绝猛的威势,激射向清宇的胸口。在咫尺的距离,向清宇再难躲闪! 身形硬生生地在空中扭曲,化成不规则的形状。向清宇的身体硬生生地移动,火蛇贴着他的胸口射出,一闪而逝。 那时间十分的短暂,可是就在这短暂的时间中,向清宇感到胸口一热,一种撕心裂腹的灼热让他大叫一声,全身顿生无名力量,真气涌动,身形向后翻滚飞落。 在向清宇的胸前,一道焦黑的灼伤痕迹横在他的胸前! “五行之火,取天地至阳,嘻嘻,这可是当年轩辕星老祖在东海火焰洞中取地火之精而成,可焚烧天地万物。嘻嘻,可惜我法力不足,否则不会只有这么小的一条蛇出现。若是我师父在,他可以幻出一条火龙,你休想躲过!”杨灵心的神情显得十分轻松随意,但是那话语听在向清宇的耳中,却又是一番滋味! 这究竟是什么妖术?全然没有半点武学的范畴!向清宇心中盘算着。他咬了咬牙,突然间神色一肃,站起身来。 “小丫头,你的妖术果然厉害!不过若是仅仅如此,还不足以将我击倒!小丫头,下面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说话间,他深吸一口气,口中一声沉喝,真气运转之处,双手顿时变得通红,如火焰燃烧一般! “血灵气!”卫恒此时气定神闲地在一旁观战,他一边注视着伯赏天月,一边看着杨灵心。那五行法戒果然是厉害无比,当日如果血风那四人施展此术,恐怕…… 但是当看到向清宇身上的异态,卫恒失声地喊道。刚要闪身扑向向清宇,一旁的伯赏天月横身挡在了他的身前笑盈盈地说道:“升龙皇帝,你的对手是我!” 卫恒呆住了…… 向清宇双手异状才现,杨灵心的脸色也变了。那娇憨的俏脸上顿时笼罩怒气,她恼怒地喊道:“小贼,竟敢偷我师父的绝技,决不饶你!” 说话间,她双手如同穿花蝴蝶般地闪动,手势绝美奇幻,瞬间在胸前合十,口中低声念动古怪的咒文,两眼精芒一闪,大喝一声,五行法戒同时闪烁耀眼的光芒。 青、赤、黄、白、黑五色光芒化成一道强绝的气流,围绕着杨灵心的身体急速地旋转,那气流如同五彩光环,散发着夺魄的光芒,杨灵心的身形却在这瞬间后退一步! 一条长约尺余的五色怪蛇在空中幻出,那怪蛇发出一声响绝的吼叫,向向清宇扑出。 脸色有些狰狞,向清宇虽然奇怪杨灵心那最后的一句话,但是那怪蛇已经扑到身前,让他无暇思索。当下一声大吼,双拳古朴地击出,红光闪烁,撞击在怪蛇身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涌动的气流,甚至没有任何的异变。 怪蛇消失了,而向清宇的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滑落地面。他双膝跪地,手撑着身体,呆呆地看着倒在身前,脸色苍白如纸的杨灵心! 伯赏天月愣住了!卫恒呆住了! 颜柔儿和莫言也同时退后…… 晋楚宏身形一晃,瘫坐在地面…… 杨灵心倒下了,可是青木结界并没有消失。那小手中指之上的法戒,依旧闪烁着森幽的青色光芒。 娇小的身躯微微一动,杨灵心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吃力地坐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向清宇,依旧是娇憨无比,带着怒气说道:“偷我师父绝技的小贼,五行之术是依靠血灵气为基础的。我自幼身体不好,所以不能修炼血灵气,所以即使有五行法戒护身,也难以施展万一。我的五行蛇吞噬了你的血灵气,使这法戒蕴有血灵神力,你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说着,她艰难地站起身身来,那娇小,羸弱的身体一晃,却又立刻地止住。 霎时间,向清宇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他看着杨灵心,心中对她的善良也颇为感动。苦笑一声,他开口说道:“小妹妹,这血灵气是我当年流浪大陆的时候,一个老人送给我的!你……我什么时候偷了你师父的血灵气?我连你师父是谁都不知道……” “那一定是教授给你这血灵气的老头偷的我师父的绝技。你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叫我师父找他,这样就没有你的事情了!”杨灵心天真地看着向清宇说道。 向清宇笑了,“那老头叫轩辕恩,听这姓氏,好像也是你轩辕家族的人!” “轩辕恩,嗯,我记住了……”杨灵心点了点头,却突然停了下来,长大了嘴巴看着向清宇,半天才迟疑地问道:“你是说轩辕恩?” 向清宇点了点头,却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 “那是我师祖!”杨灵心脱口而出,而后眼睛一转,呆呆地看着向清宇,好半天才艰涩地说道:“那你不就是我师叔!” 第二章 双雄盟约 (1) 杨灵心这话一出口,也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卫恒看了伯赏天月一眼,又看了看瘫坐在地上的晋楚宏,微微一笑,沉声说道:“大汗,这打架打出了同门之谊,我们又该怎么办?” 伯赏天月此时也正苦笑着看着向清宇和晋楚宏,心中自然明白若是执意要打下去,会是怎样的结果。刚才和卫恒虽然仅是那么不真实地交手一次,伯赏天月已经知道,卫恒的功夫,绝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 闻听卫恒的问话,伯赏天月脸上笑容更加的苦涩。轻轻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升龙皇帝,不用打了!伯赏天月虽然高傲,但还不是输不起的人,你我若是交手,二百招之内我必败无疑!”说完,他走到向清宇的身边探手将他扶起。 只是这一拉的瞬间功夫,向清宇感到从伯赏天月的手上传来一股阳和的真气,顿时将空荡荡的丹田填满。那充盈的感觉令向清宇精神一振,全身的真气再次回复了运转。 伯赏天月如法炮制,又将晋楚宏拉起来,两人苦笑相视摇头…… 此时卫恒将杨灵心抱在怀中,那娇小羸弱的身体在卫恒的怀抱中微微一颤,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卫恒扭头看了一眼对着他们两人轻笑的莫言和颜柔儿,也不禁点了点头! “升龙皇帝,既然我们不打了,那么不妨让你的小丫头撤去这结界吧!”伯赏天月沉声对卫恒说道。 卫恒点了点头,在怀中杨灵心的耳边低声说道:“妹妹,打开结界吧!” 从卫恒口中呵出的热气令杨灵心那少女的心灵一颤,她满面通红地点了点头。然后从卫恒的怀中挣扎出来。双手胸前一合,法戒之上光芒一闪,顿时隐去。也就在光芒隐去的瞬间,王帐直面的草墙也顿时消失不见…… “来人!”伯赏天月一声大喝,莫言和颜柔儿顿时神色紧张,紧盯着伯赏天月。 数名亲兵在伯赏天月的沉喝声中冲进了大帐,一看到帐中的卫恒等人和地上的狼藉,顿时神色紧张起来。一阵金铁碰撞声后,亲兵各自拔出兵器。 “收起你们的兵器,他妈的打了半天也没有人听见,这一会儿跑进来诈唬什么!”晋楚宏没好气地大声骂道:“吩咐厨兵,马上送来最好的饭菜和美酒,今天是我们闪族的朋友前来……”说完之后,他又低声地嘀咕了一句:“奶奶的,打了半天,打得老子肚子还真的是饿了!” 那粗俗的言语如果是出自伯赏天月的口中,倒也没有什么。但是出自那透着阴柔之气的晋楚宏的口中,却令人感到十分的怪异。颜柔儿和莫言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来! 亲兵们疑惑地看了卫恒一眼,立刻手忙脚乱起来。他们从帐外端进了长案,又瞬间捧上美酒,放在了长案的边上…… 伯赏天月几人静静地站在原地,看到亲兵们忙碌完毕,伯赏天月这才脸上露出笑容,伸手对卫恒说道:“升龙皇帝,请!” 卫恒看了一眼那几个吃惊的张大嘴巴的亲兵,微微一笑,和伯赏天月携手坐在王帐正中的长案之后…… “妈的,你们几个给我听着。今天的事情你们没有看见,没有听见,就当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若是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半句,老子就把你们放入油鼎,炸上一炸!”晋楚宏走到那几个亲兵的身前,咬牙切齿地说道。 亲兵脸上顿时露出惊惧之色,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国师放心,今夜我等什么也没有看到……”说着,就躬身退出了王帐之中。 “大汗,他们……”卫恒显然有些不太放心地问道。 伯赏天月伸手一摆,笑着说道:“升龙皇帝,你放心!我闪族人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那些小子都是我伯赏家的奴才,对我忠心耿耿,他们不会乱说的!”说着,他一伸手对颜柔儿几人笑着说道:“美丽的姑娘们,请坐吧,我们不用再打了!” 莫言、颜柔儿俏脸一红,微微一欠身,分坐在右首的两张长案后。在他们的对面,向清宇和晋楚宏也悄然落座。 倒是杨灵心,她没有坐在莫言身边的长案后,而是跑到了卫恒的身边,紧靠着卫恒坐下,看着对她不断做着鬼脸的颜柔儿,小脸一红。 说话间,刚被骂出去的几个亲兵手捧热气腾腾的野味走进了王帐。菜肴简单,不过是几只全熟的烤羊。那黄羊被烤得金黄,肉香瞬间弥漫在大帐之中…… 伯赏天月看了一眼卫恒,伸手端起满满的一碗酒水,笑道:“升龙皇帝,请!” 卫恒自幼受母亲赵倩儿的教导,很少饮酒。但是今日的场面,他知道是少不了了!一笑,他也毫不客气,端起酒碗,“大汗,请!” 说完,在伯赏天月的目光注视下,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烈酒入腹,卫恒感到全身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那白玉般的面孔,顿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酒红。卫恒眉头不皱,对着伯赏天月将酒碗一照,微微一笑。 “好汉子,爽快!”伯赏天月放声大笑,也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此时,大帐中洋溢着一种和谐的气氛,晋楚宏和向清宇也笑着将烈酒饮尽。颜柔儿和莫言是女孩子,对这种大碗喝酒颇为不适应,只是轻轻地泯了一口,倒是杨灵心颇有些男儿的风范,自己也倒了一碗烈酒,一饮而尽…… “小丫头,好酒量!”晋楚宏大笑着赞道,说完又对着向清宇笑道:“大元帅,你好像还没有你这个小师侄女豪爽!” 向清宇脸一红,狠狠地瞪了一眼晋楚宏,一言不发。 杨灵心没有理睬晋楚宏,她若无其事地喝完,坐在卫恒的身边拿起短刀,熟练地将那烤羊分割,将羊头装在盘中,放在了伯赏天月的面前。 伯赏天月眼中异光一闪,嘿嘿地笑了,“小丫头,你懂得可是不少呀!” 颇为自豪地一仰头,看到卫恒的眼中犹自流露迷惑之意,杨灵心在卫恒耳边轻声说道:“哥哥,这是闪族人的规矩,全羊宴,羊头一定要献给在座最尊贵的主人!”说完,她又对着伯赏天月说道:“这个是自然,通州城里有好多闪族人,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大汗,你们的酒不好喝,没有我阿爸自己酿的烈!” “是吗?”伯赏天月放声大笑,“哪天我要向杨老头要一些!” “不许说我爸爸是老头,他不老!”杨灵心马上顶嘴道。 伯赏天月一愣,看了看一眼笑的晋楚宏,笑得更加的开心了,“这个小丫头,你老爸不老,不过总没有你这个皇帝哥哥年轻吧!” 那话语中语带双关,顿时杨灵心小脸羞红,刚要发作,一旁的卫恒轻轻地一拉她,她又乖乖地坐了下来…… 伯赏天月目光在杨灵心、颜柔儿和莫言三女身上扫过,突然间长叹一声,笑着对卫恒说道:“升龙皇帝,你真是天下间少有的幸福之人。这大陆之上最著名的论剑阁,最神秘的幽冥密忍,最高贵的轩辕世家,还有你刚才说的梁祖师的弟子后人,都围在了你的身边,你真是艳福齐天呀!” 卫恒闻听,满是酒红的脸色变得通红,他看了一眼在座的三女,一时间心中也颇为自豪…… “大汗,莫不是你也思春了?”突然间,一旁的晋楚宏开口说道。 噗嗤!向清宇一口水酒喷得漫天酒雾,咳嗽不停。伯赏天月面呈酱紫,狠狠地瞪着晋楚宏,刚要开口,哪知晋楚宏却头一转,看了一眼一旁的向清宇,突然间长叹一声…… 在座之人不由得一愣,伯赏天月沉声问道:“宏,你长吁短叹的做什么?” “大汗,在这闪族草原之上,我原以为我们的这个冷面公子最是英俊潇洒,今日这升龙皇帝一来,顿时让他没有了半点的光彩。唉,大元帅呀,你还是早点找个女人吧,要不然这升龙皇帝在草原上再呆些日子,恐怕你……” “你……”向清宇顿时面孔羞红,看着晋楚宏竟说不出话来。 在座之人顿时一起大笑…… 酒过了三旬,伯赏天月神色一正,他看着卫恒沉声说道:“升龙皇帝,如你刚才所说,若是我闪族人帮助你,你能给我们什么好处?” 在座之人马上明白了这才是这顿酒宴的正题,所有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卫恒的身上。卫恒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酒碗放下,看了一眼伯赏天月,沉声说道:“大汗,朕能给你的,说不上是什么好处。不论你是否帮助朕,只要朕能够稳定了帝国的局势,那么朕都会做的。首先,朕会开放通州门户,任你闪族人进出,通州不设防!” 伯赏天月眼中异彩一闪,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其实闪族人也是我炎黄大陆的一支,千万年前我们都是一个祖宗。闪族有骏马,有数不尽的特产,而中原也有许多你们没有的物资。朕会开放通商,并在升龙城设立监察司,你闪族商人可以自由在炎黄大陆进行贸易,同受我帝国法规管制。若是有官员对你们刁难,闪族商人可以直接状告,朕绝不姑息!”卫恒接着说道。 伯赏天月再次点了点头,依旧不置可否。 “第三,闪族归于自治,我帝国除在江龙城设立江龙一路巡查外,不插手闪族事物,一应遵守闪族人的规矩。当然,这江龙路巡查由闪族人担当!”说到这里,卫恒看着伯赏天月,静静地等待他的答复。 伯赏天月笑了,他眯着眼睛,看着卫恒嘿嘿地笑道:“这个条件倒也不错,不过升龙皇帝,你又要我们如何帮助你?” 卫恒沉吟了一下,“朕只要求你闪族兵马不再进犯中原,从此中原人和闪族人和平相处,亲如一家!” 伯赏天月点了点头,静静地等着卫恒后面的话语。没有想到卫恒却住口,抓起一块羊肉,放在嘴里大口地咀嚼起来…… “就这些?”伯赏天月愣住了,他看看晋楚宏,晋楚宏同样眼中流露疑惑之情。 卫恒将羊肉咽下,笑了笑,“这闪族风味,果然不错!”说完一抹嘴,点了点头,对伯赏天月回道:“是的,就这么简单!” 伯赏天月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想了想,低声地试探道:“升龙皇帝,据我所知,你如今正在和那个叫什么乐清河的家伙斗的厉害,他手握天下半数兵马,而你只有远在西南的羌人铁骑可用。我闪族尚有二十万铁骑,难道你就不想……” 卫恒一阵大笑打断了伯赏天月的话语,他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大汗,你当真是误会了朕。朕不要你闪族人出兵。从天岚帝国时期,也就是桀帝十五年到今天,你闪族人就没有停止过战争。朕算了算,整整近五十年的时间。五十年的战争,你闪族就算有再大的力量,也疲惫了。所以朕只要求大汗带领你的子民,好好的休养,待朕亲政之后,就会立刻实施今日对大汗的承诺!” 伯赏天月身体微微一颤,他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扭头看了看一旁的晋楚宏。那晋楚宏此刻已经有些泣不成声,泪水流满面孔…… “升龙的皇帝呀,我不如你。这天下,伯赏天月永远也不会和你再争了!你是一个仁厚之主,伯赏天月服了!”伯赏天月一声长叹。 卫恒却笑了,“大汗,你不要把朕想得那么高尚。其实只要你们不用兵,就帮了我很大的忙。因为你们的平静,朕将可以抽出北地兵马司的人马,全力对付乐清河!” “北地兵马司?他们现在还有什么力量?恐怕要对付乐清河不易吧!” 卫恒摇了摇头,“大汗错了,朕登基两年,全力地扶持北地兵马司。表面上杨总督已经力量大减,但是实际上,通州依旧还有二十万精锐铁骑!” 伯赏天月吃惊地看了一眼卫恒,又看了看晋楚宏和向清宇,那两人也是一脸吃惊之色。 “朕不希望你们闪族人再参与这场无谓的战争,这毕竟是朕家中的家务事!不过这戏还是要唱,大汗想来明白朕的意思吧!”卫恒笑地看着伯赏天月说道。 伯赏天月神情显得十分的严峻,他呆呆地看着卫恒,突然间站起身来,对一旁坐着的晋楚宏和向清宇一使眼色,大步向帐外走去。 晋楚宏和向清宇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神色严峻! 卫恒一愣,但随即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不由得笑了。 “皇上!”莫言开口道。没有等她说完,卫恒一摆手,笑着摇了摇头。他从杨灵心手中接过一个羊腿,对莫言和颜柔儿说道:“你们也尝尝,味道真的不错,赶明儿一定要我们的御厨房的师父来学学这羊肉的烤法……” 看着卫恒那轻松的神情,虽然莫言和颜柔儿有些担心,但却没有出声。三人各怀心思地坐在大帐中,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伯赏天月三人大步走进了王帐。他们径直来到卫恒的身前停下。伯赏天月突然屈膝跪下,身后晋楚宏和向清宇也同时跪下! “升龙皇帝,我伯赏天月,闪族的大汗,以我闪族神灵乾达婆大神的名义向您宣誓,从今日起,闪族将永远臣服在升龙的大旗下,若有违背,愿受大神的惩罚!” …… 森幽的大殿之上,到处是尸体! 〖JP+1〗鲜血流淌,汇成一条小河,蜿蜒在地面上流淌着。可姰身着一身黑色的长衫,面无半点表情地站在大殿中央。衣袂无风自动,在大殿上飘扬舞动……〖JP〗 大殿两侧,肃手站立着近百名黑衣教众,一个个都面无人色,寂然无声。当可姰那冷厉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扫过,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战。 血腥气弥漫在在大殿上,那满地的尸体,更将大殿衬托的无比诡异,阴森! 嘴角微微上翘,可姰清冷地沉喝一声:“把他们都给我拉上来!” 随着她的喝声落下,数十名教众押着六个一身锦装、神色萎靡的中年人,走上大殿。他们来到了可姰的面前,教众一声冷喝:“跪下!” 六个中年人还有些想反抗,却没成想身后几个教众一脚踹出,扑通一声,几个人都摔倒在血泊之中…… “蒋兴权,你们可知罪?”可姰的声音显得十分缥缈,冷厉中不带半点人气。那声音在大殿中回荡,闻者不由得心惊! “属下不知!”那叫做蒋兴权的锦装中年人从地上刚爬起,但随即就有教众一棍子砸下,就听到一声骨骼断裂声响,他再次摔倒在地面。脸色煞白,毫无半点的血色,蒋兴权眼中却透出凶光,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可姰,用颤抖地声音说道:“君上,我们实在不知道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可姰冷冷地一笑,“你也知道我是君上,你也知道我是教中的首领。嘿嘿,可是在这二十年中,你何曾把我当作君上?” “属下不懂!”蒋兴权倔犟地抬起头,看着可姰说道。 “不懂?我马上就会让你懂得!”可姰阴声地冷笑两声,突然一声断喝:“高节!” “属下在!”六人之中,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人颤声说道,他跪在地上,匍匐而行,跪在大殿的高台之下,不敢抬头。 “我问你,十二年前,我命你夜袭狼胥山凤节山庄,命令是满门大小,不留活口,你做到了吗?”可姰冷笑着问道。 高节身体一颤:“属下有负君上信任,罪该万死!” “你的确是罪该万死!你放跑了凤节山庄的三个小崽子,害我再出诛杀令,方才将他们击杀,为此我损失了两名忠心的教众。高节,你既然认罪,那么就送你前往万化洞中,受万蛇蚀心之罪吧!”可姰冷笑一声。 “君上饶命!”高节一听万蛇蚀心四字,顿时吓得浑身颤抖不停,他连忙跪行两步,来到高台之下,颤声说道:“君上,这都是蒋内监的吩咐……” 嘴角浮起阴冷笑容,可姰嘿嘿地笑道:“蒋内监?你可知道这教中谁才是君上,谁说话才是算数?高节,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你也是堂堂的内监,居然去听从身份地位比你低下的蒋兴权的命令?” “君上,蒋内监持有乐王爷的令箭,说杀了太多,有伤天和……” “混蛋,什么乐王爷,我教中没有乐王爷,只有我这个君上!”可姰厉声喝道,说话间,眼睛向那几名教众看去,微微一点头。 〖JP+1〗那几名教众脸上露出狰狞笑容。一人上前,从怀中拿出一张透明的袋子,将高节一下子套在袋中。身后数名教众紧跟着上前,手中短棒挥舞,就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和着骨骼断裂的声音回荡大殿,那袋子瞬间变得血红……〖JP〗 可姰轻轻地添了一下嘴唇,阴冷地笑了! 惨叫声渐渐地消失了,教众抖手将袋子打开,里面尽是混成一片的血肉,白色、红色混在一起,那高节成了一堆烂肉。 “德川!”可姰再次高声叫道。 “君上饶命!”没等可姰声音落下,从锦衣汉子中又连爬带滚地闪出一人,他脸色苍白,全然不见半点的血色,跪在高台下连声说道:“属下知罪,君上饶命!” “知罪?”可姰笑了,“德川,你出身柴桑,来自东嬴。自从跟随我来,我对你信任有加,并把你升为八大内监的第三位。你既然知道你有罪,那么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罪?” 〖JP+1〗德川抬起头,满脸尽是恐惧之色,他看着高台之上的可姰,嘴唇颤抖半天,最后却说道:“君上说德川什么罪,德川就是什么罪!德川只求君上饶命……”〖JP〗 “哈哈,德川,你这么说就没有意思了,好像是我冤枉你一样!”可姰的声音愈发冷厉,“八年前,新帝尚未登基,奉旨入京。我曾有严令,不许对新帝有任何的不利,可是在驻马关依旧有四名密忍出手袭击,那一次好像是你的命令!” “这……蒋内监说是乐王爷不许万岁入京,他说这也是君上的意思。属下当时也没有考虑,所以就……” “德川,你真是头猪,我离开之前刚说过不许对万岁分毫,你却……”可姰摇头说道。 “德川是一头猪,德川罪该万死,只求君上开恩!”德川如小鸡啄米一般地不停磕头,额头血肉模糊。 可姰摇了摇头,嘿嘿地冷笑道:“既然是一头猪,那么养肥了,也应该给主人做一道下酒菜!”说着,她厉声喝道:“来人,火钉!” 第二章 双雄盟约 (2) 随着,她一声断喝,两个教众大步从殿外走进来。一个手捧炭火,另一人捧着钉锤,来到可姰身前,躬身施礼。 “德川,看在你叫了一声万岁的份上,我让你死的痛快些,来人,一钉夺命!” “君上……”德川听得魂飞魄散,刚一开口,身后早有教众将他一把按在地上,那手捧炭炉的教众将炭炉放下,手中火钳一闪,从炭炉中取出一枚烧得通红的铁钉。红光一闪,铁钉出现在德川的头顶,另一名教众钉锤破空击出。没有半点的声响,就听到德川一声凄厉吼叫,身体弹动不停,一股焦臭气息瞬间蔓延…… “蒋兴权,还要继续吗?”可姰看着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的蒋兴权沉声说道。 看着德川那痛苦扭曲的面孔,蒋兴权已经说不出半句话来。好半天,他吞了一口吐沫,艰涩地说道:“君上,我是乐王爷的人,你……” “乐王爷,乐王爷!”可姰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她尖声地喝道:“乐清河,你好厉害!这满教之中,竟然都成了你的人,你究竟把我放在何处!” “君上息怒!”两侧的百名教众同时跪在大殿之上,高声喝道:“我等誓死效忠君上!” “蒋兴权,今日你若是哀求一番,也许我还会放你一条生路,嘿嘿,可是你竟然敢拿乐清河来压我,我饶你不得!”可姰全身颤抖不停,厉声地喝道:“来人,千钉灭魂!” 随着着一声厉喝,蒋兴权立刻全身一颤,他呼地一下将押着他的两名教众甩开,转身就要逃跑。可姰站在高台上,笑了…… 手成兰花之状,撮指轻弹,一道劲气带着尖锐呼啸破口而出,透体穿过了蒋兴权的大腿。蒋兴权一个踉跄,栽倒在地面。 早有教众赶上,一把将他压住…… “行刑!”随着可姰尖锐的喝声,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在大殿回荡,恶臭之气弥漫空中! “我等誓死效忠君上!”一阵洪亮的呼喝之声响彻大殿,可姰仰天大笑。 …… 新年的钟声刚刚敲过,升龙城依旧被一片凄凉的白色覆盖。 乐清河坐在小屋中,手中拿着一封信,呆呆地坐在大椅之上……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颜威推开了小屋的门,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小屋。他来到了乐清河的身前,躬身一礼,轻声说道:“王爷,不知王爷这么着急找颜威前来,有什么吩咐?” 乐清河仿佛没有听到颜威的话语,双手微微地颤抖。好半天,他看着颜威,低声说道:“颜先生,我们都错了!” 颜威不由得一愣,“王爷此话何意?” 将手中的信递给了颜威,乐清河闭上了眼睛,“本王没有想到,本王真的没有想到,她竟然背叛了我!” 颜威疑惑地接过那封信,低头看去,脸色顿时大变…… “王爷,这……”他颤声说道。 “两年前,那小子刚来京城的时候,他身边跟着一个女子,本王就隐约觉得有些眼熟。虽然没有看清她的面孔,但是体形却十分相似。当时本王立刻着人调查,最后得知她进入了万化洞中修炼。本王并没有怀疑,这天下间体形相似的人多了,但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突然间,乐清河的眼中闪烁晶莹的水光,“可姰,你为何要背叛本王!” “王爷,此事是否已经确实?”颜威低声地问道。 乐清河点了点头,“本王在教中尚有眼线,这是他的密报!一个月前,她突然领数百名高手,血洗总坛。蒋兴权一干忠于本王的人尽数被她击杀……”乐清河悲痛地说道。 颜威长叹一声“王爷,颜某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过多插手她们教中的事情,很可能令她感到不满,没有想到,这居然,居然……” “我怎能不管,那教中有……”乐清河脱口而出,低声地吼道。话说了一半,他有闭口,痛苦地摇头,低声说道:“可姰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背叛本王……” 颜威沉默了,看着乐清河那痛苦的神色,他不禁感到黯然! 突然间,乐清河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低声嘶吼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在挑拨!这个混蛋,竟然扮猪吃老虎,连我都骗过了,我要杀了他!” “王爷说的是……”颜威的脸色一变,低声说道。 “卫恒,一定是那个小白痴,可姰就是跟着他的!他一直以来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一定是他……” “王爷,万不可冲动!”颜威连忙低声说道。说着,他在屋中走了两步,抬起头来看着乐清河,低声说道:“王爷,你看此事和太后是否有关系?” 乐清河一愣,眉头不由得一皱。他缓缓地坐下,眉头紧缩一起,好半天,才疑惑地看着颜威,“这……太后应该不会吧!” “这可不一定!”颜威嘿嘿地笑了,“王爷应该找时间和太后旁敲侧击一下,探探太后的口风。” “嗯!”乐清河轻轻地点了点头,“颜先生说的不错,这样吧,你先退下,让本王好好地想想!” “遵命!”颜威躬身一礼,缓缓地退出了屋外。 …… 乐清河一个人在小屋中来回地走动着,不停地嘀咕着。 突然间,他停下了脚步,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卫恒,我不管你是否是真的给我装傻,我不会再让你留在这里!” 转身来到书桌前,乐清河铺开宣纸,从案上拿起毛笔。他沉吟了一下,奋笔疾书…… “臣乐清河跪奏太祖太后千岁:臣闻天地有四时变化,人有常伦纲纪。圣君唯修身,齐家,方能平天下!圣祖以仁孝治国,常言兄弟自当相助。然臣闻当今万岁自幼顽劣,丝毫不以此为意,难以为天下表率。臣更听闻民间所传密事……” 初春的风拂过皇城那斑驳的城墙,带着清冷的风舞动天地之间。虽已经二月春打头,可是升龙城依旧笼罩在一派冬日的萧瑟之中。 夜色漆黑,慈宁宫中却灯火通明,不见一个侍女。张敏坐在大殿之上,看着手中的密折,心中思绪大乱。好半天,她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烛火边,将那密折放在烛火之上。顿时,那密折化成一团火光,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张敏有些不安地在大殿上走动着,神色间显得阴晴不定。好半天,她突然沉声对殿外喝道:“来人,传内监府张宾觐见!” 大殿之外传来太监的一声应命,紧跟着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离去。 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一般,张敏口中不住地低声呢喃:“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恒儿怎么会和她们是一伙的?难道宏儿的死和他也有关系不成!” …… 就在她彷徨于大殿之上时,从殿外匆忙走进一人。那人一进大殿,连忙单膝跪地,沉声说道:“臣弟张宾,叩见太后千岁!” 张敏在一刹那间,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沉稳,她看着跪在殿前的张宾,突然心生疑惑。“张宾,哀家是否可以相信你?” 张敏的声音显得是那样的空洞,那样的缥缈,带着一种说不尽的哀伤。张宾的身子一抖,连忙说道:“太后,臣弟对太后之忠心唯天可鉴,太后自然可以相信臣弟!” 身体微微地一抖,张敏的眼中骤然闪烁着泪光,她颤声说道:“小弟,哀家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几乎又十几年没有听到张敏如此称呼自己,张宾身体再次一颤,跪行几步,颤声说道:“姐姐,您为何如此说话。小弟虽然没有什么出息,但是却是你的亲弟弟。你我血脉相连,难道小弟还会对你不忠吗?” “亲生弟弟又能怎样?嘿嘿,这皇城之中,什么情意都已经淡薄了,那里有什么亲情?”张敏突然间无力地坐在榻椅之上,低声地抽泣起来。 多少年来,即使是在最艰苦的时候,张宾也没有看到张敏如此失态的模样。霎时间,他意识到一定出了什么大事,连忙双膝触地,跪行至丹陛之下,伏地对张敏恭声说道:“姐姐,你,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忠勇亲王密折上奏,前年宏儿数次遇刺,哀家三柳山遇袭,还有宏儿的死,都和一个名为幽冥密忍的组织有莫大的关系!”张敏闭上眼睛,脸颊不停地抽搐着低声说道。 张宾一愣,“幽冥密忍?是什么来路?姐姐,我内监府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的组织,他们是做什么的?” “什么来路都不重要,小弟可知这幽冥密忍背后由谁来操控?”张敏的声音渐趋冰冷,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谁?这个小弟真是不知道!”张宾有些愣愣地说道。 张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面孔扭曲狰狞。过了很久才低声说道:“忠勇王密折上奏,那幽冥密忍背后的主子,就是卫恒!” “皇上?”张宾这一下吃惊不小,他看着张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失声喊道。 张敏点了点头,咬牙说道:“不错,正是那个整日里装得对哀家恭敬无比,你们都尊敬万分的主子,当今的万岁,卫恒!” “怎么可能!”张宾脱口而出道:“姐姐,皇上对姐姐你的尊敬发自内心,小弟可以感觉的到。而且,皇上和先皇手足情深,先皇对皇上更是宠信有加,他怎么会对……这不可能,不可能!太后,是不是忠勇王信口雌黄,诬陷皇上,挑拨您和万岁之间的关系?” “哀家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乐清河所奏之事,言语之间颇为中肯,不像是捏造出来的事实!小弟是否记得卫恒身边有一个女人叫做可姰?”张敏闭目缓缓地说道。 张宾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小弟记得,是有这么一个女人在皇上身边!” “乐清河说那个女人就是幽冥密忍的君上!毒杀先皇的事情,就是有她一手策划的。” 张宾沉默了,好半天他有些艰涩地说道:“姐姐,小弟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与否。” “今天叫你前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可以畅所欲言,不需要有什么顾虑。今日,哀家是你的姐姐,不是太后!”张敏沉声说道。 张宾想了想,低声道:“姐姐,小弟就有些奇怪。幽冥密忍连小弟的内监府都没有听说过,为何乐清河对这里面的事情如此清楚?不是小弟吹牛,内监府耳目遍及天下,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组织,而乐清河突然间奏上这样的奏折,何意?皇上前日来信,闪族已经平息,再过月余他就要回到京城。姐姐,如今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年末皇上就可以亲政,乐清河这个时候上奏这样的事情,其心叵测!” 张敏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张宾,缓缓地说道:“小弟,你的意思是……” “小弟以为,也许是我们的什么环节出了纰漏,被乐清河察觉,所以……话说回来,如果乐清河所说的都是真的,却为何以前不说,而在此时说?姐姐,有一件事情小弟一直都很奇怪,不知姐姐是否还记得八年前皇上从云雾山脱困,奉旨入京,姐姐曾密令乐清河袭击皇上的事情吗?”张宾小心翼翼地说道。 张敏身体微微一颤,她看着张宾,眼中骤然间闪烁出森冷的光芒。那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张宾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闭口不言。张敏的目光如刀,似乎要看透张宾的心里,好半天才沉声说道:“此事哀家自然记得!” “太后,臣弟记得当时皇上也曾经说过,遭受了幽冥密忍的袭击,不知太后是否记得?”张宾在不知不觉中将称谓改变过来,低声地说道:“那是臣弟第一次听到幽冥密忍的事情,后来臣弟执掌内监府,也曾查探这幽冥密忍的事情,却一无所获。那时臣弟以为不过是皇上信口雌黄,也没有太过在意。这么多年过去了,臣弟几乎将此事忘记,刚才听太后突然提起此事,小弟这才想了起来!” 张敏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张宾,过了很久,她口气一变,柔和地说道:“小弟提起此事,究竟是何用意?” “太后,既然八年前皇上曾遭到幽冥密忍的袭击,又怎么会与他们是一伙的呢?再说那次行动的指挥,似乎是乐王爷。如今他突然又说皇上是幽冥密忍的主子,是不是有些……”张宾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以张敏的聪慧,绝不会听不出这话中的含义。 果然,张敏轻轻地点头,“嗯,你这么一说,哀家倒也想起了此事。似乎当时先皇还因为此事与乐王爷有些矛盾。”说话间,张敏的眼中闪烁阴寒的光芒,站起身来,缓步走下了丹陛,在大殿上来回地走动着。 “张宾,你的意思是这幽冥密忍乃是乐王爷手中操纵?” 张宾身体一颤,“臣弟没有这么说!”他伏地恭声说道,“臣弟只是偶尔想起了一些旧事,所以……” 张敏看着张宾那惶恐的模样,不由得心中长叹一声。她明白,自从跟随自己以来,自己对张宾着实过于严厉,竟使得这个亲生的弟弟都不敢把内心的话说个明白。突然间,张敏感到了一些莫明的失落! “张宾,你起来吧,哀家并不是责怪你!” 张宾缓缓地从地上爬起,依旧是一副恭敬的模样,肃手站立在大殿之上。张敏看着张宾那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有些黯然。 “小弟,你不要怕,姐姐并没有对你怀疑。只是此事有些蹊跷,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张敏尽量地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但是语气中依旧有些阴冷的气息,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若是那幽冥密忍和乐清河有所关系,为何乐清河又突然间要向哀家奏上此事?” “这个……臣弟以为,如果八年前的事情是真的,那么很有可能是乐王爷和幽冥密忍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所以……”张宾低声地说道。 张敏缓缓地点头,沉吟不语。 “嗯,此事让哀家再好好地想想。张宾,今日你我之间的谈话,出我口,入你耳,哀家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知道此事!”张敏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张宾,突然间说道。 “臣弟明白!”张宾连忙恭声回答。 “好了,你先下去吧,哀家有些累了!”张敏突然间感到有些疲惫,她摆手对张宾说道。张宾再次跪地叩首,躬身退出了慈宁宫大殿。 大殿中,再次仅剩下了张敏一人,她不安地在大殿中来回走动着,心里仔细的琢磨着刚才和张宾的对话。 不错,八年前卫恒似乎确实遭受过幽冥密忍的袭击,这一点连驻马关的杨陀也有密折上奏。只是当时张敏和乐清河两人联合一起,乐清河所为皆是出自张敏的主意,所以张敏也就没有在意。刚才张宾这一提醒,顿时让张敏想起了往日的事情。 但是,张敏也相信只要她活着一天,乐清河绝不会有如此的胆量。先不说谋杀卫宏,那三柳山袭击事件,更是不可能!乐清河是个什么样的人,张敏心里很明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乐清河奏上幽冥密忍的事情以后,她立刻就相信了此事! 乐清河启奏此事,绝不会是无的放矢,那么这份密折之中究竟有几分可信?张敏的信心开始动摇了。但是有一件事情张敏相信,卫恒一定和那幽冥密忍之间有着一些联系,但是这种联系究竟又是怎样的关系? 张敏感到一阵莫明的头疼,她低声地呻吟一声,倒在了卧榻之上,闭目沉思不语! …… 张宾退出了慈宁宫大殿,背后的衣衫已经湿透。刚才张敏突然间提出了此事,令他着实吃惊不小。他不相信卫恒会去毒杀卫宏,但是却也知道卫恒一定和幽冥密忍有着一些联系。 卫恒进京两年来,虽然和他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但是张宾却十分佩服卫恒。这个少年皇帝的心机不是一般的深沉,处理事情不但老辣,更加的沉稳。他不似卫宏那样的冲动,从他登基后的几件事情已经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张宾手掌内监府,虽然并不了解卫恒究竟有什么行动,但是却隐约间察觉到朝廷内部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些动荡。以陈星为首的一派虽未曾和乐清河有过半点的冲突,但是从陈星死死地把持着九城兵马司的举动来看,他一定是受了卫恒的旨意,所以始终保持着皇室在京城之内的那一份力量。 另外,虽然卫恒带来的风城八卫有半数都投靠了乐清河。但是张宾却不相信!凭赵倩儿那老辣的手段,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又怎么会那么简单地就投靠了乐清河?张宾一直都在暗暗地注视着,特别是当昆达尔灿执掌了御林军统领一职之后,他隐约觉察到了什么。而后卫恒孤身前往闪族,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将闪族尽数收服,解放了北地兵马司的杨陵,使得卫恒的手中突然增加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而乐清河这两年来,一直忙于和安西的八王以及江南的杨陀对抗,其实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卫恒慢慢地蚕食。也就是说,卫恒和乐清河之间的一场斗争,就要开始了! 对于张敏今晚说的事情,张宾相信一半。他相信卫恒和幽冥密忍有关系,但是却绝不相信卫恒会去毒杀卫宏…… 他缓缓地在皇城中走着,心里不停地在盘算着。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卫恒已经和乐清河战成了平手,那么自己又该如何选择呢?是依旧效忠张敏,这个自幼和他失去联系的姐姐,还是效忠于卫恒,那个年富力强的青年皇帝!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选择,而且一个错误都会使得他粉身碎骨,他必须要小心地决定。 初春的寒风带着无比的寒气吹来,背后的湿衣紧贴在脊梁上,令张宾感到了一种莫明的寒冷。那种寒冷是从骨子里发出,却又令他顿时精神一振! 停下了脚步,张宾扭头向身后的慈宁宫看去。夜色中的慈宁宫显得格外的庄严,但是却隐隐地透出一种沉沉的暮气。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他狠狠地一跺脚,大步向内监府走去。 走进了内监府,张宾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从内监府的侧门悄然地溜了出去。在漆黑的过道中行进,他来到了一座寂静的宫殿门前。 殿前当值的太监早就看到了张宾,不由得一愣。 这位皇城中的掌权人极少露面,更不要说这么晚来到这里。太监不由得连忙上前,刚要开口,张宾已经压低声音说道:“麻烦公公通报一声,就说内监府总领张宾,求见皇后娘娘!” …… 第三章 乾宁密议 (1) 谭真和飘雪两人静静地听完了张宾的话语,并没有急于开口。两个人相视看了一眼,谭真站起身来,来到了张宾的身前,沉声说道:“多谢张总领前来报告如此重要的事情。本宫想皇上一定会十分地满意总领大人的这份忠心。嗯,皇上再过月余的时间就要回转京师,在此期间,本宫不希望今日的事情被任何人知晓。” “臣明白!”张宾恭声地说道。当他下定了决心,站在卫恒一边的时候,他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谭真点点头,和声说道:“本宫有件事情想要拜托总领大人,不知道是否可以?” “娘娘千岁尽请吩咐,只要是张宾能做到的,一定不辱使命!”张宾心中一喜,他连忙躬身回道。 “从今日起,总领大人要对忠勇王府严密监视,每一个从忠勇王府中进出的人都不要放过。一旦发现有可疑人物,总领大人要马上向本宫报告!”谭真的声音渐渐趋于冷肃,她沉声对张宾说道。 “臣领命!”张宾连忙跪地应道。 “张总领,既然今日你来到了我们姐妹这里,那么想来你已经有了打算。总领大人,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在一条船上,皇上不会亏待任何忠于他的人,同样也不会放过任何背叛他的人,这一点本宫还要向总领大人说个明白!”飘雪笑盈盈地站起身来,莲步轻移,来到张宾的面前。她伸手将张宾扶起,柔声说道。 飘雪的声音虽然轻柔,但是在张宾的耳中却犹如一声惊雷响起。他看着飘雪那绝美的笑脸,心中却不由得一阵冰凉。他知道,眼前这两个女人恐怕比他的姐姐更要难以对付,一时间竟出了一头的冷汗。 “臣牢记娘娘的教诲!”张宾恭敬地说道。 谭真和飘雪相互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天色夜了,总领大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今夜我们什么都没有说,你也没有来过这乾宁宫,对吗?”谭真笑着说道。 激灵的一个寒战,张宾听出了谭真话中的意思,本就躬着的身体弯得更加低了。他惶恐地说道:“臣明白,今夜臣一直都在总领府休息,未曾踏出总领府一步!” “很好,那么总领大人退吧!” 张宾连忙再次躬身一礼,哈着腰退出了乾宁宫中。 …… 待张宾已经退出大殿之后,谭真和飘雪相互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 “来人,立刻密召谭方觐见!”谭真走到殿外,对殿外当值的太监低声说道。 久居大内,谭真和飘雪自有一帮子心腹之人。由于两人平时也没有什么架子,待人十分的和善,而且有颇体恤下属。再加上两人都是未来的两宫皇后,深受张敏喜爱,所以宫中的太监侍女也对她们颇为尊敬。 门外当值的太监连忙应命,一溜小跑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谭真返回大殿之中,看着飘雪沉声说道:“皇上这是怎么了?难道他竟不知道可姰的身份?乐清河与幽冥密忍之间颇有关系,为何又……” 飘雪皱着眉头,缓缓地在大殿中走动,“姐姐,小妹以为皇上一定已经知道了可姰的身份。而且已经和可姰有了一番协议,所以可姰和乐清河反目,乐清河就趁机告知太后,想要借刀杀人!” “可是皇上为什么连个话也不和我们交代,这一时间我们又要如何是好?”谭真有些不满地说道,“他前去闪族,一去已经有小半年的时光,却丝毫不理会家中的事情。真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姐姐!”飘雪一听,连忙低声说道:“这话你千万不要当着皇上的面子说。皇上已经不是当年的风城王,闪族平息,他下一步就是要对付乐清河。如今他越发讲究皇家的尊严,一举一动都要讲究脸面。这些话若是传到他的耳中,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谭真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看着飘雪轻声说道:“妹妹放心,这个我知道的。我只是有些担心,皇上若是再不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飘雪轻咬贝齿,也沉默不语。 两人在大殿中不安地走动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种极为压抑的寂静笼罩在大殿中,令人感到了莫明的窒息…… 当!当!当! 皇城内三声锣响,已经是三更时分。 就在两人心里焦虑不安之时,殿外传来一阵衣袂破空之声,紧跟着谭方大步走进殿中,神色间也有些忧虑。 “父亲!”谭真连忙上前施礼。飘雪也随着谭真欠身一揖。 谭方点了点头,对谭真沉声说道:“真儿,这月余未来大内,皇城中的守卫似乎森严了不少,好像多了不少的高手。刚才为父进来,险些被他们发现。发生了什么事情?” 谭真闻听,不由得一愣。谭方说的事情她倒还未发觉,闻听谭方如此一说,不由得感到了一丝不妙。她沉吟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飘雪。 只见飘雪轻轻地点了点头,谭真拉着谭方坐在殿中的大椅上,低声说道:“父亲,你可知道跟在皇上身边的那个可姰是什么来历?” “知道!”谭方的回答令谭真两人不由得一愣,两人疑惑地看着谭方,久久不语。 谭方笑了笑,沉声说道:“三个月前,皇上从通州发来密令,将可姰的身份告诉了我。他说可姰如今已经是他的臣子,让我可以对她放心!” 谭真和飘雪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谭真的脸上露出一丝恼怒之色,“父亲,那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皇上说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除了他、可姰和我之外,最好不要让别人知晓。所以我就没有提起此事!”谭方丝毫不在意谭真的不满,笑呵呵地说道。 “可是……”谭真显然对谭方的回答不太满意,依旧一脸的不高兴。 飘雪连忙打断了谭真的话语,低声说道:“姐姐,还是把事情告诉伯父吧!” “是呀,真儿,这么晚你突然密召我入宫,发生了什么事情?”听飘雪如此一说,谭方也诧异地问道。 谭真瞪了飘雪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低声将张宾刚才禀报的事情对谭真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她神色有些忧虑地对谭方说道:“父亲,如今太后已经对皇上有所不满,听张宾的口气,乐清河已经将先皇的死记在了皇上的头上,太后也似乎有些相信乐清河的话语。父亲,如今皇上不在京城,我们该如何办才是?” 谭方闻听谭真的话,神色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站起身来,在大殿中走了两步,低声呢喃道:“可姰这次的行动当真是有些鲁莽了!“ “父亲,您说什么?”谭真没有听清楚谭方的话,连忙追问道。 谭方看了一眼谭真,苦笑一声,沉声说道:“三日前,可姰已经回到了行宫。” “什么,可姰在行宫?”谭真更加的吃惊了。她扭头看了一眼飘雪,只见飘雪也是一脸的吃惊之色,不由得连忙问道:“那皇上如今是自己在闪族了?” “哦,也不是。可姰和皇上是在济州分手,她的弟子跟在皇上的身边。听她说,她的弟子身手也颇为不弱,好像叫什么莫言!”谭方凝眉说道。 “她说不错就不错了……”谭真恼怒了,她怒声地说道。 “姐姐,若是那个莫言,可能真的是不错!”一旁沉默的飘雪突然间开口说道。谭真一愣,疑惑地看着飘雪,低声问道:“怎么,妹妹难道知道此人?” 飘雪点了点头,“八年前小妹和皇上一起入京,在驻马关外曾经和这个莫言交手一次。当时皇上的身手可谓不弱,但是却仅仅和莫言战了一个平手,甚至还稍弱半分。”飘雪的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思,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莫言除了精通密忍的诡异密法之外,还精通论剑阁的九灵附身诀,功夫颇为不弱!” “九灵附身诀!”谭真吃惊地看着飘雪,失声说道:“那不是论剑阁的不密之传?” 谭方仿佛也想了起来,他插口道:“没错,我记得第一次和皇上在兰婆江边见面的时候,我也提到过论剑阁的九灵附身诀,那时候皇上似乎非常的吃惊,原来是这样!” 飘雪诧异地看了一眼谭方,她一直以为谭方是赵倩儿为卫恒请来的老师,可是听这话中的意思,仿佛在那之前两人就已经认识了。她心中不由得对卫恒的保密手段又多了一层了解…… “是的,八年前莫言的武功已经是相当的高超,八年之后的今天,就算是她超不过皇上,但是也一定是十分的厉害了!”飘雪缓缓地说道。 “若是这样,倒也还让人放心!”谭真长出了一口气,扭头看着谭方,她接着问道:“父亲,您刚才说什么可姰有些鲁莽了?” “哦,是这样的!”谭方笑了笑,沉声说道:“三天前可姰回到了行宫,告诉我了密忍的事情。这些年来密忍已经被乐清河控制在手中,甚至将她也架空了不少。这次趁着和皇上前往闪族,可姰秘密潜回了密忍的总舵,将密忍内部清洗了一番,把所有乐清河的亲信尽数地诛杀。我想乐清河之所以向太后禀报,可能也是察觉到了可姰的行动,并对皇上产生了怀疑,所以才……” “嗯,这倒是很有可能!”谭真点了点头,“若是这样说来,可姰此举确实有些鲁莽了。” 谭方的神色却在这时突然一怔,他看着谭真两人,目光渐趋阴冷,寒声说道:“不过可姰虽然鲁莽,却等于将乐清河在江湖的势力彻底地铲除,使我们可以少了些心病。只是这打草惊蛇,使得乐清河有所察觉,恐怕会让我们有些麻烦!” 看着谭方那严肃的神情,谭真和飘雪也不禁严肃了起来。两人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谭方的话语。 “父亲,那您的意思我们应该怎么收场此事?”谭真低声地问道。 谭方在大殿中来回地走动着,脑中不停地闪过各种念头,突然间,他停下了脚步,双眼寒芒一闪,阴声问道:“丫头们,你们看张宾这个人是否可以相信?” 谭真一愣,想了想沉声说道:“父亲,这个张宾既然向我们禀报了此事,想来已经做好了决定。他是个聪明人,从前些日子皇上闪族的捷报传来之后,他就应该看清楚了局势,所以孩儿因为目前此人尚可相信!” “哦?是吗?”谭方的眉头簇动两下,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这个我看倒也不尽然。此举说明了张宾是个墙头草,看哪边势大,他就会站在那边……” “那父亲的意思是……”谭真低声地询问道。 谭方摇了摇头,“我并不是杀他,至少在目前的形式下,我们还不能动他。真儿,飘雪,我要你们将张宾牢牢地看好,此人目前对我们有大用处!” 谭真两人同时点头,飘雪低声地问道:“那伯父的意思我们应该如何做才好?” 面颊抽搐两下,谭方那清癯的面孔显出狰狞之色,他看着谭真和飘雪,好半天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要把太后除掉!” “什么!”飘雪和谭真两人顿时失声叫出声来,她们呆呆地看着谭方,半天说不出话来。 谭方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如同九天霹雳在乾宁宫中炸响。 谭真和飘雪两人呆愣愣地看着谭方,仿佛傻了一般。谭方的脸上依旧一派平静之色,静静地看着两人,久久不语…… “父亲,您不是开玩笑吧!”谭真好半天才咽了一口唾液,艰涩地看着谭方轻声说道。谭方的面容平静如水,丝毫不见半点的波动,冷冷地说道:“你们看我像是给你们开玩笑吗?” 谭真摇了摇头,但是依旧无法平息心头的惊骇之意,低声说道:“可是父亲……” 谭方摇了摇手,示意谭真不要多语,他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在考虑此事。可〖HT《宋体》〗姰〖HT〗投靠了皇上,那么当初他们毒杀先皇的事情迟早要被太后知道,那时我们必然和太后成水火之势,如此一来,不如早日将太后除掉!” “可是父亲,太后的存在却可以延缓乐清河的谋反,是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准备,除去了太后,那乐清河不就少了一分节制吗?”谭真沉声说道。 谭方在殿中走动了两步,他抬起头看着谭真,低声说道:“目前的情况的确是太后延缓了乐清河的谋反,但是如今太后已经对皇上起疑,往日的和谐必然将一去不返。除非皇上把可姰交出来,但是那样一来,我们就失去了江湖的力量,对我们并没有好处。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除掉太后!” 回想八年来和张敏的日夜相处,飘雪有些不忍,她忍不住打断了谭方的话,接口道:“可是如伯父所说,除去了太后,乐清河不就……” 谭方阴冷地笑了,他点了点头,“不错,所以我们不能让太后死!” 谭真和飘雪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对谭方这前后矛盾的话语显得有些不解。想了一想,飘雪低声问道:“伯父,飘雪不懂您的意思。您不是说要除掉太后,怎么又说不让太后死去,这是不是有些……” 飘雪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谭方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他走动了两步,负手立于大殿正中,沉声说道:“是不是矛盾?除掉太后,不一定要她立刻死去,毕竟她老人家现在还是我们的一道屏障!” “那父亲的意思是……” 沉吟了一下,谭方咬牙说道:“既然此事与可姰有关,那么还是让可姰来处理。我们只要让太后有一口气,而不需要她会思考!” 谭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不认识谭方一般。好半天,她才艰涩地说道:“父亲是说让太后卧榻不起,没有半点的思考之力?” 谭方看着谭真和飘雪两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两人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谭方的意思就是要张敏成为一个活死人,那样比死了还要痛苦,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谭方长叹一声,看着两女低声说道:“丫头,飘雪,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太后活着一天,就对皇上有一分的威胁。如今皇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期间绝不能有半点的差池。我知道,太后对你们两人很好,但是你们要知道,利无亲疏,我们绝不能有半点的手软。不要忘记,即使除去了乐清河,我们还有安西八王和江南杨陀两大敌人,那都是我们不能忽视的敌人!” 谭真两人依旧是没有开口,但是从她们那扭曲的面孔可以看出,两人的内心正处于天人交战之态。谭方看了看两人,“真儿,飘雪,如今之计,我们绝不能手软。皇上虽已经平息了闪族的动乱,但是却还有很多的路要走。我们作为他的臣子,就要替他分忧……” “那能不能请示一下皇上,听听他的意见?”谭真艰涩地问道。 谭方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看着两人沉声说道:“真儿,你真是幼稚。你以为皇上又会如何回答,即使他心里想要除去太后,也绝不会在口头上答应。否则他又如何成为举国的表率?” “那……”谭真和飘雪依旧是有些犹豫。 眼中寒芒一闪,谭方一咬牙,沉声说道:“此事不要再考虑了,就这么决定。我立刻通知可姰,会商此事。” “可是如果皇上不同意呢?”飘雪脱口而出地问道。 谭方看着飘雪,好半天才低沉地说道:“无论皇上是否同意,我都会这么做!此事我一肩担之,与你们无关。你们只要把张宾控制在手,让他好好地配合就行,其他的事情,你们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霎时间,谭真的心头一震,她看着谭方,脱口而出:“父亲……” 谭方没有再理睬她,转身大步向殿外走去。 顿时,谭真已经明白了谭方的决心,鼻子一酸,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谭真明白,除去张敏要背负多大的罪名,不论卫恒同意与否,参与之人都绝难有幸免之理。也就是说,谭方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看着谭方消失在大殿外的夜色之中,大殿中一片寂静。 过了好久,飘雪才艰涩地问道:“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嘴唇颤动两下,谭真闭上了眼睛。 “妹妹,立刻密召张宾!”突然间,谭真睁开了眼睛,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咬牙说道。 飘雪愣了! …… 如同一抹暗夜中的轻烟,谭方不敢有半点的停留,急速地离开了皇城,向三柳山飞驰而去。 三柳山,太平岭上,戒备森严。 谭方躲过巡逻的御林军,如同幽灵般地闪入后殿之中。大殿上,可姰还没有休息,静静地坐在一边。看到谭方进来,她连忙站起身来,迎上前去。 “谭先生,出了什么事情?”她急急地问道。 以雷霆手段将幽冥密忍总舵内乐清河的人手清除,可姰就立刻来到了皇陵行宫。三天的时间,她已经和谭方达成了某种默契。今夜两人原本正在商谈卫恒回来后的下一步计划之时,谭真突然命人将谭方找去。可姰就已经感觉到出了什么事情…… 谭方匆忙走进大殿之中,一屁股坐在大椅上,端起一旁的凉茶,一口饮尽。他喘息了两口,看着可姰,沉声说道:“君上,乐清河知道了!” “知道什么?”可姰被谭方这没头没尾的话说得一愣,她疑惑地看着谭方,低声问道。谭方闭上眼睛,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沉声说道:“君上,你清理密忍总舵,已经被乐清河察觉,他已经开始怀疑皇上了!” “啊!”可姰吃了一惊,呆呆地看着谭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谭方的眼角抽搐两下,语气中带着责备的口气说道:“君上,那日你告诉我的时候,我就担心此事发生,看来君上还是没有清理干净,反而打草惊蛇,惊动了乐清河。”说着,他顿了一下,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乐清河已经上奏太后,说君上和皇上乃是一系,那毒杀先皇的事情乃是皇上一手策划!” 可姰呆呆地坐在一旁,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她回过心神,急急地问道:“那如今……” “好在两位皇后在太后身边有耳目,所以才提前知道。刚才她们急急将我召去,就是为了此事!”谭方沉吟道。 “那老婆娘现在如何打算?”对于张敏,可姰一直心怀恨意,从某种程度上,可姰正是破坏了她一生幸福的女人,所以提起张敏的时候,可姰总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谭方对可姰那奇怪的称呼没有在意,他也不知道可姰和张敏之间究竟有什么仇恨。此刻他脑筋正在急转,好半天才低声说道:“太后目前处于疑惑的状态,对乐清河的话半信半疑,还没有拿定主意。” “那我们该怎么办?” 手指轻轻地扣动扶手,谭方沉声说道:“眼下的情况,太后迟早会相信乐清河的言语。只要她能够确定君上是皇上的人,那么虽然皇上并未参与毒杀先皇的事情,太后一样也会把这笔账记在皇上的头上。” 可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同意的神色,却没有插口打断谭方的话语。 谭方想了一想,突然开口问道:“君上,谭某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君上!” “先生但说无妨!” 第三章 乾宁密议 (2) 谭方又犹豫了一下,声音艰涩地问道:“这世上是否有一种毒药,可以让人意识全无,却又还有一口气?” 可姰一愣,但马上明白了谭方的意思。她想了想,沉声说道:“这个倒是有的。我密忍之中有一种牵机散,倒是有这种功效。不过这种牵机散只能保持人在半年之中生机不绝,半年之后若不使用解药,恐怕就难以救治了!” “半年!”谭方急促地敲着扶手,神色显得有些不安,“半年的时间有点仓促呀!如今闪族新定,我京城之中尚没有布置妥当,半年,半年的时间当真是不够!”说着,他抬头看着可姰,语气有些期盼地问道:“那有没有更长一点的药物?” 可姰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她苦笑着说道:“这半年已经是一个极限,恐怕难以超过这个时间了!” 谭方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问道:“那是否外界还有别的药物可以延长?” 可姰摇了摇头,语气中颇有些自豪地说道:“先生,可姰说句不客气的话,若是我密忍无法做到的事情,放眼炎黄大陆恐怕也难有人能做到!” “这样呀……”谭方有些犹豫了,他站起身来,在大殿中不停地走动着,犹豫不决。 可姰没有打搅谭方,她知道谭方此刻也在两难之境,于是静静地坐在大殿上,看着不安地在大殿走动的谭方…… 突然间,谭方停下了脚步,看着可姰问道:“君上,这牵机散外人是否知晓?” 可姰摇了摇头。 “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博这一次,看看究竟上天是否站在我们这一边!”谭方咬牙说道。说着,他扭头看着可姰,“君上,如今之计,我们已经没有退路。皇上千秋大业,幽冥密忍的未来,就看我们这一次了。君上是否有兴趣博这一把?” 可姰也站起身来,缓缓地点了点头,“先生和可姰所想相同!” 谭方笑了,虽然笑容中显得有些苦涩。他想了想,低声说道:“君上,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如此做完全没有得到皇上的同意,其实就算是得到了皇上的同意,你我恐怕也难有好的结果,君上要有所准备呀!” 可姰也笑了,“先生放心,多年之前,可姰就知道了这其中的奥秘。既然可姰决定辅佐皇上,那么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我密忍万余教众能活在阳光之下,可姰一死又有何妨?” 谭方点了点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有吐出了一口浊气。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他神色坚定地说道:“那就这么办!” 可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可姰还有一个要求!” “君上请讲!” “这牵机散的用法,只有可姰知晓,所以下手之时,只有可姰亲自动手才行!”可姰说话间显得咬牙切齿。 谭方犹豫了一下,他看着可姰,好半天沉声说道:“既然如此,就依君上所说。我马上着手安排,三日后就是君上动手之时!” 可〖HT《宋体》〗姰〖HT〗笑了…… 夜色再次将皇城笼罩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 自从接到了乐清河的密折之后,她就一直感到有些不适。她很想和卫恒好好地谈谈,探听一下卫恒的口风。从内心而言,她也不相信卫恒会做出如此的事情,但是她更相信,在这森幽的皇城之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静静地坐在榻椅之上,张敏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困倦。毕竟年近五十,她老了!心中暗自叹息着岁月的无情,张敏轻轻地摇了摇头,在乐清河的条陈上书写下“圣上尚在闭关,一切事务自行处理”的字样,然后轻轻地将奏折合上,放在了一旁。 虽然怀疑卫恒,但是只要一天没有得到卫恒的回答,那么她就一天不会揭穿卫恒的计谋。张敏暗自下定决心!毕竟是老了,她自己也感到了一丝的暮气,在她的心中,她渴望卫恒是无辜的!这样,她才能继续这种天伦之乐…… 双手揉了揉太阳穴,张敏站起了身来,回身将榻上的奏折放进了条陈盒内,然后打上了火漆。她沉声对殿外喝道:“来人!” 随着她一声沉喝,从殿外走进一名太监,在她身前躬身跪下,尖声说道:“奴才叩请太后圣安,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将条陈盒拿在手中,张敏走下丹陛,递给了太监。她沉声说道:“将此盒速交军机处!见到乐王爷之后,就告诉他哀家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不召见他了!他所奏之事哀家已经知道,此事不得让任何人知晓,明白吗?” “奴才记下了!”太监躬身向张敏一叩首,站起身来,躬身退出了大殿。 看着太监走出了大殿,张敏暗自叹息一声,“小猢狲,哀家真的希望乐清河不过是造谣罢了!”她低声地呢喃道。说罢,莲步轻移,来到了铜镜之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 老了,真的是老了!张敏心中叹道:脸上都已经有了皱纹,头发更加的花白,看上去如白雪一般,岁月不饶人呀!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再次沉声喝道:“来人!” 从大殿外又走进了一个太监,恭敬地跪在地上。张敏看了看那太监,沉声说道:“传谕慈宁宫侍卫,让他们把守好外面。哀家累了,不想见任何人,没有哀家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搅!” “奴才领旨!”太监恭敬地说道。说罢,他站起身来,转身就要离去。 “慢着!”张敏突然间又沉声喝道。那太监连忙止住了脚步,扭头向张敏看去,“太后,您还有什么吩咐?” 张敏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和声对那太监说道:“告诉御厨房,让他们准备一些清淡的白粥,哀家有点饿了。” “是!”太监再次躬身应命,转身离开了大殿。 大殿中有只剩下张敏孤零零的一人,她缓步走上丹陛,坐在榻椅上,双目微微闭拢,神态显得十分的疲惫…… 静悄悄的大殿中,寂静无声,那烛火燃烧,发出轻微的哔啵之声,更透出了一种极为诡异的阴森和诡异的气息。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大殿外传来,紧跟着一个悦耳的声音在张敏的耳边响起,“太后,白粥送来了!”张敏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用手一指,低声说道:“放在这里吧!” “是!”那声音恭敬地回答,紧跟着,张敏感到来人走上了丹陛。心中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是一时间她有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毛病。睁开眼睛,张敏向身前躬身低头站立的那名宫女看去,只见那宫女年约双十,但是眼中却流露着一种洞察世事的睿智神光。张敏打量了那宫女两眼,却没有看出什么毛病。目光一扫榻桌之上的托盘,沉声对那宫女说道:“你下去吧!” 宫女点头应了一声,缓步走下了丹陛…… 张敏摇了摇头,心中暗笑自己当真是老了,一个小小的宫女也会让她感到莫明的心寒,实在是可笑! 想到这里,她端起白粥,喝了一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目光向丹陛下一扫,突然间,她厉声喝道:“站住!” 宫女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口,听到张敏的叫声,身体微微一颤,转身伏地,颤声说道:“娘娘还有何吩咐?” 张敏坐直了身体,看着那宫女,眼中爆射精芒,她沉声问道:“哀家看你眼生的紧,你是那一宫的侍女?为何哀家从来没有见过你!” “启禀娘娘,奴婢是御膳房的人!”宫女颤声答道。 “御膳房?这慈宁宫中,怎么会允许御膳房的人行走?”张敏冷笑着问道:“哀家这慈宁宫中,除了自己的奴才们可以走动,其他人是决不允许进入的。难道那些奴才吃了熊心豹胆,敢违背哀家的旨意不成?” “娘娘,不是您的奴才忘记了您的吩咐,而是他们都去了一个地方,为娘娘开路罢了!”宫女的声音渐渐变得镇静起来,她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着张敏,那敞开的大殿之门,刹那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动,缓缓地关闭了起来。 张敏心中一惊,眼前这个宫女在瞬息间的转变,令她感到有些心寒。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阴森杀气,让张敏在不知不觉之中,竟联想到了藏于雪地之中的腾影毒蛇…… “你是谁?”张敏毕竟是历经三朝,母仪天下的国母,太后,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缓缓地站起了身来,看着那宫女,冷冷地问道。 宫女没有回答,她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笑问道:“太后如何发现奴婢的破绽的?从进入大殿之后,奴婢可以说一直都在注意自己的言行,并没有出什么错,太后又怎么看出奴婢不是宫中之人?” “你的言行没有错,错的是你的功夫!”张敏冷冷地说道,说着,她一指大殿之上用汉白玉铺成的地面,冷笑一声,“虽然你竭力地遵守着你的礼节,但是却忘记了如今正是大雪纷飞,每一个从殿外走进来的人,脚上都会有雪迹,可是你一路走来,竟然没有半点的痕迹!哀家这慈宁宫中的人都是什么本事,哀家又怎么会不知道?” 宫女点了点头,迈步轻移,随着她的移动,身上那宫女的服饰瞬间脱落在地,露出一身黑色的百褶裙装。那宫女服饰一脱落,宫女的面孔也随之变幻,出现在张敏眼前的,是一张三旬左右的中年美妇。她看着张敏,微微一欠身,“民妇可姰,参见太后千岁!” 可姰?这两字初入耳中,张敏颇觉的熟悉。脑筋一转,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沉声说道:“你是幽冥密忍的君上!” 可姰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出声。一身百褶裙装无风自动,真气鼓荡之间她的全身就如同一个冲了气的皮球,隐隐发出诡谲风雷之声…… “是小猢狲让你来杀哀家的吗?”张敏的神色顿时恢复了平常,她突然自嘲地一笑,长叹一声,低声说道:“皇家无亲疏,没有想到竟然是哀家的弟弟出卖了哀家!” 可姰在这时长吐一口气,裙装内的真气顿时消失不见,身形再次恢复寻常,那隐隐的风雷之声也随着消失不见!她看着张敏,沉声说道:“可姰今日前来,和皇上没有半点的关系。皇上如今甚至还不知道此事,他目前正在赶回升龙城的路上!今日可姰前来,是要和太后好好地算上一笔账!” “算账?”张敏微微一愣,疑惑地看着可姰,有些不太明白可姰所说的何意。 可姰冷冷地一笑,“看来太后是欠了太多人的账,竟然忘记了你我之间的这一笔账!哼,贵人多忘事,果然半点不假。” 张敏心中更加糊涂了,她看着可姰,好半天轻摇螓首,沉声说道:“哀家实在想不起来和你有什么仇恨,今日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嘴角微微地一撇,可姰的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太后,乐清河你可记得?” 张敏一愣,突然间笑了,“哀家当然记得,乐王爷乃是我朝的忠勇亲王,哀家怎么会不记得?你说话当真奇怪,难道不怕哀家一声高叫,这慈宁宫之中尚有近百名侍卫……” 没等张敏说完,可姰一阵冷笑将她的话语打断,“太后大人,你不妨叫一下试试看?看看是不是会有人进来听从你的吩咐!” 张敏眼角微微抽搐一下,沉声说道:“你是说……” “不错,太后果然聪明,你慈宁宫确有百名侍卫,但是却有半数是我可姰的麾下。另外的一半,恐怕如今已经去见了阎王!哼,你以为你慈宁宫中防卫森严,可是在我眼中,却是漏洞百出。太后,你可能没有想到你的侍卫统领蒋致远,也是出身我幽冥密忍门下!” “不可能!”这一下张敏真的吃惊,她呆呆地看着可姰,“蒋致远乃是乐清河王爷推荐,又怎么会是你密教门下?” “那你为何不问问我和乐清河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可姰冷笑不停,沉声说道。 张敏摇了摇头,疑惑地说道:“乐王爷和你是什么关系?” “哼,什么关系?若不是你这个女人,乐清河如今早就是一国的君主,他为了你,放弃了江山,也放弃了我!我密忍一系从他起兵龙翔镇的时候就忠心耿耿地跟随他,没有想到他……”可姰的声音趋于尖锐高亢,却突然间停了下来。她的胸口急剧地起伏,好半天才稳定了激动的情绪,沉声说道:“为了他,我甘心将一手建立的密忍交给他,为了他,我不惜杀死先皇!” “你说什么!”张敏的身体突然间摇晃了一下,神情显得十分震惊,她看着可姰,颤声说道:“是你杀死了宏儿?” “那病夫占据皇位,屡次和他为难,我不杀那病夫,难道就任由他受辱不成!”可姰冷冷地说道。 张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手指可姰,嘴巴张了两张,突然间一声厉啸,衣袂无风鼓动,身形骤然间化成一抹疾电,向可姰疾扑而去。 可姰的嘴角露出一丝冷厉的笑容,嘿嘿地轻笑两声,也不躲闪,身体原地急旋,纤纤玉手屈指轻弹,而一手却在瞬间如闪电般击出,迎向张敏的双拳。 砰的一声,两股强绝的力量涌动大殿之中,可姰和张敏两人身形同时向后倒飞出去。 张敏身形落地,犹自向后连退数步,一脚踏在丹陛之上方才止住了后退的身形。哇的一声,她张口喷出一口鲜血,那血色显得殷红无比,透出一种妖艳之气。可是张敏却没有察觉,刚才的交手瞬间,可姰扣指轻弹,共与她的掌心接触六次,每一次那纤细的手指碰触手掌,张敏就感到有一道至寒至毒的真气随指迫入她的经脉之中,使她应付起来十分的吃力。 但是,最骇人的,还是在刚才她一共击出十二掌,每一掌的出掌方位各有不同。可是可姰却仿佛洞悉先机,也在同时回了十二掌,掌掌封死她后面的各种后着。 抬起头,张敏将嘴角的鲜血抹去,眼中依旧闪烁着疯狂的杀机,死死地盯着可姰。若是那目光可以杀人,恐怕此刻可姰已经是被碎尸万断了…… 可姰的脸色微微地有些苍白,但是神情却依旧显得十分轻松。她嘴角微微上翘,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的酷戾,她迎着张敏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贱人,你抢走了我的男人,让我一生的梦想落空,那我就杀死你儿子,让你也尝尝这痛苦的滋味!”说着,她嘿嘿地冷笑两声,“贱人,没有想到你这功夫还不错!不过你和乐清河同出一脉,你会的那些招数,乐清河也会,你以为能耐我如何吗?” “贱人,我要杀了你!”张敏对可姰的话恍若未闻,凄厉的一声高喝,秀眸中闪烁前所未有的厉芒,两把短刃从大袖内滑落掌心,幻起两道激芒,身形再次疾扑而上! 那是一堆长只尺二的短刃,刀身以精铁打造,闪烁隐隐的黄芒。 刀名幻,舞动之时以内力灌注,刀面之上的星钻会闪烁耀眼夺目的光芒,更可以将对手带入一种魔幻般的幻境之中。这是张敏师门的三件宝物之一,专破内家真气! 如今张敏突然从袖中抖出幻刃,显然是要和可姰决死一战。可姰的脸色微微地变了!眼见那幻刃即将及身,眼中闪烁点点的繁星,仿佛身在璀璨的星空一般,瑰丽至极。但是可姰明白,在这瑰丽的繁星后面,隐藏着浓郁的杀机。 万化大法骤然间提升到极至,以可姰为中心的方圆丈内,像忽然凹陷下去的无底深谭。这是一种纯粹以气劲化成的气场。张敏的身形顿时一滞。 可姰要的就是这一滞的瞬间,身形骤然一旋,阴毒之气紧锁张敏,她也在瞬息之间化成一抹轻烟般的幽灵,疾扑张敏。 “叮”的一声清脆鸣响。响声尚在大殿上空回荡之时,一抹疾电从可姰的手中激射而出,如灵蛇一般的在空中轻颤,在瞬间向张敏疾刺而去。 一连串的剑刃金铁交击的鸣响,可比拟骤雨打在芭蕉叶上的急剧和疾快。 可姰口中冷笑不停,手上更是出手全然一派狠毒的手法。每一剑刺出,都如同灵蛇闪动,剑花闪烁中,灵蛇飘忽不定,却全无半点回防的后着,尽是拼命的招数。 反观张敏,却显得有些滞涩,幻刃闪烁间全然是轻飘飘的无半点的力道,在灵蛇间闪动,就如同蝴蝶纷飞般亮丽,动人。 原本应该是与此完全相反的情景,但是仿佛掉了一个个儿一般,倒像是可姰的儿子被张敏杀死,而拼命一般。 其实张敏心中却有苦难言,可姰的内力较之她要深厚了许多,从刚才那瞬间的交锋当中,她知道可姰剑法凌厉,更善于缠战。那飘忽的剑芒如同巨蛇一般,一旦硬实地接住,必然引得后面更凌厉的杀招。 当下张敏提起精神,刀光在星芒和剑花中闪动,组成一道巨大的刀网,将可姰的剑气牢牢地束缚,但是可姰手中的灵蛇飘忽至极,尽是像她手中的幻刃刺击,这也使得张敏的这刀网面积巨大无比,更加的耗费内力。 渐渐地张敏手中的幻刃有些呆滞了,可姰的灵蛇闪动,虽无法触摸到张敏手中的短刃,但是却总是击在那刀与刀之间的缝隙之上,强大的内劲在瞬间将张敏化成的刀网破解,灵蛇更加阴狠地在缝隙间寻找着张敏的幻刃短刀。 砰! 一声清脆的刀剑交鸣声响起,却又被沉闷的劲气碰撞声笼罩。张敏久战之后,内力已经无法控制那巨大的刀网,终于幻刃和可姰手中的灵蛇做出了第一次的碰撞…… 一股强绝,更加阴毒的气劲从可姰手中的灵蛇涌来,张敏的身体向后急速倒退,堪堪化解了那至阴至毒的真气。但是也正是因为张敏这一退,更让可姰揉身而上,右手五指奇奥无比的运动,或曲弹,或挥扫,将张敏疾刺而来的幻刃挡开。而左手不知何时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属银光,一拳重击向张敏的胸口。 张敏心中大惊,急中生智下身体骤然诡异的扭曲,两柄幻刃自一个诡谲的角度瞬间劈出,让过了可姰的双拳,拦腰劈至。 一双凤目之中骤然亮起隐隐的黄色奇异光芒,可姰对张敏这瞬间的变招倒是颇为赞赏,轻笑一声,右手撮指成刀,夺向张敏双目,而左手却带着一股强绝的内劲,呼的一下砸向张敏的幻刃。 砰的一声,幻刃与可姰的左拳碰撞,两股全然不同的诡异真气向四面骤然散开。而可姰的左手却在瞬间发出刺眼的银光,将那幻刃之上的星光尽数地吞噬! 一声沉闷的哼声响起,张敏向后疾仰,让过了可姰的右手指刀。但是那闪烁夺目银光的左手之上传来的强猛内劲,却让她无法承受。可姰的内劲突然间变了,丝毫没有半点的阴毒,却是如烈火一般的灼热,带着至刚至大的无俦力量涌入张敏的体内。 身体腾空飞起,张敏跌落在榻椅之上。那强大的力量将榻椅震碎,她如同一块朽木一般地跌落在尘埃之中。 幻刃已经不知道跌落到了何处,张敏吃力地撑起身体,张口喷出一口妖艳的鲜血。就在那鲜血喷出口的刹那间,一股奇异的感觉从丹田内如游丝一般地缓缓升起。这种感觉很舒服,令人有种沉沉欲睡的感觉,而且还隐隐地令人感到一种缥缈的幻境…… 第四章后宫之变 (1) “你……!”张敏突然间明白了,刚才的那燕窝白粥里面,一定有古怪!她抬起头,向可姰看去,脸上尽是愤怒之色。 可姰笑了,她单手低垂,那如灵蛇般的银色物件,显露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柄柔软如灵蛇一般的软剑,剑身以银冰铁打造,式样也如同灵蛇一般。可姰一抖手,灵蛇软剑骤然间缩回大袖之内,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张敏那惊怒的神情,笑着说道:“太后,我早就知道你有幻魔双刃,也一直想和你比试一下。多年的宿愿今日终得一偿,你可知我心里此刻是什么感觉吗?” 张敏此时已经无心去听可姰说什么了。体内的那股游丝般的暖意已经愈发的强烈,渐渐地竟令她的全身有些麻木,不再听从她的使唤。而且,眼前隐约可见各种诡谲的幻境,让她有些恍惚。可姰的话音清楚地传入了她的耳中,心中虽然明白异常,但是却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 “嘿嘿,我告诉你,是失望!”可姰没有理睬张敏那渐渐转为哀求的眼神,依旧缓缓地说道:“当年听乐清河说得倒是天花乱坠,可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的稀松,连我山风三剑都没有接下。太后,你享福享得太多了,竟然忘记了你今日的地位,就是靠你和先皇卫夺双手打下来的。” 可姰说着,缓步走到了张敏的身前,口中突然间发出一种诡异的声息,那声息如群蛇嘶吟,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但是当这诡谲的声音传入了张敏的耳中,她的脸上却露出了一种十分享受的表情。 她的眼神渐渐地木然,丝毫没有半点的神光。缓缓地站起身来,她恭敬地立在可姰的身前,丝毫看不出两人刚才方结束了一场激斗。 可姰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双手轻击数下,大殿的门突然间打开了。从殿外走进了两个太监,当先一人精瘦干练,一双鼠眼闪烁光芒,正是皇城中秉笔太监总管,毛得胜。他恭敬地来到了可姰的身前,躬身尖声说道:“君上,一切都安排好了!” “毛总管,辛苦你了。你对皇上如此忠心,皇上定然会十分高兴。今日之事皇上并不清楚,我也不希望皇上知道此事。皇上是个仁厚的君子,若是知道我们如此做,定然会有些不快,所以今日的事情,你知我知。除了两位皇后娘娘之外,今夜大内参与此事的人,都要……”可姰说着,手一挥,眼中流出浓郁的杀机。 “君上放心,咱家心里明白。一会儿会有庆功酒给那些奴才们喝,只是这一下子多了许多尸体,咱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呀!”毛得胜脸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低声地说道。 可姰那秀美的面庞上,浮起一抹阴冷的笑容,她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低声说道:“洒上去就可以了。不过总管记得要埋得深一些,否则若是有人沾上,会伤了皇家的和气。” 毛得胜笑了,他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君上放心,此事咱家会处理的妥当,不会有任何的后遗症。” “从今天开始,太后身患疾病,不能起身。当然说话自然可以,只是需要有人转达。嗯,此事张内监大人会配合毛总管,想来毛总管也会办的妥当,滴水不漏吧!”可姰沉声问道。 “奴才自然知道怎样处理此事!”毛得胜看着可姰那阴冷的笑容,不由得浑身一个冷颤。 可姰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环视了一圈慈宁宫大殿,嘿嘿地冷笑了两声。看了看一旁呆滞的张敏,她沉声说道:“总管大人,太后累了,要休息了!” 毛得胜连忙点头,一摆手,身后一个身穿五品服饰的太监连忙上前,将张敏扶进了后殿之中…… “此人没有问题吧!”可姰突然间开口道。 “君上放心,这小子乃是从咱家的心腹,没有任何问题。”毛得胜连忙回答到。 “好,那就让他从今天开始服侍太后吧!”可姰笑着说道。说罢,她又扫视了一圈大殿,“剩下的就拜托总管大人了。如今总管大人已经是秉笔总管,想想也有不少年了。嗯,如今司礼监的掌印总管也老了,我看这下一任非毛总管莫属了!” 毛得胜的眼睛一亮,连忙躬身谦虚道:“君上客气了,咱家自然也想过此事,不过咱家毕竟不是乐王爷的亲信,恐怕难喽!” “乐王爷不是皇上!”可姰的神色一冷,沉声说道:“只要毛总管好好地替皇上办事,皇上自然也不会辜负了毛总管!” “那咱家就讨君上的这句口彩了!”毛得胜嘿嘿地笑了起来。 可姰也笑了。她缓缓地走到了大殿之外,抬头仰望夜空的繁星,心中暗自叹道:明天一定会是一个好天气! …… 天色刚刚放亮,乐清河急急忙忙地来到皇城外,想要求见张敏。昨日张敏发给他的条陈,军机处连夜送到了他的府上。看过张敏的批复之后,乐清河感到心里有些不安。从张敏的批复中可以看出,似乎卫恒依旧闭关。那么就是说卫恒很可能是和可姰没有关系。否则以张敏的性子,恐怕马上就要着手收拾卫恒了。 但是,如果不是卫恒,那么可姰还会效忠于谁?乐清河感到有些疑惑,但是更多的是一种不安。他有种感觉,危机正在向他逼近! 一夜都没有合眼,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乐清河身穿朝服,来到了皇城外的午门之前。从卫恒登基之后,乐清河进出皇城都是十分的随便,也不需要什么通禀。一来他军机处就在皇城之内,二来这皇城之中的侍卫,大都认识他,根本不需要通报。 但是今日,乐清河感到有些不对,皇城之中似乎笼罩着一种阴沉沉的气息。是自己的心里作用,抑或是天气?乐清河疑惑了。 来到了慈宁宫外,乐清河上前几步,刚要迈步走进慈宁宫的大院,突然间从一旁闪出几名侍卫,拦住了乐清河的身形。 “让开,本王有要事要求见太后!”乐清河心中有些不高兴了,他沉声喝道。从前他来这慈宁宫,从来没有被人在院外就挡住,今天竟然有人挡他的路,让他颇有些不快。 不过眼前的侍卫并没有让开道路,依旧是神色戒备地看着乐清河,当中一人沉声说道:“乐王爷,恕罪。太后有旨,任何人不得打搅她的休息,请王爷改日再来!” 不由得诧异地看了一眼挡在他身前的侍卫,乐清河的脸上浮起一丝怒意。如果不是在皇城中,恐怕他早就老大的一个耳光抽出去了。 “那就烦请通报太后一声,就说乐清河有要事求见,十万火急!”他耐着性子对侍卫说道。 没有想到那些侍卫并没有理睬,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乐清河,沉声说道:“王爷,非是我们不通报。而是昨夜太后突然身体不适,病倒卧榻。太医看过之后,用了些药,让太后好好地休息。太后有令,休息期间任何人打搅,杀!” 突然间,乐清河激灵地打了一个冷颤,他看着那侍卫,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侍卫十分陌生。这慈宁宫的侍卫他十分熟悉,大部分都是蒋致远派来的人。可是眼前的五个侍卫,似乎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难道……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让开,本王要马上面见太后,如果再挡本王的路,休怪本王不客气!”乐清河怒声地吼道。 呛啷一声金铁脆响。乐清河话音刚落,五名侍卫已经拔出腰间的长刀,神色警戒地看着乐清河。依旧是刚才说话的侍卫开口,“王爷,您不要奴才们难做。这里是慈宁宫,太后的懿旨我们谁都不能违背。若是您再踏前一步,休怪我们无礼!” 乐清河怒极而笑,真气骤然运转全身,双手变得赤红无比,他咬牙看着那侍卫,冷冷地说道:“是吗,本王倒是很想看看你们是怎么对本王无礼!”说话间,一股强绝的炙流骤然涌动空中,乐清河全身散发着绝猛的杀机,举步就要上前。 五名侍卫长刀一振,合身站在院门前,手中长刀精芒流转,透出隐隐的寒气……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还不退下!”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从慈宁宫的大院中缓步走出一人,厉声地对五名侍卫喝道。 “张大人!”乐清河一看来人,顿时真气一敛,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那五名侍卫也收刀入鞘,对着来人躬身一礼。 来人正是张敏的亲弟弟,内监府内监总管,张宾。张宾脸上带着笑容,来到乐清河的身前,笑着说道:“乐王爷,怎么今个儿这么早就来了。看你一脸怒气的,和这些奴才生什么气?” 乐清河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几名侍卫,强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沉声说道:“张大人,今日清河是有要紧的事情要求见太后,没有想到这几个小兄弟竟不让本王觐见。心里一着急,所以……,张大人莫怪!” “哦,是这样呀!”张宾点了点头,扭头厉声对五名侍卫大声地呵斥道:“混蛋,你们瞎了眼吗?乐王爷乃是我朝三朝的元老,也是当今的辅政亲王,你们竟然对他无礼,简直就是找死!” “大人,这……太后有旨,所以小的们……” “太后有旨,但是不是说的乐王爷!乐王爷手掌天下兵马,是我朝栋梁之臣,你们竟然敢如此的放肆,看来是要好好地管教你们一番了!”说着,张宾一扭头,对乐清河笑着说道:“如今这些大内侍卫,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也不知道他们的统领是怎么管教的。” 乐清河听在耳中,却不知道为何心里颇不是味道。大内侍卫的统领乃是他一手推荐的,张宾如此一说,让他只有暗自地苦笑。 “好了,乐王爷,随我前去见太后!”张宾说着,拉着乐清河就要往院中走去。 “大人,太后说不得打搅……”侍卫怯生生地说道。 “好了,此事你们不要管了,一切有我担着!”张宾拉着乐清河走进慈宁宫大院,一边走,一边沉声说道:“不过王爷,他们说得不错,太后的确是病了。昨天晚上正和我说着话,突然就昏了过去。太医说是太过疲劳,所以要好生地休息。一会儿我带您太后,不过您可不要说太多,我是害怕!” 乐清河突然停住了脚步,疑惑地看了看张宾,沉声问道:“怎么太后真的病了?” “可不是吗!”张宾也停下了脚步,两人就站在大殿门外,他低声地说道:“王爷你也知道太后自从先皇过世之后,心里一直有些……你怎么又上了条陈,说起此事,还牵扯到了皇上?唉,自从先皇过世,姐姐就把皇上当成了亲生之子一样。您突然说是皇上密谋刺杀了先皇,那太后还怎么能受得了!” 说话间,从大殿中隐隐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乐清河听得真切,那咳嗽之声正是张敏的声音。脸上露出一丝羞愧的神色,他拉着张宾走下了台阶,低声地问道:“张大人,这怎么说呢,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此事,所以才……那太后她怎么表示?” 张宾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紧闭的殿门,摇了摇头,“这个姐姐也没有和我说起过。不过听姐姐的意思,她对皇上倒是十分信任。她是怀疑此事是否和江南有所关联……” 心中一动,乐清河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言语。沉思半晌,他突然一抬头,对张宾沉声说道:“都是清河的疏忽,我马上派人调查此事。嗯,太后既然身体不好,那么我就不打搅了,等太后身体好些了,我再来和她谈论此事。” 张宾点了点头,“也好,那等姐姐一有好转,我就通知王爷!” “有劳张大人了!”乐清河一拱手,“那清河就先去忙公务了!” 说完,他转身大步就向宫外走去。 看着乐清河离去的背影,张宾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卫恒跨坐大威,如同一抹闪电一般地在空旷的旷野中疾驰。 初春的积雪还没有融化,道路显得泥泞湿滑。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大威那风驰电掣的闪电速度…… 在他的身后,数骑紧跟,但却被甩得很远。 看着卫恒的背影,颜柔儿和莫言相视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灵心,我们也跟上吧!”颜柔儿沉声说道。话音一落,三人扬鞭催马,紧跟着卫恒的背影,疾驰而去。 夜幕缓缓地降临人间,夜空显得十分的清晰,点点的繁星闪烁,预示着一个好天气将要到来。 卫恒等人在一个小村庄内停顿了下来。 这是一个位于十万大山脚下的山村。村子不大,但是却有近百户人家。看外表,这个村落倒是显得十分的幽静,更没有半点的乡土之气。 在村中的一家小店内安顿了下来,卫恒要了一个十分雅致的小院。小店的老板虽然对大威十分的惊奇,但是却没有过问太多,送上了热水和食物,他就悄然地退下。 洗去了一路的风尘,卫恒坐在外间的火炕之上,看着炕桌上的饭菜,却没有半点的胃口。耳边传来从内屋中隐隐的嘻笑之声,他不由得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甘源草原和伯赏天月等人结成了同盟之后,卫恒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几人又在向清宇的带领下,在草原上游玩了一些日子,这才返回了通州。刚回到通州,卫恒就接到了可姰血洗密忍总堂的消息。原以为可姰会把此事处理得低调一些,但是却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大张旗鼓地作为。 霎时间,刚与闪族结盟后的喜悦之情一扫而光。卫恒安排了杨陵整顿通州军务之后,就急急忙忙地向升龙城赶回。同时更派出灵虚等人前往总堂,向可姰传达他的意思。 唯一意外的事情,就是杨灵心在从闪族回到通州之后,变得安静了许多。当听到卫恒将要离去的消息,她死活都要跟着卫恒回转通州。原想指望杨陵阻挠,可是杨陵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对杨灵心放任不管。加之莫言、颜柔儿两女和杨灵心一段时日的相处,颇有些感情,也向卫恒请求,于是,一行四人一兽,匆匆地离开了通州。 如今令卫恒头疼的,是可姰的大肆行动,会打草惊蛇,惊动乐清河。虽然如今闪族已经平静下来,通州人马也随之腾出手来。但是连年的征战,北地兵马司的人马也疲惫不堪,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卫恒初步估计,如果要杨陵的北地兵马司恢复到当年血战古纶河时候的水平,至少需要十个月的时间。那时,正好是卫恒守孝制三年期满,将要亲政之时。无论从各方面讲都时机成熟了! 但是,可姰的突然举动,却令卫恒感到有些担心。如果乐清河察觉之后,孤注一掷,提前造反,那么……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长叹一声。当这个皇帝真是不宜,卫恒内心暗自苦笑。不但要装疯卖傻,还要如此的劳顿辛苦。眼看再忍一年,就要大功告成,却又出了这码子事情!此时的卫恒心中所想的,就是千万不要再把张敏拉进去,否则就真的是麻烦大了! 内屋中的水声颇为撩人心神,想想里面有三个国色生香的美人,任何人都会怦然心动。只是卫恒此时却全然没有在意。 给自己桌前的酒杯中斟了一杯酒水,他端起酒杯,轻轻的泯了一口。这山村中特酿的酒虽不比那些名酒,但是却别有风味。卫恒暗自点了点头,放下酒杯,刚要拿起筷子夹菜,突然间,卧在门旁的大威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全身的毛发乍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几乎就是同时,卫恒的身形也突然一闪,人尚未扑到门旁,那两扇木门已经被雄浑的劲气推开。他厉声对大威喝道:“大威,看住大门,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说话间,人已经闪身躲出门外…… 静悄悄的夜色中,小院中没有一个人影。卫恒不由得一愣,真气骤然间运转,强大的六识铺天盖地地向四面八方涌去。 眼角微微一抽搐,几乎就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卫恒的身形化成一道袅袅的轻烟,一闪而逝。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晶莹剔透的长剑,剑身闪烁着隐隐的幽蓝光芒。 蓝光在夜色中一闪,一道犀利的剑气透墙而出,紧跟着一道人影冲天而起,在空中九折回旋,如一道闪电般地向远处逸去。 卫恒的身形幻现在墙头之上,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来人的身手十分的高明,几乎和他不相上下。刚才他以剑灵之气融合坎水神诀化成冰剑,其速疾快。但是非但没有伤到对方分毫,而且还被对方尽数化解去剑气,从容离去。 一种好胜之心骤然涌上心头,卫恒厉声对身后从房内慌乱冲出,衣衫不整的莫言和颜柔儿说道:“看护好灵心,我去去就来!” 说话间,他身形如疾电闪烁,在夜空之下化成一道轻烟,骤然消失在莫言和颜柔儿的眼前。 两女对视,面面相觑。跟随卫恒这么多的时日,还从没有见过卫恒如此凝重的神色。当下两女心中不由得暗自担忧。但是卫恒临走交代,她们却又不敢违背,只好呆呆地站在门前,一言不发。 “颜姐姐,毓清姐姐,出了什么事情?”这时听到动静的杨灵心也穿好了衣服,来到了两女的身后,急急地问道。 颜柔儿强自一笑,低声说道:“没有事情,灵心回炕上坐着,别冻坏了身体!“ “不行,我要去看看,颜妹子,灵心就拜托你照顾。”突然间,莫言恨恨地说道,说话间,身形已然腾起,如苍鹰一般在夜空中一闪,紧跟着卫恒离去的方向,转眼消失不见。 颜柔儿还没有来得及阻拦,莫言已然离去,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卫恒消失的方向,扭头对杨灵心强笑道:“灵心,我们回炕上吧!” …… 第四章 后宫之变 (2) 卫恒紧跟着前面的身影,疾驰而去。那人的身形闪动十分诡异,也十分的迅捷。但是不知为何,卫恒总感到那人的身法似乎有些眼熟,但是却又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来历。 心下一急,卫恒真气运转不息,速度骤然加快。也就是在卫恒加速的同时,前面的那人也突然加快了身形,始终和卫恒保持着距离。 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莫明的怒意,卫恒看出了对方似乎是有意为之,当下运转坎水神诀,单手虚空一抓,真气流转之下,手心竟结出薄薄的冰珠。 屈指飞弹,冰珠带着呼啸的风雷声向那人激射而去,眼见将要临近那人的身体,却有一道红光在夜色中一闪而逝,冰珠也随之消失不见。 那红光发自那人的身体,卫恒心中一惊,隐约间似乎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身形骤然加速,向对方疾驰,两人就这样如同夜幕之下的两个幽灵,在山间晃动,瞬间消失不见…… 大约急行了一刻钟,两人已经远离了山村。对方突然间在一个山洞前停下了脚步。看到对方停下,卫恒也硬生生将身体止住,就着皎洁的月光,凝神向对方看去。 月光下,一个一袭黑衣的中年人负手凝立在卫恒的眼前。那中年人身材不高,但是却显露出一种雍容之气。洁白的面孔,皮肤如玉一般的光滑。颌下短须,眼中精芒闪烁。在他的后背,一把式样古拙的长刀斜背在身后。他面带淡淡的笑容,静静地看着卫恒,一言不发…… 卫恒也没有开口,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两人之间相距七八丈之遥,一黑一白在夜色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股全然不同,却又相互间隐隐相契合的气机从他们的身上发出,两边的杂草仿佛被人连根拔起,骤然虚空悬浮与空中,静谧不动。 卫恒那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静静地看着对方。他脸上虽然平静如常,但内心却惊骇无比。对方的身手比之乐清河还要高出几筹,虽然同属阳刚的内家真气,但是却比那炙阳真气要强横数倍。以卫恒如今的功力,竟然捉摸不到对方的半点气机,但是却隐隐可以感受到那强大的气场隐隐压制着自己的气机…… 对方也静静地看着卫恒,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身上那一袭黑袍鼓荡不止,眼中爆射出惊骇的神光。 突然间,那人的手向身后缓缓地伸去,动作缓慢而稳定,每一分每一寸的移动都保持在同一速度之下。 速度均衡不变,这基本上是全无可能。人的动作能大体上保持在某一速度,已经十分的难得。任何的动作,都是有无数动作串连而成,动作和动作之间的变化,总难保持在一个均衡的状态。而那人探手向身后的动作,却像是前一个动作重复铸模。 若非他对面站的是卫恒这等修为的人,绝无法看出其中的玄妙。心中连震,卫恒的脸色更加的凝重。双手在胸前合十,卫恒身形如静谧的山岳,更向那恒久立身在那里的一尊古佛,在刹那间,他的整个心神,都归于天地,与苍穹融合为一体…… 卫恒目注对方,双目异光大盛,仿佛要将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印在心中,专注无比。 对方的手终于碰到了身后的长刀。那动作直若与天地和其背后永远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本体结合为一,本身就充满了恒常不变中,有法千变万化的味道。没有丝毫的空袭破绽可寻,更世人感到他出刀的刹那,必是惊天地,泣鬼神,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的恒古一刀! 此时,卫恒心中的震撼无法形容。对方的刀法,已经进化为道,与天机相合,达到了鬼神莫测的层次。他明白,眼前之人的修为已近天人!金刚不动禅功和坎水神诀在瞬间已经完美地契合在一起,他静静地看着对方,等待着对方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天人一刀。 当黑衣人取刀的动作进行至不多一厘、不少半分的中段刹那,他突然间加速了。以肉眼难以察觉手法,忽然握住了刀柄。 也就是在黑衣人加速的刹那,卫恒合十的双手也骤然分开,虚浮在空中的杂草突然间发出了锐利的尖啸之声,颤抖不停。 “锵”的一声,长刀出鞘。天地立交,空旷的谷地突然充满了肃杀之气,长刀划上虚空,刀光闪闪,天地的生机死气全部都在瞬间集中到了刀锋,星光黯然失色。 卫恒的眼前突然间消失了黑衣人的身影,眼中所见都是刀气破空。横过数丈的空间,向他直击而来。 长刀没有任何的破风之声,也没有光华闪烁。但是这一刀却笼罩天地,让卫恒除了硬拼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卫恒没有动,那悬浮空中的杂草,突然间破空历啸,激射乱舞。而卫恒也在这一霎那急冲而出,似扑非扑,若缓若快,速度奇奥难测。突然间,他跃身空中,骤然疾扑而下,一道蓝电闪动,冲进了那漫天的刀气之中。 “砰”的一声,卫恒以坎水凝结天地水气而结成的冰剑夺出,硬挡下了黑衣人那夺天地造化的完美一刀。身形更借力腾起,移过了数丈的空间,与黑衣人背对而立。 漫天飞舞着草屑,缓缓地落入了尘埃。 卫恒缓缓地转过了身子,黑衣人也同时转身,长刀已经不知在何时入鞘,他看着卫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依旧是原来的距离,没有丝毫的偏差,只是双方却换了一个位置。两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两尊沉默的古佛。 过了许久,卫恒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眼眸中的精芒更盛,他看着黑衣人,缓缓地开口道:“升龙三任帝君,卫恒!” 黑衣人也笑了,他看着卫恒,用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缓缓道:“轩辕第一百九十七代家主,轩辕海!” …… 仿佛早就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卫恒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惊奇之色。他目光精芒瞬间敛起,柔和地看着那黑衣人,沉声说道:“朕等了你很久了!” “我知道!”轩辕海看着卫恒,也微笑着点头道。 “朕杀了你的四个弟子,你可知道?” “我自然知道。血风她们当日离开安西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她们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我没有阻拦她们,因为我也很想知道,我家族的预言是否正确,我的占蓍是否正确!”轩辕海依旧保持着脸上那淡淡的笑容,沉声说道。 卫恒的眉毛微微一挑,“哦,如果不正确又如何?” “如果我占蓍的卦象错误,就说明我不需要一定去遵守那个已经近三千年的祖训。如果血风她们没有死,就说明你根本不配成为一个帝王,那么我会取而代之!”轩辕海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虽然柔和万分,但是却隐隐间透出一丝寒意。 “为何这样说?难道她们不是你的弟子吗?你的话中之意,好像是故意送她们来让朕杀死!”卫恒依旧不动声色地冷声说道。 轩辕海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不,恰恰相反。血风她们不但是从小跟着我修习五行之法,和我情同骨肉。她们的死,证明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虽然离开了人世,但是却死得其所!” 卫恒的眉头微微一皱,沉声说道:“朕不懂你的意思!” “金翅不出,轩辕不显!”轩辕海长叹一声,声音渐趋冷肃,“为了这条祖训,我轩辕家族隐姓埋名几近两千年。为了这条祖训,看着大好的山河我们却不能夺取,你可知我轩辕家族有多少人为此郁郁而终?” 卫恒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轩辕海的面孔轻轻地抽搐了两下,突然间又转回了淡淡的笑容。他看着卫恒接着说道:“这种感觉,你是无法体会的!当年曹玄去我轩辕王朝帝王一系之后,我们就颇为不服。但是轩辕星老祖留下命令,若是违背,永生永世不为轩辕家人。之后的修罗,天岚帝国相继在乱世崛起,我们也只能眼睁睁地在一旁观望,却不能有半分的想法。为此,我轩辕家族处置了多少的精英,你根本想不到。但是我们等了这么多年,金翅依旧不显……” 轩辕海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他的声音本就充满了磁性,此时更加的动人。卫恒不由得听得入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叹了一口气,轩辕海继续说道:“天岚帝国覆灭,我们策动王小波起兵天波府,却没有想到竟兵败龙翔。从那时,我们知道什么叫做祖训不可违。而后,你升龙帝国崛起,我们本来也不想再插手这些。但是没有想到,卫夺突然死去,升龙也因此而陷入了一种风雨飘摇之中,于是我们又动心了。不过金翅不显,我们不能违背祖训,可又实在不甘心。于是,当灵心她跪求山门的时候,血风四人一力要求出山相助。我占蓍一卦,说若是她们出山相助,必然难以生还。但是如果她们不出,灵心又那么苦苦的哀求,我实不忍 心……” “所以,你决定冒一次险,如果此次血风四人不死,那么就说明所谓的祖训不过是一场骗局,你们就要将如今的一池混水,搅得更加的浑浊,而后渔翁得利,对吗?”卫恒突然间开口道。 轩辕海点了点头,“皇上,就是皇上,一猜就猜中了!” “可是你们怎么能就确定她们一定会碰到朕,而朕又一定会杀了她们?你说你待她们情同骨肉,又忍心让她们前来送死?” 轩辕海闭上了眼睛,眼角一抹晶莹光芒一闪而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卫恒,沉声说道:“这是她们自愿的!她们也想知道,如果她们出手,违背了祖训,究竟会有什么下场!我并没有想到她们会遇到你,但是也许一切都是注定,既然她们碰到了你,那么也是一次对你的考验!” 卫恒摇了摇头,“朕不懂!” 轩辕海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其实我也不懂。但是我明白,如果血风碰到了你之后还能活着,那么你必然不会是一个称职的皇帝。一个皇帝,要果断,要狠辣。想来当灵心和你第一次见面之后,你就已经听过了那句金翅不显,轩辕不出的传言,也会因此而对我轩辕家族产生疑虑。你或是要收买我们,或是要毁灭我们,必然两选其一。如果你碰到了血风,而没有任何的行动,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你机智不够,二是你性格软弱。” 卫恒沉默了,他面对着眼前这个炎黄大陆上最神秘家族的神秘家主,突然间产生了高山仰止的感觉。 轩辕海继续说道:“一个不够机智,不够果断的帝王,是无法赢得目前的这一场帝王之争,与其这样,那还不如让我们来做,也许比你做的更好!” “这就是帝王心术?”卫恒开口道。 “皇上!”轩辕星第一次称呼卫恒为皇上,他沉声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其实要揣摩一个帝王的心术并不难……” “利益,对吗?”卫恒接口道。 轩辕海点了点头,“不错。你做的很好,你可以为了你的利益而瞬间做出决定,这说明了你够果断,够狠辣。但是如果你的这种狠辣只是用于对敌人,还远远不够。在这场争斗之中,你要对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做到这一点,才会实现你的理想!” 卫恒沉默了。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那就是包括亲人。他能做到吗? 好半天,他抬起头看着轩辕海,沉声说道:“你今日将朕引来这里,恐怕不只是为了告诉朕这些吧!” 轩辕海笑了,“不错,皇上你很聪明。当血风她们没有按时传来消息,我就已经知道她们不在人世了。所以,我今日前来,一来是要看看你这个帝王是否称职,二来就是要为我的徒弟们报仇!” “你真是很奇怪!”卫恒突然间笑了起来,他摇着头,沉声说道:“你一会儿让你的弟子前来送死,一会儿又要为你的弟子报仇,朕实在有些搞不懂你的心思!” “这不矛盾!”轩辕海也笑了,他看着卫恒,沉声说道:“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今日的话,但是现在我还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卫恒一愣,看着轩辕海,奇怪地问道。 “皇上是否已经和密忍结盟了?”轩辕海沉声问道。 卫恒的神色一变,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他看着轩辕海,好半天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错,那有如何?” “可姰君上血洗密忍总堂,事情已经被乐清河知晓。十五天前,乐清河密奏太后,将皇上和密忍之间的关系告诉了太后,并将先皇卫宏的死,也加在了皇上的身上!”轩辕海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沉声说道。 刹那时,卫恒再也无法保持内心的平静,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呆呆地看着轩辕海,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过皇上放心,您的部属已经做出了应对!”轩辕海继续沉声说道:“十天之前,密忍君上可姰潜入宫中,以密忍的牵机散制住了太后,使其进入迷幻麻木的状态。并且以张宾为掩护,对外宣称太后身体不适,暂时稳住了乐清河!” 卫恒的嘴巴张得很大,半天没有合拢。他看着轩辕海,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形容。先不说可姰真是如此大胆,竟然将张敏制住。这轩辕海竟然能熟悉大内如此机密之事,他,他,他,绝不能让他活着! 霎时间,卫恒心中的主意以定,冷冷地看着轩辕海,“朕为何要相信你的话?” “皇上相信与否,对我并不重要。我知道皇上此时已经心中拿定了主意,嘿嘿,你我心照不宣!”说话间,一股强大的弥天气场骤然间自他的身上发出,气机牢牢锁定卫恒,“皇上,你要杀我,我也要为我的弟子报仇,我们开始吧!” 霎时间,轩辕海的身体骤然间在卫恒的面前消失了。当他重现之时,却已经出现在卫恒的眼前,长刀不知在何时已经出鞘,那古拙的刀身如同活过来一般,具有灵觉的寻找对手。长刀划出一个充满线条美感,并合乎天地之理的诡异弧度,向卫恒的背心刺去,而他的躯体,完全由刀带动,自然流畅,如鸟飞鱼游般的浑然无瑕,绝妙无比。 就在轩辕海那话音未落之时,卫恒已然感受到了轩辕海那强大的气机,心神在瞬间回归于静谧,仿佛整个人又回到了当年独自修炼与灵觉谷中的时候,整个人与天地的气机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轩辕海那绝美的一刀,每一个动作仿佛都那样清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此刻,他的心神,除了那流转与周身的刀光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想法…… 卫恒没有回头,他单手如同老僧礼佛一般,直立胸前,一手向后浮出,修长洁白如冷玉一般的手掌骤然变爪,再由爪变指,最后以拇指按住绞击而来的长刀锋尖。那巧妙的诸般变化,如行云流水一般的绝美,全凭感觉来感受刀势的位置。 “妙!”轩辕海的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彩,高声地喊道。 指刀交锋,发出一声轻响,劲气交击。一股强绝的内劲从交触处向四外狂卷横流,声势煞是惊人。 轩辕海刀势骤然变幻,紧裹全身,仿佛流光转动,丝毫看不出那长刀下一刀的出处! 双方都是天下间少有的高手,轩辕海自然知道,面对卫恒,绝不能重复使用同一招数,否则自己必败无疑。 就在轩辕海似进非进,似退非退之时,卫恒突然间腾空而起,身形一转,头下脚上,倒转扑向轩辕海的上方。那景象竟如钉子一般地下搓,直撞入了轩辕海的刀光之中,以头骨硬撞轩辕海的头骨。 如此的招数,全是一副与敌皆亡的架势,令人猝不及防。 轩辕海却是一声大笑,高喊一声:“妙!”说话间,刀光骤然消失,单手疾拍卫恒头顶。卫恒两手从侧疾刺,两手的中指同时点中了轩辕海的手心。 一股奇诡的剑气骤然发出,轩辕海脸色骤然一变…… 噗的一声轻响,轩辕海身形如风车一般地急速旋转,化去卫恒那犹如长河一般连绵汹涌的剑气。而卫恒更借着轩辕海的内劲,一个翻腾,回到原地。一手依旧虚立胸前,一手却指尖聚拢,形如鸟嘴,悠然面对轩辕海的刀锋…… 两人再次回归静谧,相视而立,久久不语。 突然间,轩辕海笑了,“皇上,我们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卫恒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意,看着轩辕海,沉声说道:“家主难道就不为弟子报仇了?” “既是宿命,又何来报仇与否?皇上,你的功夫已近天人之态,许有一日,将会再现当年文圣、修罗的虚空之境!” 缓缓地后退了一步,卫恒轻笑一声,“神仙虽好,怎比这世人逍遥?朕还没有过足这帝王的瘾,又怎会离开人间?倒是家主颇有此希望……” 轩辕海点了点头,没有回答,他直视卫恒的双眼,过了好半天,突然开口道:“皇上放心,轩辕家族绝不会再阻挠皇上,从今天开始,轩辕一族遵守祖训,绝不再干涉炎黄,只是……” 没等轩辕海开口,卫恒却笑了,“只是金翅若显是吗?家主,今日朕也向你保证:金翅不显,卫恒绝不与轩辕为敌!” “哈哈哈……”轩辕海一阵开怀大笑,他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皇上,轩辕海突然觉得与皇上为敌,也确有一番乐趣,可惜,可惜!” 卫恒没有回答,他自然明白轩辕海可惜的是什么,但是在他的心中,却在暗自庆幸…… “皇上,临别之时,轩辕海再送给皇上一个礼物!”轩辕海突然间止住了笑声,看着卫恒沉声说道。 卫恒一愣,疑惑地看着轩辕海,“家主有何礼物与朕?” 目光向村庄方向一扫,轩辕海的脸色一正,“皇上,此地名为杨家庄!” 卫恒愣了…… 第五章 血洗杨庄 (1) 轩辕海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卫恒有些无法明白。他呆愣愣地看着轩辕海,脸上带着有些尴尬的笑容,好半天刚要开口,却听到轩辕海笑道:“好了,升龙皇上,夜色已深,我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看皇上你了,轩辕海就在这炎黄大陆的一隅,静观皇上的妙才!” 说完,他没有等卫恒开口,身形已然腾空而起,在空中一折,顿时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莽莽的丛山之中…… 清风拂动山间,明月依旧高悬。 卫恒站在山间的谷地,呆呆地木然而立。轩辕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丝毫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那洒脱的风姿,令卫恒不由得心折…… 那临行前的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个村庄名叫杨家庄,又能如何?卫恒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丛山之中,一道流光般的身影闪烁腾挪,仿佛一只孤绝的白鹤,飞翔在夜空之中。那人影转眼间来到了谷地,悄然停在了卫恒的身前。 “皇上,你没有事情吧?”来人正是莫言。她起步较晚,所以当她赶到了十万大山之外的时候,已经消失了卫恒两人的踪迹。 就在她焦急的时候,却见夜空之下,黑鹤浮掠,一闪而逝。她于是急忙向那黑鹤追去,却发现了卫恒呆呆地站在那里。 听到莫言那焦虑的声音,卫恒抬起头,轻轻地摇了摇头,“毓清,你怎么来了?朕不是让你和柔儿照顾灵心吗?” “可是我担心你呀!”莫言脱口而出道:“和你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你那样凝重的神色,所以我……”说到这里,她突然间想起自己和卫恒并没有任何的关系,平白的担心,是否有些唐突。想到这里,她娇美的脸颊顿时间红润了。 月光下,莫言一袭洁白的长袍,迎着初春的寒风在夜色中鼓动,那绝美的风华,乌黑的长发,随着衣袂的飘动,一种飘然出世的清灵之气让卫恒怦然心动。 “毓清!”突然间,卫恒仿佛忘记了刚才的事情,上前一步,轻握住了莫言那柔若无骨的玉手,好半天,才低声说道:“谢谢你!” “皇上为何突然这么说?”莫言的螓首低垂于胸前,脸上的红霞更显出动人的娇柔。她娇羞着轻声说道,手却没有从卫恒的手中抽出…… 卫恒没有回答,只是直愣愣地看着莫言,突然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 那如兰似麝的少女体香冲入了卫恒的鼻中,竟让他那修练多年的不动禅心微微地产生一丝荡漾。如同平静的湖面荡起了波纹,一圈圈地扩散,渐渐地充斥了他的全身。 雄壮有力的双臂一把将莫言那柔若无骨的娇躯抱在怀中,卫恒环视四周,大步向不远处的山洞走去…… “皇上,你做什么!”心中仿佛明白将要发生的事情,可偏偏却被卫恒的双臂搂抱,全身的力量全然无处可使,莫言羞急地轻声说道。 卫恒没有开口,只是抱着莫言走进了黝黑的山洞…… 片刻,一种奇异的声息从山洞中传出,那声音带着一丝痛苦,一丝快慰,隐隐间更有一种诱人!天边不知在何时漂浮来一朵轻云,将明月遮挡! …… 山洞中十分的奇异,隐约有一丝极为阴寒的气息透出。卫恒赤裸裸躺在柔软的杂草之上,身下犹自铺着他的长衫。 莫言如同一头受伤的绵羊,静静地依偎在卫恒的臂弯,目光迷离地看着卫恒那俊朗的面孔,心中虽有一丝悲伤,却更多的是一种喜悦。玉臂轻放卫恒的胸前,“皇上,你在想什么?” 卫恒没有回答,依旧沉默地仰面躺在那里。用臂环着莫言,过了许久,他突然开口道:“毓清,刚才那人是轩辕家族的家主!” “什么!”莫言吃惊不小,失声叫道。当日卫恒二龙山击杀轩辕弟子的事情,在两人碰面之后,卫恒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所以,她十分清楚卫恒和轩辕家族的仇恨,只是为何卫恒在见过了那神秘的轩辕家主之后竟然是这样的表情,她有些猜不透…… 卫恒抿着嘴,好半天扭头对莫言说道:“毓清,很多事情朕都没有告诉柔儿、真姐和飘雪,却告诉了你。你可知道为什么?” 对于卫恒这种跳跃式的问话,莫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只是摇了摇头,“妾身不知道。” “因为朕觉得你和朕很像!”卫恒的目光注视着洞顶,低声说道:“真姐过于刚毅,柔儿只善阳谋,而飘雪虽然睿智,但是却先天的大气不足。只有你,毓清,你和朕很像,刚毅中有阴柔,做事不拘一格,没有什么太多的所谓正义之说。再加上你具有一种大气,一种和朕很相似的大气,朕觉得有些事情告诉你,你可以理解朕的心思!” 莫言闻听,脸颊飞起一抹羞红,低声地说道:“皇上,你过奖了!” “不,朕并没有过誉!”卫恒突然转过头,看着莫言那娇媚,犹自带着一丝春情的面孔,脸上也不由得露出柔和的笑容。他拈起莫言贴在脸颊的一缕秀发,放在鼻端轻轻地嗅着,低声说道:“毓清,朕有些奇怪!” 莫言一愣,轻柔地问道:“皇上奇怪什么?” “你知道朕击杀了轩辕海的弟子,但是刚才轩辕海似乎并不是来找朕报仇的。朕觉得他是来帮助朕,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卫恒的神情有些恍惚,低声地说道。 “嘻嘻,这说明皇上是真命天子,所以他帮助你了!”莫言笑了,低声地回答。 卫恒嘿嘿地一笑,一手轻轻地在莫言那坚实的丰臀一拍,笑着说道:“毓清讨打,怎么也学会这种阿谀之词!” 俏脸一红,莫言嘻笑道:“皇上,这可不是阿谀之词,你想想轩辕家族作为炎黄大陆之上最神秘的帝王家族,为何放弃了杀徒之恨,帮助你?因为他们知道这炎黄大陆在陛下你的手中能兴旺发达,所以他们放弃了仇恨,对不对?” “嗯,说的倒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卫恒笑了,轻轻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轩辕海告诉朕,乐清河已经察觉了朕和君上的合作,而且并禀报了太后,说皇兄是死在了朕的手中……” “啊……”莫言的小嘴张成了一个O型,她吃惊地看着卫恒,急急的问道:“皇上,那你要怎么办?” “唉,其实此事倒也好办,只要朕和太后好生地说一下,也就什么事情没有了。只是真姐她们却……”卫恒说到这里,眉头微微地一皱,没有再说下去。 “真姐她们怎么了?”莫言奇怪地看着卫恒,低声地问道。 卫恒将莫言搂在怀中,任由那柔美的椒乳在他的胸前轻轻地摩擦,他低声说道:“真姐她们的手段过于强烈,竟然用牵机散将太后制住,对外托病,不见他人。虽然有张宾和一干内侍掩护,却只能瞒过一时。时间长了,乐清河定然会有所察觉,那时候可就真的是麻烦了!” 莫言轻点螓首,将面颊轻贴在卫恒的胸前,低声地说道:“嗯,真姐她们的手段是有些过于刚猛了。虽然暂时消除了危机,但是却为皇上埋下了更大的危机!” 卫恒一愣,看着莫言,沉声问道:“更大的危机?难道还有比乐清河更大的危机吗?朕此次出使闪族,将伯赏天月收服,空出了北地兵马司的兵力。但是如今北地兵马司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不能马上作战。按照朕的考虑,只要十个月,朕亲政之日,就是将乐清河一党一网打尽之时,可是真姐这一来,却使得朕的时间大大地缩短,唉,朕实在感到有些头疼了……” “皇上,乐清河虽然厉害,但是妾身以为尚不足以威胁。就算我们动不了北地兵马司,但是却还掌握着御林军和禁军,至少京师的兵权牢牢地把握在我们的手中。就算是乐清河手下的那些虾兵蟹将闹事,我们只要能拖到北地兵马司缓过气,那么一切都好办了!”莫言的目光流转,低声地说道。 卫恒愣住了,他看了看莫言,低声说道:“毓清的意思是还有更大的麻烦?” 莫言点了点头,她轻伏在卫恒的胸前,“牵机散是我密忍一系的不传之密,药效毓清十分的清楚。那不是单纯的将人迷住,而是要夺人性命的毒药。不过牵机散只要掌握好分量和使用的方法,就可以将人的生命拖在六个月的时间,但是六个月之后,绝无半点生机!” “那没有解药吗?”卫恒吃了一惊,他原以为牵机散不过是一种迷药,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毒药。虽然张敏以前对他并非十分友善,但是这些年来,张敏对他却亲逾生母。而且他并不希望张敏死,毕竟张敏才是压住乐清河的一张王牌。 莫言摇了摇头,“牵机散是以腾影蛇毒为药引,在万化洞中以万蛇之毒蕴育十年,再配以密忍的特殊修炼之法,绝没有任何的解药!” “这……”卫恒沉默了。 “皇上,刚才妾身所说的担心,也正是若太后一死,神不知鬼不觉倒也无碍,但是若是这里面的事情被他人知晓,恐怕对皇上十分不利!”莫言的脸色变得有些冷厉,她的眼中闪烁夺目的寒光,低声说道。 “毓清的意思是……”卫恒似乎有些明白了,低声地问道。 “除了真姐她们,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要死!”莫言看着卫恒,一字一顿地沉声说道:“皇上若是平了乐清河之乱,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清洗整个皇城,不论太监、宫女、侍卫。” 卫恒轻轻捂住莫言的嘴,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既然可姰使用了牵机散,那么很有可能谭方也牵扯其中。如果要隐藏秘密,那么将会有很多人丧命,就连可姰也不例外,莫言没有想到她的这一句话却会引发怎样的结果。 闭上了眼睛,卫恒胸中思绪起伏不定,久久也没有开口。好半天,他突然间开口说道:“毓清,此事我们以后再说。轩辕海离开之前,曾说过一句话,朕百思不得其解,你也帮朕想想。” “哦,是什么话竟然让我们的皇上也迷惑了?”莫言脸上的阴骘之色一扫而空,她笑着看着卫恒,低声地说道。 “毓清又要讨打,小心一会儿朕对你用家法!”卫恒看着莫言脸上的戏谑笑容,恶狠狠地说道。 轻轻一吐粉红色的小舌头,莫言笑着说道:“皇上,你对我只能用国法,对柔儿她们才能是家法,嘻嘻,你的家法对我没有用!” “是吗?”卫恒的脸上露出了坏坏的笑容,一双修长的手在莫言的诱人娇躯上轻轻地游走,“朕不相信朕这家法对你没有用!” “皇上,你做什么!”莫言突遭卫恒大手偷袭,顿时惊声叫道。 “嘿嘿,朕正在对你用家法,其实刚才已经用过家法了,只是朕现在看来要再用一次!”卫恒嘿嘿地笑道,大手在莫言那敏感的娇躯上上下其手。 全身瘫软无力,莫言娇喘不停,娇媚的面颊红晕飞升,她喘息道:“皇上,不,不要……”但是没有等她说完,卫恒的唇已经狠狠地印在了她那微微张开,诱人的红唇之上。 …… 又是一场云雨平息,莫言全身无力地靠在卫恒的身上,羞怒地轻轻拍打了卫恒一下,狠狠地瞪了一眼卫恒。虽没有说话,但是那娇人的媚态,让卫恒依旧怦然心动,刚平息的欲望又有些蠢蠢欲动了。 莫言推开了卫恒,将散落在一旁的白袍披在身上,神色突然间肃穆的说道:“皇上,你刚才说那轩辕海临走前说了一句什么话?” 听到莫言一问,卫恒也收起了嘻笑之色,他坐起身来,沉吟了一下,缓缓地说道:“朕和轩辕海拼了两招,然后就不再动手。他告诉朕,只要金翅不显,他轩辕家族绝不与朕为敌,而朕也告诉他,若金翅不显,朕也不会拿他轩辕家如何。只是他在离去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要送朕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莫言疑惑地看着卫恒,轻声问道。 卫恒笑了笑,“朕当时也是这么问他的,他却只是告诉朕,说我们所在的村子,叫做杨家庄!” 莫言愣住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朕也不知道。你来的时候,朕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卫恒沉吟道:“只是他这句话没头没尾的,朕也不知道该怎么理解!” 莫言也沉默了,她抱膝坐在那里,身体微曲,显出柔美的曲线。卫恒坐在她的身边,目光在她那曼妙的曲线上下游走,神态显得颇为轻松…… “皇上……”莫言一转头,恰好看到卫恒那邪邪的笑容,她向自己身上一看,顿时脸颊通红。伸手将长袍裹紧,不使那袍内的春光外泄,她瞪了一眼卫恒,沉声说道:“那皇上你们之前又谈了什么?” 卫恒被莫言那狠狠地一瞪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将他和轩辕海两人之间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莫言静静的聆听着,突然间,她眼睛一亮,扭头对卫恒沉声说道:“皇上,妾身好像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卫恒一愣,看着莫言那闪烁睿智的双眼,心头一动,也不由得脱口而出,“朕好像也有头绪了……” 莫言笑了,她没有接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卫恒,也不言语。 〖KG*2〗“朕以为那轩辕海的最后一句话,是在给朕出一个主意,一个可以解决乐清河的主意!”卫恒的神色一正,大声地说道。 莫言点了点头,“妾身和皇上所想的相同。君上打草惊蛇,乐清河趁机发难。虽然真姐她们暂时将此事压住,但是却不是一个长久之计。嗯,要想撑过这一次,毓清以为最好的方法还是转移乐清河注意力!” “不错,只是如今乐清河已经有所防备,所以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朕以为如今能够吸引乐清河的目光的只有三件事情,一是朕,二是安西的皇兄,三就是江南的杨陀!” 莫言看着卫恒,脸上充满了赞赏的笑意,突然间打趣道:“嗯,看来我们的皇上还不错嘛。不像个昏君!” 卫恒一听,立刻哭丧着脸说道:“其实朕是很想做个昏君。要不然毓清帮帮朕?”说着,他的手又开始不老实地向莫言探去。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 卫恒咧着嘴看着莫言,那只探出去的鬼手被莫言一击响亮的击打后,又缩了回去。 “说正事!”莫言柳眉倒竖,看着卫恒,声音虽然严厉,但是那眼中却又带着淡淡的笑意…… “是你扯开的话题,怎么又是朕的不对?”卫恒一副委屈的模样,低声说道。说完,他也不禁嘿嘿地笑了。 笑罢之后,他一敛笑容,接着说道:“如果按照刚才的思路,那么轩辕海所说的这个杨家庄,会不会就是……”说着,他突然住口,脸上露出了一丝了悟的神情。 莫言紧闭双唇,缓缓地点头。 “皇上,那如果这村庄就是杨陀的老家,你又要准备怎么办?” 卫恒沉默了,他缓缓地站起身来,紧咬下唇,脸色阴晴不定。好半天,他扭头看着莫言,沉声说道:“毓清,你密忍在这附近有多少人手?” 莫言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悸的光芒,看着卫恒,好半天才沉声说道:“密忍在不远处的潼山大约有一个秘舵,人数在百人左右。” 卫恒神色游移地在山洞中来回地走动,“他们是否可靠?” “哦,他们都是妾身一手培养起来的新锐,可以说是妾身的心腹,应该是比较可靠!”莫言低声地回答。 “不要应该,可靠,还是不可靠!”卫恒突然间显得有些暴躁,他大声地说道。 似乎能理解卫恒此刻心中的焦虑,莫言想想,低声说道:“可靠!” 右拳狠狠地击在左手掌心,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卫恒沉声说道:“杨陀在江南总是不疼不痒地和乐清河耗着。乐清河麾下的人马依旧集中在天门关一带,虎视升龙城。朕不能再让他们这么耗下去,朕要他们兵戈相见,毓清,你说有什么好办法?” 莫言站起身来,来到了卫恒的身边,“皇上,就按你想的去办就好了!” 卫恒轻轻地将莫言的娇躯搂在怀中,突然一声长叹,“看来我们还要在这杨家庄稍稍地停留几日呀!” 莫言伏在卫恒的怀中,一言不发,眼中却闪烁着骇人的寒芒。 …… 回到了村庄,莫言借口回转密忍总堂,先行离去。 卫恒等人则在杨家庄小住了两日,他一边向杨灵心解释着当年的历史,也一边细细的观察。在周转了两日后,卫恒借口另有要事,嘱咐颜柔儿带着杨灵心和大威先行赶往升龙城。 杨灵心自然不会想到什么,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却没有说什么。而以颜柔儿那温顺的性格,自然也不会多讲。 …… 送走了颜柔儿和杨灵心,卫恒回到了杨家庄,依旧住在那家小小的客栈之中。 当深夜来临之时,卫恒靠在火炕上,翻阅着一本潼山地方志。里面所说的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他无聊地翻看了一会儿,和身在炕上躺下。 当当当,窗棱敲击,发出三声轻响。卫恒坐起身来,沉声说道:“毓清吗,进来吧!” 门轻轻地被推开了。 莫言依旧是一身白袍,带着一股清冷的风走进了房间。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龄在二十左右的青年。那青年长得有些怪异,赤红的脸膛,眼眸碧绿。高大的身材配着一身黑色的劲装,更显出一种豪迈之气。 来到屋中,莫言微微对卫恒欠身一礼,转身对身后的青年沉声说道:“莫青子,见过皇上!” 那名叫莫青子的青年闻听,忙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卫恒身前,憨声说道:“草民莫青子,见过皇上哥哥!” 卫恒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莫青子,又看了看莫言,似乎实在询问。莫言微微一笑,沉声说道:“皇上,青子是我心腹的兄弟。当年妾身尚未拜师之时,青子就跟随妾身流落江湖,沿街乞讨。他很忠心,只是脑子有些笨,不过嘴巴却很紧。妾身跟随君上之后,君上看青子过于笨拙,所以就安排他做些杂务。却没有想到他却是一个练武的奇才,看别人练武,竟然自己琢磨出了一套功夫。嘻嘻,妾身十二岁那年,总坛比武,青子一人连胜十二场,君上也不禁说自己走了眼。后来妾身修炼万化大法,就把青子秘密安排到了潼山,如今他是潼山的把子,手下都是一群拼命三郎的人物。” 第五章 血洗杨庄 (2) 听了莫言的介绍,卫恒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连忙伸手蒋莫青子拉起来,笑着说道:“既然是毓清的兄弟,那也是朕的兄弟。青子兄弟,今日朕要你帮朕一个忙,不知青子兄弟是否能做到?” “莫言姐姐让青子办事,青子绝不推脱。皇帝哥哥,你就说吧,让青子做什么?”莫青子憨头憨脑地说道。 听着莫青子这奇怪的称呼,卫恒不由得地笑了,他拍了拍莫青子的肩膀,扭头对莫言说道:“毓清,朕很喜欢青子,想带青子一起回京,不知道毓清是否能割爱?” 莫言闻听,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她惊喜地对莫青子说道:“青子还不谢谢皇上!” “谢皇帝哥哥!”莫青子嗡声嗡气地再次要跪地叩首。 卫恒一把拉住了他,刚要开口。莫青子却突然对莫言说道:“姐姐,我为什么要谢他?” 顿时,卫恒不由得哑然失笑…… “傻子,皇上要带你入京呀!”莫言也不由得笑了,她看着莫青子,沉声说道。 “入京做什么?听说城里的规矩很多,不能打架,我不去!”莫青子立刻开口拒绝。 看着眼前这个憨壮的青年,卫恒地笑个不停,“青子,朕带你入京,就是要你陪朕打架,而且会十分的刺激!” “可以打架?那还差不多!”莫青子一听,立刻咧嘴露出了笑脸,“对了,皇帝哥哥让青子做什么?” 卫恒的脸色却在这时阴沉了,他看着莫青子,沉声说道:“青子,朕要你记住,今夜你没有见过朕,你能不能记住?” 霎时间,一股阴冷的杀气从卫恒的身上发出,莫青子激灵的一个冷颤。脑子虽然有些呆笨,但是经过〖KG*2〗了多年磨练的莫青子自然明白眼前之人手握着何等的权力,他也不由得脸色一肃,“青子今日谁也没有见过!” 卫恒点了点头。 这时莫言缓缓地走到了卫恒的身边,低声地问道:“皇上,已经查清楚了吗?” 卫恒再次点头,他沉声说道:“没有错,这里正是杨陀的老家。庄子里面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和杨陀有着血缘关系,杨陀的祖坟就在庄子的西边,三川口的地方。” 莫言点了点头,那绝美的脸颊升起一抹阴冷的阴翳,她缓缓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开始吧!” “毓清,此次跟你前来的有多少人?” “连同妾身和青子,一共一百八十二人!”莫言低声回答。 “除了你和青子之外,朕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朕出现在这里,记住所有的一切都不要留下,连一片纸都不能留下!”卫恒的脸色铁青,寒声说道。 莫言欠身说道:“毓清明白!” 卫恒点了点头,他扭头看着莫青子,冷冷地说道:“青子,朕有件事情不知道你是否能办好?” “皇帝哥哥说吧,青子不会办砸的!”莫青子一咧嘴,笑着说道。 卫恒点了点头,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道:“青子,这村庄里面都是一些杀人掠货的不法之徒,朕今日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你带着你的人,从村口杀过去,一个人也不要留下!” “青子明白!”莫青子躬身答道。 “青子,记住,就算是个孩子也不要留下!办完事情之后,就一把火烧了,不要留下半点的痕迹,明白吗?”莫言也开口嘱咐道。 莫青子一咧嘴,嘿嘿地笑道:“姐姐放心,你交代下来的事情,青子什么时候办砸过?”说着,他大步走出屋外,一闪身立刻消失在夜色之中。 卫恒看了一眼莫言,莫言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账簿,扔进了火炕之下的灶堂之中,顿时,火光一闪,放出夺目的光芒…… 卫恒一愣,“毓清,这是什么?” 莫言冷冷地一笑,“这是这客栈的往来客人的登记账簿。” 顿时明白了莫言话中的意思,卫恒点了点头,“不错,都解决了吗?”他轻声问道。莫言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一家六口,一个不留!” 卫恒地笑了,他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嗯,不错。毓清,你随朕前往杨陀的祖坟,那里有三个高手保护着,朕不想出面!” 莫言点了点头,“皇上放心,毓清明白!” 卫恒一拉莫言的玉手,缓缓地走出了房间。他抬起头,看看夜空中被乌云遮挡的明月,突然间笑了起来…… “皇上笑什么?” “毓清,朕突然觉得我们像是杀人放火的大盗。朕看这天色,想起来一句名言!”卫恒呵呵地笑了,但是在那笑声中没有半点的暖意,倒是充斥着一股冰冷的杀机。 莫言点了点头,眼波一转,她轻声说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 风在呼号,卷起漫天的风尘! 夜是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月亮已经悄悄的躲了起来,似乎不忍见证月下的惨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火光冲天而起…… 卫恒和莫言向身后的杨家庄看了一眼,神色显得十分的凝重。 身形如电,两人腾身而起,如夜空中两只冲天而起的孤鹤一般,在乌云之中飘然舞动,轻烟一般的瞬间消失不见。 身后的喊叫声渐渐地消失不见,火光也似乎离得很远了,卫恒和莫言在十万大山外停下了脚步。在他们的身前,是一座光秃秃的山丘,山丘上遍布着坟茔。 脚步轻缓地向山丘上走去,刚走到到山丘下,突然间从山丘上凌空飞出三道人影。就在那三道人影刚出现的刹那,莫言已经腾空而出,在夜色中诡异地闪掠,移动…… 三声凄厉的喊叫犹自回荡夜空之中,莫言已经闪身回到了卫恒的身边。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向卫恒轻轻地点了点头…… 卫恒抿着嘴,看着三具如朽木一般的尸体跌落尘埃,神情依旧是一片木然。 缓缓地走上了山丘,目光扫视着闪烁点点幽绿荧光的坟地,嘴角浮起一抹阴冷的笑容。扭头看了看紧跟在身后的莫言,莫言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人同时伸出手,刹那间,一股强大弥天的力量涌动在坟地之中。卫恒的金刚不动禅功,和着莫言那强大的万化大法,奇异而又诡谲地融合在一起,霎时间,天地之间回荡着一种十分诡谲的声响。从地底缓缓地探出了无数细小的枝杈,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其实就是森森的枯骨!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同时一声沉喝。就听一声轰然巨响,土砾飞舞在空中。当中坟茔前那巨大的石碑顿时化成一团烟雾粉末,在空中飘散缓缓地落下…… 当尘雾落下,坟地一片狼藉。以卫恒两人为中心,方圆尽百丈土地翻动,尸骸浮现地面。遍地白骨,闪烁碧磷幽光,更显得鬼气森森。 卫恒目光扫视坟茔,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莫言,沉声说道:“毓清,这里的事情只好麻烦你去一趟江南,向杨陀报告此事。记得,务必要激起他的怒气,朕要在回京之日听到杨陀起兵的消息!” “皇上放心,妾身定不辱使命!”莫言低声地说道。 卫恒的眼角抽搐了几下,“让青子他们办完事情之后,立刻前往京师。在西华门外的方家老店安顿好之后,听从方子夜的安排,等候朕的指示!” 莫言闻听方子夜三字,不由得一愣,“皇上,你说得可是那个京师首富,方子夜?” 卫恒强作出一个笑脸,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他。他是朕的老管家,朕也要叫他一声大叔。你完成江南的事情之后,就在方家老店先安顿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行踪。” “妾身明白!”莫言顺从地点了点头。 卫恒抿着嘴,遥望天边冲天的火光,突然间长叹一声,“杨陀,不要怪朕断你祖坟,谁要你总是那样拖拖拉拉……” 说完,他轻轻地搂住莫言,在她的脸颊一吻,身形骤然腾起,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言站在坟茔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何,当那空气中弥漫的恶臭之气冲入她的鼻中刹那,她的体内突然涌动起一种莫明的诡谲力量,强大无比。 缓缓地呼吸,缓缓地引导着那诡异的力量在体内游走,莫言的脸色变得通红,红得无比的妖异。骤然睁开双眼,一抹碧磷幽光在她的眼中一闪而逝。 连忙镇住了体内涌动的真气,莫言心中怦怦地直跳。那股诡谲的力量带着一种难言的阴森意味,竟让她回想起了当年万化洞中修炼万化大法时候的感觉。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感觉。 也许是这坟地在作怪吧!莫言自己解释道。不敢再停留在坟地之中,她连忙腾身闪动,飞扑下山丘…… 远处,莫青子带着黑压压一片的人来到了山丘下,欠身对莫言一礼,“教主!” “办的如何?”莫言面无表情地森冷问道。 “全村一共一千四百六十人,全部击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所有的房舍都烧了,连那个客栈也没有放过……”莫青子的身上尽是殷红的鲜血,神色狰狞地说道。 “很好,青子你过来!”莫言对莫青子轻轻地招了招手。莫青子顺从地跟着莫言走到一边。莫言目光向远处一扫,压低声音说道:“青子,从今天办完这件事情以后,你就是皇上的人。替皇上办差,最紧要的就是要紧守口风。今天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事情,你记得吗?若是我听到一点风声,就算皇上不和你算账,姐姐也会取你人头!” “姐姐放心,青子明白!”莫青子神色肃穆地点了点头,说着他将脸上的血迹抹去。 “姐姐对你自然放心,但是你那些属下姐姐却不放心!”莫言的脸色阴森可怖,“人多嘴杂,你知道的……” “姐姐你的意思是……”莫青子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惊恐地看着莫言。 莫言嘴角微微一抽搐,突然间身形如一抹轻烟般的闪动,消失在莫青子的眼前。当她的身形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人群之中。她乌黑的长发飘舞,白色的长袍无风鼓荡,一双玉手闪烁着碧磷的幽绿光芒,如同一抹幽魂一般地在人群中闪掠。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起,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就见到眼前的人影晃动,紧跟着一抹幽光掠过,咽喉一凉,身体无声地栽倒向地面。 只在瞬间的功夫,数十人倒下。其他的人还没有从这巨变中反应过来,莫言的身体已经腾空,双手在空中诡异而又有节奏地轻轻地颤动。那颤动的幅度很小,如果在旁边看去却又如同凝滞不动一般。 但就是在这诡异的颤动之中,一股至阴至毒的绝猛内劲弥漫空中。真气在无声中轻轻涌动,空气中一阵轻微的波动声响,紧跟着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地面上的百余人几乎没有任何的反应,随着莫言的诡异呼吸,鲜血从胸腔迸出…… 也有几人看到情况不妙,刚要躲闪逃跑,但莫言却如同虚浮在空中的魔灵,手指颤动,一道道无声的指劲破空而出,穿透了他们的胸膛。 缓缓地落地,莫言闭上了双眼,轻轻地嗅着那飘散在空中的血腥气味,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莫青子此刻脸色惨白,身体已经僵硬。 莫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对莫青子一笑,“青子,你不用怕,姐姐不会对你下毒手。如今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皇上,我,还有你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了!如果我听到外面有此风声,你知道……” “姐姐,我绝不会说出去的!”莫青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说道。 莫言点了点头,“姐姐也相信你不会说的!姐姐相信你……” 说着,她走到莫青子的身边,伸手将莫青子拉起,“你立刻前往升龙城,在西华门方家老店听从一个叫方子夜的安排。青子,记得要听话!” “青子明白!”莫青子颤声回答。 莫言笑了,她的笑容显得是那么的妖异,那么的阴森!目光向卫恒消失的方向看去,她低声地喃喃自语道:“卫郎,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让杨陀暴跳如雷!” …… 卫恒从杨家庄离开之后,心里一直是沉甸甸的,他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性。在坟场的刹那间,看着满地的森森白骨,他的心中有一种极为罪恶的感觉油然升起。 这不是他应该使出的手段,当年从绝天洞中得到了梁秋的遗墨,他立志要成为一个千古的仁者。可是,掘人祖坟,这是一个仁者应该做的事情吗? 心中怀着这种极端的压抑之情,他走得很慢。离开莫言之后,他总觉得有些古怪难以形容。和莫言在一起的时候,他感到很快乐,可是一离开莫言,他又会感到很罪恶。在他的心中,除了莫言的手段之外,最令他感到痛苦的,还是莫言的身世! 她是乐清河的女儿,虽然可姰一直没有告诉她,但是能隐瞒一辈子吗?如果自己要和她结合,那乐清河又该如何的处置?对于这些问题,卫恒在和莫言一起的时候,是没有想过的,也没有时间去想。但是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却又不得不想。 一路上就这样走走停停,本来半个月的路程,他竟然走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将莫言和乐清河,还有自己之间的关系理出一个头绪。但是,随着离升龙城越来越近,他的思绪也随着越来越乱…… 远处,已经可以隐约见到太平岭上那雄伟的皇陵了,卫恒却停下了脚步。他信步走上了三柳山,在山间缓缓地踱步而行。 初春的三柳山,已经被一片充满盎然生机的绿色包围,卫恒魂不守舍地在山间走着,走着…… 耳边传来了一阵阵如暮鼓晨钟般的梵音袅袅,隐约间,带着一声古钟的撞响。卫恒抬起头,不由得微微一愣。 眼前不远处,一座古色斑驳的寺院雄立在他的眼前,那寺门的门头上,写着雄浑的三个大字:卧佛寺! 在不知不觉中,他竟然来到了他师父慧真当年出家的地方,卫恒呆愣了。 来到升龙城三年来,虽然太平岭与卧佛寺近在咫尺,可是卫恒却从来没有来过着卧佛古寺。心中虽然一直抱着一种愧疚,不过确也情有可原。今天,既然已经来到了卧佛寺的山门之外,也正好一偿宿愿! 卫恒想毕,举步向山上走去。在紧闭的山门外停下了脚步,卫恒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莫明的恐惧。在这庄严的寺院之中,是否真的有一个能够洗涤自己心灵的地方? 伸出手,刚要去敲击山门。那沉重的山门却缓缓地打开了…… 从寺院中走出一个年仅十余岁的小沙弥,他跨出山门,看到卫恒双手合十,“施主,主持大师命小僧前来迎接贵客到来!” 卫恒一愣,他呆呆地看着小沙弥,“小师父是说我吗?” 那小沙弥笑了起来,他看着卫恒,乌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如夜空的繁星般璀璨,“施主,卧佛寺从没有外人进入,今日山门外,除了施主之外,难道还有别人吗?” 卫恒也笑了,他点了点头,伸手肃容说道:“既然如此,小师父头前带路!” “施主请随小僧来!”小沙弥躬身一礼,转身向寺中走去。 卫恒紧跟着小沙弥走进了寺院,刚走了几步,山门却发出了沉闷的声响,缓缓地关闭了起来。卫恒一愣,转身向身后看去,只见那山门紧闭,他扭头看着了一眼身前的小沙弥,却发现那小沙弥神情平静,丝毫没有半点的惊讶。看到卫恒看他,他微微一笑,“施主放心,卧佛寺中有许多神妙,这山门无风自闭,也是其中之一,施主不用迟疑,请随小僧来,主持大师已经等了许久了!” 看着眼前这个说话俨然如同一个小大人一般的沙弥,卫恒再次笑了起来。他跟在小沙弥的身后,穿过了一进,二进的大院,走上的后进的院中。 眼前是一座高高的台阶蜿蜒而上,直冲山巅。在院中,一棵参天的大树拔地而起,大树几乎有数人合抱。 “这棵树是当年文圣梁秋悟道的地方,距今已经有两千多年了!”小沙弥颇为自豪地向卫恒介绍道。 卫恒闻听,神色不由得一肃,上前两步,在大树下停下了脚步,恭敬地躬身一拜。 小沙弥似乎对卫恒这种恭敬的态度十分的赞赏,待卫恒礼毕,他用手一指,“施主,顺着石阶而上,主持大师就在灵骨殿中恭候!” 卫恒点了点头,迈步走上了台阶,顺着石阶缓缓而上,耳边那梵音愈发的响亮,直若黄吕大钟! 闭上了眼睛,卫恒没有注视脚下的台阶,他仿佛一个虔诚的佛徒,怀着一种极为崇敬的心理,缓缓地向上走去,每一步迈出,卫恒都会感到一种心灵的悸动。 他没有运转真气,也没有施展任何的功夫,在这通往灵骨殿的石阶上,卫恒感到仿佛是自己的一种心灵的洗涤。他始终闭着眼睛,脚步仿佛有灵觉地点动着石阶,一步,一步地缓缓而行…… 睁开了眼睛,卫恒长出了一口气。他扭头向下看去,心中不由得颇有些吃惊,这石阶如灵蛇蜿蜒,在山间徐徐而上,多的有些数不清。 而在卫恒的面前,则是一个广阔的山巅,除了一座雄伟的大雄宝殿之外,竟再也没有半点的事物。站在大殿之前,卫恒放眼眺望,遥远的升龙城竟也隐约可见…… 一种无俦的豪情油然而生,仿佛在经过了这无数的台阶之后,卫恒的心灵豁然开朗了起来。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他举步走进了大雄宝殿。 大殿中正中,一座巨大的佛像矗立在那里。那佛像是以黄金打造,虽然历经了烟火的熏染,却依旧金光闪闪。大佛之前,一名身着主持袈裟的僧人背对着卫恒,静静的礼佛。 “大师,小子奉召而来,不知大师有何指点!”从在佛光寺的时候,卫恒就对佛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如今走进了当年恩师的师门之中,卫恒心中更加的崇敬,丝毫不敢有半点的懈怠。一走进大殿,他就五体投地地跪在了佛前,恭敬地对那僧人说道。 僧人没有回头,一个苍老中略带清音的声音在卫恒的耳边响起:“皇上不必如此多礼,卧佛寺今日能得皇上光临,其实才是幸运的紧。今日请皇上前来,只是想要一叙旧情!” 卫恒的身体一颤,他不是因为那僧人叫出了他的身份,而是因为这声音太过于耳熟。抬起头来,卫恒向那僧人看去。那背影越看越觉得熟悉,但是却又不敢确定。 僧人缓缓地站起来,转过身来。卫恒顿时失声地喊道:“慧真师父,怎么是您?” 第六章 孤家寡人 (1) 站在卫恒身前的,正是已经阔别经年的慧真,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一身袈裟罩身,合着身后的那尊威武大佛。肃穆和出尘,轻灵与凝重,在那一瞬间的功夫,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卫恒吃惊地看着慧真,脸上显出激动的神情。 慧真缓缓走动两步,来到了卫恒的身前。他伸出手,习惯性地想要触动卫恒的肩膀,但是手伸出一半,却又停在了空中。他这才想起来,眼前的青年,已经不是那个刚才云雾山中走出的青年,他现在已经是一国的君主! 手在空中微微地一顿,迅速在胸前立掌,“慧真见过皇上!” “慧真师父,你不要做这些无聊的事情,朕会不高兴的!”卫恒却没有想许多,他一把抓住了慧真的手,惊喜地大声问道:“师父,你什么时候来了,怎么在这里?母后她可好?” 慧真笑了,眼前的青年虽然已经成为了一国君主,但是那内心之中,却依旧保持着一分热诚,他笑着点了点头,“昭德太后身子十分的硬朗,风城一切如旧,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太后想念皇上,每日在禅房中打坐修行,为皇上祈福!” 卫恒的眼睛湿润了,他颤声道:“都是朕的不好,若是朕有些本事,也就不会劳顿母后整日操心!登基几尽三年,朕却依旧无所成,想起来朕就有些惶恐!” 和善地笑了笑,慧真的眼中闪烁着慈祥的光芒,他沉声说道:“皇上不要如此说,你在京师所做的一切,太后都知晓的清楚。她十分满意皇上今日的作为,特别是得知皇上出使闪族,她老人家更加的开心,说皇上此去,定能平闪族的战乱,中原平静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母后也知道朕出使闪族?”卫恒一愣,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京师之中有谭真、飘雪,皇城之外还有方子夜。她们一定会将京师的消息向赵倩儿报告。而自己出使闪族如此重大的事情,她们是不会不去报告的!想到这里,卫恒念头一转,疑惑地看着慧真,沉声说道:“慧真师父,你怎么来到中原了?而且又出现在这卧佛寺中?你怎么知道朕今日会来这里?” 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慧真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疑惑之色的青年,不由得长叹世事确能改变他人。当年和自己推心置腹的卫恒,已经开始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了…… 但是心中的喜悦更大于那一份失落之情,慧真笑了笑,“老衲是新年前夜接到了慧善师兄的去信。他因为要主持我卧佛寺中一个宏大的佛法大典,没有时间主持寺内的事务。所以,就让老衲回到卧佛寺,代他主持寺内的事务。老衲月前就回到了京师,飘雪说皇上可能就会在这段日子前来。于是老衲就在佛前占蓍一卦,却发现皇上也许就是在这些日子会前来卧佛寺,所以让小沙弥每天都在山门外等待!” 卫恒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在一刹那间,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涌上了他的心头…… “皇上似乎心里面很乱,不知是什么事情?也许老衲可以帮助一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慧真笑着说道。 卫恒抬起头,隔着慧真的身体,向他身后的大佛看去,心中更加的有些慌乱。他强自笑了笑,低声说道:“师父,朕没有什么!” 看着卫恒那微微有些苍白的脸色,慧真明白了。他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大佛,沉声说道:“皇上,你气色不好,也许是在这大殿之中过于压抑,你我不妨走出去,看一看三柳山的风物,如何?” 卫恒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走出了大殿,慧真站在大殿之前,目光远眺。卫恒则站在慧真的身边,沉默不语…… “皇上,你可知道这通往灵骨殿的石阶有多少?”慧真低声地说道。 卫恒一愣,看着慧真,缓缓的摇了摇头。 “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慧真沉声肃容说道。卫恒的眼睛一亮,笑着说道:“佛家归真之数?” 慧真点了点头,“没有错,正是此意!从卧佛寺建立起来,共有九十九位高僧在此修持,每一层的台阶上,都有他们的足迹。皇上,你刚才是一步一步地走上来的,对吗?” “没错,朕是走上来的!” “当你走完这台阶,放眼鸟瞰天地,又是怎样的感觉?” 卫恒想了想,低声说道:“壮观!” 慧真笑了,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缓步地向灵骨殿后面走去。卫恒此时,就如同一个虔诚的佛徒,静静的跟在慧真的身后,亦步亦趋,丝毫没有半点的懈怠…… 来到灵骨殿后,是一片空旷的平地。慧真来到山崖边,立身在强猛的山风之中,静静不语。突然间,他开口问道:“江南王杨陀,在数日前突然起兵,纠集大军三十万,陈兵兰婆江边,不知皇上知道此事否?” 卫恒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莫言已经成功了!只是他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低声说道:“朕并不清楚。” “皇上,杨陀是个老狐狸,他手握江南数十万大军,和乐清河井水不犯河水,实力相当。这两年虽然和乐清河斗得厉害,但是却从未有过如此大的举动。皇上,这不寻常呀,不知道乐清河做了什么事情,令杨陀如此恼怒!”慧真没有回头,依旧眺望远方,低声地说道。 卫恒的心里怦怦地直跳,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一直都在担心此事,也避免提起此事,可是如今听到慧真如此一说,就知道此事绝瞒不过慧真的眼睛。踌躇了一下,卫恒低声说道:“也许是乐清河杀了杨陀的家人,刨了杨陀的祖坟……” 慧真的身体顿时一颤,虽然没有回头,但是从他颤动的双肩看去,卫恒知道这个消息对慧真的冲击也十分的强烈。当下更是恭敬地站在慧真的身后,卫恒静静地等待着慧真的回答。 过了很久,慧真缓缓地转过头,眼中依旧带着一种惊骇的神色,看着卫恒。好半天,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声音有些艰涩地沉声说道:“若是如此,乐清河也未免手段过于的狠毒了!不过既是对手,本就是不择手段,此事倒也平常,只要多颂佛经,多做善事,也可弥补这罪过……” 卫恒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不过,以乐清河的智慧,当会有所察觉此事做的不妙,皇上以为该如何?”慧真依旧表情平静地沉声问道。 “朕以为如今之计,最好不要让他有时间思考此事!”卫恒低声地说道。 “嗯,一个人独处高处的时候,倒也容易忘形,皇上要好好地考虑呀!”慧真的脸上突然间露出了卫恒熟悉的慈祥笑容,令卫恒的心中不由得一暖。 恭敬地来到慧真的身前,卫恒恭敬地深深一礼,轻声说道:“多谢师父对朕的开导!” “哦,老衲对皇上开导了吗?”慧真的眼波一转地笑道:“如果老衲的话能有什么作用,那倒是真的开心不少!” “师父……” “皇上,江南兵战在即,其势如满弦之箭,势在必发。皇上若是有心,不妨早下决心,否则一旦杨陀渡过了兰婆江,那么必然不会轻易地罢手!”慧真突然间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卫恒那乌黑的长发,低声说道。 一听慧真转开话题,卫恒的心头不由得一松。他沉吟半晌,开口道:“师父,朕也知道时局不妙。那杨陀也是久战的兵家,用兵不凡。江南两湖兵马强悍,却是不好对付。只是朕如今东风不备,这一把火烧不好就会烧了自己,所以……” “世事又如何是完美的?那有什么事情都能面面俱到?恒儿,不要忘记了,你远在安西,尚有大敌虎视眈眈,若是不及早平定中原局势,那么势必会引发大乱!”慧真温和地笑道。 卫恒点了点头,但神色间依旧显得有些游移不定。他轻咬下唇,好半天才开口道:“可是师父,兵行险着,若是不能一击而中,那么必将让对方反噬。朕是害怕……” “皇上,当年你在云雾山中的玄天大阵时,是否害怕?”慧真突然间打断了卫恒的话语,笑着问道。 卫恒点了点头,“害怕!” “那么你又如何做的?皇上,你在那玄天大阵中六年光阴,又是如何面对你的恐惧呢?”慧真继续沉声问道。 “这……朕那时以为,无论害怕与否,都势必要面对,与其整日地担惊受怕,不如和天一斗!”卫恒沉声说道。 慧真笑了,“那么如今你不就是在玄天大阵之中,既然要面对,那不妨冒死一博!” 卫恒的身体一震,他低头沉思不语。过了很久,他缓缓地抬起头,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坚定地说道:“师父,朕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恒儿就陪老衲一起喝一杯这三柳山的特产香茗,算起来你我也有好久没有一起品茶论道了!”慧真笑呵呵地一拍卫恒的肩膀,突然改变了对卫恒的称呼。 只是卫恒此刻丝毫没有察觉到慧真对自己称呼的变化,而是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决斗中的兴奋。他点了点头,笑呵呵地说道:“好呀,师父,朕也有好久没有喝到师父您亲手炮制的香茗,想念的紧呢!” 慧真笑着拉着卫恒,大步走到殿前,看着那直通后进大院的石阶,他沉声说道:“恒儿,今日你我携手,一同经历这近百高僧加持的洗心道,如何?” 卫恒点了点头,脸上瞬间露出了肃穆的神色。两人携手,缓步走下台阶,他们走得很慢,每一步迈出,仿佛都十分的慎重! …… 在慧真的禅房中品茗论道,当一道香茗结束之时,天色已经很晚。慧真留卫恒在寺院中停住一夜,卫恒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两人在禅房中谈茶论道,从佛经讲到治国,当深夜的初更时分,卫恒离开了慧真的禅房,在隔壁住下…… 这一晚,卫恒梦到了许多奇怪的事情。他梦到了一个人站在一个高塔之巅,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孤零零的,任由着狂风掠动他的身体。向塔下望去,却是变地的尸骸,而谭真她们的身体也赫然其中! “啊!”一声大喊,卫恒激灵地坐了起来,满头碎汗密布,心里也在怦怦地直跳。闭上了眼睛,卫恒缓和了一下依旧激动的情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一抹初春和煦的晨光照进禅房,给幽静的禅房增添了许多的生趣。卫恒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心中奇怪怎么会做如此奇怪的梦境。 走下床铺,卫恒将身上的衣衫整理。走到铜镜之前,看着镜中那个略显憔悴的青年,卫恒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闪身冲出了禅房,却看到禅院之中尽是一片素白之色。在通往灵骨殿的洗心道上,铺满了洁白的灵花! 心中的悸动更加的强烈,他几步冲到了洗心道前,一把拉住了一个匆匆过往的小沙弥,急急问道:“小师父,出了什么事情,是哪位高僧圆寂?” 这小沙弥正是昨日带领卫恒前往灵骨殿的沙弥。看到卫恒,他眼眶通红,哽咽着说道:“施主,主持大师,今日凌晨坐化灵骨殿!” 如同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的在卫恒的头顶炸响,卫恒惊呆了! 昨夜还和自己好端端一起谈佛论道的慧真,竟然,竟然…… 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巴颤动了两下,颤声说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昨夜我还和主持大师一起聊天,怎么,怎么会……” 泪水顺着脸颊流淌,小沙弥哽咽地说道:“凌晨四更,主持大师突然将我们都召集在灵骨殿中,告诉我们他坐化在即,命我们将慧善大师招来。五更时分,大师就圆寂了!” 噔噔噔连退数步,卫恒依旧是一脸的迷茫之色。突然间他一声凄厉长啸,啸声中带着一种莫明的悲哀和伤感,直若冲霄。身形如流光电射一般,卫恒飞扑至山顶,冲进了灵骨殿中。 只见慧真的法体宝相庄严地坐在正中,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温和的笑意,仿佛快乐无比…… 卫恒扑通一声跪在慧真的法体之前,凄厉地一声悲嚎,“师父……” 话未出口,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刹那间,卫恒已经明白了慧真的死因。回想昨夜慧真和他的谈话,就已经隐隐带出了他的决定! 挑动杨陀和乐清河之间的争斗,本来没有什么错误。但是卫恒将杨陀的祖坟毁去,嫁祸给乐清河,手段就有些阴损。如果此事传出去,那么对卫恒今后的声誉将会有极大的影响。卫恒已经不是以前的风城少年,他已经成为了升龙帝王,就算他现在不动手,但是这件事情始终在他的心中是一个阴影。说得不好听些,如果哪一日卫恒突然觉得慧真多余了,那么很有可能会对整个卧佛寺下手! 如今慧真死了,卧佛寺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威胁…… 回想昨夜的梦境,卫恒突然明白了,当他坐在帝王龙椅的刹那间,他注定要成为一个孤家寡人!但是,这是他所希望的吗? 卫恒跪在慧真的身前,哭泣不停,他的大脑中此刻已经麻木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显得不再重要…… “皇上!”一个雄浑的声音在卫恒的耳边响起。抬起头,卫恒透过朦胧的泪眼,在他的面前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僧。那老僧的神情平静,丝毫没有半点的波动,他看着卫恒,眼中透着柔和的光芒。 “大师是……”卫恒刚一开口,顿时想起来了自己的身份,扭头看去,却不由得一愣。原本站满了僧人的灵骨殿,此刻竟然静悄悄没有半个人影。除了他和眼前的老僧,再就是慧真的法体。 “老衲慧善,乃是慧真师弟的师兄!”老僧平静地开口。 慧善,卫恒听慧真讲过这个名字,但是眼见这个老僧,却不由得一愣。这老僧的面孔显得十分的苍白,全无半点的血色。与慧真不同,老僧的神色有些疲惫,或者说是极端的疲惫,没有半点得道的风采。卫恒呆呆地看着慧善,好半天才艰涩地说道:“大师已经知道了朕的身份?” 慧善微微点头,“今日凌晨,慧真师弟突然着寺中僧人将老僧找来。他告诉老僧他坐化在即,要老僧接手卧佛寺主持一职。而后就撒手圆寂了……” 从老僧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悲伤之色,仿佛慧真的死十分平常,但是听在卫恒的耳中,却变得格外的怪异。他看着老僧,好半天才开口说道:“不知慧真师父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朕?” 慧善摇了摇头,“慧真师弟走得匆忙,没有说很多。他只是着老僧告诉皇上,与其等待,忍耐,不如破釜沉舟!” “师父……”卫恒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他看着面带笑容的慧真法体,低声地呢喃着:“多谢师父,朕绝不会让你失望!” 说罢,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慧善,突然间冷冷地开口道:“大师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愁苦,师父一去,这卧佛寺的主持想来也非大师莫属了!” “皇上你误会了,出家人断绝七情六欲,早就没有了什么感情。慧真师弟坐化,对我们来讲虽然是死亡,但是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次新生。佛家生死轮回,本来就是平常事,何必表露那惺惺之态。老僧已经安排慧真师弟的弟子接任主持之位,老僧在法事完成之后,还有要务去做,马上就要离开了!” 卫恒闻听一愣,脸上顿时露出惭愧之色,他想起慧真和他说过,眼前的老僧乃是慧真的师兄,慧真的主持之职,也就是这老僧所让。想到这里,他双手合十,对慧善深深一礼,“大师包涵,是朕失言了!” 慧善地笑了,“皇上不必在意。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就请皇上离开吧。慧真师弟的法体过一会儿就要焚起,其骨灰舍利,都会存放这灵骨殿中,将来待皇上平定了一切之后,不妨再来!” 卫恒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扭头向殿外走去,当走到大门前的刹那间,他又停下了脚步…… 扭头再次看了一眼慧真,仿佛是要将慧真的容貌记在心中一般。然后一声长啸,身形如电,骤然直射山下。 看着卫恒消失的背影,慧善突然间笑了! …… 离开了卧佛寺,卫恒一路狂奔。 心中不停地呐喊着,任由泪水无声地狂涌…… 我不要做一个孤家寡人!卫恒大声地在心中说道。 不知不觉中,升龙城那高大的城墙出现在了卫恒的眼中。停下了脚步,卫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看那斑驳的城墙,卫恒突然升起一种难言的激动,暂时将失去慧真的痛苦忘记了…… 也许是由于江南兵乱的缘故,升龙城的守卫有些森严,城门处禁军把守,一个一个地盘查进出的百姓。卫恒来到了城前,皱着眉头看着如潮水一般簇拥涌动的人头,心中突然有了一种莫明的感叹。 站在人群中,卫恒缓缓地随着人潮向城中走去。渐渐的,他发现有些不妙,因为守城的禁军不仅仅是盘查,而且所有的百姓似乎都有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的帖子。如果没有那帖子,就要被拉到一旁,反复地盘问。 心中一惊,卫恒不由得暗自叫苦。他有些无奈,为何自己不先到皇陵行宫打听一下情况,就贸然要走进皇城,这一来,弄个不好就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就在卫恒心中叫苦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城门的关卡之前。一手头目模样的禁军来到了卫恒的身前,伸出手来,大声地说道:“关牌!” “这……”卫恒自然没有什么关牌,他看着那禁军,苦笑一声,“长官,小人是外地人,并没有什么关牌!” 禁军头目的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之色,“没有关牌?跟我来!”说着,他扭头就向一旁走去。 卫恒看了看一旁紧张戒备的禁军,无奈地跟着那头目,走到了城门楼下。 在城门楼的一旁,一张大桌摆在那里。桌后,一名身穿四品官服的军人坐在那里。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小的紫砂茶壶,神情肃穆。那禁军头目来到那军人的面前,躬身一礼,沉声说道:“启禀大人,这有一个人没有关牌,他说是外地人,但是却一口京师口音,请大人发落!” 卫恒跟在后面,将那头目的话语听得真切,顿时心中暗自懊悔,实在不该乱说,没有想到竟然在口音上露出了马脚。 军人抬起头,目光正和卫恒撞个正着。一看这人,卫恒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眼前的官员,却是九城兵马司提督宣凌宇! 宣凌宇和卫恒相识已经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九年前卫恒入京,在兰婆江遇险,就已经和宣凌宇相识,今日这突然一见,又怎能不由得他心惊。 宣凌宇看到卫恒,也不由得一愣,脸色瞬间变得阴晴不定。虽然上一次见到卫恒的时候,还是在卫恒的登基大典之上,但是两年多来,卫恒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所以宣凌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卫恒的身份。 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宣凌宇,卫恒的眼角抽搐两下,全身功力顿时涌动体内。在那瞬间的功夫,他已经决定若是宣凌宇有半点的不对劲,他就当场将他击杀! 第六章 孤家寡人 (2) 两人那紧张的神情,顿时影响到了周围的禁军士兵,霎时间,刀光剑影晃动,数十名士兵瞬间将卫恒的身体围住,神色显得紧张无比。 “好你个家伙还敢回来!”突然间,宣凌宇一声怪叫,他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大步走向卫恒,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三年前你欠了老子的钱,不吭声跑了。老子以为你已经死在外面,没有想到你还敢回来!” 宣凌宇这话一出口,顿时周围的禁军军士的脸色缓和下来,一个个笑地站在一旁,看着宣凌宇和卫恒,也不出声。 卫恒心中长出一口气,脸上立刻露出一丝强笑,“宣大人,没有想到能碰到您老人家呀,小人给您请安了!” 说着,他上前两步,做势就要叩首,但宣凌宇哪敢让他跪下,一把抓住他,大声地吼道:“小子,别和我来这一套,当年欠了老子的钱,这些年利滚利也该算一算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卫恒连连地点头,“小人这两年在外也小有一些积蓄,就是为了还大人这个账!”卫恒脸上带着阿谀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说道。 宣凌宇神色显得有些满意了,他点了点头,嘿嘿的笑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嘿嘿……” “大人哪里话,小人当年也是没有办法。这两年在外拼命地打工,就是为了还大人这个账!”卫恒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递给了宣凌宇,“大人,这个就算是小人先还上利息,本金今晚小人在方家老店的酒楼中摆酒一桌,还请宣大人务必赏脸,小人还带来了宣大人老家的口信!” 宣凌宇闻听一愣,但是脸色瞬间数变。他目光疑惑地看了卫恒一眼,伸手将卫恒手中的布包接过,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也好,今晚老子给你这个面子,晚上方家老店,不见不散!”说着,他一摆手对身后的人说道:“给他办一个关牌!” 此事两边的军士,已经大概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禁军头目笑地上前,从桌子上拿出一个关牌帖子,递给了卫恒,笑嘻嘻地说道:“实在对不住,没有想到……哈哈,拿好关牌,记得要多弄些野味,我家大人喜欢这一口!”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卫恒连连地哈腰,然后又对宣凌宇一礼,躬着身子退下,向城中走去…… 看着卫恒的背影,宣凌宇疑惑的打开了手中的布包,但是当他目光看到了布包中的两件什物,顿时脸色大变。 …… 离开了城门,卫恒大步走向城西。在西华门外的一家挂着黑色招牌的客栈门口停下,他点了点头,举步走进。 客栈中的人很多,但看衣着,大都是十分的光鲜。刚一进门,一个小二已经满脸笑容的迎上前来,“客官,您一位?” “这里可是方家老店?”卫恒没有回答,目光在店内游弋。 “这个当然就是方家老店,客官没有看到外面的牌子……” 没有让那小二继续说下去,卫恒一摆手,沉声说道:“叫你们的老板出来!” “老板,你找哪位老板?”小二有些奇怪地问道。 “就是方子夜!”卫恒有些不堪大堂内的喧闹,皱着眉头说道。 一听卫恒要找方子夜,那小二的脸色立刻变了,他连忙走到柜台,向柜台后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说了两句。那掌柜的看了一眼卫恒,缓缓走出柜台,来到了卫恒的身前,“这个客官……” 没有等他说完,卫恒立刻拦住了他,沉声说道:“让方远来见我!” 一听方远二字,掌柜的脸色顿时色变,他看了卫恒一眼,眼神中显出惊骇之色。连忙躬身揖让,“客官请随我来!” 说着,他扭头对身边的小二说了两句,头前带路,大步走向后院。卫恒跟着掌柜,亦步亦趋…… 来到后院中一个偏僻的厢房之中,掌柜的躬身请卫恒坐下,低声问道:“敢问客官是从西边来的?” 卫恒一皱眉,从怀中再次取出一个小锦布包,他递给了那掌柜,“拿给方远,他自然会来见我!” “是,客官稍等!”那掌柜的神色恭敬,转身退出了厢房。 卫恒一个人坐在厢房内,不安地来回走动。看升龙城城门的情形,局势已经相当的紧张。当然卫恒明白这紧张大都是由于江南杨陀的陈兵兰婆江,但是不能否认,这其中也有乐清河对京师加强稽查的原由。 慧真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卫恒抿着嘴,紧皱眉头。要想对付乐清河,就要先把他手下的那神风营的将领控制起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 卫恒心中隐约有了计算。就在他眉头稍展的刹那,从屋外噔噔噔一阵脚步声传来,门一开,方远大步走进厢房,看到卫恒,他一脸的惊喜之色,倒头拜下,“老奴方远,见过主人!” ……  明月当空,遍洒柔和的银光。 几朵浮云掠动,更平添了一份莫明的祥和之气。升龙城沐浴在这一片柔和的银光中,喧嚣的夜晚开始了…… 作为数代王都,升龙城的百姓生活显得十分的丰富。当夜晚来临之时,街道上彩灯高悬,莺莺燕燕飞舞街头。而最热闹的莫过于位于清华门外的八大胡同销金窟和西华门外林立的酒肆。 这清华门的八大胡同,建立于天岚帝国初年,也就是魔武帝司马啸天元年。由于当时名为天京的升龙城历经近一场血战,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司马啸天重建天京,设立九门,为振兴当时疲惫的天京经济,在清华门外,划出了一块地段,建立起来了炎黄大陆有史以来第一个由官家设立的妓院。 这个妓院在天岚帝国手中三年,而后司马啸天将这个地段转卖给各地蜂拥而来的商人。于是,在此后的百年中,八大胡同形成了规模,成为了炎黄大陆之上最为开放的一块销金窟。在天岚帝国立国之时,卫夺原本想要将八大胡同抹平,但是当时他麾下的首辅大臣陈星进谏:食、色,人之大欲,何必强行抹杀。今天我们号令天下,取消妓院,但是却禁不了这人的欲望。只有有男人,就会有妓女,总会有人偷偷地做这些事情…… 卫夺听从了陈星的进谏,没有取消八大胡同。所以升龙帝国建国二十多年,八大胡同也就成了升龙城的一处极有特色的风景。 最有趣的一件事情,莫过于这清华门外,本是炎黄大陆最出名的学府清华府的所在地,而在这清华府的周围,也林立着无数的文苑。当年最讲斯文的地方,却成了一个夫子们最为鄙视情色场所,令无数的卫道士痛哭咒骂。 当年司马啸天建立这八大胡同的时候,也有不少的夫子围坐皇城,抗议示威。但是司马啸天只是淡淡一笑,说了一句:仗义多为屠狗悲,百无一用是书生,理他们作甚? 就是这么一句话,成就了今日升龙帝国的八大胡同…… 而西华门外的酒肆,则是士子、文士高谈阔论的场所。在东华门外的长街之上,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酒楼,酒肆。 在这许多的酒楼、酒肆之中,最为出名的,莫过于那方家老店。 能来到方家老店喝、吃饭、住宿的人,若无一定的身家,连那老店的大门都进不去。除了昂贵的价格之外,方家老店之中还提供了各种令人消遣的玩意。当然,价格虽然昂贵,却货真价实! 宣凌宇在方家老店外徘徊了许久,心中犹自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进去。 虽然进京上任了多年,并且执掌京师安全,但是宣凌宇依旧是一贫如洗。除了那每年朝廷发放的五百个金币俸禄和三百两的冰炭银之外,宣凌宇再也没有别的收入。 这八百个金币的收入,若是普通人家自然是足够了。但是宣凌宇是当朝四品的京官,少不得要有许多的应酬。而且升龙城的物价也较之其他地方高了甚多,一套四品官服就要十个金币。一年下来至少要有四套官服,光这下来,就是四十个金币没有了。加上别的应酬,宣凌宇自然是没有多少的身家。 这方家老店他听过很多次,也路过很多次,但是却没有进去过一次…… 当然,这并不是他踌躇的全部原因。真正让他感到有些担心的,还是那住在方家老店中的人! 自从入京以来,宣凌宇一直都保持着低调,从不卷入乐清河和皇家之间的争斗。也正是这种明哲保身的态度,使得宣凌宇始终把持着升龙城的九城兵马司。虽然乐清河数次想要对他下手,但是却找不到半点的借口。在宣凌宇的心中,不论是谁当这个家,只要他好好地当官,不拉党,不结派,也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当然,在宣凌宇的心中,对卫恒还是十分的佩服,毕竟卫恒是正统的皇室接班人。但是乐清河势力太过于强大,连当年跟随卫恒的一干手下,也都四分五裂,投靠到了乐清河的门下,这不禁让他感到了对卫恒的一点失望。 自卫恒登基以来,两年多未曾临朝,大权全在乐清河的手中把持,这更加令宣凌宇有些心灰意懒。于是每天呆坐九门提督府,很少出来…… 但是,今天在城门下见到了卫恒,宣凌宇似乎明白了一些。特别是当他从卫恒手中接过了那布包,更令他吃惊不小。那布包之中,除了一个调动禁军的金龙令符之外,还有就是他的老主、北地兵马司总督杨陵的金马虎符。那金龙兵符倒也算了,因为卫恒虽未亲政,但是毕竟是一国国君。但是那金马虎符,却是北地兵马司特有的兵符,持此兵符,可以调动整个北地兵马司的军马,卫恒持有此物,说明北地兵马司已经和他站在一起! 老主杨陵,宣凌宇自然是佩服万分,从他还是一个小兵的时候,就跟随杨陵在济州。而后调出北地兵马司,驻守钟祥一线,把守着兰婆江天险。这都是当年杨陵对他的一手提拔。如今,他离开了钟祥,卷进了这复杂的官场之争中,但是当他接到这金马虎符的刹那,他就明白,以前的平静日子将一去不返,他必须要在乐清河和卫恒之间做出选择,因为在这一场斗争中,绝不可能有中立一说。 在方家老店外徘徊了许久,宣凌宇最终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他大步迈进了老店的大堂,只见那大堂中金碧辉煌,与他一身寒酸的便服显得极不相称。刚想退出去,大堂的伙计已经迎了上前,笑地说道:“客官,一个人?吃饭还是住宿?” 宣凌宇的黑脸呈酱紫色,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这时,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走上前,摆手示意那伙计退到了一边。他来到了宣凌宇的身前,低声地问道:“敢问可是宣凌宇宣大人?” 宣凌宇一愣,点了点头…… “请大人随小人来,客人已经等您很久了!”那掌柜的脸上顿时露出一副阿谀的笑容,肃手揖让。 “那……烦请带路!”宣凌宇想了想,沉声说道。 那掌柜也没有客气,扭头带着宣凌宇大步穿过了喧闹的大堂,向后院走去。宣凌宇静静地跟在那掌柜的身后,一边走,一边留意方家老店的后院。 后院共分为三进,每一进都各有不同的特色。那掌柜带着宣凌宇脚步也不停留,直奔第三进的小院。 这是一个十分雅致的小院,大树撑天,枝杈如大伞一般地张开,初春已到,树枝上嫩芽新发,透出勃勃生机。在大伞之下,是一件小屋,在小屋前摆着一个石桌,桌上摆着一个火锅,炭火烧得很旺,为清冷的春夜平添了一份暖意。 卫恒坐在石桌旁,在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形如厉鬼的青年和一个年过六十的相貌丑陋的老者。三人谈笑风生,显得颇为惬意。 看到宣凌宇走进了小院,卫恒笑地站起身来,“宣大人,你可是来晚了。”说着,他对身边的两人使了一个眼色。那老者和青年同时站起身来,躬身一礼,带着那掌柜退出了小院。 待三人退出,小院中只剩下了卫恒和宣凌宇两人。宣凌宇虎步生风,大步来到了卫恒的身前,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地跪地,沉声说道:“臣,九城兵马司提督宣凌宇参见皇上!” 卫恒笑着将宣凌宇扶起,看了看他,“宣将军,钟祥一别,已经八年,你我从那之后,就没有好生地一起谈过。虽然朕入京两年,但是却不能太过主动地与宣将军说话,还请将军原谅!” 宣凌宇连忙口称不敢,两人在石桌前寒暄了两句,卫恒拉着他坐在桌前。 “宣将军,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这春夜火锅,也有情趣,羔羊肉,炭火盆,加上一坛上好的济州大曲,今夜你我不分君臣,开怀畅饮,如何?”看宣凌宇坐下,卫恒面带淡淡的笑容,沉声说道。 说着,他探手从桌下取出一个二十斤左右的酒坛,放在了桌上。伸手将酒坛上的泥封打开,霎时间,酒香四溢…… “这是济州西河窑的大曲,至少有百年时间了……”闻到了酒香,宣凌宇脱口说道。话一出口,他黑脸一红,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笑了。 卫恒也笑了,他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宣将军果然是个行家,不错,这正是济州西河窑酿出的美酒。”说着,他拎起酒坛,在宣凌宇面前的大碗中满满地斟上一碗,“宣将军,你是军人,当知道军营中军令如山。我今日也行个酒令,酒令如山,你我满饮一碗!” 说完,他端起酒碗,仰头将满满地一碗烈酒倒进了肚中。酒碗一照,卫恒看着宣凌宇微微地笑了…… 自从离开钟祥之后,宣凌宇少有机会如此饮酒,霎时间,他竟然有种回到军营的感觉。心中顿生豪迈之情,宣凌宇端起酒碗,仰头饮尽,笑着说道:“皇上,军营饮酒,三碗方是正题,臣敬你!”说着,他从卫恒的手中接过酒坛,在两人面前的酒碗中满满斟上,再次举碗相邀。 卫恒笑了起来,他毫不客气,将眼前的酒水喝下。两人三碗酒落肚,卫恒那白皙的脸颊飞起一抹桃红。洞甚可爱…… “皇上,您今日将臣找来,不知有何吩咐!”三碗酒落肚,宣凌宇也知道将要引入正题,神色端正地问道。 卫恒抿着嘴,看着宣凌宇,突然间沉声问道:“宣大人,朕能否相信你?” 宣凌宇一愣,但是随即明白了卫恒的意思。他肃容说道:“皇上,你乃是一国之君,臣是您的臣子,对帝国绝无半点贰心。而且皇上手持臣老主的金马虎符,想来和臣的老主已经有了协议。当年臣跟随老主的时候,老主对臣关爱有加。臣今日能有此成就,老主功不可没。如今皇上你以一国君主的身份,并持有臣老主的虎符,臣对皇上也丝毫没有半点隐瞒,今日之事若传出半句,臣愿以一家老小的性命相抵!” 卫恒点了点头,他的脸色变得十分的庄重,好半天低声说道:“朕刚才通州回来!” “什么……”宣凌宇虽然知道杨陵已经向卫恒效忠,但是却没有想到卫恒竟然亲自前往了通州,一时间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卫恒抿着嘴,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既然宣将军把朕当成主君,把杨公当成老主,朕也就不再隐瞒你。朕已经和闪族达成了协议,从今日起,闪族人马臣服于朕,只对通州佯攻……”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宣凌宇一时间竟无法接受。和闪族征战历经多年,宣凌宇自然对闪族的战力了解地一清二楚。他也知道,若是臣服了闪族,也就等于手中握有了一支炎黄大陆之上最为强悍的铁骑。只是这闪族是如何臣服,他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卫恒绝不会用这种方法来欺骗他! 连忙站起身来,宣凌宇惊喜地说道:“皇上,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闪族平定,则我帝国北地无忧,此乃上天之德,皇上之德呀!” 卫恒笑了笑,伸手将宣凌宇拉了起来,“宣将军,你不要高兴的太早,闪族虽然臣服,但是朕却不愿用他们!毕竟这是朕的家事,闪族人最好不要插手进来。同时,北地兵马司朕也不会用……” “为什么?”宣凌宇惊异地问道。 闪族人马不出兵,他能理解,但是北地兵马司不出兵,就令他有些无法理解了。 “闪族人连年征战,朕不想让他们再为无谓的战争而死人。而北地兵马司,从太祖十年以后,十三年中,征战不停,也早已疲惫不堪。朕要他们好好的休息,朕不希望朕的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上战场。”卫恒神色显得十分的坚定,沉声说道。 宣凌宇沉默了,好半天他抬起头,低声地问道:“皇上,臣只问一句,那这帝国皇上还要不要了?” 卫恒眼光一闪,嘿嘿地笑了,“这个朕自然要!” “那皇上听臣一句,若要这个帝国,北地兵马司就必须出兵,否则……”宣凌宇突然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没有再说下去。 卫恒却笑着接口道:“否则朕就无法和乐清河麾下那数十万雄兵抗衡,是吗?” 宣凌宇没有回答,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无疑在告诉卫恒,他正是此意。卫恒点了点头,“宣将军能有这份心,朕心甚慰!”说着,他站起身来,在小院中走了两步,扭过头,对宣凌宇沉声说道:“朕原本是想让杨公能够有足够的时间休息,然后待朕的孝制结束之后,亲政夺回大权。但是现在,时间已经不允许了!所以朕要兵行险着,提前发动,不知宣将军是否站在朕的一边?” “臣,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宣凌宇翻身跪地,沉声说道。 卫恒笑了笑,“很好,朕能有宣将军这一句话,则大事必成!”说着,他负手而立,站在院中,低声地说道:“其实对于北地兵马司,朕尚有其他的用处。乐清河虽然势大,但是毕竟不是我帝国正统,要想灭他,倒也不难!” “皇上,计将安出?”宣凌宇眼波一转,低声问道。 卫恒没有回答,他突然转过头,看着宣凌宇,沉声问道:“宣将军,你在钟祥镇守多年,对钟祥的人马是否熟悉?” 宣凌宇一愣,他看着卫恒,有些不明白卫恒话中的意思。但是他依旧点了点头,“臣在钟祥大约有三年的时间,钟祥一线的各方守将,或是臣以前在北地兵马司麾下的部属,或者就是臣在钟祥任上提拔起来的。臣离开钟祥许多年,但是那些将领如今已经都成了气候,而且始终保持着和臣的联系……” 卫恒那俊朗英挺的面孔露出一抹沉思的神色,他缓缓地在院中踱步,突然间抬头问道:“那么宣将军想来已经知道杨陀陈兵兰婆江一线的事情了?” “臣知道,这些日子来京师守卫森严,也大部分是因为此事……” 卫恒笑了起来,眼眸中那深邃的瞳仁闪烁光芒,好半天他咬着牙,低声地问道:“宣将军,朕想给你一个差使,不知将军是否愿意?” “皇上但请吩咐!”宣凌宇似乎已经明白了卫恒的用意,恭敬地沉声回答。 卫恒点了点头,“朕要派你回转钟祥,继续为朕把守这江南门户,你可愿意?” 第七章 风雨欲来 (1) 闻听卫恒的话,宣凌宇神色激动地说道:“皇上,臣愿意!说句实话,自从来到这京师以来,臣就浑身不舒服。每天都是各种各样的应酬,这九城兵马司看似实权,但是却谁也得罪不起。臣每天赔着笑脸,实在难受的紧。若不是老主斥责,臣早就请辞了……” 卫恒地笑了起来,“宣将军,幸好你没有冲动,幸好杨公阻拦了你,否则朕就真的是捉襟见肘了!”说着,他转身踱回了石桌边上,沉声说道:“不过,朕要你去钟祥,却不是主将?” 宣凌宇一愣,他呆呆地看着卫恒,有些不太理解地问道:“皇上,这……当不当主将倒是无所谓,只是钟祥事关重大,若是有他人把持军政,恐怕……” 卫恒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宣将军,或许你有些不太明白,若是让你当了这钟祥的主将,恐怕乐清河绝不会同意。他知道你是朕的人,所以不会同意你离去。但是若钟祥吃紧,朕只要坚持,你必可以出任。但是在朕没有拿回大权之前,你只有先委屈一下,当一个副将。朕要任命的人,不但不能和朕有关系,而且还要乐清河感到难受。此人朕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宣凌宇更加疑惑不解,他皱着眉头,低声地说道:“皇上,臣有点不懂!” “宣将军,此事你现在不需要懂,你只要把你昔日的部将尽数收拢在你的麾下,而且不要和那主将合作,待时机一到,朕的信使自然会给你送信,到时你只要配合朕的信使,将乐清河调派在兰婆江的神风营一系将领看死,则大事将成!” 宣凌宇挠了挠头,苦笑了两声,“皇上,你实在是有点神秘。不过臣还是愿意!” “很好,宣将军不愧是我帝国栋梁之材,若是朕大事能成,将军功不可没!”卫恒地笑了起来,说着,他拎起了酒坛,“将军不妨这些日子就在家中等候,朕自会安排你回转钟祥!” “臣遵命!”宣凌宇满头雾水,不过依旧恭敬地答道。 “好,既然如此,你我君臣今夜开怀畅饮,这济州大曲,可是方子夜费了不少心神,不要浪费了!”卫恒突然间爽朗的一笑,起身为宣凌宇斟满酒碗。 宣凌宇知道即使再问,卫恒也不会再说什么了。于是,他索性一笑,不再去想这件事,端起酒碗,笑着问道:“皇上,这方子夜是京师一龙,连乐清河都耐他不何,没有想到竟然是……哈哈,早知道,臣就多敲他几次,省得每次路过这方家老店,总是在门外闻着酒香,过过干瘾。” 卫恒笑了,他没有回答,轻轻地泯了一口酒,脸上露出了一种极为享受的模样,一双微闭的双眸中,却闪烁着一丝森寒的光芒! …… 乐清河急匆匆地冲进了军机处,脸上带着怒气。他来到了军机处,目光在屋中扫视了一圈,突然间怒声吼道:“来人呀!” 随着他的吼声,一个身穿内侍服装的人走进了军机处,看到乐清河那满脸的怒气,不由得心里一颤,连忙躬身应道:“大人有何吩咐?” “陈星陈大人去了什么地方?”乐清河怒声吼道。 内侍一愣,“陈大人今天早上在军机处转了一圈,然后因为身体不适,就离开了!” 没等那内侍说完,乐清河已经如疾风一般地冲出了军机处的房间,留下了那个犹自呆愣愣的内侍站在屋中,神色显得有些恍惚…… 乐清河来到了午门外,早有家人牵来战马。他飞身上马,对身后的家人说道:“本王有要事前往陈司徒府上,你们就回去吧!”说着,他也不理睬那些家人的反应,打马如飞,疾驰而去。 金轮高悬,正是午时。街上的行人如潮水一般,接踵而行。乐清河不敢放马疾驰,耐着性子在宽阔的街道上纵马徐行。穿过了莲华门,他在一座大门紧闭的豪宅前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那豪宅门头上写得斗大陈府两字的匾牌,他不由得眉头一皱。 想他堂堂的忠勇王,帝国的辅政大臣,宅院也没有如此的豪华。没有想到这陈星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竟然将府邸修得如此的豪华…… 看来这老家伙真的是一心捞油水了!乐清河心中暗自骂道,但是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迷茫。刚才那暴怒的心情已经平息了不少,他翻身下马,来到了门前,伸手敲门。 那铁环入手冰凉,乐清河不由得一愣。这种冰冷的感觉不同于金属的冰冷,而是一种令人醒神的冰凉。这门环,竟然是用炎黄大陆罕见的冰铁所作!这冰铁虽然不甚坚固,但是由于自身有一股森然冷气散发,所以也颇为珍贵。一斤冰铁,价值近千金币,这大门上的两个门环,沉甸甸足有数斤,也就是说最少价值五千个金币。陈星将此冰铁公然悬挂门外,竟然不怕有人偷走,要么是脑子有病,要么就是让钱烧的! 乐清河轻轻地摇了摇头,扣响门扉…… 大门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的声息。乐清河有些奇怪,再次敲打,过了很久,才听到从门内懒洋洋地传来了一个声音,“靠,别敲了,敲坏了大门,你赔不起!妈的,大正午的,没有事情催什么催?不老实地呆在家里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闻听这话,乐清河顿时心中升起了一丝怒意。他皱了皱眉头,人常说陈星府上的规矩不少,却没有想到这府上的家人竟然如此无礼,颇让乐清河感到意外。 门缓缓地拉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家人,他伸了一个懒腰,眯着眼睛连看都没有看乐清河,抬着头自顾自地大声问道:“什么事情?私事我家老爷身体不适,公事我家老爷说最近没有空闲官职!” 闻听这话,乐清河又是一愣,但是瞬间就明白了那话中的含意。他上前抖手一记耳光抽在了那家人的脸上,强大的力量将那家人打得飞起,摔落地面。 “混蛋,你家老爷是怎么教导你的?”乐清河怒声地骂道:“竟然敢如此胡言乱语,实在是太过放肆!” 这一巴掌顿时让那家人清醒了过来。他刚要回口骂,但是当他眼见乐清河身上那绣有一品麒麟图样的官服,顿时脸色大变。一品麒麟官服平常,但是乐清河的衣服却是淡黄之色。能穿着如此服装的人,整个京城只有一个!家人顿时神色惨白,连忙爬起来,跪在乐清河的身前,颤声说道:“奴才不知道是亲王大人前来,奴才有眼无珠,奴才该死……” 乐清河没有理睬那家人,径自大步走进府邸,一边走一边沉声说道:“你家大人在吗?” “在,在,在!”那家人一看乐清河没有计较,立刻来了精神。他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躬着腰紧跟着乐清河向府中走去,“我家老爷刚焚了一炷香,说是要静修!” 乐清河停下了脚步,气得笑道:“混账的奴才,还不前面带路!” “是,是,是,小人混账,小人该死!”那内侍说着,紧走几步来到乐清河的身前,躬着身子揖让道:“王爷请随小人来!” 乐清河跟着那家人,在幽深的庭院中穿行。陈星府邸要比他的王府还要大上一倍有余,穿行在府中幽静的小道,乐清河放眼所见,尽是奇花异草,奇石林立…… 心中暗自计算,乐清河越算越觉得心惊。在这小小的府邸之中,竟然价值百万金币。而且竟然还不到正厅,若是到了正厅,那又会是怎样的情形?乐清河不敢想象,但是心中却又觉得安心无比。 家人带着乐清河走进了客厅,恭声说道:“王爷,您请稍等,小人这就去通知我家老爷!” 乐清河点了点头,在客厅中环视一周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轻轻地摇头。这客厅实在是豪华,正在大厅之中没有半点烛火的痕迹,却高挂了十二粒价值不菲的夜明珠。整个大厅显得珠光宝气,令乐清河感到有些头晕。 正在乐清河头晕不止的时候,陈星身穿一件乳白色的葛布长衫,缓缓地走进了大厅。看到乐清河,他顿时露出了笑脸,的笑道:“乐王爷,稀客,稀客,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当真让陈某这里蓬荜生辉!” “陈大人,不是本王让你这客厅蓬荜生辉,而是你这里本就是天下第一等的富丽堂皇,想来连皇城大内之中也没有这等的气派!”乐清河讥讽地说道。 〖JP+1〗陈星仿佛没有听懂,哈哈地笑了两声,“王爷客气了,这些年来陈某是岁数大了,已经没有什么心情来装饰这大厅了。有些寒酸,让王爷见笑了……”〖JP〗 两人各怀心机地打了一会儿哈哈,乐清河坐在客厅之中,看着端坐正中的陈星,沉声问道:“陈大人,你我都是熟人,本王也就不和你客套许多了。今日本王前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 陈星眉毛一挑,笑着说道:“哦,什么事情竟然让王爷亲自跑来?” 沉吟了一下,乐清河沉声问道:“今日兵部接到通函调令,着令九城兵马司提督前往钟祥,不知大人可知道?” “哦,这个陈某知道。这通函还是出自陈某的手中,有什么问题吗,王爷?”陈星一脸的疑惑之色,看着乐清河,沉声问道。 “陈大人,你……本王才是军机处的首辅大臣,九城兵马司调动如此大的事情,你竟然不告诉本王,你到底是何用意!”乐清河话语中带着强烈的怒气,怒声地说道。 陈星的脸色有些变了,他看着乐清河,冷声说道:“王爷,陈某有什么用意!陈某好歹也是军机处的次辅,这发放通函本就是平常事,调动个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王爷难道就是为了此事来寻陈某的晦气?” 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严厉,乐清河的脸色变了变,强压着火气沉声说道:“陈大人误会了,本王并不是这个意思!陈大人调动人员,本就是职责内的事情。但是这九城兵马司提督一职本就是十分重要,你突然将他调走,本王实在有些束手无策。再说,你把宣凌宇调往钟祥任职,这么大的事情,至少应该和本王商量一下吧!” 听了乐清河的话,陈星的脸色也不由得缓和了下来。他站起身来,走到厅门之前,探首看了看厅外,然后转身走回大厅,在乐清河身边坐下,长叹一声道:“王爷,这……其实陈某也是没有办法呀!钟祥一日三封急件,通报军机紧急。而钟祥的守将又无法镇住那些钟祥的骄兵悍将。所以陈某也只好让宣凌宇回转钟祥。” “陈大人,你糊涂了!你明知道钟祥那帮子将领是宣凌宇的人,怎么还让他回去?”说到这里,乐清河长叹一声,低声说道:“陈大人,看来是清河错了!当日推选那小子,却没有想到这小子丝毫不傻,精明的很。这些日子来,清河一直都在想,这段日子来如此的焦头烂额,估计都是出自那小子的手!从他出关以来,短短的数日,竟然将我安排在御林军的昆达尔灿一干人尽数降职。如果不是我强压着,恐怕昆达尔灿这干人都难逃他的手心……这小子扮猪吃老虎,看来是要和本王动粗了!陈大人,那宣凌宇明显是他的人,你让他回到钟祥,不异与让宣凌宇重掌兵权,制约本王在欲望平原的神风营呀!” 没有想到陈星却在这时笑了起来,他看着乐清河,摇了摇头…… “陈大人,你笑什么?难道本王错了?”乐清河有些不悦地问道。 “王爷,你真是当局者迷呀!你想想看,若是宣凌宇留在京师,他手握禁军,你对那小子能怎么样?如今把他调走,等于去掉了那小子的一只臂膀,也将禁军腾出……”陈星嘿嘿地笑道。 “腾出来又怎么样?难道那小子会不安排别的人吗?”乐清河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陈星站起身来,在大厅中走了两步,突然间停住了脚步,“王爷,你现在还是辅政大臣,他还没有登基。哼,这京师的人员安排,不都是由你我掌握?” 乐清河突然站起了身子,点了点头,“陈大人的意思就是和他撕破脸?” “王爷难道以为你们现在就不是撕破脸?”陈星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冷冷说道。 乐清河沉默了,他缓缓地坐了下来,沉吟半晌,低声地说道:“可是……” “可是什么?” “太后那边是不是有些不好说?”乐清河低声地问道。 陈星看了一眼乐清河,咬了咬牙,低声说道:“王爷,你真的是……你可知如今的太后,已经被他掌握起来,成了一个只有知觉,却没有任何思想的行尸走肉!” “你说什么!”乐清河顿时大惊失色,他噌地一下站起身来,上前一把拉住了陈星的手,神色急切地问道。 …… 看着乐清河那焦虑的神色,陈星长叹一声,“王爷,你我其实都十分明白,之所以至今你和皇上尚没有翻脸,其实都是由于太后在的缘故。如今看来皇上是要处心积虑地对付你,你当真是不能再犹豫了!” “陈大人,你刚才说太后的事情,可是当真?”陈星的话,乐清河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双目通红,沉声问道。 陈星点了点头,“这是前些日子国舅也酒醉之时告诉陈某的。他如今也是一家老小被皇上握在手中,心里苦闷的紧呀!” 这话若是从张宾嘴里说出的,乐清河不由得信了九分。想想前些日子每次和张宾见面,他那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剩下的那一分不相信,也顿时烟消云散…… 乐清河此时,如同一头受伤的老虎一样,在大厅中来回地走动。好半天,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卫恒,你这个小兔崽子,老子若是不将你碎尸万断,绝难消我心头之恨!”说完,他抬起头,脸上带着强烈的杀机,怒声吼道:“陈大人,既然如此,那你还让宣凌宇回转钟祥,又是什么意思?他掌握了钟祥的兵马,势必对我造成极大的威胁,那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陈星艰涩的笑了,“乐王爷,难道把宣凌宇留在京师,就可以万无一失吗?他手握着十万禁军,就算你去了他九城兵马司提督的职务,但是却不要忘记他经营禁军多少年,在禁军之中又有多大的威望!如果留在京城,只要他出面一声招呼,禁军半数以上将会唯他马首是瞻,那时又会给你增添多少麻烦?王爷,你想过这些问题吗?” 乐清河沉默了,他呆呆地坐在大椅上,一句话也不说…… “王爷,把宣凌宇调往钟祥,虽然看似冒险,其实万无一失!”陈星突然间奸声笑道。 诧异地抬起头,乐清河疑惑地看着陈星,“司徒大人,此话怎讲?” 陈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嘿嘿地笑道“王爷,将宣凌宇调往钟祥,陈某只给他了一个副将的职务,这钟祥主将,却是另有人选!” 乐清河闻听,精神一振,神色颇有些奇怪地问道:“谁?” “谭青!”陈星地笑道。 “什么!”乐清河再次惊声喊道,他站起身来,不安地在屋中来回走动,“司徒大人,你真的是糊涂了,那谭青不是我们的人,你把钟祥一线兵马的主将交给谭青,不是……” “王爷,你先听陈某说完,若是那时你依旧觉得陈某有错,再责怪不迟!”陈星丝毫没有在意乐清河的责难,笑地低声说道。乐清河也感到自己方才的话似乎有些过重了,当下歉意地一笑,“司徒大人勿怪,清河洗耳恭听!” “王爷,陈某自然知道这谭青的来历,他是安西八王的手下,对吗?”陈星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笑地看着乐清河问道。看到乐清河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安西八王和皇上血脉相连,一脉承传。即使他们之间的矛盾再多,但是毕竟那都是他们卫家的事情。对他们来说,王爷、杨陀、闪族人,才是他们的大敌。让谭青出任钟祥主将,其实有两个好处!” “清河愿闻其详!”乐清河连忙问道。 陈星笑了笑,“这第一,谭青资历浅薄,就算有些本事,但是却难以服众。宣凌宇镇守钟祥有年,久经战阵,自然不会听从谭青的调遣。如此一来,看似将钟祥大军交给了安西八王,实际上谭青却是没有半点的军权!” “哦,那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在不知不觉中,乐清河已经把陈星当成了自己人,脸上的怒气已经消失不见,饶有兴趣地低声问道。 “对外,两人两家主子都不会愿意让杨陀杀过兰婆江,所以必然全力防守,王爷不需要过于担心杨陀的事情;这对内呢,谭青和宣凌宇自然会为那钟祥的兵权斗个不休,也就是说皇上和安西的八位王爷是不可能连成一系的!” 乐清河听了陈星的解释,连连地点头,“嗯,司徒大人言之有理!那这第二个好处,又是怎样?” “第二,王爷不需要担心杨陀的威胁,自然可以全力准备京城的事情。那谭青和宣凌宇斗得越厉害,两家的裂痕也就越大。钟祥虽空有十余万人马,但是却不能合成一条心,必然是一盘散沙。王爷只需要着令欲望平原神风营的人马向钟祥集结,表面上听从谭青的调遣,但是实际上,一待两人闹得精疲力竭,王爷命麾下人马一举击杀两人,将钟祥握在手中,则钟祥一线十余万大军尽数归于王爷的麾下,岂不是更好?”陈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地说道。 乐清河的眼睛一亮,脸上也随之露出喜色。他点了点头,“嗯,此计甚妙。让谭青和宣凌宇斗吧,斗得你死我活,本王隔岸观火,坐收渔人之利!”说完,他不由得轻拈颌下长髥地笑了起来。 陈星的眼中闪过一抹寒芒,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看着乐清河地笑着。乐清河笑了两声,突然间仿佛想起来一件事情,神色顿时严峻起来。他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可是若是将神风营调走,那么我京师将无半点防御,岂不是京师空虚?若是那安西八王或者杨陵起兵,我手中可是没有半点人马可用!” “王爷放心,这一点陈某也想过了!”陈星地笑道:“欲望平原的神风营虽然已经调走,但是我们京师的禁军和御林军尚有十余万人马。宣凌宇离开九城兵马司,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机会。王爷以为这九城兵马司提督一职,由谁担任最合适?” 第七章 风雨欲来 (2) 乐清河一愣,但旋即明白了陈星的意思,他笑着点了点头,“昆达尔灿!这两年本王一直都在留意此人,从他抛弃那小兔崽子之后,就对本王忠心耿耿。西羌突然起兵作乱,将赵倩儿那婆娘困死在风城一线,半步也难以动弹,这其中昆达尔灿出力不少。而且这小子颇有些本事,在本王驻京的这些门生之中,文武双全的可造之才,竟然是那几个跟随小兔崽子前来的护卫!” 陈星眉头一皱,“王爷,这些人可靠吗?” 乐清河地笑了,“司徒大人放心,这两年本王一直都在暗中考察这几人,没有问题!” 陈星点了点头,“嗯,既然如此,那九城兵马司提督一职就交给昆达尔灿,王爷以为如何?” 乐清河想了想,“可以,只是他刚被那小兔崽子踢出御林军,我们怎么安排昆达?” 这一次倒是陈星笑了起来,“王爷,你糊涂了。御林军总归是大内掌握,是皇上的亲兵,我们不好插手。但是这九城兵马司可是归你我的军机处所辖,只要你我没有意见,皇上他还没有亲政,能拿我们如何?” “哈哈哈,本王真的是糊涂了!”乐清河也一阵大笑,“不错,那小兔崽子还没有亲政,这辅政大权在你我手中掌握,他能耐我们如何!” 说着,他站起来,看了一眼陈星,接着问道:“那御林军司徒大人又打算如何?” “让他们继续驻扎在太平岭行宫大营算了,这御林军的统领,就随着皇上的意思,由他任命!只要我们将禁军把持,一旦成事,御林军也就不战自溃!”陈星沉声说道。 乐清河连连地点头,“嗯,就依司徒大人的意思!既然他要兵权,那么我就给他御林军的兵权。他奶奶的,太平岭距离京师至少需要半日的光景,有这半日光景,我足可以将那小兔崽子千刀万剐了!” 看着乐清河那狰狞的神色,陈星笑了。他突然间站起来,神态显得有些神秘地对乐清河低声地说道:“王爷,陈某这府邸家人太多,显得有些拥挤,所以想请王爷能给陈某在城外开出一处别院,不知是否可以?” 乐清河的脸色一变,神色间有些奇怪地看着陈星,好半天才低声说道:“不知司徒大人想要哪一块土地?” “嗯,陈某看那皇陵下的太平集颇有些灵气,所以想……”陈星的脸色有些羞涩之意,低声地说道:“不过那太平集上尚有近万的百姓,所以还要请王爷帮忙……” “这个倒也容易!”乐清河心中对陈星那仅有的一点防范之意顿时烟消云散,他笑地说道:“此事就交给本王处理,明日本王就命令府中的家兵将那些贱民驱散!” “嗯,王爷,陈某还有一件事情!”陈星仿佛有些得寸进尺,继续说道。 但是此时,他越是如此,乐清河心里就越是放心,当下也不犹豫地笑道:“司徒大人乃是我帝国的元老功臣,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本王能帮上忙!” 摸了摸鼻子,陈星压低声音,“王爷,陈某要那太平集,其实是想要建一个别庄。你知道京师太过嘈杂,实在不宜修真,所以陈某才有此想法。不过修建别庄,花销确实是颇为庞大,凭陈某这一年万余枚俸禄,恐怕一时间拿不出许多的钱……” “司徒大人不用拐弯抹角,有话尽管说来!”乐清河说道:“本王从不亏待朋友,只要本王能帮上忙!” “所以陈某想要王爷能否从治下的户部借些钱来,将来可以从陈某的冰炭银中慢慢的扣除,你看如何?”陈星低声地问道。 乐清河略一沉吟,当下爽快地说道:“司徒大人想要多少?” 陈星也不回答,从袖中取出一张白纸,放在茶几上推向乐清河,笑着说道:“陈某不擅估价,所以开了一张清单,王爷看看需要多少?” 乐清河对陈星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心中厌恶非常,但是不可否认,陈星的才智,在他麾下谋臣之中,也唯有颜威可以比拟。而且如今陈星和他同是一条船上的人,他倒是也对陈星颇有些感激。接过了那张清单,乐清河向那单子上的事物一扫,脸色顿时大变。那清单之上都是些珍奇无比的东西,每样物件都要在数万金币左右。而那满满的一张单子,至少记载了近百样的物品,如果每样下来,价钱至少在千万金币左右。再加上太平集的那块土地,总和已经超过了千万…… 强忍了心中的怒气,乐清河脸上不露半点的声色,他看着陈星,好半天咬着牙说道:“司徒大人,你也知道这两年各地的税收不是很好,国库也不是十分的充盈。嗯,这样吧,明日司徒大人去户部支取三百万金币,清河也不要司徒大人还了,如何?” 陈星显得有些不快,但是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乐清河的意见。两人又在厅中坐了一会儿,乐清河借口尚有公务,匆匆地告辞。 陈星没有送他,而是待他离开之后,立刻匆匆地向庭院的后进走去。来到一座烟雾缭绕的小屋内,他上前搬动神龛上的香炉,神龛后面的墙壁缓缓地打开了…… 陈星大步走进那小小的暗门,神龛又缓缓地合拢了起来。 暗门内,是一间别有天地的小屋,在屋子中没有太多繁华的摆设,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大椅。此时,卫恒笑盈盈地坐在其中的一张大椅上,看到陈星走进了小屋,他笑盈盈地一指身边的大椅,“司徒大人,鱼儿上钩了?” 陈星也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皇上果然妙算,鱼儿已经上钩!” 卫恒闻听,一阵大笑,“司徒大人这场戏唱得不错,宣凌宇月前已经到达了钟祥,如今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对了,皇上,臣还有一件事情。方才臣为了演戏,从他那里敲来了三百万金币,皇上看如何使用?” 卫恒闻听,沉吟一下,突然间抬起头说道:“司徒大人,杨公通州如今吃紧,这三百万金币,不妨就送给他作为军费,你看如何?” 陈星点了点头,“嗯,这样也好!这两年杨公被乐清河压得透不过气,三百万金币虽然杯水车薪,不过也能当些用处。皇上,你看我们下一步应该如何做?” 卫恒站起身来,在小屋中来回地踱步,好半天,他沉声说道:“闪族突然对通州发动了攻击, 让朕更加地捉襟见肘。若是动了乐清河,就势必要牵动安西的那几位皇兄,嗯,我们时间不多,不论是谁如今抢得时间,就等于取得了胜利,下一步,朕就要动一动这乐清河!” “皇上要动乐清河,势必牵一发动全局。嗯,而且乐清河辅政,也是皇上您的旨意,若是妄动,恐怕……”陈星有些忧虑,低声地说道。 没有想到卫恒突然间笑了,那笑声中阴冷无比,他咬着牙低声地说道:“牵一发动全局?不错,乐清河一倒,年内各方势力必乱。所以朕也就更不能再犹豫了,朕要逼着那乐清河动手!” 说着,卫恒一阵冷笑不断,陈星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寒蝉…… 与陈星一席谈话,令乐清河茅塞顿开。他下定了决心,要对卫恒下手,不再理会许多的忌讳。回到府中,他又和颜威在密室中一夜长谈,最终决定逼宫,迫卫恒退位。 和颜威谈毕事情,已经是深夜时分。乐清河独自坐在密室中,心中却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一般。张敏遭到毒手,令他吃惊不小。在他心中认为,卫恒绝不敢对张敏如何,即使自己的挑拨之计奏效,也只是对张敏和卫恒两人的试探。 但是他没有想到,张敏竟然对卫恒与可姰联手之事全不知晓,更没有想到,卫恒竟然如此大胆,不惜背负弑母之名,和自己对着干了起来。想到这里,乐清河就感到了一阵莫明的愧疚,同时也对卫恒更加地痛恨! 在密室中来回地走动,乐清河越想,就越发觉得卫恒可怕。想了很久,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连忙走出了密室,来到了客厅之中,对厅中的仆人吩咐了两句。 家人躬身退出了客厅,大厅中又只剩下了乐清河一人。他不安地来回走动着,盘算着…… 就在乐清河来回走动的时候,从大厅外走进一个一身黑衣的青年人。那青年人年约二十六七,相貌俊秀无比。他来到了大厅之中,向乐清河躬身一礼,“王爷,您找邵阳有何吩咐?” 乐清河点了点头,示意邵阳坐下。 而后,他沉吟了半晌,低声问道:“邵阳,本王问你,你当日离开总堂的时候,确实没有看到小球儿?” 邵阳的脸上顿时露出惭愧之色,他点了点头,翻身跪倒,羞愧地说道:“王爷,邵阳无用,竟然没有照顾好小姐。当日君上血洗总堂之时,邵阳害怕小姐出什么事情,就急急前往万化洞寻找。但是万化洞中空荡无一人踪迹。而后邵阳又在总堂呆了月余,偷偷地寻找小姐,可是也没有小姐的踪迹。后来邵阳害怕再呆下去会被君上察觉,就连夜离开了……” “那么说小球儿当时不在总堂?”乐清河扶起了邵阳,紧张地问道。 邵阳想了想,而后轻轻地点头。 乐清河不由得抿起了嘴,在屋中走动了两步,有些不安地低声说道:“可姰是小球儿的母亲,就算是小球儿有什么不对,她也绝不会对小球儿有什么不利。那么也就是说小球儿当时并不在总堂,也许尚不知晓总堂的事情,你看是否可能?” 邵阳摇了摇头,“王爷,这不可能。密忍在各地都有分舵,教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教主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前些日子,邵阳听说潼山分舵的一干高手突然神秘失踪,想来应该和教主有所关系!” “哦,为何如此说?”乐清河剑眉轻轻一耸,沉声问道。 “潼山分舵的舵主莫青子,乃是教主从小一起的伙伴,对教主忠心耿耿,就连君上也难以让他臣服。而且他的手下身手都不弱,若是说被君上消灭,那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走漏。如今整个分舵的人全部消失,最有可能的事情,莫过于就是教主将他们带走!” 乐清河点了点头,神色间显得轻松了许多。他来回在大厅中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看着邵阳,神色间显得有些迟疑地问道:“邵阳,你看小球儿如今最有可能身在何方?” 邵阳沉思了半晌,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口中仿佛吞了一块枯木一般地艰涩说道:“王爷,邵阳以为,教主如今最有可能就是在君上的身边!” 乐清河闻听,顿时脸色数变,他呆愣在原地,好半天轻轻地摇头,沉声说道:“可是据本王眼线调查,可姰身边并没有小球儿的踪迹。她一直呆在太平岭皇陵行宫,除了那个谭方和她一起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人出现!” 邵阳沉默了,他久久没有回答,过了半天,他才低声地涩声说道:“王爷,若是教主不在君上的身边,其实反而是好事!” “哦,为何如此说?”乐清河显然有些奇怪地问道。 邵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仿佛是从肺部之中压迫而出,沉声说道:“王爷,若是教主在君上的身边,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君上要你们父女自相残杀……” 霎时间,乐清河的脸色变得煞白,他呆呆地看着邵阳,缓缓地点头,“不错,小球儿不在也好,不在也好……” “王爷,邵阳实在不太明白,君上为何突然对你翻脸?如今王爷你大事将成,君上为何……”突然间,邵阳低声问道。 乐清河愣住了,说句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呆呆的半晌之后,他强自笑道:“此事你以后会明白的,先下去休息吧!”说完,他站起身来,径自走出了大厅。 大厅中,邵阳独自站在那里,呆呆地发着愣! …… 可姰,你可是真够毒呀!小球儿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对她如此的歹毒?以前我不去认小球儿,以为你会对小球儿很好。但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存有如此的心理,若是我和小球儿任何一人死在对方的手中,另一个人也休想再活下去! 当晚,乐清河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久久无法入睡。邵阳的话在他的脑中不断地回响着,他越想,就越觉得可姰的手段毒辣。原本不想对可姰动手,但是现在看来,若是不动手,恐怕自己的这条命就搭在可姰的手中了! 想到这里,乐清河就不由得一阵发自内心的寒冷。他激灵地坐了起来,在床上呆呆地发愣。过了好久,他目光中闪烁出一抹阴毒的光芒,低声地念道:“可姰,既然你不仁,那么休怪清河不义了……” 这一夜,乐清河失眠了,直到天边放亮,他才缓缓地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梦到自己的女儿欢笑着,叫喊着向他跑来。乐清河笑了,他张开了双臂,刚要去搂抱自己的女儿,可是对方影像一变,却化作可姰的模样,手持利刃,脸上带着狞笑之色,挥刀向他迎面砍来! “啊!”乐清河一声高叫,翻身坐了起来,额头上布满了细碎的汗珠。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长出了一口气…… 突然间,耳边响起一阵隐约的嘈杂声。乐清河眉头微微一皱,走下床榻,来到了门前。他站在门外高声喊道:“来人呀!” 话音刚落,一个家人已经慌慌张张地跑来了。那家人来到了乐清河的身前,躬身一礼,“王爷!” “外面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吵?”乐清河皱着眉头,沉声地说道。 “回禀王爷,小人正要和您说此事。宫里送来了东西,由毛总管奉旨,正在等王爷前去呢!”家人的话语中虽然有些慌张,但是却掩饰不住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乐清河奇怪地看了一眼那个家人,点了点头,“告诉毛总管,就说本王马上就到!”说着,他转身回房,走到了门口,他突然又停下了脚步,扭头对家人喊道:“慢着!”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家人停下脚步,看着乐清河,神色奇怪地问道。 “去把颜先生也请去大厅!”乐清河沉声说道。家人答应一声,匆匆地离开了…… 穿戴整齐,乐清河大步走进了正厅。只见毛得胜神色庄重地坐在大厅正中,和颜威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一见乐清河走进了正厅,毛得胜连忙起身,躬身一礼,恭声说道:“奴才毛得胜,见过王爷千岁!” 如今乐清河尚未和卫恒正式翻脸,虽然明知道毛得胜是卫恒的亲信,却又不好在面子上驳了。连忙上前两步,沉声说道:“公公不必客气,今日驾临清河府中,不知有何指教?” 那口气冷淡无比,但是毛得胜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他微微一笑,从袖中抽出一卷圣旨,沉声说道:“忠勇王乐清河接旨!” 乐清河一愣,心中虽然有千百个不愿意,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地跪下,沉声肃容说道:“臣,乐清河领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忠勇王乐清河自辅政以来,政绩卓绝,为吾皇分忧,乃是我帝国少有的栋梁支柱。今国家危难之际,忠勇王更应一心卫国。朕今日特奖赏忠勇王皇家之物,以示我君臣之信任,钦此!”毛得胜大声地宣读完诏书,笑眯眯地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乐清河,“王爷,接旨吧!” 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对,但是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乐清河皱着眉头,在毛得胜的再三催促下,接过了圣旨,伏地沉声说道:“臣乐清河领旨谢恩!” 说完,乐清河站起身来,看着毛得胜,疑惑地问道:“公公,皇上送了什么皇家之物与本王?” 毛得胜地一笑,“哦,王爷,东西就在厅外,您可以自己查看。奴才送完了东西,还要回皇城交旨,就先行告退了!” “那清河就不送了!”乐清河一脸笑容,沉声说道。 毛得胜又一次施了礼,领着一帮太监急匆匆地离开了王府。看着毛得胜离开,乐清河奇怪地看了一眼身边神色复杂的颜威,“颜先生,你怎么了?” “王爷,我一直给你使眼色,你怎么……你怎么还是接了这圣旨?”颜威突然长叹一声。乐清河愣了,“先生对我使了眼色?这个本王确实没有看到,怎么了?这圣旨有什么问题吗?” 颜威苦笑一声,“王爷,这圣旨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东西可就有问题了!” 此时乐清河显然被颜威弄糊涂了,他一头雾水地看着颜威,“先生,你说的什么呀?本王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颜威不再多言,伸手一把将乐清河拉住,大步走进了庭院之中。只见大厅之前,王府的家人正从听停大厅外面的马车上将车上的东西向大厅内搬动。那些物件都是黄绸披挂,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爷,你什么时间见过钦差不交接皇上的礼物,只是匆匆宣读圣旨就离开了?”颜威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将一个家人拦住。从他的手上接过那黄绸包盖的盒子,他来到了乐清河的身前,沉声说道:“皇家之物,王爷,你想想皇家之物是什么?” 乐清河依旧有些疑惑地看着颜威,轻轻地摇了摇头…… 无奈地一声叹息,颜威缓缓地打开了那黄绸锦盒。乐清河向盒中一看,顿时脸色变得煞白。他大吼一声,“把东西都放下!”说着,他就已经闪身冲到了一个家人的身前,从那家人手中抢过小盒,打开一看,脸色更加的惨白。 那小盒之中,竟放着一套绣有九龙腾空的黄色长袍,这长袍,乃是皇家专用之物,也是只有皇上才能穿的皇袍!颜威上前,对一干家人沉声说道:“把东西都打开!” 随着颜威的话音落下,一干家人纷纷地将车上的物品打开。 只见那车上,共有两扇漆有红色油漆的大门,玉石做成的台阶,铁,秬箆,皇家祭祀所用的乐器…… 乐清河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事物,脑子里突然间一片混乱。颜威缓缓地走上前,沉声说道:“王爷,加上你手中的皇袍,我手中的弓矢,还有眼前这套皇家御用车马,只差百名虎贲,就把皇家的九锡凑齐了!” 第八章 可〓之死 (1) 皇家九锡,乃是一国帝王专用之物,即使高贵如太后,也不能使用! 一般而言,若是要逼宫使帝王退位,大都是先着令他们赐赏九锡,以示荣耀。而九锡一旦赏赐,那么也就意味着一场政变将要开始了…… 乐清河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事物,大脑已经有些麻木了!虽然说尚少了百名虎贲,但是凭他王府中的甲士,别说〖KG*2〗百名虎贲,就是千名、万名虎贲,也可以凑齐。关键在于,这九锡一下,就是向整个帝国的臣民、臣子们宣布,乐清河将要逼宫了! 就算他乐清河没有逼宫造反的想法,就凭这九锡的赏赐,已经让他有口难辩。要知道九锡是一国君主的体面,若是好端端地赏赐给臣子,这话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卫恒这一招,让乐清河再也没有半点的回旋余地……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乐清河不想再看眼前这九锡的仪仗。挥了挥手,他示意家人将九锡搬到屋后,一个人缓缓地走进了大厅。 颜威紧紧地跟随着乐清河,也不开口,神色显得十分的凝重。大厅中,似乎在一瞬间的功夫,笼罩上了一层无形的压力,让乐清河几乎无法喘息…… “王爷,您打算怎么办?”颜威低声地问道。 乐清河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回答颜威。他的脸色显得阴晴不定,好半天,他咬着牙,沉声说道:“那小兔崽子看来是要和我们扯破脸来干了。九锡一下,就算本王没有造反之心,天下人也不会相信。而且,这京城的大小官员也一定会相信,这是本王向那小兔崽子强行要来的体面!” 说到这里,乐清河突然停了下来,眼睛骤然间睁开,闪烁出夺目的寒光。 “既然如此,那么本王索性就也就不再顾虑那么多了!”乐清河坐直了身体,他看着颜威,沉声说道:“颜先生,你立刻通知我们的人,让他们今晚在王府会面!本王这就前往军机处,将昆达尔灿的任命落实,本王等待的时间已经太长了!” 霎时间,颜威兴奋了起来,他站起来躬身对乐清河激动地说道:“王爷,颜某等这一日,也已经等了很久了!” 乐清河站起身来,上前拉住了颜威的手,神情也有些激动了,“颜先生,本王知道颜先生这些年来为本王苦苦筹划,辛苦了许多!当年颜先生跟随本王的时候,正是风华正茂之年,这么多年下来,你华发已生,本王真的是……唉,先生,若是我们今日能够成事,先生当记首功!” 明显地感觉到颜威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乐清河以为这也是由于颜威过于激动造成。果然颜威脸上挂着泪水,努力地将激动的心情平息下来,沉声说道:“王爷,还有一件事王爷要注意!” “先生请讲!” “皇上既然决定与王爷撕破脸,那么一定有了完全的准备。这三年中,他深居简出,我们很难查探到他的行踪。所以这是对我们最为不利的事情。王爷,我们在起事之前尚有些时间,不妨将他的老底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如果能查到一些,那么我们也就多了一些胜算!”颜威的神色显得极为诚恳,他看着乐清河沉声说道。 没有想到乐清河在听完了颜威的话语之后,却笑了起来。 “先生你实在是过虑了!卫恒虽然精明,但是毕竟年轻。他能有什么力量?除了个人的武力高绝一些之外,能够依恃的恐怕只有通州的杨陵和他远在风城的母亲。说实话,若是这两个人在本王的面前,那本王或许还要注意一些,可是如今通州被闪族狂攻不止,北地兵马司绝对难以调出。而他老妈的风城铁骑,自从西羌一乱,势力已经大减,如今一方面要阻止西羌东进,一方面还要防止杨陀,能偏守一隅,就已经是不错了……” 颜威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看了看乐清河,咬了咬牙,最终没有再说什么。躬身对乐清河一礼,他转身向大厅外走去。走到了门口,他又停下了脚步,扭过头对乐清河沉声说道:“王爷,话虽是如此,但是不要忘记我们已经看轻了皇上很多次。那御林军驻扎行宫大营,若是王爷有时间,不妨前往派人前往行宫看看,那也许是皇上手中最厉害的一张王牌了!” 说完,他大步离开,将乐清河一个人扔在空荡荡的大厅之中…… 乐清河愣住了!颜威那最后说话的态度,明显是带着不满。自从跟随自己以来,颜威始终都保持着一种恭敬的态度。虽然有时候乐清河让颜威十分的恼怒,但他却从来没有当着乐清河面将不满表露。而这一次,颜威竟然那样明白无误地将那种不满的情绪表达,令乐清河有些意外。 不过,乐清河倒是没有在意太多,他站在大厅中呆愣了一会儿,转身走进了内间的小屋…… 换上了官服,乐清河跨马直奔皇城。今天对他将会是繁忙的一天,因为有很多事情,都等待着他前去处理。 来到了军机处,乐清河首先让人查实了昆达尔灿的事情。昨日签发了通函,将昆达尔灿调派往九城兵马司。兵部倒也十分的勤快,很快地就将此事落实了。 而后,他签下了命令神风营向钟祥一线移动的手令,命他的部属严加注意钟祥宣凌宇和谭青的动向,等待他下一步的指令。 两件大事决定之后,乐清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喝了一杯茶,在军机处的首辅房间中闭目养神。如果在以前,这种悠闲的日子是不多见的,每天成堆的公文要他批示,拟票。但是现在,有很多事情他必须要理出头绪,因为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首先,卫恒在三月末突然出关,伤势看来已经好了八九分。他每日临朝听政,在朝堂上也不开口,沉默不语。但是就是由于他这一临朝,使得乐清河的方寸大乱,许多事情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地决定。 其次,出关后的卫恒一反常态,数次驳回了他拟出的通函。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罢免了十三个京城官员,其中包括他乐清河安排在大内的侍卫统领蒋致远,和御林军骁骑都统昆达尔灿。这样一来,等于将乐清河在皇城的力量消减了不少,虽然这两人的官职并不大,但是却十分的重要。卫恒以雷厉风行之势在月余时间里,将他苦心经营十余年的大内势力尽数摧毁,皇城已经不再掌控在他乐清河的手中! 虽然卫恒依旧对他十分的尊敬,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样,但是乐清河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这种压力,即使是当年卫夺也没有给他过这样的感觉,生平第一次,乐清河感到了一种恐惧。 闭着眼睛,乐清河的眉头紧皱在一起,沉思不语。 想一想卫恒的突然变化,再加上之前杨陀对兰婆江突然用兵,两个月的时间里陈兵江南三十万大军,数次对钟祥一线攻击,这一切对乐清河来说,都太过突然了。 脑海中灵光一闪,乐清河突然激灵的一个寒战,他想起来,若是卫恒的这些变化和杨陀的突然用兵两者之间有所联系,那么这个年仅二十三四的青年皇帝,也实在太过可怕了!他不得不重新地对卫恒做出一种估量。从当年卫恒入京之后的表现,到他二次入京登基三年的动态,乐清河一一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可是越想,他越是心惊胆颤,全身在不自觉中,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骤然睁开了眼睛,乐清河的脸色有些惨白。他站起身来,在屋中不安地来回走动着,心里不停地盘算。如果按照卫恒的这种手段来看,那么他一定有了万全之策,才对自己进行发难。可是他手中究竟有什么王牌呢?乐清河百思不得其解。 放眼整个帝国,最有可能和他作对的无外就是那么几个人。如他今日对颜威所说,赵倩儿不可能,杨陵也不可能。那么是杨陀? 想到这里,乐清河的眉头簇动数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杨陀不可能!如果他是和卫恒一系,那么就不会对兰婆江发动那样猛烈的进攻。而且以杨陀的野心和心性,他也不会轻易地臣服于某个人。卫恒如果对自己防范,那么也不会不对杨陀有所防范。 这几个人都除去后,整个帝国之中有实力和他乐清河作对的,恐怕只剩下了安西八王!乐清河想到这里,走到桌案前,从堆积如山的公文中,取出了一叠公文,坐在大椅上仔细地翻阅着。 这些都是来自安西的公文,从这些关防通函中,乐清河感到虽然安西八王的力量不断在增加,但是还不足以对京师形成特别大的威胁。不过从近期的通函来看,安西八王不断地向漠西长廊一线移动,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轻轻地摇了摇头,乐清河感到了一阵头疼。他伏案书写了一张通函,令人送交了兵部。其实这通函的内容很简单,不过是命驻扎京师百里之内的十万人马,立刻开拔,向漠西长廊一带移动,以防安西八王突袭朔方…… 处理完了这一切,乐清河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肩膀。天近正午,家人送来了饭菜,他简单地用了一些,继续在屋中处理公文。 所有的公文处理完毕,屋外已经是日落西山,一轮皓月当空,皇城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正是春暖花月夜的好天气! 走出了皇城,乐清河看了看天色,时间尚早。约定今晚商议大事,距此还有两三个时辰的光景。吩咐家人先行回府,乐清河独自在街头行走。看着灯火通明,人潮接踵的热闹长街,乐清河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莫明的感慨…… 突然间想起早上颜威离去的时候,曾告诉他要他前往太平岭行宫一探。虽然不明白颜威的意思,但是乐清河却有了一种冲动! 穿街过巷,乐清河走出了升龙城,直奔太平岭而去。一路上,他不断地思索着,究竟颜威让他前往太平岭有什么用意? 怀着满腹的疑惑,乐清河身形如夜空下一抹淡淡的流光闪烁,飞驰旷野之中。春夜中和风煦煦,令人感到一种勃勃生机。但是乐清河无暇理会这些,此时他只想看看那行宫之中究竟有些什么样的奥妙…… 太平岭上,静悄悄的,没有半点的声息。 皇陵矗立岭上,在黑夜之中透出了一种莫明的阴森。乐清河来到了太平岭,却意外地发现岭上的守卫异常的松懈。这里,原本是御林军驻扎的地方,可是不知为何,一路上仅有百余名垂老的军士懒洋洋地靠在山道边的大石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心中有些奇怪,乐清河此时真的有些不太明白颜威为何要他来这行宫看什么东西。但是既然来了,就不妨看个清楚。想到这里,乐清河身形展开,如苍鹰飞腾,在夜空中轻旋闪掠,躲过了巡逻的军士,瞬息间扑进了行宫之中。 这太平岭行宫,乃是乐清河一手督建起来的地方,他自然也十分熟悉这行宫的构造。身形飘忽,如同一个幽灵一般,乐清河在行宫之中闪掠不止。 整个行宫死气沉沉,仿佛一座坟墓一般的寂静无声。大多数的房间都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线。乐清河越发的有些奇怪,他伏身在琉璃瓦铺成的房顶之上,疑惑地向四处张望,但是依旧是没有半点的发现。 心中不由得暗自咒骂颜威,他实在有些不太明白颜威为何要他前来这行宫之中。不过他也有些奇怪,根据他的线报,太平岭乃是卫恒的一处据点,密忍的一干高手都驻扎在这里,可是看了半天,却始终没有发现一个堪称高手的人…… 刚要离去,乐清河有些不耐。就在他刚要起身的刹那,突然间,行宫外一片光明,一行宫女手掌宫灯,鱼贯而入,缓缓地走进了行宫之中。 在这一行人之中,乐清河赫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霎时间,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胸中燃烧,他耐着性子,再次伏下了身子,眼看着那一行人走进了大殿之中。 身下的大殿骤然间光亮起来,紧跟着,一个令乐清河十分熟悉的声音从大殿中传来:“你们都下去吧,在行宫外等候,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进来!” “是,夫人!”宫女俏生生地回应,然后,一行宫装少女缓缓地从大殿中走出,直奔远处的行宫大门。 眼看着那些宫女走出了行宫大门,乐清河依旧静静地伏在殿顶,静静的四下观察。待确定了四周没有人之后,他身轻如燕,轻飘飘地落在了行宫大院之中。蹑手蹑脚地来到殿门前,他探首向大殿中张望去…… 可姰站在大殿中,向四处打量了两眼,然后直奔大殿正中的龙椅走去。谭方的鹤舞清风长剑无声地摆在龙案之上,古朴的长鞘,透出了一种莫明的震撼。 和谭方相处了一段日子,可姰竟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对他产生了一种十分奇怪的感情。那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感情,在多年前,可姰也曾品尝了其中的甘甜,那种感情,就叫做爱情! 谭方和乐清河,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乐清河有野心,有霸气,和他在一起,时刻都会感到一种震撼的感觉在心头回绕,但是他又太过于优柔寡断,大好的江山,大好的时机就让他白白地浪费…… 而谭方不同,和他相处,就如同浸泡在一潭温煦的柔水之中,那水流会将你一身的疲惫洗去。但是当他发怒的时候,也就同那泛滥的洪水一般,绝不拖泥带水,誓将一切吞噬!相比之下,谭方较之乐清河更有一种无形的安全感。 可姰已经过了那种小儿女的柔情蜜意的年龄,对她来说,一份永恒的平淡,要远远好过那种跌宕起伏,却永远没有着落的激情。而且,谭方似乎也对她颇有些感觉,两人经常一起品诗论画,别有一番滋味。 今夜卫恒紫禁城摆酒,宴请一干亲信重臣,而可姰和谭方自然也在其中。两人离开行宫,走到半路谭方才想起来他的长剑摆在了行宫大殿的龙案之上。这可不是小事,若是被有心人发现,此事必将引起轩然大波…… 自从将张敏毒杀之后,谭方和可姰两人都是小心翼翼,行事如履薄冰。卫恒虽然回来后没有说什么,但是从他那双深邃不可见底的眼眸中,两人都看出了他心中的不满。本来张敏此事若是依着卫恒的意思,稍做解释,也就过去了,但是没有想到他们行事如此的激烈,极有可能为以后留下后患。 虽然卫恒平日里看上去仁厚无比,但是行事手段极为毒辣,这一点谭方和可姰都已经隐隐的察觉。也正是这样的一个原因,两人才更加的小心,不敢留下任何让卫恒起疑的话柄。本来谭方是要自己前来取剑,但是由于他乃是卫恒身边的首辅大臣,所以自然不能迟到,于是可姰就自告奋勇,独自回转行宫,想把长剑取走。 当她来到了桌案之旁,将鹤舞清风拿在了手中,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当手碰触那冰冷的剑鞘之时,可姰仿佛牵手谭方,一时间,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了…… 突然间,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隐隐传来,顿时令可姰的六识归于平静。她背对大门,尚未转身,就觉得一道雄浑、凌厉的刀气骤然间从身后逼来。 心中一惊,可姰的脸色顿时数变。她并非是没有见过阵仗的人,相反出道至今,大小阵仗数百场,可是可姰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刀气。 那刀气来时丝毫没有半点的声息,直到及体刹那,方才显出隐隐的沉雷呼啸。刀气之中带着一种灼人肺腑的奇异热流,瞬间让可姰陷入了一种近乎于无法抗拒的诡异漩涡之中! 那时千百道奇异的力量组合而成,在一道刀气之中,竟分出了数股力量,或是扯动可姰步履向前,或是直压而来,而且,还有几道横向和旋转的力量,霎时间,可姰感到了自己仿佛掉进了大海中那怒涛汹涌,暗流激荡的漩涡之中,令她难以把持! 好在可姰那超人的六识抢先一步感受到了淡淡的杀气,否则此时早就东倒西歪,被刀气分成数段…… 心中骤然间灵觉一闪,可姰似乎知道了来人是何方神圣,心中更加感到一种恐惧。但是她明白此时乃是生死关头,几乎是出自本能的反应,手中的鹤舞清风聚集全身的功力,俯身坐马,同时直刺来人。 就是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她看到一个隐约的黑影在她的身后出现。紧跟着一道如流星一般的寒芒呼啸着扑向她,那短刀之上的隐隐红芒,在她的眼前不断地扩大。 无坚不摧的刀气,带着强绝弥天的杀气,透过短刀的锋刃侵来,可姰顿时感到呼吸有些困难,全身有若刀割一般的痛苦。 眼看手中那连鞘的鹤舞清风可以准确地封挡住对方的短刃时,对方的短刃却又突然间生出了奇妙的变化,长剑竟击在一片虚空之中,眼前依旧全无人迹。 好在可姰那强大的灵觉清晰地告诉她,对方的身形正在以一种奇诡无比的身法闪掠,腾飞到了她右侧目光难以顾及到的死角位置。可是眼前依旧闪烁着那诡异可怖的红芒,不断地眩闪,不断地变化,令她感到一种睁目如盲的感觉,一切只能凭借着她那强大的六识做出相应的反应! 红芒在她的右侧一闪,那短刃似乎要劈砍向她的右腰眼处。那看上去似曾相识的红芒,令可姰忽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但是心中却不敢有半点的懈怠,可姰不假思索,硬生生将刺空的长剑收回,剑做棍使,拦腰侧劈而出。 同时,她身体在几乎无法转动的角度横地一扭,凝神向来人看去。 可是却只是见人影一闪,长剑再次落入一片虚空之中。 只是两招之间,可姰已经知晓了来人的身份,她明白今日自己绝难幸免,因为那两招之间,已经让她完全落入了下风…… 身体骤然间向后急退,长剑瞬间回笼身前。她并非是要逃离,因为她也明白,若是那对手没有猜错的话,逃跑只能加速死亡。她后退,其实不过是为了能稳住阵脚,将长剑撤出。 两招之间,竟然让她没有时间拔剑,可姰第一次用一种全新的视角来估量对手的身手! 但是对方似乎并不打算让她有时间稳住阵脚,募地一下,刀气骤然间剧盛,霎时间四面八方尽是呼啸的刀影寒光,虚实难测…… 面对扑面而来的憧憧刀影,可姰依旧清楚地觉察到对方就在她的身前,而且那最为致命的一刀,带着强绝无俦的劲气直扑她的腹部。 虽然身形向后不断地急退,但是对方的速度却比她要快上许多,虽然身体急退不止,可是主动权却依旧全操在对方的手内。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关头,可姰长剑骤然在手中急速旋转,长剑旋转着,绞击在对方的短刀锋刃之上…… 这是交手半天以来双方第一次实质性的接触,也是可姰第一次碰触到了对方手中的兵刃。但是刀剑交击,却丝毫没有半点的声息。长剑仿佛刺入了一块绵软的海绵之中,疯狂地将可姰那强横的劲气吸收。而且,那短刃之上仿佛有一种诡异的吸力,将可姰的长剑紧紧地粘在刀锋之上,让她无法抽回…… 心中不由得大惊,可姰不敢再僵持下去,她知道若是僵持下去,对手那强绝的一刀若是发出,凭她的功力绝难承受! 手指一按长剑卡口,就听一声清脆的鸣响,寒芒簇动,鹤舞清风终于脱鞘而出,剑身闪烁诡异的寒光。可姰身形向后倒翻,长剑脱鞘,心中顿生一种豪气…… 但是也就是在那一声清脆的鸣响尚在耳边回响之时,可姰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沉喝之声:“君上,好久不见了!” 说话间,无俦的刀气随之爆发。 刀气在空中化成无数诡异的气刃,或横,或竖,亦或打着旋儿。无数的刀气,带着一种凄厉的鸣啸之声,充斥了整个大殿。大理石建成的支柱在瞬间被凌厉的刀气切碎,分割!而那些如雨点一般的气刃在空中迅速地汇聚,组成了一道强横无比的巨大气刃,隐约间带着沉雷之声,扑向了可姰的身形! 霎时间,可姰感到自己的全身仿佛凝滞了,气机被对方完全地控制,四肢不再受自己的指挥。心中的惊惧无法形容,她竭力一声大吼,手中鹤舞清风骤然化作一道晶亮的剑幕,横在了她的身前…… “轰!”一声响绝人寰的绝响回荡天际之中。两股截然不同,却又都是强大无比的刀气和剑气撞在了一起,发出了惊天的声响。劲气鼓动在大殿之中,隐约间还发出了奇异的声息。劲风拂过,大殿之中的物品尽数化作一团粉尘,飘散空中。 可姰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后倒飞出去。扑通一声跌落在尘埃,口鼻之中鲜血狂涌不止…… 惊天的声响惊动了整个太平岭行宫,霎时间人声鼎沸,灯火闪烁,迅速向行宫大殿汇聚! 乐清河的脸上带着浓重的杀机,看着倒在地上、口鼻喷涌鲜血的可姰,眼中骤然闪过一抹不忍之色,但是那一丝不忍,却在瞬间消失…… 可姰的脸色惨白如纸,全身犹如散架一般,剧烈的疼痛让她感到无比的难过。乐清河那强绝无俦的炙阳真气在刚才的刹那间尽数将她的经脉摧毁,心脉也随之被震断! 第八章 可〓之死 (2) 但是可姰的脸上却露出一抹惨笑,她看着乐清河,气力显得有些不足,身体动了动,却半天没有坐起来。全身的骨骼已经被震碎,她瘫软在地上,轻声地笑道:“清河,没有想到你我再见,已经成为了敌人!” 抬头向外看了看,乐清河阴冷地说道:“可姰,你不该杀死张敏!” “嘻嘻,张敏她该死!虽然皇上也不高兴,但是我却很开心。当我看到她倒在我的脚下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清河,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你错过了太多的机会,如今想要成事,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可姰低声说道,话还没有说完,一口鲜血夺口而出,瞬间将她胸前的衣襟染红。 乐清河的面孔抽搐两下,咬着牙看着可姰,“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我多年相交,我万万没有想到背叛我的竟然是你,为什么!” “当断不断,不当断之时却又莽撞决断,清河,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偏偏又不安于现状。你不是成大事的人,我以前真的是错了!”可姰依旧一脸惨淡的笑容,声音轻柔淡雅,丝毫没有半点的怒气,“你没有皇上的狠辣,你没有皇上的果断,但是却又整日妄想那九五之尊,你……” 可姰的声音渐渐地微弱了下去,到了最后竟没有半点的声息,眼眸中的那一丝光芒也渐渐地隐去,但是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鲜血不断的从口鼻中涌出,那景象当真是诡异至极! 乐清河的眼中闪过一抹恻隐的光芒,他看着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可姰,缓步上前,伏身在可姰的耳边低声说道:“君上,即使你怎样对清河,清河也不怪你,但是你不该杀死太后,今日这一刀,是为了太后!” 说完,他站起身来,又看了一眼可姰,身形骤然腾空而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远处,脚步声渐进…… 巍峨雄浑的紫禁城,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透出一种可怖的幽森之气。那雕龙飞檐似乎要破空而起,而那晶亮的琉璃瓦,在夜色之中,被皓月的柔和银光洒上一层诡异的寒意…… 卫恒高坐在乾宁宫大殿之上,眉头紧锁,神态显得有些忧虑。 大殿两边,分坐着谭真、飘雪、颜柔儿和谭方。此刻,几人的脸色都显得有些阴沉,而谭方更是痛苦万分。 一种死一般的沉寂笼罩在大殿之上,更将这昏暗的大殿衬托得阴森无比。卫恒缓缓地站起身来,他看了一眼坐在大殿上的几人,探手从长案之上拿起鹤舞清风和山风灵蛇剑,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 “我要杀了乐清河!”突然间,谭方发出一声如受伤野兽般的嘶吼,他脸色铁青,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大步冲向大殿之外。 “站住!”卫恒骤然间一声低喝,那声音之中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威严。 谭方的脚步停下了,他转过身子,那种清秀的面孔之上,此刻挂满了晶莹的泪珠。看着卫恒,他的嘴唇颤抖数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卫恒缓缓地站起身来,缓步走下了丹陛,来到了谭方的身前。将手轻放在谭方的肩上,卫恒突然间一声长叹,“岳父大人,朕知道你和君上情感深笃,但是也更应该冷静。君上突遭意外,朕也很悲伤,从风城开始,君上就跟随着朕,近三年的时间,她对朕来说,亦师亦母。可是现在我们万万冲动不得!” 谭方没有回答,他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却一直压抑着情绪…… “父亲,皇上说得不错,如今正是我们最关键的时候,万不可因一时冲动,而坏了皇上的全盘计划!”谭真也走上前,扶着谭方的手臂,低声劝道。 谭方缓缓地点了点头…… 卫恒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一声长叹,沉声说道:“岳父,再忍耐一下,我们就要胜利了!”说完,他睁开了眼睛,神色显得复杂地看了一眼谭方,嘴巴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皇上,如今杨陀陈兵江南,其势甚烈。而且安西八王也是大张旗鼓,不断向漠西长廊集结。如果妾身没有算错,那么今年必然就要有结果了。”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的飘雪突然开口说道。 卫恒点了点头,神情显得有些严峻。他缓缓地在大殿中踱步,边走,边轻声说道:“不错,按照他们如今的情形,不出半年,两边必然起兵。一旦杨陀和八位皇兄起兵,必然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听了卫恒的话,殿上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地轻轻点头,沉默不语。 卫恒想了想接着说道:“今夜乐清河对君上下手,已经说明了他也坐不住了!所以以朕看来,最多不会超过旬月光景,乐清河必然会动手。”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谭真看着卫恒,低声地问道。 卫恒却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谭真,笑着说道:“怎么办?我们只有等!”说完,他扭头对已经平静下来的谭方说道:“岳父大人,你马上写信,并以我风城密法传送母后与谭青两人,让他们按计划行动吧!” 谭方的面孔抽搐一下,躬身应命。卫恒目光再次在殿中环视,轻声说道:“好了,我们如今就只有等待,等待乐清河率先发难,哼,九锡之礼让他已经再也无法安坐,朕就要他做那头跳墙的疯犬!” 大殿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一种无形的威压自卫恒的身体散发,让所有的人感到了一种几欲伏地膜拜的冲动! …… 送走了谭方,卫恒一个人坐在御书房中,手捧一本《语论》,默默地翻阅着。屋外传来一声锣响,初更已至! 舒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身体,卫恒将手中的书放在桌案上,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高悬炎黄大陆地图的墙壁之前,他皱着眉头,心中不断地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脚步声轻轻地传来,卫恒没有回头。因为他不用回头,就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嘴角一动,那俊朗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暗香浮动,隐隐带着一种橘子清香。来人来到了卫恒的身后,脚步声停止了。卫恒依旧是没有回头,沉声问道:“真姐,怎么还没有去休息?” 谭真没有回答,她站在卫恒的身后,久久不语。卫恒的心中一阵奇怪,转过身来向谭真看去,只见谭真那有些丑陋的面孔上,此刻尽是泪水…… “皇上,妾身是向您来请命!”谭真突然间跪倒在地,低声地说道。 卫恒一愣,呆呆地看着谭真,一时间不知道改说些什么。他连忙将谭真扶起来,轻声地问道:“真姐,你这是做什么?” 谭真没有抬头,抽泣着说道:“皇上,妾知道您对我们处理太后一事非常不满,更对家父和君上的独断十分生气。所以妾今日是想替家父请命,请皇上不要再责怪他了。” 卫恒沉默了,他缓缓地走回了桌案之后坐下,沉默了半晌,低声地问道:“真姐为何这么说?朕何时对岳父不满了?” 谭真抬起头,脸上的泪水在烛火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皇上,今日君上死讯传来,你眼中的神色甚是得意,虽然一闪而逝,但是妾身却看得真切。家父当时怒极,没有在意,但是妾身却看到了!虽然不知道皇上是怎么让乐清河前往,但是妾身却知道这一切和皇上必然有些关系……” 卫恒闭上了眼睛,脸色显得有些阴晴不定。好半天,他低声说道:“真姐,你很聪明,但是有时候太过于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 “妾身明白,但是为了妾身的父亲,妾身还是冒死斗胆请求,皇上,请看在家父对皇上忠心耿耿份上,不要为难他,好吗?”谭真突然间再次跪地,哀声请求道。 卫恒没有回答,他抿着嘴,眼睛缓缓地睁开,沉声说道:“真姐,你可知道当日你们毒杀太后,太后至今仍旧如活死人一般地倒在慈宁宫中。朕知道你们是为了朕好,但是你们却没有想过,如此一来却让朕该如何面对这满天下的臣民?我朝虽已建国二十余年,但是这二十余年来,一直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如今朕苦心经营,眼见就要大功告成,我朝自要以仁孝治理天下,若是此事被他人知晓,你们要朕又如何自处?” “皇上,一切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考虑不周。当日您离开京城之时,吩咐要妾身主掌中宫,但是妾身却辜负了您的重托,请皇上责罚妾身,但请原谅妾身的父亲,好吗?”谭真跪地不起,痛哭不停道。 卫恒缓缓地走到了谭真的身前,伸手将谭真扶起。他看着谭真许久,突然一声长叹,“真姐,朕原本并不想这样,但是若是乐清河以此来作为借口,那么朕将会陷入十分难堪的局面。除去了她,也是为了我帝国的千秋之世,朕不得已而为之罢了。岳父与她不同,朕答应你,绝不会责难岳父,但是望你们在今后要好生地考虑,不可再如此莽撞!” “妾身谢过皇上!”谭真激动地点头,泪水犹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下来。 卫恒无奈地摇了摇头,缓步再次走到了地图之前,背对着谭真,沉声说道:“不过除了你、飘雪和岳父之外,朕不希望再有他人知道此事,当日参与此事的人,朕一个都不想留下,此事就交给你办,如何?” 谭真激灵地打了一个寒战,她抬起头看着卫恒,迟疑地问道:“那国舅爷是否也……” 卫恒没有回答,他转过身子,目光阴冷地看着谭真,“朕说过,不希望有任何人知晓,真姐应该明白朕的意思!内监府乃是一个鱼龙混杂之地,江湖人中难免有人多嘴,以后真姐就多多地费心吧!” “妾身明白!”这一次谭真没有再询问什么,她恭敬地一礼,沉声回答。 卫恒看着谭真,满意地笑了笑,“另外,君上的事情不要让毓清知道,她为了朕的事情奔波劳苦,实在不宜让她知晓此事。嗯,真姐,过两日毓清可能就要回来了,你和飘雪陪着她,将君上的事情要严密封锁消息,就说君上奉命外出。等过了这一段之后再告诉她吧!” 谭真点了点头,但是神色间却又显得有些奇怪。她疑惑地看着卫恒,嘴巴动了动,却最终没有开口说出来…… 明月如勾,浩瀚的兰婆江在夜色之中缓缓地平静了。 江面上犹自漂浮着船只的残骸,隐约间还可以看到在奔腾的江水之中,有尸骸起伏。大江两岸,战旗飘扬,迎风猎猎作响…… 宣凌宇站在大营的了望塔之上,皱着眉头向对岸眺望。江南面,黑压压的一片,尽是林立的营房,隐约可见灯火闪烁,仿佛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刁斗之声回荡在天际,更给这无尽的夜色增添了一分沉闷。 “将军,已经快到初更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这些天江南拼死攻击,想来也疲惫了,今夜不会再有什么举动了!”一名站在宣凌宇身后的将领低声地说道。 宣凌宇摇了摇头,神色显得有些疲惫,他用沙哑的声音低沉地说道:“他们很疲惫,我们也很疲惫。我们的对手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兵法大家,五天以来,他们对钟祥一线疯狂的攻击,也就是在等我们这片刻疏忽!传令下去,今夜布防依旧保持警戒,皇上将钟祥一线交给了我们,我们万不可因为一时的疏忽,而造成千古的恨事!” 那将领皱了皱眉头,嘴巴张了两张,刚要说什么。但是宣凌宇转过头,目光如冷电一般地扫过那将领的面孔,阴沉地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记住说该说的,做该做的,其他的不是我们这些为臣子应该去考虑的!” “末将明白!”当宣凌宇那冷电一般的目光扫过,那将领的身体微微一颤,恭声应道。 宣凌宇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那将领退下,高高的了望塔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到任几近月余,宣凌宇却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江南王杨陀麾下人马,堪称狼虎之兵,自十日前就疯狂对兰婆江展开了攻击。每日里数百艘战舰在兰婆江上展开,数万人参与攻击,个个悍不畏死。 自五日前,杨陀将整条战线铺开,以钟祥、津山、复阳、龙津为突破点,发动了狂野的攻击。他们打着清君侧、翦权臣的旗号,不分昼夜地扑向兰婆江北岸。五天中,钟祥防线受到了钟祥自建立以后,最为严峻的考验。五天下来,兰婆江面尸体堆积如山,战船残骸沿江随处可见…… 而宣凌宇也在这五日之中,真正地领教到了江南狼虎之兵的厉害! 两千年前,狼王曹玄率领西羌铁骑,挟江南百万之众,横扫整个炎黄大陆,从那时开始,江南产虎狼名满炎黄。但是两千年之后,江南虎狼之说已成传说,宣凌宇也只是隐约听到过这样的说法。虽然镇守钟祥多年,但是他却没有见识过什么是真正的江南虎狼,而这一次,他见到了…… 除了每日调兵遣将之外,宣凌宇更留心着京师的局势。乐清河推动欲望平原神风营向钟祥一线靠拢,每日不断将神风营的将领调派钟祥,这里面的奥妙宣凌宇自然看得真切。不过,真正令宣凌宇担心的,还是同为钟祥主将的谭青。 从这个敦厚的年轻人身上,宣凌宇看到了一种可怕的力量。自他来到了钟祥之后,与谭青各守一线。他镇守了钟祥、龙津,而谭青则扼守复阳、津山。 相比较而言,钟祥的人马相对要强上一些,由于将领多是宣凌宇当年麾下的部将,所以调动起来也显得十分轻松。而谭青不同,其麾下的将领多是乐清河与宣凌宇两人的部属,但是在这短短的五日之中,谭青已经将数十名桀骜不逊的将领收拾得服服帖帖。而津山、复阳,也成了兰婆江上厮杀最为惨重的战场之一。 令宣凌宇佩服的,是谭青每逢大战,必身先士卒,出现在战场上最危险的地方。也正是由于这种身先士卒,带动了全体军士的拼死之心,五日下来,江南的虎狼之兵在复阳、津山两地留下尸骸万具,却毫无半点的进展…… 谭青用兵,丝毫不弱于帝国的任何一个兵法大家,每每看到对方最为薄弱的要害,攻必全力。而这样的一个人,却是安西八王的麾下,不由得令宣凌宇感到了一种恐惧。 先有一个手握天下兵马的乐清河,而今又出现了一个善于用兵的谭真,再加上江南统领数十万虎狼之兵的杨陀,令宣凌宇也不由得替卫恒扼腕而叹。但是,他也对卫恒有一种信心,这种信心究竟是从何而来,宣凌宇不清楚,只是他知道,卫恒一定可以将这些对手一一的击溃!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低声地笑了两声,轻轻地摇了摇头…… “将军!”就在宣凌宇独自在了望塔上沉思之时,从塔楼外匆匆走上一名亲兵。他来到了宣凌宇的身后,躬身说道:“谭青元帅来了!” 宣凌宇闻听,不由得一愣。来钟祥月余,虽然钟祥、复阳近在咫尺,但是由于两个人各属不同的派系,所以少有往来。怎么今夜他会突然来访?宣凌宇心中有些疑惑。转过身子,对那亲兵沉声说道:“守在这里,严密注视对岸的动静,一旦江南大营灯火出现移动迹象,立刻鸣响战钟!” “是!”亲兵连忙躬身应道。 宣凌宇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走下了望塔,径直来到了中军大帐之中。 谭青一身乌金软甲,没有带一个随从。黝黑的脸膛带着一丝疲惫之色,他静静地坐在大帐之中,看到宣凌宇走进,连忙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宣将军!” “元帅突然到访,末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宣凌宇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拱手对谭青说道。 谭青黝黑的面孔露出了敦厚的笑容,和宣凌宇客套了两句,而后各自落座。霎时间,两人都沉默了,相互看着,好半天没有开口。 “元帅今夜突然前来造访,不知有何指教?”宣凌宇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问道。 谭青抿着嘴,站起身来,在大帐中走了两步,扭头看着宣凌宇,神色沉肃地说道:“宣将军,今夜谭某突然来访,是有一件紧要的事情。将军与谭某相识虽然不久,但是谭某私下里却始终把将军当成自家人一样,不知道将军是否以为然?” 宣凌宇被谭青的话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呆呆地看着谭青,好半天才神情略显迷茫地轻轻点头,“末将自然与元帅是一家,只是末将有些不明白元帅的意思……” 谭青闻听地笑了,他探手入怀,从怀中取出一件事物,轻放在帅案之上,“将军虽然口上说与谭某一家,但恐怕心中却不是这么想吧,谭某只想请将军看了此物之后,再讲其他的事情,如何?” 宣凌宇脸上的迷茫之色越发的浓重。他看了看桌上用锦绸包着的事物,又看了看谭青,突然间笑了起来,“元帅这是唱得那出戏?末将如今是更加迷惑了!” “一切答案就在这锦包之中,将军看过之后,就自然明白了!”谭青依旧一脸平和的笑容,眼中充满了笑意,他看着宣凌宇,低声说道。 迟疑地拿起了锦包,宣凌宇这才注意到这锦包竟然是明黄之色。这种颜色乃是大内皇室专用的颜色,平常人绝少使用这样的颜色。看到这锦包,宣凌宇的心头不由得一震,心中突然间仿佛有了一丝了悟。缓缓地将锦包打开,宣凌宇定睛向锦包中看去,目光所触,却不由得心中一惊。他抬起头看了看谭青,突然转过帅案,来到谭青的身前,双手高举锦包,沉声说道:“臣宣凌宇恭迎密使大人,令牌还圣,请密使宣旨!” 谭青从宣凌宇手中接过金色的令牌,低头看了看,不由得笑了,“将军,谭某说得不错吧,直到现在你才真正的将本帅看成了自己人!” 宣凌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站起身来,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两声,“元帅见谅,当日末将离京的时候,皇上只说要有密使前来,却没有告诉末将原来元帅就是密使。前些日子末将还在帅帐顶撞元帅,确没有想到……元帅恕罪则个!” “这个……,将军莫怪。之前谭某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把我当成了密使,更不知道将军也是皇上的人。直到今日谭某接到了京师以密法传来的信函,才知晓了将军的身份,若前面有得罪之处,还请将军原谅!”谭青笑呵呵地看着宣凌宇,两人不由得同时会心地笑了。 宣凌宇走到帐外,举目四处张望了一眼,然后沉声对帐外的亲兵说道:“传我将令,帅帐百尺之内,不得有任何人接近,违令者,杀!” 说完,他转身回到帐中,恭敬地对谭青问道:“元帅,请恕末将还有些放肆。外界一直传言,元帅乃是安西的人,不知何时与皇上……” “将军还是不相信谭某!”谭青笑了,脸上丝毫没有半点的怒意,他想了想,沉声说道:“嗯,若是说谭某和皇上认识,恐怕还要早于将军!”说着,他看到宣凌宇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不相信的神情,当下接着说道:“宣将军,谭某给将军提两个人,也许将军就不会再有疑虑了。” 宣凌宇不置可否,眼中依旧带着一丝狐疑的神色。谭青在帐中走了两步,突然间低声说道:“宣将军当应该知晓皇上身边有谭方与谭真两人吧!” 听到谭青说到了这两个名字,宣凌宇的神色肃然了,他恭声地说道:“这个末将自然知道。谭先生乃是皇上的恩师,而另一位则是今上的东宫正选……”突然间,宣凌宇怔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谭青,疑惑地问道:“敢问元帅和他们是……” “谭方乃是家父,谭真乃是谭某的小妹!”谭青笑地低声说道。 霎时间,宣凌宇的脸上顿时显出了惊异之色,好半天,他这才反应过来,恭敬地对谭青一礼,“元帅,没有想到元帅竟然是国舅,宣凌宇失敬了,请受宣凌宇一拜!” 谭青连忙上前,一把将宣凌宇扶住笑道:“宣将军,什么国舅不国舅,你我如今是在军营,不必有那么多的朝廷虚礼。今日前来,谭某是有皇上的密旨传达!” 宣凌宇神色顿时肃然起来,他连忙伏身跪地,压低声音说道:“臣宣凌宇恭领圣谕!” 这一次,谭青没有再阻拦,他待宣凌宇跪地之后,从大袖中取出一纸明黄的锦帛,展开后低声的读道:“钟祥、复阳主帅谭青,副帅宣凌宇听旨。京师风云变化,然依旧掌控朕之手中。乐党将覆,然神风营却为朕之心腹大患。着令谭、宣两位卿家于七月一日之前,平定神风营之乐党余孽,则京师大事定矣。平息神风营之乱后,谭、宣两卿家即全力把守钟、复一线,接掌神风营人马,务必将杨陀阻于江南一线至十月一日。十月一日前若兰婆江天堑破,两位卿家则不需返京,若十月一日后兰婆江天堑破,则与两位卿家无关。钦此!” “臣宣凌宇恭领圣谕!”宣凌宇沉声低喝。 谭青点了点头,将手中密旨置于烛火之上燃烧,那锦帛遇火,顿时大帐中光芒闪动,待锦帛化为灰烬,谭青这才扭头对宣凌宇沉声说道:“宣将军,皇上的意思你已经听到了,剩下的就看我们的了!” 宣凌宇站起身来,神色间略显激动之色,他身体微微地轻颤,低声地问道:“元帅,皇上决定要动手了吗?” 谭青笑了起来,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宣凌宇的问题,而是轻声地低语道:“后天,宣将军,我们只剩下一天来准备了!” 宣凌宇眼眸中寒光一闪,也不由得发出一阵充满杀机的阴冷笑容…… 第九章 罪己之诏 (1) 京师风云变化,旬月之间,乐清河数次调动军马,先是将原先禁军大部分的人马调出了京城,而后又将原驻守于皇陵的御林军调拨给了九城兵马司,将禁军取而代之。而后朝堂之上,力排众议,将昆达尔灿、贺君等人推上了禁军统领的职务,而昆达尔灿更是一举成为了九城兵马司提督,成为了升龙帝国建国以来最年轻的一位提督。 同时,原驻守于欲望平原的神风营急速向兰婆江挺进,名义上是要支援钟、复一线的守军,但大军到达钟祥以北九十里之外后,却又驻足不前。同时,镇守京城外围的京畿部队,也在向漠西长廊运动。这一切都是在无声中运作,但是但凡有心人,却都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玄机。 一连十五日京城银庄挤兑,嗅觉最为灵敏的商人们首先预见到将会有一场不平凡的风波在京城发生,于是都竭力地将他们在京城的不动资产、庄园一一变卖。而由于这些商人的举动,更引发了整个京师百姓的挤兑风波,一时间,京城秩序大乱…… 好在升龙城首富商人方子夜联合一干商人,在得到了九城兵马司以及三省六部的默许之后,在短短的十日时间中汇集近亿金币,大肆地收购京城各处商号、庄园。由于方子夜等人在商界的威望,并且加上强势的金钱,一场混乱的挤兑风波暂时被压下。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场挤兑只是一场权力之争的开始! 面对京师的动荡,卫恒恍若未觉,依旧是显得十分的悠闲自在,整日里在皇城中转悠,丝毫不见半点的紧张。有时候,他会带着一干绝色美女出游郊外,纵马放歌,好不逍遥。 …… 炎黄历二一五三年六月三十日,恰好是卫恒登基两年半。卫恒没有呆在皇城之中举行庆典,而是突然间心血来潮,决定带着谭真、莫言、颜柔儿、飘雪和杨灵心五女出游城外。 诏令头晚由内务府传达三省六部官员,顿时让京城大小的官员们着了慌。连夜安排各种事宜,九城兵马司更是连夜全城挨家发放各种物件。在天光放亮之前,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摆上了龙阳时花,桌案之上香烟缭绕,烟火爆竹满城响起。 登基两年半,卫恒首次如此兴师动众的出游,也是在登基祭拜祖庙之后,首次亮相于京师民众的面前。一时间,得见天颜的兴奋之情令每一个寻常百姓激动得整夜无法入睡。虽然说登基两年来,卫恒尚未亲政,但是毕竟是卫氏的正统,百姓们还是将他当成了正经的皇上。相对而言,乐清河虽然手握大权,但是却是一个外臣,再加上前些日子太平集的居民被忠勇王府家兵强行驱走,使得百姓对乐清河的看法又恶劣了一层,于是乎,这天子出游更显得十分的隆重。 辰正时分,皇城之中东西鼓楼钟鼓齐鸣,午门之外乐声大作。从午门内缓缓行出遮天蔽日的黄伞旌旗。最前头的是五十四顶华盖,四顶明黄九龙曲柄盖打头。紧跟着是两顶翠华紫芝盖,二十四顶直柄九龙盖。再后面,什么纯紫,纯黄伞盖扈随而行,招摇若黄龙一般铺天盖地地压来…… 虽然是身在升龙城,但是寻常的百姓又何曾见过如此浩大的场面。自升龙建国以来,太祖皇帝卫夺常年征战在外,少有在京师的时候。孝文帝卫宏虽然在位多年,却难以踏出皇城半步。如今这场面,升龙城年过七十的老人隐隐记得四十年前升龙城还是天岚帝国国都之时,司马天绝登基拜祭祖庙的时候有过如此的场面,但是四十年了,如此盛大的场面,都已经渐渐地遗忘在脑后。如今再见这熟悉的场面,一些老人们隐隐地觉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百姓跪在街道两旁,眼见着头里仪仗的十六信幡,豹尾龙头杆,还有一面面的龙旗在微风中舒展,那旗上有的写着教孝表节,有的写着明行弼教,各种善言不尽表述。这头里的仪仗过去,就是二十四面宗旗大纛,十六羽杖大纛,全部用纛车驮载,辚辚潇潇怒马如龙。再往后,则是四十面销金大纛,旗上绣有祥禽瑞兽,仪凤、翔鸾、仙鹤、孔雀、游麟、彩狮,就连那噬魂兽大威的形象,也赫然旗上。 而后,卫恒乘坐的金辇这才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前面是二十名身穿明黄侍卫长袍的大内侍卫,跨骑御马开道。中间是二十名腰胯长刀的侍卫簇拥金辇,那形象可怖的噬魂兽大威,赫然趴在金辇上,懒洋洋地眯着眼睛,那闪烁妖异光芒的双瞳深邃不可见底。 大威这一现行,立刻引起了道路两旁百姓的惊呼。传说中三柳山的妖兽竟然出现在当今皇上的仪仗之上,这其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突然间,缓缓徐行的金辇黄帐一挑,卫恒昂首从中走出,立于金辇鞍桥之上,神色显得无比的祥和。一身淡黄色九龙皇袍迎风而动,和着他那柔和的笑容,别有一番超凡脱俗的意味。卫恒缓缓向跪在街道两旁的百姓挥手,顿时人群沸腾了起来,山呼万岁之声直冲九霄之外…… 卫恒保持着一脸淡淡的笑容,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向两边的百姓点头示意。那柔和的双眸扫过,顿时令人产生一种如沐春风般的和煦温暖。 金辇过后,八百御林军手持五色销金旗、节绒、黄绒、卧瓜、立瓜、大刀、弓矢、豹尾枪,金铁之色在朝阳下光烁烁,亮闪闪,气势辉煌。此时,送驾的百姓们再也无法抑止内心的激动,再次山呼海啸般地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 谭真五女坐在金辇之中,耳听着车外那山呼海啸般的呐喊,脸上都不由得露出灿烂的笑容。 “真姐,没有想到着帝国的百姓竟然如此拥护皇上,当年那白痴帝王之说,恐怕就要被人淡忘了!”莫言看了一眼站在车外,隐约可见的卫恒背影,突然间压低声音偷笑着说道。 谭真闻听,不由得笑了起来,她目光柔和地看着车外的卫恒,轻轻地摇了摇头,“妹妹们,皇上之所以能得到今日的拥护,很大原因还是由于他本是皇室正统,百姓们不论怎样对他都还是认同的。虽然这两年来皇上一直都十分低调,可是毕竟他是一国之君。在百姓们的心里,皇上始终都是他们的主子,这是不变的事实。只是,这只是一个开始,如果皇上在十年后,二十年后,依旧能得到百姓们如此的拥护,那个时候白痴帝王这个名字,才真正的是被遗忘了!” 辇中的几人闻听,都不由得一阵沉默。她们相互看了两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所以,妹妹们,我们的担子不轻,当年离开风城的时候,太后曾告诉过我和柔儿妹子,要我们辅佐皇上终成一位千古令君,这说起来简单,却着实不易。今日姐姐想要告诉妹妹们,既然我们都来到了皇上的身边,那更要齐心协力,不要让太后失望,更不要让今日跪送我们出游的百姓们失望呀!”谭真看大家都没有说话,于是继续说道。 众女齐齐点头, 就在这这时,金辇却突然间一振,骤然停了下来。卫恒微一皱眉,沉声对辇外喝道:“什么事情,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启禀皇上,前方道路之上,有数千百姓跪地拦路,求见皇上!”辇外的侍卫似乎听出了卫恒话语中的不满之意,声音略带惶恐地说道。 卫恒心中一震,眉头一皱,看了看辇中众女。只见谭真轻轻地点了点头,于是他沉声喝问道:“为何要求见皇上?” “启禀皇上,百姓们要告御状!” 告御状?卫恒眼珠一转,似乎有所了悟,他点了点头,沉声接着问道:“状告何人?” “状告忠勇亲王乐清河!”辇外侍卫恭敬地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  长长的仪仗之前,黑压压地跪着一片衣衫褴褛的百姓。一个个脸上带着愁苦之色,他们跪在仪仗之前,看似镇静无比,却又隐隐露出了恐惧之色。 卫恒缓缓步出了金辇,站在鞍桥之上向前方看去,眉头不由得皱成了一个川字。 “怎么回事?”站在金辇下面的秉笔太监总管毛得胜怒声地呵斥着跪在面前太监,“今日圣上出游,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小太监身体一颤,偷眼看了一眼站在金辇之上的卫恒,颤声说道:“启禀皇上,前方有太平集居民四千八百二十一人联名上书,状告忠勇王乐清河强行逼使他们迁离故居,使得他们居无定所……” “混蛋,忠勇王是他们能随便状告的?命御林军立刻将他们驱散!”毛得胜看到卫恒的脸色愈发的阴沉,没等卫恒开口,立刻大声地训斥道。 “是!”小太监叩首应命,刚要转身离去。却听到卫恒一声断喝,“慢!” 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金辇之前,身体微微颤抖,不敢出声。卫恒神色严峻地走下金辇,抿着嘴,手指不停地转动套在拇指之上的扳指。此时,整个仪仗除了护卫在卫恒金辇周围的大内侍卫神色警戒地站立在原地之外,全部都无声地跪在地面。 “大胆的奴才,你要让朕成一个被百姓唾骂的无道昏君吗?”卫恒走下金辇,脸色阴沉地看着毛得胜,怒声喝道。 “奴才不敢!”只觉得一股威严之气骤然自卫恒身上发出,随着他缓缓地走下金辇,那无形的威压令毛得胜有些喘不过气来。伏身跪地,毛得胜声音颤抖地低声说道:“奴才绝无此意,只是担心扫了皇上的兴致,奴才该死!” 环视匍匐在地的随从,卫恒那阴沉的脸色微微地缓和了一些。他来到毛得胜的身前,沉声说道:“毛得胜,你跟随朕也不是一日两日,当知道朕虽然少出皇城,但是却心系苍生百姓,再有半年,就是朕亲政之日,朕更应该多多地体谅这百姓的疾苦,方不会断了这视听,方可以时时地提醒自己,朕这个皇上当的并不合格!毛得胜记下,以后若有百姓状告朝中官员,不论那官员职务大小,朕都要一一过问!” “皇上圣明!”毛得胜惶恐地高声应道。 卫恒说完,没有再去理会毛得胜,而是大步向仪仗前方走去。来到了一众百姓的身前,他站在一位当先跪地、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前,弯下腰和声问道:“老人家,您先起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不要这样跪着说话!” “我们要见皇上!”老者没有抬头,依旧以头触地,语带哭音地说道。 身后的侍卫见状就要上前,卫恒摆了摆手,探手将老者扶起,和声说道:“老人家,你有事情要见朕,至少也要站起来说话,对吧?否则以您老这么大的年龄,朕实在有些受不起!” 闻听卫恒的话语,老人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来,入眼就是卫恒身上的那件淡黄九龙皇袍,顿时一惊,立刻伏身哭喊道:“皇上,皇上呀,请您为草民们做主呀!” 卫恒微微一笑,双手硬生生将老者拉起来,“老人家,朕就在这里,你有什么冤苦尽管说来,只要是理字当先,朕就一定为你们做主。不过,您最好还是让大家站起来说话,若是您不放心,可以让大家随同朕一同前往朕的行辕,如何?” 老者抬起头,一双微微有些昏花的老眼中带着一丝怀疑之色,上下打量了两眼卫恒,轻声地问道:“您真的就是皇上!” 卫恒一愣,顿时明白了老者的疑虑,不由得哑然失笑了起来。没等他开口,站在他身后的毛得胜已经尖声喝道:“大胆,竟然敢对皇上说如此大不敬的话,当真大逆不道……” “毛得胜,你越发没有规矩了!”卫恒没有等毛得胜说完,冷声喝道,他手扶着身体已经颤抖不停的老者,扭头对毛得胜怒声沉喝,“朕说话的时候,什么时候许你这个奴才开口了?回到皇城之后,就给朕立刻自动到内务府中请罪!” 毛得胜身体激灵一颤,连忙躬身应是。卫恒转过头,继续和颜悦色地说道:“老人家,非是朕现在不听你的冤苦,只是你们如今挡在这官道之上,千人跪地,着实有失我帝国的体面。若是按照帝国的律令,恐怕不等你喊冤,就要先治你一个扰乱之罪。你和大家说说,若是相信朕,不妨先散去,派几个代表随朕一同前往行辕,若是信不过,那就大家一起去,如何?” “皇上,不是草民不相信皇上,而是我们这些人确实没有地方可去了,家没有了,田没有了,草民这些人连去哪里都不知道呀!”老者老泪横流,低声地说道。 卫恒的眉头一皱,但是瞬间就又舒展开来,笑呵呵地说:“既然如此,那么大家不妨随朕一同前往朕的行辕说话,来,老人家,随朕一同金辇上说话!”说着,卫恒一手拉着老人,大步向金辇走去。 “皇上,您先等等!”老人突然间叫住了卫恒,转身对犹自跪地的一干黑压压的百姓大声说道:“乡亲们,皇上肯为我们做主了,我们不要挡了皇上的大事,大家都去家等着吧,我和皇上把事情说个清楚。大家不要跟着,乱哄哄的,扫了皇上的兴致!” 随着老者的一声高喝,跪地的百姓呼呼啦啦地都站起身来,而后伏身跪在官道两旁,瞬间为仪仗让开了一条通道。卫恒笑了笑,拉着老者走上金辇,扭头对金辇下的毛得胜沉声说道:“传朕旨意,今日出游计划取消,直奔行辕!” 随着一声声起驾的高呼声响起,辇车缓缓地移动了…… 卫恒将老者让进了金辇,谭真等人也早已站起身来,恭迎着卫恒。没有过多的介绍,拉着老人坐在身边,卫恒笑地说道:“老人家,如今这金辇之中只有你与朕,你可以好生地将你的冤苦告诉朕,等朕到了行辕,就立刻替你办理,如何?” “皇上呀,您真是天下间第一等的仁君。草民活了这么大岁数,却没有见过您这样的皇上。其实草民也知道皇上的难处,若是我们还有一丝半点的活路,就绝不会做出阻挡圣驾的举动……”老人的泪水湿透衣襟,干枯的手掌紧紧握住了卫恒的手,痛哭失声。 卫恒眉头轻轻耸动两下,抬起头看了看谭真,只见谭真轻轻地点了点头。卫恒会意的一笑,沉声说道:“老人家,您这样哭也不是办法,有什么冤苦您说出来,朕也好有个底,如何?” “皇上,草民等其实都是那太平岭下太平集上的普通百姓。从天岚帝国魔武帝的年代起,我们就住在这太平集上,算起来已经有二百多年了。几年前,太祖皇陵安置在了太平岭上,像草民这些住在太平集上的人,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没有别的,就是因为能紧靠着龙脉,沐浴皇恩。那个时候,草民等心里这个高兴,就甭提了……”老人的话匣子一打开,就立刻如江水般的连绵不绝,倾吐而出。 卫恒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聆听着,时不时地点了点头,没有打断老人的话语。 “……但是没有想到二十多天前,集上的官员突然通知我们,说我们这太平集被朝中的一位大官看上,要在太平集原址上建立庄子,要我们在十天内全部迁出太平集。皇上,从魔武帝元年开始,连闪族人都知道不能圈地,没有想到我堂堂的帝国中原,却还在强占土地,您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卫恒抿着嘴,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怒意,眼角抽搐数下,但是最终没有说出话来。倒是谭真轻声问道:“老人家,敢问您可知道是朝中哪位官员要占那块土地?” 老人眉头皱了皱,苦着脸说道:“娘娘,当时草民等也想闹个清楚,就问当时传令的官员,没有想到那个官员也是无奈地告诉我们,说这位官员就连皇上都惹不起,让我们不要问那么多,乖乖地听话,赶快搬家!草民就不明白,咱这帝国之中,难道还有比皇上还要大的官吗?” 卫恒的面孔抽动一下,好半天阴冷地沉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皇上,他不说清楚,我们自然不会搬,那官员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们,说我们如果不按时离开太平集,后果自负!”老人气鼓鼓地说道:“皇上,您听听,这不是在威胁我们?哼,咱们这太平集的人当年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的军士,别的没有,这股子气还是要讲的,所以我们没有理他们。没有想到三天前,突然来了一队人马,人数大约有一百多人,一个个都是手持兵器,见人就砍,说我们占了什么王爷的地,还说我们不服从王爷的命令,就是视同造反。皇上,您看看,他们抢了我们的家,反而变成了我们是造反的人。集上的年轻人不干,和他们斗了起来,但是又怎么是他们的对手?没有几下就死伤了百十号人,无奈之下,草民等只好离开了太平集。但是这口气我们却不能咽下去,我们寻思了一夜,有人说皇上今日出游,所以草民就带着全集的人来问问皇上,这天下究竟还是不是升龙的帝国!” 卫恒听到了后来,脸色越发的阴沉。他闭上了眼睛,久久不语,…… “老人家,那到底是那家的王爷?”莫言最后还是开口沉声问道。 第九章 罪己之诏 (2) 老人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叠厚厚的宣纸,递给了卫恒,“皇上,那个人就是忠勇王乐清河。要说草民直呼他的名字,实属不敬,但是早年间草民也是吃皇粮的,别的不知道,却知道天大,地大,还有咱的皇上大,如果是皇上一声令下,草民们绝无怨言,可是这忠勇王爷竟然……皇上,草民也不说什么了,这是我太平集四千八百二十一个老少爷们都摁了血印,若是皇上能为我们做主,我们就听皇上的,若是皇上不给我们做主,那么我们就拼着一死,冲进京师,和乐王爷讨个公道!” “来人呀!”突然间卫恒睁开了眼睛,眼中精芒爆射,他怒声大吼道。 一声怒吼,顿时让整个金辇中变得鸦雀无声,谭真等人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而老人更是脸色煞白。随着卫恒的吼声,毛得胜冲上金辇,匍匐在卫恒身前,颤声地说道:“皇上,有何吩咐?” 看了一眼身边脸色惨白的老人,卫恒强自笑了笑,“老人家,你不用怕,朕并不是气你,朕气的是那些胆大妄为的奸臣!那些军士目下还在太平集吗?” 老人的身体颤抖着,轻轻地点了点头…… “毛得胜,立刻取朕金牌,带领二十名大内侍卫并二百御林军飞驰太平集,将太平集上那些胆大妄为的奴才们尽数扣下,若是有人胆敢反抗,不论来历,一律格杀!告诉那些奴才,有一个反抗,朕就抄了他们满门,朕拼着不要这个皇位,也要为这太平集四千八百二十一名百姓撑腰!”卫恒语气中带着阴冷的杀气,狠狠地说道。 毛得胜身体一颤,立刻恭声应命,转身走下行进中的金辇。紧接着从辇外传来一阵阵的呼喝之声,蹄声如雷,渐渐地远去…… 卫恒扭过头,对身边的老人沉声说道:“老人家,朕会给你一个道理,这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朕明白,这满朝的文武也都明白。太祖帝曾说过君为鱼,民为水,朕时刻牢记在心……”说着。站起身来,卫恒在并不宽敞的金辇中来回地走动着,双眼微闭,好半天长叹一声,“百姓流离,此乃朕之过呀!” “皇上圣明呀!”老人此刻匍匐在金辇之上,痛哭失声道。 谭真和颜柔儿紧握着卫恒的手,低声劝慰着,而飘雪、莫言和杨灵心更是将老人扶起,默不作声…… “停辇!”卫恒紧闭着双眼,好半天突然一声沉喝,“取笔墨来!” 辇中众人显然有些目瞪口呆,她们呆呆地看着卫恒,不知道卫恒究竟要做出如何的举动。随着卫恒的沉喝,金辇再次停下。卫恒掀开了黄帐,走到了金辇的鞍桥之上,举目四望。早有秉笔司的太监将桌案抬到了金辇之下,明黄宣纸铺开,轻轻地砚墨。 卫恒孤身走下金辇,谭真等人也搀扶着老人紧跟着走出了金辇,呆呆地看着他缓步来到桌案之前。 突然间,卫恒双手抱拳,于众目睽睽之下,一拜天,二拜地,三朝太平岭躬身一拜。转过身来,卫恒来到了桌案之前,抓起了毛笔,丝毫不见思考,奋笔疾书: 升龙帝国三任帝卫恒于升龙城外,见百姓流离,心悲之。自朕登基以来,三年光阴转眼而逝,而朕却至今寸功未立,实无颜再见列祖列宗。于旷野中祭拜天地,遥祭皇陵,书罪己之诏,以告天下苍生。 太祖起于戎马,镇守青杨。然君上无道,群雄逐鹿。太祖以微弱之兵坚守青杨,败数十万义军,守臣道而丝毫无愧忠贞之节。后太祖顺天意而行,起兵青杨,与群雄共诛无道之君,得鹿而尊于天下,建帝国于飘摇风雨,教天下以仁道王政,此太祖之功业。 先皇孝文帝,身虽羸弱,却紧守刚毅之心,尊太祖遗训,十年间败闪族于济州,复我帝国北地千里沃土,实一代雄主。然天妒其明,而使先皇英年而逝,实乃我帝国之难,百姓之难…… 朕本顽劣,自幼离京,生长于莽野洪荒,六载而出,得太后教诲,顽劣稍敛。然先皇突逝,朕临危而登基为君,以万乘之态而临天下。为守孝制,托政于股肱之臣,二年未曾临朝。未想为一己之孝而陷黎民于水火,非朕初衷,却为朕之过。此乃朕无识人之明,朕之责于情可推,于理难却,此朕之罪一。 朝中奸党当道,朕本以察觉,然朕一味求仁德之君,放纵宽容,终成朋党。百姓为此流离,此实乃朕妇人之仁所至,此朕之罪二。 百姓于水深火热,而朕身在皇城却全然不晓。断天下视听,取奸臣阿谀,置百姓于水火,而朕却携眷而游,实乃昏君之道,朕愧对太祖,愧对先皇,更愧对天下臣民,此朕之罪三。 朕今日拜祭天地,向天下臣民罪己,并对皇陵而誓:奸党一日不除,朕一日不涉祖庙皇陵;仁政一日不行,朕一日不涉祖庙皇陵;百姓一日不安,朕一日不涉祖庙皇陵! 朕对天而誓,如有违背,苍天诛之!〖KG1*2〗升龙帝国〖KG1〗玄元主人〖KG*2〗卫恒。 …… 书完罪己诏,卫恒已经是泪流满面,那清朗之音回荡苍穹,闻者无不动容!老者扑通一声跪地号哭:“皇上,圣明呀……” “吾皇圣明,大德永铸!”在老人痛哭之时,整个仪仗中的侍卫、太监、宫娥,包括御林军军士全部伏地山呼海啸般的齐声喊喝。 卫恒没有再多说,他扭头对身边的秉笔太监沉声说道:“将朕的罪己诏传告天下,传令回京!” …… 回到皇城,卫恒脸色阴沉地径自回到了乾宁宫中,将一干宫中的侍卫太监赶走,只留下了谭真、莫言和颜柔儿三人。由于一场兴高采烈的出游最后草草的收场,杨灵心显得最不高兴,所以飘雪陪着她带着大威走进了御花园…… “恭喜万岁,计划成功!”当大殿中只剩下了卫恒四人,谭真三人突然齐声向卫恒恭贺道。 原本一直脸色阴沉的卫恒,此时却露出了盈盈的笑意。他摆手示意三人坐下,沉声说道:“司徒大人所议之计甚妙,朕也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的成功。不过罪己诏一出,我们将再无退后的余地!” 谭真三人一听,脸色也顿时有些凝重,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又都陷入了一种沉默。毕竟她们要面对的是一个手握天下兵马,执掌朝政十余年的首宰。这不同于普通的江湖仇杀,若是一旦失败,这后果不是她们可以想象的! 看到谭真三人那凝重的脸色,卫恒却又笑了起来,他摆了摆手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无论这罪己诏出手与否,我们和乐清河都将没有任何的缓转余地。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明天,明天将会是十分重要的一天。” 三女同时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开口。卫恒站起身来,在金殿上走动了两步,眉头紧皱在一起,沉声说道:“原来的禁军已经被全部调往了皇陵行辕,如今京城护卫的禁军,大都是来自于以前的御林军。这御林军的内部,也分了两派,这就要看昆达尔灿的本事了!柔儿,你立刻拿着朕的旨意,前往九城兵马司,协助昆达尔灿,一切相宜行事,如果有什么问题,以朕的旨意为尊,违者,杀!” “是!”颜柔儿闻听,连忙起身恭声应命,而后又缓缓坐下。 卫恒依旧不停地在丹陛上走动着,一边走,他一边沉声说道:“另外朕最为担心的还是钟祥方面和漠西长廊一线的乐清河嫡系人马。嗯,钟祥那边有谭青和宣凌宇两人在,朕倒也放心不少,不过这漠西长廊一线的人马,的确是有些难对付!” 说着,他目光如冷电般扫射屋中众女,沉声说道:“朕需要一人总督行辕禁军,防止漠西长廊一系人马突袭京师,你们以为谁可担此重任?” 三女相互对视一眼,过了许久,谭真沉声说道:“妾身以为臣父可担此重任!” 谭真话语一出,莫言和颜柔儿也不禁轻轻地点头表示赞成。但是卫恒脸上的阴翳之色却没有半点的舒缓,他眉头紧皱一起,在丹陛上来回地走动了几步,而后停下来看着三女,沉声说道:“岳父出身文圣门人之后,若论着兵法、政令,倒也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岳父年龄已经大了,一来这鞍马劳顿,朕不忍之,二来岳父做事过于讲究条程,且有时候有些不够果断,朕有些不放心!” 听了卫恒的话,三女再一次对视一眼,却不知道应该如何的回答。卫恒想了想,沉声接着说道:“不过忠勇王事情不定,朕上手也确实没有太多可用之人,唯有辛苦岳父一趟了!不过最好安排一个处世果决的人在岳父的身边,那样一来,也可以减去岳父许多的辛苦!” “皇上此议甚好!”三女齐声说道。 卫恒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间抬起头看着莫言,沉声说道:“毓清,朕想请你做这个助手,不知你是否愿意?”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就连莫言也感到十分的意外,她吃惊地看着卫恒,呆呆地好半天才开口说道:“皇上,这太祖有令,女眷不得干预朝堂之事,而这军旅之事更是朝堂之上重中之重,毓清害怕……” “毓清,你只说是否答应?”没有等莫言说完,卫恒已经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妾身自然愿意!”莫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卫恒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谭真和颜柔儿,沉声说道:“太祖先皇之所以有此令,乃是鉴于历朝总有后宫乱政之说。但是如今我帝国处于危急之时,以往的条程就暂且作废,唯有能力之人,不分男女,皆可为朝廷效力。再说了,女子参与军国之事,也并非毓清你开的先河。前朝的武后梁湛,不也是一代兵法大家?再之前有高秋雨,本朝也有太后参与军政,女子做事,有时候要比我们更加的心细,朕相信你!” “既然皇上如此说,毓清领旨!”在卫恒那犹如冷电一般的目光注视下,莫言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威压,令她难以抗拒。 卫恒笑了,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根据朕的线报,乐清河将会以九城兵马司禁军控制外城,而其府内甲兵会与大内中的侍卫相互勾结,攻占皇城。嗯,真姐,你和飘雪督令张宾和内监府,连夜按照乐党名单上的人名捉拿,若是有反抗者,就地格杀!” “妾身恭领圣谕!”谭真也躬身站起,低声地应命道。 “一俟动乱平息,真姐,你立刻接掌内监府,其中该怎么做,想来你是知道的。”卫恒的话语显得十分的柔和,但是在那柔和的话语背后,所隐藏的杀机却令谭真三女不由得身体微微一颤。 谭真不敢有半点的懈怠,恭敬应命。 卫恒缓缓地走回了龙案之后,靠坐在龙榻之上,眉头一簇,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沉声说道:“嗯,还有,朕以为若是乐清河动手,必要找朕的一个弱点,那么其重心朕以为必然是在慈宁宫。嗯,真姐,你带人放乐清河进入慈宁宫,但其余的党羽一律绞杀,不得有半个逃脱。另外,通知飘雪,着她与方远汇合,小心地待乐清河离开忠勇王府之后,顺势将王府占领,但是不得伤害乐清河家属,毕竟他是我开国元老,朕不想给人留下什么口实!” “妾身明白!”谭真恭声地回答道。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卫恒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他靠在龙榻椅背之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龙案。 乾宁宫大殿上,笼罩着一种死一般的沉寂,之后那轻微的手指敲击桌案之声在空中回荡,显得十分的沉闷。谭真三女没有出声,她们静静地等待着卫恒最后的发令…… 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卫恒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厉的杀机,他扫了一眼三女,沉声说道:“帝国落入谁家,就看明朝一日了。你们立刻行动吧!” “遵旨!”三女一齐地站起身来,躬身应命,转身向大殿外走去。 当三人来到殿门前,突然间卫恒开口道:“毓清,你等一下!” 莫言一愣,看了一眼谭真和颜柔儿,但见两女也是一脸的疑惑之色。不过心中虽然是疑惑,但是莫言却丝毫没有半点的犹豫,连忙转过身来,来到丹陛之下,看着卫恒恭敬地说道:“皇上,您还有什么吩咐?” 卫恒没有开口,他看着谭真和颜柔儿走出了大殿,而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刹那间,那强大的六识顿时铺天盖地地展开,六识紧紧跟随谭真和颜柔儿两人的气机,一直确认两人离去之后,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看着一脸疑惑之色的莫言,卫恒微微一笑,“毓清,你可知道朕要你留下有什么事情?” “妾身不知!”莫言看了卫恒一眼,低声的回答。 卫恒站起身来,在丹陛上走了两步,沉声说道:“毓清,你今夜就和谭先生一同前往皇陵行辕,调集行辕人马连夜向漠西长廊一线运动。朕估计若是明日计划成功,那么必然会引起漠西长廊乐党一系人马的骚乱,朕以为他们会有两种反应,一、他们会就地溃败,缴械投降!你该如何做?” “杀!”莫言的眼中冷芒一闪,阴冷地说道。 卫恒不置可否,目光闪烁,脸色凝重地沉声说道:“毓清,你可知道那是近十万的人马,杀之不易!而且以谭先生的性格,恐怕不会让你如此做的。” “皇上,这十万人马对皇上来说是个祸害,一直以来他们只知有乐清河,不知有皇上,就算是臣服,那也是暂时的,如果有半点的风吹草动,他们马上就会起来。皇上,若是毓清想得不错,恐怕皇上除去了乐党之后,还要有一场大战!”莫言的眼光阴冷无比,她冷冷地说道:“至于如何处理这十万人,妾身自有办法,而谭先生嘛,妾身也会设法说服他的!” 卫恒突然间笑了,“毓清,你有如此信心吗?谭先生可是十分固执的人,不好说服呀!” 闻听卫恒的话,莫言的脸上突然间展现出一抹娇媚的笑容,“皇上,这个毓清自然有办法说服他!” 卫恒点了点头,继续说到:“嗯,毓清有腹案就好!这第二种反应,就是他们会向安西投降,打开朔方,放安西八位皇兄兵进中原。若是如此,毓清又有何打算?” 莫言的眉头微微一皱,“这……皇上以为又该如何?” 卫恒闭上眼睛,沉吟了半晌,低声说道:“行辕禁军八万,是宣凌宇给朕留下护卫京师的力量。若是乐党投靠安西的八位皇兄,其势强大,不是你们能抵抗的了的。若是如此,毓清万不可犹豫,抢在他们之前占领大瑶关,务必将他们阻于大瑶关西北至八月十五日,之后你们立刻回兵京城,放他们进来。” “放他们进来?”莫言闻听不由得一愣,她疑惑地看着卫恒,迟疑地说道:“皇上,那样不就是让他们兵临帝都城下了吗?” 卫恒笑了,“朕就是要让他们兵临帝都城下,只有这样,朕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目光一闪,莫言似乎有些明白了卫恒的安排,不由得轻轻地点头,嘻嘻地笑了…… 缓步走下了丹陛,卫恒来到了莫言的身边,神色间显得有些迟疑。他拉着莫言的手,过了很久才轻声地说道:“毓清,此次你协助谭先生,明是副手,暗中更是朕的监军,朕有一个难处,想要请你帮忙,不知道你是否能做到?” 眼中秋波一转,莫言低声地说道:“皇上是否是要毓清监视谭先生?” 卫恒脸上的肌肉微微一抽搐,神情苦涩地缓缓点头,“毓清你应该知道,虽然真姐跟着朕,谭先生也对朕很尊敬,但是毕竟是有些……他儿子如今身为钟祥主帅,若是乐党一除,神风营连同钟祥兵马总数超过了五十万。而谭先生手中再握有禁军,朕真的是有些不放心。乐党之所以有如此的势力,最大的原由就是由于他们手握兵马,可直逼京畿重地。谭先生他们也一样,朕等于将中原的六十万人马交给了他们,心中实在有些担心!” 莫言点了点头,轻握着卫恒的手,低声道:“皇上,毓清明白皇上的意思,此去协助谭先生,毓清当尽量不使先生掌兵,若是他有异心,毓清会将他就地击杀!” 面孔再次抽搐一下,卫恒看着莫言,“毓清,尽量不要使用如此激烈的手段。谭先生不会负朕,不过若是他有异动,毓清可持朕的金龙兵符,将他囚禁就算了!” “毓清明白了。”莫言缓缓地点头,轻声地说道。 负手缓缓地走到了殿门前,卫恒抬起头,背对着莫言,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轻声说道:“世间名利最动人,朕也逃不过这名利二字呀!“说完,他转过身看着莫言,沉声说道:”毓清,那么一切就拜托你了!“ “毓清定不会负皇上所托,告退!”莫言的眼波之中带着无限的柔情,看着卫恒,她轻声说道。说完,大步走出了乾宁宫大殿…… 眼看着莫言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卫恒负手站在门边,低声自语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说得不错呀!”说完,他双手合十,对着高悬夜空的一轮皓月,躬身一拜,转身走进了大殿。 乾宁宫的大殿缓缓地闭拢了…… 第十章 皇城兵变 (1) 夜色清冷,虽然已经仲夏时分,但是空气中却充斥冷飕飕的气息。升龙城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整个城市仿佛一座死城一般的寂静,寂静得令人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惊悸…… 久居升龙的老人已经从昨日的卫恒出游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从清晨开始,升龙城的人流不断。无数的百姓向城外蜂拥而去,所以到了夜晚时分,升龙城更显得冷清无比。街道上平日里彩灯高悬的清华门外漆黑一片,整条大街不见一个人影。 乐清河依旧是一身素白的长衫,跨坐在一匹神骏的坐骑,在王府内的校场中扫视一圈。这座小小的校场,是乐清河仿效卓利当年府中的模式建立起来,专门训练府兵的地方。此刻,可以容纳尽两千人的校场站满了身穿明光甲的甲士,一个个手执兵器,神色肃穆。金铁寒芒闪烁校场,更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肃杀之气。 乐清河满意地看了看眼前这些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府兵,心中颇为自得。这些府兵都是跟随乐清河征战多年的甲士,可以说个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精锐。看着这些甲士,乐清河那冷竣的面孔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一挥手中的大枪,乐清河沉声低喝道:“自本王龙翔起兵,至今已经有三十年的时间了,三十年来本王对帝国忠心耿耿,征战沙场,从未有过任何的怨言。但是卫氏一族辱本王太甚,自帝国建国之日起,数次罢免本王,但本王依旧不怪,每逢帝国动荡之时,第一个挺身而出的,必是本王。当年跟随本王征战的将军们如今大都仙去,剩下的也都是只剩下满头的白发和一身的伤痕,苟延残喘于世上,每逢想起此事,本王就感到凄然……” 乐清河咬着牙,语速极慢。说到了最后,他仿佛真的是有些动情了,眼角一丝晶莹泪光闪烁,一闪而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息了激动的情绪,继续说道:“……但是本王的忠心,在卫氏一族之人的眼中却都是应该的!他们不断地对本王打压,其中尤以那个如今坐在皇城之中的卫恒为最!昨日他手书罪己诏,名为罪己,其实却将一切的罪责归在了本王的身上,更把本王说成奸党!想本王这些年来忍辱负重地为朝廷办事,却最后得了一个奸党的名声,如此诋毁之言,本王不可忍!今夜本王要杀入紫禁城,将那无道的昏君拿下,还本王一个清白……” “还清白,还清白!”霎时间,校场内回响起一阵强压着声音的呐喊之声。乐清河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颜威匆匆地走进校场,快步来到了乐清河的马前,恭敬地说道:“王爷,九城兵马司已经将九城戒严,昆达尔灿提督说只等王爷行事,他马上率领禁军人马冲击紫禁城!” 闻听此话,乐清河不由得一阵大笑,手中大枪点指校场甲士,豪气干云地说道:“听到了吗?这就是人心向背。嘿嘿,如今整个帝国就在本王手中,京师内有十万禁军,等候本王的调遣,城外,漠西长廊一线有十万大军虎视京城,钟祥一线如今更是在本王的神风营所监视,天下还有谁能撼动本王?”说着,他大枪空中一挥,沉声喝道:“三军听令,冲进紫禁城,拿下那无道昏君,紫禁城内除慈宁宫外,任你们作为,三日之内,本王绝不干涉!” 一句话,顿时激起了全场人马的血性,想到那珠宝堆积如山的紫禁城,想想那城内千娇百媚的宫娥才女,一干甲士再也无法忍耐,齐声高呼:“杀进紫禁城!杀进紫禁城……” “来人,王府大门四门齐开,出发!”随着乐清河一声号令,校场之内顿时回响起冲霄的喊杀之声…… 乐清河转过身,看了看身边的颜威,沉声说道:“先生,本王率众前往紫禁城,这王府就拜托先生了!” “主公放心,一切颜某都会好生的安排的!”颜威在乐清河马前躬身说道。 乐清河点了点头,口中一声长啸,战马长嘶,如一股旋风般地冲出了王府…… 寂静的升龙城立刻喧闹了起来,喊杀声四起,铁蹄踏踩长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铁锈腥气,杀气冲天。 火光闪动,乐清河一马当先冲向午门,身后两千甲士紧紧跟随。 仲夏之风拂过乐清河的面孔,令他感受到了无比的惬意。一刹那间,那耳边回响的喊杀声,仿佛将他有带回了万马奔腾的疆场…… 午门静悄悄的,任凭那喊杀声越来越近,却没有半点的动静。乐清河战马冲到午门之前,却不见约好的大内侍卫在午门外迎接,心头不由得一阵怀疑。大枪空中一摆,乐清河一声沉喝回荡空中:“住马!” 那声音不大,却清楚地将两千人的齐声呐喊压住,顿时,午门外变得鸦雀无声,火光妖异地闪烁不停…… 突然间,从皇城内传来一阵隐约的厮杀拼斗之声,紧跟着一阵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乐清河心头不由得一紧,刚要下令强攻午门,突然间午门大开,火光跳动间从皇城内冲出十几名满身血污的大内侍卫。那侍卫冲到了乐清河的马前,顾不得行礼,急切地大声喊道:“王爷,大事不好,皇城内御林军突然将大内侍卫统领府围住,皇上亲自率领一干高手冲进府内,蒋统领血战身亡……” 脸色骤然间大变,乐清河几乎没有时间考虑,急切地问道:“有多少人马围攻统领府?” 侍卫仿佛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面,急急地说道:“王爷,皇上率领八百御林军,并皇城中所有效忠于他的高手,都在统领府外……” 心中顿时松下了一根弦,乐清河大手一挥,对身后的甲士吼道:“二百甲士随本王前往慈宁宫,其余众人驰援统领府!”话音一落,他也不理睬那侍卫,纵马冲进了漆黑深邃的皇城之中。 在他的身后,二百甲士飞马冲出,紧跟这乐清河径直向慈宁宫而去,其余的一干甲士则紧跟大内侍卫,向统领府冲去…… 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仿佛整个紫禁城空了一般。隐约间从统领府的方向传来阵阵的喊杀声,声音显得十分的空洞。不过此时乐清河并没有在意这些,他明白若是要扳倒卫恒,并不是那么容易。毕竟还有北地兵马司和安西八王两雄虎视,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即使杀死了卫恒,他乐清河也不过是一个谋逆的乱党,必将遭受天下人的唾骂。 但是如果能证明了张敏被卫恒毒杀,那么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那时他乐清河诛杀的不是升龙的皇帝,而是一个无道、弑母的昏君!就算是杨陀、杨陵还有安西的卫氏八子也说他不得半点。 想到这里,乐清河打马如飞,战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慈宁宫。 慈宁宫在黑夜中如同一头迟暮的怪兽,静静地卧在皇城的一隅。漆黑的夜色中,宫中不见半分的灯火,更透出一种强烈的压抑…… 乐清河轻车熟路地带着人马来到了慈宁宫外,飞身跳下战马,风一般地冲到了慈宁宫的院门之外。 朱红大门紧紧地闭拢着,宫内没有半点的声息。乐清河丝毫不见犹豫,大枪顺手倒插地面,他上前两步,口中一声沉喝响起,右手握拳一拳击出…… 强绝的劲气夹带着灼人肺腑的炙流涌动空中,轰的一声巨响,沉重的朱红大门被乐清河那势大力沉的古拙一拳击成了粉碎,他身形如电射,丝毫不见半点的滞涩,风一般地冲进了慈宁宫中。 火光闪动,二百甲士一拥而入,将慈宁宫殿门推开。漆黑的大殿中顿时一片光明晃动,乐清河大步走进了大殿之中,只见空荡荡的大殿上,没有一个人影。虽是仲夏,但是大殿中却透着一股阴冷的寒流,令人不寒而栗。 大殿正中的榻椅上,张敏静静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雪白的长发无力地垂在榻边,透着一种诡异的死气。 乐清河足尖点地,两步冲上丹陛,在榻椅前停下了脚步。 张敏的神态显得很安详,仿佛熟睡了一般,丝毫没有被大殿中那凌乱的脚步惊醒。那微带皱纹的面孔,依旧隐约可见她年轻时的风华,她双目紧闭,静静地躺在榻上…… “敏敏!”乐清河丝毫察觉不到张敏半点的生气,不由得悲声地叫道。这是他第一次当着这许多人如此称呼张敏。一直以来,就是为了眼前这个白发红颜,他始终不曾对帝国谋反,这是他初恋的情人…… 霎时间,眼前晃动着十几岁的张敏,扎着小辫子,手捧着一簇刚刚采摘下来的野花,笑盈盈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二师兄,送给你!”那娇柔的声音回响在耳边,乐清河笑了! “敏敏!”乐清河此时再也顾不得半点的体面,泪水夺眶而出。他俯下身子,将张敏那僵硬的身体抱在怀中,口中低声地呢喃着。 殿上的甲士没有半点的声息,那松明火把噼啪的跳响,显得十分的沉闷。他们眼看着那个当年纵横沙场的无敌将军,此刻怀抱着曾母仪天下的白发国母,那情形怪异极了,但是又自然极了…… “清河,如今这整个帝国中,我唯一能相信的就是你,你不要负我!”张敏依偎在乐清河的怀中,低声地说道。 那时,卫夺新丧,卫宏帝位不稳,张敏雪夜夜访乐清河,积压了数十年的感情在那一夜爆发。激情过后,张敏在乐清河的耳边轻声地呢喃。 …… “敏敏,清河没有负你,清河永远不会负你!”乐清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将张敏那冰冷的脸颊贴在他的脸上,失声地痛哭道。 那哭声,有如受伤的野兽哀嚎,带着弥天的悲伤。乐清河的衣襟已经被泪水打湿! 突然间,一个清朗淡雅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乐清河,你已经负了母后对你的信任!” 这声音来得突然,来得蹊跷,明明回荡在大殿中,却不见一个人影出现。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一层朦朦的水雾,不知从何处溢出,瞬息间飘散在整个大殿之上…… “卫恒,你这个无道的昏君,你这个丧心病狂的逆子!你竟然毒杀你的母后,你,你,你罪当千刀万剐!”乐清河骤然站起了身子,将张敏放在榻椅上,转身怒吼道。 大殿中的甲士被那飘忽的声音惊醒,顿时神情戒备,四处地寻找那说话之人。 “王爷,朕是逆子?太后昨日还好好地活动,她在你的怀中驾鹤西归,与朕又有什么关系?你深夜攻我皇城,更企图侮辱太后,太后不从,你就丧心病狂地将她击杀,你还诬赖朕?你才是该被千刀万剐!”卫恒的声音轻飘飘地回荡在大殿上,语气轻松无比。 “你!”霎时,乐清河清醒了过来,他已经掉进了卫恒的圈套,刚才的失神冲动之举,必然会被卫恒大肆渲染,天下间知道他乐清河臣服张敏的不计其数,只要卫恒刚才的话传出去,他立刻就会变成了一个弑杀太后的凶手! “卫恒,你这个恶毒的小人,给我出来,本王要在太后的面前将你碎尸万断,以全太后的名节!”乐清河怒声地吼道。 “王爷,你真的是老了,朕等候今日已经多年,两次比拼,朕都是惨败,今日朕要将这升龙第一勇士的头衔夺回,乐清河,有本事就找到朕吧!”随着卫恒的话语声传来,大殿中水雾更加的浓重,与此同时,大殿外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数十名黑甲武士如同幽灵一般的出现在大殿的门前,将乐清河与那两百甲士堵在了大殿之上。 “幽冥黑煞!”看到那数十名面罩森然可怖的青铜面具,全身上下甲叶铿锵,散发着阴冷死寂之气的武士出现,乐清河不由得失声地喊道。 ……  幽冥黑煞,是幽冥密忍中最为神秘的一支暗之杀手。每一个人都是由可姰亲自挑选,断绝一切七情六欲,并将他们全身的骨骼敲碎打断,之后关进万化洞前的蛇窟之中,受万蛇噬咬月余后尚能生还者,再放进万化洞中,以洞中的绝阴之气配合密法修炼。十年方能有所成。 这种方法乍听之下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一旦修炼成功之后,就成为了密忍中一件少有的杀人武器。幽冥黑煞练成之后,全无半点人性,不知道疼痛,不知道恐惧,也更不知道任何的怜悯。他们的生存就是为了杀戮,控制他们的方法,整个密忍之中仅有可姰一人知晓。乐清河以前也曾听可姰说过这种杀人武器,但是却以为只是可姰的玩笑话,没有想到今日竟然真的看到了这幽冥黑煞! 说起来乐清河也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武将,双手也沾满了鲜血。可是眼见这全无半点人气的幽冥黑煞,不知为何,他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慈宁宫大殿之内的甲士不由得一惊。但是毕竟都是跟随乐清河久经沙场的甲士,一阵短暂的混乱之后,立刻镇静了下来。没有等乐清河开口,二百甲士齐声呐喊,蜂拥扑向守在大殿门外的幽冥黑煞。 不过,虽然这些甲士都是身经百战,但毕竟岁月流逝,从跟随乐清河来到升龙城之后,养尊处优的生活了十年有余,气血已经不比当年。冲到了幽冥黑煞的身前,就如同碰到了铜墙铁壁一般…… 寒芒在无声中闪动,幽冥黑煞瞬间拔出铁剑。那铁剑长近四尺,较之寻常的铁剑长了很多,剑身黝黑,恍若无锋。未等甲士扑上,数十名幽冥黑煞长剑疾刺,快如疾电般的迅捷。他们的动作十分简单,全无半点的花巧,只是一个简单的刺击动作,却迅猛如雷。寒光一闪,惨叫声响起,血光崩现。 虽然甲士人数众多,但是那大殿门前也仅有十人宽,还没有等他们冲到幽冥黑煞的身前,绝猛的剑气已然及体,冲在最前面的十余名甲士瞬间毙命,尸体被强绝的力量带起,凌空而起,飞落向后面的人群。 于是,金铁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声的惨号,都仿佛扎在了乐清河的心上。眼看着大殿门前尸体堆积如山,而剩下的甲士犹自悍不畏死地向幽冥黑煞冲击而去,他再也无法忍住,大喊一声:“甲士退下!” 随着这一声大喝,乐清河的身体骤然腾空,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扑向殿外的幽冥黑煞,那轻飘缓慢的动作中带着一种雄浑无俦的气势,恍若山岳压顶,骤然出现在幽冥黑煞的面前。 在瞬间死伤数十人的甲士们在乐清河一声沉喝声中,有序地退了下来。也就在这刹那间,弥漫在大殿上的水汽骤然翻滚了起来,恍若云雾涌动一般的将他们遮掩其中。 只是乐清河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变,望着眼前的幽冥黑煞,他刚才还在激荡的心情顿时冷静了下来。心神化作水月般的宁静,身体在飞刺而来的剑气之中闪掠、扭曲,他恍如一个无形的幽灵,瞬间从憧憧的剑影之中脱身而出…… 红芒一闪,短刀带着强横惨烈的气息夺出,刀身未现,刀气已然扑到了幽冥黑煞的身前。那红芒笔直成一线,眼见将要劈到了站在最前面的那名幽冥黑煞的身体,却顿时化成了一片耀眼夺目的红光骤然间冲出了大殿。 炙热,如地火流动。整个慈宁宫的大院之中被一种诡谲的热流笼罩,门外的那些幽冥黑煞几乎还没有发应过来,身体就在一片红芒中被分割,撕裂! 如山岳般的身影站立在大殿门内,乐清河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左手握着一把尺长的短刃,他目光阴冷地扫视了一眼身前七零八落的栽倒的尸体,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转过身来,他刚要开口说话,却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百余名甲士如同熟睡了一般地倒在大殿之上,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甚至还带着一丝莫明的欢愉,只是在他们的眉心,都被划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没有反抗,那显然是一剑之间的事情,也就是说对手是在同一时间刺出了一百余剑,而每一剑都是那么准确地刺在了他们的眉心! 卫恒此刻赤手坐在丹陛之上,在他的身后,张敏依旧显得那样的安详。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透出一种令人心惊残忍。 秋水灵觉长剑静静地放在他的身边,他一手放在腿上,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王爷,你似乎真的是老了!” 那清雅淡漠的声音显得那样的冰冷,与他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的不相称。乐清河心中一颤,双眼不由自主地眯成一条线,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卫恒。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卫恒。虽然卫恒还是卫恒,但是此刻在他的心中,却已经悄然的产生了一种莫明的变化。 “皇上,你好心计呀!”乐清河同样冷冰冰地说道。 卫恒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也回应着乐清河那冰冷的目光,笑地说道:“王爷,你此话从何说来?” 乐清河突然间笑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皇上,从第一次正式见你,到今日为止,已经整整的十年。十年里,本王一直以为你是个一无是处、嗜武成性的顽劣子,却没有想到你比任何人都隐藏的巧妙!” “哦?朕有隐藏吗?”卫恒的话语中丝毫不带半点的火气,两人一坐一立地面对而视,就像两个久违的朋友一般。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王爷,你错了,朕从来就没有隐藏过,是你自己利欲熏心,想要夺我卫氏江山,所以才迷了心窍!” 乐清河没有出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卫恒,仿佛要将卫恒的影子刻在心中一般。好半天,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错,本王的确是被迷了心窍,不过却不是被你卫氏的江山,而是被你那演技所迷惑!” “是吗?朕可是不这样认为!”卫恒笑了起来。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步履轻盈地走下丹陛。那秋水灵觉长剑已经静静地放在丹陛之上,仿佛是他遗忘了一般。卫恒来到了乐清河的身前,那双柔和中闪烁着阴森之气的乌黑双眸此刻更加的阴鸷了。“王爷,不过朕的演技再好,始终是在演戏。既然是演戏,那么就会有破绽,可是你却没有看出来,究竟是朕的演技迷了王爷的心窍,还是王爷自己迷了心窍?” “你……”乐清河刚要开口,但是卫恒却伸手一摆,“王爷,往日都是朕听你说,今日朕想要你听朕来说!”说着,他脚步轻移,看似毫不在意的随意一步,却恰恰地立于乐清河的影子所在。 一种古怪的感觉顿时油然而生,乐清河的脸色骤然地一变。就在卫恒那脚步踏实的刹那间,他骤然感到眼前的卫恒消失了!虽然卫恒依旧那样清晰地站在他的面前,可是却显得那样的淡薄,那样的虚幻…… 第十章 皇城兵变 (2) “王爷对我卫氏帝国的建立有汗马功劳,这一点朕绝不会反对!”卫恒的声音突然间显得空荡荡,飘忽忽,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般,“可是朕也相信帝国没有亏待王爷太多。以王侯加身,享万户封邑,任是三代帝王从没有对王爷有过半点不利的心思。想一想,王爷也应该知足了!可是王爷却依旧把持着天下的兵马,死也不肯放手,在朕登基之日,朕命王爷出任辅政首辅大臣,若是那个时候,王爷聪明一点就会推辞。嘿嘿,但是王爷没有,一手独揽朝纲几近三年,野心昭然若揭。满朝之中,知王爷的比知道朕这个皇上的还要多,对吗?” 乐清河双眼紧闭,静静地也不说话。此刻卫恒所讲的话语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而是将自己的心神六识静如水月,捕捉着卫恒那若有若无,却又飘忽不定的气机…… 看着乐清河那双眼紧闭的神情,卫恒不由得长叹一声,他知道刚才的那些话是白说了!刚要再次开口,突然间从慈宁宫外传来一声惊天的爆炸之声,霎时间,整个慈宁宫大殿也隐隐的颤抖,乐清河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抿着嘴,卫恒轻叹一声,“王爷,你以为那统领府中还会有人吗?那里面的,全部都是朕以幽冥密法指使的尸体,你的人,还有那些昨夜已经死去的人,此刻恐怕都已经葬身火海,化作灰烬了!” “什么!”那静如水月般的六识再也无法保持,乐清河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卫恒,许久说不出话来。 “王爷,朕在数年前命人苦苦寻找当年司马啸天纵横天下时所用的麒麟火炮的图纸。三个月前,麒麟火炮造成,当王爷的人马冲进统领府的时候,整个统领府都在朕的十五门麒麟火炮的射程之内……”卫恒神色显得有些黯然,侃侃地说道:“本来麒麟火炮并非是针对王爷,那本来是要对付江南杨陀的武器,却没有想到竟然在今日先行用上了!” 乐清河惊呆了,他呆呆地看着卫恒,久久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他突然一阵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奈和不甘。卫恒没有打断他的狂笑,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乐清河缓缓地止住了笑声,他指着卫恒,冷冷地说道:“皇上,你果然是好心计呀!没有想到我乐清河用兵一世,号称一代兵法大家,却被你耍得团团转!嘿嘿,想来那昆达尔灿也一定是你安排在本王的身边,对吗?” 卫恒长叹一声,缓缓地点了点头,“昆达尔灿跟随朕整整六年之久,风城八卫都是母后一手训练而成,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你收买,那么容易背叛朕?王爷,你真的是被权力迷住了心窍,朕的戏演得并不好,却没有想到你更不是一个好观众!” 说着,卫恒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一种淡漠的笑容,“王爷,母后在西域有万家生佛之称,羌人三十六个部落共尊母后为佛母,你以为昆达酋长会因为他的儿子就背叛整个羌人部族吗?王爷,朕不妨实话实说,那都是为了收拾杨陀而演的一场戏……” “哇”的一声,乐清河突然间觉得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夺口喷出,身形连晃两下,向后退出了两步。他手指着卫恒,神色间惨笑着沉声说道:“好,好,好……” 但是那好字下面的话他始终没有说出,左手紧握短刀,他看着卫恒,双目之中骤然闪出一抹凶狠的光芒…… 卫恒的脸色变了!他的眼角轻轻地抽搐两下,神色间显得十分的凝重。静静地看着乐清河,他突然间笑了起来,“王爷果然好本事,竟然借着气血翻动,强行破了朕这幽冥夺魄之术,升龙第一高手,果然是名不虚传!” 乐清河胸口起伏不断,脸色显得有些灰败。他手指卫恒,声音显得沙哑无比,“没有想到可姰那贱人竟然连密忍的不传之密也教给了你!你,你,你……” 听到乐清河的话,卫恒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目光骤然变得格外阴冷,咬着牙低声说道:“王爷,你可知道可姰乃是朕的什么人?她是朕的义母!没有想到你竟然丝毫不顾往日的情意,将她击杀在朕的行辕之中!当朕看到她的尸体的时候,朕发过誓,定要将你捉拿,以慰义母这多年的恨事!” 乐清河面孔抽搐了一下,刚要开口说话,卫恒却伸手再次将他制止,“王爷,你可是在等你安排在昆达尔灿身边的人行动吗?” 乐清河一愣,呆呆地看着卫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卫恒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双眼微微地眯成了一条线,“那个人叫做邵阳,原是密忍的专使。三年前太后在三柳山遇袭,他也参与其中,对吗?” 如同身受雷击一般,乐清河这一下真的呆愣了…… 紫禁城中那惊天的声响回荡在夜空,瞬间传遍了整个升龙城…… 坐落在紫华门外的顺天府帅府大厅之中,此刻也叫嚷声震天响起!大厅内灯火通明,两排大椅上坐着大约近二十人,一个个都是顶盔贯甲,神色焦躁。更有几人站在大厅的中央,向稳坐在大厅正中大椅上神色平静的昆达尔灿大声的呼喝着:“将军,紫禁城炮声有异,王爷定然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还在这里等什么?末将请命,点齐我禁军人马,杀进紫禁城,将那个皇帝老儿掀下龙椅,让王爷做皇帝,我们也都是大将军,哈哈……” 昆达尔灿的眼中冷厉寒芒一闪,冷冷地看着那几名站在大厅中央,大呼小叫的将领,脸上却依旧是一派平静之色。仿佛是有些不耐那将领的叫嚷,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昆达将军,你倒是说话呀!”那将领一见昆达尔灿闭上了眼睛,顿时大怒,他手指着昆达尔灿,厉声地喝道:“你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 大厅两旁的将领神色各异,静静地看着昆达尔灿。有聪明的将领脸上露出一抹了悟之色,只是却没有人站出来说话。 昆达尔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光阴冷地落在了那将领的身上,眼中爆射出骇人的杀机,手扶帅案,他冷冷地说道:“邢彬,我问你,这里谁是九城兵马司提督,谁是禁军都统?” 那名叫邢彬的将领一愣,但是那一愣只是瞬间的反应,紧接着他暴怒地吼道:“你个西羌蛮子,早就说蛮子无信,王爷就是不信。老子管你什么提督,什么都统,等老子点齐了本部人马,将王爷救出来,再好好地和你这个王八羔子算账!” 说完,他转身大步就要走出大厅。 昆达尔灿那如冰山一般阴冷的面孔抽搐一下,眼中的杀机骤然间大盛,他呼的一下站起身来,双手扶案,怒声地喝道:“大胆邢彬,你敢!” 邢彬的脚步骤然止住,他站在大厅前,神色带着不屑,冷冷地说道:“老子有什么不敢?” “邢彬,若是你再敢迈出一步,休怪本提督不讲情面!”昆达尔灿冷冷地说道。 “老子是军机处三品大员,若不是王爷嘱咐要老子听从你的调遣,你以为老子还真的把你个四品提督看在眼中?告诉你,本将军奉有军机处密令,若有紧急事件,可以不用听从你的命令,你个西羌蛮子还真以为你是个人物?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我!”邢彬的脸上也露出了狰狞之色,恶狠狠地瞪着昆达尔灿,咬牙切齿地说道。 邢彬话一出口,顿时大厅上一阵骚动,数名将领相互对视一眼,拔身而起,向邢彬走去…… 眼看着那脸上带着得意笑容的邢彬,昆达尔灿突然间笑了起来,“邢彬,就凭你这个蠢样子,还想当大将军?军机处算个屁,老子手奉皇上密折,有先斩后奏之权,若是谁敢再动一步,定斩不饶!” “皇上又算哪门子的狗屁,老子……”邢彬看到几名将领又一次退缩了,顿时心中大急,连忙吼道,“兄弟们,过了今夜,皇帝就是王爷他老人家,你们不要被那小子给……” 没有等他说完,只见昆达尔灿一拍帅案,身形骤然间如灵燕般冲起,就在他腾身而起的刹那间,帅案之上寒光一闪,一声厉啸骤然响起,强绝刀气后发先至,昆达尔灿抓住从帅案上脱鞘而出的长刀,身形丝毫不见半点的凝滞,飞扑邢彬。人未至,强绝刀气已然破出。邢彬的呼喊声尚在大厅中回荡,血光骤然冲天而起。 扑通一声,邢彬的尸体如同一块朽木一般地倒在大厅之上,头颅飞起,那嘴巴尚在张合,景象诡异至极…… 身如轻烟闪动,昆达尔灿依旧稳坐帅案之后。脸色已经显得异常平静,他轻轻地舔舐了一下顺着刀锋倒流下的鲜血,轻轻地放在桌案之上,目光阴冷的扫视大厅上众将。 被昆达尔灿目光扫过,厅中众将的头颅顿时低垂而下,几个站在大厅门前的将领更是身体轻颤,静静地不敢出声。 啪啪啪!昆达尔灿手掌三下轻击,随着掌声落下,从大厅外冲进数十名军士,手中各执刀剑,一时间帅府大厅寒芒闪烁,众将更是噤若寒蝉…… “今夜乐党谋逆,皇上已经有了万全的安排。今上仁德,不希望京师流血太多,所以密令本督将各位将军召集帅府,暂时看管,待天亮之后,各位也就自由了!本督知道各位将军平日里和乐党颇有勾连,害怕若乐党一倒,皇上会对你们有所不利。这一点本督可以保证,只要各位将军今夜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帅府之中,皇上绝不会对你们以往的事情计较。”昆达尔灿说话间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那神情丝毫不像是一个刚杀了人一样。但是旋即他脸上笑容一敛,杀机毕露地狠狠说道:“但是若有人要辜负今上仁德之心,妄想冲出帅府,带领本部人马造反,那么休怪本督无情,邢彬就是榜样!” 霎时间,大厅上的众将鸦雀无声,一个个静静地坐在原处,不敢有半点的动作。昆达尔灿看了一眼那几名被军士包围的将领,只见他们一个个都是脸色苍白,在闪亮刀剑逼迫之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神情尴尬万分。 嘴角浮起一抹阴冷的笑容,昆达尔灿一挥手,沉声说道:“将邢彬的尸体拉出去。传本督将令,任何人妄动,妄想走出这顺天府府门一步,杀无赦!” “遵命!”军士们闻听昆达尔灿的命令,立刻将兵器收回,拖着邢彬的尸体走出了大厅。 昆达尔灿的脸上再次浮起一抹和煦的笑容,话语间也显得柔和了许多,只是他的目光依旧冰冷,看着那几名站在门前的将领,笑着说道:“几位将军站在那里做什么?你们的座位在这边。”说着,他用手一指大厅一侧空着的几个位置。 那几名将领相互的看了一眼,无声地走回了原来的坐位。 昆达尔灿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站的亲兵侍卫,用一种众人不宜察觉的动作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从大袖中取出一张明黄宣纸,放在桌案上,看着两旁的将领,沉声说道:“皇上的密旨在此,众位将军不必起身,就座听旨!” 〖BFQ〗 霎时间,坐在大厅两侧的将领一个个立刻正襟危坐,微微欠身,屁股仅仅挨着座椅小部分,神色恭敬地聆听着昆达尔灿宣旨。 昆达尔灿点了点头,沉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乐党谋逆,朕已知晓,着令九城兵马司提督昆达尔灿,于七月一日夜召集禁军将领顺天府听诏。七月一日夜,顺天府将领不得走出府衙半步,禁军各守大营,不得妄动。若有妄动,昆达尔灿可自行处置,生死勿论。七月二日卯时,昆达尔灿率本部人马进驻午门,各将领午门外听旨。钦此!” 念罢,他缓缓将手上密旨放在帅案之上,目光阴冷地一扫大厅众人,冷冷地说道:“现在若是谁要继续跟随乐党和朝廷作对,不妨一试本督手中长刀锋利与否!” 大厅中众将鸦雀无声,相互对视一眼,突然齐声高喝:“臣等恭领圣谕!” 昆达尔灿笑了,直到此时,他才真正地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看了一眼众将,笑呵呵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帅府中静候万岁的平乱佳音。”说完,他再一次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大厅之中,再次被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厅中众将一个个屏住了呼吸,尽管心中起伏不定,但是却一个个显得平静无比。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在枯坐之中,众将的脸上渐渐地露出了疲惫之色,只有昆达尔灿依旧端坐帅案之后,闭目养神,丝毫不见半点的焦虑。 突然间一阵脚步声传来,从大厅外冲进一名亲兵。他低着头,径自来到了帅案之前,单膝跪地,急急地说道:“启禀将军,大事不好!” 昆达尔灿双目骤然睁开,看着那亲兵,他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慢慢讲来!” “皇城告急,皇上命人府外求援!”那亲兵低着头大声地说道。 话一出口,大厅之中顿时骚动起来,众将一个个神色阴晴不定,昆达尔灿更是拔身而起,双手扶案,探身急切喝道:“你说什么!” 那亲兵缓缓抬起头来,俊朗的面孔刻满杀机,他狠狠地说道:“叛贼,受死!”说话间,一道疾电骤然间从他手中破出,疾电在空中划动诡异的弧线,如灵蛇一般直刺昆达尔灿的前胸。 咫尺之距,而且这一剑刺得极为刁钻,昆达尔灿几乎来不及思考,疾电已经及体,刺破了身外的软甲…… 一股至刚至大的强绝劲气自剑上传来,昆达尔灿“哇”的喷出一口鲜血,那庞大的身体竟被那灵蛇一般的长剑挑起,倒飞而去。嘭的一声砸在了身后的屏风之上,紧跟着重重地摔落在地面。 这一连串的变化令人目不暇接,从那亲兵走进大厅,到昆达尔灿身形摔落地面,只是地两口气的功夫,一时间厅中将领呆住了。 但是,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就在昆达尔灿落地,那亲兵站起身来刚要说话的瞬间,就听到从昆达尔灿的身后传来一个柔和悦耳的女声,“邵阳,你总算出现了,本宫还以为你消失了……” 随着那悦耳的女声响起,漫天翠绿芒影闪动,破空夺出。霎时间,八音齐响,厅中众将瞬间仿佛处身浩瀚星空,璀璨的群星令人心旷神怡,几乎忘记了此刻处身何在。 就在那那闪动的繁星之中,七道翠绿芒影,按照北斗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和破军七星方位排列,分别将那亲兵上半身的七处要穴笼罩…… “观星论剑诀!”一声惊呼从那亲兵口中喊出,声音中带着无法相信的惊异之情。但是灵蛇软剑丝毫不敢有半点的迟疑,剑身诡异得曲折,如灵蛇挑动,仰天向那七颗飞扑而来的主死之星迎去。 一阵雨打芭蕉般的清脆声响,炙热的劲流和观星论剑诀那浩然的剑气相撞,却没有任何的声响,只是在刹那间,一股蚀人肺腑的强劲暗流涌动在大厅,站在两边的将领就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强绝力量无声地扑面涌来,身体仿佛不受自己的控制,二十余名将领在那强横气劲的撕扯之下东倒西歪,无法站立。 两道人影一触乍分,那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也随着消失不见,只见那原本站在昆达尔灿身后的亲兵无声地立在帅案之上。直到这时,勉强站立的将领们才发现那亲兵身上的军服显得十分的宽松,透着那瘦削的双肩。刚才双方强绝一击所发出的暗劲化作暗流轻动,拂着那宽松的军服,隐隐可以看出玲珑曲线。 那亲兵眉清目秀,俏然站在帅案上,头上的青丝隐现。她静静地看着立于大厅正中的亲兵,娇声地说道:“邵阳,你终于出现了!” 立于大厅中央的亲兵将头盔取下,显出俊朗的面孔。邵阳呆呆的看着桌案上的亲兵,好半天才缓缓地开口道:“观星论剑诀,你不是昆达尔灿的亲兵,你是那狗皇帝的老婆!”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厅中的众将早就听说过在卫恒的身边有东海论剑阁的弟子跟随,如今听到邵阳一说,顿时了然了那亲兵的身份,一个个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肃然之色。 东海论剑阁自修罗帝国建国起,至今四百年。除了那破碎虚空而飞升的南宫月之外,其弟子代有雄才。先不说那修罗帝国的文帝许思阳就是论剑阁亲传弟子,只说论剑阁其他的弟子,每一次出现,炎黄大陆都必然会有惊天的大事发生。自南宫月与许思阳之后,最有名的莫过于天岚帝国开国雄主司马啸天的妹妹,独创九灵附身诀的司马清月。 虽然论剑阁很少过问江湖中事,但是却始终享有着至高的声誉。大厅中的将领,大多数也曾涉足草莽,对论剑阁的弟子自然熟知,特别是那威震天下的观星论剑诀,和九灵附身诀,几乎无人不知。如今当那传说中的论剑阁弟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心中又怎么能不激动万分…… 站在帅案之上的亲兵呵呵地笑了,她也缓缓地将头盔摘下,露出了绝代风华的面孔。青丝垂肩,她没有理睬厅中众将的尊敬的目光,笑着看着厅中的邵阳,手中玉箫轻动,置于胸前,娇声说道:“东海论剑阁弟子颜柔儿,求战密忍弟子邵阳!” “幽冥密忍!”厅中众将之中一声惊呼传来,霎时间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无比。 幽冥密忍,这个炎黄大陆之上历史最为悠久的神秘组织,从大魏帝国时期第一次现身炎黄大陆之后,神秘传说不断。当年的青衣楼若是被人称为魔教,那么幽冥密忍则是天下魔教之祖!这简单的四个字,却代表着世间最邪恶、最狠毒、最神秘的组织,一时间厅中众人瞬间向两边散开,呆呆地看着邵阳,一句话也不敢出声。 此时,大厅外的顺天府府兵已经听到了大厅中的动静,顿时府中的军士蜂拥来到厅前,更有数十名府兵冲进了厅中,听到颜柔儿的话语,也不由得大惊失色,霎时间森寒刀剑光芒闪动,将邵阳紧紧地困在中央。 “你们不要忘记当年你们都是对乐王爷写过效忠书的,难道那狗皇帝会放过你们吗?趁着昆达尔灿已经死了,你们还不赶快行动,否则……”邵阳的脸色惨白,他万没有想到颜柔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他苦心营造的惊慌平息,忙不迭地大声喊道,但是目光犹自紧紧地盯着颜柔儿。 没等邵阳话音落下,突然间就听到从颜柔儿的身后传来昆达尔灿那浑厚的声音,他轻声地咳嗽两声,将邵阳的话语打断,“谁说本督死了?众军士听令,将厅中众将看押,若是有一人妄动,格杀勿论!” 第十一章 权臣之死 (1) 昆达尔灿神色间显得有些萎靡,他慢慢地从那已经被砸得粉碎的屏风中站起身来,目光凶狠地扫视大厅中的众人,沉声说道:“顺天府军士听令,将所有人押在厢房之中,若有人反抗,就地格杀!” “怎么会……不可能!”邵阳的眼中尽是惊异之色,他呆呆地看着昆达尔灿,失声叫道:“我那一剑明明此中了你的心脏,为什么,怎么会是这样?” 昆达尔灿没有理睬邵阳的问话,而是来到帅案前躬身对颜柔儿一礼,“娘娘,如今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颜柔儿目光扫视众人,展颜一笑,“将军们都累了,先到偏房休息一下吧。今上仁德,所对只是乐党首要人物,其余从犯,既往不咎,这一点本宫为各位担保,如何?” 颜柔儿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令人不可抗拒的威严,却又似一缕清风拂过,刚才还举棋不定的将军们闻听顿时齐声应道:“我等谨遵娘娘懿旨!” 俏目眼波流动,颜柔儿嘻嘻一笑,目光紧紧地盯着立于大厅中央的邵阳,也不回头,沉声说道:“昆达将军,让众位将军先去休息,你带领本部半数人马,立刻封锁升龙城九门,没有皇上手令,凡擅闯城门者,勿论官职大小,一律就地格杀,不需请示!” “遵娘娘懿旨!”昆达尔灿恭敬地回答道。说着,他目光一扫站在大厅中央的邵阳,阴冷的一笑,沉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本督为何没有死吗?嘿嘿,不错,你那一剑确实刺在了本督的心脏,而且也刺透了本督的护身软甲。但是皇上英明,早就知道你就在这顺天府内,所以将大内至宝护身锦衣赐给了本督,为得就是防范你的突然袭击!”说完,他身上将身上的乌金软甲除下,露出罩在里面的雪白锦衣,那软甲的剑孔清晰,可是锦衣上却没有半点伤痕,一时间邵阳呆住了! 颜柔儿纤手微微抬起,手中碧绿玉箫轻点邵阳,浩然弥天的庞大气场骤然间自她那纤柔的身体发出,气机所指,将邵阳紧锁其中。 “昆达,带着将军们休息吧,本宫还要领教一下密忍的绝学,你们都退下吧!”颜柔儿的语气虽然入耳轻柔,可是却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压之势。按照昆达尔灿的意思,这邵阳根本就不用颜柔儿动手,只要他一声令下,顺天府内千余府兵,足可以将他困死在这大厅之中。 但是,他也明白颜柔儿的决心不可变,探手将颜柔儿脚下的长刀抓起,他大手一挥,一干将领在顺天府府兵的威压下,鱼贯向大厅外走去…… 眼看着那些将领向厅外走去,邵阳心急如焚,虽有心出手阻止,但是对面的颜柔儿那强大的六识弥天般的强大,整个大厅之中都被那强大的气机所控制,令他感到一阵莫明的心悸。心中明白,乐清河突袭皇城已经失败,今夜之势已经无可挽回,唯一的办法,就是战胜眼前的颜柔儿,脱身顺天府,以求后援。 想到这里,邵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焦躁的内心平息。俊朗的面孔之上一派静谧之色,霎时间六识展开,手中低垂的灵蛇软剑银色剑身骤然间赤红,如火焰燃烧,散发出炙热劲流…… 绝热的炙流与颜柔儿那弥天的浩然气机相冲撞,竟发出一种古怪的气流声响,嘶嘶如双蛇之绝,诡异非凡。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机,在大厅之中引发出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流漩涡,如果海中暗流涌动,气机过处,厅中的事物尽数化成粉糜旋舞空中,景象惊人。 一旁的昆达尔灿不敢再停留大厅,身形闪动如海中孤舟一般冲出大厅。来到了大厅之外,心脏犹自扑通扑通跳动,脸色惨白无色。就是那瞬间的功夫,颜柔儿和邵阳两人那强绝的气机几乎将他内腑糜碎,一时间,他不由得暗自赞叹卫恒的先见之明,若是今日颜柔儿不到,恐怕自己早就被邵阳击杀大厅之上了…… “将军,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身边的亲兵虽处身厅外,但是从大厅中溢出的劲流犹自令他感到心惊胆战,看着惊魂不定的昆达尔灿,他低声地问道。 眼看着那些将领乖乖地走进了一旁的厢房,昆达尔灿将惊悸的心神稳住,沉声地说道:“对空发射三支响镝,通知赤红烈、阳江等人开始行动,封锁九门!” “遵命!”亲兵连忙应道,飞奔顺天府外。眨眼功夫,三支悠长凄厉的响笛破空飞出,声音回荡在升龙城的上空。 回头看了一眼静悄悄的大厅,昆达尔灿一咬牙,扭头向府外大步走去…… 寂静的长街上骤然间回响起沉雷一般的蹄声,数不尽的铁蹄踏动长街,带着一股肃杀之气瞬间连在一起。紫华门、清华门、西华门、东华门等九门同时灯火闪烁,金铁寒光与火光相合,更显出无尽的杀气。 但是这一切对于顺天府大厅中的颜柔儿和邵阳,都不重要,两人静静地对峙在帅府大厅之中,默然无语。虽然尚未交手,但是强大的气机却已经纠缠在一起,相互挤压,相互的碰撞…… 只是片刻的光景,整个大厅中全无半点完整的事物,就连颜柔儿身下那张帅案,也化成了一堆粉末。不过那粉末却十分怪异,并没有随风飘荡,而是不断地凝聚成一个粉堆,而颜柔儿虚立空中,脚下的木屑仿佛被一种古怪的气流舞动,虚空不停地急速旋转,在旋转的同时并不断地产生强大的吸引力,将四周的粉末向她的脚下凝聚! 那古怪的景象,令邵阳感到无比的心惊。他明白此刻的颜柔儿正在不断地蓄力,而且他感到了颜柔儿的气机也愈发的强盛,渐渐地将他的气机压制。下面的一击,必然是惊天动地。饶是邵阳身兼密忍绝学和乐清河的炙阳真气,也不由得在此刻产生了一种隐约的恐惧。 就是这转眼而逝的恐惧而造成了邵阳气机的波动,被颜柔儿准确地把握。眼角浮现一丝笑意,玉箫依旧直指邵阳,一抹犀利剑气骤然间发出。就在那剑气发出的瞬间,颜柔儿的身形也如同闪电一般的迅捷,带着强绝之势向邵阳飞扑而去…… 一直无力低垂的灵蛇软剑仿佛通灵一般,发出绝响的剑啸,邵阳丝毫不让,剑芒破空激射而出,在空中划过诡谲的弧线,将颜柔儿的身形牢牢地锁在他的剑光之中。 也就是在这刹那间,颜柔儿那快如疾电一般的身形却骤然间一顿。就是这一顿的光景,顿时令邵阳那强绝的剑势变得毫无着力,一口鲜血体内翻滚,邵阳几乎夺口喷出。颜柔儿那一停顿,却巧妙地让过了邵阳最为强猛的招式,更令邵阳感到痛苦的是颜柔儿这一顿,让他顿时失去了颜柔儿的气机,剑势依旧,可是却仿佛是刺向一片虚空。 虚空之中骤然再现点点的繁星,但是却看不到颜柔儿的身形所在。邵阳不敢有半点的懈怠之心,灵蛇软剑化成了一团白色的光团,笼罩全身。 繁星不断地在邵阳的身边闪烁,跳动,却没有半点的杀意蕴涵其中。那翠绿的星芒煞是美丽,带着一种夺魄的妖异气息,飞舞旋绕…… “邵阳,休怪本宫辣手,皇上有旨,密忍之中凡是与乐清河有关联的人都必须诛杀殆尽,虽然本宫不是十分的明了其中的原因,但是却不能违背皇上的命令。邵阳,要怪就怪你跟错了主子吧!”颜柔儿那悦耳的声音在虚空之中骤然间响起,紧跟着,就听到她一声厉叱,“帝星真武,万物俱灭!” 随着这悦耳的轻喝声响起,漫天的繁星顿时向一处凝集,只在眨眼的功夫,便聚集成了一点闪烁着如烈日般夺目光明的繁星,繁星晃动,剑气如虹。剑啸中,一抹如冷电般的芒影骤然间夺出,那芒影渐渐地扩大,发出凄厉的鸣响,令人心惊胆寒。 一道粗若滚筒一般的翠绿长龙仿佛从天而降,带着强绝无俦的剑气飞扑邵阳。翠绿长龙翻滚,在空中划过冷厉的残影骤然间将邵阳的身形卷裹于其中…… 眼见那长龙及体,邵阳心神俱裂,他知道自己完全无法对抗这绝天的一剑,全身功力运转之处,灵蛇软剑顿时发出如地火一般的灼热气流,全身更被一团耀眼的红光笼罩,红芒暴涨,向四周扩出。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发出,整个顺天府颤抖了。仿佛天崩地裂一般,一种无形的糜人筋骨的强绝暗流骤然间发出,帅府大厅似乎也无法承受那强绝无俦的力量,在那轰鸣声中,瓦砾、砖块飞射四溅,烟尘漫天…… 本在厢房之中静静等候的禁军将领就感到整个房间都在晃动,瓦砾、灰尘飞落,顿时扑出了房中,但是刚一出门,就被眼前那诡异的景色惊呆了! 烟尘在以一种诡谲的规律翻滚升腾,如长龙一般直冲九霄,将皓月遮挡…… 顺天府内,被一种几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笼罩,所有的人都静静地注视着那滚滚的烟尘,一时间竟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烟尘激荡,久久不散,一个纤柔的身影缓缓地从中走出。颜柔儿的脸上带着一丝灰败的气色,缓缓地来到了前庭中央。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向身后看去,只见那滚滚的烟尘依旧翻动不停,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带着惋惜之色的笑容。 “娘娘!”厢房外的将领们率先回过神来,二十几人忙走两步翻身跪倒在颜柔儿的身前。紧跟着,顺天府内的军士也聚拢过来,眼中带着尊敬的神色,看着颜柔儿。 颜柔儿有些疲惫地看了一眼众人,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轻声说道:“都起来吧!”说着,她缓步向府外走去,走了两步,她突然间又停下了脚步,扭头对一干军士沉声说道:“把那人的尸体收了吧,找个地方埋好。”然后,她转身对那一群尚跪在庭院之中的将领和声说道:“各位将军,大家再忍耐一下,马上就要过去,皇上已经命令,卯时朝见百官!” 说完,她再也没有回头,大步走出了顺天府。府衙中,大厅已成一片废墟,邵阳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废墟之中,一动不动。 …… 卫恒看着乐清河,嘻嘻地笑了起来,“王爷,是否奇怪朕为何知晓邵阳此人?” 乐清河的眼中闪烁着寒光,一言不发。好半天,他咬牙切齿地从口中挤出两个字,“颜威!” 卫恒笑得更加灿烂了,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呵呵地笑道:“王爷果然是聪明,这么快就猜出了是谁走漏了消息,不错,不错!” 乐清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显得有些粗重,过了许久,他睁开了眼睛,缓缓地开口问道:“本王实在有些不明白,颜威跟随本王,自龙翔起兵到今天,已经有几十年了。本王自问待他不薄,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背叛本王!” 卫恒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他看着乐清河,声音显得十分的柔和,“王爷,你也知道他跟随你几十年,但是你忘记了他当初是为什么要跟随你的!他满腹的经纶,却无法施展,与其说他背叛你,不如说是对王爷失望了!” “可是,本王也曾举荐他,要他出仕,是他自己不愿意……”乐清河脱口喊道。 “出仕不出仕,对颜威这等人并不重要。王爷应该明白,他当初跟随你,是抱着怎样的目的,这么多年来,帝国依旧是四分五裂,百姓还在水深火热,可是王爷却为了一己私情,而放弃了多少人的梦想,你怎能不让他失望?”卫恒的神色显得十分的平静,他静静的看着乐清河,一字一顿地沉声说道。 “这……”乐清河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卫恒,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卫恒笑了笑,接着说道:“当年从朕在云雾山陷入玄天大阵之后,母后就开始苦心为朕经营这一片江山。她每年不惜耗费巨资,来探听整个炎黄大陆的消息。在父皇未去世之前,母后就已经看出了帝国三个最大的危机,王爷、杨陀和宫闱。为此,母后早在十余年前就开始打探关于王爷的一切消息,后来母后发现了颜威先生。” “十余年!”乐清河呆呆地看着卫恒,突然间苦笑了数声,“颜威他竟然整整地瞒了本王十年!” 卫恒摇了摇头,正色的说道:“王爷,你不要冤枉颜先生,颜先生一直以来对你可以说是忠心耿耿。母后虽然查到了颜先生的底细,但是并没有收买他。虽然母后数次派人和颜先生接触,也曾隐约地试探先生的口气,但是却发现颜先生其实是对王爷十分忠心,所以也就一直没有提过要颜先生效忠朕的事情!” “那……”乐清河感到有些头晕,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了一种无力。被别人算计了十几年竟然一无所知,平日里他总是自诩为一代帝王之才,可是到了现在,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女流都不如。 没有等乐清河问话,卫恒打断了他,沉声说道:“王爷可是要问颜先生何时开始效忠于朕,对吗?” 乐清河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三年前,不,准确的说不足三年,仅有两年半!”卫恒微笑着看着乐清河,沉声说道。 乐清河闻听一怔,“两年半前?那不就是你登基的时候?” 卫恒呵呵地笑了,“不错,就是那个时候!可姰君上为了王爷,苦心经营,不惜背上杀帝的名声,将先皇毒杀,为得就是给王爷你能创造出一个机会。可是王爷放弃了,如果那个时候你能够发难,天下如今至少有三分之二落入王爷手中。可是王爷还是放弃了,那一次,颜先生真的是失望了……” 乐清河愣了,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才好,嘴巴张了两张,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出。过了好久,他轻轻地呢喃道:“不错,是我负了颜先生,是我负了可姰!” 卫恒的眼光中带着怜悯之色,静静地看着乐清河也不说话,慈宁宫大殿之中,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种死一般的沉寂笼罩着大殿,只有那满地的松明火把犹自噼啪的作响…… 突然间,三声响笛凄厉悠长的声音回荡空中,将乐清河从沉思中惊醒。他抬起头向卫恒看去,只见卫恒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喜色。 “王爷,禁军已经将九城控制,王爷还是赶快投降,朕依旧视王爷为我帝国忠良,如何?”卫恒脸上带着一种极为真诚的颜色,看着乐清河沉声说道。 没有想到乐清河却笑了,他突然间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轻松。那佝偻的腰突然间挺直,乐清河的神色显得格外轻松,呵呵地笑道:“没有想到我乐清河一辈子自诩为帝王之才,却比不过一个女子。颜威他们走的对了,他们找到了比乐清河更加值得效忠的主子,乐清河不怪他们!”说着,他盯着卫恒,沉笑一声,“只是皇上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就可以制服臣吗?” 卫恒没有回答,他疑惑地看着乐清河,竟然半天没有开口。眼前的乐清河,和片刻之前的乐清河,截然如同两人,此刻的他气质飘逸,透出一种淡漠的出尘韵味。随着那笑声,一股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浩然气场骤然间发出,瞬间充满了整个大殿。那种气机飘飘淡淡,轻逸无比,全无半点人间火气…… “皇上,老臣知道你功力高绝,但是老臣却希望能与皇上赌战一场,不知皇上意下如何?”乐清河笑罢,轻声地说道。 “赌战?”卫恒看着乐清河,疑惑地问道。 “不错,老臣若是胜了,依旧任凭皇上发落,只求皇上放过以往跟随老臣的文武大臣们。若是皇上胜了,老臣更无话可说,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听到乐清河的话,卫恒的眼中骤然间闪烁出奇异的光芒,他看着乐清河,突然间笑了起来。修长如玉的大手胸前一礼,“卫恒应战!” …… 乐清河没有再开口,而是将手中的短刀轻轻地把玩,目光柔和无比,仿佛那手中的短刀如同情人一般。过了一会儿,他依旧低着头,眼望着手中的断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道:“当年老臣与太祖皇帝同门学艺之时,先师曾经告诉过老臣,说老臣一生困于情事,却又妄求霸图大业,终生都将困于情与权之间。他送我这把残刃,希望老臣能有一日断去一端,方能有成。可惜老臣这些年来困于权欲、情欲,竟把这断情刀当成了杀人的武器,却从来未曾再去想残刃的另一端奥妙,直到今日,老臣方才明白,这世间之事,难有两全。如此简单的道理,老臣到今日才明白,真是愧对残刃……” 卫恒没有打断乐清河的话语,他隐约觉察到了乐清河话中的另一层含义,一时间竟也颇有体会。自语完毕,乐清河抬头看着卫恒,轻声说道:“皇上,今日老臣就以这残刃来领教皇上多年前成就的上善归真诀,出剑吧!” 卫恒突然间笑了,那笑容显得真挚自然,飘然不带半点人间凡气,“王爷,剑已在!” 乐清河的瞳孔骤然间收缩了,他嘴角浮出一抹笑意,眼睛盯着卫恒,全然不理睬那丹陛之上秋水灵觉,轻声地问道:“在何处?” 一时间,两人的笑容仿佛融合了,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笑容,都是那样的飘逸,都是那样的出尘…… “在王爷的心中!”卫恒轻声地回答。 刹那间,乐清河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轻声地说了句:“好!” 好字的余音尚在殿中回绕,乐清河身形突进,手中的残刃让过了卫恒的身形,竟朝着卫恒身后三尺之处一刀劈出。 卫恒身形静如山岳,双手骤然间胸前合十,如老僧入定一般地静止不动。残刃越过了卫恒的身体,却如同活过来一般自具灵觉,绕了一个充满美感、合乎天地自然之理的弯度,朝着卫恒的背心劈去。而他的身躯却完全由短刀带动,更显出自然流畅,犹如鸟飞鱼游,浑然无瑕…… 这一刀全然大走武学常理,但是却又显得精妙绝伦。 但是卫恒却没有回头,合十的双手依旧静止不动,待刀身即将及体,一手骤然如闪电般地伸出,手指伸缩变化,最后结成指刀,恰巧按在残刃的刀脊。 啵的一声轻响,劲流从指刀交锋之处卷出,却有凝而不散,笔直地向两人身侧石柱激射而出。那劲流犹如神兵利刃,在石柱之上悄然掠过,无声无息。石柱依旧如常,但是石柱之后的墙壁却骤然轰然倒塌。 第十一章 权臣之死 (2) 卫恒与乐清河两人的身体都是微微一颤,同时向两边飞退。 卫恒飞落丹陛之上,依旧凝立原地,在他的身后,张敏安详地躺在榻椅之上,寂静不动。而乐清河的身形却飞闪到了大殿门前,在他的身后,幽冥黑煞的残肢断臂赫然地上。 两人才一交锋,却又回到了原处,目光相视,都不由得微微一笑。 “王爷,你我功力相若,若是拼死一斗,却不知何时才能分晓。不若这样,朕就站在这里,护着太后法身,若是有半点灰尘落在太后身上,朕败!但是若是在一炷香内王爷不能攻上丹陛,则王爷败,如何?” 听罢卫恒的话语,乐清河突然间仰天长笑,笑声中满是冲天豪气。他缓缓地点了点头,“皇上此议不错,老臣敢不领命?” 话音一落,他看似随意地向前迈上一步,但也就是这看似随意的一步,乐清河的身形竟然骤然消失,再现之时已经来到了卫恒的身前,残刃缓缓伸出,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向卫恒劈去。 那动作的速度,力度似乎凝滞,在每一分,每一妙都在以同样的动作缓缓劈出。卫恒骤然心生一种古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数月前他也曾领教,那一次他的对手是那神秘的轩辕家族的家主。一直以为乐清河的身手不如自己,可是如今一见,才知道两人身手却在伯仲…… 心中惊异归于惊异,但是卫恒却依旧脸色平静如常。右手如闪电般伸出,与乐清河的动作截然不同。但是在伸到身前数尺之外之时,却又骤然停止,掌心外放,指尖相合,凝固在半空之中。 乐清河的残刃依旧缓缓地劈出,而卫恒的右手形如鸟啄,也凝滞于半空。残刃一寸寸地接近,而卫恒的右手依旧犹如石铸,纹丝不动。眼见残刃锋刃已经接近卫恒的手指,就听乐清河一声低喝,速度骤然间加快,却在瞬息之间刀化山岳,普天劈斩。 就是那寸余距离,残刃骤然生出诡异的变化,令人防不胜防。可是卫恒却丝毫没有半点的慌张,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浮起,手指轻弹,在漫天刀影之中,在那寸余的空间中诡异的变化,就听一阵沉闷的噼啵之声响起,乐清河的身形骤然间倒退,飞落丹陛之下。 脸色惨白,胸口起伏不断,乐清河眼中满是惊异之色,看着卫恒。卫恒此时的状况比乐清河却也好不了多少,同样的惨白如纸,但身形依然如山岳一般挡在张敏身前。两人相交的劲气震动殿顶,灰尘飞落,却又在丹陛上方三尺之距滑落一道诡异的弧线,落在地面…… “王爷好功夫,刚才一共是劈出三百八十六刀,朕说得可对?”卫恒依旧保持着脸上淡淡的笑容,看着乐清河轻声地说道。 乐清河点了点头,“不错,三百八十六刀,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全数化解,而且竟然全部击在残刃同一部位,清河突然间想到了一句话,当年文圣梁秋曾言:夫承道德而浮游,无誉无毁。一上一下,以和力量,浮游乎万物,物物而不物于物,皇上已经尽得静笃三味!” 卫恒闻听,也不由得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王爷莫要如此赞朕,这会让朕变得自大的,王爷说朕得那静笃,王爷不也得了有无?无名为道,而道无形。吐气布化,皆出于虚无。而天地有形,阴阳柔刚,各有其名,王爷看来也熟知着无中生有的道理……” 乐清河沉默了,他看着卫恒,而卫恒也笑望着他,两人一言不发,却同时仰天大笑!笑声中,乐清河突然间动了,沿着一条直线向卫恒骤然扑去。但临近卫恒的身体,却又突然间停下,虚空浮于卫恒上方,一动不动。 而卫恒则在乐清河身形静止的刹那,双手轻轻地张开,如同孩童做苍鹰之状,臂如鲲鹏双翅舞动,手臂震荡之间却又似乎隐隐契合某种古怪的规律,身体更飘飘然升起,向乐清河飞去…… 乐清河一扫方才的轻松之色,脸色凝重万分,静静地眼看着即将扑来的卫恒,依旧保持着身体的静谧,手中残刃置于胸前,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对缓缓扑来的卫恒不闻不问,恍若未觉。 两人的身形都是清癯高大,在狭小的空间之中,更显得有些滑稽。眼见卫恒即将扑到,乐清河身形却突然间横移开来,拖刀疾扫。红芒一闪,如流星飞逝,而卫恒却在此时骤然间加快身形,腾空高于乐清河的身体,如仙鹤一般在乐清河的身边翩然舞动…… 流星不断,仙鹤在如雨点般的流星之中玄之又玄地腾挪躲闪。此刻两人的身形几乎已经消失,丹陛上空三尺的空间之中,只见鹤影流星,交相飞舞闪动,一红,一白两色组合,煞是好看! “啵!” 一声轻响过后,红白两色乍分,卫恒与乐清河两人再次分开,两人依旧凝立原处,仿佛不曾动过半分,依旧保持着一种古怪的对峙…… 突然间,一阵流水呜咽之声隐隐响起,打破了两人的宁静。 残刃低垂,乐清河抬起头,看着卫恒,脸上似笑非笑,轻声地说道:“皇上,老臣心中之剑已动!” 卫恒却笑容灿烂无比,轻轻地点了点头,却不答话。 两人再次陷入了一种无声的寂静,流水呜咽声愈发的响亮,渐渐地隐有雷声传来。雷声推动流水,流水之势骤然湍急,呜咽之声竟化成了海潮怒啸,一股若有若无的水汽渐渐地在大殿中弥漫,潮音如雷。 而乐清河却恍若未闻,腰身笔直站立,双眼微闭。那清癯的身体在有意无意之间,生成庞大无匹气势,如同海边骤然拔起的峭壁山崖,迎接着卫恒那强大的海潮奔腾。 此时,任是外行人也可以感觉到两人那强绝的气机在大殿中无声地纠缠交织。两人心中都明白,接下来的一招,将会是可以毁天灭地般的碰撞,所以都渐渐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海潮声渐渐地消失了,仿佛涨潮的时间已经过去,但是乐清河却知道,如今才是真正的开始…… “王爷,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到了,若是王爷还无法踏上这丹陛,那么就是王爷输了!”卫恒的声音骤然间打破了那宁静的气氛。 就在卫恒的话音刚起的刹那,乐清河的双眼却骤然间睁开,双眼精芒闪动,身形已经骤然扑出。 一切都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快! 就在那种肉眼难以看清的高速之下,卫恒清楚地感觉到了乐清河的出刀!没有任何的先兆,没有任何的动静,这一刀来得极为突然,仿佛神来一般,划过了数丈的虚空,直劈向丹陛上的卫恒。 周遭的气流和空气仿佛都被乐清河这惊天动地的一刀吸的一丝不剩,一派生机尽绝,死亡和肃杀的骇人之味…… 卫恒的脸色骤然凝重起来,全身袍袖无风自动,长发飘舞,显出极为诡异的气息。一拳击出,卫恒紧跟这一拳,做出无数玄奥精妙,甚至是超乎任何形容的绝妙变化,却又毫无花巧的一拳轰在了乐清河残刃的锋刃之处。 轰的一声,劲气横流激荡,两人身形都如触电一般的分开。乐清河身形在空中一旋,残刃拖着丈余的芒尾横扫而去,直袭卫恒的腰腹。 这一刀,寓快于慢,大巧若拙,虽未有任何的变化,却又偏偏含尽了千万般的精妙变化。但是卫恒却隐隐地感到这一刀似乎有缺了什么。如此浑然无隙,天马行空的一刀,偏有让人有种破绽隐含的古怪感觉,他明白,乐清河真正的攻击,就隐藏在这破绽之后! 卫恒不由得迟疑了,他不知道是否应该迎击这一刀。无论乐清河的后着如何,这一刀除了硬拼之外全无第二种破解的方法,但是若以两人相若的功力硬拼,卫恒并没有把握能将张敏的身体保护得周全。 但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作其他的考虑,卫恒一咬牙,双手以千变万化的动作,似进似退,欲上欲下,使出玄奥莫测的手法,以强绝的真气,先一步击中刀刃,从而交织出一个错综复杂的气网…… 嘭! 卫恒的双手近乎神奇般地将乐清河的刀锋夹住,但双手才一碰触到那红芒,卫恒的心中却骤然一惊! 那看似实体的刀锋,竟是一片虚空,卫恒眼见的残刃,紧紧是一个虚无的残影! 而就在卫恒双手合十的刹那,真正的残刃骤然间从气网之外破出,在电光火石之间,夹带无比强横的气劲劈向卫恒的面门。而此时,卫恒的双手却凝立在胸前,无法再动…… 一道白光无声的凭空幻现,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卫恒脚下的秋水灵觉突然间自动脱鞘而出,剑身化作一道疾电,全无半点的花巧,仅仅是剑术之中最为简单的刺击。而那与残刃残影纠缠一起的卫恒,却突然间幻灭了,化成一泡水珠飞射四处,在白光之后,卫恒骤然现身! 嘭!又是一声巨响,秋水灵觉竟然在那电光火石之间的光景,准确地击中了乐清河的残刃锋刃。长剑仿佛势如破竹,薄如蝉翼般的剑气竟然将那短刃分割成为两半,剑气骤然在乐清河的面门前停顿了下来…… 时间在刹那间仿佛凝滞了,两人同如石像般的凝止对立,谁也没有开口。 “哇”的一声,乐清河的身形骤然间倒飞出去,身体如同朽木一般地跌落尘埃,血珠在空中飞洒。 在那电光火石的光景,秋水灵觉的犀利剑气竟透体而入,将乐清河的心脉震断! 乐清河脸色灰败地看着丹陛之上的卫恒,只见卫恒依旧一脸的凝重之色,静静地站在丹陛上,一动不动。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乌黑的鲜血从乐清河鼻中,嘴角流出。但是他却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看着卫恒,苦笑着说道:“皇上,老臣真是该死,竟然在那最后的关头动了杀念,竟让我这一生中最完美的一刀仅劈出了一半,落入下乘,皇上好功夫!” 卫恒静静地看着乐清河,突然间也是一口鲜血夺口喷出,身形一栽,险些摔在地面。好在秋水灵觉剑身将他的身体支撑,卫恒也不由得苦笑一声,“王爷真的是绝美的一刀,若是你不动杀念,剩下的半刀,朕绝无法抵挡。” 乐清河呵呵的笑了,那满是血污的面孔上却是一种真挚的诚色,他缓缓地开口问道:“皇上,那一剑……”话没有说完,他又是一阵咳嗽,鲜血喷吐前襟。 “九九归一,上善归真,秋水断流,灵觉一剑!”卫恒缓缓地说道:“只有王爷这样的高手,才能让朕发出这归真的一剑,这一剑是王爷的,朕称之为清河一剑!” 听到卫恒的话,乐清河突然间仰天大笑,脸上的灰败之色也愈发的浓重,他喘息这大笑道:“清河一剑,清河一剑,老臣多谢皇上!”说着,他挣扎着爬起来,跪在丹陛之前,一头磕下,以头触地,却再也没有动静。 卫恒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低声地呢喃道:“王爷,朕不想杀你,杀了你,朕又该如何向毓清交代?朕该如何向毓清交代?”说着,他也一头从丹陛下滚下来,倒在了乐清河的身前,神智顿时陷入了昏迷…… 大殿外,谭真,飘雪惶急的声音隐约地传来,卫恒低声说道:“王爷,朕要做仁君,朕不希望死人……” …… 卫恒静静地躺在乾宁宫大殿的榻椅之上,双眼紧闭,呼吸显得粗重无比。大殿外,往来的侍卫和太监一个个神色紧张,行动间蹑手蹑脚。但是当他们的目光望向紧闭的乾宁宫大殿朱门时,眼中又透出了无比的尊敬之色! 谭真、颜柔儿、飘雪和杨灵心四人坐在卫恒的身边,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焦虑神色。由于卫恒坚决要独斗乐清河,所以在她们以麒麟火炮轰击统领府之后,这才匆忙赶到了慈宁宫。但是当他们赶到了慈宁宫外的时候,整个慈宁宫几乎成了一片废墟。乐清河与卫恒两人那强大的真气碰触而产生的潜流,硬生生地将整个慈宁宫摧毁,只是在外表看上去,一切如常,可是当他们将卫恒、乐清河与张敏抬出慈宁宫之后,整个慈宁宫除了丹陛尚且保存完好之外,其余的都化成了一片烟尘、粉末…… 将乐清河与张敏的尸体安排好,但是接下来的问题令四女开始作难了。卫恒与乐清河一战,耗费精力甚巨,虽然最后得胜,却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以四女的功力,根本无法帮助卫恒,只能静静地观看。 但是眼看卯时将至,百官必然在午门外等候,若是卫恒不出现,难保又会出现怎样的状况。如今乐党方除,人心正是慌乱之时,如果卫恒不能马上出现在百官面前,稳定人心,那么很有可能会引发出一场新的风波。 四女就这样呆呆地坐在丹陛上,一时间乱了方寸。大殿里静悄悄,全无半点的声息,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无声地笼罩在大殿之上…… “姐姐,怎么办?”颜柔儿终于忍不住,低声地问道。 话一出口,飘雪和杨灵心的目光不由得同时向谭真看去。谭真沉默了,过了好久,她低声地说道:“若是卯时皇上不能临朝,百官必然会十分慌乱。皇上常说毓清妹妹最能体会他的心意,我们不妨好好地想想,若是毓清在此,她又会怎么办?” 顿时,颜柔儿和飘雪,还有杨灵心三人相互对视,同时苦笑着摇了摇头。谭真看着三人脸上的苦涩笑容,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内心而言,谭真四女的智慧并不比莫言差多少,只是莫言出身江湖,自幼执掌密教,而密忍又多为行事诡谲,以谭真四女的心思,还真的无法想到莫言的做法…… 谭真抿着嘴,眉头紧皱。她转过身向身后安静地躺在榻椅上的卫恒看了一眼,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窗外,天边一溜金光已经浮现,将窗纸也照得泛白,卯时将至! 一咬牙,谭真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柔儿,飘雪,还有灵心,你们三人在这里保护皇上,我先到午门外看看情况!”说着,她就大步走下了丹陛,向殿外走去。 朱门缓缓打开,天边已经一片光亮,谭真眉头一皱,刚要走出大殿,却看到她文华殿的总管太监吴有德急匆匆地向她走来。 吴有德是一个年龄在四十上下的老太监,一直以来,由于他不善迎奉,所以当了二十多年的太监,却依旧是一个秉笔司的小人物。直到谭真入主文华殿,见这吴有德颇有些才干,这才将他提拔起来。这吴有德当了二十多年的秉笔司太监,可是却依旧是大字不识几个,谭真看中的,是吴有德的忠诚和憨厚。 吴有德来到了谭真的身前,连忙跪地尖声说道:“娘娘,午门外九城兵马司提督昆达尔灿,并禁军各军统领求见皇上!” 谭真点了点头,“让昆达尔灿和一干皇上当年从风城带来的侍卫先行进来。” “还有,京城首富方子夜,带着随从也求见皇上,说是有要事禀报!”吴有德的声音尖锐,但是却由于久经宫闱之乱,显得有些苍劲,入耳倒也不是那样的难受。 谭真闻听,却不由得一怔。她当然知道方子夜的身份,也明白他和卫恒之间的关系。但是未得卫恒允许,他突然前来求见,想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禀报。想了想,她沉声说道:“把方子夜从侧门带来,不要让别人看到!” “是!”吴有德恭敬地应命,然后站起身就向外走去。 谭真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转身又走进了乾宁宫的大殿之中, …… 此刻,紫禁城午门外的朝房之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夜里升龙城的大街小巷中不断地回响着禁军军士的脚步声,马蹄奔走声。还有从皇城里隐约传来的火炮声、打斗声,以及那回荡夜空的响镝凄鸣! 几乎不用考虑,所有人都知道京师发生了大事情。清晨一早走出家门,就看到城门紧闭,盔甲鲜明的禁军军士一个个手执兵器,神情紧张地守卫在城门前,不用说这些久经官场的人也都明白了,一场夺宫之战已经结束了, 但是,究竟是谁胜利了? 这个问题才是文武百官们最为关心的问题。但是当他们来到午门前的时候,却丝毫看不出半点的征兆。因为午门前升龙帝国的九龙大旗依旧高高地在晨风中迎风飘扬,守卫在午门外的军士脸色平常,任是你如何的询问,也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这一下,这些平日里都是趾高气扬的大臣们心中开始打起了鼓,至于为何打鼓,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不过,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是还是有有心之人发现,把守在午门之外的军士,依旧是皇城御林军的打扮…… 于是,平日里供大臣们休息的朝房热闹了起来。大家议论纷纷,探测着这场夺宫之变的结局。每个人都显得有些神情慌乱,说话也没有了往日的分寸。 终于,有人发现今日的朝房,居然没有一个太监伺候,从五更起床,到接近卯时,竟没有看到一个大内中的人。平日里这朝房之中必然备有茶点供大臣们享用,但是今天,桌子上却空空如也……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陈星缓缓地走进了朝房之中。 他的出现,顿时令朝房中的议论消止了,所有大臣都呆呆地看着他,显得有些意外。这也难怪,自从孝文帝元年开始,十余年来,陈星参加早朝的次数不足十次,而在卫恒登基之后,更是从来没有如此早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但是他的出现,预示着必然要有大事发生! “司徒大人,学生给您老请安了!”一个身材胖乎乎,圆圆的脸上总是带着憨笑,身穿二品锦鸡补服的官员凑到了陈星的面前,躬身一拜,只是那肚子上的肥肉卡在那里,让他这一拜显出一种极为可笑的样子。 陈星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那大臣,“敢问你是……” “司徒大人您忘记了?学生是太祖八年科举,您亲手点的三甲头名,贾仕道。”那胖子一看陈星将他已经忘记,连忙提醒道。 陈星皱着眉头,手指轻点贾仕道,“你,你,你……”他一边说,一边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贾仕道那圆圆的胖脸笑容更加灿烂,他连连地点头,但是到了最后,终于等到了陈星一句令他哭笑不得的话:“老夫实在是想不起来了!”说着,他缓缓地向朝房正中的大椅走了过去。 贾仕道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眼看着陈星从他的身旁走过,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第十二章 首度亲政 (1) 突然间,陈星停下了脚步,扭头向贾仕道看去,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大声地说道:“对,对,对,老夫想起来了,太祖八年的确是有个贾仕道拜在了老夫的门下!” 闻听陈星的话,贾仕道立刻又来了精神,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起来,颠颠地来到了陈星的身前,献媚地笑道:“老师想起来了,正是学生!” 没料到陈星却眉头一皱,仔细地打量了两眼贾仕道,轻轻地摇头道:“不对,你不是贾仕道!” “学生真的就是贾仕道,学生……”贾仕道一听,顿时急了,连忙大声地喊道。 这一嗓子把朝房中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了过去,但是陈星依旧连连摇头,“不对,不对,你不是贾仕道,当年贾仕道拜在老夫门下的时候,老夫记得那是一个颇有风采的英俊青年,你看你,全身上下哪有半点英俊的样子?” 陈星的话一出口,朝房中的大臣们顿时脸上露出了笑意,他们一个个强忍着笑容,看着满面通红的贾仕道,面颊痛苦地抽搐着…… 贾仕道尴尬地看着陈星,吞吞吐吐地说道:“司徒大人,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陈星皱了皱眉头,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贾仕道,突然间脸上露出笑容,呵呵地笑道:“没错,没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老夫记得你最后一次来找我的时候,也已经是十几年前了!” 说完,他转过身子,向朝房的大椅走去。 身后,贾仕道神色更显窘迫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陈星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朝房中的大臣,呵呵地笑道:“怎么各位大人都看着老夫做什么?大家都坐呀?今天的早朝可能会迟一些,大家都耐心地等一等吧!” “司徒大人,敢问朝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终于,一名大臣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陈星看了一眼那说话之人,眼中顿时露出了柔和的笑意,他指着那人,笑着说道:“周青,你还是那个毛躁脾气,半年的大牢生涯,看来没有让你改变多少嘛!” 周青的脸一红,躬身一礼,沉声说道:“学生见过老师,一直以来,学生还没有谢过司徒大人的救命之恩!” 陈星呵呵地笑了,“周青,你不用谢老夫,你的命在天手中,天要你死,老夫就算有再大的本领,也救不了你,若是天不要你死,你又何必向老夫言谢?” 周青闻听陈星的话,眼珠一转,仿佛明白了什么,轻轻地点了点头,笑了。 陈星会意地看着周青,笑了笑,扭头对朝房中一群呆愣愣的大臣们沉声说道:“各位大人,其实大家也不用这样猜测。说发生了事情,倒也发生了一些事情,说没有发生事情,也确实没有发生事情,大家还是静静地呆在这里,等候消息吧!” “司徒大人,究竟是什么消息呀!”一名身穿武将补服的大臣再也忍受不了陈星那云天雾地的话语,站出来大声地说道:“大人,您是军机处的次辅大臣,这朝房之中您的资格最老。麻烦您给个实在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您也知道,咱是个粗人,比不得文人们的细发心思。” 陈星看了一眼那武将,呵呵的笑了,“我记得你,你是兵部车卫都户德麻,你是闪族人,对吗?” 那武将一愣,呆呆地看着陈星,缓缓地点了点头。 陈星笑着继续说道:“德麻,闪族人,十五岁从军青杨,跟随太祖征战,任太祖亲兵统领。孝文二年出任兵部殿前司车卫都户。因为性格粗鲁、耿直,不善迎奉,所以十几年来始终没有半点的升迁,老夫记得可对?” 德麻点了点头,不太明白陈星这话中的意思。不过心中颇为惊奇,要知道陈星从来不理兵部事情,更很少看得起武将,没有想到竟然将他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一时间德麻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陈星站起身来,来到了德麻的身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德麻,十几年了,你这职务也该动一动了!” 一句话顿时激起了千层浪,德麻是满朝文武中最没有背景的武将,也是最不和乐清河一路的将领,陈星这一句话,显然已经把结果告诉了众人。如他所说,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也没有发生事情。乐清河败了,帝位依旧在卫氏手中! 陈星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了起来,目光阴冷地环视朝房之中的大臣,沉声说道:“各位大人,陈某自从太祖登基以来,虽说少插手朝中事物,但是也并非是老眼昏花。你们在这些年做了什么,你们自己心中清楚。如今,九城尽数被禁军掌控,任何人不得任意行走,而原九城兵马司提督已经在半个时辰之前进入皇城交命,你们应该明白了吧!” 陈星话音未落,满屋朝臣扑通通地跪了一地,除了少数几人依旧站在那里,一个个都脸色苍白。 “老师,老师,救救学生!”贾仕道声音颤抖,跪行两步,说话间泪水从眼中流淌。 陈星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肥胖如猪的昔日门生,不由得长叹一声,“贾仕道,当年你金殿之上侃侃而谈的风采都去了哪里?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还有半点当年状元的模样吗?户部十年,你从一个小小的笔吏荣升今日户部尚书,可是你想想,你究竟做了什么?周青与你同年,当年并没有拜在老夫的门下,可是在青杨六年,政绩卓著。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是他用他的风骨,他的忠诚为天下读书人挣了脸,可是你呢?” 说到这里,陈星目光如刀锋一般地注视着贾仕道,不仅是贾仕道,这朝房中的满屋大臣,都不由得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眼看着昔日的同僚,陈星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明的悲哀,他长叹一声,接着说道:“老夫并非是只说贾仕道,这满屋的臣子扪心自问,这些年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们也不用求老夫,老夫刚才和周青说的,其实也是对你们说的。你们的命掌握在天的手里,天要你们死,谁也救不了你们。不过皇上是个仁德的君子,该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转身坐回了大椅,一言不发。 跪在地面的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突然间同时站起身来,转身向朝房之外蜂拥而去。他们一个个冲出了朝房,来到金銮宝殿的广场之前,笔直地跪在那里! “老师,皇上能饶了他们吗?听说不少大臣可是给乐党写了效忠书的!”周青看着昔日的同僚,一个个笔直跪地,突然间低声问道。 陈星笑了笑,招呼几个还在屋中的大臣坐下,看了一眼周青,沉声说道:“周青,老夫先给你透个信,一个月前皇上向老夫要走了你当年应试的卷子!” “什么!”周青失声地喊道。 他本是一个三品的谏官,在这京师之中也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当日因为无法忍受乐清河的跋扈,所以朝堂进谏,要乐清河还政。之后天牢半载,又突然被释放,赋闲家中。原以为自己仕途已经无望,没有想到突然听到陈星如此一说,不由得惊呆了。 陈星笑着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屋中的众人,沉声说道:“今上是个世间少有的明主,心里什么事情都清楚的很,谁忠,谁奸,这三年里他看得清楚。如今乐党已倒,各位必将一展高才,但是老夫在这里把这辅政多年的一个心要告诉你们:多做实事,少有私心,凡事紧守一个默字!”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满屋的人沉默了,他们静静地体会着陈星的话,一个个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七月天,太阳显得酷热无比,辰时一过,整个金銮大殿的广场上都沐浴在炎热的火海之中。陈星笑呵呵地坐在屋中,神情轻松,此时,已经有太监将茶点端上,众人喝着茶,吃着点心,而陈星和周青更是摆上了棋下了起来。德麻一干武将,实在无事,又看不懂棋道,干脆拿着陈星和周青的棋局,赌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广场上,不少的大臣已经被炙热的阳光晒得满头汗水,可是一个个依旧笔直地跪在那里,他们知道,眼前虽然受了些苦楚,但是比起性命,这点苦倒是小事…… 午时时分,骄阳正中,陈星手执白子轻落棋盘,就在那清脆的啪的一声响动之后,一阵高亢激昂的喊声传进了朝房:“皇上有旨,百官上朝!” ……  威严森然的金銮大殿,静悄悄,没有半点的声音。大殿两边,文武分列两旁,一个个噤若寒蝉。由于在广场之上晒了近两个时辰,所以一个个显得异常的萎靡。再加上心中有事,所以也一个个心如小鹿跳动更加的厉害。 片刻,从金銮宝殿后走出了两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太监,两人脸上带着兴奋之色,走上了丹陛。紧跟着,一声高亢激昂的宣召声从两个太监的口中发出,文武百官同跪殿上,山呼海啸般的齐声高喊。 在这朝拜的喊声之中,卫恒脸色苍白,神色有些憔悴地缓步走上了丹陛。在他的身后,昆达尔灿等八人骤然出现,站在丹陛之下,一个个精神抖擞。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当卫恒出现的刹那,整个大殿之上回荡着群臣的呼喊声。卫恒缓缓地在榻椅上坐下,双眼微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刹那间,一种从未有的自豪从内心升起,卫恒那苍白的面孔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从他出世以后,被人瞧不起的日子远远多过被人尊敬的时候。背负着一个白痴皇子的名号,整整十九年。在这十九年中,除了那云雾山的六年之外,其余的十三年中,他无时无刻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地行事。可是现在,他真正地坐在这龙椅之上,真正的成为了一代帝王! 但是随即这样的自豪又消失了,虽然眼前这些官员都跪在他的脚下,可是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地跟随着他?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远在江南,杨陀正在指挥数十万人马对兰婆江狂攻,而漠西长廊以西,八位皇兄犹自虎视眈眈。还有,那远在风城的母亲,还在等待着他,当年他离开风城的时候曾向赵倩儿许下诺言,要将她接来京城团聚,这个理想也还没有实现…… 总之,很多的事情还没有做,卫恒明白自己如今身下的帝位,还十分的不稳。想到这里,那一腔的自豪之情顿时烟消云散,脸上虽然依旧保持着笑容,但是却已经和刚才的笑容大不相同。 “众卿家平身吧!”卫恒的目光扫视大殿之上,声音柔和的说道。 “谢皇上!”文武百官同时再次高呼。而后,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分列大殿两旁,一个个静默无声。 卫恒看了一眼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好半天沉声说道:“昨夜乐党作乱,攻入皇城,企图谋害朕的性命!”说到这里,卫恒停顿了下来,目光再次扫过了大殿的文武百官。那刀锋一般的目光从大臣们的身上掠过,令人浑身惊颤不止。卫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不过好在先皇圣灵护佑我帝国基业,乐党余孽尽数被击杀,而首领忠勇王乐清河,也在慈宁宫被朕击杀!” 卫恒话一出口,大殿上顿时一阵骚动。倒不是他们不相信乐清河已死,而是无法相信乐清河竟死在卫恒的手中!特别是一干武将,更是一脸的怀疑之色,静静地看着卫恒,也不开口。 卫恒咳嗽了两声,沉声接着说道:“当然朕并不是乐王的对手,幸赖母后相助,才成功地将乐清河击杀!” 听到卫恒如此一说,满朝文武顿时又露出了释然之色。卫恒身手本就高绝,当日在观天神殿与乐清河一战,已经传遍了天下。如果再加上太后张敏的帮助,那么击杀乐清河倒也是在合情合理之中。想到这里,满朝文武同时高声说道:“吾皇洪福齐天,佑我帝国千秋万世!” 没有想到卫恒脸上的笑容却在这时突然间消失了,他深吸一口气,语带悲痛之情,低声说道:“不过在诛杀乐清河的过程中,母后被乐清河最后的绝命一刀刀气击断心脉,已经归天面见父皇!” 霎时间,大殿上一片鸦雀无声。文武百官一个个噤若寒蝉一般地看着卫恒,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敏经营帝国多年,辅佐卫夺、卫宏,稳定了朝纲。其一生三大杰作:一是巾帼领兵,青杨城头大战乱军;二是建国之后,于百官新年之宴诛杀当时与乐清河齐名的一代兵法大家,卓利;第三,在孝文帝卫宏归天之后,先以血腥手段威慑朝堂,更一力将卫恒扶上了帝位。若是再加上当年卫夺归天之后,稳定朝纲,治理天下,张敏当不愧是一代女杰。这满朝的文武,大都见识过这个心狠手辣,也胸怀乾坤的太后,突闻张敏归天,一个个不由得脸上露出了黯然之色。 不知为何,当卫恒将张敏的死讯说出之后,心中却没有半点的悲伤之意,相反,倒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目光在大殿上扫视一圈,接着说道:“对于太后一生功绩,朕就不用再多说了,只是太后身后的懿号,是个重要的事情,司徒大人,此事就交给你,如何?” 说着,卫恒的目光向站在文官之首的陈星沉声问道。 陈星想了想,站出臣班。他的脸上带着一脸的悲伤之色,眼中更闪烁着晶莹泪水,沉声说道:“启禀万岁,老臣自青杨跟随太祖皇帝至今已经四十年了。四十年来,老臣深得太后信任,对太后的事情,更是熟知。老臣以为,太后一生英明果决,刚烈不弱须眉,所以这懿号,嗯,老臣以为英烈二字太后当之无愧!” 卫恒沉吟了半晌,缓缓地点头,沉声说道:“嗯,英、烈两字,确是妥当。就依老司徒之意,所奏照准,传朕旨意,加封太后为英烈太后,寝陵就列入太平岭太祖陵之旁,永享天下拜祭!” “老臣多谢皇上!”陈星颤巍巍地在丹陛上叩首。 卫恒看了一眼陈星,突然间开口道:“吴有德!” “奴才在!”站在卫恒身边的吴有德闻听招呼,连忙上前,躬身应道。 “为老司徒在丹陛下设锦凳一个,以后老司徒临朝,免去叩拜之礼,并赐紫禁城骑马,见朕不需报奏!”卫恒沉声说道。 “皇上!”闻听卫恒的话,陈星顿时老泪纵横,他颤声地说道:“皇上,您如此对老臣,让老臣如何担得起?” 卫恒站起身来,大步走下了丹陛,来到了陈星的身前,伸手将他扶起。此时,吴有德已经搬来了一个锦凳,放在了丹陛之下。卫恒扶着陈星,目光扫视有些骚动的群臣,沉声说道:“老司徒,朕说你担得起!先不说你辅佐两代君王,劳苦功高。单是自朕登基之后,朝中若无老司徒的照应,恐怕……所以,老司徒,你当朕的老师也丝毫不为过。当年陈基先生教导朕,与朕也是有师生的情意。可是陈基先生如今已经不在,老司徒,朕一直以来想要说的一句,还请老司徒代陈基先生代领!”说着,他扶着陈星坐下,退后两步,恭敬地跪地高声说道:“学生卫恒,叩见老师!” 卫恒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顿时震惊了满朝的文武。陈星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卫恒的身前,神色激动地大声说道:“皇上,使不得,使不得呀,这要折杀死老夫了!” 但是卫恒犹自恭敬地叩首三下,站起来将陈星一把扶起,深情地说道:“老司徒,您当知道朕当年有许多的苦衷,所以……这对朕来说,一直都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今日,老司徒代陈基先生受朕一礼,也算是完了朕这多年来的心愿!” “皇上呀!”陈星浑身颤抖不停,老泪纵横,再也说不下去。满朝的文武此刻也是无不动容,呆呆地看着卫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卫恒将陈星扶着坐在锦凳上,大步走上丹陛,回坐龙椅,“自古以来,天地君亲师,乃是人伦无常。朕登基三年,一无建树,实在愧对天下。朕如此,只是希望能让天下人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这师生之谊,任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陈基先生不在,所以这御书房少保一职,就由老司徒代领吧!” “老臣代臣弟谢皇上!”陈星再次站起身来,躬身就要拜倒。 “老司徒,朕已经赐你上殿免去叩拜之礼,难道你要违抗朕的旨意吗?”卫恒突然间一声厉喝,陈星叩拜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直起身来,老泪纵横,颤声说道:“老臣不敢!” 卫恒那冷厉的面孔上,突然间又堆起了笑容,“既然如此,请老司徒坐下说话!” 这一次,陈星没有再退让,在满朝文武尊敬的目光下,他缓缓地坐在了锦凳之上。卫恒咳嗽了一声,将众人的心神唤回。他眉头紧皱,接着说道:“当日朕登基之时,曾有为父皇守陵三年,如今三年孝制未到,乐王造反,朕不得已诛杀。当日的辅政大臣只剩下了陈老司徒,所以朕想在后面的半年中,仍由老司徒摄政,不知司徒以为如何?” 如同又扔了一块石头进平静的水面,满朝文武顿时骚乱了。没有等陈星开口,周青大步走出朝班,“皇上,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乐党摄政三年,天下已然大乱。皇上秉天命而断乱源,正应借此机会,重整朝纲,兴我帝国。老司徒虽然德高望重,且忠心皇上,但是年事已大,实不宜担此重任!” “周青所言,正是老臣所想,恳请皇上三思,收回成命!”陈星也连忙大声地说道。满朝文武不由得向周青看去,心中都想到:如此得体的话,怎么让他说了去? 卫恒眉头紧皱沉吟不语,久久也不开口。 周青上前一步,再次开口说道:“皇上,如今江南尚有兵祸,正需要皇上锐气镇压,如此艰巨之事若是由老司徒处理,恐怕他身体不堪烦巨。民间有语: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此话于国相同。老司徒年岁已高,若是有个不测,皇上又如何忍心?” 卫恒闻听缓缓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朕就收回成命好了!” “皇上圣明!”周青和陈星同声高呼。 卫恒笑着看着周青,待陈星坐下之后,突然开口问道:“你叫周青?太祖八年进士出身,做权论一文。太祖九年,外放青杨道龙亭县任县令,三年间外抗闪族十二次侵扰,内治龙亭路不拾遗。孝文二年,你调任青杨道知府,政绩同样不俗。对吗?” 周青一愣,顿时激动万分,连连点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此才德,朕若是不用,岂不寒了天下士子的心?明日起,你随老司徒军机处历练,嗯,就当个二品的干员,准你密折呈报!”卫恒笑眯眯地看着周青,沉声说道。 “臣,谢皇上龙恩!”从一个三品的闲官,到二品军机处干员,看似仅升了一级,但是其中的奥妙却有很多。满朝的大臣看着周青,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眼神。要知道能入军机处,就可以朝夕与皇上相处,他日一品的大员,指日可待。更何况那密折呈报,单此一项,就不知道让多少人红了眼睛。 卫恒摆手示意周青退下,想了想,接着说道:“乐王谋逆,嗯,此事大家以为要如何处理?” “皇上,乐清河身受皇上圣恩,却不思报国,祸乱朝纲,理应悬尸午门,满门抄斩!”这一次,贾仕道一步冲出了朝班,那一身的肥肉,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行动,更显得异常敏捷。 卫恒笑了,他指着贾仕道,笑着说道:“贾仕道,太祖八年状元,做帝说一文。没有外放,直接升入户部,六年而任户部侍郎,孝文三年,任户部尚书。任职以来,户部年年亏空,爻水治理无钱,济州抗敌无钱。弄得帝国十几万将士放下兵器,去当农夫。贾仕道,你真的是很有本事呀!”卫恒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越发的阴冷,语气也渐趋严厉。 贾仕道刚开始的时候听得连连点头,到了最后竟然一句话也不敢说,跪在金殿之上,浑身颤抖不停。 卫恒脸色铁青,咬着牙缓缓地说道:“贾仕道,你先拜在老司徒门下,而后又拜乐王为座主。十年来你担任户部尚书,最大的改变,就是养出了你这一身的肥膘!”说着,卫恒噌的一下站起来,怒声说道:“乐王龙翔起兵,一助太祖皇帝创立基业,二助先皇稳定江山,若不是你这等小人在一旁挑唆,他又怎么会起兵谋逆!” “皇上……”贾仕道浑身颤抖,开口说道。 卫恒一声怒喝:“住嘴,朕说话的时候那有你这奴才开口的份?你拜在乐王门下,就是乐王的弟子,不思帮助乐王辅佐朝廷,一味中饱私囊。还在乐王遭难之后落井下石?想乐王也是一代人雄,收你为弟子,真的是瞎了眼。如你这等不忠、不孝的无耻之徒,朕看了就觉得恶心,阳江!” “臣在!” “把这无耻之徒拉出大殿,于广场杖一百!”卫恒咬牙切齿地说道。 “臣遵旨!”阳江一听要打人,立刻咧嘴笑了。他大步来到贾仕道的身前,一把将他的乌纱拿下,拉住他的发髻,如同拖死狗一般就向殿外走去,根本不用侍卫帮忙。 “皇上,臣冤枉,皇上臣是忠臣,皇上饶命呀!”贾仕道凄厉的哭喊声回荡大殿,满殿文武都噤若寒蝉一般,一个个谁也没有开口。 紧跟着,大殿外传来杀猪一般的惨叫…… 卫恒脸色铁青,端坐龙案之后,一言不发。阴冷的目光扫视大殿上的群臣,目光所触,大臣们一个个低下了头颅。 第十二章首度亲政 (2) 殿外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渐渐地没有了声息。没一会儿的功夫,阳江脸上带着血珠,大步走上金殿,来到丹陛下面,“皇上,那厮太不经打,三两下就死了!” 卫恒听了,却笑了起来,他的一笑,“既然如此,张绝!” “臣在!” “着你带领禁军将贾仕道的府邸抄了,朕要看看户部究竟把他养的有多肥!” “遵旨!”张绝领命大步向殿外走去。 卫恒看了一眼阳江,“阳江,辛苦了,把他的尸体高悬午门之外,以警示那些不忠、不孝的无耻之徒!” “遵旨!” 看着阳江走出大殿,卫恒又扫了一眼满朝噤若寒蝉的文武,目光落在了陈星身上。陈星一见,连忙站起身来,躬身说道:“皇上,老臣以为乐王虽然谋逆,但是毕竟也是三朝的老臣,辅佐我帝国功不可没。既然他人已不在,此事老臣以为还是就此结束的好!” 卫恒皱了一下眉头,缓缓地点了点头,“老司徒言之有理。乐王对我帝国的确劳苦功高,而且还是太祖皇帝的同门师兄弟。处置此事,手段不宜过于激烈。嗯,老司徒,此事就交给你来处理,记住,不要过度骚扰王府的家眷,俸禄依旧发放,不过从两殿群英图中将他抹去,你写个条程,朕看看再说!” “老臣遵旨!”陈星闻听,连忙恭声应命,缓缓地退了下来。 卫恒一摆手,吴有德手捧一个锦盘来到他的身边,将锦盘放在案上,转身退下。那锦盘明黄锦绸笼罩,外人看不出什么奥妙。卫恒看了一眼满朝的文武,突然间一笑,探手将锦绸扯下。 那锦盘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匣子,匣子上的火漆依旧,看颜色已经有了时日。满朝的文武一看,顿时脸色大变,那匣子对他们来说毫不陌生,霎时间一个个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周青,你过来”卫恒摆手说道。 周青走出朝班,先恭敬地躬身一礼,而后走上丹陛。 “念一下这火漆封印。”卫恒笑着说道。 周青有些奇怪地看了卫恒一眼,上前一步,看着那火漆上的字样大声念道:“百官效忠乐王府于炎黄历二一五三年正月十五日,乐清河手封!”念罢,他脸色突然大变,呆呆地看着卫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是朕从王府中得来的东西,不过朕还没有打开看!”卫恒笑地看着大殿上一个个脸色苍白如纸的大臣们,沉声说道,“其实朕也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明白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不过朕不想看,朕今日想要告诉你们的是:以前的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今后只希望大家好好地做事,和朕一起建立一个世间无可比拟的鼎盛王朝!” 说罢,他一摆手,示意吴有德上前,“吴有德,把这盒子当着大人们的面,烧了!” 吴有德没有犹豫,一摆手,从后殿中走出了几个小太监,手中端着火盆,放在了大殿中央。吴有德手捧黑色的匣子,走下丹陛,举起来在百官面前一晃,而后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盆之中。霎时间,黑匣子燃烧起来起来,随着一缕轻烟升起,满殿文武同时跪在大殿之上,齐声高喊:“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卫恒笑了,因为从那山呼海啸的声音中,他听出了那喊声是发自众人的内心! ……  大瑶关,位于升龙城与漠西长廊之间,是升龙城西北的最后一道防线。由大瑶关向西北延伸,跨过了延绵的漠西长廊,就是曾经盛产金铁的安西! 莫言跨坐马背之上,举目向远处眺望,神色间显得十分的凝重。在她的身边,谭方也是一言不发,神色漠然中却又带着一丝忧虑。身边,如长龙一般的御林军人马卷着漫天的烟尘,缓缓地行进在官道之上…… “毓清,不知京城那边进行的如何了?”过了很久,谭方终于开口说道。从京城离开之后,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莫言说话。 一时间,莫言倒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虽然卫恒曾密令她监视谭方,但是两天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个相貌清癯的老者,在一言一行中都透着一种难言的洞彻。从内心而言,莫言不相信谭方会背叛卫恒,但是君命难违,于是她又不得不对谭方处处地小心提防。 听到谭方的问话,莫言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先生,京师那边皇上早就安排妥当,不用担心什么问题。倒是漠西一线的乐党人马突然间失去了踪迹,让我有些担心。已经半个月了,可是还没有一点消息,您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谭方抿着嘴,脸色显得十分的阴郁,“老夫也认为京师目前不是关键,关键在于那漠西乐党的人马。十万大军,一夜之间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实在有些怪异。老夫担心他们会打开朔方,将安西人马放进来,那么皇上的时间就显得太过仓促了。” 莫言点了点头,“先生所说与皇上的担忧不谋而合。皇上在毓清离开前曾反复地交代,防止乐党人马打开朔方,迎安西人马进关。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么大瑶关将是一切重中之重!” 谭方闻听,脸色骤然一紧,他扭头看看不断行进的御林军人马,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沉声说道:“皇上的担心不错,如今乐党人马不见踪迹,而西北朔方久无消息,让人担心。我们的行进速度实在太过缓慢。以现在的速度到达大瑶关,至少还要十天左右的时间,不行,太慢了!” 放眼向急速行进的御林军看了一眼,莫言的眉头一皱,沉声说道:“先生,这大队人马行进,就是这个样子。如今的行进速度已经是很快了,再赶下去,我们的士兵就算赶到了大瑶关,也变成了远征之师,疲惫不堪。” “可是……”谭方的心里仿佛着了火一般,他长叹一声,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和君上都太过莽撞了,太过莽撞了!” 莫言闻听一愣,但是旋即明白了谭方话中的意思。他所说的莽撞,是指太后张敏的事情。由于提前对张敏动手,造成了卫恒时间上的一个空当,若是能再等上几个月,待北地兵马司杨陵兵马整顿完毕之后,铁骑出动,配合风城的羌人铁骑,天下无人能与之争锋。但是,现在一切都显得过于仓促了,卫恒需要的是时间! 但是最令莫言感兴趣的还是谭方提起了可姰,迟疑了一下,她低声地问道:“先生,君上去办什么事情了?莫言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谭方闻听莫言这一问,不由得一愣,呆呆地看了莫言半天,低声问道:“皇上没有告诉你吗?” 莫言摇了摇头,语气中颇有些委屈地说道:“没有,皇上只是告诉我,说君上奉命去办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我问了几次,急了他就闷着头也不出声,我也没有办法!” 谭方立刻明白了过来,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他强作笑脸,低声说道:“毓清,想来君上办理的事情一定十分重要,所以皇上不好告诉你。你放心,总有一天皇上会告诉你的!” 隐约地从谭方的话中听出一些端倪,莫言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谭方,刚要开口,但是谭方却没有给她机会,手中马鞭一指前方,沉声说道:“毓清,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此行军速度太过缓慢。我先带一支铁骑前往大瑶关。占领了大瑶关,老夫的心也安静了。你带领大军尽量加快行进,老夫就先行一步。” 说着,谭方打马就要离去。但是莫言将他拦下,“先生且慢!皇上命你统领三军,莫言只是一个随行人员,而且还是一个女子,怎么能号令三军?不如让莫言带领五千铁骑先行出发,先生督帅大军随后跟进好了!” “这……”谭方有些犹疑。但是没等他开口,莫言已经打马冲向前军。片刻功夫,蹄声如雷,激荡着漫天的尘土。一彪人马眨眼的功夫就冲出大军,风驰电掣一般的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谭方呆愣愣地看着瞬间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马,好半天苦笑一声,低声地呢喃道:“皇上,您要瞒到什么时候呢?” …… 就在御林军紧急向大瑶关行进的同时,升龙城的紫禁城花园之中,卫恒呆坐在凉亭之上,静静地向凉亭外的池水中张望。 几条稀有的金鱼自由自在地在清澈的水中游动,显得无忧无虑,极为快活。大威匍匐在凉亭的边上,一双妖异的眼瞳精芒闪烁,死死地盯着池水中悠闲自得的金鱼,一动不动。 手指轻轻的敲击着石桌,指尖与桌面相撞,竟隐隐发出了沉闷的金铁之声。声音快慢,长短各有不同,显出卫恒那慌乱、纷杂的心情。 二十余日之前,卫恒一手策划了那场夺宫之变,成功地将大权夺回,并平稳了朝中官员纷乱的心。但是成功的喜悦仅仅在卫恒的心里停留的不到三天,他就得到了谭方和莫言送来的密报,漠西长廊的乐党人马失踪了! 十万人马,整整的十万人马,竟然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任是侦骑四出,却全然没有半点的消息。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知不觉地爬上了卫恒的心头,最让他担心的事情将要发生,如果那十万人马打开了朔方城,放安西八王的人马入关,那么升龙城的也就剩下了最后的一道防线,大瑶关。 大瑶关地处一马平川,全无半点险要。历朝历代之中,从来没有人将大瑶关当成军事重地。但是现在,这一块平日里无人注意的城池,在此刻竟显得如此重要。因为若是安西人马进军中原,大瑶关将是必经之地。但是大瑶关又能阻挡对方多久? 时间,目前对卫恒来说,时间是最为紧要的。升龙城初定,人马物资尚未调配妥当,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准备。多一天的时间,就多一分的胜算,这就是卫恒现在心中所想…… 啪! 大威利爪闪现寒芒,如闪电般骤然向池中抓去。利爪击中水面,将平静的水面激起了一圈圈的波纹。金鱼却奇异的从大威的利爪之间脱身逃走…… 啪! 又是一声沉响,卫恒手指在不经意间真气运转,将桌面刺透。也就在手指没入石桌的瞬间,他突然站起身来,一掌狠狠击在石桌之上,真气运转之处,石桌顿时四分五裂,断面犹如刀削一般的平整,光滑! 那石桌倒塌的声音,将大威一下子惊醒。它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四肢诡异弯曲,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但是看到卫恒那阴沉的脸色,又瞬间发出一声呜鸣,缓缓地趴下身子,又恢复到了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卫恒没有理睬大威,大步来到凉亭台阶之前,沉声喝道:“来人!” “奴才在!”一直静静站在凉亭外的吴有德闻听卫恒的喝声,连忙躬身走到凉亭台阶之下,恭敬地说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卫恒脸色阴沉,沉吟半晌之后,又缓缓地走回凉亭中央,摆了摆手,对吴有德低声说道:“没有事情,你退下吧!” 吴有德奇怪地看了一眼卫恒。在他的记忆中,卫恒做事一向都是雷厉风行,丝毫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可是看他刚才的样子,分明是内心有所隐忧。虽然吴有德不明白是什么事情,但是久经宫闱之事的他,自然明白卫恒此刻一定遇到了什么麻烦。于是躬身退下,悄悄地向文华殿走去…… 卫恒呆呆地坐在凉亭中,看着匍匐在脚下的大威,苦笑着低声说道:“大威,原来当皇帝真的是不容易呀!” 大威似懂非懂地抬起头,看了卫恒一眼,哼哼了两声,但是却依旧懒洋洋地趴在卫恒的脚下,一动不动。卫恒摇了摇头,笑了。对于这个儿时同历风雨艰辛的伙伴,他越来越有些无奈了。从平息了乐清河的谋逆之事以后,大威就变得越来越懒惰,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种吃吃喝喝的模样。才十几天的日子,大威的身体已经变得胖了一圈。让卫恒感到哭笑不得。 离开的石凳,卫恒蹲下身子,轻轻地在大威那柔软光滑的毛发上抚摸着,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低声地呢喃道:“不知道母后那里是否已经准备好了,谭青和宣凌宇他们是否能拖到十月一日。北地兵马司的人马是否也准备妥当,朕真的是有些担心呀……” “皇上,您担心什么?”就在卫恒自言自语之际,一个悦耳的声音骤然间在他的背后响起。但是卫恒没有立刻回头,不需要听声音,但是从那空气中飘动的四种不同的体香,他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微微的一笑,卫恒缓缓地站起身来,转过身向站在他身后的谭真四女看了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在点头的刹那,卫恒的目光却如刀锋一般的扫过站在凉亭外的吴有德身上,那吴有德不由得浑身一颤。 “皇上,你不要怪吴有德,他也是看你心情不好,所以才去找我们,说起来也是一片对皇上的忠心呀!”谭真笑盈盈地说道。 卫恒笑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吴有德,沉声说道:“太祖曾有严令,内臣不得干预皇家事物。念在你也是无心,这次也就算了,如果有再犯,休怪朕送你到戒律司!” “奴才知道了,再也不敢了!”卫恒的话虽然平淡,但是却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等到卫恒说完,吴有德已经额头满是细碎的汗珠,连忙恭声说道。 “去,搬几张凳子过来!” “是!”如同受到了大赦,吴有德连忙躬身应道,转身一溜小跑地离开了凉亭。 看着吴有德背影,谭真笑嘻嘻地说道:“皇上,为什么对吴有德如此的严厉?你也知道他不过是关心你,如此一来,恐怕会寒了他的心!” 卫恒的脸色沉肃,没有半点的笑容,沉声说道:“真姐,朕当然知道吴有德一片好意,但是却并不是说他如此做就是对的。历朝历代之中,多少内臣为祸,就是因为他们善于揣摩帝王的心里。朕知道吴有德也是一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没有什么花巧心思,但是这个头不能开。否则一旦将来有了什么事情,这些内臣们就上了天!朕这样做,也是为他们好。” 谭真四人闻听,神色一怔,缓缓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飘雪低声说道:“皇上,到底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担心?” 卫恒叹了一口,缓步走到了凉亭的边上,扶着栏杆看着池中的清水,沉吟半晌,轻声地说道:“你们来了正好,也帮朕拿个主意。乐党的漠西长廊人马突然失踪,想来你们也听说了吧!” 谭真等人闻听,不由得轻轻地点了点头,“皇上原来是为那十万人马担心?” “不是十万人马那么简单的事情!”卫恒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说实话,若是这十万人马就地抵抗,或者急攻大瑶关,朕都不会十分在意。十万人马,需要多少的物资供应?朕只要掐了大瑶关的供需线,任他们有天大的本领,也只能乖乖地在那一片朔风平原上老老实实地呆着,等着朕去收拾他们。朕担心的是,他们勾结安西的八位皇兄,放开朔方的漠西长廊,那我们才真正的麻烦了!” 听到卫恒的话,谭真四女脸上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皇上不是已经命家父和毓清妹子前往大瑶关了吗?” 卫恒摇了摇头,咬着牙说道:“这更让朕担心。朔方几近一月无信,情况显然已经不妙。大瑶关,不过是一个缓冲带,没有任何险要可守。朕担心的是若是大瑶关已经失守,岳父大人和毓清此行必然凶多吉少,而那十万禁军,也必将陷入危机之中……” 说到这里,卫恒停了下来,向凉亭外看去。谭真四女顺着卫恒的目光向外眺望,只见吴有德带着几个小太监匆匆f 搬着几个凳子正向凉亭走来,顿时也就明白了卫恒的意思。 吴有德将锦凳摆在凉亭中,刚要收拾那一堆石砾。却见卫恒摆了摆手,沉声说道:“这里不用你们收拾了,朕有些话要和几个娘娘一起商谈,你们守住御花园,除了军机处的几位大人之外,不要前来打搅。” “奴才遵旨!”吴有德连忙躬身应道。他连忙叫上凉亭边上的几个小太监,匆匆地走向御花园外。 看着吴有德背影,卫恒缓缓地点了点头,对谭真沉声说道:“这是个好奴才!监礼司的总管太监老了,让他担任吧!” 谭真一愣,看了一眼卫恒,眼中颇有些疑虑,低声的道:“皇上,这吴有德没有任何的学识,如今在秉笔司当个总管已经是有很多人不满,若是再当上监礼司的总管,恐怕……” 卫恒轻轻一哂,挥手打断了谭真的话,淡淡的说道:“朕要得的是忠心的奴才,朝堂之事有军机处处理,大内之中有你们几个娘娘掌握,朕要什么有学识的人?吴有德虽然粗鄙,但是却对朕忠心,也晓得是非,这足够了。至于监礼司的那套东西,让他慢慢地, 若是有人不服,让他们来找朕!” “那秉笔司的总管由谁担任?”谭真扭头看了看身边的飘雪和颜柔儿,两人也一脸的疑惑之色,而杨灵心则蹲在地上,笑嘻嘻地逗 着懒洋洋的大威,似乎对他们的谈话根本就不曾在意。 卫恒笑了笑,“当年天岚帝国设立秉笔司,是因为那魔武帝司马啸天不善文采,所以需要有内监为他秉笔拟票。如今朕正是青年,要什么人帮朕秉笔?而且秉笔拟票,乃是直控军机处的重要事情,交给他们这些奴才,朕不放心。以后就由军机处代朕秉笔,秉笔司就不要再保留了!” 那最后的一句话,令谭真几人一振,她们沉吟片刻,突然躬身在卫恒身前一礼,沉声说道:“皇上圣明,见识卓远,臣妾等佩服!” 卫恒地笑了,转身坐在锦凳之上,示意谭真等人坐下,然后招手对杨灵心说道:“灵心,带着大威在园子里去玩玩,这家伙每天好吃懒做,再这样下去,又要变成猪了!” “好呀!”听了卫恒的话,杨灵心一声欢叫。对于卫恒他们的谈话,她是一点都不感兴趣,相比之下,逗弄大威倒是有趣的多了。她伸手一抓大威头顶的白毛,大声地说道:“大威猪,起来!” 那一簇白毛,是大威极为敏感的地方,被杨灵心一抓,顿时吃痛,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就在它站起的刹那,杨灵心已经飞身跨坐在它的身上,大喊一声:“大威猪,走!” 大威委屈地看了一眼卫恒,却见卫恒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无奈地一声怒吼,蹿出了凉亭…… 耳边回响着杨灵心银铃般的笑声,眼看着大威的身影在花园中晃动,卫恒不由得笑了起来。谭真看卫恒的心情好了一些,于是沉声说道:“皇上,臣妾看你也应该向杨公提一提这门亲事了……” 卫恒地笑了起来,“真姐,不急。等天下大定,朕要好好地举行一场婚庆大典,你,柔儿,飘雪,灵心,还有毓清,朕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将你们体面地娶来!” 霎时间,谭真三女的俏脸一红,螓首不由得低垂下来。 卫恒笑了笑,皱着眉头沉声说道:“如今两件事情最让朕担心。这些天来,朕整合了京中的人马,却连十万都不足。朕现在有些后悔,将宣凌宇为朕留下的禁军全数派出,实在有些大意。若是安西人马出动,凭大瑶关是绝难挡住他们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倾巢出动,在这升龙城下,以升龙城的高墙厚壁,和他们一决雌雄。” “那皇上的意思是……”谭真三女相互看了一眼仿佛明白了卫恒话中的含义。 卫恒点了点头,“立刻命令军机处拟票,着令谭方、莫言不要在大瑶关和安西人马纠缠,火速将人马带回。嗯,此事就交给贺君去办,他处事稳重,又是当年跟随朕来京的老人,可以相信!” 谭真缓缓地点了点头,“皇上,以十余万人马守帝都九门,恐怕还有些不足,您看是不是要从兰婆江……” “不行!”卫恒没等谭真说完,立刻断然否决。他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兰婆江如今四十万人马,其中多数都是当年乐党神风营的人马。虽然谭青他们已经做了一次清洗,但是难保其中还有乐党余孽。将他们调来京城,升龙城反而危险。而且,兰婆江如今战事也吃紧,杨陀是铁了心要过江,朕也正要借此机会将他江南一地收回,所以兰婆江人马一个都不能动!” “那……”谭真显得有些担忧,低声地说道:“那是不是请杨公……” “不,杨公是朕的一张王牌,不出则以,若出就要惊人。对他,朕另有安排,你们不要过问此事!再说,朕受命于天,若是连八位皇兄都斗不过,又怎么能号令天下?说到底,这是皇家的事情,朕要在这升龙城下,领教一下皇兄们的手段!”卫恒的面孔肌肉轻轻地抽搐两下,阴声地说道。 谭真三女相互对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就在这气氛尴尬的时候,突然间从御花园外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紧跟着就听到杨灵心的笑声和大威的吼声。卫恒不由得笑了起来,“灵心看来又捉弄谁了!” 谭真点了点头,却又有些疑惑地说道:“皇上,刚才那叫声很陌生呀!”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卫恒抬头看去,只见从御花园外,周青神色狼狈地匆匆走来…… 心中一紧,卫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紧走两步,迎了上去。 “皇上!”周青一见卫恒,连忙翻身跪地,语带颤抖地急急说道:“皇上,大瑶关来报,安西八王关外起兵,打着剿讨无道的旗号,不知怎么冲过了朔方城,兵临大瑶关!” 卫恒一听,顿时呆了…… 第十三章 八王之乱 (1) 身穿一身亮银铠甲的莫言手扶大瑶关城头,遥望远处遮天避日的九龙战旗,心中沉重万分,但是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丝毫看不出有半点忧虑之色。她轻轻地拢了一下随风散开的秀发,那曼妙的风姿,顿时令城头上困顿的军士精神一振! 三日前,也就是她率兵进入大瑶关的第二日,安西人马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地突然出现在大瑶关前。几乎是仓促的应战,莫言的人马在全无半点险要可守的大瑶关上血战一日有余,终于将来敌击退。但是随即她就发现,她面临的是更多悍猛的安西士兵。 不过令莫言奇怪的是,当这些安西人马来到了大瑶关前的时候,并没有急于攻击,而是在城外三十里处扎下了营寨,对大瑶关遥遥对峙。这种异常的举动,令莫言困惑不已,而且她发现对方的人马仅有数万,与她概念中的安西兵力大不相同。 这也许只是对方的先锋人马!莫言这样地安慰自己,但是却又隐隐觉得不对劲。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她说不上来,只是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认为能够被卫恒视作对手的十三王卫义绝不会这样简单。 “娘娘,您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下去休息一下吧!”大瑶关的守将是一个年龄在五十左右的汉子。他本姓卫,单字一个瑨,说起来他也是卫夺的一个血脉较为疏远的亲戚,卫夺称帝之后,凭着这淡薄的血缘关系,在到达升龙城十天之后,他就被派往了这荒凉的大瑶关。这一呆,就是整整二十三年! 卫瑨并非是一个没有本事的人,只是一来和卫夺并没有太多的交情,二来他也是一个不善迎奉的人,或者说他是一个很木讷的人。在大瑶关二十年,竟没有回过京师一次。渐渐的,就连卫夺也将他忘记,甚至在宗人府内,也没有设他的位置。 不过卫瑨在大瑶关的二十多年中,倒也是政绩颇为卓著。二十三年,大瑶关从一个仅有数万人的城市,发展成了一个几近三十万的中型城镇。同时,他丝毫没有因为大瑶关的地位而放松了军备,在这个三十万人口的城市中,竟然有两万农兵,这在当时没有朝廷支付军饷的情况下,简直是一个奇迹。莫言一到大瑶关,就被这两万精锐的农兵惊呆了。几乎在见到了卫瑨的同时,她心中也下定了注意,一定要将卫瑨推荐给卫恒。 而卫瑨,经过了二十三年的磨练,也多少了解到了一些官场的事情。所以从莫言亲兵的口中,他也知晓了眼前这位举手投足中都带着傲世风华的美妇人,就是当今皇上未来的妃子。 莫言那双布满了血丝的双眼,看了一眼卫瑨,微微的一笑,“卫将军不用担心本宫。将士们不也都是两天没有休息,您不也是两天没有合眼?放心,本宫自信这一身的功力比你们都能撑住!” 卫瑨闻听地憨笑两声,站在莫言的身边,并肩遥望,好半天,他轻声地摇头说道:“不对劲呀!” 莫言闻听,眼中精芒一闪,扭头看着卫瑨,低声的问道:“哦,将军以为什么地方不对劲?” 卫瑨摇了摇头,双眼在不经意间眯成了一条缝,“娘娘,大瑶关虽然地处朔风平原东南之极,但是却也不是什么紧要的地方。他们根本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地在这里扎营,奇怪!” 莫言的心中一动,心中的疑虑更加的浓重,她疑惑地向卫瑨问道:“卫将军,若是你用兵,又会怎么样?” 卫瑨挠了挠头,沉声说道:“若是以末将指挥这彪人马,会绕过大瑶关,根本不需要对这里理睬,直逼升龙城!”说到这里,他突然间察觉了一丝不对,连忙躬身对莫言说道:“娘娘,末将说的是假如……” 可是这一解释,却又越描越黑,顿时卫瑨的面孔涨地通红,嘴巴张了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莫言不由得笑了起来,她看着卫瑨那张大红脸,嘻嘻地笑道:“卫将军,你不用解释,本宫明白你的意思。嘻嘻,你不用担心本宫会以为你有不臣之心,而且也不用担心皇上会对你有什么怪罪!” 卫瑨听了莫言的话,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挠了挠头地笑了。 莫言看了一眼他,然后又扭头向远处的安西大营看去,刚要开口。突然间城头马道上一阵急促的蹄声传来,莫言扭头看去,只见一名亲兵纵马冲上了城头,飞身跳下了战马。他径直来到了莫言的身前,躬身单膝跪地,沉声说道:“娘娘,谭帅已经到了!” 莫言心中一振,不知为何谭方到来,她却全无半点的喜悦。皱了一下眉头,她沉声问道:“谭帅现在何处?” “已经在帅府中等候!” “什么!”莫言一惊,心中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她来不及再问,转身对卫瑨沉声说道:“卫将军,城头就交给你了,本宫马上就去见谭帅!” “娘娘请!”卫瑨连忙躬身应道。 莫言也不答话,大步来到那亲兵的战马前,飞身上马,风驰电掣一般地冲下城头。看着莫言的背影,卫瑨又转身向远处的安西大营看去,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都是卫家的人,争个什么劲儿呀!” …… 莫言打马如飞,直奔大瑶关帅府门前。她飞身跳下战马,几乎没有和站在门边的府兵招呼,径直冲进了帅府大厅。 大厅中,谭方一脸的忧虑之色,负手站立。他一声普通士兵的打扮,丝毫看不出半点的统帅之气。看到莫言走进大厅,他连忙迎了上前,沉声说道:“毓清,城外情况如何?” 几乎没有来得及喘气,莫言一看到谭方也同声问道:“先生,我大军行至何方?” 两人话一出口,都不由得一愣,紧跟着笑了起来。莫言伸手将谭方让到了主位之上,自己也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沉声问道:“先生,您怎么这么一身打扮,我大军如今现在何处?” 谭方笑了笑,“毓清,看来你也察觉到了!” “是的,安西人马大张旗鼓地在大瑶关外扎下营寨,本来莫言以为是他们的主力未至。刚才听到先生前来,莫言突然有了一种想法!”莫言看着谭方,一字一顿地沉声说道。 谭方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剑眉一挑,沉声说道:“哦,毓清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看?” 莫言沉吟了一下,抬起头缓缓地说道:“大瑶关并没有十分重要的军事地位,而卫义如此大张旗鼓地在城外扎营,一个是因为他前军行进太猛,孤军深入,所以暂时等待主力到达,趁机休整;但是数万人的前军如此莽撞突进,似乎又不太符合卫义的用兵之道。自从当年在皇陵见到卫义之后,莫言就曾仔细地研究过他的所有资料。此人十分的小心,从不贸然突进,比如说他收三王卫诚的人马,取八王卫廉的城郡,在不到三年的时间就完成了安西的统一。说明此人谋后而动,绝不会是一个莽撞之人!” 说着,莫言停了下来,看着谭方,似乎在查找他脸上的反应。但是她却失望了,谭方的脸上依旧是一脸的平静之色,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意见。看到莫言停了下来,谭方淡淡地一笑,沉声说道:“毓清说得不错,继续!” 轻咳了一声,莫言想了想,又开口说道:“既然不是孤军突进,那么一定另有其他的奥妙。莫言本来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听到先生突然到来,莫言就有了一个想法。城外的那数万人马,会不会只是一个饵?他以强势兵力威逼大瑶关,迫使谭先生领兵突进,而后趁机伏击?也就是说,他已经发现了这样的一支人马前来大瑶关,所以要……” 谭方看着莫言,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他笑得很开心,笑得连眼泪都掉了下来。莫言却不由得迷茫了,她呆呆地看着谭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否说错了…… 笑了一会儿,谭方止住了笑声,看着有些惶恐之态的莫言,他地笑道:“毓清,你不用担心,你说的一点都不错!谭某笑,是开心的笑!没有想到,二百年后,我帝国又出了一个少有的女兵法大家!” 闻听谭方的夸奖,莫言不由得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低声地说道:“先生过奖了!” “毓清,你不用如此客气。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何时听谭某夸奖过谁?就连我那丑丫头我也少有夸奖,你说的不错,卫义的确是在玩弄一手暗渡陈仓的诡计。他的主力人马已经出现在大瑶关以东的大瑶山,其兵力足有三十万!”谭方笑盈盈地看着莫言,沉声说道。 “什么!”莫言闻听,顿时一惊,呼的一下站起身来。 谭方点了点头,“谭某在昨日接到了皇上的密旨,要我们放弃大瑶关,回防京师!” 莫言呆住了,她看着谭方,一时间感到脑子里乱哄哄f 成了一锅粥。倒是谭方依旧显得气定神闲,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将凉茶一口饮尽。而后,他缓缓f 放下茶杯,沉声说道:“卫义不会对大瑶关强攻,待收拾了我们在大瑶山外的人马之后,他就会立刻挥兵直向京师杀去。皇上的意思,是要集中所有的兵力,在京师与卫义决一死战!” “但是……”莫言缓缓地将激动的心情平息下来,看着谭方低声问道:“若是我们退兵,卫义趁势掩杀,那我们岂不是……” 谭方赞赏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毓清说得不错,我们自然不能就这样轻易地退去,否则大军一旦后退,那么必然将会被卫义追击,同样难逃全军覆没的命运!” “那先生的意思是……” 谭方的眼中骤然闪过一抹寒芒,他的嘴角轻轻一翘,低声说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的目光吸引过来,吸引到大瑶关来!” 莫言看着谭方,突然间激灵地打了一个寒战。她明白了谭方的意思,也就是说必须要有一个人做诱饵,对大瑶关前的安西人马进行狂攻。要卫义以为己方的主力人马已经到达了大瑶关,那么就会回师救援,从而使己方的主力能够有时间从容脱身…… 莫言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狂跳的心平息下来。她站起身来,恭敬地对谭方说道:“先生,莫言请命!” 谭方笑了,他站起身来,走到了莫言的身前,沉声说道:“毓清,你能有此心,可见你对皇上的一片心意,足够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离开大瑶关,与我军主力汇合,急速回转升龙城。” “先生,那谁来……”莫言急急f 问道,突然间,一丝不祥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她呆愣愣f 看着谭方,再也没有问下去。 谭方的脸上显出一抹极为柔和的笑容,他伸手轻轻地在莫言那柔软的秀发拂过,低声地说道:“毓清,你和君上真是一个样子!”谭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莫言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并不清楚谭方和可姰之间的事情,只是在刹那间,她的泪水涌了出来,谭方那柔和的笑容,让她想起了她的梦中曾出现过多少次的从未见过的父亲! 但是谭方并没有让她开口,脸色突然间一肃,沉声说道:“莫言,本帅以三军主帅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前往大瑶山外与我军汇合,而后立刻班师回京。军中之事,尽由你来调遣,三军统帅之职就由你接任。”说着,他探手从怀中取出金龙兵符,并将腰间的鹤舞清风解下,递给了莫言。 一种莫明的悲伤,悄然地占据了莫言的心,她望着谭方,嘴巴颤抖两下,却没有伸手去接那兵符和长剑。 谭方脸色一寒,沉声说道:“莫言,难道你想要抗命吗?” “莫言不敢!”眼中满是泪水,莫言轻轻地从谭方的手中接过了长剑和兵符,泪水终于忍不住流淌了下来。 谭方笑了笑,满意地点了点头,“莫言,你立刻动身,走小路绕过大瑶山,我军人马就在黑风口待命,贺君在那里等着你呢!” “先生!”莫言失声地叫道。 谭方微微地一笑,“去吧,皇上还在京师等着我们的将士,不要让他等得太久了!你放心,本帅自然有办法离开,到时候,本帅还要前往京师,看着我那傻丫头和皇上的婚庆大典呢!” 莫言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谭方的主意已定,绝难再改变什么。于是,她躬身对谭方一礼,手捧兵符和长剑就向外走去。当她走到了门边,谭方突然开口叫道:“毓清!” “先生?” “记得换上一身衣服,要走小道,不要被卫义察觉,那是一个十分狡猾的家伙!”谭方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仿佛是一个慈祥的父亲看着即将远行的女儿,不放心地叮咛着。 莫言点了点头,再次对谭方一礼,转身飞身离开了帅府的大厅。 看着莫言的背影消失,谭方笑了。半晌之后,他突然间一声沉喝:“来人!” 府外的亲兵听到谭方的呼喝,连忙走进了大厅。这亲兵也是一名禁军的军士,来到了谭方的面前,恭敬地施礼道:“元帅,有何吩咐?” “带本帅前往城头,本帅要和卫瑨将军一谈!”谭方沉冷地说道。 一抹霞光给天边镶上了一溜惨然的红色,落日的余晖照耀朔风平原,照耀着大瑶关那雄伟的城池。仲夏的风拂动城头的九龙战旗,战旗招展,轻轻地抖动着…… 谭方站在城头,向远处的安西大营静静地眺望。安西大营的上空,炊烟笼罩,薄薄的烟雾在夕阳之中,透出了一种令人感到迷茫的苍然!眼光显得有些迷离,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一身黑色的铠甲在余晖之下,更显得沉稳,雄浑。 突然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又将肺中的浊气长长地吐出。扭过头,他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神色凝重的卫瑨,低声问道:“卫将军,准备好了吗?” 卫瑨看了一眼谭方,轻轻地点了点头。但是神色间却有些迷茫地低声问道:“谭帅,难道真的要这么做吗?” 谭方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显得有些深邃,有些凄迷,缓缓地他笑了,“卫将军,你看这斜阳真的是很美呀!”卫瑨一愣,他顺着谭方的目光向远处望去,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谭方走上前两步,手扶着城垛,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以前本帅还是一介平民的时候,住在兰婆江边,每日看着余晖笼罩江面,如同着了火一般的凄美,心里就想:江面落日,美则美,但是却太过凄然,终有些沦入下乘。那个时候我就渴望一见这北地浩瀚平原的斜阳。” 卫瑨从谭方的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突然间,他的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悲凉的感觉,他看着谭方那清癯的侧脸,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听着谭方侃侃而谈…… 再次深深地呼吸一口带着燥热的空气,谭方扭头看了一眼卫瑨,轻声说道:“卫将军,待夜色降临,我将以五千禁军突袭安西大营,大瑶关就交给你了!你只要守住城门,不要让安西的人马进入,那么也就一切无事。卫义虽然与皇上为敌,但还是一个仁德的君子,这一点,他和皇上一样。” “末将明白!”听着谭方那淡漠的话语,不知为何,卫瑨的鼻子感到一酸,几乎流泪。但是他旋即忍住了那悲伤之情,沉声地回答。 谭方笑了,虽然卫瑨强加掩饰,但是他还是听出了卫瑨话中的悲伤。目光再现迷离之色,轻声说道:“卫将军,你不要难过,你我相识不足两个时辰,但是却肝胆相照,足矣。谭某本就是天地间庸碌的裸虫,得圣上赏识,拜以为师,九年的相处,看着圣上一点点地成熟,一步步地成功,谭某心中高兴而无憾!这五千将士愿意和谭某一同赴难,谭某更觉得满足,谭某不孤单。而且,能以谭某这五千人的生命,来换取十万大军从容退回京师,谭某更觉得值得!” 说着,谭方停顿下来,眼中精芒骤然间闪烁,眼看着远处已经渐渐落入沉暮的安西大营,低声说道:“卫将军,谭某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将军!” “元帅但说,只要卫瑨能办到,就一定答应!”卫瑨已经意识到了这是谭方在交代最后的遗言,神色凝重地说道。 谭方笑了,他的笑道:“这个卫将军一定能办到。此次毓清娘娘回到京师,一定会想办法把将军向皇上推荐。”说着,他探手从怀中取出一封微微有些汗渍的信函,双手递给了卫瑨,沉声说道:“将军,待安西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将军入京不妨将此信面呈皇上,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皇上!” “谭帅放心,卫瑨定会将此信双手呈交皇上!”卫瑨重重地点了点头。 谭方点了点头,脸上再现淡漠之色。他没有再理睬卫瑨,双手撑住了身体,目光向远处眺望,低声地叹道:“真美呀!” 卫瑨看了一眼谭方,在他的身后恭敬地躬身一礼,轻手轻脚地缓步退下! “皇上,你放心吧,谭某明白的,谭某不会让你担心的!”谭方眼望着远方,突然间凄然地自言自语道。 …… 第十三章 八王之乱 (2) 莫言身穿民装,绕过了大瑶山的官道,顺着小路悄然地行进。一路上,隐约可以看到在大瑶山的山脉中,安西的九龙大旗若隐若现。更有憧憧如鬼影一般的人影穿行在山脉之中,全然没有半点的声息! 她越看越感到一阵莫明的心惊。整个大瑶山中,仿佛都是安西的人马,说不清有多少人。如此众多的人马,而己方竟然没有半点的察觉,足可见卫义用兵不凡。如果不是赶往大瑶关的十万禁军将卫义的目光吸引,那么恐怕他们到达京师之时,也不会被人发现。但是,卫义他们是怎么出现在这大瑶山呢?莫言百思不得其解…… 一路不敢停留,莫言身形如同鬼魅山精一般地穿行着。当夜幕悄然降临的时候,她来到了驻扎在大瑶关黑风口外的禁军大营。 黑风口,是大瑶山通往升龙城的唯一通道。 但是,历朝历代之中,黑风口却从来没有成为兵家所关注的地方。原因很简单,黑风口山道平缓,一马平川。虽然一边临近危崖,可是山道宽可容纳五十骑并行,所以全无半点的危险。而且,山道之上,也没有任何可以掩护的地方,这里,只是一个山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黑风口外三十里,就是禁军大营所在。当莫言到达大营的时候,禁军已经开始骚动了起来。见到莫言,一干将领顿时如释重负,而留守监军的贺君,也是将心中的一块大石放下。莫言没有耽误,她径直走进中军帅帐,一干将领也鱼贯而入。 在后帐换了衣服,莫言依旧是一身白色长袍,内罩软甲。她手执鹤舞清风,走进了前帐,顿时令帐中众将眼前不由得一亮。 神色显得十分轻松,莫言来到帅案之后坐下,看了一眼贺君和帐中的众将。沉吟了一下,先向贺君沉声问道:“贺将军,不知京中局势如何?” 贺君听到莫言相问,连忙站起身来,躬身说道:“启禀娘娘,京城一切安好。乐党在月前谋逆,已经被皇上平息。如今皇上亲政,任用了一班贤良淑德的大臣,所以京城比以前更热闹了!” 莫言点了点头,目光扫视帐中众将,神色突然变得十分凝重,沉声说道:“各位将军,如今我们所面临的危险诸君是否已经知道?” 一句话,大帐中先前那轻松的气氛被一扫而空,在座的将领脸色顿时一变,不约而同的轻轻点头。莫言眉头一皱,接着问道:“那军中的情况如何?” 贺君连忙站起身来,低声说道:“娘娘放心,安西人马的事情我们全然封锁。除了帐中在座的将领之外,就连各位将军的亲兵也不知晓此事。所以大营将士目前情绪稳定。只是他们有些不太明白我们为何要在这里驻扎,稍稍有些意见。” 听了贺君的话,莫言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她用赞赏的目光扫视众将,凝重如弱水一般的面庞露出了一抹笑容。那笑容才露,大帐中的众将顿时有一种拨开乌云见天地的感觉,一个个也不禁轻松了下来。 “如此甚好!”莫言轻轻说道:“各位将军做的很好,如今之事万不可泄露,否则军心必乱!刚才在本宫从大瑶关回来的路上,发现了安西各部的人马,其兵力恐怕要远远超过了我们。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撤回升龙城,各位将军以为如何?” 贺君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娘娘,在您来之前,谭帅已经密令后军向升龙撤退!” 莫言一愣,看着贺君,心中不由得对谭方更生出一种钦佩。但是与此同时,一种莫明的悲伤从心底涌起,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看着莫言那阴沉的脸色,贺君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不祥的感觉,他看着莫言,迟疑了半晌,低声问道:“娘娘,敢问谭帅如今……” 莫言双眼紧闭,半晌没有回答。过了很久,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帐中的众人,语音沉重地说道:“谭帅已经决定留在大瑶关,他决定率兵突袭大瑶关外的安西大营,以吸引安西人马,为我们的撤退而争取机会!” 莫言的话一出口,顿时帐中一片寂静。贺君呆呆地看着莫言,半天说不出话来。谭方乃是卫恒之母赵倩儿亲点的正宫娘娘谭真的父亲,也就是当今的太师。而且,当初在风城的时候,风城八卫多受教于谭方,所以私人感情也十分的深厚,没有想到谭方做了如此决定,以大瑶关的兵力突袭安西大营,无异于飞蛾扑火…… 觉察到了大帐中的异样情绪,莫言强自做出笑脸,低声说道:“谭帅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情。我们在此不要辜负了谭帅的一番苦心,务必要将这禁军人马带回升龙城。他日谭帅回转,我们也才有面目面对!” 虽然如此说,但是莫言自己先感到无法说服自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险些流淌出来。但是毕竟是自幼统领密教,她明白此时她流露一分的软弱,那这大帐中的将领也就彻底地乱了!连忙低下头,强自将泪水忍住。莫言深深地呼吸两口气,脸上带着冷肃之意,抬起头看着众将,沉声问道:“如今这大营中尚有多少人马?” 强忍心中悲痛,贺君也知道此时此刻不能感情用事。他抬起头,低声道:“后军三万人马已经在凌晨之时向京师撤退,从今日凌晨,禁军大营分批秘密撤离,如今大营之中尚有禁军六万!” 莫言眉头一皱,心中不由得一紧! 六万人马,要想做到无声无息地撤退,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时间足够,两天的时间也许可以做到。但是卫义会给他们这个时间吗? 禁军突然停止前进,黑风口前驻扎营寨。卫义必然也会知晓他们的行动已经被己方察觉。就算是谭方率领人攻击安西大营,最多也就是拖延几个时辰。到了天亮之时,卫义必然会大举追击,那禁军依旧是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 想到这里,莫言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那如今禁军是否依旧还在撤退?” 贺君摇了摇头,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低声说道:“娘娘,非是我们不想撤退,而是如果一下子撤退太多,必然让军中的将士怀疑,不用卫义偷袭,我们恐怕自己就乱了阵脚。所以,从午后,我们就停止了撤退!” 眉头紧紧地簇在了一起,莫言咬了咬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那么也就是说我们的大营中目下还有整整六万的人马需要撤退?” 帐中的七八个将领连同贺君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传令下去,每一刻钟撤出一批人马,各位将军各回本部,召集本部将领仔细地解说,勿必要做到秘密。贺君,我们如今在大营中的是哪几营?” 贺君皱着眉头,想了一想,沉声说道:“启禀娘娘,左营以骁骑营为主人马约为一万。右营以神弓营和神机营为主,人数约为两万。后营五千长枪手,中军两万五千人,前军五千骠骑!” 莫言闭上眼睛,沉吟了半晌,低声说道:“右营为先,神弓营和神机营两部立刻开始撤离。两营都统现在就去安排此事,不需再来禀报!” “遵命!”三名将领起身离座,在帅案前躬身说道。 莫言看了一眼这三名将领,沉身说道:“三位将军,我们时间不多,所以你们务必要在子时之前撤退完毕,五千长枪手夹在你们队中,分批撤离!” “末将明白!”三名将领说完,转身大步走出大帐。 “中军人马在一个时辰后开始撤退,记得要安静!”莫言闭着眼睛,继续说道。 又有两名将领站起身来,躬身领命后,走出了大帐。 “贺君坐镇骁骑营,子时之后,骁骑营开始撤退。本宫坐镇前营,同骠骑营掩护,最后撤退!”莫言睁开了眼睛,眼中精芒一闪,沉声说道。 “娘娘,万万不可!”贺君闻听莫言的安排,顿时大惊。他连忙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娘娘,万不可如此。臣以为,还是娘娘随神弓营先行撤退,臣愿意坐镇前营,掩护撤退!” 莫言的嘴角闪过一丝笑容,“贺君,你在我军中是什么身份?你以为你能镇住骠骑营的前军吗?那是我军最为强悍的人马,若是他们乱了,整个大营也就乱了!若是如此,数万将士的性命就全部毁了!”说完,她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帐中剩下的将领,沉声说道:“守城之战,神弓营和神机营两军最为重要,所以本宫要他们先撤退。而中军人马,人数仅次于神弓营和神机营,那也是升龙城的保障。相对而言,骁骑营和骠骑营则善于攻而非守,所以本宫要他们最后退,我们一切都要以京师的安危为重!” 帐中原本脸上还带着不满的两个将领闻听莫言的话,不由得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而贺君则依旧显得不满,刚要开口争辩。莫言摆手打断,沉声说道:“贺君将军,你是跟随皇上的老人,比之本宫时间更久。但是这几年来,你多在御林军中谋事,禁军将领大都对你不熟悉。但是你是皇上的密使,所以本宫要你镇守骁骑营,务必要保证骁骑营平安撤离,你能做到吗?” “娘娘……”贺君显得有些急了。 莫言娥眉一簇,娇媚的面庞顿时如罩寒霜。她冷冷地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下来,贺君,难道你要违抗本宫的旨意吗?虽然你是皇上的密使,但是若不服从命令,本宫一样敢将你立刻斩首,你信不信?” 贺君愣住了,他看着莫言,又看了看身边的两名将领,最终无奈地一声长叹,“臣遵命!” 莫言笑了,她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的灿烂,微微摆手,沉声说道:“你们都下去准备吧!”说完,她缓缓地走回帅案之后,不再理睬众人。 贺君三人看着莫言,终于,无奈地一声长叹,转身走出了大帐。当贺君三人的脚步声渐渐地远去,莫言缓缓地抬起头,眼中却充满了泪水,她低声地呢喃道:“谭先生,您答应毓清的,您一定要回来呀!” ……  大瑶山,在夜色中更显出一派苍茫之色。 在群山环绕的山麓之中,卫义站在一处高崖之上,向远处望去。夜色里,大瑶山更透出一种凄凉之美。山外,禁军大营的点点灯火如繁星一般,遍洒大地。悠长的刁斗之声,隐约f 传入山中,却又是那样的模糊…… 三年前,皇陵前与卫恒一晤,卫恒的话将他心中隐藏的雄心壮志激起。从那时起,他就已经明白,他不可能再回头,他与卫恒之间,必然要有一场血的对话!三年来,他苦心经营,将安西十二郡尽收于他的麾下。他知道当他登上了安西霸主的那一刻时,他身上背负的就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一个郡的安危。他统一了安西,也就将安西的七位王爷的荣辱和身家性命,都一肩担起! 想到这里,卫义就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在内心之中,他不希望和卫恒为敌。虽然仅仅是那皇陵前的一席谈话,但是他明白,这个平日里总是装作白痴一般的兄弟,有多么的可怕!一个六岁的孩童,能够学会自保,并且把精明的太后张敏瞒过,这已经说明了卫恒的心计有多么的深沉。卫义宁愿面对十个安西七王,也不愿意面对卫恒这样的一个敌人。 但是,这已经不是他能选择的。如果他不去对付卫恒,那么首先就要被那七个兄弟对付。与其那样,不如和卫恒一搏,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所以,从一年前,他就暗地买通了朔方的守将。也就是说在一年前,他已经打通了进入中原的大门。 不过他并没有急于躁进。一来升龙城还有一个乐清河,那手中庞大的军队,令他感到心惊。二来,他要确定杨陵无力对他构成威胁,因为一旦安西起兵,最能对他产生威胁的,不是乐清河,还是杨陵手中那二十万精锐的北地兵马司! 同时,他还要将朔风平原的地形摸熟。一年的时间,他找到了一条从朔方城至大瑶山的小道,一条已经荒废了千年的小道。通过这一条小道,从年初开始,他用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将三十多万人马秘密地运到了大瑶山之中,神不知,鬼不觉!而且,杨陵也被闪族死死地缠在了通州…… 一切都很顺利,卫恒终于开始对乐清河下手了。几乎在乐清河的那场夺宫之变当天,卫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时,将漠西长廊的乐党人马一网打尽,不留半点的痕迹!十万人马无声地消失了。至于手段,卫义每每想起这件事,总会从噩梦中惊醒。因为那一战,他消灭了两万,而剩下的八万人马都被他坑杀在漠西长廊的苍茫风沙之中! 坑杀降卒,自古有之。无论是当年的曹玄,还是后来的许正阳,亦或是前朝的司马啸天,都曾有过大规模的坑杀降卒的事情。但是当他真正地去做这件事的时候,卫义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眼见八万人被活生生地投进了坑中,耳边听着那凄厉的惨叫,卫义真的是佩服先朝的那些帝王,具有那样强悍的神经。至少在他,一连多少日都没有入睡…… 想到这里,卫义就不由得感到凄然。这不是他,难道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他必须要将自己的本性抹杀吗? 仲夏的风是燥热的,即使是在山间,依旧可以感受到那种浮躁的酷热。卫义抬起头,又一次看了看远处禁军大营的灯火,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疑虑。他也是在十日前发现禁军的人马正在向大瑶关挺进。对于升龙城的人马,卫义十分清楚。如果除去了禁军和御林军,恐怕卫恒手中可用的人马就不多了! 如果能够将禁军除去,即使是行踪暴露了,也都是值得的。因为按照升龙城的人马配比,如果这十万禁军被消灭,那么卫恒手中可用的兵力就不足十万! 而且卫恒刚刚平定了乐清河的叛乱,究竟有多少人效忠,还是两说。偌大的一个升龙城,仅仅凭着几万御林军,卫恒很难坚持多久。所以,能否把这十万禁军吃掉,关系十分的重大。 但是,前两日还疯狂前进的禁军在昨夜到达黑风口外的时候,却突然间停下了前进的步伐,这不禁让卫义感到一丝紧张。是否是己方的行踪暴露?抑或是对方暂时的休整?两者都有可能,无论哪一条,都是合情合理。 在卫义以为,只要禁军进了大瑶山,那么就注定了全军覆没。但是如果他们不进大瑶山,那就只剩下了强攻一途。对卫义来说,强攻,是他最后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就在卫义在高崖上眺望禁军大营的时候,一片乌云无声地将皓月遮挡,就在那皎洁的月光被抹去的刹那间,大瑶关方向突然三声号炮声响,紧跟着震天的喊杀声响起。虽然距离尚遥远,但是卫义却听得那样真切。 不可能!难道是对方也用了暗渡陈仓之计,将人马集中大瑶关,偷袭己方的大营?这是卫义的第一个反应!想到这里,他目光向大瑶关方向望去,只见黑云之下,火光冲天,将西北照映得通红…… 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卫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真的,对方真的是在偷袭己方的大营!从那隐约传来的厮杀声和火光来看,对方的人马最少和己方大营的人马持平。 那黑风口外的禁军大营难道是诱饵?看那晃动的灯火,卫义难以相信地摇了摇头。就在这时,山下人影连闪,数道人影飞扑向高崖之上。但是没等那人影登上高崖,从山石边的隐秘处突然闪出近百人影,刀剑寒光闪烁,将来人挡下! “混蛋东西,让开!”那粗豪的声音让卫义没有回头,就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扭过身子,卫义沉声说道:“给三王爷让开!” 话音一落,人影乍闪,数十名亲兵竟然在瞬息之间再次隐去了身形。来人正是威武侯卫诚,在他的身后,尚跟着两个身着皇袍的壮年人,再后面,就是三名亲兵随扈。 卫诚大步走上高崖,来到卫义的身边。虽然兵权交给了卫义,但是卫诚却丝毫没有显出半点的不满之色。对于卫义,卫诚是真心臣服,毕竟三年来卫义的能力如何,安西的几个王爷都有目共睹。或许初时他们心中有些不满,但是到了后来,却又不得不对卫义钦佩有加。 “十三弟,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卫诚看着远处通红的天际,怒声说道:“那个兔崽子的人马怎么会越过了大瑶关?” 目光显得有些迷离,卫义没有回答,他看着远处的火光,低声说道:“三哥,六哥,十五弟,你们认为是谭方的主力已经到了大瑶关吗?” 卫间,众皇子之中排名第六。听到了卫义的问话,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十三弟,探马刚才已经回报,确实是谭方的旗号,而且对方的人数众多,都十分的凶悍。我担心十二弟能否挡住……” “是谭方的旗号?”卫义一惊,连忙问道。 “没错,就是那个老东西的旗号!不过黑夜中我们看不出人数,只是孩子们说那大营里喊杀震天,像是有十几万人马厮杀。而且三万人大营,同时被袭,恐怕是他们的主力。我们是不是马上回兵救援?”卫诚急急地问道。 卫义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再次向远方禁军大营中那闪烁的灯火看去,心中一动,突然间对身后的十五皇子卫同大声吼道:“十五弟,立刻点齐人马!” “是!”卫同几乎没有考虑,连忙应命,转身就要离去。 “十三弟,是要救援十二弟他们吗?”卫间看到卫义的脸色,心中一动,低声问道。 卫义的眉头紧皱一起,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点齐三军人马,突袭黑风口外,禁军大营!” “什么,那十二弟怎么办?”卫诚一愣,连忙问道。连已经走到高崖山路的卫同也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卫义。 卫义咬着牙,看着远处的禁军大营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禁军大营今夜的灯火闪动十分频繁?那不是他们火光原地闪动,而是他们在偷偷地撤退,他们要回升龙城!十二弟那边,必然是他们的幌子,为了掩护他们大军的撤退!”说完,他厉声对卫同吼道:“十五弟,一刻钟之内,我要兵马出动,不能让那禁军逃回升龙城!” 第十四章 血战山口 (1) 莫言站在前军的了望楼上,向远处正在缓缓撤出中军大营的人马看去,心中焦虑万分。她扭头对身后的亲兵问道:“已经走了多少了?” “启禀娘娘,三个时辰中,神弓营和神机营连同后军已经全部撤出。中军人马也已经快要撤退完毕。骁骑营在半个时辰前已经开始撤离,估计要再有一个时辰左右,全军就可以退出了!” “不行,太慢了!”莫言的眉头紧皱在一起,扭过头向大瑶关方向看去,“谭帅已经开始袭击,不论能否调动卫义的人马,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传本宫命令,加快速度,不要再掩饰痕迹,命令骁骑营和中军同时加快速度撤离,一个时辰之后,骠骑营开始撤退!” “遵命!”那亲兵闻听,连忙冲下了了望楼,向战马一声长嘶,向中军冲去。 低头看了看前营中一个个整装待发的骠骑人马,莫言再也无法保持住内心的平静,忧虑之色写满了脸上。 不一会儿,战马长嘶,贺君满脸的汗水,纵马疾驰,飞奔到了望楼下。他跳下战马,冲上了望楼,急急地说道:“娘娘……” 没等他说完,莫言眉头一皱,沉声说道:“贺君,你怎么跑来了?不是让你坐镇骁骑营吗?你跑到这前军做什么?” “娘娘,骁骑营已经开始撤退,臣是请娘娘也动身吧!” 原本是一句十分体贴的话,却令莫言勃然大怒,“混蛋的奴才,本宫已经说过,要你务必保证骁骑营全部撤离,你不在你的营中待着,跑到这里献媚吗?本宫的事情,自有本宫处理,用不着你来管。贺君,着你在一个时辰内将骁骑营的人马全部撤离,如果有一个士兵留下,我取了你的狗头!” “娘娘!”贺君还要说什么,但是当他看到莫言那双喷火的双眼,心中一颤,立刻躬身一礼,转身冲下了了望楼。 看着贺君离去的背影,莫言的面颊微微抽搐一下,长叹一声,转身也走下了了望楼。 楼下,早有亲兵牵着战马来到了她的身前。莫言翻身上马,从亲兵手中接过了一把绣龙大刀。然后,她看了看身边的亲兵,突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小人名叫夜岚!”那亲兵的模样看上去十分的精明,听到莫言的问话,连忙低声回答。 莫言点了点头,“夜岚,本宫记下你的名字。本宫现在有一件要紧的事情交给你办,不知你是否可当重任?” “但请娘娘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夜岚闻听,连忙恭声回道。 解下了腰间的鹤舞清风,莫言的神色凝重,将长剑交给了夜岚,低声说道:“夜岚,你听着。立刻带着这柄长剑,跟随中军人马撤退。离开大营之后,你不必跟随大军行动,直接前往京师。西华门外的方家老店你是否知道?” “小人知道!”夜岚看着莫言的凝重神色,也不由得神色凝重了起来。 “很好,你一个人速度快,到了方家老店,就告诉那掌柜的找方远!见到方远,将此剑交给他,你的任务就完成了。记住,无论他问你什么,你都要如实地回答,将这里的敌情告诉他,明白了吗?” 夜岚显然有些疑惑,但是他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娘娘,您就放心吧,小人不会忘记的!”说完,他接过长剑,跨上一旁的战马,打马如飞,疾驰而去。 莫言的脸色稍稍地缓和了一些,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那名骠骑营将领,又看了看有些慌乱的骠骑营士兵,突然间展颜一笑,沉声说道:“将士们,你们怕吗?” 声音不大,但是却清楚地传遍了每一个骠骑营军士的耳中。那悦耳的声音响起,顿时令所有的军士精神一振,“不怕!” 震天的声音回荡大营上空,莫言笑了。 “再等片刻,我们就离去,本宫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们……” 莫言的话音未落,突然间大营的地面轻轻地颤抖了起来,紧跟着,一骑侦骑风一般的冲进了大营之中,他飞一般地冲到了莫言的马前,跳下战马,脸上带着莫明的恐慌,急急地说道:“娘娘,不好了,安西叛军向黑风口杀来了!” “什么!”莫言的脸色顿时大变,她看着那名探马,呆呆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 整个前军大营在那侦骑回来之时,已经开始有些骚乱,当已经整装待发的骑士们听到了探子的话,立刻如同炸开了锅一般,乱了起来…… 莫言的呆愣只是在瞬间的功夫,眨眼间便恢复了往日的镇静。她面无表情,没有理会骚乱成一团的骠骑兵,看着那侦骑沉声问道:“叛军还有多少时间能够到达黑风口?” “一个时辰!”那侦骑连忙回答。 莫言闭上了眼睛,紧咬牙关,久久不语。突然间,她身形骤然腾空而且,手中绣龙大刀发出强绝刀气,向几骑已经冲向营门的骠骑兵激射而出。大刀的寒芒如同闪电一般,竟然快过了那强绝的刀气,寒光一闪,紧跟着血光迸射而出…… 霎时间,大营内寂静了下来。那几名冲到营门前的骠骑兵,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头颅在同一时间离体而去,紧跟着刀气及体,霎时间连人带马被斩成数段。 残肢带着脏器,合在马匹的尸体中摔落地面,发出了沉闷的声响。而莫言却依旧端坐战马之上,脸色阴冷,带着毕露的杀机。 她仿佛根本就没有移动过一般,静静地坐在马上,目光如冰冷的长刀一样扫过大营中的骠骑兵。霎时间,前军大营鸦雀无声。 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那名统领,莫言沉声说道:“你也要跑吗?” 原本已经动了这样的心思,但是一触莫言那阴冷的目光,统领激灵的一个寒战,连连摇头,惶恐地说道:“末将不敢,末将听从娘娘吩咐!” 莫言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向一干呆若木鸡的骠骑兵看去。那统领不由得暗自长出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转得快。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和悦的绝美女子,杀起人来如此狠辣。虽然早就听说过莫言的功力天下少有敌手,但是他却怎么也不能把那武林高手的名字和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娇柔女子联系在一起。可是,刚才莫言那如风雷般的一刀,令他再也不敢有半点怀疑,他知道,若是刚才自己也跟随那几名骠骑兵乱了阵脚,恐怕如今也变成了那满地残缺不全的尸体了…… 看着一个个眼中流露惊惧之色的骠骑兵,莫言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颜色,“真没有想到,平日里在京城一个个耀武扬威,号称天下第一军的皇城禁军,竟然都是一群胆小怕事,全没有半点骨气的软蛋!” 莫言的话一出口,霎时间,整个骠骑营骚动了起来。全身铁甲的骠骑兵们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羞红之色,但也显得对莫言的话极为不满…… 莫言冷哼一声,沉声说道:“怎么,难道本宫还说错了不成吗?敌军来袭,尚有一个时辰,本宫一个女子都不怕,你们这些平日里自称英雄的好汉们一个个夺门而逃,本宫难道冤枉你们了?” 骠骑兵们沉默了,几千双眼睛齐唰唰地向辕门前那几堆残缺不全的尸体看去,一个个的脸上都不由得闪出一种轻视。 看到已经将骠骑兵的羞耻心激起,莫言暗自吐了一口气。她稳了稳心神,接着不急不缓地说道:“知道本宫为什么把你们留在最后,知道本宫为什么要呆在这前军大营吗?”说完,莫言目光扫视一干骠骑兵,突然间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道:“因为整个禁军之中,以你们最为凶悍,以你们最为强大,本宫在这里,感到十分的安全!” 这句话若是出自别人的口中,很难有什么作用。可是出自莫言的口中,却顿时令一干汉子们挺起了胸膛。他们的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仿佛已经把莫言刚才讽刺的话语忘了一干二净…… “将士们,正因为你们是最强大的,所以本宫将你们留在最后。在我们的身后,是数万将士,他们的性命就在我们的手中。而在他们的身后,却是升龙城近千万百姓的生命!那些百姓里面,可能有你们的老婆、孩子,你们难道想看着她们在破城之日被叛军杀害,蹂躏吗?” 霎时间,数千人的豪勇之气冲天而起,骠骑兵们挥舞长刀,大声地喊道:“我们听从娘娘的命令,绝不后退一步!” 莫言笑了,那风华绝代的笑容,令士兵们痴迷,她一挥手中的绣龙大刀,大声说道:“将士们,本宫相信你们是好样的,本宫就在这里,陪着你们,一起和那些叛军决一死战!我们能拖过一个时辰,那么就救活了数万将士的性命,我们多撑过一个时辰,升龙城就多了一分保证,你们的家人也多了一分安全!将士们,可能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但是我们死的值得,你们的老婆、孩子会记得你们,你们昔日的战友会记得你们,皇上会为我们立下丰碑,我们的名字会在那丰碑之上流传万世!” “保卫升龙,保卫帝国,流传万世!”霎时间,骠骑兵们被莫言的话刺激得疯狂了,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喊声响彻云霄。 “将士们,本宫会站在你们的身边,和你们一起战斗。兄弟们,为了我们的荣誉,让我们和叛军战到底吧!”莫言一声呐喊,顿时将前军大营的气氛推到了顶点。 看着已经激起血勇之气的骠骑兵,莫言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都统,那都统此刻也是一脸的激动之色,见莫言向他看来,不由得重重地点了点头…… “兄弟们,让我们去把叛军杀个落花流水吧!”莫言说吧,一提战马缰绳,一马当先,向辕门外闪电一般地冲去。在她的身后,五千骠骑兵紧紧跟随,卷起了漫天的尘土。就连那侦骑,也飞身上马,舞动长刀,向黑风口扑去! …… 乌云遮月,天地间全无半点的光芒。 黑风口山道之上,莫言立马横刀,静谧如山岳一般。在她的身后,五千禁军骠骑兵一个个神色肃穆,静静地等待着…… 双眼微微闭拢,莫言那强大的六识弥天一般的展开,十余年来苦修的万化大法骤然运转体内,她知道,接下来她将要迎接的,也许是她一生中最艰苦的一战。这一战,也许是她一生中的最后一战。 心中没有半点的恐惧,一刹那间,她的脑海中想起了很多很多,流落江湖,与莫青子相依为命,沿街乞讨。 与可姰相遇,当她看到可姰的第一眼时,心中就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虽然十几年来一直都口称可姰君上,但是在心里面,她却早就将可姰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还有谭方,虽然没有能够将安西人马吸引过去,但是却已经足够了!他已经尽到了心力,剩下的就要看她的了! 最后,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身影,卫恒!从驻马关外的第一次相遇,到太平岭皇陵前的二次相见。之后两人纵马草原,谈笑间收服了以狂悍著称的闪族。还有,还有十万大山的那一夜…… 突然间,莫言感到这一生满足了!她再也没有半点的遗憾,她笑了…… 铁蹄声渐渐地逼近黑风口,整个大瑶山似乎都在蹄声中颤抖。莫言的脸上全然没有半点的畏惧,此刻她的心中,仅有一份难以形容的甜蜜! 如海洋一般的火把铺天盖地一般地从大瑶山中涌出,冲在最前面的安西军马已经面目清晰可见。莫言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强大的杀气也骤然从那娇柔的身躯发出。弥天的气场将整个黑风口笼罩,就在众人看到她嘴角浮起第一抹笑意的时候,她的身体突然间从马背上消失…… 紧跟着,一道冷电一般的寒光在空中划过,如同闪电,一闪而逝!寒光夹带强横无匹的弥天劲力,发出了沉雷一般的轰鸣巨响! 轰! 一声惊天的声响,战马的嘶鸣,军士的哀嚎,混合着那如天雷一般的声响,回荡在黑风口的上空。残缺的尸体,喷洒的鲜血,还有那飞舞的脏器如雨点一般地飞落地面。莫言的身体骤然再次出现在战马的背上,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却更透出一种夺魄的杀机! 冲在最前方的六排安西铁骑,在瞬间的功夫连人带马飞舞在空中。如同踩上了炸药一般,三百余人被硬生生地炸起,在空中化成一团炸开的血雨,笼罩着紧跟上来的安西军士…… 强绝的一击,可比拟天雷的威力,顿时令安西大军停下了脚步。脸上带着惊惧的神色,他们呆呆地望向如同幽灵一般列阵与黑风口上的禁军骠骑,还有那独立于前,双眼闪烁幽绿光芒,全身上下散发着阴冷杀气的莫言! 不过,前面的战马停下了,但是后面跟上的铁骑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勒住了坐下的战马,但是强大的惯性却依旧向前冲去。于是,人马相撞,喊声不断,令原本十分狂阔的黑风口山道,变得拥挤嘈杂不堪…… 督导前军追击的,正是安西八王之中,以悍猛著称的卫诚。眼见人马已经逼近黑风口,但是却突然地停了下来,令他不由得一惊!稳住了阵脚,他纵马向前,如同一阵风一般的瞬间来到了黑风口外,抬眼向对面看去。 映入他眼帘的首先是一堆残缺不全的尸体,再看去,他不禁呆住了…… 莫言一身雪白的战袍迎风猎猎,那乌黑的长发随风舞动,绝美的风姿,静谧的神态,再和以满地的尸体,在这黑风口上,就显出一种夺人心魄的妖异之美。卫诚的双眼发直,呆呆地看着莫言,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在黑风口的上空,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飘动的杀气…… “你真美!”过了好久,卫诚呆呆地说道。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原本想要询问莫言的身份,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由衷的赞美。 身后的安西人马,丝毫没有因为卫诚的这一句话而产生骚动。莫言的绝美的风姿,令他们着迷,卫诚的话,也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莫言面无表情,听到卫诚的话,丝毫没有半分的情绪波动。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那双幽绿的双眼中骤然绿芒大盛。她看着卫诚,语气冷冰冰全无半点地人气,“你是谁,报上名来!” 丝毫不觉得莫言的话有任何的无礼,好像她就是应该说出这样的话语,卫诚呆呆的看着莫言,听到她的问话,不由自主地开口说道:“威武王卫诚,还没有请教……” “威武王?本宫只听说过安西有个威武侯,却没有听说过什么威武王!你就是卫诚,很好,很好!”莫言淡淡地说道。那冰冷的语音在夜色中透出一种诡谲的空荡、苍白,但是听在众人的耳中,却又显得是那样的悦耳,那样的令人着迷。 卫诚突然间开口了,“美人,本王就是威武王,将来会是威武亲王。美人,嫁给我吧,这王妃之位,天下间的女人没有人比你更加的合适!” 话一出口,顿时令两方的军士都变了脸色。安西的军士万万没有想到卫诚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语,一时间满脸羞愧。而禁军的五千骠骑,却一个个脸上露出了怒色。虽然相处不久,但是莫言已经成为了他们心目中的女神,卫诚的话,让他们感到了莫明的恼怒,一时间,骠骑骚动…… 绣龙大刀空中一摆,身后的骠骑立刻平静了下来,莫言却笑了。这一笑,虽是漆黑的夜色,但却透出了绝美的姿色,顿时令卫诚痴迷了!莫言看着那呆愣愣的卫诚,轻声地说道:“当本宫的夫君,就要有真才实料的本事,威武侯,若你能接我三刀,嫁你何妨?” “美人,只要能娶你,漫说三刀,就是三十刀,三百刀,本王也愿意!”卫诚几乎没有思索,脱口而出道。 莫言脸上的笑容更加的迷人了,她看着卫诚,笑嘻嘻地说道:“是吗?”“吗”字还在她口中回荡,莫言手中的绣龙大刀已经划过一道闪电,虚空劈出。两方相距十余丈的距离,大刀劈出,莫言的身形才动,如同幽灵一般的虚幻,身体仿佛是跟着大刀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曼妙绝美的直线。 卫诚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绝美女子,竟然有如此的功力,十余丈的距离就虚空劈砍。但是等他反应过来,强猛的刀气已然及体。 莫言的这一刀端的是巧妙,在众人的眼中,她只是简单地劈出一刀。而实质却在那瞬息的功夫,绣龙大刀已经劈出百余刀。刀气相连,前力未消,后力已至,刀气推动刀气,当寒芒出现在卫诚的身前之时,百余刀已经化成一刀,强横的劲流发出震耳欲聋的呜咽之声,闻者心惊! 第十四章 血战山口 (2) 这一刀来得太过突然,太过迅猛,也太过诡异,刀气及体,卫诚才发觉这一刀除了硬拼之外,全无半点的化解方式。心中大惊,手中丈八长矛舞成风车一般,体内真气骤然运转,口中一声大喝,硬生生地迎向莫言的大刀。 只是一声“嘭”的声响,没有惊天的巨响,没有狂涌的潜流,卫诚那百炼金刚的长矛竟然无声地被劈成了两半,身体也被莫言刀上那强大的劲力撞击,凌空飞起。身上三层重铠被层层地劈开,犀利的刀气在他那粗壮的身体上划出血痕,差一点就将他开膛破肚! 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卫诚砸在身后的骑士身上,连那骑士也被莫言的刀上的余力砸地连人带马瘫在地面。早有亲兵上前将卫诚抱住,而他身下的骑士,却已经被砸地骨断筋折…… 没有理会胸前狂涌的鲜血,卫诚的脸色灰败,呆呆地看着莫言。 莫言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冰冷的颜色,语带轻蔑之气,“狗熊,就凭你也想当本宫的夫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 这一次,卫诚总算听到了莫言的自称,他呆呆地看着莫言,好半天用低微的声音问道:“你,你,你是谁!” 莫言笑了,她的脸上露出一种无比自豪的神色,看着卫诚,她沉声说道:“笨蛋,你总算想起来问本宫的名字了?告诉你,本宫乃是当今万岁卫恒的妻子,莫言!” 无神的双眸,顿时闪出冰冷的杀意,卫诚呆呆的看着数十丈之外,稳坐战马之上的莫言,从嘴里蹦出冷厉的一个字:“杀!” 话音一落,身前的铁骑骤然间踏响了沉雷一般的声响,战马狂奔,冲向黑风口上的莫言和禁军骠骑。而卫诚也在这一句字吐出口后,一头昏厥在亲兵的怀中。亲兵着急了,数十人涌上,将卫诚的身体抬向中军……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安西军马,莫言依旧是一脸的沉肃,冰冷的杀意充斥着天地,此时的莫言,丝毫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手中绣龙大刀一抖,空中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人马合一,迎着对方冲击而去。 在她的身后,五千骠骑兵组成一个密集的方阵,将山道堵得十分的严密,如同一座山岳般,纹丝不动! 大刀带着强绝的劲气,冲进了安西的人群当中。莫言刀如闪电,马如狂龙,寒光闪烁之处,必然带起漫天的血雨激射天空。凄厉的叫声,悲凉的马嘶连成一片,响彻黑风口的上空。 秀美的面孔阴冷,双眸之中闪烁妖异的幽绿光芒。莫言就如同一尊来自九天之外的罗刹一般,面对着在马下哀嚎的安西军士,心中全然没有半点的怜悯之情。绣龙大刀每一次的挥舞,都夺走了无数军士的性命…… 安西的兵马,原本还存有一份怜香惜玉之心,但是眼见莫言一骑当千,竟硬生生地将数万人马挡在黑风口上,那骨子里的血勇之气渐渐地蒸腾了起来。他们再也不理会莫言的性别,一个个呼号着,悍勇地向莫言扑去。眨眼的功夫,莫言那娇柔的身形,就被淹没在如潮水般的人流之中。 安西的人马太多了,虽然莫言的武力堪称高绝,但是却无法将所有的人马挡住。百余名的安西军士将她连人带马困在中央,而其余的人马则继续地向黑风口外席卷而去。 禁军那如山一般的方阵和安西如潮水一般的人流撞在了一起,霎时间,喊杀声震天响起,两方人马在黑夜中厮杀起来,鲜血、残肢瞬间遍布山道之上,禁军那悍勇的血性,早被莫言激起,一个个全然不顾自己的生死,舞动手中的兵器,将安西的人马死死地挡在山道之上。 只是一瞬间的接触,两方的人马就已经死伤无数。而禁军的骠骑兵们更显得无比的勇猛,即使身上伤痕累累,即使手中的兵器折断,依旧勇猛地和安西人马缠斗在一起。 莫言的大刀之上此刻已经血迹斑驳,胯下的战马也是伤痕累累,眼见身边的敌人越来越多,她骤然间腾身而起,绣龙大刀刀身诡异的颤抖,瞬间化成憧憧刀影。那刀影如山岳一般地向身下的安西军士砸压下来,强绝的真气也随之而动,呼啸声如天雷震响。 轰! 一声巨响,整个山道也在这一声巨响声中颤抖了起来。在激荡的烟尘之中,残肢断臂骤然间飞舞空中,围在莫言周身的数百名军士在这一声巨响声中,顿时化成一摊血雨肉糜,四散激射。 身形飘落地面,莫言脚踩着满地的血水,面孔依旧一派冷肃。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动作,身体诡异的一扭,如一道流光一般地闪动,那娇柔的身躯如灵蛇一般地穿行安西的人马当中,丝毫不受半点的阻碍…… 安西的军士也疯狂了,莫言那强绝的一击,非但没有将他们惊吓住,相反那漫天的血雨更激起了他们的斗志。几乎是在瞬间,数十名军士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硬生生地挡在如灵蛇一般穿行的莫言身前,一个倒下,另一个立刻涌上将那缺口挡住,顿时把莫言困在了中央。 不远处,骠骑兵依旧沉稳地守在原地,地面上已经堆积了数百名安西军士的尸体,同时,他们也付出了百余条生命的代价…… 莫言狂怒了,她被一群士兵围困在中央,只能在方寸之地转动不停。虽然杀死了无数士兵,可是依旧还有更多的人扑上。绣龙大刀的刀杆之上已经满是血迹,滑腻无法一握,锋利的刃口也出现了崩口,莫言已经记不得到底有多少人死在她的大刀之下! 突然间,莫言仰天一声凄厉的长啸,啸声如天雷炸响,将千军万马嘶喊之声淹没。双眸之中的幽绿光芒骤然间大盛,仿佛巨蟒双眸,妖异,可怖!刀身再次奇诡的颤抖,并发出诡谲的尖啸,绣龙大刀突然间急速地旋转起来,仿佛具有了生命一般,从莫言的手中挣脱而出。莫言如幽灵一般,紧跟着空中飞行的大刀,手指撮指成刀,奇幻无比地在大刀的刀身上敲击。大刀的刀啸更加的猛烈了,刀刃之上发出了如同烈阳一般的耀眼夺目光芒。虽然遍地的火把,却似乎无法与这刀光比拟,寒芒暴涨,瞬间向四面扩张…… 啪的一声撼人心弦的脆响,绣龙大刀骤然炸开,金铁的碎片激射天地四方,如同漫天闪烁的繁星。寒星掠动,血光飞溅,哀嚎声响起! 一把绣龙大刀,竟在这瞬间的功夫,将近千人的生命吞噬! 莫言如同一抹轻烟般的再次幻现在众人的眼前,一身白衣已经被血水浸透,手中拿着一把不知道是从谁手中夺来的雁翎刀,以刀拄地,喘息不停。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二十丈内,尽是安西将士的尸体。那尸体上一个细小的血洞透体而过,鲜血汩汩而流。那把炸开的绣龙大刀,在最后的瞬间,借着莫言那强大的真气催动,细小的碎片,也成了骇人的武器! 安西的军士惊呆了,在他们的眼前,莫言不再是莫言,而是一个一身鲜红血衣,散发飞舞夜空的女妖。 安西人不怕死,因为那里曾蕴育出了炎黄大陆的第一个帝王。三千年来,安西人与天地抗争,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生活。他们可以说是一群一无所有的普通人,所以他们更没有任何的牵挂。但是此刻,他们害怕了! 莫言那强横的一击,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在他们的记忆之中,只有那传说中的血灵大帝才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但是那毕竟是遥远的事情。可是此刻,他们的眼前就活生生地站立这一个血灵大帝,莫言那强大的杀伤力,令他们感到了恐惧! 但是,安西人毕竟是安西人,他们的恐惧只是在那一瞬间闪过,转眼的功夫,喊杀声再起,如潮水般的人流再次向莫言涌去…… 粗重的雁翎刀,如同死神的招魂贴。虽然锋刃不及原先的绣龙大刀,可是更加的耐用,更加的凶猛。双手紧握刀柄,莫言的身体急速地闪动,雁翎刀寒光闪动,骨骼那沉闷的断裂之声响成了一片。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将对方的性命夺取,而是将对方击伤。一个身体倒下,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就瞬间被后面的人马踏过,转眼间成了一堆烂肉。 哀嚎声将安西的人马惊醒,他们开始注意让过受伤的己方士兵。可是这个时候,原本宽敞的黑风口山道,却显得那样的狭窄,马匹与马匹相撞,人体与人体相碰,瞬间乱成了一团…… 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厚重,乌云之中,闪烁这凄厉银光的电流隐隐流转,而黑风口的山道之上,两方人马依旧亡命地厮杀着! 一阵响亮的铜锣声响起,安西的军马在锣声中缓缓地向后退下。 已经厮杀得精疲力竭的莫言也不由得长出一口气,飞身向本阵退回。五千骠骑兵,在刚才的厮杀中,已经死伤惨重。近千具尸体横卧山道之上,而掉入一旁悬崖之下的更是不计其数!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骠骑兵,只见他们一个个显得疲惫万分,但是那眼中狂热的光芒,又预示着他们的战意更强!莫言笑了,她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无言地点了点头,那灿烂的笑容,令剩下的骠骑兵们顿时更加激动,一个个昂首挺胸,做出一副威武之状! 转过头,莫言向数十丈之外的安西人马看去。一场厮杀,安西人马几乎在这一会儿的功夫死伤更加的惨重。原本两军之间仅有十余丈的距离,可是如今却相距数十丈。而禁军的骠骑兵丝毫没有退却,退却的是对方的人马…… 心中全无半点兴奋之意,莫言清楚,这一定是对方要进行短暂的调整。在刚才厮杀的末尾时间,安西人马已经乱了阵脚,他们需要调整,调整之后,将会是一场更加惨烈的厮杀!但是莫言还是隐约感到一阵自豪,她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夜空,刚才的一场厮杀足足进行了一个时辰,如果能再撑过一个时辰,己方禁军的人马,恐怕就可以平安地撤离了! 就在这时,对面的安西军马却突然一阵骚动。人群如潮水一般向两边一让,从正中央冲出一队人马,为首之人莫言隐约觉得面熟,但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对方的身份。 来人却是安西的三军统帅,卫义。原本正在急速地前进,却发现前方的人马突然间停止了行动。卫义心中知道,一定是己方的人马和对方的压阵后军相遇了!但是依照他原来的想法,最多一刻钟的功夫,安西人马一定可以冲过黑风口。但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大军依旧停止不前…… 特别是当他看到已经奄奄一息的卫诚之时,卫义明白,对方压阵的人物,定然不简单。莫言的那一刀虽然没有让卫诚当时毙命,却已经将他全身的经脉震断,而最可怖的是卫诚胸腹间那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汩汩而流。若是平日,卫诚尚有活过来的希望,但是在这大军行进之中,却难以施展任何救治的手段。 于是,卫义带着亲军来到安西前军的本阵之中督战,当他赶到的刹那间,却正好是莫言绣龙大刀化作漫天金雨的刹那,只一眼,卫义就认出了莫言,而且他也从一旁亲兵的口中得知了莫言如今的身份。 眼看己方攻击的阵脚已乱,卫义立刻鸣金。同时,他也很想见识一下眼前这个昔日连卫恒也颇为惊惧的人物! 来到阵前,卫义并没有太过向前。他在莫言身前三十丈之外停下了脚步,目光向四周一扫,不由得暗自心惊。短短的三十丈距离的山道之上,竟然横七竖八的堆满了尸体。黑夜之中,卫义无法准确估量刚才的一阵厮杀究竟有多少损伤,但是从眼前那密密麻麻堆积的尸体来看,己方的伤亡,将在五千以上。 而在对方本阵之前,尸体数量和在那山道上的尸体数量相若,也就是说,莫言以一己之力,竟搏杀了他安西近两千名勇士…… 强按下内心的惊异,卫义在马上微微一欠身,“弟妹,三年未见,一向可好?” 卫义的称呼令莫言一愣,但是她随即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看着卫义,她淡淡一笑,“十三哥,皇陵一别,三年一晃,十三哥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卫义呆愣愣地看着莫言,莫言那淡淡一笑,竟也让他有种心神驰荡的感觉。不过毕竟不同于卫诚,卫义马上恢复了平静之色,轻声一笑:“多谢弟妹的夸奖。三年前皇陵一见,十八弟竟然还隐瞒弟妹的身份,实在不该!” “十三哥不要责怪今上,当时小妹尚未与今上定情,那时,我们还是敌人!”莫言淡淡地说道,她打断了卫义的话,静静地看着对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三年前,十三哥和今上为了兄弟之谊而联手抗乐。三年后,人事全非,十三哥与今上已成生死之敌。昔日盟友,今日仇敌,虽有手足之情,却难挡那九五之尊的诱惑。嘿嘿,十三哥今日又有何教于小妹?” 莫言的话音十分的轻柔,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安西士兵的耳中。霎时间,安西的兵将骚动了,他们万没有想到他们的主上竟然和他们的仇敌有如此一段的隐情,那么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大战,究竟是为了什么? 八王起事,是打着要铲除无道昏君,让安西人走入中原的口号。可是那个无道的昏君竟然曾经是己方的盟友,八王的宣言之中,又还有多少的真实? 卫义心中激灵的一个冷颤,他万没有想到莫言会在此时将两方结盟之事告知本部,一见己方开始骚动,他不敢有半点的怠慢,一声长笑,打断了莫言的话语,“弟妹此话差矣。自古这天下唯有德者居之,十八弟不过是当年乐党推出的一个傀儡罢了。为兄当年与十八弟联手,不过是因为不希望这大好的江山沦入奸党之手。十八弟铲除奸党,确有些本事,可是他大德有亏,先是江南杨陀对中原不停征战,而北部也有闪族与他纠缠不休。登基三年,十八弟全无半点的建树,甚至比之太祖与先皇当年,更加的不如。如今天下生民仅在战火之中苦苦挣扎,可是十八弟确充耳不闻,只是不停的和乐党争个不休。我安西生民,自臣服帝国以来,一直奉公而行,可是却屡受朝廷打压,今日我们争的,不是什么九五之尊,而是为天下的生民而争!” 卫义的话语慷慨激昂,安西一方的人马顿时激动了起来,霎时间,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喊响彻天际,“除昏君,救生民……” 莫言的嘴角微微一撇,鼻中一声冷叱,丝毫没有因对方的呼喊声而有半点的动容。她看着卫义,突然间展颜一笑,“十三哥真的是好口才!” 大瑶山中,几十万人马的呼喊声回荡天地,却无法将莫言这淡淡的一句话掩盖。霎时间,天地寂静了,所有的目光向莫言集中,卫义的战马噔噔噔向后倒退数十步,几乎退入了本阵之中。就在那一瞬间,卫义突然觉得三十丈的距离,还是太过于与莫言接近! “当今万岁昏庸与否,你我心中自然明白。什么救生民,不过如佛教的阿弥陀佛一样,只是一个口号罢了。这些话也就是骗一骗你身后的那群没有大脑的笨蛋,又如何能瞒得过这天下的英豪?”莫言淡淡地说道:“不过真假与否,十三哥还是将来与皇上说吧,你今日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退回你的本阵。本宫和这千人儿郎就在这里,你们想要通过黑风口,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 莫言的话语间显得漫不经心,但是一句话,却将自己那必死的决心表露无疑。霎时间,一种弥天的惨烈杀气直冲卫义,令卫义心中也不禁暗自震颤。 咬了咬牙,卫义看着莫言,沉声说道:“弟妹,为兄入京,并没有恶意。谁坐那龙椅,对为兄来说都无所谓,都是一家手足,又哪里来得什么仇恨。若是十八弟能得天下人拥护,为兄自然也拥护。弟妹,为兄只是希望能和十八弟好好地谈谈,为天下苍生选一英明之主!” “是吗?带着数十万人去谈?真是少有的事情!十三哥,你的话你自己相信吗?嘻嘻,本宫实在没有心情再谈下去,若是要打,就放马过来,若是不打,就乖乖地退回漠西长廊,自己前往京师!”莫言的话语中透着一丝不耐,沉声说道。 看了看身后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本部人马,卫义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而这场恶战的后果就是他和卫恒之间,再也没有半点的回转余地! 一咬牙,卫义向莫言微微拱手,“为兄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弟妹看来决心已定,既然这样,弟妹自己保重吧!”说完,他带领亲兵拨转马头,退回了本阵。如海水一般的安西军马顿时组成了战阵,虎视对面的莫言…… 扭头向身后的骠骑兵看去,莫言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儿郎们,你们怕吗?” “护卫京师,保卫皇上!” 莫言满足地笑了…… 对面的阵营中,战鼓声隆隆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焦雷声过后,倾盆的大雨铺天盖地的倾泻。松明火把闪烁几下,瞬间熄灭,安西那潮水一般的人马就在天地沉沦进一片漆黑的刹那,开始推动了! …… 第十五章巾帼强人 (1) 雨后的天空一道彩虹划过,初升的骄阳,将天边镶嵌了一抹灿烂的金带。天色已经放亮,骄阳将乌云趋散,洒下了和暖的光芒…… 大军缓缓地通行在遍是血迹的黑风口山道之上,战旗飘扬,蹄声更显雄壮之气! 卫义面色阴郁地站在高处,静静地观望着大军缓缓地通行。刀削一般的面孔,透出一抹惋惜之色,他的眼中闪烁着一抹悲哀的光芒。 身后脚步声传来,卫义没有回头。从那脚步声中,他听出了来人的身份。目光已经凝望行进的大军,他用低沉的声音缓缓问道:“十五弟,三哥怎么样了?” “十三哥,三哥不行了。随军的大夫说三哥的刀伤过深,血液流失太多。不过这都不是紧要的,关键是那婆娘一刀将三哥心脉切断,即使大罗金仙前来,也没有回天之力了!”卫同的声音有些抽泣,他站在卫义的身后,低声地回答。 身体微微一颤,卫义闭上了眼睛,久久不语。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来,低声对卫同说道:“十五弟,三哥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命人将他送回威武郡,要秘密地送回,不要惊动别人!” “知道了!”卫同点了点头。他沉默了一会儿,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十三哥,我们一定要为三哥报仇呀!” 卫义苦笑一声,看着卫同,低声说道:“十五弟,你不用担心我会改变主意,如今我们只有一条路,不论胜负,我们只有打下去!”说着,他转过头,仰望天边,语气有些阴冷地说道:“其实我不想打!” “十三哥!”卫同吃惊地喊道。 卫义转过头,脸上依旧带着苦涩的笑容,低声说道:“十五弟,你说我们这么打有什么意义?都是一个父亲所生,都是手足骨肉,这天下谁坐不都是一样?当初我站出来,是因为安西需要统一,一起和十八弟对付乐党。如今乐党已经被除,可是我却下不得马了!” “十三哥,我其实也不想打,只是三哥,六哥,他们一力要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既然哥哥们要打,我自然也不能脱身……”卫同挠了挠头,看着卫义憨憨地一笑。 卫义轻轻地摇头,在卫同肩膀上轻轻地一拍,低声说道:“十五弟,我们谁也不想打。但是当我知道八哥和乐党勾结,我不得已将他诛杀之后,我明白,我们必须按照十八弟画出的框框走下去。否则,三哥他们都不会原谅我!”说着,他轻轻一声长叹,用手一直堆积在道路一旁的安西人马的尸体,低声说道:“可是,你看,我们现在还有退路吗?本来我想把莫言拿下来,当成将来我们失败之后和十八弟谈判的砝码,可是她……” 提起莫言两字,卫同突然间激灵地打了一个冷颤,脸上顿时露出恐惧之色,他看着卫义,低声的说道:“十三哥,那个娘们可真的是邪门!也不知道老十八是从哪里找来的女人,妈的,杀起人来那个凶劲,可真的是吓死人了。我们死在她手下的,至少有三四千人,靠,简直就是个女魔头!” 卫义的目光有些阴郁,他似乎没有听到卫同的说话,目光呆呆地看着那山道一侧的悬崖,低声说道:“十五弟,莫言一死,就算我们想要和老十八谈和,也丝毫没有余地了!你说要为三哥报仇,可是老十八也必然要为他老婆报仇,如果我们胜了,什么都好说,如果我们败了……” 卫义突然间停住了话头,呆呆地一声不吭。卫同是个急性子的人,一听卫义如此说,压低了嗓门吼道:“败了大不了一死!他老十八还能拿我们怎么样?老子起兵的时候,就交代我的婆娘,只要老十八的人一到,就给我立刻自尽。奶奶的,难道老子还怕他不成?” “十五弟,如果老十八真的只是拿我们开刀,也就算了!”卫义一听,扭头看着卫同,苦笑着说道:“就怕老十八不会那么简单的放手!” “人都死了,他还能怎么办?掘我祖坟,靠,不也是他的祖坟!”卫同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地笑道。 卫义摇了摇头,用手一指山道上行进的人马,低声说道:“十五弟,我告诉你,如果我们败了,第一个倒霉的不是我们,是跟着我们的这几十万大军!然后倒霉的,就是那安西近千万的平民百姓!” “三哥,你不是说……”卫同一听,顿时激灵的一个冷颤,呆呆地看着卫义,半天说不出话来。 卫义点了点头,“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你们不要对莫言攻得那么紧的原因。老十八如果只是对我们下手,我们认了!都是一个祖宗,大不了我们一死而已。我最怕的就是老十八迁怒安西百姓,那个时候,恐怕整个安西都要血流成河!” “老十八不会那么狠吧!”卫同脱口说道。 卫义摇了摇头,低声道:“狠不狠,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老十八绝对可以做出来这样的事情!所以,我们必须打赢这场战争!” “放心吧,十三哥,你这么一说,我更不会留手了。到时候我一定第一个冲上升龙城头,把老十八拿下来!”卫同恶狠狠地说道。 卫义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接着说道:“还有,三哥不在了,但是谭青那边不能断。如果十月之前我们不能取下升龙城,就让谭青想办法和江南那边谈一下。哪怕是和杨陀划江而治,也不能给老十八一点机会!老十八可是比杨陀那老东西可怕的多……” “十三哥,你放心,此事我有分寸!”卫同低声地说道。 卫义点了点头,“还有,让人到山崖下看看,找一下莫言的尸体。毕竟也是我们的弟妹,我们好歹生见人,死见尸!” “我明白!” “唉,十五弟,看到那帮子禁军的杀法,我真的是害怕,我有种预感,升龙城的这一场战斗,绝不会轻松了!”卫义突然间话题一转,目光显得有些迷离。 卫同这一次沉默了,好半天他艰涩地低声说道:“奶奶的,那帮子家伙还真的是拼命!近万弟兄就这么没有了。要是升龙城的守军都是这个样子,恐怕……” “十五弟,没有恐怕!”卫义打断了卫同的话,低声说道:“我们只有一条路,杀进升龙城,否则我们将没有半点的活路!” 卫同点了点头,没有开口,但是眼中流露的神色,却将他心中的忧虑说了一个通透。两人静静地站在那里,都没有再开口…… …… 正当安西大军缓缓通过黑风口的刹那,卫恒端坐在御书房之中,神色间显得极为阴郁。陈星、周青、颜威三人坐在书房之中,静静地看着卫恒,没有一个人开口。 “还有多少时间?”卫恒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双眼微闭,低声地问道。 “启禀皇上,根据探马的回报,我禁军先头将在十五日后抵达京城。”周青站起身来,躬身说道。 卫恒睁开眼睛,摆了摆手,示意周青坐下。他笑地说道:“周青,你不用如此拘谨,这里是朕的书房,不是金銮殿,殿上的那些礼节我们就免了。不然你每次都站起来,朕每次都要让你再坐下,实在是累人。”说着,他目光一转,笑着说道:“这一点颜大人就比你强。” “皇上,您这一说可是让臣无地自容了!”听到卫恒的话,颜威笑了起来,“非是周大人拘谨,而是臣闲散惯了,脑子里想不起来那么多规矩。您这一说,臣以后还要多多地注意才是……” 话一说完,颜威自己先是地笑了,连带着周青和陈星,也不禁莞尔。卫恒也笑了,他指着颜威,大声的说道:“颜先生,朕这刚夸奖你,还指望你给周青带个好头,结果你……,朕白夸奖你了!” 说完,书房中的几人都不由得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卫恒笑容一收,脸上再次露出凝重之色,他看着陈星三人,皱着眉头说道:“老司徒,那城里是否已经安置妥当了?” “皇上放心,御林军七万人,加上从各大臣的府中抽出的府兵,人数已经达到十万。嗯,若是禁军人马前来,我们就把他们先安置到皇城校场,这个老臣也已经安排好了。大内兵库之中的武器也都分发到了各门守将的手中,五十门麒麟火炮也推上了城头……”陈星一边扳着指头,一边仔细地说着。 颜威点了点头,“皇上,只是这各城门的守将有些弱,而且大都是乐党的旧部,但是一时间我们又找不到什么人选,倒是有些担心!” 卫恒的眉头微微一皱,缓缓地点头,沉声说道:“嗯,颜先生说的不错。如今臣子们倒也都是尽心尽力,只是乐党当政几年,确实没有什么人才出现。虽然说朕相信大家的忠诚,可是此战关系重大,城门守将一事,倒也颇有周折。昆达尔灿经过这两年磨练,已经堪当大任,朕以为可以将清华门交给他来守卫!” “嗯,皇上所说不错,昆达尔灿可当此重任!”周青点了点头,接口说道。陈星和颜威两人也没有反对。 从桌子上的一摞奏折中取出一纸,卫恒看了看,接着说道:“前些日子老司徒举荐的那个德麻,朕看也不错。此人虽然粗鲁了一些,不过还是个可以托付重任的人,三位以为如何?”说着,卫恒抬起头向三人看去。 陈星三人再次表示同意。 卫恒手拿那张折纸,将上面的名字一个个说出,陈星三人或是赞同,或是反对,依次讨论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当落日的余晖照在窗纸之上的时候,卫恒伸了一个懒腰地笑道:“啊,已经黄昏了,我们这一说连饭都忘记了!” “和皇上议事,颇觉痛快,臣等也忘记了此事。嘿嘿,皇上如此一说,臣等的肚子倒是也感到有些饥饿了!”陈星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突然间陈星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看着卫恒说道:“皇上,您总不成让臣等这样饿着肚子说话呀!” “哈哈哈,老司徒,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卫恒听了陈星的话,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大笑了起来,他指着陈星,大声地说道:“老夫人前些日子可是和真娘娘说了,说司徒大人在这皇城里呆了半个月,嘴巴变得越来越刁,府中的饭菜可是越发的挑剔了!” 卫恒话一出口,颜威和周青两人不由得嘿嘿地偷笑了起来。陈星一脸通红,嘿嘿地笑了两声,“这个老婆子,真是多嘴,这种事情怎么也和真娘娘说起来了……” “唉,老司徒好福气,老夫人可不是告状,她老人家是想和真姐学一学这做菜的本事,也好让老司徒在家里天天吃到可口饭菜呀!”卫恒笑眯眯地说道。说完,他扬声喝道:“吴有德!” “奴才在!”一直守候在书房外的吴有德,闻听卫恒的叫声,连忙躬身走进了书房,低声的问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问问娘娘,今天晚上吃些什么?让她多准备一些,就说朕这里有三个人要蹭饭!” 吴有德一听,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他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陈星、颜威和周青三人,恭声说道:“启禀皇上,娘娘早就让御膳房准备好了,说今天让皇上尝个新鲜,做个钟祥的小吃。她还吩咐奴才转告皇上,说请三位大人也一起尝尝!” 陈星三人一听,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连地点头。卫恒挥了挥手,让吴有德先行退下,然后笑着说道:“好了,真姐这都安排好了,我们就等着吧!” “皇上真是好福气!”陈星一脸的羡慕之色,“几位娘娘都是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的善人,而且各有所长。真娘娘的那手功夫当真是一绝,前些日子吴有德还偷偷和我说起御膳房的总管老张总是愁眉苦脸!” “哦,他愁个什么劲?”卫恒疑惑地看着陈星问道。 “巴结不到皇上呗。嘿嘿,他说自从娘娘主持后宫之后,膳食一减再减,加上娘娘的那手绝活,让那帮子御膳房的奴才都要没有事情做了!” 卫恒听了,微微一笑,他看了一眼陈星三人,沉声说道:“唉,朕知道宫里的太监们颇有些不满。自从朕亲政以来,将宫中的花销缩减了一半,这帮子奴才们感觉到没有以前阔绰了,难免有些怨言,朕清楚的很。不过,朕自幼跟随太后在风城体察民情,百姓们的日子更苦呀。太后曾教导朕,为君者,有一民不饱,如己身不饱,有一民不暖,如己身不暖。朕自登基以来,一日未曾忘记太后的教导。就拿这膳食来说,朕一个人,守着偌大的一桌子饭菜,吃也吃不完,到了最后还不是扔掉?朕不喜欢什么场面的事情,大鱼大肉朕不觉得舒服,倒是真姐时常做的小菜,颇合朕的胃口。真姐也知道朕的喜好,所以对大内里面的开销守得严,有时候还亲自下厨,你们看,朕这一个月里,可是胖了不少……” 闻听卫恒的话,陈星三人脸上顿时露出崇敬之色。陈星更是一脸的激动,站起身来,对卫恒深深地一礼。颜威与周青也是同样,恭敬地伏在地上。 “老司徒,你们这是做什么!“卫恒顿时慌了手脚,连忙站起身来,将三人依次扶起。 “皇上,老臣这一礼,是代天下的百姓谢谢皇上了!皇上能有此心,那是百姓们的福气。古人说上有所好,下必效之。皇上这勤俭之风一开,天下间的奢华之风必将大减,则我帝国圣业,必将传之千秋万代!”陈星颤巍巍地说道,“老臣今日回去,就命家人将那些浮华之物拿走,以应皇上今日的圣训!” 卫恒目光一闪,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司徒大人,上有所好,下必效之,但要出自肺腑,发自真心,否则与阿谀有何异?” 陈星一愣,呆呆地看着卫恒,缓缓地说道:“皇上,老臣谨记皇上今日所言!” “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就到这里。我们趁饭菜未来,先把剩下的一门守将敲定吧!”卫恒突然间展颜笑道,伸手示意三人坐下。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呆愣了一会儿,颜威迟疑地问道:“皇上,尚有紫华门,上清门两门守将未定,皇上为何说仅剩一门了?” 卫恒嘿嘿的笑了,他看了三人一眼,笑容顿时收敛,沉声说道:“上清门守将朕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不知皇上瞩意何人?” 卫恒沉吟了一下,缓缓地说道:“这上清门的守将,就由朕来担当!” 一场激烈的争吵,最后还是以卫恒那稳健的话锋抢到了先机,大胜而回。之后,谭真端来了滑腻香甜的鸭血粉丝,这才将陈星等人的嘴巴堵上。 送走了陈星等人,已经是天近子时。一场大雨之后的夜空显得格外的空旷,星光也更加的灿烂…… 卫恒依旧坐在书房之中,闭目沉思不语。对陈星等人他可以豪言壮语,因为他是皇上。但是当只剩下他独自一人的时候,他的心里却又不由得开始嘀咕了起来。真的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从小到大,卫恒从没有接触过任何的兵事,如今突然要督导一门防务,未尝不是心底那种想要建立赫赫文治武功的心理作祟。 第十五章 巾帼强人 (2) 沉思半晌,他突然间站起身来,沉声喝道:“吴有德!” “奴才在!”吴有德连忙跑进书房,恭声应道。卫恒想了想,低声说道:“去内务府,将太祖皇帝当年所用的叱雷大枪给朕拿来!” 吴有德一愣,看了一眼卫恒,但是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退出了书房。这也难怪,叱雷枪原是卫夺的兵器,自从卫夺战死济州以后,叱雷枪也被送回了大内。不论是张敏抑或是卫宏,都不忍睹物伤神,所以十余年来都将叱雷枪尘封在内务府的兵库之中,甚至连取出来都不愿意。 卫恒当政三年,也从来没有提过此枪,可是如今突然提出来此事,未免让吴有德感到吃惊。不过他担心的不是卫恒睹物伤神,而是担心内务府兵库的那帮子太监,若是这些年偷懒对叱雷枪没有维护,恐怕到时候难逃惩罚。 吴有德退了出去,屋中又剩下了卫恒一个人。伸手将桌案上的奏折拿起来,他心不在焉地翻了两份,又随手扔到了一边。站起身来,他缓缓地在书房中走动,每一步都显得那样的凝重,那样小心…… 还好,内务府的太监们并没有对叱雷枪少有懈怠之心,十几年下来,叱雷枪丝毫没有半点的锈迹,枪刃依旧锋毫迫人,千年玄冰铁打造的鸭蛋粗的枪身光亮夺目。撮指成刀,卫恒手指轻轻地弹动枪刃,清脆悦耳的金铁之声令人感到心荡神驰。 手指轻轻地在枪身之上拂动,卫恒的眼光显得十分的柔和。在刹那间,他回想起当年还在皇城之时,卫夺抱着他,让他抓起叱雷枪,父子两人同舞,那个时候的他,是多么的快乐!可是一晃十七年过去了,叱雷枪依旧锋利,可是它昔日的主人却已经不在…… 骤然站起身来,卫恒抓起两丈余长的叱雷枪,轻轻一振,枪身发出久违的嗡鸣。仿佛回到了幼年时候,卫恒在狭小的书房中轻舞大枪,叱雷枪在他的手中仿佛又获得了生命一般,枪身震颤中,声响不绝于耳! 耍了一套伏虎枪,卫恒将大枪一收,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转身走回桌案之后,他刚把大枪放下,就在这时,房门轻轻地被推开了! 谭真手捧一碗素面,走进了书房,看到卫恒手持大枪,不由得一愣。但是转眼间,他又露出了笑容,莲步轻移,走到桌前,将素面放在桌案之上。 “真姐,你怎么来了?这么晚还不休息吗?”卫恒笑嘻嘻地将大枪靠在身后的书架之上,转身对谭真轻声说道。 听到卫恒的问话,谭真嘻嘻一笑:“你这个皇上爷还没有休息,这紫禁城里又有谁敢休息?听说你晚上吃的不多,所以我就做了一碗素面给你端来。” 闻听谭真的话,卫恒不由得一阵感动,他探手将叱雷枪拿起,目光显得悠远地低声说道:“当年父皇用这叱雷枪打下了升龙的一片基业,恐怕没有想到有一日这叱雷枪要对付的,就是他的儿子。安西的八位皇兄即将兵临升龙城下,想起来,还是朕的德性有亏,无法令他们信服。朕愧对太祖和孝文先皇呀!” 谭真沉默了…… 卫恒亲政一个月来,很少和她谈论政体上的事情。所谓后宫不参政,这是当年卫夺立下的规矩。虽然张敏辅政多年,但那也是无奈的事情,而今卫恒较之卫宏,不知道要强悍了多少倍,自然谭真等人也少有议论政体的时候! 看着卫恒脸色的忧虑之色,谭真感到一阵莫明的心疼。她轻轻地抱住卫恒的手臂,低声地问道:“皇上,可是担心和安西的交战?” 卫恒抿着嘴,点了点头,“真姐,你也知道这些年来,乐党把持朝政,使得朝中的能吏、猛将大都归于乐党门下。朕并不是想要算这笔账,而是眼见大战降临,朕这手中竟没有一名可以相信的将领,朕感到有些心寒呀!”说着,他再次将谭真搂着坐在他的腿上,沉声说道:“升龙九门,到了现在竟然尚有一门守将未定。朕已经亲自上阵,可是这手中的人选依旧是不够。德清门距离紫禁城最近,也是我皇家最后的一道防线,若是德清门一破,我皇城就要直面安西兵马。朕想了很久,但是就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谭真沉默地点了点头,虽然对这些日子以来的政体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卫恒的难处。想了想,她突然间展颜一笑,低声说道:“皇上,臣妾倒是有一个人选!” “哦,什么人?”卫恒一愣,抬起头看着谭真,疑惑地问道。 “皇上觉得臣妾如何?”谭真笑嘻嘻地说道。 卫恒眉头一皱,“真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我朝自古没有女将领兵之事,你……” “嘻嘻,皇上,你忘记了当日你不也任命了毓清妹子为监军吗?” “这不一样?禁军统帅乃是岳父大人,毓清虽然随军,却不过是副将罢了。这与德清门守将的性质不同。大战将临,一门守将,就相当于一方的统帅,你从来没有领过兵,怎么能……再说,如果你有个什么好歹,朕如何向岳父大人和太后交代?”卫恒连连地摇头,沉声说道。 “皇上,若是皇城一破,臣妾也就没有打算再活下去。若说武学,臣妾虽比不得皇上你,但是自认也是个中的高手。再说,臣妾自幼跟随家父,也略知兵法一二,如今既然皇上无将,不妨让臣妾担当。若是再加上柔儿妹子和飘雪妹子,臣妾必保德清门无忧!”谭真神色显得十分的郑重,沉声说道。 卫恒看着谭真,过了很久,他缓缓地点了点头,“真姐既然说了此话,朕知道劝也无用。也好,明日朕就告知陈星,将德清门交给真姐你。大内侍卫,以及宫中的所有人等,都归你来调遣。朕将秋水灵觉赐予真姐,全当尚方宝剑,如有不听调遣者,不论其身份地位,真姐均可先斩后奏!” “多谢皇上!”谭真兴奋地笑道。 看着谭真脸上的笑容,卫恒也不由得地笑了起来。 “不过,朕还是担心一件事情。”笑了一会儿,卫恒突然间又开口说道:“昨日接到了谭青的战报,江南杨陀近来攻击十分奇怪。原来他对江南的攻击只是集中在钟祥、复阳、津山一线,可是近两个月来,他突然改变了策略,竟然将战线拉开,在十几个地方同时攻击。谭青和宣凌宇说对方如此一来,反而造成了攻击力量的分散,他们怀疑杨陀是不是有什么花招……” “皇上,你这一说,臣妾倒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谭真静静地听着,突然间打断了卫恒的话,低声地说道,“十日前,臣妾接到了内监府的报告,说江南兵力调动异常。杨陀将驻扎在临江一线的兵力抽调出一半,向兰婆江靠拢。” “慢着!”卫恒的脸色突然间一变,将谭真的身体推开,他在桌案之上的奏折堆中翻个不停,好半天从杂乱的奏折中取出一份陈旧的奏折,打开来看去,眼中的疑惑之色越发的浓重,他抬起头看着谭真,沉声说道:“真姐,真的是奇怪了!临江是杨陀西南防线的重地,临江以北,就是整个江南大军的粮仓虎丘。杨陀将临江的人马调出,很明显是放松了对西南的防御。虽然母后这两年和昆达单于打得逼真,但是以杨陀谨慎的性格,应该不会如此轻易地放松对临江的防务呀?” 谭真咬着下唇,沉吟半晌,眼睛突然一亮,低声说道:“皇上,你看是不是……” 卫恒一摆手,阻止了谭真继续说下去。他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低声地说道:“真姐,未有确切消息之前,我们不可以妄自猜测!你立刻命令内监府人马加紧调查,看看是否是驻马关出现了什么问题。另外,通知密忍李兰子她们也参与调查此时,朕要在安西之事结束之前有确切的消息!” “臣妾明白!” “另外,修书给太后,请她整合风城人马,并也调查此事。如果事情真如你我所想,那么就请母后自行决定。”卫恒神色间有些兴奋了。 “遵旨!”谭真躬身领命,转身就要离去。 “真姐!”卫恒突然间把谭真叫住,然后从桌上拿起一张折纸,密密书写。书写完毕之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翠绿玉印,在折纸上一盖。站起身来,他将立于桌旁的叱雷枪抓起,连同封好的折纸递给了谭真,沉声说道:“真姐,另外让莫青子立刻将此枪和密旨送往钟祥。让他告诉青哥,江南一事,朕就拜托他了!” “皇上,这枪……”谭真呆愣愣地接过叱雷枪和密旨,看着卫恒,失声说道。 卫恒嘿嘿地一笑,“真姐,太祖善用叱雷,并传授朕风雷三式,可是朕从小流落云雾山,根本就不会用枪。青哥善于用枪,只是手中却没有趁手的兵器。此枪与其放在兵库之中生锈,不若交由他来使用。” “臣妾代兄长多谢皇上!”谭真激动地躬身一拜,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谭真离去的背影,卫恒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升龙战事,成也钟祥,败也钟祥,朕也是没有办法呀!” 说完,他转身坐回桌案之后,将案上的奏折再次拿起。 …… 接下来的数日,卫恒每日登临上清门,督导城防修缮。每日里和城头的军士一起顶着烈日作息,丝毫没有半点的倦怠之意。 昔日的绰号,早就已经被人们遗忘,自从卫恒亲政以来的月余时间里,升龙城焕然一新,一派生机盎然之色。加之当日朝堂将效忠书销毁,博得了满朝文武的感激,昔日里懒散的官员们,也抱着感恩之心,跟随着卫恒忙碌起来…… 炎黄历二一五三年八月十日,第一批禁军安然返回了升龙城。数万人马驻扎皇城校场,令升龙城的百姓精神为之一振。卫恒虽然担心谭方与莫言的安危,但是身为一国之君,他不能将这种想法表露脸上。于是在校场行大典欢迎禁军人马,一直到深夜方才结束。 拖着疲惫的身体,卫恒在金辇之中昏昏欲睡。十余日来他夜晚提心吊胆,无法安睡,白天处理朝政,并督导城防。虽有强大的真气护身,但是依旧有些感到疲惫…… 回到了皇城,卫恒径直向乾宁宫走去。走进乾宁宫的书房之中,他刚才坐下,监礼司太监总管吴有德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低声的说道:“皇上!” 卫恒眉头一皱,带着一丝怒意抬起头来,看着吴有德,沉声问道:“什么事情!” 从来没看到卫恒有这般的脸色,吴有德不由得身体一颤。 卫恒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迁怒了。吴有德不是一个没有眼色的人,这个时候还来打搅,必然是有事情。想到这里,卫恒的脸上强露出一丝笑容,和声说道:“吴有德,你不用害怕,朕不是对你发脾气。有什么事情,说吧!” 脸上露出了激动神色,吴有德恭敬地说道:“都是奴才不好,看万岁爷这么累,还来打搅。只是当初万岁爷有交代,若是京城首富方子夜求见,不论什么时候都要通报,所以……” “哦,方子夜来了?”卫恒闻听不由得一愣。方远在夺宫之日后仅出现过一次,那一次他举荐了颜威,并将宫中官员的效忠书交给了卫恒。此后,他依旧隐于市井,大内之中只是隐约知道方子夜是卫恒的人,但是究竟是什么身份,却没有人知道。 不一会儿,方远在吴有德恭敬的引导下,走进了书房。他前脚刚一进门,吴有德连忙将房门关上。 看到方远,卫恒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真挚的笑容,“方大叔,好久不见,朕正说等空下来去您那里讨杯好酒!” 不过方远却没有露出笑容,他的脸色凝重阴沉,看着卫恒,好半天,他咬了咬牙开口说道:“皇上,禁军已经回来了?” 卫恒点了点头,“只是回来了一部分,谭先生和莫言,以及大部分人马尚未到达!朕也正在担心此事……” 方远静静地听着卫恒说话,也不开口。卫恒说完,才发现方远还站在桌前,不由得一笑,“大叔,朕不是说过,在这书房之中,你我之间不是君臣,你是朕的大叔,朕是您的侄儿,不要拘礼,请坐呀!”说着,他目光突然扫过了方远右手上黄绸包裹的物件,不由得一愣。 无声地走上前,方远依旧没有开口。他将手中那黄绸包裹的事物放在桌案之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卫恒一句话也不说。 卫恒呆呆地看着方远,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强自笑道:“大叔,这是什么东西?您今天这是怎么了?” “皇上,你打开一看就知道了!”方远如同嘴里咬着枯木一般,艰涩地说道。 卫恒犹疑地再次看了方远一眼,伸出手将黄绸打开,不由得呆住了! ……  鹤舞清风静悄悄地躺在桌子上,古拙的剑鞘之上,散发着一种黯然的光亮…… 卫恒呆呆地看着鹤舞清风,久久说不出话来。方远站在他对面,也是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卫恒。霎时间,书房之中笼罩着一层令人窒息的寂静。 “大叔,这,这是怎么回事?”卫恒过了很久,抬起头来看着方远,神色木然地沉声问道。 方远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七月二十日,莫言娘娘率领先锋五千骠骑到达大瑶关,同日,大瑶关发生 战事。安西人马如同天降一般出现在大瑶关外。经过一日攻城之后,退后三十里,安营扎寨!” 卫恒闭着眼睛,木然地坐在大椅之上,静静地听着方远说话,也不开口。方远看了一眼卫恒,接着沉声说 道:“七月二十三日,谭帅率兵抵达大瑶山黑风口外,发现安西大军的动向并接到了皇上的密旨,不敢再贸然突进。于是将人马驻扎黑风口外,后部军马同日向升龙城退却,而主力人马却不敢动作。次日,谭帅孤身抵达大瑶关,以元帅的身份逼迫娘娘离开大瑶关,并在当夜对大瑶关外三十里的安西大营发动突袭,以希望能吸引安西人马的注意力,掩护黑风口外主力人马退却!” 卫恒的牙关紧咬,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不停。好半天,他抬起头看着方远,“那突袭结果如何?” “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只是大瑶关仅有五千人马,而安西大营之中驻扎数万安西大军,谭帅恐怕……” “那这把剑怎么会……”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的强烈,卫恒低声问道。 方远沉吟了一下,沉声答道:“二十四日晚,莫言娘娘抵达黑风口外大营,此剑随身携带。当晚,黑风口大营开始向升龙城撤退!” “那毓清她……”卫恒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大声地问道。 方远摇了摇头,“这个老奴就不清楚了。不过莫言娘娘和五千骠骑坐镇前军大营,要最后撤退!” “那这把剑……” “当骁骑营开始撤退的时候,莫言娘娘突然命她的亲兵夜岚,提前离开大营,并将此剑交付给了夜岚。她告诉夜岚,让夜岚不要随军行动,先行赶回京师,通报皇上。娘娘害怕夜岚难以见到皇上,所以就将老奴的地方告诉夜岚,今日黄昏时分,夜岚抵达京城。”方远的声音显得有些生硬,他一字一顿地低声说道。 扑通一声,卫恒跌坐在大椅之中,久久说不出话来。 而方远则站在桌前,接着说道:“据夜岚禀报,安西人马总数几尽四十万,而且装备极为精良。当他离开之前,娘娘曾吩咐他告诉皇上,安西势大,请皇上万不可掉以轻心!” 方远说了什么,卫恒后来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呆呆地坐在大椅上,脸上的表情木然生硬…… 门轻轻地推开了,谭真四人一阵风似地冲进来。 “方叔叔,您怎么来了,嘻嘻,我们正说过两日去看您……”人还没有进来,飘雪那欢快的声音已经冲入了书房。四女走进了书房,但是却被卫恒和方远脸上的凝重之色惊得一呆,顿时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不见。 方远转过身,强自一笑,对四女恭敬地一礼,也不说话。 “方叔叔,你们这是怎么了?”感到了气氛有些不太正常,谭真强笑着看着方远,迟疑的问道。 方远的嘴巴张了两张,但是却没有开口。他扭头向卫恒看去,只见卫恒依旧双眼紧闭,仿佛没有察觉谭真四人的到来。 心中的不祥之感愈发的强烈,谭真的目光游离,突然间在卫恒的桌案之上停下。她的面颊抽搐不止,缓缓地走上前,身形摇摇欲倒。 方远上前想要搀扶,但是谭真一把将他推开。她来到了桌前,看着那案上的鹤舞清风,双手颤抖着将长剑拿起,捧在手中。端详了半天,她嘴角抽搐两下,扭头看着方远,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的问道:“方叔叔,这,这不是我父亲的佩剑吗?怎么,怎么会……我父亲他怎么了?” 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方远看着谭真,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时,卫恒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站起身来,来到谭真的身边,伸手将她那颤抖的娇躯搂在怀中,看着方远,沉声说道:“大叔,你告诉真姐吧!” “方叔叔,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父亲他怎么了?”当谭真的身体靠在卫恒的怀中之时,心中已经有些了然。她一手抓住长剑,一手紧紧地揪住了卫恒的衣襟,看着方远,低声问道。 方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沉吟了一下,用尽量委婉的口气,将刚才告诉卫恒的事情说了一遍,话还没有说完,书房中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站在卫恒身后的飘雪竟然一口鲜血夺口喷出,身体向后栽倒。 心中暗骂一声自己,卫恒这才想起来飘雪也是谭方的义女!飘雪自幼没有亲人,跟着太后赵倩儿,没有享受过什么父爱。后来当卫恒二次入京,登基之后,飘雪拜在了谭方的膝下,成了谭方的义女。相对而言,飘雪比之谭真更加的脆弱,而对谭方的感情,丝毫不见得比谭真少…… 好在一旁的颜柔儿早就注意到飘雪的脸色不对,就在飘雪将要倒下之时,连忙伸手将她的娇躯扶住。卫恒一手紧紧地搂住身体颤抖不停的谭真,一手从颜柔儿手中将飘雪接过来。手抵飘雪的后心,真气骤然间催动,一股平和的真气瞬间冲入了飘雪那柔弱的身体,顿时飘雪苏醒了过来。 “父亲!”醒来的飘雪,一声凄厉的喊叫,伏在卫恒的怀中失声痛哭。 倒是谭真显得十分的平静,低声地劝慰着飘雪,但是眼泪却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卫恒咬着牙,将两女紧紧地抱在怀中,看了一眼眼圈红肿的杨灵心,低声说道:“灵心,把门关上。”说着,他看着身体犹自颤抖不停的谭真,低声地说道:“真姐,哭吧,想哭就哭出来,朕陪着你一起哭!飘雪,真姐,你们没有了父亲,朕也没有了老师,甚至连妻子都失去了!朕也想哭,我们一起哭!” 泪水顺着卫恒的脸颊无声地滑落,他强忍着悲痛,看着杨灵心将书房门关上。接着说道:“咱们今天就在这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哭完之后,我们走出去,就不能再哭。这是咱皇家的体面。” 颜柔儿和杨灵心都已经哭成了泪人一般,两人上前,将谭真和飘雪的身体扶住,缓缓地在屋中坐下,低声地劝慰不停。 卫恒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已经乱成一团的情绪。双眼骤然间睁开,他的眼眸中闪射出骇人的杀机,咬着牙阴冷无比地看着方远低声问道:“那个夜岚有没有说别的?“ 方远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卫恒点了点头,“大叔,你回头把夜岚领到宫里,朕要嘉奖他!”说着,他转过脸,对犹自抽泣不止的谭真说道:“真姐,贺君他们是否已经有了消息?” 缓缓地抬起头,谭真泪眼朦胧地看着卫恒,颤声地说道:“还没有。听先回来的禁军将领说,贺君督导后军,行进并不是十分迅速。皇上,你也不要太过伤心,毓清妹子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情的!” 卫恒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他在屋中走动了两步,沉声说道:“此事先不要告知谭青,如今他正督战钟祥战事,此时告诉他这事情,我钟祥防线必然产生混乱。传令吴有德,命监礼司将先生的名字记入宗人府的档案,同时命内监府秘密前往大瑶关,打探此事!” 谭真闻听卫恒的话,突然间精神一振,“皇上,你是说父亲可能没有……” 卫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岳父大人武功高绝,天下少有。就算在千军万马之中,要想逃出也并非是难事。” “可是若我军突袭安西大营,那大瑶关是否……”飘雪此刻也将情绪稳定了下来。闻听卫恒的话,她突然间开口说道。 卫恒的嘴角一撇,脸上顿时暴露出骇人的杀机,他眯着双眼,低声说道:“卫义想要血洗大瑶关?他还没有那个胆子!哼,他一生讲求仁德天下,做事都要透出一个仁字,血洗大瑶关,恐怕他还没有那份胆气去做!再说,大瑶关并非重要之地,他也不会耗费大精神来对付大瑶关,所以朕以为大瑶关必然无碍!” 说到这里,卫恒突然间一声长叹,神色间缓和了一些,低声说道:“不管岳父是否平安,都要想办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岳父真的有半点的不测,传令宗人府,将岳父灵位列入太庙之中,他日享配朕之灵位之上!” 一句话出口,霎时间屋中的几人都惊呆了。本来列入宗人府名册,谭家等于加入了卫氏一门,不论将来如何,谭门都将永享王爵之位。而进入太庙,更是做臣下少有的荣耀,更何况列位于卫恒之上,等同于将谭方的位置与太祖卫夺等人并列一起…… “臣妾代父亲叩谢皇上圣恩!”几乎是同一时间,谭真和飘雪同时翻身跪倒,声音颤抖地说道。 卫恒脸上强作出一抹笑容,伸手将两人扶了起来,嘴巴张了张,没有说出话来。 …… 第十六章 大军将至 (1)   再过一天,就是中秋月圆之日,但是卫恒却提不起半点的精神。从方远将谭方的噩耗告知以后,他心中始终隐隐有些不安。不安来自对谭方生死的担心,不安来自对莫言的牵挂,不安也来自于即将到来的安西大军! 一个人漫步在御花园之中,卫恒却丝毫没有被园中的美景所吸引。心头犹如有一块巨石一般压在那里,堵得很,也重得很!禁军神机营和神弓营昨夜到达了京城,令卫恒感到无比的兴奋。毕竟城守之时,弓箭和器具是阻止对方攻击的要物。但是,紧跟着冷静下来,卫恒心中原有的那点兴奋之情却瞬间烟消云散。莫言依旧杳无音信,所有归来的禁军将领都说莫言当夜镇守前军骠骑大营,并没有任何的音讯。最后撤离的是骁骑营,由贺君督导,但是一路上行动最为缓慢的,也就是骁骑营的人马。看来贺君一来是为了试图接应莫言,另一方面就是防止安西人马从后突袭。 心中多少有了一丝希望,卫恒不由得有了一点精神。 但是谭方的事情却让他感到头疼,谭真数日不语,显然尚未从打击中清醒过来。她是督防德清门的守将,守将无心,卫恒不由得有些担心。有心将谭真撤下来,但是从前些日子的情况看来,无人可以替代谭真的位置,这不禁让卫恒感到有些为难。 对于谭方的噩耗,卫恒初闻之时,确实伤心万分。几日里,他常常想起兰婆江畔初遇谭方之时,那一夜的畅谈。正是那一夜,谭方为卫恒打开了一个全新的视角,也就是在那一夜,卫恒才开始有了争霸天下的心思。 但是随着他的成长,谭方的有些心思已经渐渐地无法满足卫恒。他有时太过于迂腐,有时候又过于谨慎。特别是在对张敏一事的处理上,险些让卫恒不知如何是好。幸好一切都瞒过去了,但是毒杀太后的阴影,却始终压在卫恒的心头。当日可姰被乐清河击杀在太平岭行辕之中,未尝不是他故意吩咐下去的事情。或许他并没有在意,但是在潜意识当中,他不希望背负这样的一个罪名。 如今,可姰死了,谭方也可能死了,卫恒的心里突然间有些轻松了…… 缓步走在御花园之中,卫恒的脸色显得有些阴郁。他走上了池塘边上的凉亭,缓缓地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池水中的悠闲自得地游动的金鱼,一时间心思却已经飞到了九霄之外! 就在这时,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卫恒抬起头向来人看去,却见到吴有德一头汗水,神色匆匆的从小道上走来。他径直来到了凉亭前,伏地尖声说道:“皇上,贺君将军督导骁骑营已经回来了!” 卫恒闻听,噌地一下站起身来,他看着吴有德,急切地问道:“贺君回来了?骁骑营现已经到了何处?” “启禀皇上,已经进城,正在进驻皇城校场!” “什么!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朕?”卫恒一听,心里顿时火冒三丈,他怒声地吼道。 吴有德跪伏在地面上的身体在卫恒的吼声之中一颤,连忙惶恐地说道:“启禀皇上,是谭娘娘吩咐奴才们不要惊动皇上,说皇上的心情不好,所以她和两位娘娘协同三位军机处的大臣一起前往迎接!” 卫恒长吁了一口气,心中突然间对谭真有一种莫明的感激。其实他明白,谭真是担心他若发现莫言不在,在军士、臣子们面前失态,这也是在维护他的体面。只是谭真如今父亲生死尚未确认,却能如此为他这样考虑,让卫恒又怎么能不感到感动? 卫恒在凉亭上走动了两步,有些害怕,又有些期望地向吴有德问道:“吴有德,那莫言娘娘有没有一起回京?” 吴有德一怔,旋即回答道:“这个奴才并不知道。只是周大人来通知娘娘的时候,并没有提起……” 心中一惊,卫恒没有等吴有德说完,飞身跳下凉亭,大步向花园外走去。吴有德爬行两步,惶恐地大声说道:“皇上留步!” 卫恒愣住了,他停下了脚步,扭头向吴有德看去,沉声问道:“吴有德,还有什么事情?” “启禀皇上,娘娘在去之前,曾吩咐奴才告诉皇上,请皇上不要去校场。她请皇上在御书房等候,她知道怎么办!”吴有德显得十分惶恐,伏在地上身体颤抖不停,但是他犹自大声地说道。 卫恒的目光骤然变得阴冷无比,看着吴有德,他冷冷地说道:“好一个大胆的奴才,还管起朕的行动来了!信不信朕可以立刻将你击杀此地?” 吴有德身体颤抖的幅度明显加大,但是依旧大声地回道:“奴才相信,奴才的命本来就是皇上的,皇上要什么时候取走都可以。但是娘娘也是奴才的主子,她的吩咐奴才不能不听,而且奴才还知道,娘娘是为了皇上好!” 面颊抽搐数下,卫恒看着吴有德,怒笑道:“好个大胆的奴才,你张口一个娘娘,闭口一个娘娘。朕问你,这皇城之中,是朕大,还是娘娘大?” “当然是皇上!”吴有德的身体不再颤抖了,他仿佛是豁了出去,突然抬起头大声地说道:“但是奴才知道娘娘是为了皇上好!皇上身系天下安危,皇上好,天下的百姓才能好,所以奴才就算是死,也听从娘娘的命令!” 话一出口,吴有德再次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卫恒看着吴有德,久久不语。过了很久,他突然笑了,伸手一把将吴有德拉了起来,“好个吴有德,你说得好!朕若是连这点好歹都分不出来,还做什么明君?你有这个胆量,对朕,对娘娘忠心,朕要赏赐你!” 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吴有德感到背后凉飕飕的,就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冷汗将他的内襟都打湿了。但是他犹自倔犟地看着卫恒,沉声说道:“皇上,奴才不要赏赐,奴才只请皇上在御书房等着娘娘的到来,这就是皇上对奴才的赏赐!” 卫恒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呵呵的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吴有德,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朕就听你一次,在书房等着!”说着,他大笑着径直走出了御花园,向乾宁宫走去。 吴有德亦步亦趋地紧紧跟随着卫恒,心中却不由得暗自大叫自己的命大! …… 卫恒回到了书房,让吴有德泡了一杯香茗,而后一个人坐在屋中,随手拿起了一本书,信手翻阅起来。 书名为《百战奇略》,乃是当年天岚帝国国主司马啸天与天岚帝国的武后梁湛两人合著。而梁湛,也是当时修罗帝国创始人之一梁兴的后代,所以在这本兵书之中,竟融合司马啸天、梁湛、梁兴、许正阳四人的征战心得。 写这部书的时候,由于司马啸天不识文字,所以梁湛更是用一种十分浅显的文字逐一论述当年的他们的征战生涯。所以这本书,也就成了历代的兵法大家入门的兵书导略。不过,这部书看似简单,但是却蕴涵了许多的至理,也蕴育了许多的兵法大家。其中最为有名的,莫过于升龙帝国的一大功臣,卓利。 因为即将迎来大战,而卫恒自己对兵法又不甚了解,所以就让谭真找来了一本《百战奇略》。不过由于这几日心情不佳,所以卫恒并没有仔细地阅读。 信手翻到海西四郡之战,卫恒突然间愣住了。一丝奇妙的想法从内心升起,他仔细地看着当年司马啸天夺取海西四郡的战役,特别是西渡河河套之战,司马啸天轰击西渡河,水淹古勒川援兵的一段,让卫恒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所具有坎水神诀。 西渡河一战,没有人看到实际的情况,只是后来司马啸天口述此战之时,由梁湛代笔。当时很多人都以为这不过是司马啸天对己身神力的一种吹嘘,所以大都跳过。但是卫恒身具坎水神诀,却知道按照当时司马啸天所说的情景来看,并非是杜撰。记得在通州和血风四人说话的时候,血风曾经说过炎黄大陆之上,八极之法都曾经出现过,而己身的坎水神诀恰好也是八极之一,莫非司马啸天也具有八极之法? 端起身边的茶杯,滚烫的开水令卫恒的手一颤,水珠滴落手上,卫恒的眼睛一亮……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谭真神色凝重地推开书房的大门,走了进来。卫恒放下手上的书,连忙迎上前,看着谭真,眼神中带着询问之色。 谭真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贺君就在外面,皇上自己问吧!” 突然间感到一阵心冷,卫恒呆愣半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贺君,进来!” “臣遵旨!”话音落下,只见贺君跪行进入书房。他的气色衰败,神色显得十分的疲劳,眼中血丝密布,显然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进了书房,他一头磕在地上,痛哭道:“皇上,臣该死,臣该死……” 谭真连忙走到书房外,四处打量了一下。大殿中只有吴有德远远地站在殿门前,再也没有一个人。谭真沉声说道:“吴有德,关上殿门,没有事情,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吴有德机灵地退出了大殿,随手将门关上。 谭真也进入了屋中,将门反手关上,看着一脸怒色,久久说不出话来的卫恒,低声劝慰道:“皇上,你不要这样。先听听贺君是怎么说?” 看着贺君那疲惫的神色,卫恒突然间一肚子的怒火却发不出来。狠狠地坐在大椅上,他看着贺君,沉声说道:“贺君,你站起来!” “臣谢皇上龙恩!”贺君站起身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贺君身上的盔甲已经失去了光泽,甲胄上满是血污。两条腿无法并拢,分开站立。卫恒从小生活在西羌,对于这一点倒也不陌生,这显然是在马上的时间太久,两腿内侧已经磨烂,所以无法并拢。看来贺君这一路上过得也并不轻松。见他这个模样,卫恒也有些不忍,将声音放柔和了一些,他沉声问道:“贺君,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君咽了一口唾沫,将撤军当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说完,他再次跪在地面,哽咽着说道:“皇上,都是臣该死,竟没有劝阻娘娘。二十四日若是臣冒死不从娘娘的命令,可能娘娘也不会……” 卫恒沉默了,他呆呆地坐在大椅上,半晌之后站起身来,走到贺君的身前,双手将他扶起,沉声说道:“贺君,此事也不能怪你。一来莫言说的不错,你的身份无法稳住阵脚;二来莫言的脾气就是那个样子,她决定的事情,不是你能够改变的!”说着,他让贺君坐下,将案上的那杯香茗放在贺君的面前,沉声说道:“先喝点水,朕还有事情问你!” 也顾不得那茶水滚烫,贺君一口饮尽,放下了茶杯,看着卫恒,等待他的问话。 卫恒沉吟了一下,沉声问道:“贺君,朕问你,自那夜之后,骠骑营一个都没有跟上?” “皇上,没有!臣曾派了探马侦察,发现黑风口外血迹斑斑,隐约还可以看到尸体。显然那一夜娘娘曾带领骠骑营的人马在黑风口阻挡叛军,所以……”说到这里,贺君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卫恒。 卫恒有些烦躁地看了一眼贺君,“此事不要再说,莫言的尸体一日没有看到,朕就不相信她会死去!谭真,你立刻下令内监府,在黑风口寻找莫言,朕有种预感,她没有死!传令下去,凡是找到莫言的人,不论生死,封五千户侯,赏五十万金币!” “遵旨!”谭真闻听,立刻恭声应道。 卫恒稳了一下心神,看着贺君接着问道:“那么这些日子情况如何?” “启禀皇上,从二十五日后,臣督导后军骁骑,五日内与叛军追兵三次激战。但是好在臣有了准备,所以叛军都被击退。从八月一日之后,叛军就没有再对臣等追击,所以臣才加快速度,回撤京师!” 卫恒皱着眉头,轻轻地摇头,“不应该,不应该!若是卫义想要击杀你们,必然会全力追击,否则断不会这么轻易地将你们放回京师。不对,有古怪!”说着,他抬起头看着贺君,沉声问道:“那么,贺君,以你估计他们最快会在什么时候到达京城?” 贺君想了想,沉声回道:“启禀皇上,若是按照臣最后一次派出探马侦探的消息,叛军最迟十天后到达,最早嘛,估计后日先头部队就可以到达!” “后天?”卫恒闻听一惊。但他马上稳住了心神,看了一眼谭真,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那么朕就剩下今明两日的时间了!” …… 八月十五,圆月中秋。 但是笼罩在升龙城上空,不是团聚的祥和之气,而是一片战云将至! 禁军人马虽然已经回转了京师,但是却依旧无法掩饰升龙人内心的惊慌之情。毕竟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对方的力量太过强大,而且,同样是具有皇室血统的龙子龙孙!这是一场宫闱之内的争斗,与卫恒和乐清河,或者与杨陀之间的争斗完全不同。 卫恒身穿明黄色的九龙皇袍,步履间显得十分的稳健。那雍容沉稳的神情,让守卫在上清门的士兵们,也感到了一种发自于内心的平静…… 顺着马道,卫恒在阳江和裴寂的陪同下,走上了城头。上清门的城头,宽可八马并驰,可同时容纳一万军士城头守卫。城头划分两道,外道有纯钢所制的挡板护卫,可供弓箭手隐藏其后;内道是刀斧手和长枪手护卫。 城楼两端,共有十门麒麟火炮一字排开。这麒麟火炮原是当年闪族伯赏一族所研制而成的火器,威力巨大。只是在司马啸天统一炎黄大陆之后,麒麟火炮的图纸也随之消失。卫恒耗费了巨资,才从民间搜集到了零星的图纸,经过整理之后,有造出了今日的麒麟火炮。就射程而言,现在的麒麟火炮较之当年已经大为精进,而且威力也比之司马啸天时代更加的强大。 看到卫恒走上城头,士兵们都立刻起身致礼。他们的眼中带着一种尊敬的神色,看着卫恒,而卫恒则面带微笑,向众人一一点头致意。 径直登上城楼,卫恒站在城垛之后,向远处眺望。升龙城外,一片寂静,全然没有半点的声息。天地间弥漫着一种躁动的肃杀之气,令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过了一会儿,卫恒扭头对身边的裴寂问道:“裴寂,探马说二百里外已经发现叛军的踪迹,可是看这样子,似乎有些不太对头呀?” 裴寂是个十分沉默的人,他很少说话,也不喜欢和别人交往,但是卫恒却很喜欢他这样的性格。当初他正式亲政之时,内务府请他选定四个侍卫统领。卫恒就是从众多的人选之中,选了阳江、裴寂、莫青子和赵桀四人为他的贴身护卫。 此刻,裴寂听了卫恒的问话,平静的面孔上也不见有什么表情,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是有些不对劲!” “皇上,有什么不对劲?”阳江突然间插口问道。 卫恒扭头看了一眼阳江,笑着说道:“斥候发现叛军踪迹,说明叛军已经接近了我京师重地。午时斥候来报,按理说,此刻我们已经已经可以能够看到叛军的动静。可是你看这城外,全无半点的动静,朕隐约觉得有些不太正常。”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斥候们发现的叛军,可能是他们的前哨,或者只是他们先锋人马……”阳江大大咧咧地笑着说道。 卫恒呵呵地笑了起来,目光依旧森冷地注视着城外,他缓缓地低声说道:“斥候发现的是对方的大队人马,绝不是什么前哨部队。阳江,从昨日起,朕就感到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叛军大队人马既然已经兵临城下,却没有半点的举动,说明他们另有阴谋,隐于其中!” “昨天,昨天不是贺大哥率兵回京吗?”阳江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过昨晚与贺大哥喝酒,看他的样子,真是狼狈得要命,酒没有喝完,人就在酒桌上睡着了!” 卫恒点了点头,“贺君这一路督战骁骑,的确辛苦,不过,你们都是当初跟随朕来升龙的风城老人,辛苦一点吧,等国事一定,朕给你们时间,好好地休息一下。” “皇上!”就在卫恒和阳江笑嘻嘻地说话之时,裴寂突然间开口说道:“昨天贺大哥说起了一件事情,臣以为还是应该向皇上说一下。” 卫恒一愣,扭过头向裴寂看去,笑眯眯地问道:“哦,什么事情?” “皇上,昨天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贺大哥说在他们退回的路上,一共遭受了叛军的三次追击。” “嗯,这件事情贺君和朕说过,怎么了?”卫恒诧异地看着裴寂,低声问道。 裴寂厚厚的嘴唇一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地说道:“不过昨天贺大哥无意间说了一件事,在这三次追击当中,第二次,和第三次叛军人马都身穿和禁军类似的服装,当时给贺大哥他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卫恒一愣,他呆呆地看着裴寂,心里激灵地打了一个寒战。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城头上的砖垛,卫恒声音有些阴冷地低声说道:“裴寂,你的意思是……” 第十六章 大军将至 (2) “臣刚开始听贺大哥说起此事的时候,也没有在意。但是当臣回到住处以后,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觉。按照贺大哥所说的,叛军盔甲自成一系,与帝国部队全然不同。当时大哥说可能是叛军的亲卫军,但是臣想,就算是叛军的实力再不济,也不应该把他们的亲卫军放在追击之上呀……” 卫恒静静地听着裴寂的分析,一边听,一边轻轻地点头。当裴寂说到了最后,卫恒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他沉默地看着裴寂,一时间城楼之上,一派寂静。站在卫恒身后远处的守卫将领,也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卫恒身上所发出的强绝杀气! “糊涂的贺君,这件事情怎么昨日没有和朕说起!”突然间,卫恒一拍城垛。坚硬的青石城垛竟在他这一掌之后,飘散起薄薄的尘雾。微风拂过,青石化作一片烟尘,顿时消失不见…… 卫恒的脸色铁青,沉声说道:“传朕的旨意,立刻将骁骑营封锁,不得走出校场半步……” “皇上,臣今天早上就去了校场,清点骁骑营人马。”裴寂低声地说道。 这时阳江突然间开口了,他嗡声说道:“是呀,皇上,今天一早裴哥哥就拉着我一同前往校场,不过我是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卫恒没有理睬阳江,依旧脸色铁青地看着裴寂,沉声问道:“那么结果如何?” “昨日禁军回城,由于其中有不少人是京城子弟,所以昨晚禁军曾放了一晚上的假。今日臣到骁骑营的时候,发现人数较之昨晚少了几近千人!”裴寂的声音也有些艰涩了,他看着卫恒那铁青的脸色,迟疑地低声说道。 卫恒的脑子里嗡地一声,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地响了起来。他呆呆地看着裴寂,低声地自语道:“一千人,一千人……那我京师之中还不乱成了一锅粥吗?”突然间,他抬起头,沉声对裴寂和阳江说道:“裴寂,阳江!” “臣在!”两人连忙躬身应命。 “传朕旨意,立刻着令陈星、颜威、周青三人彻查骁骑营。务必要在天黑之前,将骁骑营的奸细清除。将贺君打进狱神庙,等候处置。自即刻起,军机处直接接掌禁军,由陈星、颜威、周青三人统领,命他们立刻调集一万禁军,全城戒严!通知张绝,自现在开始,顺天府人不卸甲,马不卸鞍,听候朕的旨意,你们两人传完朕的旨意,就跟随张绝,随顺天府听命。升龙城即刻禁街,无顺天府和军机处的令箭,随意在大街走动者,立刻捉进顺天府大牢,若反抗者,就地格杀!”卫恒铁青着脸,口中发出一连串的命令。 “臣遵旨!”裴寂和阳江连忙躬身应命。阳江原本还想开口替贺君求情,但是裴寂在他的身边一拉他的衣袖,阳江立刻闭上了嘴巴。 卫恒龙颜震怒,顿时让城头之上的官员一个个没有了声息。他们静静地站在卫恒的身后,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的声响。 卫恒背对着众将,胸口剧烈地起伏不停。那双平日里柔和无比的眼眸之中,此刻尽是骇人的杀机。眉头紧皱,他手扶城垛,咬着牙也不开口…… 裴寂所说的事情,令卫恒一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云顿时散开。从昨日和贺君谈话之后,他就一直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是却又摸不到半点头绪。也许这就是预感! 低头向城下那环绕城墙的护城河看去,卫恒呆呆地站在城楼上,心中没有因为裴寂的话而感到有半点的开心。对于贺君的忠诚,他丝毫没有半点的怀疑,但是如此重要的事情,昨日在御书房中谈了那么长的时间,贺君竟然没有提起。若是当时贺君说了此事,那么也许这些隐患如今已经消除,但是现在…… 一千人,散开了可以遍布升龙城的各个地方。在几近千万人的升龙城中,想要抓住这一千人,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难。毫无疑问,他们一定是卫义派入京师的细作,如果在城防紧要之时,他们对升龙城闹出一些事端,整个城防必将陷入混乱! 卫恒想到这里,牙关不由得紧咬,他不停地用手指敲击城头的青石,心中却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就在这时,身后脚步声传来,卫恒回头一看,只见周青满头大汗地来到了他的身前,恭敬地伏地施礼。卫恒强作笑脸,将他一把拉起来,然后对身后远处的将领沉声说道:“你们先下去吧,各自守好你们的位置。从现在开始,城防重地,不容任何身份不明的人接近,如果发现,就地格杀,不需通禀。将这话也分传给其他八门守将,你们去做事吧,朕和周大人有些话要说!” “臣等遵旨!”一干已经脸色苍白的将领闻听,连忙躬身应命,匆匆地退出了城楼。 “周大人,如今正是非常时期,你我不必用大殿之上的那套礼节,一切从简吧!”看到将领们走出了城楼望台,卫恒笑着对周青说道。 “臣多谢皇上圣恩!”周青恭敬地应命,然后站直了身体,和卫恒并肩立在望台边上,低声地说道:“皇上,您的旨意我们已经安排妥当,贺君也被关进了狱神庙!” “哦,他怎么说?”卫恒没有看周青,目光依旧深邃地盯在远处,低声地问道。 周青沉吟了一下,沉声说道:“贺君倒是没有什么不满,将他拿下的时候,他可能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事情,正在清点骁骑营。臣赶到的时候,他哭着对臣说: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皇上要杀要剐他没有怨言,只求皇上能够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能战死沙场!” 卫恒沉默了,他没有接口周青的话语,只是静静地眺望着远方。周青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皇上,臣看贺君也只是一时的疏忽,所以忘记了此事,他对皇上还是……” 轻轻地摆了摆手,卫恒打断了周青的话,沉声说道:“贺君是跟随朕一起前来京师的风城老人,三年来他做了什么,朕心里有数。朕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朕的忠心!” “那皇上将他关进了狱神庙,是不是有些……”周青脱口说道。 “不,功必赏,过必罚,这是千古不变的规矩。贺君此次由于他的疏忽,已经酿成了大祸,朕把他关进狱神庙,就是要他好好地清醒一下!周青,一会儿你去狱神庙,告诉贺君,让他好好在里面反省一下,朕不会杀他,但是朕就是要罚他。”卫恒的声音有些阴冷,但是周青却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 眼神奇怪地看了卫恒一眼,周青恭敬地应命。沉默了一会儿,周青又问道:“皇上,那你看骁骑营该如何处置?” “关在原地,待升龙战事结束之后再说!”卫恒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臣遵旨!” 卫恒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发。突然间,他睁开了眼睛,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扭头对周青说道:“周青,朕记得军机处里好像还有几门麒麟火炮,对吗?” 微微一愣,周青点了点头,“嗯,没错,大约还有十门火炮!” “把火炮架在八王府外,一旦城外战事发生,就立刻给朕炮轰王府!”卫恒语音阴冷地说道。 “炮轰八王府?”周青先是一愣,但是旋即就露出吃惊的表情。有些结巴地看着卫恒,他低声说道:“皇上,可是八王府中都是八王家眷,如果炮轰王府,恐怕……” 嘴角的笑容有些阴冷,卫恒嘿嘿地冷笑数声,沉声说道:“周青,你以为那王府中还会有家眷不成吗?” “皇上的意思是……” 卫恒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周青,他沉声说道:“安西细作潜入京师,京师各处月前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谁敢收留他们?他们只可能有两个去处,一是王府,二就是八王他处的据点。但是八王久离京师,和乐清河又斗了许多年,想要在升龙城建立其他的巢穴,恐怕没有可能。哼,最有可能的还是在王府之中,而王府其他的人,则可以寄身其他的地方。” “可是皇上,这只是猜测,如果王府之中还有八王家眷,不就被一起……”周青显得还是有些迟疑,低声说道。 卫恒的目光一冷,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在周青的肩头拍了拍,转身大步离开了望台,走下了城楼。当卫恒那充满柔和之力的手掌落在周青肩头的刹那,周青的身体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数下。看着卫恒的背影,他恭敬地躬身下来,轻声说道:“臣遵旨!” …… 夜幕无声地降临了,黑暗再次将升龙城笼罩。 由于卫恒的命令,顺天府开始了禁街。当夜晚降临的时候,整个升龙城显得寂静非常,仿佛一座死城一般,全然没有半点的生气。禁军脚步踏动青石铺成的街道,金铁的腥气回荡在仲夏的夜里,使得升龙城更加的阴森,可怖! 卫恒坐在城楼之中的大椅上,一个人静静地就着摇曳的烛光,翻看着那本《百战奇略》,好半天,他放下了书,缓步走上了望台。守卫在望台之上的卫兵看到卫恒来到,都连忙恭敬f 施礼。 微笑着和卫兵打过招呼,卫恒来到城垛前,扶着城垛向城下看去。 月光皎洁,护城河水闪烁着绸缎一般的银光,透出更加神秘的色彩…… 心中微微一动,卫恒那紧皱的眉头不由得微微舒展。一手轻轻地伸出,坎水神诀运转之处,修长如白玉一般的手骤然间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雾气之中隐隐带着蓝电一般的光芒,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手心朝下,卫恒闭上了眼睛。真气运转,流转在体内的坎水灵气也在瞬间运动了起来。护城河水突然间泛起了微微的波麟,水波竟然在瞬间向上一提,仿佛要冲天而起一般。但是水柱在刚平河岸之时,势头一滞,再次平息了波动…… 微微地喘着气,卫恒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缓缓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下望台,他径直走出了城楼。城头上护卫的侍卫连忙躬身,但是卫恒淡淡地说道:“随朕立刻前往德清门!” 走下城头,卫恒跨上战马,打马扬鞭,向德清门飞驰而去。一干侍卫尚有些迷茫,但是依旧紧紧地跟随着卫恒,向德清门飞驰而去。 德清门和上清门相距数道街口。 黑夜之中,大道之上没有行人,卫恒纵马狂奔,片刻之后就来到了德清门下。守卫在德清门城下的原本就是大内的侍卫,一见卫恒连忙上前,伏地行礼。 跳下了战马,卫恒沉声问道:“娘娘何在?” “启禀皇上,娘娘正在城头与众将商议军务!”侍卫连忙惶恐地回答道。 卫恒点了点头,没有再理睬那侍卫,飞身冲上城头。城头上的军士见卫恒来到,也连忙施礼。但是卫恒没有理睬,而是径直走进了城楼…… 城楼之上,谭真端坐正中大椅之上,面容沉肃地和城守众将谈论军务。卫恒的突然出现,令在座的众将都不由得一惊。 没有理睬众将的问候,卫恒径直来到谭真身前,微微摆手,“你们先退下,朕有事情要和娘娘说话!” “遵旨!”卫恒话音落下,但是在座的众将却没有立刻听命,而是看了一眼谭真,见谭真也微微地点头,才恭敬地应命退下。 待众将都退出了城楼,谭真笑着问道:“皇上,这么着急前来德清门,有什么事情吗?” 卫恒沉吟了一下,低声问道:“真姐,灵心在什么地方?” 谭真一愣,但旋即露出笑容,轻松地说道:“哦,今夜柔儿妹子和飘雪妹子巡视城防,灵心也跟着她们去巡视了。她带着大威,天天无事可做,妾身索性就让她也来参与城防……” “马上将她找来!”没等谭真说完,卫恒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神色间显得急切万分。 谭真又是一愣,虽然不明白卫恒为何如此着急,但是依旧轻轻地点了点头,走到城楼之外,吩咐门外的亲兵。反身走回城楼大厅,谭真颇有些疑惑地看着卫恒,低声地问道:“皇上,这么着急找灵心,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卫恒摇了摇头,如刀削一般的面颊上微微地露出了一抹笑容,“真姐,这些日子以来,朕一直都在考虑如何对战叛军。虽然说兵力之上,京中人马与叛军相差半数,并非不可一战,但是京兵与叛军不同,养尊处优,战力低下。而最为精锐的禁军,在经过此次撤退之后,若没有半月时日,无法恢复状态。所以,京城之中如今能使用的兵力,不足十万!” “这个臣妾明白!”谭真疑惑地点了点头,看着卫恒,沉声说道。 “嘿嘿,三军夺帅,匹夫夺志。朕在想,如何才能让我军保持强大斗志,而叛军全无战意?”卫恒笑嘻嘻地看着谭真说道。 谭真有些尴尬地笑了,“皇上,你说了这么多,臣妾都明白,只是臣妾有些不太清楚,这些和你找灵心有什么关系?” 伸手摸了摸鼻子,卫恒嘿嘿地笑道:“这个,安西人信奉神灵,朕就是要从他们的心理着手,演出一场精彩的攻防之战!” “怎么演出?”谭真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地低声问道。 卫恒刚要开口解释,突然听到城楼大厅之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嘶吼,紧跟着大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开,一道黑电直扑卫恒。 呵呵地笑了起来,卫恒显得十分镇静,站在原地,眼见那道黑电即将扑到他的身前,突然间伸手轻轻敲击,大威呼的一下跌落地面,口中发出委屈的嘶吟之声。杨灵心端坐大威背上,原本想要偷袭卫恒,结果没有想到大威竟然如此轻易地被卫恒制服,一下子从大威的背上跌落下来。 撅着嘴巴,杨灵心用脚向着瘫在地上的大威踢了一脚,大声地喊道:“大威,你这个笨蛋,枉费我天天喂你那么多好吃的,竟然这么没有用处……”话没有说完,她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地咧嘴哭了起来。 谭真连忙将她抱了起来,目光向站在门外偷笑不停的卫兵一扫。霎时间,原本脸上露出窃笑之色的卫兵,立刻一个个装出一副十分严肃的模样,挺胸肚,站在门外,只是脸颊依旧抽搐不停。 卫恒嘿嘿地笑个不停,俯身在大威的脑袋上轻轻一拍,笑着说道:“大威,真是委屈你了,哈哈哈……” 谭真看着依旧撅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杨灵心,满脸笑容的卫恒和趴在卫恒脚下轻轻嘶吟的大威,不由得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灵心,你的那个五行指环还带在身上吗?”卫恒笑了一会儿,看着杨灵心低声问道。 杨灵心依旧一脸不高兴,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卫恒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的灿烂了,连忙伸手将杨灵心的右手拉起,“灵心,能不能将你的水灵之戒借给朕一用?” “不行!”杨灵心几乎没有半点犹豫脱口而出。 卫恒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他看着杨灵心,呆呆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旁的谭真也愣住了,也是怔怔地看着杨灵心…… “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把水灵之戒送给皇帝哥哥!”杨灵心紧绷的面孔突然间露出笑容,笑嘻嘻地看着卫恒说道。 卫恒长出一口气,笑道:“灵心要朕答应什么条件?” 抿着嘴,杨灵心俏脸一红,低声地说道:“我现在也没有想到,等我想到的时候再说吧!”说着,她抬起头看着卫恒,“皇帝哥哥只说答应不答应?” 疑惑地看着杨灵心,卫恒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面带笑容的谭真,缓缓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好,朕就答应你!” “好,拉勾!”杨灵心立刻露出了笑容,她灿烂地笑着,看着卫恒,伸出手指。 卫恒愣了一下,但是旋即也笑了,伸出手指,勾住了杨灵心的小手指,“拉勾!” 杨灵心笑嘻嘻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左手中指之上的铜戒取下,递给了卫恒,“皇帝哥哥,你知道水灵之戒的用法吗?只要运转坎水神诀,将坎水灵气注入铜戒就可以了!” 卫恒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铜戒,突然奇怪地问道:“对了,灵心,难道坎水神诀和你师门的五行之水也可以交相而用?” 杨灵心愣了一下,但是旋即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曾经试过这种用法,发现坎水神诀与我师门的五行之水也有共通之处……” 卫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铜戒接过来,套在了手上。当铜戒与卫恒的皮肤接触刹那,一种奇怪的感觉骤然间从卫恒的心底升起。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之色,呆呆地看着铜戒,半晌没有说话。 “皇上,你怎么了?” 谭真的声音将卫恒神驰的思想呼唤回来,卫恒抬头看去,只见谭真和杨灵心都是一脸的诧异之色,呆呆的看着他…… 卫恒展颜一笑,抿着唇低声说道:“没有事情,朕先回上清门!”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谭真却开口将他叫住:“皇上,你还没有告诉臣妾,你打算如何……” “两日后你就知道了!”卫恒头也不回地径直冲出城楼。大厅内,谭真和杨灵心相对而视,都是一副莫明其妙的神态。 …… 第十七章 大德神迹 (1) 第十七章大德神迹 走下了城楼,卫恒刚要跨上战马,突然间从城头飞扑下来一道黑云,瞬间来到了卫恒的身边。大威跑到了卫恒的脚下,用嘴将他的衣襟咬住,口中发出呜呜的嘶吟。 虽说是嘶吟,但是大威所带来的那种噬魂兽之气,顿时令城楼下的战马凄厉的长嘶起来。虽有侍卫紧紧地抓住缰绳,但是却依旧无法平息已经慌乱起来的战马。卫恒呵呵的笑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大威的脑道:“大威,你想和朕在一起吗?” 妖异的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大威仿佛听明白了卫恒的话语,连连地点头。此刻,谭真和杨灵心也走出了大厅,站在城头上向下看去。 “皇上,你还是把大威带到上清门吧,它在这里,城下运送物资的牲口都无法安静下来。”谭真看到大威那副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杨灵心,然后沉声对卫恒说道。 卫恒也笑了起来,也不理睬吃惊地站在城下、手忙脚乱的侍卫,翻身跨坐大威的背上,口中发出一声古怪的声响,大威无声地化作一道黑电,在夜色之中一闪而逝。 “皇上,等等臣等!”亲兵顿时手忙脚乱地翻身上马,紧跟卫恒消失的方向离去。 跨坐在大威的背上,卫恒的心中突然间升起了一种当年刚从云雾山走出的快乐感觉。耳边风声呼啸,两边的事物不停地倒退…… 突然间,卫恒一拍大威的脑袋,疾驰中的大威也骤然间停下了身形,静静地立于大街当中,额头的那一抹白色毛发乍起,眼中那妖异的光芒,更透出一股夺人心魄的杀机。 “大威,你感到了吗?”卫恒的脸色显得十分的阴冷,目光游离在大街两旁,最后锁定在斜后方一处高大的门楼之上。 月光皎洁,照映门楼,只见门楼之上的牌匾写着兵库两个斗大的金字。这里是升龙城军机要地,用来存放制造麒麟火炮所用炮弹的火药,历来守卫森严。但是此刻,兵库门外,却不见一个库兵,门前空荡荡的,透出一种十分古怪的气息。 目光如刀锋般的扫过兵库大门,卫恒跨坐大威立于原地,嘴角突然间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 “大威,看来客人们已经开始了!”卫恒语音显得十分的冰冷,低声地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对胯下的大威说话。 “吼!”大威仿佛是应答卫恒的话语一般,仰头长鸣一声,吼声震天! 就在这吼声之中,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突然间响起,紧跟着从上清门方向传来震天的厮杀之声。而卫恒的身形,也仿佛在大威的一声吼叫声中骤然间发生诡谲变化,如同幻化一般,从大威的背上消失不见! 紧跟着,又是一声巨响从兵库之中发出,霎时间火光冲天而起! …… 上清门外,喊杀声将夜空的宁静撕破。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安西人马在平地之上骤然间幻出,蜂拥而动,向升龙城展开了疯狂的攻击。 先是百炮齐鸣,轰击升龙城头,炮击之后,如潮水一般,身穿黑色军衣,脸上画着诡异图案的安西士兵高举火把,挥舞兵器,狂呼呐喊着扑向城门。几近丈多宽的护城河在震天的呐喊声中,沸腾了! 城头上一片寂静,全无半点的声息,待安西的军士出现在护城河外的刹那,城垛之处突然间冒出了簇动的人影,如雨点一般的箭矢铺天盖地般地激射而下,只在眨眼的功夫,安西人马纷纷栽倒护城河前。 紧跟着,连声的巨响,上清门城头火光闪动,麒麟火炮开始怒吼,配合着上百门小型的火炮,开始对城下安西军阵轰击。一团团的火球在人群中炸开,残断的肢体在火药爆炸强大的气浪中飞舞空中…… 但是安西人马并没有就此退缩,鲜血、哀嚎,反而让他们更加的狂野,更加的悍猛。仿佛已经没有了理智,步卒疯狂地向城下冲来,企图将护城河填平。但是由于升龙城的护城河水接连爻水分支,虽然安西军马悍不畏死,却最终无奈地退却了! 就在这时,从升龙城内传来十余声巨大的声响。城内火光冲天…… 城头的箭雨在那爆炸声中微微地一滞,紧跟着城头上一阵骚乱,箭矢也显得有些稀疏了。于是,安西的人马再次开始了对升龙城头的攻击,云桥搭在河面,一个个军士奋不顾身地冲过了护城河,来到了城下。 城头的骚乱瞬间平息,在一声沉闷悠长的牛角号声中,滚木檑石雨点般的砸落,上清门城头又恢复了镇静。城头上有条不紊地对安西人马进行着反击,一切仿佛都是演练好一般,麒麟火炮带动其他的火炮,响镝凄厉悠长的声音划破夜空…… “呜呜呜!”随着一阵安西特有的角号声响起,安西人马如潮水般退去了,火光中,升龙城外硝烟袅袅,在夜空中飘散,地面上,护城河中,堆满了安西人马的尸体! 城外寂静了,可是升龙城内依旧回响厮杀之声,只是较之刚才的厮杀,城中的厮杀显得格外的苍白,只是持续了片刻的时间,一切又回归了寂静。 …… 卫恒跨坐大威,冲上了上清门城头。一身明黄长袍之上不见半点的血污,脸上也带着平静的笑容。只是大威的利爪之上,隐隐带着血迹,额头中间的白色毛发,也似乎有些稀疏。兵库的确被安西的细作占领,只可惜原本存放兵库的火药,大部分已经被搬走,剩下的只有一些过期的火药。 卫恒和大威轻松地将潜入兵库的百余名细作击杀,而后又在路上拦下了两名来自安西的高手。虽然对方的身手颇为不弱,但是在卫恒的面前,他们都没有走过一个回合。 若不是协助顺天府清理潜入城中的安西高手,卫恒恐怕早就来到了上清门。当他登上城头的时候,眼看着城头上被安西火炮击伤的军士发出痛苦的呻吟,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种凄惨的感觉。 走上了望台,卫恒负手站在城垛之后,向远处眺望。只见夜色之中,升龙城外火光闪动,安西人马在夜色中整齐地列阵戒备,身后一座座大营瞬间的连起,将升龙城包围得密不透风! “皇上!”城头上的将领来到了卫恒的身后,恭敬地行礼说道。 卫恒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看着远处依旧不断增加的安西军马,淡淡地说道:“伤亡如何?” “启禀皇上,这似乎只是叛军试探性的攻击,虽然突然,但是毕竟我们早有准备,所以我方伤亡不大。除了初期被叛军火炮炸死了百余人外,大约有五百余人受伤,不过他们还有再战之力!” 卫恒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将伤者送下城头,好生地调养。非到必要之时,我们不要用疲兵来战!” “遵旨!” 卫恒没有再开口,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不停。 身后的将领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躬身向卫恒一礼之后,轻轻地退下了望台。紧跟着,城头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队队的士兵走动在城头,显得十分的忙碌。 伸出手来,卫恒静静的看着手上的那只铜戒,呆呆地一言不发。缓缓的,他将手平伸,手心向下,对着城下的护城河,坎水神诀骤然间运转起来,强大的灵力在瞬间爆发,护城河突然沸腾了起来!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卫恒的心头升起,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在刹那间,他感到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涌动在他的心头,那一刹那,他似乎感受到了水的呼唤…… 双眼骤然间睁开,卫恒抬头向远处看去,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嘴角的皱纹在火光中显得格外的明显。 脚步声传来,一直匍匐在卫恒脚下的大威骤然站起了身形,警戒地向身后看去。但是卫恒没有转身,他低头看了一眼大威,笑嘻嘻地说道:“大威,趴下,今晚我们不会再有战斗了!” 大威看了卫恒一眼,口鼻中哼了一声,懒洋洋地再次匍匐在地面。紧跟着,张绝和周青匆匆地走上了城头,来到了卫恒的身后。 “怎么样?城里的情况如何?”卫恒依旧没有回身,他没等张绝和周青开口,抢先沉声问道。 张绝和周青相互对视一眼,周青沉吟了一下,低声的回答:“启禀皇上,按照您的布置,今夜在升龙城内十三个地方发现了安西的细作。除了您亲自除去的兵库百人之外,其余如顺天府、西华门以及水库、粮仓等地也发现了敌踪。经过清点,一共除去了对方细作八百七十余人,八王府中,不见一个王府家眷,如您所估计,里面尚有百余名叛军细作。” “皇上,虽然城中发生骚乱,但是百姓尚平静如常,没有太多骚动。在刚才,除了上清门和紫华门两门遭受攻击之外,其余各门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攻击,升龙城一切尚在我方控制之中!”张绝待周青说完,也低声补充道。 卫恒点了点头,他伸手一指远处安西的大营,沉声说道:“周青,张绝,你们看到了吗?安西此次试探性的攻击,已经显示出了他们强悍的战力,如果不是我们早有防备,恐怕此刻依旧处于激战之中!”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高悬夜空的明月,低声地喃喃自语道:“八月十五,哼,十三倒是很会找时候呀!” “皇上……”周青和张绝显的脸上带着一丝疑虑,他们看着卫恒,低声地叫道。 卫恒呵呵地笑了起来,转过头,他摆手打断周青和张绝的话,沉声说道:“怎么,你们可是担心这城池难守?哼,今日是八月十五,秋日将临。休看安西人马如今士气高涨,只要过了十月,朕必将他们一网打尽!京师如今尚有几近二十万人马,难道就抗不住他安西叛军的攻击吗?” “可是皇上,如您所说,看了叛军的进攻,我军的军心并不稳定。臣担心,虽然我们有足够的人手,但是毕竟除了禁军少数人马参与过两次战斗之外,大部分和御林军一样,根本没有参与过任何大战。一轮攻击下来,已经使得城守人马军心不稳,臣害怕……” “周青,不论什么人,若没有经过大战,绝难成熟起来。安西人马之所以悍勇,是因为他们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战斗,而京城的军马却如同温室的花朵,没有见过真枪实弹的厮杀。紧张这是难免的,两场大战下来,朕保证他们一个个都比老虎还要凶猛。让他们在实战中锻炼一下吧,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二十万人马,朕想看看究竟能锤炼出多少精兵!”卫恒对周青的担忧有些不以为然,笑嘻嘻地说道。 说完,他转过身,向城下的安西人马看去,仿佛是自语一般地低声说道:“朕是大德传人,秉受天命,就算他安西人马多十倍,朕也不会输!” “皇上!”张绝看着犹自呆呆出神的卫恒,突然间开口叫道。 卫恒的身体一颤,仿佛从沉思中惊醒一般。他转过脸来,看着周青和张绝,仿佛是下定决心一般,沉声说道:“传朕旨意,城头外道人马尽数后退,退入内道之中。今天朕要创造一个奇迹,朕要证明,朕才是升龙帝国的正统!” “遵旨!”周青和张绝虽然不明白卫恒的意图,但是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大步向望台下走去。 “张绝!”卫恒突然间开口叫道。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无论是谁,从现在开始,都不许接近城楼,更不许踏进城楼一步。朕从现在开始,要祈求上天护佑升龙,城楼之中不要一个人留下,只要大威在就可以了!”卫恒的脸色显得十分的凝重,沉声吩咐道。 “臣遵旨!”张绝看了一眼周青,两人再次躬身应命,转身走出了城楼。 望台上,再次只剩下了卫恒一人,低头看了匍匐在地面上的大威,卫恒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转身走到城垛之前,向城下的护城河看了一眼,卫恒轻轻退后两步,静静的站立在望台中央,双眼缓缓地闭拢了起来。 大威在卫恒双眼闭拢的刹那,骤然站立起来,刚才那懒洋洋的模样一扫而光,妖异的双眼之中透出淡淡的金芒。雄健的四肢轻动,它骤然向望台下冲去,守卫在望台的台阶旁,一动不动! 〖JP+1〗卫恒的双手缓缓地抬起,一双修长如白玉般全无半点瑕疵的手在胸前结出玄奥的手印。手指上的水灵铜戒也随着卫恒双手的变化,闪烁柔和的蓝光。〖JP〗 口中低吟古怪的声音,卫恒的身形如山岳般地站立,刹那间天地之间的空气在一霎那之间仿佛凝结了一般。更诡异的是天气虽然已经进入初秋,但是秋老虎依旧肆虐,可是就在卫恒口中吟唱的刹那,气温骤降。没有半点的先兆,没有任何的预示,整个升龙城头瞬间笼罩在一片冰寒的世界之中…… 城下的护城河水隆隆地发出了巨响,在巨大的声响之中,河水打着转,掀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水纹。紧跟着,仿佛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天而降,牵引着河水冲天而起,在城墙外形成一道诡异的水幕! 河水冲起有十余丈,缓缓地落下,如同被天神巨手拖着,缓缓地落下。但是,水并没有流入护城河中,而是顺着河岸,诡异地向升龙城涌动,渐渐地将河岸淹没。水面之上缥缈水气,薄薄如霜雾一般,散发着刺骨的冰寒。薄雾蔓延之处,一层薄如蝉翼般的冰缓缓地将水面覆盖,并如灵蛇扭动一般,毫无半点规律地向城墙蔓延开来。 护城河中的河水不断将薄冰覆盖,而水面又瞬间被薄冰凝结。一层层晶莹的薄冰,顺着城墙缓缓地向上冻结。 水珠古怪地在空中打着转,按照一种奇异的方式向城墙扑洒,水珠接触城墙,又瞬间变成晶莹的冰壁,将城墙一层层地向外加厚…… 站在城头内道的士兵也被这突降的气温闹了一个措手不及。不过相比起后面的事情,气温的骤降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连城头的外道也布满了薄冰。 水幕继续漫天冲起,冰层不断地加厚,整个上清门的城墙都被包围在那坚硬的冰层之内。城头下,地面溜滑,自护城河后到城墙的短短距离间,竟形成了一块厚有三尺有余的冰层,不要说人,就算是马匹踩在上面,也难以行走。 城头上的御林军士兵惊呆了,他们一个个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诡异景象,半天何不拢嘴巴。 水幕渐渐地蔓延开来,整个护城河仿佛被上清门外的诡异力量牵引,河水冲天而起,偌大的升龙城在瞬息之间,被包围在一片水幕之中…… 阳光遍洒大地,朝阳升起,带着勃勃生机,笼罩着苍茫的大地。 升龙城墙上,凝固着几近六尺厚的坚冰,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城头上,欢呼声、呐喊声从卯时开始,就没有停止过。撕破天际宁静的呼喊声,足足回荡了一个时辰有余。 神迹!在过了二三百年后,升龙城的百姓依旧这样称呼当日的情形。有不少人更将年前流传在升龙城中的那个神秘传说和这个神迹联系在一起,他们称之为大德神迹! 在《升龙地方志》中,曾有这样一段陈述:“月满中秋,大德神威,天佑升龙,冰封九门!” 总之,那凝固在城墙之上的坚冰,使得护卫升龙城的军士们斗志高昂。在护城河水趋于平静之后,他们走上了城头,手执武器,金铁的寒芒和坚冰的光亮交相辉映,透出决绝的杀气…… 而安西的人马,则显得有些沉默了。当护城河水沸腾咆哮的刹那间,他们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一个个跪伏在地面,向升龙城膜拜。与升龙城头那高昂的斗志相比,安西人马已经全无半点再战的欲望。 当卫义赶到升龙城外的时候,却发现数十万大军的营寨只建造了不足一半。军士们一个个显得落寞万分,无精打采地在城外走动,却不见有半点的精神。卫义不由得愣住了,他稳下中军,吩咐士兵们就地开始搭建营寨,而后命人紧急将先锋人马的主将卫同找来。 趁着卫同前来的时间,卫义从士兵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大概。心下疑惑万分,他纵马冲上了高岗,手搭凉棚向升龙城方向望去。放眼尽是晶莹夺目的光亮,冰封之中的升龙城在阳光下更显得雄伟,壮观。卫义呆愣了…… 卫同满头大汗,神色有些落寞地纵马来到卫义的身前。他无精打采地跳下战马,在卫义面前恭敬地一礼,“十三哥!” “卫同,这是怎么回事?”卫义手指着升龙城方向,低声问道。 卫同的脸色骤然间一变,沉默了半天,他缓缓地开口说道:“十三哥,这你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昨夜我们配合成功攻击,却遭受升龙方面的顽强抵抗,损失千人之后,只得退下。二更夜时分,将士们正在搭建营寨,升龙城突发异变,整个城都被包围在一片水幕之中。水幕冲天,直至五更方才平息,之后我们就看到整个升龙城都被包围在坚冰之中。” 卫义闻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呆呆地看着卫同,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他缓缓地开口道:“那异变之前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情况?” 卫同摇了摇头,哭丧着脸说道:“十三哥,来得太过突然啦。有人说从升龙城楼之上在二更之时突然蓝光笼罩,紧跟着就是异变发生,邪门的紧。如今大军全无半点的战意,刚才还有不少人向升龙城膜拜不停,口颂大德灵力。我一连杀了三个参将和百余名军士,才稳定了下来。不过,我看如今这样子,没有十天,我前军近十万人马休想恢复过来。” 卫义的脸色骤然间大变,“大德灵力?什么意思?” “十三哥没有听说过吗?去年也就是这个时候,老十八约斗乐清河,虽战败却将整个观天神殿拆毁,乐清河也受伤不轻。之后老十八闭关养伤,整个升龙城都在流传老十八是传说中天帝八将之一,大德灵王的神仆一族。”卫同诧异诧地看着卫义,沉声说道。 卫义眉头一皱,心里不由得一惊。这个事情他也听说过,不过那时他忙着准备对漠西长廊的朔方用兵,并没有在意。而且对于之中玄之又玄的事情,他向来都是抱着不屑一顾的态度。可是如今看来,当时的耀眼,恐怕也是卫恒刻意安排的。但是眼前这将升龙城笼罩的坚冰却又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他的眼前,究竟是否应该相信呢?卫义疑惑了…… 第十七章 大德神迹 (2) 看着沉吟不语的卫义,卫同的心里也开始有些慌乱了。原本以为卫义能够有什么办法,可是看他那紧皱的眉头,卫同也担心了起来。 “十三哥!” 卫同的叫声将卫义从迷茫的沉思之中唤醒,他抬起头看了看卫同,又向升龙城方向张望半晌之后,脸色骤然间大变。他明白,如今全军人马都在看着他,他不能露出半点迷茫。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他和安西已经没有退路了! “十五,上清门城头之上谁是主将?” 卫同一愣,但马上回答道:“听城内的细作传来的消息说,上清门是老十八亲自镇守。” 卫义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之中高悬的骄阳,眉头一皱,沉声问道:“城墙冰厚多少?” “嗯,大概有六尺左右。” 卫义不由得暗自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更是疑惑不解这种炎热的天气之中,为何升龙城却有如此厚实的坚冰在城墙凝结。挠了挠头,他心里十分清楚,数日之内,他要做的不是去攻击升龙城,而是稳定已经乱成一团麻的安西大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卫义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卫同,立刻传令下去,大军再退三十里安营扎寨!” 卫同一愣,连忙抱拳应命,转身向战马走去。走了两步,他突然扭过头来看着卫义,脸上带着忧虑之色轻声地问道:“十三哥,那兵退三十里后,我们该怎么办呢?” 卫义愣住了,对于下一步,他没有想过。原本计划兵临城下之后,以大军威压,迫使从没有经过战役的御林军和禁军丧失斗志,可是一夜坚冰护城,却又适得其反,本部的人马如今全无战意。就算稳定了军心,那么究竟是该怎么办呢? 不过他心中虽然乱成了一锅粥,可是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显得无比轻松地说道:“十五,你不用担心。老十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请来的妖人,施了妖法。如此炎热的天气,那坚冰坚持不了多久时间,就会自动融化,那个时候我们再行攻城,也丝毫不迟!” “是吗,十三哥,你真的是这么想吗?”卫同的眼中透出一丝疑惑之色,说完翻身上马,冲下了山丘。 看着卫同离去的背影,卫义也不由得疑惑了。不错,他现在对接下来的战斗,已经全没有半点的信心了! 夜幕再次的降临了,卫义独自坐在中军王帐之中的帅案后,呆呆的发愣。大军驻扎下来之后,光是他西陵郡本部的将领已经数次向他打探接下来的计划。从那些将领眼中畏惧的目光,卫义可以看出己方的军心已经真的是乱了。虽然好言安慰,又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但是送走了那些将领之后,卫义自己也不由得低声问自己,那些话是否真实? 感到有些头疼,卫义皱着眉头坐在帅案之后,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三年前的景象历历在目。卫恒和他在皇陵前的那番话语犹自回响在他的耳边,当年的盟友,如今兵戈相见,而他们之间,却已经没有半点的缓和余地…… 想到这里,卫义突然间感到一阵莫明的悲哀。手指在大椅的扶手之上杂乱无章地敲击着,那轻微,但又沉闷的声响,传入他的耳中,更让他感到心乱如麻。 “十三哥!”卫同那纯厚的声音传入了卫义的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令卫义感到心惊胆颤。卫同已经走到了身边,可是他竟然没有半点的察觉,这说明升龙城外的坚冰,已经让他乱了方寸! 连忙睁开眼睛,卫义看着站在帅案之前的卫同,脸上强露出笑容道:“十五弟,你什么时候来了?” “我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可是看十三哥一直都闭目沉思,也不敢打搅!”卫同的脸上带着隐隐的忧虑之色,看着卫义,仿佛是沉思许久之后下定了决心,低声问道:“十三哥,你是不是也担心……” “我什么也没有担心!”卫义没等卫同说完,几乎是低吼着打断了卫同的话语。可是话一说完,他颓然地坐在帅椅之上,呆呆地看着卫同。过了很久,他苦笑着点了点头,“十五弟,你说得不错,我是在担心!” 卫同的脸上也带着苦笑,轻声的说道:“十三哥,我刚才去巡视大营了!” “哦,将士们都安定下来了吧!” “住是都住下了,可是将士们的心已经乱了!十三哥,如今满营的人都在谈论升龙城外的异象,而且很多人都说,那个是天神对老十八的护佑,我们是在和天斗,没有半点的胜算。还有……”卫同突然停下来,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卫义抬起头,看着卫同,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十五,你就说吧。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怕什么了。” 卫同抿着嘴,沉吟半晌后,低声说道:“十三哥,你也知道咱们安西兵对神灵最是崇敬。当年轩辕大帝曾以铁和血的手段令他们对神灵膜拜,所以他们最是强悍,也最是软弱。刚才我巡营的时候,发现成队的军士偷偷地在营中摆上了大德神位,叩拜不停。” 卫义心中一惊,看着卫同,脸上那苦涩的笑容越发的浓重。好半天,他突然一声长叹,苦笑着喃喃道:“老十八,你果然厉害,大战未始,你就已经夺了我三军之志!” “十三哥,你看我们能不能……”卫同沉吟半晌之后,低声地试探着问道。 “十五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可能的!”卫义苦笑着看着卫同,“先不说五哥他们是否愿意,但是老十八那边,就算我们现在求和,他是否会接受。不要忘记了,他的爱妻是怎么死的,而且那一夜他的岳父又是如何战死的!” 卫同沉默了,他站在帅案之前,半晌之后低声地说道:“可是我们是兄弟,难道……” “兄弟?”卫义再一次打断了卫同的话,自嘲一般地笑道:“皇家里面有兄弟吗?如果我们是兄弟,我们就不会起兵造反,如果我们是兄弟,就不会闹到如今兵戈相见的地步!十五,你是个汉子,但是却错生在皇家,你实在太天真了!” “可是老十八连那些当年背叛他的人都可以放过,我们可是他一父而出的手足,他难道就真的能狠下心对我们下手?”卫同显然有些不太信服,低声地抗辩道。 卫义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来,来到卫同的身边,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低声说道:“十五,今天我就把心交给你。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五哥他们控着安西,虽然大军在我们手中,但是打仗不是靠兵力,而是靠着金钱。只要五哥他们把朔方城一关,我们这几十万大军用不了多久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虽然说是安西八王之首,可是却不得不顺着五哥他们的意思!” 说到这里,卫义长叹一声,缓缓地在王帐之中走动。他在大帐中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挥手示意卫同坐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道:“我们不过是被推到前面的替罪羊罢了!老十八那边,如果在他平定乐清河的时候,我们乖乖地向他道贺,他或许还会念着我们的那点稀薄的血脉手足之情。可是当我们突破朔方城,莫言血战黑风口之后,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再和谈的余地了。如今,我们只有兵戈相见,看到底谁能战胜对方!” 卫同苦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又摇头低声说道:“十三哥,我明白,我明白!” “对了,钟祥那边是否派人联系了?”卫义仿佛想把这沉闷的气氛缓和,话题一转低声问道。 没有想到卫同的脸上苦恼之色更加的浓重,“十三哥,说起来奇怪!从七月开始,我们派去钟祥的信使到现在一个都没有回来。而且杨哲那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玩了命一般的对兰婆江攻击,仿佛是下定决心要渡过兰婆江一样。妈的,这小子真的是烦人!” “十五,这个你就不要说什么了!杨哲也一定看出了如今是一个机会,只要他江南大军渡过兰婆江,那么就成了一个可以决定这场战争的因素。不论是对老十八,还是对我们,他都会是十分重要的因素,甚至他还想当一当帝王,这也并非没有可能。” “就凭他?十三哥,当初要不是你帮他……” “此一时,彼一时,不同的!十五,世间一切并非都有定数,当年父皇不也是从司马氏的手中夺下了江山,他杨哲有如此想法,也不奇怪!”卫义笑着,手指却不停地敲击着桌面。 “说的也是!”卫同突然间仿佛轻松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道:“管他呢,既然已经没有退路,那就背水一战,和老十八这一场比拼,倒也有意思!” “背水一战?”卫义也笑了,不过他的笑容中苦涩的成分更多,轻轻地摇了摇头,“恐怕就算是背水,我们也难一战了!” 说完,他沉吟半晌,突然间抬起头来,神色间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来到了帅案之前,伏案急书。半晌之后,他将写好的一封信装入信封,用火漆封好,沉声喝道:“来人!” 王帐之外的亲兵应声走进,卫义将信封交给亲兵,沉声说道:“将此信射进上清门之中!” 亲兵躬身应命,接过书信,转身走出大帐。 “十三哥,你这是做什么?”卫同疑惑地看着卫义,低声问道。 卫义闻听笑了起来,他看着卫同,沉声说道:“不论怎样,我都要再尝试一下,我与老十八约定皇陵再叙!” …… 卫恒静静地盘坐在乾宁宫大殿的卧榻之上,呼吸显得十分的悠长。体内的真气和坎水灵力已经水乳交融,丝毫不见往日的泾渭分明。 中秋之夜,以无上坎水灵力配合水灵铜戒,冰封升龙九门,使得卫恒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当异变发生之后,谭真等人急忙赶到了上清门,却发现卫恒栽倒在望台中央,气息奄奄。 就在卫义派亲兵射箭之时,谭真、颜柔儿、飘雪三人正在合力救治卫恒,而杨灵心,更是将五行之戒全部套在了卫恒的手指之上,以五行相生之力,激发水灵铜戒之中的灵力。 合谭真三人之力,加上五行之戒,竟然耗费了一日光景,方使得卫恒稍有起色。待卫恒醒转之后,自行运转真气,却发现昔日苦练的金刚不动禅功和坎水神诀,竟然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一日间天灵三次震动,几乎元神脱窍而出! 体内的真气如玉珠滚盘一般的畅快淋漓,卫恒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真气流转之时,如实物一般触摸经脉的奇妙感觉。他明白,此时的他距离天神之境,仅剩下了一步之遥。但是,他不想成为神,因为他明白他尚有许多事情要去做,莫言生死未明,江南战乱未息,他必须等待……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卫恒感到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的畅快。整个人的六识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心念一动,几乎可以覆盖了整个升龙城的角落。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卫恒走下卧榻,就在这时,耳边响起大殿外的一阵低沉的窃语。 “娘娘,老臣以为这不过是十三王的一个诡计罢了!如今皇上祈求上天护佑,冰封九城,使得安西兵马军心大乱,一连数日不见半点的动静,想来十三王也明白,若不除去皇上,恐怕他难逃一败。所以他才会约见圣上,想借约见之名,趁机加害皇上!”声音低沉,苍龙中带着一丝沉稳,卫恒一听,就知道是陈星的声音。 “司徒大人,颜某以为不然。十三王如今骑虎难下,内有五王等人相逼,外临军心不稳。颜某以为他也许想要借此机会和皇上讲些条件,臣服朝廷。若是如此,则中原不战而安,颜某认为倒也不妨一试!” “可是若十三王趁机加害皇上,那又该如何?皇上如今是我帝国的灵魂,升龙百姓对皇上无不崇敬有加,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那皇上隐忍多年,除去乐王的一番努力就化为东逝之水……”周青的声音显得有些不满,沉声地反驳道。 “嗯,本宫也以为此时不需要冒险。秋日降临,冬日瞬间将至。那时安西的粮草等物必将困难。而且冰封九门,已经遍传炎黄大陆,用不了多久,各地诸侯必将不再只是观望,那个时候安西人马不战自败,皇上实在不需要冒这个险!”谭真的声音依旧如银铃一般地响起,但是她的话锋却又突然一转,“不过此事还要皇上决定,我们不要胡乱决定。皇上是少有的明主,他自然会有妥当的安排!” 卫恒静静地听着殿外的讨论,心中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他想了想,突然间举步向大殿外走去。 殿门一开,卫恒跨出了高高的门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沉声说道:“朕决定会一会十三王!” “皇上!”殿外讨论正酣的几人没有想到卫恒突然会出现在他们的身边,特别是谭真,以往卫恒行动间总会带着些许的声息,可是这一次,竟然是卫恒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而她还是一无所知。一时间,众人显得有些慌乱,陈星、颜威、周青几人忙不迭地要向卫恒叩拜施礼。 看着几个慌乱不堪的人,卫恒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摆了摆手,沉声说道:“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这么多礼了。这几日多亏了你们帮着护卫九门,朕感激万分。” “这本就是臣等的本分,倒是让皇上劳累昏倒,实在是臣等无能,皇上如此说,实在让臣等愧煞!”陈星几人连忙说道。 卫恒笑了笑,伸了一个懒腰,抬头看了看明媚的天空,不由得闭目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谭真,轻声问道:“柔儿她们呢?” “哦,柔儿和飘雪各守德清、上清两门,正在巡视城防!妾身这就去找人将她们叫来。”谭真连忙回道。不知道为何,此次见到卫恒,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突然间从她的心中升起。如此真实地站在眼前,却又显得那样的虚幻,这就是卫恒给她的感觉,一时间令谭真感到有些难以适应。 卫恒摆了摆手,“不用了,她们有她们的事情,就不要打搅她们了!朕想去花园中走走,真姐和几位大人就陪着朕一起去看看吧!”说完,他也不理众人,径直拔脚离去。 谭真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紧紧跟在卫恒的身后,向御花园走去…… 在花园中默默地走了一会儿,卫恒缓步走上了一座凉亭,在亭中坐下。他看了一眼远远跟在众人身后的吴有德,突然间开口道:“吴有德,去把前些日子杨公送来的茗茶煮一些,朕要在这里休息一下!”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清晰地传入了吴有德的耳中。吴有德一愣,但是马上恭敬地遥遥一礼,转身离去。 〖JP+1〗挥手示意众人坐下,卫恒自己也找了一个舒服的座位。坐好之后,他看了神色严肃的几人,不由得笑了起来,“真姐,三位大人,不要如此紧张,大家还是放松一些。这秋日的美景,若是你们都是板着脸,实在有些不适合。”〖JP〗 听了卫恒的话,陈星几人不由得尴尬地笑了。谭真默默地坐在卫恒的身边,突然间开口问道:“皇上,刚才妾身和陈大人他们的谈话,皇上都已经听到了?” 卫恒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谭真抿着嘴,沉吟了一下,低声地说道:“两日前,十三王突然派人射箭书进上清门,请皇上相见太平岭皇陵。信中说只是一叙三年的分别之情,别无他意。太平岭上,只皇上与他,别无旁人。妾身不敢擅自回答,所以也没有回复。这两日安西的信使每天徘徊城下,看样子在等待皇上的答复!” 卫恒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待谭真说完,他微微一笑,沉声说道:“真姐,你这就回复安西信使,二十日午时,朕和十三哥皇陵相见!” “皇上!”陈星和周青失声喊道。但是谭真却恭敬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虽然她心中也不愿意,但是不知为何,当卫恒说完之后,她竟感到那轻松的话语之中,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仿佛是被催眠一般,她丝毫没有犹豫地就起身执行。 陈星和周青呆呆地看着谭真,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但是随即他们又惶急地看着卫恒,周青急急地说道:“皇上,十三王如今突然要约见皇上,一定是……” 卫恒摆了摆手,打断了陈星的话语。他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了凉亭边,看着亭下的假山,轻声开口道:“你们放心,十三哥是不敢对朕不利的。” 说着,他扭过头,看着陈星三人,见他们都带着疑惑的神情,呵呵地笑道:“中秋朕求得神佑,使得安西人马军心大乱,十三哥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但是那毕竟只是神迹,和朕没有半点的关系。十三哥约见朕,若是朕不去,他就会告诉麾下的兵众,说天神只不过是护佑升龙帝国,而非是护佑朕。再说了,朕要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以后又怎么能支撑起如此巨大的帝国。” “可是皇上……”陈星虽然有些也觉得卫恒的话有些道理,但是却依旧觉得有些冒险,他开口说道。 但是卫恒再次打断了陈星的话语,沉声说道:“老司徒,你放心,十三哥绝不敢对朕如何?朕有天神护佑,若是他对朕动手,恐怕他将来也难以面对他的麾下。而且,不是朕夸口,哼,就算他安西几十万大军将朕包围,也困不住朕!” 说完,卫恒转身肃容说道:“此事就这么决定,朕意已决,你们不要再说了。一会儿朕就要开始静修,二十日之前朕不要任何人前来打搅。此次既然是十三哥约见,想来二十日之前,他是不会有什么举动。三位大人多辛苦一些,九城的护卫要加紧。嘿嘿,朕想会面之后,我们会有一场少有的苦战!” 陈星、颜威和周青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抿着嘴,恭敬地站起身来,对卫恒施礼道:“臣等遵旨!” “你们下去吧!”卫恒没有再回头,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三人再次领命,躬身退下。卫恒双手负于身后,抬起头看着明媚天空,嘴角抽搐两下,低声自语道:“十三哥,你还有什么手段,就给朕拿出来吧!” 御花园外,吴有德带着几个太监端着茶炉匆匆地向凉亭走来。 第十八章 兄弟之争 (1) 太平岭上,空旷寂静,两座皇陵并排错落,雄伟壮观。 卫义早早来到了太平岭上,静静地站在卫夺的皇陵之前,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神情。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影,他在皇陵前站立了一会儿,缓步走上山顶,眺望远方! 升龙城外的坚冰依旧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虽然数日来已经融化了大半不少,但是城墙上依旧挂着厚厚的冰茬。卫义轻咬着下唇,眼中带着迷茫之色,久久不语。 安西大军表面上已经平静了,但是卫义知道那神迹已经在众军士的心中深深地扎根,很难抹去。原以为卫恒绝不会赴约,但是却没有想到最终他还是答应下来。这使得卫义的一番心思再次化为东逝之水。 如今之计,他只有一战,而且升龙之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寒冬一旦来临,安西的后续供应必然会出现问题,那他才是真正的麻烦了!好在忠于皇室的北地兵马司依旧陷在与闪族艰苦的鏖战之中,一时间难以抽出人马。但是若是时间一久,难免出现乱子。卫义已经下定了决心,若是今天和卫恒的会面不能得到足够的保障,那么他就要疯狂地挥兵进击升龙城,否则若是再出现什么诡异的情况,安西大军必然不战自败! 想到这里,卫义不由得一阵头疼。卫间不断地派人催促他进攻,但是他又怎么知道如今自己面临的困境……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当骄阳悬挂正中,午时将至。 卫义的神经在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之中,渐渐地趋于紧张。他呆呆地看着太平岭上的山道,脸色也越发的沉肃。 天空中突然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水气,空气随之变得潮湿无比。如同浸泡在温暖的水中,卫义心头升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也就是在这种感觉升起的刹那,一丝惊悸也随着升起,他沉声地低喝道:“十八弟,你来了!” 空旷的山顶之上,空气骤然间剧烈地滚动,那气体的激荡,将地面上的尘土卷起,卫义戒备地看着四周,一言不发。 “十三哥,三年未见,风采依旧!”随着卫恒那清雅淡漠,缥缈虚无的声音回响在山顶的刹那,卫恒突然无声地幻现在卫义身前三丈的地方。 心中一惊,卫义身形连退数步,看着突如其来的卫恒,半天说不出话来。 卫恒的神色显得十分的轻松,他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看着卫义,柔和的双眼之中,骤然间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机。虽然那杀机稍纵即逝,但是卫义依旧清楚感受到了,他缓缓地将慌乱的心神收回,看着卫恒,许久后轻声说道:“十八弟,好久不见了!” 双手负于背后,卫恒看着卫义,一言不发。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无声地从他的身上发出,卫义竟产生了一种几欲跪倒的感觉。 “十三哥,三年前,我们为了卫氏的血脉,在父皇的陵前相约联手。三年后,我们兵戈相见,不知道十三哥叫朕来,又有什么指教?”卫恒沉声说道。 心里一紧,卫义半天没有说出来。 卫恒转过身来,缓缓走到了山崖边上,遥望远处遮天避日的安西大营,沉声说道:“怎么?十三哥,你将朕约来,又一言不发,莫非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话讲了吗?” 卫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稳定下来,他看着卫恒的背影,心中竟再次升起一种莫明的虚幻感觉。沉吟了一下,他缓缓地开口道:“十八弟……” “十三哥,你应该称朕是皇上!在你一天没有打下升龙城的时候,朕就是这帝国的君王!”卫恒依旧背对着卫义,但是话语间充满了火药气息。 卫义一怔,沉默了一会儿,苦笑着说道:“皇上!” 卫恒的身体在卫义的称呼中一颤,但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卫义叫了一声之后,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皇上,我们兄弟之间,难道一定要兵戈相见吗?” 卫恒沉默了,好半天,他沉声说道:“兵战由你起,非朕之本意。既然你要战,那么朕就奉陪到底!” 心中一冷,卫义虽然明知道卫恒会是如此的反应,但是听了他这话,依旧感到有些失望。再次沉吟一下,他缓缓地开口道:“皇上,我们是否一父而出的兄弟,如今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 卫恒的身体再次一颤,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卫义,低声说道:“十三哥,你说呢?” 卫义苦笑了起来,他的眼中带着落寞的神采,半天没有回答。 “朕的爱妻,朕的岳父,还有无数死在黑风口、大瑶关的将士,朕不能负了他们!要挽回,可以,交出你安西所有的兵权,几位兄长老老实实地呆在京师,当一个安乐王爷,否则我们就必须一战!”卫恒咬牙切齿地说道。 “若是我们不答应呢?”卫义沉默了半晌,低声问道。 卫恒突然间笑了,但是那笑容却十分的古怪。他看着卫义,缓缓地说道:“十三哥,你我心中都明白。你我之间,只能有一个胜利者!” 卫义沉默了,他看着卫恒,眼中尽是悲哀之色。而卫恒也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风带着一种肃杀之气拂过太平岭,秋天到了! ……  太平岭会面,并没有为卫义带来多少的回转余地。他明白,卫恒是绝不会让帝国再如以往那样兵权放在外面。或许卫恒会放弃莫言和谭方的仇恨,但绝不会放弃兵权的统一!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打开升龙城。如卫恒所说的那样,他们之间,只能有一个胜利者! …… 于是,接下来的十余日中,安西军马开始了全面的进攻。 以上清门、德清门、西华门和紫华门四门为主,卫义指挥兵马进行疯狂攻击。每个城门外陈兵十万,分为五批人马,每批人马两万,每两个时辰便换上一轮。如此反复不分昼夜地攻击,却始终保持着安西人马以精锐的生力军发起攻击。 火炮不停地对城头轰击,覆盖在城外的冰层在进攻开始后的一日之中被毁去。护城河水被硬生生地切断了源头,紧跟着被安西军马填平。 十余日下来,升龙城用青石建起的城墙上,被一层层的鲜血糊成了酱紫色。血流像汩汩流淌的溪水一般,顺着城墙向下流淌。三丈多高的城墙,在秋天的艳阳中,猩红发亮。 面对着安西军马的疯狂攻击,升龙城的守军个个血气蒸腾,杀红了眼,喊哑了嗓,如同哑巴一般狠狠地挥舞刀矛,猛烈的与攻上城头的安西军士砍杀。所有的弓箭被鲜血浸泡的滑腻难抓,射出去的箭,如同醉汉一般在空中摇荡;所有的火炮都炮管发红,无法再向外发射。就连麒麟火炮,在轰鸣了五天之后,也变成了一堆废铁。 堆积在城头的滚木檑石,砖头瓦块,都带着血水汗水,以及黏乎乎的饭菜残渣滚砸下城墙,刀剑已经被砍的锋刃残缺,变成了铁片,却没有时间顾得上换一把。每一个城头的士兵,不论是新军还是老兵,全部都杀得昏天黑地,血透甲袍。到了后来,更有人干脆扔去了甲胄,光着膀子,披头散发的死命拼杀。但是没有片刻,每个人又变成血人,白森森的两排牙齿张开后也是血红血红。 所有的人都已经没有了别的念头,在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字,杀! 卫恒也不再在城楼指挥,而是飞奔在城头上的各个危险地段。从士兵手中夺过来的雁翎刀,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把,明黄色的皇袍也已经变成了暗红之色。十余日的血战,令他的胡须和头发都已经散乱地纠缠在一起。但是他犹自瞪着通红的双眼,如同幽灵一般的飞驰城头,击杀冲上城头的安西将领! 炎黄历二一五三年八月二十一日到九月八日,厮杀整整在升龙城外持续了十八天。不论是安西的人马,还是升龙方面的守军,都死伤惨重。 九月八日黄昏时分,终于从安西大营中传来了一阵悠长的牛角号声,大战停息了! 硝烟在落日的余晖下腾腾冲向天空,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升龙城外,尸体遍布,而从城头犹自不停地向城下扔掷着安西方面的尸体。 焦土已经变成了酱紫,血水流淌,地面化成一片泥泞,苍茫的大地上,在夕阳血红的光芒照耀下,闪烁着一种妖异的红芒! …… 卫义疲惫地坐在大帐之中,看着帐中一个个神情疲惫不堪的将士,心中一片惨然。大营中伤兵的哀嚎之声不时传入大帐之中,更让寂静的王帐中充满了一片凄然的气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卫义目光扫视大帐中的将领,用几乎难以听清楚的沙哑而又疲惫的声音说道:“卫同,把这些日子来我军的伤亡报上来!” 大帐中一片寂静,卫同神色疲惫地站起身来,他轻轻地理了一下焦黄的头发,神色木然地沉声说道:“大帅,交战十八日,我军伤三万,亡两万。其中伤者大部分已经没有再战之力。前军五百门火炮尽数报废,中军尚有两千门火炮,不过也有半数报废。攻城器械大半损坏,其中多数已经无法再修理使用……” 卫义脸上带着疲惫之色,轻轻摆手,示意卫同不要再说下去。他沉默了半晌之后,睁开眼睛扫视帐中众将,低声说道:“将军们,你们有什么话说?” 帐中的众将沉默了,过了很久,卫同突然间低声地吼道:“十三哥,我们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十八天,我们攻上升龙城数十次,可是每一次都被对方打下城楼。仅仅是在上清门外,我军损失了十几个将军,我的亲兵队已经全军覆没。他妈的,不是说那些御林军没有战斗力吗?我看他们不比我们差多少!” “卫同住嘴!”卫义突然间一声低吼,打断了卫同的话语。他双手扶案,站起身来,手臂支撑着身体,看着卫同,好半天将激动的情绪平息下来,看着卫同低声地说道:“十五弟,不要再说下去了!” 说着,他颓然地坐在帅椅上,半天低声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大家都说说后面我们要怎么打!” 卫同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怎么打?照着老样子,我们攻他三十天,老子就不相信升龙城的人都是铁打的!我们损失虽然惨重,但是他们不也是一样?” “王爷,可是将士们也很累了!您也知道之前升龙城外的异象,把大家的士气夺走。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结果一连十八天下来,我们损失惨重,将士们情绪已经开始不稳了!”一个参将模样的将领站起身来,低声说道。 参将的话一出口,满帐的将领纷纷点头。 卫同眼睛一瞪,怒声说道:“他妈的,不是说过再提此事者斩吗?谁要是乱军心,就立刻斩首,难道你还手软了?” “王爷,要是只有一两个也就算了,可是整营的人讨论此事,难不成让我全杀了不成?哼,没等我们杀完,将士们恐怕就把我们杀了!”那参将仿佛也来了火气,大声地把卫同的话顶了回去。 “你……” “十五,王将军,都不要再说了!”卫义突然开口打断了卫同两人的争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卫同,沉声说道:“十五,王将军说的不错,我们一天不打下升龙城,天佑老十八的流言就不会消失,杀不完的!” 说着,他又看着那名参将,沉声说道:“不过王将军,卫同说的也不错,如此任由流言传播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不战自败,你最好还是能够查一查,处置几个带头的士兵,把这个流言压一下。” 卫同和那参将相互瞪着,听了卫义的话,都沉默了下来。 “可是大帅,我们的攻城器械已经不够了,而且昨日神机营已经开始出现粮饷紧张,而且火药也已经不够了!” 卫义闻听一愣,他看了看那名说话的将领,扭头看着卫同,低声问道:“十五,此事可当真?” 卫同点了点头,“五哥那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说的好好的,保证我们的粮饷物资不断,可是这才九月,就开始出现这样的情况,若是等到了冬日来临,那这几十万将士还不都被困死在这里!” 脸色顿时大变,卫义沉思一下,接着问道:“那你催过五哥那边没有?” “催过了,但是上次从朔方来得军需官说从朔方到升龙一路上有些不安稳,押运比较吃力,所以有些跟不上……” “是大瑶关那边找麻烦吗?” 卫同皱着眉头摇首说道:“那倒不是,卫瑨那家伙倒是很老实,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听那军需官说,朔风平原现在出现了几批闪族人马,不停对我军的粮车骚扰。要是人少了,他们就抢,可是押运人多了,这人手又不足,所以……” “慢着,你说朔风平原出现闪族人马?”卫义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出声打断了卫同喋喋不休的话语。 卫同点了点头,“嗯,是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闪族兵马,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倒是麻烦事情!” “闪族怎么会出现在朔风平原!”卫义突然呼的一声站了起来,神色有些紧张地看着帐中众将,“难道通州已经被攻破了不成?” 王帐之中突然间寂静了下来,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半天没有开口。卫同挠了挠头,苦恼地说道:“这个就不太清楚了。前些日子我们都在全力攻击升龙城,所以倒没有注意这方面的事情。不过我想杨陵不会那么没有用处吧,这么容易就被闪族人攻破了通州,那他还称什么我帝国的名将?再说,如果闪族攻破通州,各州府应该有些消息吧,可是我们却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吹草动。我想会不会是小股闪族人跑到了朔风平原……” “不可能!”卫义厉声地喝道,他紧张地在大帐中不安地走动着,半晌之后,他突然开口说道:“闪族人最讲究团结,而且闪族军队也讲究纪律。他们不可能这样凭空跑出一支人马在草原上打家劫舍,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说着,他回到了帅案后,抓起案上的令箭,厉声对帐外吼道:“来人!” 数名亲兵应声走进大帐,来到卫义的帅案之前恭敬地施礼。 将手中的令箭向亲兵扔去,卫义沉声说道:“立刻放出侦骑,彻查自潼山至升龙一线,是否出现闪族兵马,一有发现,立刻来报!” “遵命!”亲兵接过令箭,转身冲出大帐。 卫义又看着帐中众将,突然苦笑着说道:“将军们,从今日开始,各军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出兵。同时整备兵马,我想我们有麻烦了!” 王帐之中的众将顿时脸上都露出了肃穆之色,他们看着卫义,呆呆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天,卫同迟疑地问道:“十三哥,你说我们有麻烦,是什么意思?” 呆呆地坐在大椅上,卫义沉默了半晌之后,看着帐中众将,又看了看卫同,低声说道:“我还不能肯定,但是我想我们都已经落入了老十八的算计之中!” 说完,他也不理睬卫同那疑惑的眼神,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卫同和帐中众将相互对视一眼,迷茫地挠着头,呆呆地看着卫义。 卫恒站在城头之上,手扶焦黑残破的城垛,眺望远方。 明黄色的九龙皇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皱褶如刀削一般的笔直,随着城头上的秋风摆动。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扬,卫恒指尖敲击城垛青石,嘴角微微地上翘,带着一丝令人心醉的笑容。 站在他身后的将领,用一种极为尊崇的目光看着卫恒清癯的背影,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在过去的十八天中,卫恒以强横的武力将整个上清门的军士征服。如果以前的卫恒是用仁德来收拢军心,那么在这十八天中,他却用那强大的武力让所有的军士膜拜。 十八天的战斗,令城头的御林军经历了一场他们从没有经历过的血火考验,虽然死伤近两万余人,但是活下来的,已经和十八天前不能同日而语。每一个军士的脸上都带着那种血火的痕迹,城头上斑驳的血迹,证明了他们在过去的十八天中经历的风雨。他们握着刀剑的手更加坚定了,脸上也再也不见初战之时的恐惧…… “皇上,两天了,叛军如此平静,是不是会有什么诡计?”站在卫恒身后的,是一名年过四旬的中年将领。他轻轻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卫恒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名中年将领,嘴角依旧带着柔和的笑意,低声说道:“不用担心,朕看这局面,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了!” 中年将领闻听一愣,疑惑地看着卫恒,他低声地自语道:“结果?” 突然间,他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皇上是说……” 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卫恒脸上笑容不减,缓缓地点了点头。他转过身,继续远眺远方的安西大营,仿佛是自语一般地说道:“十月将至,安西将进入冰封时节。而从朔方城至升龙城,数千里之遥,几十万大军的军需粮饷都要从安西运送,耗费甚巨。十三王一心想要求仁,不会对四方百姓强征粮饷,同时他也明白,如果他这样做,弄个不好,会使得各地藩镇不满,转而支持朕。那么就算他安西人马再强悍,也恐怕无法抵挡整个帝国藩镇的攻击。如果这样,那么他就只能依靠从安西供应,以安西那块贫瘠之地,朕很想看看他怎么撑过今年的寒冬。” 卫恒的话音虽然不大,但是站在他身后的将领们却听得一清二楚。众将纷纷点头,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今天是什么日子?”卫恒突然间开口问道。 中年将领眉头一皱,想了一下低声说道:“皇上,今天已经是九月十日了!” 卫恒点了点头,“嘿嘿,再有二十天,再有二十天,十三哥,朕要看看你这几十万人马将要如何自处!”他低声地呢喃道。 卫恒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站在他身后的中年将领却听得清楚。眼前一亮,他压低声音说道:“皇上,您是说叛军撑不过十月一日?” 卫恒目光一转,柔和的光芒顿时变得森寒,“马将军,朕没有这么说,你也什么都没有听到,若是朕在军中听到一点流言,就拿你试问!” 被卫恒那如刀锋一般的目光一扫,中年将领不由得全身骤然一寒,身体微微一颤,连忙惶恐地低声答道:“臣知道,臣什么都没有听到!” 卫恒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朕有些疲惫,回城楼休息片刻,这里就交给各位将军了!请大家再辛苦一些,城中防务不可放松,各处残坏的城头缺口也要尽快补上,也许过两天,我们就要已经另一场大战了!” 第十八章 兄弟之争 (2) “臣等定将尽心竭力,护卫皇上!”一干将领齐声喝道。 卫恒笑了笑,转身大步向城楼走去。黝黑毛发之上,依旧带着血污的大威跟在他的身后,四爪落地,悄然无声。待卫恒走进了城楼,大威也紧跟着在城楼大门之处匍匐下来,妖异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仿佛睡着了一般。 待卫恒的身影消失在城楼之中的时候,一干将领顿时将中年将领围住,“马将军,刚才皇上和你说了什么?” 中年将领目光一扫众将,刚要开口,但是脑海中骤然浮现出卫恒那阴冷的目光,不由得骤然间全身一颤。他看着众将,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笑容,低声说道:“皇上什么都没有说,你们不要胡乱猜测!” “马将军,你不要骗我们,刚才你脸上都露出喜色。大家苦战如此多天,有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也让大家高兴高兴……” “是呀,是呀,不要如此小气吧!” 顿时一干将领们不愿意了,他们将中年将领围着,七嘴八舌地问道。 被众人缠得有些头疼,马将军轻轻地摆手,然后看了一眼远处巍然耸立的城楼。压低声音,他脸上带着神秘之色,“你们听着,皇上不让把这些话传出去,你们听听就算了,听过之后,好好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过!” “知道,知道,马将军,您赶快说吧!” 中年将领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其实,我也对此不是很清楚,但是从皇上刚才的语气之中,我感到这场战斗不会再持续太多时间了,搞不好,我们可以在十月之前结束。嘿嘿,皇上已经有了计划,而且已经开始运作。现在想起来,皇上当真是如神人一般,十八天血战之时,竟然还有时间计划全盘,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真是厉害!各位,我们跟着这样的主子,做事更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有半点的懈怠!” 说完,他也不理睬众人不满的神色,径自地大步离去。 虽然没有听到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但是众将依旧感到精神一振,七嘴八舌地讨论一阵之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开始忙碌地城防整备。 就在众人忙碌不堪的时候,一阵如雷的马蹄声骤然间响起,从城头下的马道上如疾风一般的冲上数骑,当先的三骑,却是三位绝美风华外露的女子。 城上众人一见这三名女子,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恭敬神色。几名军士连忙上前将战马缰绳拉住,神色万分的尊崇。 “皇上呢?”来人正是颜柔儿、飘雪和杨灵心三人。战马刚一停住,颜柔儿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娘娘,皇上正在城楼休息!”牵住缰绳的军士恭敬地说道。 没等那军士说完,三人已经飞身下马,如闪电一般的冲向城楼。城上众人有些呆愣,他们看着三人背影,窃窃私语不停。 匍匐在大门前的大威在三骑冲上城头之时已经警戒地站起来。但是当它看到跑在最后的杨灵心,突然间发出一声带着凄惨之意的叫声,扭头就向城楼里跑去。 “死大威,看到姑奶奶怎么这样子,一会儿拔了你的胡子!”杨灵心刁蛮地喊道。说话间,身形骤然浮起,闪电一般的向城楼中冲去。 紧跟着,城楼之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吼声,声音响彻城头,战马长嘶不止。 …… 卫恒坐在城楼正中的大椅之上,大威神色萎靡地匍匐在他的脚下。而杨灵心却伏在他的怀中,神情甜蜜地睡着了…… 颜柔儿和飘雪脸上带着嘻笑之色,看着神情有些尴尬的卫恒,默不作声。从杨灵心进了城楼之后,就不停地追着大威一顿暴打。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却又蜷在卫恒的怀中,死活不肯下来。 红着脸,卫恒尴尬地抱着杨灵心那娇柔温软的身体,看着颜柔儿和飘雪,低声问道:“这丫头怎么了?好像是很累呀!” 颜柔儿和飘雪脸色一正,她们看着熟睡中露出娇憨笑容的杨灵心,低声说道:“皇上,这十几天灵心当真是辛苦了!她以青木之法独自守住了德清门三分之一的城头。以五行结界护佑内道,以青木藤蔓密布外道,虽有攻上来的叛军,但是都被藤蔓困死。十几天下来,只有她麾下的将士伤亡最少,当真是不容易。” 目光带着怜爱之色,卫恒下意识地将杨灵心那娇柔的身体抱紧,轻轻地用手拍着她的背。然后抬起头看着颜柔儿和飘雪,低声问道:“什么事情,你们这么急跑来?德清门那里只有真姐一人,万一有什么事情她怎么能忙得过来?” 颜柔儿闻听,脸上却露出了兴奋之色,她看了一眼飘雪,飘雪柔柔地笑了,“皇上,你放心,有方大叔帮着真姐,没有事情的!” 卫恒一愣,看着两人,奇怪的问道:“方大叔?他怎么在德清门?” “哦,是这样的,今天方大叔带着一批物资送到德清门。我们在闲聊的时候,他的属下突然送来了一封书信,大叔看过之后,就让我们马上给你送来。真姐要不是因为要巡视城防,恐怕也要来向皇上道贺!”飘雪依旧话语柔柔地说道。 卫恒疑惑地笑了笑,“什么事情,竟然让你们如此兴奋?” 颜柔儿和飘雪再次相互对视而笑,飘雪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卫恒,“皇上,还是你自己看吧!” “你们搞什么鬼?”卫恒疑惑地把信接过来,看着两女笑着问道。问罢之后,他将信打开,仔细地看去。霎时间,卫恒的脸上也露出了惊喜之色,若不是抱着杨灵心,恐怕他早就拔身而起,但是饶是如此,他还是无法按耐住兴奋之情,大声地说道:“真是天助朕也!” 卫恒的声音将沉睡的杨灵心唤醒,她眯着眼睛,疑惑的看着卫恒,又看了看颜柔儿和飘雪两人,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之音,低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 升龙城外,安西中军王帐。 卫义呆呆地坐在帅案之后,看着卫同,神色木然地问道:“十五弟,他真的是这么说吗?” 卫同点了点头,口中如同咬着一块枯涩的干木,低声说道:“十三哥,他确是这么说的。据我们的信使说,若不是当年三哥的那点情意,恐怕他早就把他一刀给劈了!” “谭青,谭方……”卫义突然间惨笑起来,“十五弟,为什么我们以前就没有发现,当年三哥门下的奴才,竟然就是当今的国舅,老十八的内兄?好厉害的老十八,瞒了乐清河,也瞒了我们!” 卫同咬牙切齿,神色显得狰狞万分,“十三哥,那我们该怎么办?他妈的,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是个奸细,枉三哥对他如此信任,他竟然……” 卫义苦笑一声,摆了摆手,“十五弟,此事不能怪他。天地君亲师,他占全了理。要怪,就要怪三哥瞎了眼,我们瞎了眼!要怪,还是怪我们自己太过小看老十八了……” “可是……” “十五弟,没有什么可是,谭青奉父命,奉他本主的命前来安西,他没有错!对了,杨哲那小子最近动向如何?” 卫同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低声说道:“杨哲现在在兰婆江调集了江南大半的兵力,集三十万大军陈兵兰婆江,看来这家伙是要强渡兰婆江了!要是这家伙能渡过兰婆江,那么也能缓解一下我们现在的困难局面。” 卫义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十五弟,你不要对他寄予什么厚望。先不说别的,老十八把整个乐党兵团交给谭青和宣凌宇,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收拾杨陀。凭杨陀或许还可以有些希望,要是凭杨哲,十个他也斗不过老十八的!你以为风城昭德太后会坐视她的儿子被杨哲攻击?不可能的,你看着吧,杨哲大军整备结束之日,也就是风城突进江南之时,再加上谭青和宣凌宇,杨哲能过兰婆江?打死我都不相信!” 说到这里,卫义站起身来,来到大帐门前,看了看帐外,然后又来到了卫同的身边,低声问道:“对了,我们的侦骑是否有消息了?” 卫同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还没有,渔阳方面的侦骑还没有回来……” 卫同的话音未落,突然间从帐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启禀大帅,渔阳探马有军情回报!” 卫义和卫同闻听,心中不由得一紧。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卫同大步走出帅帐,片刻之后,他脸色阴沉地走回王帐,看着卫义,一言不发。 卫义的心如同被揪紧了一般,看着卫同,苦笑着说道:“十五弟,说吧,什么坏消息?” 卫同抿着嘴,沉吟半晌之后,低声说道:“十三哥,你猜测的不错,闪族出兵了!” ……  卫义的脸上没有丝毫吃惊的神色,他淡然地看着卫同,低声问道:“哦,这么说他们已经兵出通州了。现在在什么方位?” 卫同沉默了一下,“十三哥,如今闪族已经逼近渔阳,并且向大瑶山方向靠拢。” “那杨陵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卫义依旧保持着平静,低声问道。 卫同摇了摇头,神色诧异地看着卫义,沉声道:“既然闪族突破通州,那杨陵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十三哥为什么这么问?” 苦涩地笑了起来,卫义站起身,在王帐之中走动两步,看着卫同,苦笑着说道:“十五弟,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这里面的奥妙吗?” 卫同一愣,呆呆地问道:“什么奥妙?” “闪族无声无息地兵临渔阳,而我们竟然没有任何消息。这说明了什么?”卫义摇着头苦笑道:“依着杨陵的性子,如果通州一旦吃紧,那么他就会立刻向京师回报。可是直到今天,我们都没有听到杨陵有什么动静。闪族人不会这样强大,杨陵也不会那么好强,这说明闪族人是被杨陵放过通州的!” 卫同闻听,顿时吃了一惊,他退后两步,看着卫义,好半天才吃惊地说道:“十三哥,不会吧!杨陵和闪族人可是老对头,他怎么可能……” “如果依着杨陵的性子,他当然不会和闪族人勾结,但是如果这一切都是老十八的安排,那么所有的事情就有了可能了!也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说清楚闪族人为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潼山,也只有这样,才能说明各地洲郡为何没有任何的上报,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通州为何没有任何动静!”卫义一口气说完,说完之后,他颓然地坐在椅上,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卫同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看着卫义,迟疑了一下,低声问道:“十三哥,你是说老十八和闪族人勾结?” 卫义抬起头,看着卫同,轻轻点头,却没有出声。 “不可能!”卫同立刻大声说道,他激动地看着卫义,“十三哥,你难道没有想过这是否可能?闪族人和我们有杀父杀兄之仇,当初父皇和四皇兄都战死济州城外,难道他老十八竟然忘记了这仇恨?还有,就算老十八想要泯去这仇恨,闪族人是否愿意?不要忘记,仉督翔翔可是就死在杨陵手中。闪族人和我们斗了那么多年,死了那么多人,他们会愿意和老十八合作?” 卫义呵呵地笑了起来,“十五弟,你真的是忒天真了!政治上的事情,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只要对双方有利,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不要说是老十八,就算是放在我身上,我也会这么做的!不过我就奇怪,老十八什么时候和闪族人达成了协议,而且以伯赏天月那等骄横的人,为什么会答应和老十八合作!” “这……”卫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默默地看着卫义,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卫义沉吟了一下,突然间仿佛想起来什么,扭头对卫同问道:“对了,十五,我们多长时间没有和五哥他们联系了?” 卫同一愣,皱着眉头算了算,沉声说道:“嗯,上月二十八日五哥送来了一批物资,之后就没有消息了。算一算到今天,应该有十几天了吧!”说完,他奇怪地看着卫义,“十三哥,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卫义皱着眉头,手指轻轻的敲击大椅扶手,“十五弟,那以前五哥那边的军需多少时间送来一次?” “嗯,出朔方城之后,军需运送大约三天一次,在我们到达升龙城之后,是五天一次……”说着,卫同的脸色也渐渐地变了颜色,他突然间住口,看着卫义,“十三哥,你是不是说……” 卫义轻轻点头,却没有开口。但是卫同仿佛是安慰自己一般,突然笑了起来,“十三哥,你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闪族人大军集结渔阳,他们又怎么可能再突袭朔方城?一定是五哥那边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所以……” “如果是杨陵的北地兵马司呢?”卫义突然冷冷地说道。 心中一惊,卫同和卫义注视半晌之后,突然冲出了大帐。 卫义呆呆地坐在大椅之上,并没有任何的动作。过了很久,他苦涩地笑了起来,“皇上,这局棋你胜了!” …… 卫恒兴奋地在乾宁宫大殿之中走来走去,谭真等人坐在大殿两旁的大椅之上,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容。 “没有想到杨公竟然提前发动攻击,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占领了朔方城,好,实在是好!”卫恒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兴奋地说道。 陈星等人闻听,不由得偷笑起来,而杨灵心更是夸张地大笑,她指着卫恒,“皇帝哥哥,这已经是你今天第十七次这么说了,你不觉得烦,我听着都觉得烦了!” “是吗?朕已经说了这么多遍了?”卫恒看了一眼杨灵心,又看了看谭真,突然笑着问道。 谭真等人强忍着笑容,连连点头。如此放肆的话语,这整个大殿之中,除了杨灵心之外,再也没有别人敢说,看着卫恒有些尴尬的模样,众人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卫恒挠了挠头,呵呵地笑了两声,看着众人沉声说道:“朕高兴,朕不仅要说十七次,还要说七十次!杨公此次做的好,朕看十三哥他们恐怕此刻已经坐不住了吧!” 众人纷纷地点头,不过颜威笑了一会儿,眉头却突然一皱,“皇上,不过我们还是不可大意。若是十三王他们知道了这个消息,难保不会抱着鱼死网破的心理,和我们最后一拼,城中防务不可懈怠呀!” “嗯,颜公说的不错!”卫恒闻听,也止住了笑容,连连地点头,沉声说道:“朕已经命令各城守将,趁此机会加紧防务。如果十三哥他们再开战,一定是惨烈万分。” “臣妾以为不然!”一直沉默的谭真突然间开口说道:“防务固然要加强,但是臣妾却以为十三王他们如今已经没有心思再战了!” “哦,真姐为何如此说?” 谭真站起来,在大殿上走了两步,沉声说道:“皇上,杨公五日占领朔方,消息未必已经传到了十三王的耳中。可是向将军率领闪族铁骑兵临渔阳,必然会令十三王担心朔方方面的事情。臣妾想,此刻叛军必然处于一种慌乱状态,根本无心再战,他们现在想要的是确认朔方无忧,而后才能决定后面的事情。所以十三王如今在未确认后路已断之前,难以再对升龙城发动攻击。嘻嘻,但是等他确认之后,向将军的人马恐怕已经逼近他,那个时候,他要担心的是我们是否会出兵夹击,而不是和我们拼死一战!” “嗯,嗯,真姐说的不错!”卫恒听了谭真的分析,不由得心情大好,他看了一眼陈星,笑着说道:“老司徒,接下来我们要开始着手反击了,禁军方面是否已经有所安排了?” “皇上放心,禁军人马如今求战心切,骁骑营更是因为上次被叛军混入的事情而耿耿于怀,每天听着城头的喊杀,他们都憋着一口气呢!” 卫恒笑着点了点头,大步走上丹陛后坐下,“如此看来,安西叛军已经不能对我们产生太大的威胁了。接下来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安置这么多人马和江南的战事!” “皇上,臣一直都在想这件事情。如果再如以前一样,将兵权分出,难免还会出现如乐党的事情,所以臣有一个建议!”颜威站起身来,沉声说道。 卫恒剑眉一扬,饶有兴趣地笑道:“哦,颜公有什么意见?” 颜威看了陈星和周青一眼,沉声说道:“此事臣与司徒大人和周大人曾经说过多次,若要长治久安,这兵权必须牢牢掌握在皇上的手中。所以臣建议设立大都督府,总督天下兵马,只管训练,但是并没有调遣兵马权利,同时以兵部派遣人员任职,与大都督府相互节制,这兵马调遣必须要有皇上的亲笔朱批才可以执行!” 卫恒皱着眉头,静静地听完颜威的话,缓缓点头,“嗯,这个倒也是个办法。这样吧,颜公和老司徒以及周大人三人呈上折子,朕仔细看过之后再说。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确定江南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突然间停了下来,看着大殿上众人,神色有些疑惑地说道:“不过朕一直都很奇怪。朕和杨陀打过两次交道,对他可以说十分的了解。按着他的性子,应该不会如此拼命地对钟祥攻击,怎么如今一副要夺了朕这江山的模样,连老家都不顾了?” “这……”陈星等人不由得沉默了,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看着卫恒摇了摇头。 “真姐,前些日子朕要你打听江南的事情,不知道内监府是否已经有了消息?” 谭真见卫恒向自己看来,眉头一皱,低声说道:“皇上,这件事说起来很奇怪。内监府和密忍两方谍报,都说杨陀已经有三个月未曾露面,如今从驻马关发出的指令,都是出自杨陀之子,杨哲的手中。据驻马关方面报告,杨陀好像是病了!” “病了?”卫恒看着谭真,有些不太相信地问道。 谭真点了点头,“不过此事我们现在还不清楚,莫青子和李兰子等人已经率领密忍部众潜入驻马关,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了。” 卫恒仿佛没有听见谭真后面的话语,眉头紧簇,好半天沉声说道:“此事有些古怪,杨陀在这个时候病了?哼,朕才不相信!”说着,他突然间停住了话头,眼眸中一道精芒闪过,卫恒看着谭真,“真姐,你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第十九章 江南受降 (1)   兰婆江水呜咽奔流不停,江水在江面上打着旋儿,溅起一朵朵浪花…… 谭青和宣凌宇两人并驰与江边,在他们的身后,数百名亲兵远远地跟着,并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两人已经不复当初那种生分,经过数月的合作,谭青和宣凌宇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此时,两人并马驰骋,却又默不作声,脸上带着一种凝重的神色。 在江边的一处堤坝上停下,谭青手搭凉棚,向江对面眺望着。过了很久,他突然开口说道:“凌宇兄,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叛军一味攻击,而我们只能一味防守,实在太过被动了。京师方面安西叛军危机重重,一日不解京师之围,皇上就一日处于危险之中。而我们手握兵马,却不能为皇上分忧,实在是有愧皇上对你我的信任呀!” 宣凌宇黝黑的面孔上微微沱红,他轻轻点头,沉声说道:“兄弟,你说的不错。唉,可是皇上数次将我们驰援的请求驳回,我实在有些不太明白。” 谭青沉吟了一下,扭头看看身后远处的亲兵,低声说道:“凌宇兄,我想皇上还是担心我们麾下的乐党回援之时突然发难,那时候反而会乱了大局。嗯,皇上安排这一日已经数年,京师不会有什么问题。前两天听探马回报,闪族大军已经跨过渔阳,杨公的北地兵马司神不知鬼不觉地占领了朔方城,切断了叛军的后援。想来杨公扫平安西,指日可待。” “兄弟,说起这件事,我真的是佩服皇上的神机妙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闪族的那群骄兵悍将收服,听说此次领军的是闪族的三军统帅向清宇,他手中竟拿着皇上御赐的兵符,真是想不通呀……”宣凌宇笑着说道。 谭青也呵呵地笑了,“皇上以生民为重,抛弃私仇。听京中传来的消息,皇上的意思是要在闪族建立督护府,撤销北地兵马司的编制。向清宇好像就是闪族督护府的首任督统,协助伯赏天月治理闪族。这一招以蛮治蛮,的确是高明!” 宣凌宇轻轻地点了点头,抬起头向江对岸看去,沉吟半晌后突然开口说道:“兄弟,你说奇怪不奇怪,杨陀那老东西难道转了性子,临老突然变了。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按照以前杨陀的脾气,他定然不会如此莽撞的攻击,怎么现在看他的架势,一副要拼命的样子,这可真的不像是他的作风!” 谭青抿着嘴,没有回答。突然间,他用马鞭一指远处,沉声说道:“宣将军,可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宣凌宇一愣,将头上的头盔取下,挠了挠头,低声说道:“第一次见面?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皇上登基的时候。那时我还是九城兵马司提督,谭将军好像是跟着威武侯入京,当时官拜都统……” “不,宣将军,我们在这之前,曾经见过很多次!”谭青打断了宣凌宇的话,笑嘻嘻地说道。 “哦,我们以前见过?”宣凌宇尴尬地笑了。 谭青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九年前,我和父亲,还有妹妹就是在那边的小渔村第一次和皇上见面,那也是我们第一次相见,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晚上,宣将军带着兵马来到我们的村子,为得是迎接皇上。” 宣凌宇想了起来,他呵呵地笑道:“不错,不错,不过我们那时都没有怎么说话,所以我也记不得了!” “我们在那个村子里生活了整整十五年。”谭青仿佛陷入了回忆,低声说道:“那个时候,我们每天驾着一叶扁舟,飘于兰婆江,有一次我和父亲在江中打鱼的时候,父亲突然对我说:人的性子如果定了下来,如果没有什么大事情,是很难改变的……” 说着,谭青突然间停下了话头,看着宣凌宇,微微地笑了起来。 宣凌宇缓缓点着头,突然间脸上露出有所了悟的神情,他看着谭青,突然低声问道:“兄弟,你的意思是江南有变数?” “驻马关这些年风平浪静,没有听说过什么大事情发生。而杨哲突起,也是这几个月的时间,此前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事情。在杨陀陈兵江南初期,我曾经和他交过两次手,发觉此人可以说是老谋深算。但是也就是从杨哲督阵荆门之后,江南的攻击突然变得浮躁起来,全然没有半点当初杨陀的稳重,那个时候,也就是杨陀对外宣称病倒驻马关的时候!”谭青没有看宣凌宇,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宣凌宇静静听着谭青的话语,半晌之后,他抬起头,看着谭青,沉声说道:“莫非兄弟认为如今江南主事的已经不是杨陀?” 嘴角翘起,谭青露出一抹笑意,缓缓地点了点头,“杨哲是什么东西?嘿嘿,之前我听我妹子说过此人,她对杨哲的评价是空心萝卜。以杨陀的性子,就算是他病倒了,恐怕也不会将江南的军事交给杨哲。而且,从杨哲领军以来,凌宇兄难道没有发现我们对手的面孔越来越陌生,越来越年轻?” “不错,我镇守钟祥也有数年,对于江南的将领说起来也是熟悉的。这两个月来,我发现和我对阵的对手,几乎我都不认识!一个个都是轻狂无比的娃娃。我前些日子还在琢磨,怎么江南一夜之间出现了这么多的青年将领,那些老家伙们都去了什么地方?嗯,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宣凌宇神色凝重的说道。 谭青笑了起来,“皇上和我妹子派出密教和内监府的高手潜入驻马关,估计这两天就会有消息了。我们的猜测是否正确,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凌宇兄,你我要做好准备呀!” “做好准备?”宣凌宇疑惑地看着谭青。 谭青点点头,目光中突然多了一抹杀机,“杀过兰婆江,凌宇兄,你我能否书写万世功业,就看这一次了!” 宣凌宇顿时振奋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不错,他奶奶的,让那群乳臭未干的毛小子得意的太久了,老子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说完,他突然想起来谭青的年龄也并不大,顿时有些尴尬地向谭青看去。 谭青倒是显得并不在意,微笑一下,刚要开口。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入两人的耳中,谭青闭上嘴巴,扭头向声音传来之处看去。只见从大营方向一骑绝尘,如风驰电掣一般的向两人冲来。 马上之人一身亲兵打扮,战马瞬间来到谭青和宣凌宇的马前,那亲兵满头大汗地跳下战马,单膝跪地大声说道:“谭将军,宣将军,有风城十万火急密报!”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加印急字火漆的信封,双手呈上。 谭青和宣凌宇心中一惊,相互对视一眼,谭青伸手将信件接过,撕开了火漆,从信封中取出一纸信笺,目光上下扫动。 “兄弟,发生什么事情了?”宣凌宇有些心惊地问道。要知道所谓风城的密件,其实就是卫恒母亲赵倩儿的手书。此前这样的手书,是从来不经过钟祥,而是直接送交京城,如今突然太后手书钟祥,那么风城必然有大事发生。一时间,宣凌宇竟有些提心吊胆起来。 谭青目光如炬在信笺上扫视一变,脸上笑意盎然。他突然间一阵放声大笑,随手将信笺交给宣凌宇,大笑着说道:“凌宇兄,你刚才说皇上神机妙算,看来太后也丝毫不差呀!” 宣凌宇疑惑地将信笺接过,才看了两眼,顿时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抬起头看着谭青,神情激动地说道:“谭将军,太后竟然拿下了临江,占领了虎丘?如此一来,江南粮仓彻底被太后拿下,用不了多少时日,江南大军不战自乱!” 谭青摆手示意那亲兵退下,脸上笑容依旧,他高坐战马之上,目光远眺江南,声音有些阴冷地说道:“是吗?既然太后断去杨哲的退路,那么我们不妨也前进一步!” “兄弟,你的意思是……”宣凌宇立刻明白了谭青的意思,兴奋地说道:“打过兰婆江?” 谭青点了点头,沉声道:“太后送来这样的一封密信,其实意思已经十分明显。那就是江南已经无力,要我们配合风城方面对江南叛军夹击。只要我们一动,太后方面的人马也会自西南开始对杨哲扫荡,嘿嘿,这样一来,江南叛乱,恐怕不会持久了!” “兄弟,这跨江一战,就让哥哥我来督战吧!”宣凌宇的眼睛此时兴奋得光芒闪动,他大声地对谭青说道,语气中又带着一丝请求的意味。 谭青沉吟一下,突然间一笑,“凌宇兄,不仅是跨江一战由你来指挥,我还想将整个江南战事交付给凌宇兄!” 宣凌宇愣住了,他看着谭青,有些不太理解。跨江之战和江南之战两战下来,足以让任何一个将领留书青史。如此天大的功劳白白地送给自己,他不明白谭青心中是如何地盘算。 谭青看出了宣凌宇的疑惑,呵呵地笑了起来。沉吟一笑,他笑着对宣凌宇说道:“不过凌宇兄,我将跨江之战和江南之战交给你,但是这里的人马却不能完全交给你。” “兄弟,你这是……” “跨江之战和江南之战,以我精锐人马二十万足够,加上风城太后派出的人马,总数不会下于四十万。江南叛军粮仓一失,军心必乱,虽然空有数十万人马,但是都不足以和我们抗衡。所以,凌宇兄,我给你二十万人马,够吗?”谭青沉声说道。 “二十万,足够了!”宣凌宇大声说道。 谭青点了点头,“钟祥乃是我帝国江防要地,不能空虚。所以我要在钟祥一线留下十万人马,一来可以支援凌宇兄,保证军需不断,二来嘛,也使得我江防不乱!” “嗯,如此安排甚好!”宣凌宇点了点头,“不过还有十几万人马,兄弟要做什么用处?” 谭青呵呵地笑了起来,他眼中寒光一闪,沉声说道:“这十几万人马,我要在京师的战局上再加一把火!”说完,他看着迷惑的宣凌宇,笑着说道:“安西叛军如今进退两难,而向清宇和杨公督帅的人马也不能过于急进,否则必然引起安西叛军对京师的疯狂攻击,如此时候,再有任何伤亡都是没有必要的。所以,我只要领兵向天门关进发,叛军必然更乱,如此一来,用不了多久,叛军将不战而降!” “嗯,如此甚好!”宣凌宇连连点头,大声称赞道。 谭青展颜一笑,突然看着宣凌宇沉声问道:“不过,凌宇兄是否已经想好了从什么地方下手,进行这跨江一战?” 宣凌宇沉吟了一下,突然抬起头看着谭青,笑着说道:“兄弟,荆门如何?” …… 炎黄历二一五三年十月十日。秋日的肃杀已经笼罩天地,树木枯黄,放眼望去,一片萧瑟气息。 三十余万安西大军驻扎升龙城外百里之遥。 虽然已经严密地封锁消息,但是闪族人马兵临渔阳,逼近升龙的消息依旧无声地在整个安西大军之中流传。安西将士们已经没有了开始时候的高昂斗志,私下里众军士都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不少的士兵已经偷偷地打好了行囊,准备随时逃走。 军中的将领们对此情况,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他们如今面临的困境,将领们知道的比军士们更加清楚,所以,他们也在偷偷地为自己寻找退路。 虽然兵退百里,但是升龙城内似乎并没有动静。卫恒只是在城外驻扎了两座大营,拱卫着升龙城。两座大营之中,是已经休息了很久的禁军人马,虽然仅有不足十万,但是每日里从军营中传来的嘹亮呼喝声,虽远隔百里之外,安西人马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朝廷要反击了! 这是安西方面的第一个反应。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升龙城方面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这并没有使安西人马放松下来,相反,他们更加的紧张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这不过是朝廷发动攻击前的平静! 相比较大营中的躁乱,中军王帐之中此刻却是一片寂静。令人窒息的沉闷压在帐中每一个人的心头,令他们几乎无法喘息。 卫义一身黄金盔甲,端坐王帐正中,右首是随军的十余名将领,而左首则坐着五名身穿明黄战袍,神色有些狼狈的将军。 这五人,分别是卫夺五子卫间,七子卫和,九子卫令,十四子卫过以及脸色阴沉似水的十五皇子,卫同。 卫间四人是在四天前狼狈地来到了安西大营。杨陵以风卷残云之势,数日之间夺下安西四郡,扼守朔方城,一面继续对安西进行打击,另一方面又缓缓地推动人马向大瑶山逼近。在杨陵兵出朔方城的同时,向清宇统帅的闪族大军,也同时跨过了渔阳,呈翼形铺开,一面与杨陵督帅的北地兵马司汇合,一面缓缓地向升龙城逼近! 卫义目光如刀锋一般,阴冷地扫过卫间四人,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江南战报,二十五日,昭德太后亲自督帅西羌二十万铁骑,奇袭临江城,之后,一日之间夺下虎丘,江南粮仓失守。十月一日,钟祥副帅宣凌宇帅二十万大军,在荆门强渡兰婆江,一夜跨江,兵临江南,荆门五万守军不战而降。十月三日,钟祥统帅谭青,督帅十二万人马,向天门关方向移动,预计在二十日将到达天门关。” 说完,他目光再次扫视帐中众人,低声说道:“各位,我想听听你们现在有什么高见?” 大帐之中鸦雀无声,众将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开口。卫义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几口,猛然睁开眼睛,怒声对卫间等人说道:“四王爷,你不是说朔方城万无一失,杨陵不可能脱身出来吗?如今朔方城何在?我三十余万大军粮饷何在!” 少见卫义如此的恼怒,卫间的身体不由得一颤,他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三个面无表情的兄弟,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十三弟,这你也知道,谁能想到老十八竟然和闪族达成了协议?我安西方面精兵尽数跟着十三弟你出征,朔方城兵力空虚,这也是没有办法……” “混蛋!你朔方城驻扎几近十万大军,在一夜之间竟然被杨陵打得七零八落。身为朔方城守将,你当时在什么地方?”卫义啪的一声拍在桌案之上,打断了卫间的话语,怒声说道。 “我……”卫间身体一颤,没有再说下去。 “那我告诉你,那一夜,你离开朔方城,去了朔方城三十里外的山村。哼,你是去干什么?我也知道,你看上了一个村姑,要抢来做你的小妾是不是?”卫义的身体,因为暴怒而颤抖不停,他转过帅案,来到了卫间的身前,怒声喝道:“身为一城主将,而且是关系我数十万大军供需的城池。而你却带着亲兵,在兵战之夜离开了你的城池,使得朔方城临战却无人指挥,更使得威武、西陵四郡数日间失守,你说,本帅该怎么处置你!” “这……”卫间有些恼羞成怒了,被卫义当着营中如此多将领大声的呵斥,这让他感到十分的难堪。他呼的一下站起身来,怒声吼道:“不错,我朔方城失守了,那又怎么样?你不是吹嘘能在半个月内打下升龙城,现在呢,一直不停地后退,你这个主帅又怎么样?” 卫义阴冷地笑了,“我这个主帅怎么样,大家自然会有结论。升龙城中,老十八以十万御林军,硬抗住我安西四十万人马十八天疯狂进攻,又是怎么做到的?虽然我军未能拿下升龙城,可是战意未失。若不是军需供应不上,我又如何会撤军百里?老十八是十万人,你朔方城也是十万人,怎么杨陵一夜之间就能拿下?这究竟是我这个主帅无能,还是你这个城守无能?” “我……” “你,你什么你?当初你信誓旦旦向我保证粮饷不绝,可是大战刚一开始,你军需就供应迟缓,你说,本帅该怎么治你的罪?”卫义怒声喝道。 卫间有些哑口无言,他目光一转,突然开口说道:“十三弟,那七弟他们呢?七弟他们又该怎么算?威武、西陵一线数日洞开,整个安西的门户被打开,这又算什么?” “五哥,你这是什么话?若不是你朔方城一夜间失守,我威武一线又怎么会被打得措手不及……”卫和四人一听,立刻站起身来,怒视着卫间,大声地辩解道。说完,卫和又对卫义说道:“大帅,卫间扼守朔方,治军散乱,更使得我大军如今陷入困境,实在是罪不可恕!” “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四郡干什么,你们不也是每天抱着女人,谁去过军营视察……” 卫义此时坐在帅案之后,静静地看着争吵不停的四人,嘴角突然间浮起一抹冷笑。他看了一眼帐中的众将,只见众将也是眼中带着不屑之色,看着四人吵闹着。 卫间四人吵了一会儿,却发现大帐之中静悄悄的,鸦雀无声。扭头一看,只见众将领一个个用轻蔑的目光看着己方,而卫义和卫同两人,脸上则带着浓重的杀机,冷冷地看着他们…… “怎么?怎么不继续吵了?本帅和众位将军听得正过瘾呢,没有想到,我大军前方用命,而后方诸位王爷却每天如此的忙碌。实在是精彩,实在是精彩至极!”卫义突然间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之中,冰冷无比,即使是一个傻子,也可以从那笑声中听出强压的怒意。 “十三哥,那我们在前面打个什么?儿郎们拼死而战,又是为了什么?”卫同突然间冷冷地说道,“谁当皇上,我不在乎。只要能让我卫家的江山坐稳,我就愿意帮忙。以前,我只听说老十八多么多么的无能,我安西的这群兄长不能让江山落入无能之辈的手中。可是我现在宁可让老十八坐稳这江山。他无能,他平了乐党之乱;他无能,他麾下大将跨过了兰婆江;他无能,可是能让麾下将士个个拼死效命!可是我们这群兄长在做什么?江山交给几位哥哥,就真的能坐稳吗?哼,五哥,七哥,九哥还有十四哥,我想问问你们,你们有什么脸说老十八无能?犯了错,还扯上别人,一家人你骂我,我骂你,自己打自己的脸,你们丢人不丢人?” “老十五,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和我们这么说话!”卫间顿时勃然作色。 “本帅觉得十五弟说的不错,你们问问这帐中的将领们,看看他们同不同意老十五的话?他们有的还是你们的部属,可是你们哪里像个王爷的样子?吵呀,继续吵呀,我皇室的体面你们是不会在乎的!”卫义突然间冷冷地说道。 卫间四人顿时无语了,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满面羞愧地坐回大椅。卫义再次深深呼吸一口气,“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了。回到你们的王帐,没有本帅的命令,不准离开一步!” “老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卫间四人顿时脸色大变。卫间本来还想再说下去,但是当他的目光和卫义那冰冷的目光相遇,浑身一颤,顿时将后面的话给压了回去。 卫义冷冷一笑,沉声说道:“来人呀,伺候四位王爷回帐!” 话音一落,从帐外走出亲兵,大步来到卫间四人身前,恭敬地说道:“王爷,请!” 卫间四人看了看卫义,又看了看帐中的众将,默默地站起身来,跟着亲兵走出了王帐。待四人离开,卫义的脸色微微缓和,目光如刀锋一般地扫视帐中众将,他突然间一声长叹,对众将沉声说道:“各位将军,事到如今,本帅想听听你们怎么说。” 众将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将目光集中在卫同身上。卫同抿着嘴,站起身来,看着卫义沉声说道:“十三哥,如今之计,我们只有两条路,要么打下去,趁着闪族人马未到,强行攻击升龙城。算算日子,我们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说不定……” 卫义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老十五,你不用安慰我,我太清楚我们的情况了。先不说老十八那边的士气如何,单看我们现在将士的样子,你以为我们有多少的胜算?二十天?平白让将士们送死罢了!” “那我们就和老十八议和,退回安西!” “要是能议和,我早就和老十八说了!上次我和他相见皇陵,他就说得很清楚,要么交出安西的兵权,我们都老老实实地呆在京城,当个安乐王爷。要么就和他打,鹿死谁手,各安天命!”卫义苦笑着再次否定了卫同的意见。 说着,他站起身来,负手仰天长叹,“说实话,让我当个安乐王爷,我求之不得。只是这些跟着我们的将士,恐怕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不要忘了,我们的手里有老十八的老婆和岳父两条命,我担心他……” “不会吧,老十八不是那样的人。他连向清宇都能饶过,那可是杀父之仇,那我们这点事情……” “不一样,不一样的!”卫义面对着大帐之中众将期盼的目光,苦笑着说道:“他能饶过向清宇,那是那时他全无半点力量,而且能饶了向清宇,饶了满朝的官员,他还能有个仁德的声明。但是现在我们不同,我们都握在他的手中,不杀我们算是好的,但是这些儿郎们恐怕……” 大帐中沉默了,卫同也哑口无言,呆呆地看着卫义,好半天低声地问道:“十三哥,那你看现在怎么办?” 卫义摇了摇头,沉吟半晌之后,抬头说道:“我不知道!” 卫同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神情阴晴不定,好半天,他抬起头,看着卫义,低声说道:“十三哥,要不我去和老十八好好谈谈,也许能有些转机!” 卫义抬起头,看着卫同,突然间笑了! ……  升龙城皇宫。 卫恒坐在御花园的凉亭中,吃惊地看着陈星,神色间显得十分的疑惑。他看着陈星,笑着问道:“卫同要见朕?” 陈星点点头,神色肃然地说道:“是的,昨日十五王爷派人传书,说希望能和皇上当面一谈。” 卫恒呵呵地笑了起来,他站起身,走到凉亭的扶手边,沉声说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话要和朕说?从小他就和朕不对付,长大了又帮着十三哥攻打朕。朕的爱妻死在他们手里,朕的岳父死在他们手里,但是朕不怪他们。朕给了他们机会,朕在皇陵就说过,他们要么就交出兵权,老实地在京城里当个太平王爷,要么就和朕一决胜负!嘿嘿,他们选择了战,那朕就成全他们。死了这么多人,才说要和朕再谈?朕不知道该和他们谈什么!” “皇上!”陈星看着卫恒因为激动而扭曲,变得狰狞无比的面孔,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十九章 江南受降 (2) 缓缓平息激动的情绪,卫恒摇着头,低声说道:“朕给了他们机会,但是他们不要。现在朕绝不会放过他们,绝不会放过他们!” 说到最后,卫恒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的看着陈星,低声吼道。 陈星沉默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劝说眼前这个英武的帝王。他知道,从卫恒得知莫言和谭方去世的消息之后,一直都强压着内心的痛苦。因为那个时候,大局未定,他必须隐忍。 但是,现在不同了。江南战乱平息指日可待,安西数十万大军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卫恒的忍耐也到了极限。或许他可以放过那数十万叛乱的安西军士,但是对于卫义等人,他不会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而且,就算是卫恒愿意饶过卫义等人,谭真呢?谭青呢?这两人一个是即将登上皇后之位的睿智女子,一个是统领钟祥大军,即将成为五军督护府大督统的将军,两人的父亲死在了卫义等人手中,他们会饶过卫义吗? 陈星呆呆地看着卫恒,沉默了很久,低声说道:“皇上……” 没等他说完,卫恒突然间一摆手,沉声说道:“老司徒,朕知道你的意思。朕和他们同出一父,说起来也是手足。但是这许多年来,他们有将朕当成手足吗?嘿嘿,当他们起兵的一刻起,他们就应该知道,朕和他们的那点血脉亲情,早就已经没有了!” 说完,他大步向凉亭外走去,走到台阶前,卫恒突然又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陈星,沉声说道:“老司徒,他们现在是朕的敌人!” 这一句话说得阴冷非常,陈星听在耳中,不由得浑身一颤。连忙躬身下来,低声说道:“老臣明白!” 卫恒没有再理睬陈星,大步向花园外走去。陈星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冷汗湿透了脊背。卫恒最后的那一句话,语带双关,一方面表明了他自己的心意,另一方面又在警告陈星,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情。陈星久经宦海,又怎么听不出来…… 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陈星将额头的冷汗擦去,心里面犹自叫着苦。就在他刚要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间耳边响起一个银铃般悦耳的声音,“老司徒,请留步!” 陈星一愣,顺着声音向凉亭外看去,只见谭真和飘雪俏生生地站在假山边上,看着他微微地笑着。 连忙上前两步,陈星来到谭真和飘雪的身前,恭敬地说道:“两位娘娘也在,老臣实在是老了,居然没有察觉。” “我们来连皇上都没有察觉,老司徒没有听见,这也是正常!”谭真笑嘻嘻地说道。说完,她脸上的笑容一正,看着陈星沉声说道:“老司徒,怎么?皇上不同意吗?” “娘娘也知道了?”陈星一愣,看着谭真问道。 谭真和飘雪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她笑着说道:“十五王爷求见皇上,皇上是否不愿见?” 陈星点点头,低声说道:“皇上对莫言娘娘的死虽然嘴上说不在意,但是这恨是在心里。如今王爷们的命就在他手中握着,老臣担心皇上会因此而变了性子……” “老司徒的担心我们明白,其实你最担心的是本宫和家兄不愿饶了王爷们,是吗?” “老臣不敢!”陈星心中一颤,连忙惶恐地说道。 谭真笑了笑,沉声说道:“老司徒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不过老司徒,本宫要说的,是请老司徒放心,若是皇上愿意化解这段仇恨,本宫绝不会阻挠。而且本宫愿意劝阻家兄,也不干涉此事!” “如此老臣要替先皇多谢了!”陈星脸上带着感激的神色,看着谭真,颤声说道:“娘娘,先皇膝下二十余子,到今天,仅剩下了皇上和四王爷他们几人。虽说没有什么感情,但毕竟都是手足,先皇若是看到手足相残的情形,定然心中悲痛呀!”陈星说着,不由得老泪纵横。 谭真和飘雪对视一眼,也不由得有些动情了。谭真上前两步,扶着陈星,低声劝道:“老司徒这番心意,本宫明白。本宫也会找机会劝阻皇上,只是这效果……唉,如今能劝阻皇上的,恐怕只有一人!” “是谁?”陈星眼中立刻有了一丝神采,激动地问道。 谭真看了一眼飘雪,飘雪沉吟了一下,上前两步,低声说道:“老司徒,如今能劝阻皇上,恐怕只有远在风城的昭德太后。也只有昭德太后,才能够让皇上冷静下来。” 陈星一愣,但是随即苦笑不停,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老臣也知道这个,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昭德太后如今远在风城,怎么说得动皇上?” 谭真点了点头,“老司徒说的不错,但是如今我们只有寄希望在昭德太后身上,要知道太后在月初已经兵临虎丘,挥师北上。待钟祥大军和太后的人马汇合,江南之乱平息指日可待。只是,我们都不知道安西叛军是否能坚持到那个时候,杨公断了他们的粮道,已经有十几日了!” 陈星沉默了,他看着谭真和飘雪,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忧虑的光芒。 …… 深夜降临,陈星回到了他那座豪华无比的府邸之中。这府邸原本是他为了掩护自己,不受乐清河敌视的地方,虽然乐清河已经不在了,但是卫恒却没有将这府邸收回。 步履沉重地穿过了庭院,陈星刚走到客厅门前,就见一人大步从厅中走出,几乎是小跑一般的来到了陈星的面前,焦虑地问道:“老师,十八弟他怎么说?” 那人却是卫同。两日前,他孤身设法混进了升龙城中,找到了陈星,希望陈星能转达他一见卫恒的要求。卫同幼年曾受教于陈星门下,两人之间感情颇深。陈星反复思量之后,答应了卫同的要求,让卫同在府中等候。 听到卫同的问话,陈星长叹一声,拉着卫同的手,低声说道:“王爷,我们进去再说吧!”说着,他低着头,大步向客厅走去。 看着陈星那阴沉的脸色,卫同不由得心中一凉。他默默地跟着陈星走进屋中,看着陈星坐下,也不开口。 陈星挠了挠头,闭上眼睛沉肃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看着卫同,低声问道:“王爷,你要老实地回答老夫的问题,你安西人马若是不降,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卫同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沉吟了一下,“老师,学生也不瞒你。我安西大军的粮饷供应,都是从安西运送。你也知道安西的情况,大规模的押运是不可能的,所以大营之中保持一个月的军饷供应,已经是不错了。但是从朔方城被占领之后,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几日了,我大军粮饷能坚持到月末,估计就要殆尽。” “如果省一些呢?” 卫同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刚才学生说的,就是省一些之后。不过粮饷目前倒还好,如果没有了,我们就杀马。关键是杨公和闪族兵马逼近,而钟祥大军也越过了天门关,向京师回援。再加上前些日子升龙城冰结城头,令我军心不稳,将士们都已经不想打了!” 陈星的眉头微微一皱,他抿着嘴,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抬起头,看着卫同,沉声说道:“王爷,说实话,老臣是非常想帮你们。毕竟你们都是先皇所出,怎么说都是手足。只是你们前面做的有些过了,令皇上对你们愤恨无比。刚才老臣和娘娘还在商量,谁能在皇上面前为你们求情,想来想去,也只有昭德太后!” “老师是说风城的昭德太后?” 陈星点了点头,“昭德太后为人贤良淑德,最是仁厚。若是她在,定然会帮你们求情。但是她现在还在江南,恐怕要回到京师,至少也是年末。原以为你们能等一下,只要不做无谓反抗,老臣和娘娘设法为你们求情。没有想到……” 卫同呆住了,他愣在原地,痛苦地闭上眼睛,低声自语道:“这,这数十万将士的性命,难道就这样不保了吗?” “哦,你们麾下的将士没有干系,皇上早就有旨意,此次战胜,只问罪几位王爷,一应安西携从,都不会问罪的!”陈星开口说道。 “老师,此事当真?”卫同顿时激动了,他上前一步,急急地问道。 陈星奇怪地点了点头,“是的,这道旨意在你们兵临城下的时候,皇上就已经发出了!只是皇上没有发出赦免你们的旨意。” 卫同闻听,突然间长出了一口气,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他看着陈星,笑着说道:“老师,只要数十万将士能够豁免,学生就放心了!” 陈星一愣,他看着卫同,奇怪地问道:“王爷,难道这个就是你要和皇上说的事情?” “没错,这就是学生今日来的目的。学生知道,十八弟是不会放过我们的,这一点学生在起兵的时候就明白了。说实话,大丈夫战死疆场,本来也是平常的事情,我们几兄弟为了权而斗,生死早就明了。只是一直以来担心跟随我们的这些将士,所以才一直没有请降。”卫同笑嘻嘻地说道,脸上早就没有了半点忧烦的神色。他缓缓在一张大椅上坐下,沉声说道:“逐鹿中原,生死各安天命,学生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现在十八弟既然不会迁怒安西的生民与将士,那么学生也就放心了。老师,请你告诉皇上,我们请降!” 陈星有些激动了,他呼的一下站了起来,焦躁地在大厅中走来走去,好半天,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一咬牙,看着卫同沉声说道:“王爷,你在这里等着,老臣这就再入皇城,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你们请下赦免圣旨!” ……  夜色笼罩的升龙城,神秘而又寂静。空气中不再充满了前些时日那种血腥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秋日的浓浓香气…… 陈星坐在官轿之中,眉头紧皱在一起,沉默不语。 对于刚才和卫同的谈话,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请命,只是卫同的话让他心中颇感震撼!他没有想到卫同冒死潜入升龙城中,不是为了自己请命,而是为了安西,为了那数十万大军请命,这让他感到十分惊讶。 从跟随卫夺开始,陈星经历了三代帝王,还有一位太后执政。对于这皇室之中的人,他并不陌生。之所以对卫同说出那样的话,是因为他感到卫同是一个少有的皇子。和卫同细谈之后,陈星更下定决心,哪怕一死也要保住卫同的性命。 官轿在寂静的大街上发出吱吱的声响,有些沉闷,也有些单调…… 突然间,马蹄声在长街尽头响起,紧跟着就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回荡夜空:“江南千里加急战报,杨哲请降,江南战败!” 霎时间,原本漆黑一片的长街瞬间明亮了起来,紧跟着战马擦着陈星的官轿飞驰而过,洪亮的声音,依旧在夜空中回荡…… “加快速度,直奔皇城!”坐在官轿之中的陈星听到这洪亮的声音,不由得心里一惊,紧跟着就是一阵莫明的兴奋之情涌上心头。江南战败了,没有想到,江南这么快就败了,这才多少时日,从占领虎丘到今天,还不足一个月,江南就已经战败了! 陈星心中激动万分,催促着轿夫加快脚步。他明白,得到这个喜讯的卫恒,此刻一定兴奋万分,也就是趁着卫恒高兴的时候,也许能够为卫同等人请下一道赦免圣旨! 官轿加快了速度,轿夫脚步轻快,片刻功夫,在皇城午门之前停下脚步。 此时,午门外一片欢呼之声,神佑升龙,大德神威的呼喊声响彻夜空。守卫在午门前的御林军,一个个挥舞着兵器,笑着,呼喊着,他们兴奋极了…… 但是当陈星走下官轿的刹那,方才的兴奋之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疑惑。因为刚才的战报说的是杨哲请降,而不是杨陀请降。那个曾经威震江南的江南王从年初之后就销声匿迹,仿佛从天地之间消失了一样。难道杨陀已经死了?陈星满腹狐疑地迈步走进午门。 皇城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相互道贺的宫娥太监,还有侍卫。那些大内侍卫平日里从没有半点的笑容,对太监们也是少有笑容,可是在此刻,他们却如同一家人一样的欢呼着、雀跃着,他们明白,江南战败,预示着这一场已经持续了许久的战争也将要结束了! 径直来到乾宁宫前,陈星一路上反复地琢磨着如何向卫恒请求。当他踏进乾宁宫的时候,从院中如疾风一般冲出一人,险些将他撞到。 没等陈星稳下心神,那人已经停下了脚步,上前一步拉着陈星的手,笑着说道:“司徒大人,你听说了吗?江南战败了,江南战败了!” 陈星稳下心神,向来人看去,却不由得笑了起来。他指着那人,笑着说道:“吴有德,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那里还像个司礼监的总管?江南战败,老夫在路上就听说了,现在整个升龙城的人恐怕都已经知道了!” “是,是,是……”吴有德呵呵地笑道,但是依旧掩饰不住发自内心的兴奋之情,大声地说道:“咱家现在不管什么体面了,咱家是替皇上高兴,老司徒是要见皇上吧,您自己进去吧,皇上现在在书房里,咱家还要去储秀宫向几位娘娘报喜讨赏去!” 说着,吴有德扭头就走,眨眼间消失不见。 陈星看着吴有德消失的背影,不由得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整了整衣襟,大步走进乾宁宫,径自来到了书房外。 书房中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陈星心中有些疑惑,上前轻敲门框,低声说道:“皇上,老臣陈星求见!” 书房里面没有反应,半晌之后,从书房中传来卫恒平静的声音,“老司徒,进来吧!” 轻轻地推开房门,陈星举步走进御书房中,不由得一愣。只见卫恒坐在书桌后面,仰着头,看不见什么表情。只是他静悄悄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样。但是,在无形之中,却又从他的身上,流出一种怪异的气息。 “老臣叩见皇上!”陈星恭敬地躬身施礼。 “老司徒免礼吧。”卫恒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星抬起头,只见此时卫恒已经坐好,只是眼眶有些微微发红。心中一愣,但是陈星随即就明白了过来,上前一步,低声说道:“老臣恭喜皇上,平定江南,我帝国千秋盛世指日可待!” “老司徒也听说了!”卫恒微微一笑,伸手示意陈星坐下,然后反复地打量着陈星,突然笑了起来。卫恒笑得有些张狂,甚至还带着一些孩子气。陈星自从跟随卫恒之后,还从来没有见过卫恒笑得如此的张狂,一时间竟愣住了。 卫恒笑了半晌,突然间止住了笑声,他看着陈星,沉声说道:“老司徒勿怪,朕真想好好的大笑一次。我们胜利了,老司徒,我们胜利了,哈哈哈,天佑我升龙,先皇护佑朕,我们胜利了!” 卫恒手舞足蹈地笑着,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流淌,陈星也不由得哭了! 为了今天的这一场胜利,卫恒付出了很多。从无奈之中的伪装,到一次次的战斗,他不得不泯去他本来的性情。现在他终于可以高兴地笑了,他笑得像个孩子…… 笑了很久,卫恒渐渐地恢复了平静。他抹去脸上泪水,恢复了往日沉稳的神态,看着陈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司徒,朕刚才失态了!” 话一出口,卫恒那刚才的天真神态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肃的表情。而陈星也恢复了平静,只是脸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看着卫恒半晌之后,低声说道:“皇上,老臣刚才听到战报上说杨哲请降,敢问……” “哦,这件事情呀,其实从四月开始,督战兰婆江的就是杨哲。他与安西的那几个人勾结,将杨陀软禁起来,并独揽江南大小事情。所以说,从那个时候江南和朕敌对的,已经不是杨陀了!”卫恒笑着说道。 “那杨陀怎么样了?”陈星紧张地问道。 “杨陀被杨哲废了经脉,囚禁在驻马关王府之中。对外只是说杨陀身患重病,由他代理江南军事,所以江南各地方的官员也就没有在意。”卫恒说着,站起身来,走到了墙壁的地图前。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本来朕也没有想到江南事情会这么快解决,太后的人马从虎丘向北推进并不顺利,而各地的守军抵抗也颇是顽强。母后说原本预计要来年才能解决战事。!” “那……” “哦,这个嘛,还要感谢密教的一干教众。莫青子和李兰子两人带着密教部众潜入驻马关,摸清状况之后,强行从驻马关王府之中将杨陀抢出,为此密教付出了近三百名高手的性命,灵虚和老连都战死驻马关,仅莫青子和李兰子两人逃出来。这一次,多亏了密教的这些人,朕要好好地嘉奖他们!”卫恒有些动情地说道。 陈星眉头微微一皱,对于密教的人,他始终抱着一种排斥的态度。但是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密教的确是加快了这场战争进行的步伐。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卫恒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莫青子将杨陀秘密地送到了荆门,宣凌宇就请杨陀出面。这一招用的好,杨陀已经对杨哲愤恨无比,他手书江南各地部将,让他们停止抵抗。杨哲到底是小看了杨陀的作用,嘿嘿,杨陀经营江南几十年,门生部将遍及,又岂是他杨哲可以比拟的?所以没有多久,我大军长驱直入,直抵驻马关。杨哲无奈之下,只有请降。” “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杨哲?” “这个?不是朕应该考虑的事情。朕刚才回了手书,杨哲嘛,还是交给他老子处理,朕不加干预。不过杨陀说不耐江南潮湿阴寒,想要回老家养老。朕告诉他,朕还要他帮着朕辅佐朝政,让他来京里休养,他的老家朕会让人重整,好好的安排。”卫恒笑嘻嘻地说道。 可是不知为何,陈星却突然间一阵莫明的颤抖。对于杨陀祖坟的事情,他隐隐地猜到了一点,他不相信这一切和乐清河有关系。虽然乐清河狂妄,但是还不至于如此。但是对于这些,他只是埋在心里,不敢透出半句口风。 卫恒笑了笑,目光流转,突然看着沉默不语的陈星问道:“老司徒这么晚来,不会是只为了这件事来向朕道贺的吧。” 陈星一愣,他沉吟了一下,突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沉声说道:“皇上,老臣是向皇上请罪的!” 卫恒呵呵地笑了,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去搀扶陈星,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移动,他转过头,目光注视着地图,沉声问道:“老司徒何罪之有?” “皇上,其实十五王爷就在老臣的府上,老臣今日来,是想再次向皇上替王爷们请命!”陈星跪伏在地面上,颤声说道。 手指骤然停止了移动,卫恒背着陈星,久久不语。 过了很久,他缓缓地转过身子,看着陈星,寒声说道:“老司徒,你还算聪明,老实地说了此事。哼,如果你今天不说的话,围困在你司徒府外的五千精锐禁军明日卯时就会冲入你府中!” 陈星惊呆了,他看着卫恒,嘴唇颤动半天,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卫恒嘴角微微一翘,沉声说道:“老司徒,你以为卫同在你府上的事情,只有内监府的人查到了吗?告诉你,从卫同进了你府中的那一刻起,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包括你干了什么,朕都一清二楚。从朕知道的那一刻起,五千禁军已经秘密将你府邸包围,还有三门麒麟火炮也在等候着。” “皇上……”冷汗湿透了陈星的衣襟,他惶恐地跪在地上,颤声说道。 “不过朕知道,你和卫同见面,不过是出于对先皇的尊敬,不忍朕和他们手足相残,所以朕不会责怪你!但是朕的决心,今天晌午已经告诉你了。你让卫同或者立刻向朕投降,或者滚出升龙城,和朕一决死战。”卫恒的语音阴冷万分,目光中闪烁着骇人的杀机。 陈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皇上,请听老臣说完,待老臣说完之后,皇上如何决定,老臣绝不再插嘴!” “好,朕让你说完,你跪奏吧!”卫恒说着,转身走到书桌后面,沉声说道。 于是陈星稳了一下心神,将卫同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他看着卫恒,颤声说道:“皇上,老臣知道皇上要做一个千古的令君,老臣也知道不仅是太祖皇帝,还是孝文皇帝,甚至远在江南的昭德太后,都希望皇上能成为一个仁德的君子,宽厚的帝王。几位王爷是该死,但是他们毕竟是皇上的手足兄弟,那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血脉,是变不了的。莫言娘娘的死,谭老先生的死,或者和他们脱不了关系,但是这也是皇上走向成熟少不了的事情呀。皇上,你可以饶恕了杀父的仇人,为什么就不能放过自己的兄弟,况且他们之中,也有贤德的君子,皇上,如果你杀了他们,太祖皇帝怎么想,太后怎么想,这天下的百姓又怎么想?” 陈星说着,老泪纵横脸上,抽泣不止。 卫恒沉默了,他默默地坐在大椅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扶手,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的陈星,久久不语…… “老司徒,你起来吧!”过了很久,卫恒突然开口说道。 陈星心中一喜,颤巍巍地站起来,却不由得脚步一个踉跄。毕竟年岁已经大了,跪的时间长了,血脉有些不畅。 但是没等他开口谢恩,卫恒冷冷地说道:“老司徒,你说的事情,朕会好好的考虑。不过朕现在不能给你答复。你让卫同回去告诉卫义,老老实实地等着朕的旨意,约束好他的兵将。朕会根据情况给他们一些帮助,但是如果他们还有妄想,那么休怪朕心狠手辣!” “老臣多谢皇上,老臣这就去告诉十五王爷!”陈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太过着急,卫恒说能够考虑,那么就是还有缓和的余地,当下连忙谢恩。 但是卫恒接下来的话,却令陈星吃惊了,“老司徒,你年龄已经大了,这军机处的事情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再插手了吧。朕赐你配享太庙,回去看看你的儿子们有没有可造之才,给朕推荐一下,明日早朝,你请辞吧!” 陈星的身体剧烈地颤抖数下,然后恭敬地说道:“老臣遵旨!” “跪安吧!”卫恒说着,将桌案上茶杯端起,淡淡地说道。 陈星看了卫恒一眼,眼中仿佛还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嘴唇颤动数下,还是默默地转身离去。 “老司徒,有时间的话常来皇城里看看朕,我们可以下下棋,虽然朕的棋力不高。还有,朕的母后要回来了,也要有个老人说话。你以前紫禁城骑马的荣耀不变,朕希望你好好的休息,多多地研究那本道经!”当陈星的脚步迈过了门槛的时候,卫恒那淡薄的声音突然又在陈星耳边响起。 转过身,看着坐在书桌后的卫恒,陈星深深地一躬,低声说道:“老臣多谢皇上厚爱!” 第二十章 一统天下 (1) 炎黄历二一五三年十一月十五日,闪族大军与北地兵马司汇合。同时,谭青督帅的十二万大军在升龙城南一百五十里外停下了脚步,虎视安西大营。 十一月二十日,陈星奉命出使安西大营,三十二万安西大军一夜之间缴械投降。卫间、卫义、卫同等人在禁军的押解之下,送入了宗人府的狱神庙中。而其余安西将领一律被遣送至顺天府看押。三十二万安西军士,在卫恒反复思量之下,二十万人被遣散回安西,剩余十余万人,全数被编入了北地兵马司和禁军。 十月二十五日,陈星早朝请辞军机处首辅大臣之职。卫恒当场批准,解除了陈星军机处的职务,但是却又下令陈星主持建立文渊阁。同日,卫恒取消了军机处,宣布建立政事堂,首任的政事堂人选却出人意料,杨陀出任首辅之位,次辅由年仅二十六岁的谭青担任,三辅大臣依旧是颜威。 原属军机处的周青,被任命为闪族督护府参政,与向清宇同掌闪族督护府,配合伯赏天月自治闪族。 原北地兵马司被撤销,原属人马组建成西北督护府。杨陵出任西北督护府大都统一职,驻扎漠西长廊,扼守朔方关。 …… 十一月一日,阳光初照升龙城。城墙上的血迹呈现暗红之色,只是当初的血腥气息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有的祥和之气。一大早,御林军奉命清理街道,升龙城大小街道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干净整洁。 东华门外,城门洞开,旌旗招展。九龙攀升的皇家旗帜上金光映着明媚阳光,闪烁不停。御林军分列官道两旁,大纛高举,盔甲鲜明,透出威武肃穆之气。 一大早,文武百官身穿整齐的朝服,恭敬地肃立于升龙城外。 卫恒乘坐在辇车之上,静静地看着站立两边的朝廷官员,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骄傲。他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扭头看了看坐在他身后的谭真四人,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一种莫明的悲伤。 “皇帝哥哥,我们胜利了!”杨灵心低声地呢喃道。从安西受降之日起,她就有些神智模糊,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 卫恒知道,升龙十八日的血战,在杨灵心的心中印下了太深的烙印。以至于当胜利的时候,有些无法相信。伸手将杨灵心的小手握住,卫恒脸上带着笑容,低声地说道:“灵心,我们胜利了!你看,这是我们的升龙城,这是朕的升龙城!这个帝国,是我们一手建立起来的,我们要好好地守着它,让它千秋万世地存在下去。” 卫恒的话是说给杨灵心,其实也是说给谭真三人。谭真、颜柔儿、飘雪同时郑重地点了点头。而杨灵心却似懂非懂地看着卫恒,半天才轻声地说道:“皇帝哥哥,我们会的!” 卫恒笑了,突然间,他神色一肃,看着谭真,低声说道:“真姐,从今日开始,遍洒侦骑,查出金翅下落!” 谭真一愣,但是随即就明白了卫恒的意思,她点了点头,但是脸上却露出为难神色,低声说道:“皇上,这金翅是什么人,有什么特征,妾身怎么查呀?” 卫恒也愣住了,他看着谭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神色间不由得有些犹豫。就在这时,杨灵心突然间插口道:“谭姐姐,我知道,我知道金翅。金翅双臂挥舞黄金鹰环,傲立于神鹰背上,嗯,他身怀魔灵之魂,却有神王之魄,化身鲲鹏,其翼千里……” 卫恒呆呆地看着杨灵心,半天之后,他又看了看谭真,苦笑着说道:“灵心,你在说什么呀?” 杨灵心眨着眼睛,娇憨地说道:“这是轩辕家典之上的内容。嘻嘻,我在师门学艺的时候,曾听血风姐姐她们说过。只是我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轩辕家典?”卫恒心中突然一惊,轩辕海那孤绝的身姿在刹那间仿佛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十万大山一战,卫恒与轩辕海不分伯仲,但是轩辕家族那高绝的武力令他吃惊不小。而且杨灵心在闪族所表现出来的五行之术,也是万分玄妙,这样的一个家族存在炎黄大陆,势必会影响到帝国的安危。想到这里,卫恒看了一眼谭真,谭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灵心,你还记得当时他们是怎么说此事的吗?”卫恒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杨灵心歪着头,想了半天,突然一笑,“嗯,我记得当时血风姐姐她们说金翅非人间凡人,本是天界神将。神魔之战,被天帝误伤,心怀怨恨,堕入尘间。当金翅现身之时,就是天帝降临人间之日。嘻嘻,皇帝哥哥,天帝是什么样子?” 卫恒呆呆地看着杨灵心,突然笑道:“灵心,你刚才说得是什么东西呀!” “我不知道,这是当时血风姐姐她们告诉我的,我也不清楚。”杨灵心模棱两可地说道。 卫恒扭头看了看谭真三人,只见三人也是一脸苦笑之色。好半天,谭真低声说道:“皇上,灵心刚才所说的,是当年文圣梁秋留下的神典之上的话语。嗯,这个应该是类似于神话之类的传说吧。” 卫恒苦着脸,挠了挠头,沉声说道:“嗯,这样吧,真姐,你命令内监府按照这个神话查吧。另外,将金翅传说的事情,刻在宗人府警示殿的墙壁之上。凡朕子孙,不得忘记!” 谭真三人脸一红,但是还是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卫恒长出一口气,仿佛是低声呢喃一般地自语道:“金翅,金翅,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 “皇上,江南王杨陀已经抵达十里长亭!”就在卫恒苦恼得自言自语之时,吴有德突然在金辇外低声地禀报道。 卫恒一怔,立刻回过了心神,沉声说道:“奏乐!” “遵旨!”吴有德恭声地应道,紧跟着鼓号齐鸣,迎宾曲欢快的节奏在天空中回荡。 “皇上,杨陀是一个待罪之臣,你为何这样隆重地迎接他?”谭真突然间开口问道。 卫恒笑了笑,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杨陀是同父皇一同起兵反抗暴政的豪士,也是我帝国的栋梁之材。这么多年来,他镇守江南,颇有些功劳。朕作为他的晚辈,今后还需要他的帮助,如此迎接,也不足为怪!” “皇上,你这是官面上的话!”飘雪突然间噗嗤一声笑道。 卫恒脸上带着笑容,看着飘雪,低声说道:“你也知道,那还问?”说着,他看着谭真三女,沉声说道:“江南虽然已经投降,但是杨陀门生依旧很多。他在江南的威信,是你们不可想象的。你看我数十万大军兵临江南,却比不上他杨陀一句话有用。哼,这样的一个人,就算他是待罪之臣,也不可有半点的小视。如今江南初定,尚需一些时日稳定,此时朝廷的官员不宜派遣,还是让那些熟悉江南事务的官员打理。如果这样,那么朕就必须对杨陀以师礼待之!” 谭真三女轻轻点头,脸上露出了了悟的神情。 “好了,随朕一同去迎接杨陀吧!”卫恒说完,拉着杨灵心的手,大步走出了金辇。谭真三女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官道的尽头,一行车马缓缓地接近东华门。 卫恒嘴角微微一翘,一旁的吴有德立刻高声大喝:“百官请迎江南王王驾!” 鼓乐之声更大,百官同时躬身垂首,站立两旁,山呼海啸一般地大声说道:“恭迎江南王!” 车马在百米之外骤然停止。杨陀在李兰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出了车子。数年不见,杨陀已经没有了当初与卫恒在驻马关外相见的英气。苍白的须发给人一种迟暮的感觉,他走下车马,缓缓地走动两步,在卫恒身前十丈之外停下脚步。 扑通一声,杨陀双膝跪地,跪行数步之后,叩首颤声说道:“罪臣杨陀,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卫恒紧走两步,连忙来到杨陀身前,双手搀扶杨陀。无意间,卫恒的手与李兰子的手相触。他不由得向李兰子看去。 依旧是那副媚行烟视的模样,依旧是流露着动人的风姿,只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中仿佛在告诉卫恒,“放心吧,杨陀我会帮你看好的!” 卫恒笑了,轻轻地在李兰子的手上一握,然后瞬间分开。他搀起了杨陀,而李兰子却顺势向后退去,脸上露出一种满足的笑容。 “李护法,你笑得很骚呀,什么事情这么高兴?”站在她身旁的莫青子突然间压低声音问道。 李兰子脸一红,眼波流转,瞪了莫青子一眼,低声说道:“你管?反正不是对你笑!” 莫青子嘿嘿地笑了,挠了挠头,他脸上又恢复了沉肃的表情。 卫恒拉着杨陀的手,上下打量半晌,突然间低声地说道:“老王爷,你受苦了!” 杨陀听了卫恒的话,顿时老泪纵横,颤声说道:“皇上,都是老臣教子无方,才累得皇上如此费心。老臣这是罪有应得呀!“ “王爷,你这是什么话?这么多年来,朕多亏了你的帮助,才能有今天的局面。朕心里一直感谢着。老王爷是和父皇一辈的老人,也是朕的父辈,过去的事情,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 “皇上,你……唉,老臣是个待罪之臣,皇上不杀,老臣已经感激万分,何必要摆这么大的排场,老臣受不起呀!”杨陀目光越过卫恒的身体,扫了一眼垂首站立两旁的百官,低声说道。 “老王爷,你这就错了,朕还有许多事情要老王爷帮忙。朕新建政事堂,这首辅大臣之位,非老王爷莫属!我们不要再说了,朕在金殿上已经摆下了酒宴,今日百官迎接王爷,同祝我帝国千秋万世!”说着,卫恒笑着扶着杨陀,大步走上了金辇。 “起驾!”吴有德高声地喝道。 金辇在鼓乐声中,缓缓地移动了…… 金殿酒宴一直到深夜才结束。卫恒送走了杨陀,带着一丝醉意走进了乾宁宫的御书房。却意外地看到谭真三女都神色肃穆地在书房中坐着。 卫恒呵呵地笑道:“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没有休息?没有想到杨陀如此年龄,又遭受这么多的事情,竟然如此能放的开。连德麻和昆达尔灿都拼不过他的酒量。”说着,他走到书桌之后坐下,看着三女,脸色一肃,沉声说道:“有什么事,说吧!” 谭真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皇上,刚才接到了宣凌宇战报,说太后已经起驾前来京师,銮驾前哨在三日前已经过了兰婆江!” “当真!”卫恒呼的一下站起身来,看着谭真,吃惊地问道。 谭真点了点头,飘雪插口说道:“方大叔刚才派人前来告诉皇上,他已经离京前往迎接太后銮驾。他让臣妾转告皇上,十二月一日,请皇上在天门关外,迎接太后!”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卫恒激动地连声说道,说着,他眼中竟不由自主地流下两行清泪,他低声说道:“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朕实现了当年对母后的诺言,母后可以返京了!” “皇上!”谭真三女自然能明白卫恒此时的心境,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看着卫恒,低声说道。 卫恒摆了摆手,笑嘻嘻地将脸上的泪水擦干,沉声说道:“朕没有事情,朕没有事情。朕只是想到母后要来,高兴的要紧,……” 谭真三人默默地坐下,看着卫恒,半晌没有说话。 卫恒闭上眼睛,将激动的心情平息下来,而后一笑,看着三女低声问道:“好了,朕没有事情了。通知吴有德,让他准备仪仗,朕三日后启程!”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一份奏折,翻开了,刚要看下去,却发现谭真三女依旧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不由得一笑,低声问道:“怎么还有事情吗?” 谭真咬着下嘴唇,沉吟了半晌,这才大着胆子问道:“皇上,臣妾斗胆,想要请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几位王爷。昨日臣妾去宗人府看了,十五王爷说请皇上给他们一个痛快!” 卫恒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放下手中的奏折,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击不停。好半天,他抬起头看着谭真三人,沉声问道:“你们怎么说?” 听出了卫恒话语中不快之意,谭真看了一眼飘雪和颜柔儿,低声说道:“臣妾以为皇上应该饶恕了几位王爷!” “不行!”卫恒呼的一下站起来,绕过书桌,在书房内来回地走动着。他面孔通红,语气中带着怒意,沉声说道:“谁都可以饶了,就是他们几个不能饶!” “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他们杀死了莫言?”谭真也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大声地问道。 卫恒的脸更红了,他突然间暴怒地吼道:“住嘴!”紧接着,一股阴冷的杀气骤然从他的身体爆发,他指着谭真,怒声说道:“难道你的父亲不也是死在他们的手中?” “不错,父亲是死在他们手中,但是臣妾和家兄说过,两国交兵,死伤难免,这不能怪他们。要怪,就怪这皇位,怪你们都是皇子!” “谭真,你太放肆了!”卫恒怒声地喝道。 “臣妾是放肆了,臣妾今天冒死也要把话说出来。家兄和臣妾在这世上,只有父亲一个亲人,父亲死在他们手中,我们也恨他们,但是我们不怪他们。可是皇上呢,为了莫言一人,竟然不顾手足之情,难道这就是一代令君的作为?皇上,你想过没有,太后将临,你杀了几位王爷,太后又会怎么想?百官又会怎么想?天下的臣民又会怎么想?他们会说,皇上是一个只顾着女人,而忘记手足之情的昏君!” 谭真的话,令飘雪和颜柔儿两人吓得嘴唇惨白,呆呆地看着她,不敢开口。卫恒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他的面孔抽搐不停,看着谭真,他半天没有说话。 缓缓地走回书桌后面,卫恒坐在大椅上,好半天抬起头看着谭真,低声说道:“真姐,你说的不错,朕不能让天下人唾骂,不能让父皇伤心!” “那几位王爷……”谭真紧紧地追问道。 卫恒摆了摆手,低声说道:“真姐,让朕想想。朕可以保证,在见到母后之前,朕不会妄动。好吗?真姐,给朕一些时间。” 谭真长出了一口气,她知道,其实卫恒已经在向她保证,卫义等人不会有危险,她不由得放下心来。 刚要躬身请罪,突然间,从书房外传来吴有德的声音,“皇上,大瑶关守将卫瑨在午门外求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向皇上禀报!” “卫瑨?”听到这个十分陌生的名字,卫恒不由得一愣。他看了一眼谭真,疑惑地问道:“真姐,他是什么人?” “哦,卫瑨是太祖皇帝的一个远房亲戚,说起来还是皇上的叔父。太祖皇帝登基之后,他奉命驻守大瑶关,嗯,二十年来颇有政绩。不过他虽然是太祖皇帝的亲戚,但是却不擅言辞,也不会迎奉。即使乐党当政之时,卫瑨也始终没有攀附。”这时,主掌宗人府的飘雪突然间开口说道。 卫恒点了点头,抬起头对屋外的吴有德大声说道:“吴有德,告诉他今日朕不见他了,让他明日早朝后在御书房候旨吧!” 屋外的吴有德并没有立刻奉旨,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皇上,那卫瑨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必须要尽快和皇上禀报。他说若皇上不见,他就在午门外跪着,等候皇上的召见!” 卫恒闻听,不由得怒笑一声,“好呀,那就让他在外面跪着吧。哼,他卫瑨好大的胆子,竟然威胁朕!” “遵旨!”吴有德恭敬地应命道。 第二十章 一统天下 (2) (全文完) “慢着!”谭真突然间开口说道,她扭头对卫恒低声说道:“皇上,这卫瑨虽然木讷,但是却不是一个不识大体的人。这么多年来他镇守大瑶关,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怎么样蛮横。现在突然这么急着求见皇上,妾身想也许他真的有什么大事情。再说,怎么说他也是皇上的叔父,让他跪在午门外也不好看!” 卫恒沉默了,他缓缓点头,好半天才抬头说道:“嗯,真姐说的也有些道理,既然这样,那么吴有德,你立刻宣召卫瑨御书房觐见!” “遵旨!”吴有德再次恭敬地应命,紧跟着,一阵脚步声远去。 “真姐,你说这卫瑨有什么事情,这么急着要见朕?”待吴有德的脚步声远去,卫恒开口问道。 谭真一愣,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皇上,你问妾身,妾身怎么知道?嘻嘻,这个一会儿皇上还是问他本人吧!”说着,她脸色突然一肃,向卫恒屈膝跪下,恭敬地说道:“臣妾刚才斗胆说话,还请皇上降罪!” 卫恒看着谭真,眼中尽是温柔之色。他站起来转过桌子,将谭真扶起,低声说道:“真姐,朕不怪你,朕要嘉奖你。你能冒死进谏,说明你关心朕。朕有你这样的妻子,这江山如何不稳?” “多谢皇上!”谭真的双手被卫恒紧紧地握住,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甜意。 沉默了一会儿,谭真红着脸,低声说道:“皇上,你还要召见大臣,妾身等就不打搅你了。我们去司礼监看看,把三日后启程的事情安排好!” 卫恒点了点头,谭真三人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卫恒颇感到幸福地笑了起来。转身坐回了书桌之后,卫恒拿起奏折,批示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书房外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臣卫瑨叩见皇上!” 卫恒再次将手中的公务放下,沉声说道:“进来吧!” 卫瑨大步走进了屋中,向卫恒伏身跪在地面,一动不动。 卫恒走上前,将卫瑨扶起来,笑着说道:“卫大人不要多礼,说起来卫大人还是朕的族叔,应该朕向你请安才是!” “臣不敢!”卫瑨惶恐地说道。 卫恒示意卫瑨坐下,两人又客气了一会儿,卫恒这才沉声问道:“卫大人深夜急着见朕,不知道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向朕禀报?” 卫瑨闻听,连忙站起身来,看着卫恒,他躬身说道:“皇上,七月安西军马兵临大瑶关,臣曾经与谭帅和莫言娘娘一同观敌。大战之时,由于安西人马封锁了京师,所以臣无法向皇上禀报,所以一闻战事结束,臣就立刻赶来,实在也是无奈之事!” 卫恒心中突然一动,他看着卫瑨,眼中闪烁着异彩,低声问道:“卫大人,你见过谭帅和莫言?” “正是。谭帅率领骠骑攻击大瑶关外安西大营的时候,谭帅曾经将一封手书交给臣,并嘱咐臣一有机会,一定要亲手送到皇上的手中!”卫瑨毕恭毕敬的说道。 卫恒呼的一下站起身来,有些激动地问道:“那信在什么地方?” 卫瑨闻听,将衣襟解开,从贴身的内衣之中取出一封已经有些褶皱的信,双手递给了卫恒。卫恒一把将信夺过,目光一扫信封上的火漆,只见那火漆完好。探手将信撕开,卫恒抖开了信笺,一目十行地看着: “臣谭方于大瑶关上叩首皇上。皇上若看到此信之时,必是臣已经不在人世。臣书写此信之时,已经下定必死决心。 自臣与皇上渔村相见,臣就知道,臣这一生将于皇上相连。皇上以师待臣,臣敢不以死士而效之?今日安西大军兵临城下,臣需为皇上保证禁军一脉,唯有此,皇上才能直面叛军。若皇上能平叛军之乱,则臣死而无憾。 臣知道,君上之死,与皇上有莫大关系。其因皆在于臣与君上擅自击杀太后。此乃大忌,即使皇上不愿臣死,臣也知道不能苟活世上。况臣与君上有白首之约,君上不在,臣也无意苟活。 但臣尚有心愿未了,皇上大业未定,江南之乱未平,实乃臣心中大憾。江南之乱不足臣虑,为安西之乱,若皇上平息后,万不可再见血光。皇上要做千古的仁君,那么几位王爷实不宜杀之。臣以为,几位王爷乃是皇上手足,虽有天大罪过,但不妨恕之,以昭彰皇上之仁德。 乐党之乱,在于军政不分。臣恳请皇上,撤除军机处…… …… 后面的都是谭方为卫恒设计的政体事宜,大致上与颜威等人筹划的相去不远。卫恒将信看完,泪水已经纵横脸上。他长叹一声,低声自语道:“知朕心者,谭师;为朕分忧者,谭师……” 虽然如此,但是不知为何,卫恒心中还有一种如释重负一般的奇异感觉。他将信放在烛火之上点燃,看着信纸化成一团灰烬后,抬起头看着一连疑惑之色的卫瑨,沉声说道:“卫大人,多谢你将此信送给朕,能看到谭师的手书,朕感激万分。嗯,此事你知朕知,明白吗?” 在卫恒那如刀锋的目光注视下,卫瑨不由得心头一颤,恭声说道:“臣明白。” 卫恒点了点头,“嗯,卫大人驻守大瑶关二十年,颇有政绩,而且说起来也是我宗人府的人。朕明日命宗人府将卫大人一家列入宗人谱。嗯,大人就留在京师,帮着朕一起守住这卫氏的江山,如何?” “臣多谢皇上!”卫瑨激动地说道。说着,他伏身跪地。 “嗯,明日早朝,朕就会宣布此事,天色已晚,卫大人是否有了安息之处?” “臣在方家老店要了一个小院!”卫瑨低声说道。 “那好,那卫大人早点去休息,明日不要误了早朝,朕三日后动身天门关,还要将手中的事情处理,族叔就跪安吧!” “皇上,臣还有一件事情要想皇上禀报!”卫瑨并没有立刻起身,依旧恭声说道。 卫恒的眉头一皱,看着卫瑨,低声说道:“哦,还有什么事情?” 卫瑨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皇上,莫言娘娘她……” 莫言两字一入卫恒耳中,如同霹雳一般炸响,卫恒双手扶案,骤然间站起身来,紧张地看着卫瑨,沉声说道:“莫言她怎么了?她不是战死黑风口了吗?” “娘娘她没有死!”卫瑨低声说道。 “什么?莫言还在人世?”卫恒失声说道。 卫瑨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一夜娘娘血战黑风口,力竭后纵身跃下黑风崖,但是并没有死。臣在那晚,奉谭帅之命前往黑风口,想要策应娘娘撤军。正好见到娘娘纵身跳下黑风崖。所以,臣连夜带人到了山崖之下,原本只是想要帮皇上保住娘娘的尸体,但是没有想到娘娘没有死,只是伤重昏迷。于是臣又连夜撤回了大瑶关,命大夫将娘娘治好。只是……” “那莫言她现在哪里?”卫恒急不可待地打断了卫瑨的话,急声地问道。 “臣此次入京,将娘娘也带来,就在方家老店落脚,只是……” 没等卫瑨说完,卫恒已经拔身而起,冲出御书房,口中犹自厉声喝道:“吴有德,通知储秀宫四位娘娘,和卫瑨一同去方家老店见朕!” “皇上!”卫瑨急忙地喊道,但是乾宁宫大殿之上,已经寂静无声,不见卫恒的身影。吴有德正匆忙走进大殿…… 卫恒身形闪掠,在黑夜之中如同幽灵一般,冲出了皇城,直奔西华门外的方家老店。 大街上静悄悄不见一个人影,当卫恒来到方家老店时,店门已经关闭。卫恒腾身而起,越过了方家老店那高高的门墙,闪身进入店中。 店里黑漆漆的,只有后院一点光亮闪烁。卫恒朝着那一点光亮飞奔而去,冲进了一个小院之中。当他脚步踏入院中刹那,突然停下身形。 一股弥天的杀气笼罩小院,杀气之中,含着一种诡异的至阴至毒气息,令人不由得不毛骨悚然。 卫恒十分熟悉这样的杀气,曾经无数次地和这样的气息交手,他几乎不用考虑,也已经明白了对手的身份。 刚要开口说话,突然间一道如鬼魅般虚幻的身影在卫恒眼前一晃,紧接着,那道身影已经来到了卫恒的身前,一双如碧玉般无瑕玉手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直逼卫恒身体。 几乎没有来得及考虑,卫恒出于本能的反应,一拳轰出。 没有任何的声响发出,四周院墙突然间在无声之中炸开,潜流涌动。 卫恒身形连退数步,凝神望去。只见来人的身体在空中倒翻两下,轻落地面。月光下,一袭白衣轻飘,双手负于身后,那绝美的面庞冷如冰山,强大的气场笼罩天地。 “毓清!”看到来人,卫恒失声地叫道。 莫言孤绝高傲地站在院落当中,白衣轻轻飘动,月光照耀,宛如欲乘风而去的广寒仙子…… 方家老店内静悄悄的,刚才的刹那接触,并没有将店中的人惊醒。夜空中回荡着莫言那悦耳如银铃一般冷漠的声音,“你是谁?” 卫恒愣住了,他看着莫言,呆愣半晌之后,疑惑地开口说道:“毓清,你怎么了?是朕呀!” 莫言的目光有些凝滞,她看着卫恒,脸上带着一丝痛苦的迷茫之色,好半天低声说道:“你是谁?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毓清?好熟悉的名字,可是我怎么想不起来呢?” 卫恒也迷惑了,眼前的女子的的确确就是莫言,但是她的话却让他有些不解。举步刚要上前,莫言突然间厉声说道:“站住,你要干什么?” “毓清,你怎么了?难道不认识朕了吗?朕是卫恒,那个和你在驻马关外比武,和你一同畅游草原的风城王,你不记得了吗?”卫恒感到一丝隐忧,低声地问道。 莫言身体骤然间一震,呆呆地看着卫恒,好半天,轻轻地摇头,“卫恒,好熟悉的名字,可是为什么我想不起来?我是谁?你为什么叫我毓清?为什么我对毓清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心中已经有些明白,卫恒沉默了。他呆呆地看着脸上带着迷茫之色的莫言,久久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有开口。但是莫言脸上的冰冷之色却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和的目光,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卫恒,一言不发。 …… 方家老店外一阵喧哗,紧跟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谭真四人在卫瑨的引领下,急速地走进了院中。 “毓清妹妹!”一看到莫言,颜柔儿失声喊道。 莫言目光一转,在谭真几人的面孔上扫过,脸上依旧带着迷茫之色。她看着颜柔儿,好半天迟疑地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也叫我毓清?”说完,她目光落在卫瑨身上,脸上顿时化作一帘灿烂笑容,“卫先生,他们是谁,为什么她们叫我毓清。为什么她们都认识我,而我却想不起来她们是谁?” 卫瑨原本在打量已经残破的院墙,心里在暗自计算将要支出的赔金。但是听到莫言的问话,他连忙上前,恭敬地说道:“娘娘,那就是皇上,您的夫君呀!”说着,他一指卫恒,然后又指着颜柔儿几人,低声说道:“她们都是你的姐妹,您不记得了吗?” 莫言呆呆地打量着众人,突然指着卫恒,柔声说道:“他是卫恒?” 一听莫言直呼卫恒的名讳,卫瑨不由得心里一惊,刚要开口,却见卫恒缓缓上前,拉着莫言的手,低声说道:“是的,我就是卫恒,毓清,你还记得我吗?” 卫瑨愣住了,他看了一眼谭真四人,只见谭真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轻轻摇首示意他不要开口。 莫言这一次没有再反抗,她任由卫恒握着她的手,目光中突然间充满了柔情,她看着卫恒的双眼,低声说道:“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是我的亲人,我可以感觉到。我每天都会梦到一个人,但是我看不到他的样子,只记得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柔和、深邃,令人感到平静。我一直都在找这双眼睛,现在我找到了!” 说着,莫言抬起手,一指卫恒的眼睛,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卫恒也笑了,那双深邃柔和的大眼睛,闪烁着泪光…… “卫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谭真拉着卫瑨,低声问道。 卫瑨想了想,低声说道:“臣是在黑风崖下找到娘娘的,当时莫言娘娘全身都是鲜血,身上也有不少的伤痕。特别是头部,伤势比较严重,可能是跳下黑风崖时,受到了什么撞击。后来臣将娘娘带回了大瑶关,娘娘伤好之后,却记忆全失。对以前的事情只是隐约有些印象,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卫恒双上紧握莫言的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卫瑨的话,却一字不差地听进耳中,他看着莫言,低声说道:“毓清,不管你是否还记得我,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我会把你锁在我的身边,一辈子都不会让你离开……” 莫言笑了,泪水顺着脸颊的笑容无声地滑落。 她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皇上,我们先进屋再说吧!”卫瑨低声说道。 卫恒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抹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看着莫言,柔声说道:“毓清,我们回家,回我们的家好吗?” 莫言看了看卫瑨,又看了看卫恒,轻轻点头。卫恒拉着莫言的手,扭头对谭真笑着说道:“真姐,我们回家,回我们的家!”说着,他大步向外走去。 卫瑨站在身后,静静地躬身垂首而立。卫恒走了两步,突然间停下脚步,他扭头看着卫瑨,沉声说道:“卫瑨,明日早朝,午门候旨,朕要召见你!” 说完,他一手拉着莫言,一手拉着谭真,对颜柔儿三人笑着说道:“回宫!” 方家老店外,灯火通明,御林军神色警戒地把守在长街之上,金辇就停在店门前。客栈的掌柜恭敬地跪在店门口,也不抬头。 卫恒没有理睬众人,径直登上金辇,沉声喝道:“起驾,回宫!” 金辇缓缓地移动了,莫言靠在卫恒的肩膀上,竟然在片刻间沉沉地睡去…… “皇上!”谭真看卫恒此刻心情大好,不由得趁机低声说道:“莫言妹妹这病是否要御医看看?” 卫恒看看怀中沉睡的莫言,神色平静地说道:“不,也许这样对毓清是一种福气!” 谭真一愣,看了看身边的颜柔儿和飘雪,突然间明白了过来。不错,失去记忆的莫言也许会更幸福,因为她不记得可姰,不记得乐清河,她只要记得卫恒,那就足够了! 当然卫恒的心里,还有另一层想法。 绝天神殿之中那与莫言神情相同的神像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也许,失去记忆的莫言,会让山风永远不现身炎黄大陆…… 想到这里,卫恒不由得笑了。 “皇上,那宗人府的几位王爷……”谭真再次提起了卫义等人。 卫恒一愣,他看了谭真一眼,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他柔声说道:“真姐,飘雪,天亮之后,你们去狱神庙把卫义他们放出来,让他们准备好,三日后和朕一同前往天门关!” “皇上圣明!”谭真听到这句话,也笑了起来,她看着卫恒,又看看沉睡的莫言,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一口气。 金辇在午门外停下,紧跟着一阵轻微的颤动,让熟睡中的莫言睁开了眼睛,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卫恒,低声问道:“卫恒,我们到什么地方了?” 卫恒看着莫言,又看了看谭真四人,笑呵呵地说道:“我们到家了!” 随着皇城内一声钟鸣,午门大开,金辇缓缓地驶进了皇城之中。 天边闪烁着一抹鱼肚光亮,天亮了! …… 全书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