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内 容 简 介 第 一 章 三个叫花子 一根打狗棒 第 二 章 玉人绽羞唇 童子荡春心 第 三 章 魔头展魔功 淫贼逞淫威 第 四 章 良辰伴美景 艳女许猛男 第 五 章 太湖五恶霸 武林三丐仙 第 六 章 怪魔使怪招 花丐耍花枪 第 七 章 断肠散追命 迷魂阵摧欲 第 八 章 妖妇焚欲火 童男醉心魂 第 九 章 茅山老道士 猎艳贪色忙 第 十 章 浑小子犯傻 老花子骗吃 第十一章 幽谷传花香 野庙飘血雨 第十二章 独龙眠花丛 群凤争雨露 第十三章 妖蛇喷邪毒 灵珠凝雄精 第十四章 苗女落虎口 恶匪泄狂欲 第十五章 丑女扮媚态 小丐充花贼 第十六章 笑谈牛皮经 高论黑心学 第十七章 虎胆老酒侠 风流小仙姑 第十八章 花和尚渔色 铁罗汉摧花 第十九章 淫魔飞天鼠 恶魔花面狼 第二十章 洞房软语轻 红帐香浪翻       内 容 简 介     三个没爹少娘的小叫花子,扛着一根“打狗棒”,走南闯北、浪迹江湖……他们以残羹剩饭裹腹,在破庙坟场设床……受尽了羞辱和冷遇。  一个偶然机会,他们偷窥到了一桩江湖八大门派数十年都在苦苦访探寻觅的机密——一个藏满稀世珍宝和武学秘藉的洞窟……他们在这个枯寂神奇的洞窟中捱过了四个春夏秋冬……,当他们重回江湖路时,鬼使神差地巧逢一个贪杯的老叫花子和三位国色天香、娇媚可人的武林侠女……三个小叫花子为保护仙窟珍宝的维护武林正义与江湖第一大邪道门派 “天南帮”的凶煞淫魔们进行殊死搏斗……       第 一 章 三个叫花子 一根打狗棒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皖境黄山,是华中胜区,山水景色奇佳,有数不尽的崇山深谷,峭壁峻岩。   像这样名山胜区,应该是安静的地方,让骚人墨客,诗赋吟唱,兴之所至,秉烛夜游,可是,谁也没想到,百多年来,竟成为腥风血雨的屠场。   正是深秋肃索的季节。   深夜的幕帘,遮蔽了雄挺秀拔的无忧峰,除了那偶然传来的寒峭山风在呼啸,山野间,是一片寂静。   突然,从伸向山上的斜坡上,闪出一个面蒙黑纱,背插长剑,疾服劲装的夜行人。   他微一凝眸,四下略一张望,然后用奇速的身法,直向山巅奔去,迅若飘风,矫若游龙。   刹时,即到达无忧峰脚。   他正想用蹑空步法,直跃断涧对面的峰腰。   猛然从他身后的密林间,冷冷的一声:“嘿!好快身法,仙窟的新主人,身手果然不凡!”   语未落,随着一股劲风,直向期门穴射来。   夜行人端的不凡,身形一旋,脱影换形,猛的一招“落霞飞泻”,捷如流星,投足举手之间,早将来人毙于掌下。正想飞渡断涧时。   那人绝命时的一声凄厉惨呼:“啊!”   猛然,在暗角处一声:“嘿嘿嘿!”沉声狞笑。   “怪狭果然名不虚传,心黑手辣,可是今夜叫你难逃公道。”   那怪声又“嘿嘿!”一声,继续说:“除非你能与我们‘青城派’公开‘仙窟’的秘密,否则:嘿嘿嘿!你自信能抵得住六大门派的联手吗?现在时间不多,你得赶快决定,否则……”   怪声又急速地说:“你听!”   寂静的峰脚,林密处,传来一片啸声……。   在那被称“怪侠”尚未及答复之刹那,到处射起各式光芒。   嗤!嗤!嗤!窜出许多幢幢黑影,离弦之箭似的集中在无忧峰下的草坪上,在各角落按地势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银髯白发,两眼闪射着冷电似的光芒,眼角向地上死者一瞥,又瞪目凝视二人,冷声地说:“徐立原,想不到你神通广大,竟作了‘仙窟的主人’,这么多的藏宝,你一人独吞,不怕胀破了你的肚子,依老夫的意见,不如公开‘仙窟’的秘密,让大家都能分享那奇宝异珍,要不!嘿!”   “六大门派的人物,皆非倚仗人多势众之辈,可是在今天,对你立原实难再讲武林道义,决心联手并肩,开发‘仙窟’之秘。你自信能有此力量坚持你的意见吗?”   徐立原脸上因有面幕遮着,看不到他的脸是否在变化,但见一对精眸,喷射出慑人的怒焰,猛然仰首,一声长啸,直冲云霄,空金裂石,空谷回音,直震得在场众人面色骤变,耳鼓嗡嗡作响。   随着朗声大笑着说:“好个号称正宗的武林六大门派,想不到为了区区‘仙窟’,竟不惜群打众殴,今天我徐立原总算开了眼界。”   接着又狞声说:“既然如此,老夫向来不分老幼,一律平等,地下的那位,正在等着你们陪葬呢!不给你们一点厉害,想来你们是不死心的。”   “不错,‘仙窟’之秘是我打开的,可是化了我卅年的心血,始有今日之收获,自古重宝有德者得之,无德者失之,仙窟之门,如无德之辈,终身不得其径而入,要不,你六大门派何不早日打开?”   “今天我徐某悻得,你们就不顾一切,联手偷袭老夫,没想到老夫埋骨之所,尚劳各位掌门高手齐来陪葬。”   语未落,猛的施展成名绝技“迷隐九式”,蓦地一股劲风,直袭老者,只听“哼”的一声,早将发话之人袭击倒地。随下四周扬起一片喧声。   “我们大家齐上,把老狗挫骨扬灰,来替‘青城派’的二位长老报仇!”   随着一场混战,激战了四昼夜之久,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腥风血雨,尸骸遍野。   六派群雄,皆被歼尽。   原来,此地是黄山绝顶的无忧峰。   相传在战国末期,楚怀王因失德昏庸,行将失国之际,朝中有些宗室大巨,不甘流作秦俘,故相结将各式上古仙品,重宝奇器,移藏于此。   因恐为外人探悉,所谓“怀璧获罪。”多有不便,故特延请巧匠“公输子”之弟子,人称“神斧井鲁子”设计,动员了三千多人,前后费时十二年之久,始完成此窟。   斯时,楚虽亡,而仍流传有:“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之谚言者,即赖有此窟之藏宝,足为日后复国之资之故。   窟成之后,主持建窟之楚国王公,因恐机密外泄,故将参加工作之三千多人,暨负责设计,或参与之人员,将之诱入一暗门机关,开宴庆功之际,将机关发动,将上述人员,全部活埋地下。   尔后,主持人员,本欲率族迁来此地群居,孰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合族行至中途,适逢齐楚交恶构兵,为乱兵尽歼于途。   从此,窟之秘密,因经营之人死绝,加以未上任何图案可资探索,故鲜有人所知者。   斯时,虽有部分传说,秦汉以来,根据此传说谚语之线索,而来探奇冒险之人虽有,非不乘兴而来,败兴而返。后始问津乏人。   二十年前,武林中出了一位怪人,武功高绝,智机绝伦,可称无敌于当时,惟素行怪异,喜怒无常,故人称“怪侠”而不名。   其挟绝顶之智慧,神佛之武功,偶游至此,遥见此峰夜发奇光?故特辟洞居此。历二十年之苦心观察,冒险探索。始得窟洞秘门,而得进密洞之法。   本欲将天下武技之精髓,及若干武林宝笈,携入窟中,准备潜心钻究。   孰知“仙窟”之盛名,业已风靡整个武林,各门派身负绝技之人,经常集聚于无忧峰之左右,明争暗斗,莫不视此窟为已有,而不愿他人染指。   何以此窟之名能盛传武林,而引人疯狂呢?   因窟中所藏之珍宝,多系千百年以上的古物,日久生灵,百里之内,每遇朔日夜半,皆可遥见此峰,宝光显现,瑞气千条,蔚为奇景。   依据有经验之老江湖判断:   此峰下必有宝窟,而此窟不仅有汕兵神器,稀珍奇室,而且由于此类灵物精气之化育,可使无忧峰方圆之地,皆成瑞草、灵药、仙品、奇果之生长地。   如有缘之人,能机缘巧合,只须获得少许,非仪足以增进其本身功力而已?且能延年益寿,驻颜长生,人谁不惜生?尤其武林健者,更志在必得,惟皆不知此窟之名,故以“仙窟”   名之。   未几,“仙窟”之名即盛传于武林。   自“怪侠”打开“仙窟”之门,虽短短数月,且即时仍然封闭,但因此而灵气外泄,夜半宝光益盛,故三山五岳绿林好汉,荒蛮豪杰,各门各派之掌门、高手,亦如痴如迷地,络绎来此,或欲一睹盛况,或则希能取得珍宝。   这天,正值“怪侠”外出采物,以备烧炼某种绝妙灵药,返洞之时,适被蹑足峰侧之高手窥及,并欲乘其不备而袭击之。   谁知“怪侠”武功诡绝,三十年来,即已无敌于天下,复加上近十年来的修为,且自进“仙窟”数月,虽为时尚暂,但已获得若干宝物灵药之助,及悟彻若干奇奥之手法。武功之进展,真有一日千里之势,更非昔日可比。   故虽遭“青城派”高手偷袭,依然能于举手投足之间毙之掌下。   绝命时之一声惨呼,替他带来隐伏在“仙窟”附近的全部高手,群集而至,将怪侠陷于重围,欲退回“仙窟”,已感不及,欲杀出重围,亦不可能,且自持武功盖世,故蓄意拚战。   此际闻声而来的各路人物,眼见有人横尸在地,而且心知怪侠武功超绝,未必能敌,然俗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利令智昏,这也是武林应该遭此巨劫。   各派人物依仗人多势众,心存悻念,倘能同心合力,自不难歼除怪侠,然各派皆自取毁灭,在未见怪侠时,六派掌门,与所有参与之各路人物,均有集议之约,共同开发“仙窟”,利益均沾。   谁知各门派人物虽有口头协定,但皆心存私念,莫不心怀叵测,且未尝真正一致团结,故于围击之时更相互牵制,阅墙之祸,干戈操于同室,私心皆欲借怪侠之力,以铲除异己之强敌,俾得自己能乘势利便,而清残局,从此可借一门派之力,独吞“仙窟”之宝藏,独霸武林。   孰料人算不如天算,怪侠将各门派各个击破,百人皆横死无忧山笔下,无一悻免,此岂当时参与各人所逆料之及耶?   自从那次空前大火拼以后,各派弟子虽于事后,曾赶赴现场,但并不知是“怪侠”之杰作,只道是无忧峰中产有怪物,功力高逾鬼神。   故此峰下虽依然埋有稀世宝藏,但无人再敢问津,加以各门派经此惨败,精英殆尽,—   时无力恢复,故不敢再来探索。   “仙窟”之名经此而遍传武林,成为他们梦想之对象。   至于那“怪侠”虽得力歼群豪,但其本身亦因力竭困斗,伤及心脉要穴,勉力进入“仙窟”后,欲图借宝物灵药,以挽回生命,奈伤势过重,加以“怪侠”年近古稀,人力难以回天,未几即毙命洞中。   然怪侠不愧一代奇才,功力超凡,自知行将永诀之际,仍以本身内功,封闭各穴,以本身绝艺,并博采各派精华,除刻石留图外,并完成一部“大成神功宝笈”以留后世。   其中共分:内功、拳、轻功、点穴、归元神功等五册。   并将其已发现“仙窟”之藏宝库,列举于另册,以留待有缘。   现在,他是孤儿,到处流浪!当他尚不能照顾自己的时候,就失去了家。   他生平长在一个欢乐而充满温馨的家庭,世代书香,主人柳惟琳,夫人俞氏,皆淮阴巨族。平素乐善好施,颇为乡里称道。中年得子,取名春帆,幼即聪慧,有神童之称。   六年前,淮河水决,意外灾变,带走了他的亲人,毁灭了他温馨的家。幸遇过路的人帮忙,那春帆的小命,从鬼门关上给拉了回来。   从此,茫茫天涯,使他走上了流浪之途。   柳春帆十三岁了!   几年中,噩运跟他结了不解缘,似乎老天爷也在妒忌着他;每一个能够或愿意帮助他的人,都会发生些意外事件的阻挠。   最初,他被过路的镖客,收为贴身小童,由于他生性聪慧,身具异禀,悟力奇高,偷窥别人锻炼技艺时,暗中学了些拳脚招术,虽然不能成套,但也能自成一格,不过因为他年小,不知用法而已。   好景不常,那镖客在一赶买卖中,失了踪,那笔珍宝,也随之消失。   以后他被一个游方道士收留,当过小道士。   不久他又替人家牧牛、放羊、做小工……。   最后,只有干这“伸手将军”。   冷羹残饭为食,屋檐、破庙、窑洞为家。   一根打狗棒,一只破篮,一双竹筷,一只碗,就是他全部财产。   三年,资格也不算浅了,穷家帮里蛇龙杂居,不乏许多身负绝技,游戏人间的怪杰逸士,只是他,命运外舛,际偶未逢而已。   “真是一个讨厌而又可爱的小家伙,”   谁都会这样批评着他。   一脸油泥,满头蓬发,—袭宽大的百纳破袍里,裹着他瘦小的身躯。   爱调皮,喜恶作剧,这是讨厌的理由。   伶牙俐齿,生性聪慧,这是值得可爱的地方。   烂掉半只腿的张拐子,独眼龙沈老头,时常讲些奇风异俗,江湖掌故给他听,启发了他今后的幻想,以有接连奇遇的收获。   比他小一岁,人称“小猴子”的柏小虎,尖头尖嘴,二臂特长,成天在树上跳,瓦上跑。   房大头,生就一付丑相,头特大,配上一副太不相称的小眼、小鼻、小嘴巴,加上小足小手,矮胖的身材,活像一个长了手脚的水桶。   这二个与柳春帆年龄相差无几的小化子,基于彼此生活相依,个性相同,一年来,很快就成为莫逆之交。   每—个人的生活小天地里,都有适应着他们各自生活需要的温暖和乐趣,就拿穷家帮的天地来说吧!   玩小青蛇的、唱莲花乐的、断肢残腿、装疯卖傻的,形形式式,五花八门,无奇不有,他们都是游戏人间,啸傲江湖。   他们的字典里,没有“忧愁”。   像天上悠闲的白云,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庙里,燃起一些枯枝残木,几个偶然来自天南地北的人,各自坐在草铺上,闲聊着山南海北的奇景异习,吃着“化子鸡”,喝着白干酒,煮着百家米的饭。   谈着、吃着、笑着,倦了,抱头而卧。   或则坐在背风里,晒太阳,抖蚤子。   夏日,找一僻静河畔,水里泡上一会,再懒洋洋地在树荫下躺着。   春季的踏青郊游。   秋天,在金风送爽里数着繁星,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度过。   柳春帆,就在这环境里长大,房大头、小猴子,是他唯一的搭挡,无忧无虑的生活,静止得像一池死水,应该不会有波澜的。像房大头小猴子就这样,吃饱了就玩,玩厌了就睡,永不想及身外一切,或明天又会怎样?   柳春帆也许是读了书的缘故,在欢乐中、睡梦里、无聊时,他常不满于现状的一切,尤其独眼龙忱老头,跟他讲过的那些,忠臣义士,孝子节妇,英雄豪杰的故事,常在脑海里围绕。   在下层社会里生活,虽然富有浓厚的人情味,但把公理放在拳头上称量的,以强欺弱,以大凌小的事实也不少。   因而,柳春帆常幻想着他未来的远景:“我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武功绝顶的大英雄,管尽天下不平事,至少没人敢来欺侮我。”   “如果有不怕死的人,敢到老虎嘴边来拔毛?嘿!只要这么轻轻一点,或者是这么一掌,就管教他跪在地上叫我爷爷。”   想到这里,他不禁兴奋得举起拳头在空中直晃。   几年来,从家乡淮阴开始流浪,沿运河直抵长江,过长江再溯江西上。   这天,柳春帆与小猴子、房大头,错过宿头,在夜色苍茫中,踏上一片野坟荒冢之地。   小猴子自己心里怕,又恐被房大头取笑,所以低声的说:“房大头,你怕不怕?看这里会不会有鬼?”   憨头憨脑的房大头,正因为小猴子刚才的固执,错过宿头,没好气的回答道:“平生不做亏心事,那怕三更鬼叫门,你呀!小猴子就尽想点子害人,正是怨鬼找的好对象。”   小猴子又气,又胆怯,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只有低声下气的说:“柳大哥,你拉着我不要松手,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好像头有些昏昏的。”   “哼!怕就说怕,装病?装孙子也没有用呀!”   房大头得理不饶人,紧逼着说。   小猴子这下子可生气了,胆子一壮,马上恢复昔日雄风,反唇说:“大头,少缺德,修修来世也好,你真舍不得丢掉你的破碗哪?”   柳春帆虽然大一岁,但知识水准不同,加以环境的磨炼,养成他沉默寡言的风度,不到严重状态,他常很少插嘴,这时他说道:“二位兄弟,有什么好争呢?希望能早些找到一个宿处就好了。”   到了一座森林,呼啸的风,用成千万的手臂在摇它,把三个人的谈话,脚步声,都掩盖了。   森林、坟场,依然绵绵不断。   不知是狐狸?还是野狗?往来在墓地巡逡着,怪异的绿眼睛,散出莹光,在苍白的月色里,幽幽的飘荡。   幢幢的石碑矮树,都变成了张爪舞牙的魔影,阴气森森中,像有鬼火。荒凉的景色里,似乎倍增恐怖。   小猴子的脚都软了,身上的冷汗也直流。   房大头、柳春帆虽然胆子较大,但毕竟是十多岁的小孩,渐渐的也不禁毛骨悚然,头皮发毛。   顷刻间,到一古墓畔,三个人正感到疲倦了,随即在石案上坐下,喘口气,放下行装,准备休息。   猛然一声尖锐惊叫的怪声,从小猴子的嘴里发出,把二人骇了一跳,忙问道:“小猴子,鬼叫什么?真要把野鬼叫来了,怎么办?你是不是看到什么?”   小猴子混身像筛糠似的发抖,呐呐的用手指着前面道:“你们看,那……那里是什么?”   柳春帆放眼看去,见垩巨离约丈余的草地上,像躺着白色的三堆东西,虽然他心里也是很怕,但又不愿在二人面前示怯,“咳咳!”咳了二声嗽,壮了壮胆子,说道:“那有什么可怕?大惊小怪,别怕,等我去看看,是什么?”   说着,慢慢的举步,只觉得二只脚,好似特别不听话,步子好像也比平日沉重,一步一幌,却似醉了酒一样,走了五六步,离那白色的影子,还有三分之一的光景。   猛然,一根断枝,绊了他的脚,“卟通!”横摔了一交,膝盖也破了,一阵疼痛,使他难以爬起,本能的用手移下,抚了抚膝盖上的伤处,底下正有巴掌大一个石块,他气愤极了,狠狠的捡起来,往远处一掷,嘴里又原说道:“死命的石头,可恶!”   随说,右手又回到原处轻抚创口起来,感觉手背地下有块软布,他漫不经心的放进口袋,想等会包伤口用。   稍停,疼痛略止,咬了咬牙。慢慢的爬起来再走,突觉左手碰到一块硬硬的细长东西,手一缩,眼睛刚看到,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原来,他刚才正摔倒在二堆白色东西的旁边,那原来是整具的死人骸骨,而刚才手里拿的,却是一块死人骨头。   这一惊,骇得他毛发直竖,疼痛也忘记了,很快跑回到原地。   房大头与小猴子齐问道:“阿帆,是什么?”   柳春帆坐定后,舌头也有些麻了,呐呐的说:“没……没,没有什么?”   “那你为什么那么紧张呢?我看你刚才不是摔倒了吗?”   想起摔倒,柳春帆才想起了膝上的伤口。   “哎唷!”房大头小猴子忙又问道:“阿帆!怎么跌疼了?有没有受伤?”   “大慨破了一点皮,有些疼,没有多少关系。”   柳春帆含混的答腔。   房大头又问道:“那么我们今天还要赶路吗?”   柳春帆看到刚才的景象,本想起来走,但一想:“那有什么关系呢?死了好久的人骨,这有什么值得可怕呢?况且这坟场真不知有多长,自己脚又痛,小猴子的胆又小,不如就在此过夜罢!”   想着,马上说:“算了,我们就在此地露宿一夜吧!”   三个人随即收拾了一番,就在墓前石案上睡了。   次日,太阳照得三人身上发烫,小猴子一咕噜跳下,揉了揉眼睛?回身在房大头的屁股上用力劈了一掌,骂道:“懒鬼,太阳那么高了,还不起来!”   痛得房大头猛跳起来,一不小心,翻滚在地上,痛得直叫,把小猴子乐开了,拍手跳着笑道:“大头鬼,眼前报,昨晚上的威风到那里去了?怎不神气呢?”   笑声把柳春帆也吵醒了,正想爬起,“哎唷!”又触动了伤口,大头也因刚才摔倒跌痛了,又恨小猴子捣蛋作弄,气得爬起身来想捉他,怎奈手笨脚呆,比不得小猴子灵活,只有恨恨的骂道:“该死的小猴子,下次有机会,看我不把你几根猴骨头拆散了才怪!阿帆你醒了哟,怎么?你痛吗?”   说着,走近柳春帆身边问着,小猴子也猛然记起柳春帆受伤了,也走过来望着紧皱双眉的柳春帆轻声的说道:“阿帆,你什么地方痛?有关系吗?要不要找些草药来敷上?”   柳春帆感谢的看了二人一眼,打开伤口,一面回答道:“没有关系,大概破了些皮。”   随即又笑了一下指着那边说道:“你们看那是什么?幸亏我昨夜没有吵起来,否则,小猴子啊,不吓死你才怪。”   话未落,小猴子果然跳起来,舌头一伸说道:“乖乖,阿帆,那是二个死人骨赂哟,你怎么不怕呢?你昨夜怎么不讲呢?”   柳春帆边摸,边笑道:“小猴子就怕鬼,现在不威风了。”随即在口袋里掏出一块旧布,正要往创口上按去,猛见上面有点点黑影,仔细一看,原来上面隐约显出墨迹,上写几个小字。   “地在黄山旁。   山深有宝藏。   无忧峰下窟。   古来……。”   柳春帆把那块旧得业已褪色,字迹也仅隐约可辨而像另有花纹的旧布翻看了几遍,拐着走近看了看地上的枯骨。   从二具骨骸的形态看来,似乎是经过搏斗而死的,因为柳春帆略知武技,有一具骨骸,头骨破碎,另一骨骸右臂似已被刀切断,此地四周均有丛草掩盖,如不是在古墓边,根本不能发现。   而且从死骸变成白骨看来,可能在五年以上。   为什么这二人会死在这里,而且死状可疑?为什么在死骸旁的石头下会压着这块布?   他怔怔的想着,神色陷入迷惘之中……。   良久,小猴子与房大头可急了。   “阿帆,想什么?肚子饿吧?”   二人齐声问道;柳春帆恍然如梦初醒的笑着说:“哦!哦!没想什么?肚子可真饿了!”说着又抬头看了看太阳道:“哎!太阳已爬上树尖了哟!走,我们走吧!”   随即脚上的痛苦也忘记了,三人收拾后,提起行装一边走,柳春帆心潮起伏。   一路上也不与二人答话,突然一拍大腿狂笑道:“是了!”猛的把房大头小猴子骇得一跳,房大头笑着问道:“阿帆!你有神经病吗?什么事值得那么高兴啊?讲出来大家听听?”   小猴子也含笑问道:“你真有神经病吗?问你话不回答,到底什么事哟?”   柳春帆依然笑了笑说:“别胡说八道,你们两个,成天像七世冤家,八世对头似的,吵吵闹闹,才真是不折不扣的神经病呢?”   顿了顿,把手中的旧布,向二人扬了扬,继续说道:“我想刚才的死骨,与这布上写的字,一定有连带关系。依我判断,可能那二个人,恐怕是因争这块布,而互相打死,或者是被别人打死。”   “一块布有什么了不起,还要打死人?别胡说了。”   小猴子也边走,露出不信的眼色插嘴说着。   柳春帆很认真的说:“不胡说,因为这块布,可能藏了什么秘密,从这上面四句十七字看来,似诗非诗,似词非词,而且字迹潦草,语焉未尽,其中必有缘故。”   “而且从这字义里面断定,是说:‘黄山无忧峰下藏有珍宝。’”   小猴子又摇着脑袋,插嘴道:“不可能,既然二个人是为布上有藏宝的秘密,因而争夺而死,那么何以这块布,时隔许多年,仍能留下?”   柳春帆也面现困惑之色说道:“这可不知道了,我捡到这布时,仿佛在一块石头底下压着,没有被人发现的可能。   一、因为地处偏僻,没有注意到。   二、可能这秘图知者不多,而且因被小石块压在草丛里,来人疏忽,仅在死人身上搜一遍,就匆忙的走了,未曾详细考虑。   三、可能黄山宝藏之地,早被人发现,此布的价值即经失去,不再有人注意。   四、这鬼地方阴森森的,可能是人迹罕到之地。   根据这几点理由判断,这块布的藏宝,可能已被发现而失去价值的成份比较大。”   三个人边说边走,一个多时辰,才走出坟场,距坟场有里余的一个残破村落,仅住二个老年人,正坐在路旁树下闲聊,看见三个人从坟场走出来,不觉眯着眼睛,向三个人打量了一番,半晌,始慢慢吞吞的说:“你们几个小伙子走‘鬼乡’来的吗?真好大的胆子,你们没有碰到什么吧?”   柳春帆忙躬身回答并问道:“是的,老伯;那里面可有古怪吗?”   二位老人闪着惊异的眼光,摇着头说:“我不信,那里正是附近三十里,谁都知道的‘大名鼎鼎的鬼乡’,白天都经常有恶鬼出入显形,晌午以后,人影绝迹,难道你们不识字,没有看到那碑吗?”   说着颤抖的枯手,指着远处路边矗立的一块石碑说:“那就是一块禁碑,是五年前的县太爷立的,行旅客商,大多绕道而过,你们就没有看见吗?我们这里原有很多人家,因怕鬼才搬走的,我们二个年纪大快死了,所以留下来没走。”   柳春帆向二人苦笑了一下,心想好险,昨夜竞在鬼乡过宿,幸好没遇到鬼,还算大幸。   当下,三个人谢了,走上了大路。   因恐怖与饥饿,使柳春帆也忘记了那块神秘的旧布。   当年过了除夕,溯大江西上,经镇京而入皖境山区。   黄山是天目山脉的支脉,主峰黄山,是长江下游的胜地。   山路险峻,奇峰如林。山中怪石险崖,重峰峻岭,瀑布飞泉,胜景如画。   二个月以前,三个异乡来的小化子,从祁门到了这个小村。   小村在山阴之侧,环溪倚山而建,寥寥数十间茅屋,矗立在烟树迷离之中。   村后半山,有间孤庙,庙前不远,二排参天的大树,三五歪倒的石像。   再过去,是条荆棘丛生的羊肠小径,斜卧的躺着,一直通向小村。   孤庙仅一间大,门窗皆残缺,三五东歪西倒的佛像,显出它狼狈不堪的可怜相。屋角里满布着蜘蛛网,地下是盈寸的积尘。   这天,时近薄暮,晚霞流照的回光,将山林照得火红,归乌啾啾,山坡的余道上,来了三个小化子,正穿越林子,向破庙走,一面叽咕的聊着。   “嘿!小猴子的眼睛真尖,老远就看到这间庙,今天真累,到了‘家’,我可要先睡了。”   柳春帆首先说着,小猴子被夸,喜气洋洋地傲视房大头说:“大头,怎样!你不服气?要是我的眼睛也像你那么小,今天,说不定只好打露铺了。”   “哼!眼睛尖也值得骄傲吗?那表什么了不起,要是有这么一天,你小猴子发了横财,再不用向人伸手,那我才相信你啦!”   房大头心服嘴不服,嘟着小嘴,嘟噜着。   小猴子气得发晕,气唬唬的瞪着眼睛说:“大头鬼,死爱抬杠,你不是阎王的孙子,也不是张铁口,你就能算定我小猴子没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哪?小心点你等着瞧吧!”   柳春帆恐怕二人真的吵起来,随说:“好啦!自家兄弟,有什么好争呢?早点进去收拾吧!   我真要困了。”   三个人进了庙,铺上草,七横八竖的睡了。   深夜,一阵狼嚎,把三个人从甜蜜的梦乡中吵醒。那扰人心烦的声音,驱走了正浓的睡意。   小猴子拖着破鞋从神龛旁跳下,伸一个懒腰,猛然说:伏!快来看,那是什么玩意?”   醋大头摇晃着身体,忙凑了过来,阴阳怪气地说:“什么东西!值得大惊小怪?总是小猴子古怪多,又想出什么花样吧?”   “真的,阿帆,快来看!”小猴子认真地说。   二人齐举目顺着小猴子手指处看去,一条银虹也似的光芒,在庙后远远的峰顶透出。   “那有什么希罕,还值得大呼小叫,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房大头老气横秋地,摇晃着大脑袋,又像讥刺,又像报复地说着。   小猴子发现奇迹后满腹高兴,让大头用冷言冷语一说,气鼓鼓地憋着闲气,说:“大头鬼,没有希奇,没有希奇我又没有要你看?”   二人正在针锋相对地斗着,扯着。   这时的柳春帆,像傻了般的凝目看着发光的远处,默默地想着:“这里面一定有古怪,可能是住着神仙,要不就是有宝贝,我一定要想法子去看一看,说不定碰到神仙可怜,会赐予一些好处,实现我平时所梦想的奇迹。”   “不!不可能,像我这样命苦的人,神仙爷一定不会可怜而收容我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缓缓地仰起头来,嘘了口气。   这时东方已显出一线曙光,山脚下小村里的报晓鸡,已啼过三次了。   房大头,小猴子的斗扯,还没有了结,双方都面红耳赤的争着。   他们二个好似前生的冤家,每一件事都要争辩一下,房大头的反应力较差,所以大多数的次数,吃亏的总是房大头,不过,他们从未因为争吵而打架,小猴子虽然嘴上厉害,心地却非常善良。   房大头人丑,心更好。那副怪里怪气的尊容,谁都要敬而远之。对他最感兴趣的,莫过于小孩子,他们三人每到一地,那些陌生的小孩,都好奇的围过来,拍着手笑着,叫着:   “来呀!快来看一个长了脚的大水桶哪!”   调皮一点的玩童,更捡着石子扔他,他在这些情况下,多半是小猴子替他解围。   这对欢喜冤家,虽然形同参商,天不怕地不怕,奇怪的是只要阿帆瞪眼,就不敢争下去了,好像阿帆是他们命中的克星。柳春帆,遇事沉静果断,气量宽宏,从不因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去与二人计较;处理事情公平合理,使二人口服心服。所以一年来,三人相处同手足,无形中,柳春帆成了三个人中间的头儿,房大头、小猴子,都唯阿帆的马首是瞻。   天亮了,阿帆今天有些特别,随时抬着头,仰望那夜半曾经发出奇光的远峰呆呆出神。   时喜时愁的表情,表露在他英武秀美而满带油泥的脸上。   这一次可把大头、猴子二个弄傻了,小猴子急得乱跳,又不敢发问。偷偷地窥着柳春帆脸色表情,在心里咕噜着:   最后,春帆像是下了决心似的,面上显现出从未有过的刚毅神采说:“小虎,(小猴子的名字)弄一点东西来吃罢。”   柏小虎看见柳春帆闷了半天,开了口,高兴得扮了个鬼脸:   “阿帆,是下山去弄,还是自己烧?”小虎问道。   柳春帆想了想说:“好在庙后有泉水,还是自己弄,等会我还有事情要商量。大头去找点野菜,早点回来。”   三个人分工合作,弄完吃的以后。   柳春帆像个成人模样,沉重的问二个人说:“现在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跟你们商量,不知你们的意见如何?”   “夜里我们看到那片银虹,我仔细想,其中定有古怪,而且跟我以前捡到那块破布上的话,可能吻合,那里不是住着神仙,就是藏着宝贝,再不然就会住着妖怪,我想:我们与其这群样无声无息的混下去,倒不如拿出股子劲来干一下,说不定那银虹的所在,就是我们出头的好机会,万一交上好运,遇到神仙,或能觅得宝贝,那我们这以后的日子里,就净等着人家,扮着可怜相,向我们伸手啦。”   顿了顿,接着又说:“所以我决心要去看一看,即使遇到不幸,总比这样半死不活下去终要强些。”   “我们三个都没有家,都是没有人同情的可怜虫,一年多的时间来,我们患难相扶,相依为命,情逾手足,我实在舍不得离开你们,不过人各有志,我不愿意勉强你们,如果你们没有兴趣,不敢冒险的话,我们就此拆伙暂别,各奔前程……”   说到这里,柳春帆不觉掉下眼泪来。   房大头向来是不喜欢参加意见,脑子比较单纯,从来没有违背过春帆的意见。   至于柏小虎,虽然心计精灵,但心地善良,看到柳春帆意志坚决,当然也没有话说,随即答道:“阿帆的意见,就是我们的意见,房大头如果不愿意,看我小虎不把他的脖子拧下来才怪。”   房大头接口道:“谁说不愿意,只是我看你小猴子恐怕会三心二意呢?阿帆,不要哭,即使要我房大头去死,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说着那个嵌在大脑袋上的二只小眼睛,一霎一霎,不自主的掉下一滴泪珠。   小猴子也在哭丧的脸上扮着笑容,用他的破衣袖上来替二人擦去眼泪:“好啦!好啦!这么大的人还要哭,叫我小猴子上刀山下油锅都不会眨眼,可是要我哭比要我的命还要难。我们生死都在一起,还有什么好哭的呢?来吧!房大头,装个笑脸给我瞧瞧。”   说着用手遮额,尖脸尖嘴一披,左膝微弯,右脚后伸,做了个猴子相,这一下小猴子真成了名符其实的猴子啦。柳春帆看得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二个人见柳春帆乐开了,随着也眉开眼笑起来。   当下略为计议,查看一下米囊的百家米,足够六天的食粮,即日上道,向着庙后那遥远的山峰走去。   时正清晨,晓星方沉,明月初坠,上坡的路固然爬得很吃力,但山风过处,地面上悠悠青草,闲杂着淡淡的野花芬香,让人欲醉。   三个人一面走着、谈着、笑着,倒也颇不寂莫。   转瞬已到午刻,一轮旭日当空,回首身后,山深菁密,古树参天,昨夜歇脚的山神庙,早被抛在遥远的山脚。   这正是山腰的谷地,溪流潺潺,碧草如茵,找了块靠阴的石块,喘了喘气,喝些泉水,用些剩饭,略一休息,即刻动身。   黄昏到了,赶了整天的路,三个的脚都酸软得很,疲乏拉住了他们的脚步。   “阿帆、打一个地方歇歇吧?”   小猴子瞪大了眼,伸了伸舌头,抹去头上的汗珠问着。   房大头浑身被汗水湿透了,拖着沉重的脚步,直喘着大气。   柳春帆满脸油泥,被汗水泡透,抹去汗水,显露出原来俊秀的脸,俊脸也胀得红红的,指着一株虬松乱石旁的石洞说:“好吧!今天我们就在此洞歇一夜,明天再动身。”   三个人进了洞,找了块平坦之地,放下东西,忙着弄点吃的食物,好在他们的需求单纯,一下子就弄好吃了。   山下炊烟袅袅,西天一抹晚霞,照耀得幽黑的石洞也满洞鲜红,未几,金乌西坠,玉驹东升,山风拂处,雾笼远山,虽有如画美景,三个人也无心观赏。   临睡,深恐有蛇虫猛兽侵入,三个人合力抬了几块大石,封住洞口。   如此,在穷山荒林中攀山越岭,走了五天,见那曾经散放异光的峰顶,已在身前,是夜夜半,三个人特地起身,注目遥望峰顶,俾可确定目标,进行深入。   说也奇怪,空等了几晚,那峰顶迄未透露彩虹。   “奇怪,这几天我们的目标并没有弄错呀!昨天夜半我还特别注意方向,怎么今天就看不到呢?”   小猴子诧异地说:“是呀!真怪。会不会白跑一道?”   房大头也凑着说:“不!绝对不会,可能这里面另有原因,我们既已到了此地,好歹也要弄个水落石出的真相。”   柳春帆斩钉截铁似坚决地回答:“天也快亮了,反正睡不着,我们不如早些弄饭,吃了好早些动身。”   随着小猴子与房大头忙着生火、煮饭。   柳春帆虽然闲着无事,此时的心情却非常沉重,信步走出石洞,只见东方尚未发白,残月孤零零的挂在松树顶,柳春帆边走,边想:“米快完了,目的地虽在目前,但可是银虹未现,再过几天吃什么?如果真的找不到目标,怎么办?”柳春帆面临这疑虑的考验,不禁也一筹莫展起来。   黎明前的黑暗,较深夜为甚,柳春帆一脚高,一脚低,漫无目的地想着、走着,离开石洞已有十多丈了。   猛然丛草深处,传来晰索的声音,经验告诉他。一定有什么东西向他爬来,可能是蛇,化子跟蛇是结了不解缘的,当然不会恐惧。今天他有些神不守舍,精神恍惚。刹那间,从草丛里跃出一条很细的黑影,黑影头上嵌着两点蓝光,像箭般朝着他面门射来。   虽然在这晨雾里看不清楚是什么,但在意识上也可以知道必然是一种毒蛇,奇怪的是这条毒蛇仅有指头粗细,却非常长,“呼!”的一声,那条东西把柳春帆的小身子缠个结实,那发蓝光的头,向面部伸来,柳春帆有三年化子的经验,对付弄蛇这一套,芋常熟悉,忙把右手一伸,巧巧把蛇头捏住。   那蛇被他捏住头,咬也咬不到,一阵挣扎,尾部倒卷回来,把柳春的右臂连身子都密密地缠紧,别看这条蛇那么细,力量却是非常大,直把柳春帆勒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柳春帆感到右臂一紧,捏住蛇头的手指几乎松开,忙一奋力,把蛇头拉到嘴边,然后对准蛇的七寸子猛噬,并吸起那蛇血来,蛇被一阵吸血,抽抽搐搐,竟血尽而死,但是,百中之虫死而不僵,蛇身仍牢牢绕着柳春帆的身子,只剩头部和一条右臂还可活动,一时间要想脱困确也非易,随即喘息着高声喊:“小猴子,房大头,快来呀……”   那时小猴子与房大头正忙着弄饭,一旋身,不见柳春帆,知其不会远离,倒也并不慌张。   猛然听得柳春帆在大声呼叫,心知不妙,二个人急忙各提一根打狗棒,跃步循声而来,时天已微明,故瞬间即找到,只见柳春帆乏力地靠着株树干,浑身都被一条细长金色碧眼的蛇缠住,又见他满口鲜血,只当已经被咬。   小猴子骤然心头一紧张,急蹿一步上前。   “阿帆,阿帆,怎么啦!被蛇咬了吗?”   房大头视力较差,猛听柳春帆被蛇咬,也不禁一阵紧张,急问:“咬到什么地方?有没有关系?阿帆!”   这时柳春帆已力乏神困,神智却极清楚,摇了摇头说:“没被蛇咬,是我吸了它的血,只是它缠得我太紧,透不过气来,快把它拉下来。”   二人听说,方松了口气,上前解困,二人毕竟力小,而蛇又特长,蛇皮似更坚韧异常,费了很大功夫始得解开。   刚—解,柳春帆身不由主地倒身卧下,嘴里喃喃地说:“小猴子快给我水喝,我好像浑身血液在沸腾,喉咙也特别干燥。”   说着双目一闭,昏睡过去。   一下子可又把小猴子、房大头二人急昏了,不知如何是好?究竟小猴子脑筋管用,想了回说:“大头,你暂时在此守护着春帆,他一定是刚才力乏透了,要不就是中了毒?让我去找找,看有什么草药,或者去开点水来给他喝。”   大头此时已毫无主见,点了点头说:“好!你快点来呀!”   小猴子慌里慌张地直向来路上跑去,这时,天已大亮了。   此地的地势很高,回望下面,一片无边云海,一会儿,十轮红日,慢慢地浮起,然后突在—跳,就升起了丈余,霎时,万道光芒,照得云海成了五彩颜色,彩云翻腾,像怒潮澎湃。   森林里,也透进一片光芒,那晨曦的日光.被层层浓叶剪碎,筛落在地上。   柳春帆仍仰卧树根,嘴角上的血迹业已抹去,鼻息的声音很浊,而且手脸通红。旁边一只碗,小猴子直急得摸嗯跺脚,在林内乱转,房大头也只有不停地眨着那对小眼,没有主意。   “怎么办呢?没想到是条百年以上的火蛇,阿帆喝干了它的血,怎么能受得了呢?如果没有法子解救,准会活活烧死。”   “我有什么办法呢?唉!真倒霉,要是不叫阿帆来就好了。”   小猴子房大头绕着林子干着急,一问一答地相互埋怨着。   忽然林深处飘来一阵清香,小猴子脑子一清,顺着香味找去,行约数十步,猛觉眼前一亮,林密处中央,一块十多丈平坦地上,布满奇花异草,那股浓郁的清香,正由一种黄色植物根上透出。小猴子也不管好歹,顺手拔起一株,放入口中一咬,只觉满口清香,使人精神百倍,知是异物,心念一动,遂选了几株比较大的,急步出林,对房大头说:“别急,你看我找了仙草来,可能把阿帆治好,你来帮忙,把他牙关撬开,让我来医医看。”   说着,忙将拔来的草根,拿一枝扔给房大头,另捡了几枝,放碗里捣成浓汁。   大头猛亦闻到一股清香,见小猴子丢给他一枝,示意叫他吃下,遂张口就吞,只觉一股甜法带着清香,直钻下肚,霎时精神焕发,不禁满口叫好。这时小猴子已捣成半碗浆汁,忙上前扶起柳春帆的身子,撬开他的嘴巴,小猴子顺势一灌已半滴不剩。   一会儿,只见柳春帆神色轩动,二人心知无妨,不禁高兴得相互拥所着跳了起来,此时柳春帆已能睁开眼睛,看见二人莫名其妙的扮着怪相,不禁跟着一笑坐起说道:“这么晚了,还不弄饭去,在此傻笑什么?”   “哈哈,阿帆你现在好了吧,险些把我们两个急死了,刚才你昏沉沉的睡了一个多时辰,浑身发烧,我们急得没法,幸而我灵机—动,弄来仙草,把你灌醒。”   小猴子手舞足蹈地告诉柳春帆,柳春帆果然觉得今日精神特旺,口齿仍留浓厚香味,将信将疑的问着,究竟什么回事。   二人兴奋地把刚才情形说了一遍;柳春帆心说:“好险!”遂看了看地上火蛇,只见它金光灿烂,全身除七寸子外坚硬逾铁,知是异宝,遂命房大头收了待用。   并由小猴子领着,齐进密林,找着刚才那片花圃。但见万紫千红,五色缤纷,浓郁的香气扑鼻,令人神清气爽,隐隐瑞气千条。毕竟柳春帆幼年读了很多书,悟性又高,记忆力颇强,多年前沈老头跟他讲的,和他平日暇时捡些破旧的武侠小说上面看到的玩意,他都能全部背诵。   他把每一株小草都仔细看过,一面嗅着,想着。指着刚才小猴子拔回去的那种色带微黄,清香扑鼻的草根说:“这好像是黄精,山地常见的野生草药,能解毒疗饥,补气养神,可不知道为什么特别肥,这下我们可不怕缺粮了,小猴子快去拿只篮来。”   霎时小猴子已取篮如飞跑来,口中连呼:“真怪,怎么我的身子轻了,跑起来一点也不感到吃力,莫非这是仙草吗?”   “当然,这些可能是仙草,一旦吞服,那会不生效用之理?只是我很担心,猴子骨头本来不到四两重?这一下你的骨头更轻了,要小心莫让风把你吹飞到半空去,等会掉下摔死了,才划不来呢?”   房大头吃了黄精,似乎比较聪明些,所以能拐弯抹角,想出一套骂人的话来;小猴子从来不曾在嘴皮上吃过亏,马上反唇相讥地说:“我到没有关系,反正怎么摔,会摔成像你这付怪样像只木桶。”   说着放下篮子,帮助二人找了满满一篮。三个人欢欢喜喜拿着东西回洞。才到洞口,只觉一股焦臭之味冲鼻,原来二人煮饭时被柳春帆急促的呼叫,赶了去查看,忘记了正架在火上的饭。业已烧成黑炭团了。此时,好在三个人刚才已饱食黄精,无庸吃饭,也就算了。   这时柳春帆说道:“小猴子,这地方既然会有这些草药,一定会有其他宝物,但是,奇怪的是此地既有此等希世奇宝,何以没有武林异人来夺取,我真是感到不明白,会不会可能有其他意外事故发生哪?”   “是呀!我也正感到奇怪。”   小猴子一本正经的回答着。   凡是离开希望越近,危险也越近,不过这三个小化子不知道罢了。时候尚早,三个人静坐在石洞里商量了一会,一致认为这地方的宝物虽多,一定愈危险,但弄不明白,何以五天多来,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人迹,或其他可疑的形迹。疑心生暗鬼,愈疑心,胆愈小,尤其他们三个小孩子,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即使出了意外,也是呼天无援。人有求生的本能,当生存受到威胁时,潜在的智慧和力量,就会自然表露出来。   尤其这时的柳春帆,刚吃过无名草药,灵台澄明,精神饱满,智慧骤增,明知身处危境,急更偾事,遂决定在日没前,找一僻静之处,将身藏好,偷看这附近有无异人异事。   商量决定后,当下暂时在洞内休息,以待天黑,此时的柳春帆与房大头倒无所谓,可苦了小猴子,因为小猴子的屁股是尖的,坐不住,要他静静闷坐,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由于连日的疲劳,柳春帆房大头二人不禁都假寐养神,而真的睡着了。   时正刚交未时,小猴子看二个人睡着了,就偷偷的溜出洞去,顺着洞左侧林边走去,此时翠然旭日正盛,因地高林密,倒也非常凉爽。转过石洞,就面对着使他们响往来此的峰顶。   但见除洞侧峰下有一块里多路的平地外,隔着一条丈余山涧,就是那高入云霄的石壁,像一幅石屏风,那削壁的隙缝里虽然也长些大小树木,但大部都是一片光滑,似乎没有立足之地,不由得暗忖:“这像笔尖似的削峰,没有路怎能上得去?”   “管他,既来之,则安之,阿帆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等今晚上过了,他找不睡,就会回去的。”   想着,随步走着,“喀嚓”小猴子脚底踏裂了什么似的发出响声,低头一看,立刻魂飞魄散地骇叫一声,原来他脚下满是惨白色,也不禁使他全身蓦然索索发抖起来。   “这些是人的骨头呀,为什么会在这无人的荒山上发现呢?……会不会有妖怪?”   一想到“妖怪”不禁使他心里发毛,浑身肌肉,也不自然的起了鸡皮疙瘩。   一阵预感的恐怖,心脏也起了巨大的收缩,浑身感到,可怕的战栗,这时豆大的汗珠,渐渐沁上了额角,呼吸也像迫促了似了。   但小猴子毕竟从小就跑江湖,见闻较广,加以人类本能驱策,他略看一下,回头就走。   回洞见二人尚未睡醒,忙推醒二人,告诉见闻:“阿帆怎么办?我看这附的不是有魔鬼,定是恶兽。那些人骨,一定是他们吃的,我们快想法子离开才好。”   房大头平时胆子不算小,可是面临生死关头,也不禁有些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柳春帆比较冷静,分析着说:“这不是鬼,一定是一种心理变态的恶人,或者是一种极凶猛的野兽在这附近。”   “本来我原在奇怪,这里既有如此多的宝藏,何以会没有人来探取,让我们这么顺利到此?如此看来,我们更要格外小心,尤其在此逗留已久,而此地正面当必经之道,是极危险的地区,我们必须马上想法离开此地,找一僻静处躲起来。”   说着,就从洞口后面,沿着山侧绝壁,三个人提心吊胆地胝手胼足,一步步向上攀登,边走,边向四周了望,惟恐怕给人发现。   脚底下,根本就没有路可走,踏着青苔,再加以刚才经过小猴子一番恐怖的报导,格外使脚步沉重,一回,房大头的手心已沁出汗意,呼息也急促起来,显然他已不胜任了,可是这时的脚下,正踏在绝壁的峰腰,下临无底深崖,所以虽然他们的心里已是紧张万分,仍然不敢稍有松懈。   一个时辰,都是在极端紧张的气氛中渡过,如果用度日如年来形容柳春帆等三人这时的情绪,那是最适当了。天色又近黄昏,他们三个人正绕到了峰侧凹进的一块约二尺多宽五尺多长的石条上,旁边与底下正好斜生着几株虬松,浓密的乱枝,正好掩蔽着他们的身形。   此地背负削壁,侧对刚才来的石洞。   三个人齐放下东西,抹去汗,靠着石壁相视的苦笑一下,他们知道天将黑了,危险亦更接近了。   如果人生是片广大的沙漠,“友情”便是沙漠中的绿洲,失去了金钱、衣物,以及一切现实的得失,都可以再来,唯有苦难中的友情,患难中的知己,不是以人为的力量,与金钱的代价可以衡量的。此时的柳春帆、小猴子与房大头,所以能够身处危境,甘之如饴,就是靠这股无形力量的支持,而产生来的勇气。   时正初鼓,新月初升,繁星点点。柳春帆等三人,因白天业已饱食黄精,养精蓄锐,几十丈以外的景物,皆能历历可数。山风吹拂,树影摇曳,星河在天,透过丝丝凉意。四周正万籁俱寂。   倏然一声长啸,从远处传来,震起四谷回音,未几,里许外蓦然暴起二团青光,率弦弩箭似的直向峰顶奔来,到达三人白天逗留的洞外,即停落身形。   柳春帆借星光偷窥,但见左面一位身材高大,白发长髯,长得鹤发童颜,精神抖擞,两目精光四射,一付神态,不怒白威,大约有五十以上。身穿青袍白色云鞋。   右侧站了一位娇小玲珑,身材窈窕的女孩,身穿绿色衣衫,绿披风,背插长剑,梳着丫髻,可见其年龄不大,面貌因背身而瞧不见。   老者用灼灼月光,四下一扫,低声说道:“小妮子沉不住气,瞧热闹的时间还早,你看,还不到开锣时候呢?”   小姑娘撒娇地低声道:“爷爷,先找块合适的地方,看起来不更舒服吗?”   “好!”老者回答后,柳春帆只觉眼睛一花,二人早已不见。   瞬间,斜坡上又闪出二条黑影,一高一矮,好快,张眼间,即到刚才老者停身之处,因面对壁峰,故面目清晰可见。柳春帆等一跟瞥去,不禁骇了一跳。   那高个子惨白的马脸,配上—付倒撇的八字眉,三角鹞鹰细眼,启合之中凌射二道寒光,灰白长袍,背插双钩。   矮个子相貌更是骇人,浓眉环眼、虬髯、狮鼻、海口、矮胖的右脸有巴掌般大的黑痣,跟左脸却成对比,背插一枝斗大判官笔。   “老裴,不是咱阴阳判官夸口,这一次有你‘追魂使者’帮忙,如果不能探明‘仙窟’的真相,不但今后无脸在江湖上充字号,在师父他老人家的面前,再也交代不过啦!”   矮个子桀傲扬眉地说着。   高个子随用同样傲狂的口吻说:“这鬼地方真怪,我来过几次,连门都摸不着,五年前我在丹从县附近用阴风掌毁了昆仑派二个小子,真怪,那张‘仙窟图’明明在二人身上,却不知怎样,找死了也找不到,如果要有那图,就不至吃这么多的冤枉苦了。现在,老子化了这么多的心血在这里,要是谁敢来伸手,嘿!可要叫他知道我‘追魂使者’阴风掌韵厉害。”   猛然无处传来一声长啸,二人不禁脸色骤变。   柳春帆、小猴子,房大头藏身在虬松后偷看。   第一批那高大身材,白发长髯,身穿青色长袍,年约五十有余的老者,乃昆仑三子之首,人称“沧浪叟”李子彬,为武林颇负盛名之人物。   其武功已臻于化境,而实际年龄,已逾七旬。年青时,曾凭单掌,大破绿林巨寇数十高手之合击,赢得黑道克星之盛誉。   本身绝艺,玄龙掌三十六式,及剑术方面之沧浪十三式,皆独步武林。   晚年因独子早丧,仅留一孙女,即刚才绿衣双髻少女,故无意争雄武林,伴妻课徒,息隐林下,并以全力培养其孙子——“绿牡丹”李霞声。   小姑娘,芳龄十三,长得明眸皓齿,美慧绝顶。加以窈窕的身材,豆蔻年华,玉立亭亭,生就一副美人胎子。   人俊,功夫更不弱,已尽得双老真传,仅功力火候较差而已。   前几日,沧浪叟因访友经此,知有异宝,他本无意贪得,因霞青好奇,纠缠着来峰一探,巧遇“追魂使者”裴宗仁,获悉五年前其门下失踪之疑案,故迅即传告“孤云剑”“青风客”,二位再度来此一会,以明真相。   裴宗仁是“南天一怪”的首徒。   南天一怪乃数十年来黑道霸主,武功诡异,生性险毒,独门经技“阴风掌”力能开山裂石伤人于百步之外,其对“仙窟”之藏宝,亦生觊觎之心,但自知其功力,恐不足进得“仙窟”,故其弟子“追魂使者”裴宗仁,经常来此窥视。   这次,途中巧遇“阴阳判官”邓云彪,奉其师“长山尸魔”,韩松中之命,来此探秘,二人平素即有相交,而二人之师,又皆是同恶相济故结伴来此。   二人正自吹自擂之际,猛听一声长啸,声如穿金裂石,直震得众人耳鼓作响。二贼心知来了强敌,正凝神蓄势以待。   骤见密林间,捷如飞影,轻若飘絮,落下二矮胖老人,白面长髯,神采逼人,双目炯炯有神,背插一柄古剑,背负双手,双肩微晃,早到二人面前,目光在二人脸上一扫,微哼一声说:“凭你们这二块废料,也想摸‘仙窟’之门,就连你们二个老鬼师父算上,也不敢在此发狂。”   这没来由的挑逗,气得二人脸色微变,阴阳判官素来桀傲成性,那忍得住这口怨气,怒声说道:“昆仑派的三十式‘弧云剑’未必高明,有何可狂。”   追魂使者虽心知来人厉害,恃有阴阳判官相助,故亦大骂道:“老鬼,要我‘追魂使者’领路,好去阎王殿报到?那就留几句话做遗嘱吧!”   孤云剑罗玉麟“哈!哈!”说道:“二位胆子不小,口气更狂,要知‘仙窟’之宝,乃有德者得之,况且,裴宗仁五年前无故毁我昆仑门下,该如何了断?”   追魂使者见旧案重提,心知不能善休,反手拔钩,一面冷笑,一面动招,“玉带围腰”,横扫过来,并说:“这就是最好的了断。”   孤云剑平素嫉恶似仇,早想歼除此贼,故欲速战速决,遂不慌不忙,身形微侧,右掌推出一股掌风,左掌疾指“灵门穴”,逼退追魂使者,随即反腕拔剑,但见一阵龙吟之声,寒光映月,早拔剑在手,飞起一道银光,“刷!刷!刷!”三剑,第三招上,“呛啷!”一声,业将追魂使者双钩削断。   剑锋顺势直下,追魂使者闪身不及,业将头巾削落,骇得他前躯微仰,一个“懒驴打滚”,身形早滚到丈余外,将断钩撒手,不觉怒极冷笑道:“好个孤云剑名不虚传,且莫得意,吃我一掌!”   话未毕,已暗运掌力,一股劲风直扑而来,孤云剑心知此乃“南天一怪”赖以成名绝技“阴风掌”,遂也不也轻视,心念动处,罡气玄功,早运布全身,左手拍出一掌,两掌相接但听“轰”的声响,孤云剑虽被逼退二步,追魂使者的身形,早被震退丈余,一口鲜血直喷在地。   阴阳判官抢救不及,心知追魂使者受伤不轻,忙跃前扶定,拔出判官笔指道:“老鬼好狠!让我向你讨教讨教。”   孤云剑仰天一笑说:“留着你们二个魔崽子,将来也是害人,我老人家积点功德,一次打发你们回老家也好。”   话未落,阴限判官笔尖捷如灵蛇,直点面胸诸穴,孤云剑见来势甚凶,微移半步,顺手一招“拨云见日”直向右腕削来。   猛听“桀桀”怪笑传来,直震得林本乱摇,山谷回音眩耳,笑声未歇,早见一条黑影落下,一股暗劲,将二人身形分开。   柳春帆对来人一看,直骇得混身打抖。   但见来人一头乱发,衬着白森森的脸孔,碧眼兴陷,发出闪闪绿光,山羊胡子,齐膝长袍,腰缠一根草绳。   追魂使者见怪人莅场,忍痛上前叫了声“师父”,阴阳判官见是“南天—怪”,随即见礼鹄立一旁,孤云剑不禁心头一紧。   怪人大刺刺地抛颗丹药予追魂使者后,皮笑肉不笑地说:“昆仑三子果然名不虚传,刚才多蒙教训劣徒,究为何事?”   孤云剑.心知老怪偏激成性,又喜护短,随冷笑说道:“你问你徒弟吧!五年前为‘仙窟’之图,毁我昆仑门下二代弟子二人,不知是否该有了断。”   南天一怪随面色稍缓说道:“既有此事,现暂了结,待我问明真相后再说,未知意下如何?”   孤云剑心知非敌,想不到以心黑手辣著称的恶魔,今日竟会一反常态,倒讲起理来,虽知“沧浪叟”,“青风客”,亦早隐身附近,但时机不到,不如暂退,且把“仙窟”情况摸熟后再说,随答道:“有你南天一怪一句话,还有什么不可,后会有期。”   但见双足微顿,“潜龙升天”,似轻烟晃眼,早就走了。   老怪用眼四下一扫,微露一丝奇诡的笑意,随向阴阳判官微笑说:“小徒多蒙照顾,非常感激,令师怎没来?”   阴阳判官躬身答道:“家师正在修练绝技,不克分身,故命弟子巡守此地,待将‘尸气百魔功’练成后,再出山与那些自命正派的六大门派,一争雄长,如果家师绝技练成,或者我这里探窟成功,那时,定可将六派尽歼,中原武林,就唯有我们一派独尊了。”   说着,不觉说漏了嘴,趾高气扬,跋扈的神色,溢于言表,接着猛想“糟”,忙偷眼一看,“南天一怪”的神色依然,始放下心来。   南天一怪仍微笑道:“令师奇功盖世,未知与老夫的‘阴风掌’如何?”   阴阳判官闻言,不觉脸皮微燥,忙躬身答道:“‘阴风掌’乃老前辈数十年之绝技,可算是天下无敌,与家师奇功,当在伯仲之间,倘与家师联手,今后获得武林至尊之名位,易如反掌耳!”   南天一怪心想:“好小子,看你人丑,倒会临机应变,等下非让你吃些苦头不可。”   随即漫不经心的走近阴阳判官说道:“久闻你那枝判官笔。中含有机巧,可以按钮散放无形毒针,未知其机造如何?今天可否让老夫开开眼界?”   阴阳判官听南天一怪说,想看他赖以成名的绝门武器,不由面现得色,而且深知南天一怪与师父“长山尸魔”的关系,非泛泛之交,不虞有他。   一面送笔,一面谦恭地说:“老前辈过奖了,蒙前辈抬爱,受当不起,当请多多赐教。”   语未落,但见南天一怪,一手接去铁笔,一手迅如闪电,劲如钢爪,扣住阴阳判官的手际穴,只轻轻一带,阴阳判官骤感全身麻木,心知有异,但全身劲力全失,已身不由主,眼睁睁看那南天一怪,用手在脸上一抹,脸上抹脱一层油皮,老怪狞狰的面目已变成一个白面无髯,年约五十余之人,以目长眉,相貌清癯,眼神含威。   只见他顺手将那枝铁笔向崖底一掷,仰天哈哈大笑,指着林深处笑着说:“昆仑三客怎还躲躲闪!闪的干么?要不是我‘千面隐怪’略施小计,凭你弧云剑要想于短时内制服这二个小魔崽子,还不大容易呢?”   话未说完,随着几声长笑,夹着银铃般的娇笑声,笑:声未停,左边树林里,嗤!嗤!跳下二条人影,正面林间也窜出二人,未语先笑着说:“好啊!我正奇怪,那老魔崽子怎会这时候赶来,原来是沈兄卖开的玄虚,你几时拜了师父,学会妖里妖气的怪样子,来吓人。   装得真像,尤其眼睛也会发出绿莹莹的光,怪模怪样,正维妙维肖,亏你想出这鬼主意,要不,小魔崽子的那枝倒霉笔,真还不大容易对付呢?”   那发话的人,正是昆仑三子的老大,“沧浪叟”,随着老二“孤云剑”,老三“青风客”   和沧浪叟的孙女“绿牡丹李霞青”也一一上前来见过礼。   李霞青玩心重,见到刚才一幕原来是假的,直笑得花枝招摇,缠着千面隐怪沈雪仲,要那付面具来玩,沈雪仲缠她不过,也就笑着给了她。   原来这千面隐怪名沈雪仲,是个名符其实的怪人,心思机警,聪明绝顶,武功也很高,尤擅昂容化装之术,生性诙谐不羁,故虽年已七十有余,视之仍如三十多而已,生平疾恶如仇,黑道中人,畏如蛇蝎,恨如刺骨,然又对其无法可想。   记忆力特强,凡其所见过一面之人,即能终身不忘,而且音容笑貌,都能表现得刻木三分。故其常恃化装术,克敌致胜,所以江湖上一致送号“千面隐怪”。   前几日,偶在酒楼,听得追魂使者与阴阳判官,言及欲来仙窟,及与昆仑三子结梁子之事,心意一动,遂一路蹑足跟踪来此,欲由二人口中,探知关于仙窟之事,其生平与昆仑三子,交情颇深。   见追魂使者被孤云剑一掌击伤,而阴阳判官迎战之时,心知其铁笔厉害,中藏机钮能射出毒针,细如牛毛,无形无声,专破铁布衫、金钟罩之类的功夫,而且剧毒无比,百步之内,无不命中,而中之者,三日内必溃烂而死。   因恐孤云剑吃亏,故化装跃下解转,并设计诓到铁笔将其掷崖毁去,再顺将其点穴擒住。   这时,各人见礼已毕,言及“仙窟”之事,昆仑三子与千面隐怪,皆对此并不真感到兴趣,况且三十年前六大门派遭劫之记忆犹新,然恐仙窟为南天一怪与长山尸魔二派得去,为害武林,后果不堪设想,故随即设法一面保护仙窟,不让二派独占,另方面更想探明仙窟之门,俾能习得奇功,歼尽邪寇,当下决定,仙窟仍暂由三人暗中信护,千面隐怪则联络武当、青城、少林、终南、五台等各派,齐盟出手,共挽浩劫,以御二魔。   既经决定,千面隐怪遂“一鹤冲天”,但见他衣袂轻飘,如流星赶月般走了。   剩下昆仑三子,商量找一安歇之处,俾资各派人员来到。并如何安置适才被千面隐怪点穴的阴阳判官,及受伤昏倒的追魂使者,此时,依照孤云剑的意思,不如把二人废了,以免留下祸害,但沧浪叟比较慎重,心知昆仑派与二魔并无多大仇隙,而且时机未到,其他各派的意见如何尚未可知,如各派意见不一致,昆仑派也挑不起这大的梁子,故遂将追魂使者放走。   另将阴阳判官解去穴道释放。   四人一纵身,但见四道闪光;晃如轻烟,霎时走得无影无踪。   追魂使者迷糊的醒来,并不知道刚才一幕,只奇怪师父怎么不见,而师父的丹药回异常日,伤势非但未愈,反更觉严重,忙一面启取药吞服,只见阴阳判官,像中了邪般的目瞪口呆站着,不禁感到奇怪,遂问道:“邓兄,怎么啦,我师父呢?”   这时阴阳判穴道初解,仍全身麻木,稍运气活动后始复原,好半天,才见阴阳判官“嘘”   了口气,气愤愤地骂道:“你师父,要不是有人假冒你那儿师父,我阴阳判官邓云彪,才不会中了人家的道儿呢?”   “刚才是你的师父啊!别见鬼啦,那是‘千面隐怪’乔装的呀!我邓云彪总算眼瞎,你追魂使者,怎么连自己的师父也认不得?”   “真倒霉,把我那枝笔都给扔了。”   追魂使者裴宗仁听了正是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呆了半晌,才开口道:“那不是我师父吗?怎么喂我师父一模一样,而且声容笑貌,无一不肖呀!”   又带着歉意说:“对不起,害邓兄也吃亏了,那枝笔给扔了!扔在那里?可以不可以捡回来?”   阴阳判官憋了一肚子气,没头没脑的向追魂使者发了一阵,气已消了一半,心知这原怪不得追魂使者。   听追魂使者说,可不可以捡回来,到也心意一动,原本这枝判官笔制造非易,自己极为心爱,果能捡回来。倒也可以免去自己以后制造的麻烦。随说:“被怪物扔在那边山崖,我现在去看看,是否可捡到。”   说着移步崖边看来,但见此断崖无底那里还见有什么笔,不禁又是一阵懊恼。   猛抬头,见“无忧峰”腰二株虬松边,似有人影一晃,不禁暗想,刚才与昆仑三子在打斗,怎么还另外有人藏身此地不成?抑是昆仑三子仍未离开?想着,他本乃有心机的阴险人物,心知不管如何,那人决定是敌非友,如是友人他该早来解救自己了。   随不动声色,暗捡一石在手,心想不管你是昆仑三子也好,是其他人也好,送你—点礼物,聊以表示表示我阴阳判官的意思;出一口怨气也好,又恐一击不成,追魂使者,双钩已断,而且负伤未愈,自己也无兵器可恃,万一敌人追来,恐怕吃不消。   即回身低声问道:“裴兄,伤势无碍吧?你运功看,是否能走?”   追魂使者不知就里,忙一运气,虽仍觉有些不舒服,但仍能行动,遂点了下头。   阴阳判官遂接着说:“你注意,我已发现另有敌人,准备赏他一下好的才走,看到我右手一扬,就同我马上下山。”   话未说完;即右手一扬,一道暗淡白光,如箭射出。   二人更不敢回看,抱头窜下山去。   刹时听到“呛啷!”一声,接着连串的一声“啊!”并夹着“哄咙”一响,并见一个黑黝黝之物,掉下绝壁。   未几:无忧峰已忘记了刚才的那般不幸与扰攘。大地重归一片死寂。   这时,正四更,雾笼群山,残月稀星,伴着寂寂空山,远处隐隐,传来的水流潺潺。   刚才阴阳判官看到的是谁?那掉下山崖的又是谁?   何以在刚才那么多的人在打斗时,没被人发现,而阴阳判官在无意中,又会发现有人在峰腰?   原来柳春帆、小猴子与房大头三人所站脚之处,正是面对打斗场,有二松隐蔽,故在正面不能看到,及后,阴阳判官绕到崖边左侧找失笔,已能发现,况适值小猴子弯腰抓痒,就为阴阳判官发觉。   幸好此时阴阳判官因被刚才之事骇怕,几成惊弓之鸟,未惶多看,多想,否则,如稍加注意或考虑。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当柳春帆等偷看热闹,见老怪迫退孤云剑时,不觉心驰神惊,但见老怪变形,制服二魔时,小猴子情不自禁的想要拍手叫好。   及至昆仑三子离场,二魔醒来,而阴阳判官找笔来崖边时,那双怪眼乱瞅,直瞧得三人心头怦跳。   此时夜深人静,二魔低声用计暗算他三人时,柳春帆虽不知他闹什么鬼?但心知不妙,又见他手一扬,一点寒光飞来,急把二人一拉,接着又听到“呛啷”一响,打得火星直冒。   三人不自觉的齐声“啊!”的叫出,因为躲石子而三人身子齐弯,把房大头挤落下崖,吓得他们魂飞魄散,小猴子、柳春帆吓得直想哭,未几,下面传来房大头的轻唤声:“阿帆!我掉在一株树上,你们想办法拉我上去。”   这一叫,二人心头骤喜,早就忘记了危险,正想法把房大头吊上,又猛听“轰隆”一声巨响,震得二人耳鼓嗡嗡不绝,登时大惊,脸色倏变,以为房大头一定又遇险,但巨响过后,下面又传来房大头的声音:“阿帆!快下来,这里有个好大的洞?”   二人心头又重一喜,柳春帆俯身唤道:“大头!你在那里?我们怎么下去呢?”   房大头的声音从脚下传来说:“在这里嘛,你们从树上吊下就可以了。”   柳春帆见说,遂忙扶着小猴子二手拉住树枝,二脚下垂,尚未着地,忽听房大头笑着说:   “在这里!”左臂早给人一拉,整个身子早落在石壁中段的一个石洞口,房大头正悠闲的霎着小眼在向二人微笑。   二人惊悸之余,几乎不信,忙询问大头。   原来,房大头被挤落崖时,业已神智昏迷,人类本能的力量,使他二手乱抓,恰好抓住树枝,刚叫二人设法吊上时,二手全力—挣,猛觉树身松动,再经他稍一挣扎,只听“轰隆”   一声,平坦的石壁早现出一洞,树身正摇摇欲坠,房大头挺身一跳,始进入洞中。   二人听完后,借着月色,举目向洞里望去,只见此洞并不大,宽约七八尺,高仅及人,洞径斜伸黑黝黝的,下端隐约有一线光亮透来。   三人心神稍停,不知身落何处,时正夜半,四周静寂,洞里的霉气薰人,加以神秘的恐怖,使三人紧靠在一起,半晌,柳春帆指着洞内说:“与其在这里等待,我们何不入内—探呢?”   三人心想,横竖一时也出不去,入内一探,也无不可,应道:“走吧!但可得细心些,说不定有毒虫盘踞呢?”   三人慢慢的向洞里摸索,拐弯抹角,走了一段曲折长巷,骤见光明,原来此地已至尽头,无路可通,壁顶嵌一发亮的珠子,照得丈余见方的石洞如同白昼,洞里蔓草丛生,正中吊着—个高可半身的箱子,仿佛小孩的摇篮似的,三人因既无进路,无聊之极,小猴子玩性较重,招呼二人爬进箱内。   但说也奇怪,又猛听“轰隆!轰隆!”二声巨响,箱内底上的石头,自动深陷下去,箱子一摇一晃的在下垂,三人吓得只有闭紧眼睛,耳边风声呼呼擦过,半晌忽觉身子一震,原来箱子已着地。   三人神魂方定,站起爬下一看,始知到了另一石洞,因此洞亦有明珠,故见此洞上若烟囱,三面石壁,一面临绝崖,丛生的草莓,阴气逼人。   三人此时目前虽无危险,但身处绝洞,进退无策,直似坐以待毙,小猴子空急得双脚直跳,在洞里打转。   天慢慢亮了,绝壁处透进一线红光,似与明珠争辉。   冷饿、恐惧、侵袭着三人,半晌,房大头傻劲大发,解下腰拴的细长火蛇,当作绳子乱舞,把洞里野草,打得稀烂,碰到石壁,不时发出“锵锵”之声,突然,柳春帆上前阻止道:   “大头,别动,刚才你打在那儿?”   房大头被柳春帆莫名奇妙的喊住,怔得指着石壁道:“就在这里。”   柳春帆捡起石块细心的拨开乱草,到处乱敲,猛然兴奋得跳起来,大笑着说:“你们来看!这里面可能是空的,或许有路可通也未可知。”   边说,边拔去那块壁上乱草,果然发现有块石板,似用人工镶嵌,且上有一小玉环,色彩跟石壁一样,如不细看,根本不易发现。   柳春帆将玉环一拉,猛觉山洞像地震一般忽然颠动起来,接着洞壁竟轧轧连响,向左右张开,洞壁开处,现出下坡石道。   三人惊喜之余,顺曲折的阶梯下行,约行千余级,始见阳光射入,三人知脱困在即,喜悦之下,脚下加劲,始见一黑色长方铁匣横路,三人只得爬上,铁匣竟自动下倾滚动,三人因有刚才经验,知急也无用,让它滚吧!   约一刻时,甫抵洞口,步出,一轮旭日当空,正午时矣。   猛抬头,一曲折壑拗处,苍松夹谷,垒石为屏,绿盖成荫,比比栉连,大有“世外桃源,”之概。   这是片二里见方的广场,这边的假山洞壑,荷塘亭榭,那一头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琢,各占地势,勾心斗角。点缀其间,真是巧夺天工,赛似图画,首先是个大花园,万花争妍,黛白绿紫,五光十色俱备,园中长廊四面贯通,高下曲折,若隐若现。   顺着一条平坦石路,两旁皆茂林修篁,习习竹风中,发出幽雅的天籁声,间杂着几声鸟鸣,更令人心旷神怡,竹道绕着一人工水池,池中别建亭阁楼榭,碧波荡漾,游鱼可数。   水池过去,是长满青苔的石阶,幢幢巍峨建筑,碧瓦雕墙,气象瑰伟,入门牌楼甬道,道旁九根白石栏杆上,均刻有各种不同姿态之人像,栩栩如生。   正中大殴衔接两侧院房,深广宏壮,幽静肃穆,殿中有石桌石椅等摆设。   三个人像刘佬佬初进大观园似的,手足无措。走乏了,各自找个椅子坐下。   小猴子喘了喘气,张口结舌地说:“啊!这么大的地方,像王宫—样,只可惜到处长满了草,那边院房还有床铺、厨房,阿帆!我们再也不要出去啦!好吧?”   柳春帆正注视远处出神,他在想今后一切,以及昨夜昆仑三子等的对话。正想间被小猴子打断思路,房大头又接着说:“小猴子,那里有厨房?我肚子可饿了,走!我们去瞧瞧。”   说着三人走进东院,二间书房,整齐的架着竹片的古书,柳春帆翻了几页,但都不认识。   内有卧室,床帐被套都精致异常,小猴子把蚊帐一拉,那知完好如新的蚊帐,应手即碎成破片,床上的被铺亦然。   书屋过去是厨房,里面炊具之类,一应俱备。   再过去是间较大的卧室,床上坐着一干瘪老人。三人起初顿骇一跳,知是尸体后,心想此人大概是此洞的前主人,遂恭敬的叩了头。   老者身旁放着几本薄薄的书,书上积尘盈寸。   柳春帆取出第一本打开,但见上写:“老夫徐立原,人称‘怪侠’,五十年来无敌手。   二十年前偶经此峰,因好奇而费廿年时间探索,始进此洞窟,然在此因时日无多故此窟之全貌,仅获其十分之一二而已。   “老夫于在月前偶出釆物,不慎为人蹑踪,经六大门派及各路英雄之围攻,武林群英虽被老夫尽歼,余亦身负不治之伤,谅不日即将身死,故将此洞之隐秘,及所发现之宝藏,记于此书之后。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余已查明,此洞藏有白壁百对,明珠千斛,黄金万镒,以及上古神兵,大量武器,均一一造册记明。凡入洞之人,异日出洞,皆不得泄漏‘仙窟’之秘,以策安全。   “老夫未指明之处,皆有暗伏之机钮,轻入必死,切戒切戒。   “老夫一身绝技,未得传人,不甘与此身共毁,故特写成‘大成神功宝笈’一部五册;共分内功、拳、剑、轻功、杂技及归元神功。皆详见此书,乃集各大门派之精华融会而成。   并将‘迷隐九式’拳招刻于大殿之石栏干。   “另附介绍此窟之沿革,及已发现之秘密要图。并云大殿后院之各式果树,四时不绝,可充饥强身,池鱼可食,厨下有美酒。饮时,每滴冲水一壶,否则醉死。   “此窟战国时建,故文字皆用蝌蚪文所写,老夫学识有限,未能尽解。”   柳春帆看了此册,对洞中各事皆了如指掌,其他五册练功之书,暂不翻动,遂率二人整了整衣衫,重向老者尸体,行了拜师大礼。   时已天黑,各处均有明珠缀照,故光明如昼,整天疲劳,皆困倦已极,遂找些水果吃了,找一卧室,移去卧具抱头而卧。   次日,柳春帆带同三人按所示看了一遍,下午,小猴子在池里捉了条大鱼,摘了些水果,冲了几壶酒,三人就大殿石桌上狂饮一餐,虽乏调味品,但许多日子未尝到烟火之物,吃起来且别有风味。   几天内把各地整顿一番,始焕始—新。   三人由化子身份,一旦跃登龙门,身价万倍,除了仙窟中无衣布之物外,余均一应俱全。   二十天后,柳春帆安排了练文习武的课目,并教二人认字看书,余暇则按照小册,练技。   房大头因较笨,故以第五册之功夫开始,先练“混元气功”,次练“归元神功”。   自己与小猴子则由第一册内功心法开始,打坐练气,以“静”、“虚”、“壹”,以致通玄关,精气神合一,次仿白石栏干之各式姿态,练“迷隐九式”。   此式看似单纯,然每一式皆有无穷变化,一式化九招,再化为八十一手。   小猴子与柳春帆所练功夫虽同,惟限于资禀,故功力相距甚远。   枯寂的洞中生活,因三人情感融洽,岁月,就在欢笑声中偷偷溜过。   秋去春来,岁月如梭。   三人在这小天地里,过着特殊的生活,时间也打发得特别快,四年过去了。   小猴子虽白了些,依然那么瘦,除了那双猴眼开合之际,露出惊人的奇光以外,根本像个痨病鬼,看不出像练有奇功的模样。   房大头依然那么胖,“归元神功”业已练成六成,虽未穿上归元宝衣,但三五百斤重之物,打在身上,连眉头都小皱,由此可见其功夫如何了,此神功乃怪侠由泥鳅游行姿态感悟而来,加上房大头的奇特身材,生就一副奇相,有寸与不猴子对手,展开他“游鱼戏水身法”   腾、挪、闪避,活像一尾泥鳅。   柳春帆已十七岁了,他的变化最大,愈长愈俊,脸上油泥,在进洞后第三天就洗去了,可惜没有衣服换,所以那副俊美绝伦,风度翩翩的身容,穿上条齐膝短裤,一件破烂而短小的道袍,一双破拖鞋,在水磨铜镜前看来,太不相称了。   四年来的苦练,已将怪侠五篇遗书炼成,尤其内功方面,已练到返璞还真的境地,动念之间,本身即能发出神功,十丈之内刀枪不入。   几年来居此绝谷虽然样样都好,但人心永远是不会满足的号而且此地惟一感到遗憾的,就是没有烟火之食,每天的水果,使他们对原始生活讨厌死了。   因此他们想着下山。   柳春帆遵守怪侠遗言,在业已发现的宝库中,取了一包价值连城的珍宝珠子。房大头拿“归元宝衣”,与一枝“龙头锁金软鞭”。小猴子取了一枝“绿玉杖”。柳春帆取了二支不知名的古剑。   幸而事先有准备,故毫不费力,就取齐了,其他宝藏虽多,但柳春帆等心知暗伏危机,故不敢存贪得之念。   关好库门,回到前殿,包好宝衣、宝珠与宝剑,遂循原路出来了。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 二 章 玉人绽羞唇 童子荡春心     柳春帆三人准备妥当,仍由来路,登上铁匣,柳存帆向小猴子要过碧玉杖,一股真力贯注杖尖,用力一撑,只觉铁匣似箭的上滑,霎时即达石级平台处,与石阶一碰,“轰”一声,随即自动刹住。   三人下匣,沿石阶上行,此时三人功力非凡,不同来时,虽有二千多石阶,但见人影在珠灯下摇晃,快如赶月流星,捷似轻烟飞雾,不一刻即达尽头,上了来时的腹洞,只见白金吊箱仍在。   柳春帆遂仍拉动壁上玉环,使洞壁仍然闭起隧道之石阶,登上吊车,拨动机纽,只觉吊车缓缓上升,抵达洞口即停。   柳春帆这时听觉视觉,非常敏锐,而且仙窟的存亡,关系他们一生的得失,故不敢轻率,贴耳洞壁静听约一刻时辰,始扭动机关打开最后洞门,三人迅跃而出,四顾一看幸喜无人,复迅即闭上,顺峰腰一纵,已达峰对面绝岩。   此时天刚正午,一轮旭日高挂,艳阳满山,晴空万里,举目绿树荫浓,山风高处,鸟鸣蝉噪,但愈是如此,才显出深山的幽静,所谓:“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   三人认明了方向,一致伏腰,提气凝神,展开陆地飞腾轻功,只见人如轻烟,影似飞鸟,快捷无比。直扑山下,虽然他们来时,曾化了五日的行程,现在那消片刻,业已重到山神庙,四年的小别,景色依然,回想前尘,不禁哑然。   这一天下午,驿道上来了三个人,向着一个靠近县城的小镇前进,这天恰好是这镇每月二、五、八赶集的日子,正值散集时间,故来小镇的乡人,特别多。一看到这三个人,都一致的驻足称奇,甚至窃窃私议。   这三人正是柳春帆、小猴子与房大头。   柳春帆玉立亭亭的身躯,龙眉风眼,白中透红,红中发亮的皮肤,俊美绝伦的翩翩风度,可是拖上了一双破鞋,齐膝盖的半节破长裤,千孔百缀油泥满布的脏道袍,手里拿着用一块破布包着的二柄长剑,隐隐的透着寒光,这身打扮跟带的东西很不相配,跟着二个人,更是像妖怪一样的人物。   房大头白面大头,矮胖,大头上镶着小眼、小鼻、小耳、小嘴巴,背一个破包袱,腰里缠着一个发光的怪东西。   小猴子则形似枯木,尖头缩腮尖嘴,二只发光的大眼睛,手里拿着一枝碧绿发光的短棒。   三个人这身打扮,在他们自己看来,四年多的相处,倒也无何怪处,但骤然下山,别人看来,却少见多怪起来。   “这三个小子,一定不是好路道,会不会是强盗的眼线哪!”   “反正不是好玩意、不是跟线,至少也有一点神经不正常。”   这些人虽然低声私语,柳春帆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时的柳春帆直窘得粉面通红,心想:“这也难怪,谁叫我们打扮得这样不伦不类的呢?”   想着,自己低头看看,又看看别人,也不禁好笑起来。   这时的房大头和小猴子可忍不住了,怪眼一睁。就想伸手,柳春帆见状知道不对,光天化日之下,闹出事来,则是件麻烦的事,所以忙想把二人拉住,但右手拿着二柄剑,左手反手一把,仅拉着一个房大头。   但见小猴子圆瞪双眼,嘴里骂着:“狗养的找死,阳关大道,谁不能走?穿了件破衣服,也要人家来管,不教训你们,这些势利的狗眼睛,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着,手一扬,一股劲风发出,直向众人扑来,幸好小猴子尚未全力施为,而且柳春帆发觉不好,也忙发掌与那股掌风一碰,只听“轰”一响,二股掌风相激后的余势,向众人一扫,只见路人像风吹柳摇似的,跌跌撞撞,也有跌破皮,撞痛的,众人忙喊一声“好厉害”!   随着抱头鼠窜走散了。   三个人看到那副狼狈的可怜相,不禁又气,又好笑,当下,柳春帆把小猴子告诫了一番,叫他以后切勿乱来,闹出人命,可不得了。   小猴子嘟着嘴说:“我也是没有真的想跟他们打架呀,我看不惯他们那副狗眼看人的样子,所以随便跟他们开开玩笑而已,谁晓得这些家伙看起还有些人样,娇嫩得像水豆腐一样,开不起玩笑呢?”   柳春帆说:“你与他们开玩笑?你不想想自己,你只要用手指那么轻轻一点,人家付出的代价是好多?下次这样的玩笑可轻易开不得!”   当下,三人进入镇内,找一家客店,准备休息一晚,换掉颗珠子,制些行装,到了一家客栈,刚想进去时,出来一位店伙模样的人,横眉竖眼,对三人看一眼怒声说:“去!去!去!   这是客店,并不是孤庙野屋,你们头上没有长着眼睛,就乱闯什么。”   小猴子见样,也没好气地说:“别狗眼看人低,小爷们住店,当然少不了你的钱,有什么好神气?”   “给钱?哼!看你这副德性,就知道你起码有三年没吃过饭了,会有钱?也不到清水池塘边去照照相,看你像不像有钱的样子?你们这几个,八成就不像好人,还是识样点,快些滚!   不然,大爷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袖子一卷,拳头一伸,两手把腰一撑,气唬唬的瞪着三人,像个七煞瘟神似的。   化子出身的柳春帆,本来就有些潜意识的自卑感,可是他现在已经是身负绝艺,而且腰缠万金,只要随便拿出一颗珠子,就像这样的旅店,起码可以开十家,可是,在只重衣衫的现实社会中的人们,宁愿给人骗死,他也不愿做一件没有代价的善举。   柳春帆看到店小二太不像话了,欺侮人也不应该这样凶,当下窘红着脸,忙上前低声下气的说:“朋友,我们委实有钱,不是来朦吃,你要不信,可请你找个人看到我们就是了!”   店小二依然摇着头说:“像你们这样骗人的技巧啊!告诉你们,大爷早就用得不要用了,年纪青青,啥事不好做,偏好吃懒做,当伸手将军,还要想朦吃。”   “去!别噜嗦,大爷可没时间跟你拌嘴,走开,走开,别挡着路。”   边说,边想上来推开二人,这时柳春帆心知不叫他吃些苦,他是不知道厉害的,遂闪身一边,向小猴子丢了一个眼色。   小猴子见状会意,一面堆着笑脸说着,一面动手。   “掌柜的,客气点好不?我们又没有偷你的,抢你的,何必这么凶做什么。”   只觉电光一闪,小猴子轻轻的把他手一握,那店小二霎时痛得像杀猪般怪叫起来,额上豆般大的汗珠,也一颗颗掉下来。   他们这么一吵,立刻惊动了,庄店的和店中的人,只看到店小二痛得脸发白,直在蹬脚扪手叫痛,旁边轻松的站着三个化子。   众人不明就里,忙围过来看看,问着,店小二则哭着脸在诉说,这时益发把柳春帆窘得无地自容,正想把二人拉走,换一家去,只听一声娇叱!   人丛中闪出一位姑娘来,一身绿色衣裙,一对秋水般的眸子,微含薄怒,那付吹弹得破的嫩脸,配上一双明秀的眸子和娇美的身材,鲜红的樱唇,露出编贝似的白牙,犀弧微露,半吐春莺的喝着:“那里来的野化子,胆子不小,打伤了人还想跑,这里是容你们撒野的地方吗?别走,要不跪下给你姑娘叩三个响头,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们了。”   这一喝,恍如春莺乍鸣,震得柳春帆心头一紧,抬头一看,这位娇美的姑娘,如此不讲理,而且口气好大,不禁心大气来,心想:别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显威风,要不看你是个女孩子,真想叫你吃些苦头。想着,忙上前假斥骂小猴子,一面向大家说:“抱歉,惊动了各位,我们是来住店的,刚才与店伙发生些小误会,吵闹了大家,在下并不是没钱想来朦吃,这位小二哥如果受了在下愿付出医药费就是。”   随说,将剑交给小猴子,漫不经意的从腰间拿出一破布包,当着众人打开。   众人骤觉眼前银虹闪耀,宝光熠熠,原来这一包起码有几百颗又大又圆的珍珠,直把众人眼睛看直了,这时店小二也忘记了痛,倒抽一口凉气,好家伙!这些人原来真人不露相,是那一家的王公阔少乔装的呀?那么多钱还要穿着破衣服。这下可糟,把财神爷得罪了,想着不禁忙向小爷叩头如捣蒜似的连叫:“小爷,公子爷,小人是瞎子,刚才得罪了小爷,该打,该打,有道是宰相肚里好撑船,公子爷千万别同小的一般见识,刚才小的是放屁……”   柳春帆瞪眼向众人一扫,像电光似的一闪,众人不觉心头一颤。   这时柳春帆看到店伙前踞后恭的可怜相,心中又气又好笑,随即缓缓的收起珠包,用手一举,跪在地下的店小二好似被一股无形风力提起来一样。   柳春帆遂用报复似的眼光,不屑地向着那位娇美的绿衣姑娘一瞥,慢慢的说:“算了,算了,以后你这付眼睛不要再装在头顶上就是了,衣服穿得讲究的人,谁能保证他是安了什么心眼?快给我开三间特待房间去吧。”   随着又有意无意的瞪着秀目,看了姑娘一眼。   这下可真把她气惨了,她是跟她祖父中午到店,刚才适因要叫茶房买东西,听到一声怪叫,好奇的跟着众人围看,见店伙痛得乱叫,她也没听清什么,只道小猴子房大头这样人不像人的东西,暗算了店伙,所以一时义愤,想替店伙出口怨气,遂奋不顾身的跃出,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及至柳春帆一露脸,不由使她心头怦跳,暗想怪呀,那么俊的人,穿着不伦不类的衣服,莫非这人有神经病。   正想间,柳春帆把珠子—露,那倒霉的伙计,竟窝囊得那样,直向人家叩头赔小心,真把她尴尬得无地自容,更加上柳春帆眼光扫射,不痛不痒的讲了几句双关话,简直比打她,杀她还要难堪,特别是说完之后的那一眼,使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险些掉下眼泪来,正想发作,但凭什么理由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忽听:“霞青,在那里呀?”   一声洪亮而苍老的声音在叫着,这时小姑娘如逢大赦股的答应着:“爷爷,我在这里。”   随着转身,无趣地,备受委曲地,很快跑回去。   当时众人见已无事,也就散去,不过对这三位神秘样的人物,深感疑惑,所以不约而同的窃窃私语着,特别是那二个精壮汉子,有些鬼头鬼脑,不自主的向这三个人偷瞧了好几眼。   店主、账房,也闻声而来,忙着向三人打恭作揖赔不是,延请到上房奉茶,把个柳春帆倒开得不好意思。遂捡了颗最小的珍珠,交给账房说:“请帮忙把它卖掉后存在柜上,请先拿白银壹仟两出来,买几套上好衣料,做些衣服,并开桌上等酒席,好让我们填填肚子。”   账房连连应诺下去,不一刻酒席来了,三人因四年来没吃过烟火,吃起来颇觉有味,尤其小猴子更像个天吃星下凡,呲牙裂嘴,筷子如点,简直是囫囵吞咽,吃相好难看,当然房大头在吃的方面,也不甘示弱,二个人又是一场大比赛,只吃得杯盘狼籍。   柳春帆还比较文雅,边吃在边想。现在三人虽然身挟重宝练成绝技,不啻衣锦之荣,但茫茫天涯,何处是他的归宿?以前当化子时,成天愁着吃的住的,倒也没有想到这些,现在可不能同日而语了,孤魂夜鬼般的生活,到处飘泊流浪,像没有根的浮萍,这样总不是久长之策!想到这里,他不禁想着了家。   “家”,是幸福的源泉,是温暖的宝藏,每一人都有个家,可是我的家呢?给洪水冲走了。多需要一个家啊……虽然这时不愁吃,不愁穿,有一身绝技,而且有富可敌国的财钱,钱,钱多有什么用呢?   钱虽然是万能的,可是,钱能买到至诚的情感,和家庭的温暖吗?   房大头和小猴子正在赌赛吃的时候,柳春帆边吃边想,不禁掉下眼泪来。   突然,窗前人影一闪而逝,他不禁心中一动,正想纵身查看,适值账房派人送上衣服来,衬衣裤,各式均备。是按照三人的身材,特地制备的,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账房恭恭敬敬的送上一叠银票,说:“公子刚才的珠子,小人跑了几家珠宝店才卖掉,这是五千两银子银票,小的拿了一百银存在账柜,请公子点收。”   “这是衣服的账单,钱在一百两内垫付过了。不知道可否合身,公子请试试看,……”   柳春帆连银票看都不看一下,摆摆手说:“好啦,不必看啦,烦你另外给刚才受伤的店伙十两银子做医药费,这些就暂时放下吧。”   账房和伙计看到柳春帆这么大方,高兴得二脚一软,又忙千恩万谢出去了。   柳春帆趁二人忙着吃,收起银票,由店伙带同衣裤到浴间,洗过澡换了。重又回房。   小猴子房大头不觉眼睛骤然一亮,果然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一身雪白丝织的儒衫儒巾,白底云靴,光风霁月,丰神隽永的美少年,谁会想到是由化子出身的呢?   二人看到春帆这漂亮的真面目,不禁喜极忘形的,将油泥脏手在身上擦了擦,跑上来看个不停,小猴子一面啧啧的说:“阿帆,没想到你原来这样漂亮,别说小妮子看了会动心,就是我小猴子看了,也……”   说着把头摇了二下,突然,头上“喀”被房大头敲了一下。   “小猴子呀!你那副相,别把阿帆的衣服弄脏了。”   “你也不见得比我高明得多少?大头鬼,我丑,你可臭美到那里去?”小猴子马上反唇相讥着。   “好啦!.二位吃饱没有,吃饱了,去浴室把衣服换掉。”   柳春帆忙打断二人的话头说着,一面叫人带二人去更衣,一面沉思着今后的去处。   猛听窗边有窃窃私语之声,心中疑虑顿起。遂不动声色,及至听得窗外人声远去,起身蹑走跟去,果见刚才行动诡诈的二个人,轻手轻脚地跑进一间客房。   柳春帆二脚微蹬,身如游龙,跃上一株大树,借荫蔽身,向房中一瞧。刚才二人,正恭敬地向着另二人说着话,二人皆面向窗子,故瞧得非常清楚,上首一个,长得虬髯突睛,面色微黄,身材高大,另一个穿着非僧非俗袍褂,短小身材,脸庞阴森削瘦的中年汉子。   上首那个大汉似不耐烦地,用极粗犷的语气说:“那小子既敢大胆露白,必定大有来头,既不像六派门中人物?管他,今晚先动手再讲,凭我‘丧门神樊正冲’和你‘阴世秀才常子清’二个伸手,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还弄不下来吗?”   那阴世秀才阴恻恻的几声干笑说:“话不是这么简单,谁不知道,仙窟附近,是卧虎藏龙之地,我们身负重任,万—阴沟里翻了船,真丢尽了我们天南帮的脸呢。尤其中午来的那小娘门和糟老头,就像昆仑三子中的沧浪叟,和绿牡丹,如果没有周密计划,帮主责怪下来,谁吃得消?”   “师弟,你没有看到那小子的货色,一颗珠子可以值几千两,要是我们二个能弄到手呵,一辈子再也不要冒风险了,如果得手,送一半上去,那一半也够我们享受一辈子啦,你还犹豫什么?”   “至于沧浪叟,谅他也不敢挑我们天南帮的梁子,倒是那娇滴滴的小娘们,我看得有些动心,干脆一举二得,人财兼收,你的意见如何?”   阴世秀才对柳春帆的大批宝珠,和美艳的姑娘,早就动心,只是为人机警,恐怕出事,今见丧门神意志坚决,也是利令智昏。二人商量决定,是晚三更动手,时语声转低,柳春帆遂跃身回房。   房大头与小猴子业已换过衣服,虽然貌不惊人,但原有那股寒酸之气,已一扫而空。   梆春帆遂附着二人耳朵,低声说了些话,二人都高兴得跳起脚来,当下吹灯,柳春帆与房大头换了房间去睡。   天刚交三更,正是夜深人静时候。   上房园里窜出四条黑影,蹑手蹑走摸到柳春帆房间的窗下,轻声撬开窗子,房中的鼾声依然如故,进房的二个贼人不觉心中大喜,暗想便宜了你,叫你做个糊涂鬼,也好省担些心事。   摸到床边掀开帐子,举刀就砍,“呛啷”二声,震得贼人虎口血出,手中的单刀几乎脱手,但鼾声如故,骇得他忙向外窜,同来望风的人,早已不知去向,益发使二人惊慌急忙跳上房——落荒而走。   把风的二贼,正是丧门神与阴世秀才,正喜二人得手之际,忽闻耳边似乎哧的一声冷笑,二贼是天南帮高手,听此笑声,便知不妙,遂飞身上房四顾,那有人影,心中正在疑惧之际,忽见一颗似灯似星的火光,在前面二丈远的草上滚来滚去。   二贼心中纳闷,紧步追下,那一点火光似已通灵,二人老追不上,一晃眼已到墙边,那怪火竟会飞越出墙,二人更为奇怪,齐跺脚向墙上纵去,那知两足刚离地,仿佛被人在足踝上捏了一下,出其不意,差点没摔倒,幸而二贼功夫深湛,尚未受伤,急回头探望,除去空园中一片荒草及幢幢树影外,别无他物。   及至纵身上墙,这一耽搁,火光早就不见,心想有异,回至原处,见窗内灯光已亮,进房动手的同党,早已不知去向,而那身怀重宝的三人,早已坐在室内聊天,不禁一惊,心知今晚不能讨好,急速回房。   房门中早已大开,里面黑漆一片,不知谁恶作剧,地上横着二物,因进门匆促,险些把二人绊倒,气得二人,七窍生烟,但又不敢声张,俯身一摸,地下的人显然是被人点了穴道,心知是自己人,遂解了穴道,问知系在荒郊遭人暗算,被人挟回。   二人直如哑子吃黄连,说不出苦来,遂命二人去睡,阴世秀才与丧门神遂分头上床。   丧门神闷了一肚气,摸回床边,猛觉闻到一阵臭味,但忙中也顾不得查看,嘴里不断咕哝着,人却往床边坐下,只觉从裤裆里冒进一股凉气,屁股早已湿透,直把这杀人不眨眼的丧门神吓得跳了起来,这一跳,“唿噜”一响,随即听到水流之声。原来不知谁在他床沿上放了盆尿水,刚才—屁股坐在水里,脚底一软,心一唬,早把盆尿水侧翻在床上,一股臭气薰人。   丧门神恨极,正想破口大骂,立见一条瘦小身形向窗口跳出,那容他逃走,立刻翻手拔出“哭丧棒”似的兵器,也跳出急追,但那身影轻快,丧门神刚跳出窗口,那身影早就不见,但觉后面似有人声,盛怒之下,那还顾得许多,全力将棒一招“黄龙翻身”换形易位,对那人挥去。   那人未防此变,忙侧身躲避,连声说:“师兄,是我,是我呀!”   丧门神一听是阴世秀才的口音,收招不及,余劲仍凶,猛听“哗啦!”一阵巨响,整个门窗被毁。   原来阴世秀才正上床睡,猛听丧门神那里“唿噜”声音,复听他猛出窗追敌,放心不下,急忙起床跃出窗口,只见丧门神一身臭味,神急气坏地,站在那儿发怔,正想上瓣劝他,万不料他反手扫来,心知厉害,急转身闪避,已将门窗打塌。将全店之人业已吵醒。   店家及客人,齐围过来,连问何事,见丧门神手提带刺铁棒,气急神张,活像凶神恶煞般,加以骚臭薰鼻,阴世秀才也气得脸孔发白,尴尬得说不出所以然来。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心知是有人暗算,吃了大亏丢了人,还只能闷在肚里,掏出银子赔了修理费及住宿费。   四人再也无颜留恋,连夜离店走了。   这些好戏,当然是柳春帆等三人做的杰作。   房大头穿上“归元神衣”挨二刀,根本没事,贼人骇逃,柳春帆正想追去之时,突见白天那位绿衣姑娘捷如飞鸟,绿影晃动,素手扬时,二贼早已摔倒一边,心知绿衣女郎定系帮忙而来,早把白天的愤恨化为乌有,激起一阵感激之意。   又见绿衣姑娘轻哼一声:“仙窟附近,岂是你天南帮徒猖狂之地,今天饶你不得。”   正想下手结果二贼时,陡见白影一晃,一股掌风将自己指风震开,一位俊美绝伦白衣少年儒生,立在身侧,正含笑说着:“姑娘手下留情,谅此毛贼,何劳污姑娘玉手今夜的节目,我们早已排定,如有兴趣,但请看后面好戏。”   绿衣女郎秀目一瞟,正是白天那化子般的少年,不觉粉颊含羞,心头似鹿撞,大异平日豪放态度,低声回答,那声音低得像蚊鸣地说:“好戏当然想看,可是那二贼是南天一怪的徒孙,手下却有几手,不知……你有无把握胜他?”   话里好像十分关心似的,柳春帆不觉心中一甜,又见姑娘吹气如兰,一股幽香扑鼻,更使他有些意乱心慌,好半晌,才呐呐答道:“请放心,谅几个毛贼,还自信能够应付,多承姑娘帮助,来日再谢。”   说毕,一副俊脸,更胀得血红,好在星月昏沉,尽可掩盖羞意,遂更不多言,身形晃时,连同地下二贼,早就不知去向。   回店后,天色大亮,好在三人略事养神,即可恢复疲劳,梳洗已毕,正待用餐,忽闻店伙入报,有客来访。   柳春帆满腹狐疑,心想,我三人自小孤苦,那有熟识之人,正疑惑间,房门口一声爽朗,笑声,直震得墙壁嗡嗡作响。   笑声未落,门开处早就走进二人,前一位身材高大,白发长髯,身穿青衣长袍,年约五十余之老者,但见他步履轻盈,鹤发童颜,双跟微露威光。   后跟一妙龄绿衣少女。   柳春帆一见就知是四年前在仙窟前所见到的,昆仑三子之首“沧浪叟李子彬”。后面即是“绿牡丹李霞青”。亦即昨晚帮助捉贼的女郎。   柳春帆见状忙起身,率二人相迎,老者忙说:“大清早来打扰小哥们,实不应该,小孙昨日冲撞了三位,特地向小哥赔罪来的。”   老者说毕又注视着柳春帆,哈哈大笑几声。   这沧浪叟是有名人物,与柳春帆素不相识,何以冒昧来访三人,何以四年后仍居在此,这要重新掉转笔尖将四年来的经过重提。   原来当年千面隐怪,计服勾魂使者,阴阳判官后,遂即赴各地联络其他五派,而由昆仑派暗护仙窟,以免为“南天一怪”及“长山尸魔”的人物盘据,因而仆仆风尘,东上经浙境入闽仙霞岭,再沿运河北上入晋陕,然后经蜀道之天险入川,幸各派皆能顾全大局,一年后,约齐入皖会齐于黄山脚下仙窟附近共盟,武当的天一真人,青虚真人,福建少林的悟玄和尚,慈云圣尼,陕西终南的望溪野叟、逍遥医隐、云山樵子,四川青城派苍虚上人、紫碧道人,晋省五台山的伏龙大师,与七指神陀,除少数人物未能及时赶到外,大部都能参加会盟。   孰知二魔头耳目灵通适时赶到,斯时“长山尸魔”的尸气功业已练成,“南天一怪”的阴风掌也可独步武林,二魔志在必得,故倾巢而出,由于二魔连手,功力奇绝,六大门派自百二十年来,高手精英,全部埋骨仙窟,以致许多绝技秘功尽失,虽六派连手,尚受挫于二魔,惟时二魔方面牺牲亦大,已成强弩之末,故未追击。   自此魔气益张,“南天一怪”返回琼岛五指峰落魂岩以后,开创“天南帮”,以其四徒,追魂使者、夺魄郎君、玉面妖姑、九尾仙子分掌刑、总、内、外、四堂,以其徒孙辈,及各路绿林巨寇,分掌各舵。其势力由两广、两湖侵及长江以南各省,一时声势浩大。   滇西哀牢山,阴芒洞主“长山尸魔”因自视甚高,不屑建帮,然其声威,竟远达大江南北,而其徒众爪牙,更残民以逞。   刚才的丧门神樊正冲,及其师弟阴世秀才常子清,及其二徒,乃浮梁分舵的舵主,追魂使者的得力徒弟,经常巡视于此附近,恰好是日柳春帆艺成下峰,而引起贪财被辱,二贼素性凶残,本待拚着血溅旅舍,也要对搞这无名少年,但幸赖阴世秀才狠恶,明识大体,况白天因“绿牡丹李霞青”的露身,心惧昆仑三子的厉害,故含愤退走,返回浮梁,俾以阴计暗算众人。   自四年前仙窟前六派与二魔大会,六派失利后,亦积极分赴各路,延请世外高人、隐侠,以赴与二魔约定之五年后再会他窟之期,而仙窟附近。仍不时由昆仑负责看顾,以防二魔偷袭。   沧浪叟率其孙女,常居于九华峰一带隐地,是日适下山采物,宿居此镇,白天绿牡丹李霞青因欲仗义,反遭难堪,小姑娘自小失去双亲,依祖父母长成,平素随祖遍走江湖,颇为自负,加以娇惯成性,何尝受过委曲,斯时被沧浪叟叫回房后,沧浪叟见她形容大异往昔,秀目含珠,似若受辱,经多方探问,姑娘只是坠泪无语,是晚,闻隔壁丧门神二人私语,复见一白衣俊美少年藏身林溪之处,又见姑娘似十分关注那人,始悉其意。   沧浪叟一生行快,嫉恶如仇,对丧门神与阴世秀才之阴计,自必伸手揭破,但事关白衣少年,且心知其孙女心意,及其功力,足胜二人,故放心由其独自相助,藉以促成二人见面机会,孰知二人皆面嫩恼羞,柳春帆虽因而消除姑娘白天的误会,但仍不敢多说话,故姑娘无奈,返舍后纠缠沧浪叟来与三人打交道。   沧浪叟虽名重武林,一代豪杰,但半生孤独,故爱此女胜若掌珠,同时带她遍走江湖,也希望能替她早找合适对象,以了心中悬事,但绿牡丹心高气做加以美艳娇绝,武功奇高,故多年来无一人能蒙其稍顾,故沧浪叟心中虽急,但不能明显说出来。   今见其忽失往日巾帼须眉气概,茫然若失的样子,心知有异,沧浪叟老于江湖,经多方探问,从口风中了解端倪,复经其纠缠,心想是怎么样的小伙子,值得小妮子迷恋,复闻其敢挟重宝露白,夜来嬉弄二丑之事,知道其身手必是不弱,故一早即来过访。   沧浪叟毕竟非凡,看到柳春帆风度翩翩,俊美绝欲俗,虽不甚明了其身世,却不由心中暗许,心想:“怪不得霞青这丫头失魂落魄的心神不宁,如此俊绝的人品,真是我见犹怜,何况是怀春的少女呢?”   沧浪叟刚想完,柳春帆早就上来见礼躬身答道:“小生柳春帆昨天是一场误会,夜来多蒙姑娘授助,尚未致谢,及蒙前辈青睐光临,尚请不吝指教。”   又指着二人介绍道:“这位姓柏名小虎,这位姓房,都是我……结拜好友。”   沧浪叟随连声带笑:“久仰!久仰!”   复自我介绍着说:“老朽李子彬,人称‘沧浪叟’,这是小孙女李霞青,人称‘绿牡丹’。”   说着拉过躲在身后的绿衣姑娘给三人介绍见礼。   这时真把天不伯地不怕的“绿特丹”直羞得霞飞双颊,回身低首,讪讪不安。   上前向三人施礼后,像只楚楚可怜的小猫似的,紧依着沧浪叟。   当下沧浪叟细问三人的身世,及何去?何往?   柳春帆除瞒了在仙窟的经过,另诌一篇经过,但说蒙一隐名怪人,带去习艺,今奉令下地行道,师门渊源不敢奉告,目前尚未决定去向。   沧浪叟听三人不是六派门下,心知不便多问,并听三人未定去向,遂又朗声大笑道:   “如不嫌萍水相承老夫蜗居即在近处,倘蒙光临,使蓬荜增辉,不知小哥意下如何?”   小猴子与房大头向来完全以柳春帆的意见为意见,所以没有说话。   柳春帆心里本想乘便返原籍准阴,查看被洪水冲走的家,是否已旧观,俾得重温天伦之乐。   今见沧浪叟诚意相邀,又见绿特丹默默无言,含情脉脉的焦急眼光,偷偷的窥看自己,不忍辜负伊人心意,遂起身谢道:“多蒙前辈抬爱,感谢不尽,只是小可三人无端打扰,是否太嫌唐突?”   “那里,四海之内皆兄弟,蒙小哥不弃,老夫先此谢过。”   沧浪叟说着又连声大笑,并转眼向绿牡丹示意,羞得小姑娘虽喜在心头,笑在眉尖,但毕竟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店伙送上早餐,柳春帆忙命收下,另送上好筵席一桌,请二人入席,聊尽地主之谊。   一席酒直吃到午间始毕。   当下算过店账,账房送上剩余银两,随着沧浪叟离了小镇,取道九华山紫青峰,隐贤谷而来。   这天正是风和日暖的天气,和风早就吹绿了江南的杨柳,一路上惠风和畅,花香扑鼻边走边聊,顷刻之间,已达九华山脚。   进入山区后怪石迎面,曲涧荣回,峰峦耸天,沿途山风指面,景色宜人,紫青峰半里外绕着清溪湾流上,横一座独木桥。   过桥,始达“隐贤谷”此谷在峰之半腰外围,谷口峰峦并列,谷内是一片平畴,绿阴深处,隐现一角红墙,穿过叶林,一座巍峨庄院呈现眼前。   时已黄昏,金鸟西沉。   紫青峰原系荒领,为九化支脉,三年前,沧浪叟为“仙窟”之事,而移居来此绝谷,加以人工的修建,几年来成为世外桃源。   此谷形势险要,外有断涧溪流,内则林峦阻道,庄院则依山而建,谷外数里之遥,皆历历可见。   沧浪叟之妻,“花雨银燕”袁凌红,乃早年终遇掌门一元子之女,一元子及其子媳仙窟遭劫,遗孙“金笛秀士”袁鹗依沧浪叟扶植成人。早年在武林亦颇负盛名,善使独门兵器“银燕鞭”,内含机纽,百步之内,形如花雨,黑道之人,莫不闻名丧胆,袁凌红即赖此成名,中年以后,即绝迹江湖,相夫教子,及至晚年其独生子及媳双亡,遗孤孙“绿牡丹”,全由其一手抚育。   其内侄“笛秀士”袁鹗,乃终南门下,“追魂金笛十二招”,独步武林,娶妻萧霜玉,人称“凌波仙子”,乃终南“望溪隐叟”之爱女,轻功绝顶,子女三人。   长女袁青娥,与李霞青同庚,次女素月小二岁,其子正逸,年仅九岁,皆得其双亲之绝技。   沧浪叟有三徒。   “神拳金刚”佟大魁居长,“穿云燕子”吴斌居中,“小金刚”任德庚居末,皆是武林成名人物。   以上诸人,皆随沧浪叟集居于此,是日“穿云燕子”在堡楼望沧浪叟归来,迅即转告各人,齐皆出庄相迎。   沧浪叟皆—一为三人介绍。   李霞青这里时,已恢复了天真娇态,撒娇撤痴的向其祖母袁凌红怀中一倒,惹得大家都不禁大笑起来。   李霞青一时忘形,不觉粉颊通红,看了柳春帆一眼,但见他俊脸含春,正看着自己微露笑意,更使她不知是兴奋,抑是羞愧,益发不好意思,遂仰首向一中年妇人问道:“舅妈,青娥、素月二个表妹及正逸表弟怎不见呢?”   那富丽型态的中年妇人,微含笑容回答说:“青儿、素儿都在后房,逸儿刚在这里,一下子不知跑到那里去了。”   随着,李霞青像翩跃的蝴蝶一样,喜气洋洋,踏着轻盈的步伐,走向内室去了。   众人伴着三人,进入大厅落坐。袁凌红一双老眼,一直就没有离开柳春帆的脸,慈祥的脸上,满布着笑容。拉着柳春帆的手,问东问西的问着。   柳春帆幼年遭变,到处流浪,从未享受过天伦乐趣,一旦得到年老慈祥的老婆婆关顾,分外有一份特殊温暖的感觉。对袁凌红的问话,除了“仙窟”的隐秘,受“怪侠”遗书誓言所缚束以外,另编一套习艺过程的情节。   袁凌红听他遭遇如是之惨,更对他怜惜中产生了一分爱意,安慰着他说道:“小侠如果不介意,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里一样,尽管不要客套,这里的人,反正都不是外人。”   柳春帆很感激的说:“蒙婆婆爱顾,在下非常感激,只是二位结拜小弟,粗鲁顽皮,恐多有不便。”   袁凌红听了忙说:“那有什么关系,等会你看到小调皮鬼逸儿出来,你就知道他才淘气呢?”   是,后厅传来一片扰嚷之声,一个脆而且甜的嗓音传来:“妈!你瞧逸弟,把我身上抹得全是泥土,天都黑了。还要赖着要我跟他去钓鱼。”   说着,一阵匆促的碎步声。   一个粉装玉琢的大孩子飞也似的跑出来,活像戏台上的小丑,葱绿的短衫裤上,头脸手上,黄一块、黑一块的涂着泥沙。抱着中年妇人的双膝,嘟着小嘴顽皮的说:“妈,二姊好坏,不伴我去玩,还要打我……”   还没说完,后厅像卷风似的飘出一位白衣女郎,像深谷幽兰,雪里寒梅,美艳而又清逸,秀美中透着一派英挺浚逸之气。   但见她杏眼圆睁,指着白罗裙上的泥迹说:“妈呀!你看,你看我衣上的泥。”   说着,又想去捉住正逸的小手,猛抬头,看到沧浪叟旁边的房大头,和小猴子,面色一怔,随又看到与袁凌红正在絮絮而谈的柳春帆,不觉一惊,呐呐的怪不好意思起来,美艳的脸上,像涂上一昼薄薄的胭脂似的。   接着,又是一阵嬉笑之声传来,那银铃般的轻笑,却似玉盘珠落,笑声中夹着细语骂声:   “不来啦,青妹怎么老喜欢取笑人家,早知你这么坏,我才不愿意告诉你呢,等会你见至他……”   “他?他是谁呀?”   “坏丫头,刁嘴多舌,看我等会饶你不?”   “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一连串的轻语中,带着笑声,从大厅门里,走出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前面走的绿衣绿裙,长得黛眉如昼,眸若剪波,如云秀发,樱桃小口泛春浓,带厌桃腮春意盎,仙袂飘飘,瓤犀微露,正是“绿牡丹”李霞青。   后面紧跟着的一个,长得眉眉如远山,鼻如琼瑶,樱一口朱唇,用衣袖半掩,露着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身穿浅红劲装。一看就知有一身武功。   浅红衣的女郎,向大厅内众人,轻轻一瞟,特别看到柳春帆那潇洒的风度,不自觉的霞飞双颊。   这两个绝色少女进入大厅后,仿佛春风煦阳同时吹照,大厅内的空气,也顿时一变。   两个少女莲步款款,来到沧浪叟面前,浅红少女樱口微绽,轻唤了声:“外公。”   沧浪叟微笑颔首,随即对着袁青娥、袁素月、袁正逸三个笑着说:“快来见过客人,逸儿、素月这么大了,还好意思斗嘴撒赖,也不怕客人见笑。”   随又对着柳春帆等说道:“不怕小哥们笑,这几个孩子,可给她们宠惯了,成天价打闹。”   二位姑娘红着脸与小孩,齐上来见过礼。   袁正逸见到小猴子那副嘴脸,不禁扪着嘴想笑,但一见房大头那副模样,却再也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好在房大头与小猴子还只是大小孩,而且平素也是喜欢开玩笑惯了,非但不见气,反而更觉得他稚气可笑。   房大头不知怎的一下心血来潮,忙向柳春帆低低的说了几句话,只见柳春帆微微点头说:   “好。”   房大头忙从腰际解下一条,金光闪闪的细长火蛇来,说:“前辈,这条火蛇是昔年在山中捡来的,晚辈留着反正朋,想送给小弟弟玩,请收下吧!”   沧浪叟一看,是件稀世宝物,忙说:“那么好的东西,怎可以劳惠呢,不可以!不可以!”   话没说完,袁正逸早就跳了过来,一手抢过,笑着说:“谢谢胖大哥,我先收啦,爷爷最不疼我,每次来的客人要送东西给逸儿,都说不要,人家又不是送给他的,要他假客气什么?胖大哥你说对不对?”   这段话,只笑得大家都前仰后合,三位少女,直笑出了眼泪,捧着肚子叫妈。袁素月带着笑走上去,括了他几下鼻子说:“厚脸皮,见了人家的东西就想要,还亏你说得出口,真死不要脸。”   说笑之间,这时大厅上早摆上了丰盛的酒席,男女各自分别入席。   酒席之间,小猴子虽是有名的号歹,但今天受柳春帆的目视传语,却也特别显得斯文。   饭后,各人又复闲聊着,沧浪叟与“金笛秀士”对柳春帆特别喜爱,所以问的事也特别多,柳春帆虽没有受过正式教育,但有三年的江湖经验,加以仙窟四年中,自修的进展特快,原本聪明绝顶,复经吃了太多的灵丹妙药,仙果灵草,故悟解及记忆力特强;对二人的问话,皆能对答如流,益使二人心折不已。   房大头跟小猴子,与沧浪叟的大徒儿“神拳金刚佟大魁”三徒“小金刚任德庚”地惺惺相惜,一见如故,如前生有缘,娓娓而谈,未几即成莫逆了。   小玩皮袁正逸见房大头怪形奇相,加以刚才送他一条金光灿烂的玩意,益发对他有好感,问长问短,纠缠不休。   夜深了。   “逸儿,快来睡吧,好让客人早些休息。”   左厢房传来萧霜玉的唤声,接着又说:“素儿,去拉逸儿来睡。”   沧浪叟与金笛秀士看看天色,也知该休息的时候了,含着笑意,由金笛秀士及佟大魁等引导柳春帆等三人去安歇。   穿中厅,—经走廊,走廊上移植了一株千叶菩提,绕着竹架,掩得廊顶紧密,此地是花雨银燕袁凌红的佛堂,再穿曲径,几经转折,这才到后园,此地遍植修竹,间植着苍松翠柏,四时花草,一片清香迎鼻,骤觉身心爽快。   修竹后三间书房,即是柳春帆休息之处,互道晚安,各自回房睡了。   “胖大哥,快开门,同我一齐去玩,胖大哥真不怕羞,天这么亮了,还这么懒睡。”   “逸儿,总是那么讨厌,客人还没起床,就赶到这里来吵。”   东方刚露出曙光,残春尚逗留在树梢,隐贤谷的客舍里,就传来一阵紧急的打门声,一个穿着深红衣裤的小孩,和一个脸如黑炭,粗眉大眼年约二十左右的劲装少年在对话着,袁正逸红喷喷的小脸显得一本正经似的,回过头来向黑少年说:“任叔别多管闲事,从今以后,逸儿不跟你玩了,我要胖大哥伴我玩,胖大哥比你好,不像你是个小气鬼。从不送一件好玩的东西给逸儿。”   小金刚任德庚看到袁正逸那副样子,不由大笑起来,一面羞着他说:“厚脸皮,只想跟人家要东西,看你像不像小化子?像不像山后的小猴子?”   “哼!小叫化,小猴子,你自己才像小叫化小猴子呢……?”   任德庚那句话,把袁正逸逗急了,不觉大声的嚷了起来?   猛然,房门开处,小猴子连腰带尚未整好,急忙的跑出来笑着说:“谁把我的绰号告诉你们的?一定是大头鬼,我看他鬼鬼祟祟的一定是他。”   房大头刚收拾了房间跑出来,拉着袁正免的手说道:“刁钻古怪的小猴子有事就赖到我房大头的身上,看样子,你是把我吃定了。”   小金刚不知他们是开惯玩笑的,正想去劝。柳春帆也正走了地来,笑着向各人打过招呼后说:“做客人的也不怕人家笑话,刚起床就吵嘴,你看小弟弟正在笑你们呢?”   说着,袁正逸正做个鬼脸,引得大家都笑了。   任德庚遂引导他们走向大厅,这时,除了老太太在佛堂念经外,大都到齐了。“绿牡丹”   与袁氏二姑娘,正在一边窃窃低语轻笑,看见众人进来,忍笑见过礼。   刚坐定,袁正逸就吵着要房大头带他出去,金笛书生忙喝道:“逸儿不要吵,饭还没有吃就吵,今天早晨的功夫练了没有?走,到练功场去,我看你妈教的‘七星因环手’练得怎样了?”   随着带了气鼓鼓的袁正逸就走。“绿牡丹”在旅店里曾看到柳春帆的轻功,又看他昨日随带的二支宝剑,隐隐透着寒光,心知是件宝物,但姑娘家又不能轻易向人家开口,而且看他文质彬彬,根本不像有武功的人一样,心里更想考验他的功夫。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走到沧浪叟旁边附耳说了几句,说着,银铃般一笑,沧浪叟顺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笑着说:“那怎么可以呢?小哥虽然不是外人,但小妮子也不怕客人见笑……”   柳春帆心知与自己有关,忙问道:“前辈有何事见教?但请说就是。”   沧浪叟带笑指着正在羞得胀红了脸的“绿牡丹”说:“小丫头想借你的佩剑一看,俾增进点见识,不情之请,望勿见笑。”   柳春帆忙说:“那有什么关系,只恐劣品有污尊目。”   正想伸手去拉,原来留在房间未携出来,随说:“在下留在书房,并未佩带,待我去取。”   众人听说有“宝剑”看,大凡爱武的人,都爱欣赏宝剑,随同时起身,还未开口,李霞青见计得售,不禁暗喜,遂说:“既在书房,反正没事我们一齐去看,顺便也去看看逸弟练功也好。”   众人都随声附和着,跟了沧浪叟,穿过花园,就到书房,柳春帆取了剑,书房的左侧,花园的另一角,就是隐贤谷的练功场。场约三十丈方圆,两旁摆了各式兵刃,场中的袁正逸,正身形穿闪,脚踩七星,劈、拼、撞、打、拍、推、拉,一双小手,舞得手影闪耀,不见人形。   柳春帆、小猴子、房大头看了,也不禁暗赞一声“好。”心想毕竟强将手下无弱兵,袁正逸年仅九岁,就有如此功夫,可想这一家其他各人该如何了。   此时,正值袁正逸演到最后三招,“乍层云、迅风捷雷、平沙落雁。”只见他收腿、撤招,迅如电光石火,静如闺中处女,面不改色,气不急喘,依然轻飘飘的落在原地。   柳春帆等三人禁不住拍掌叫好。   金笛书生本坐在上首静看,刚演完,就见众人来到,忙起身招呼,抱拳拱手向柳春帆三人笑着说:“劣子演不成式,好叫小老弟们见笑了了。”   柳春帆忙答礼说道:“逸小弟把‘七星连环掌’演得精纯非凡,强将手下那会有弱兵,今天叫在下兄弟开了眼界。”   袁正逸看到众人夸他,不禁眉开眼笑,早把刚才的闷气抛到九霄云外,正想上来拉房大头,忽见柳春帆捧着二支珠光闪耀的剑,忙上来嚷着要看。   柳春帆含笑左手托鞘,右手横拿剑柄,轻按哑簧,一阵龙吟过去,两柄长剑出鞘,但见寒光耀眼,泓如秋水,隐隐似有寒气侵人。   众人一看,都赞称“好剑”!柳春帆双手捧定递上,沧浪叟接过细看,不觉失声叫道:   “啊!千年不见的‘古灵神剑’只道是好事者传说附会而已。谁知真有此剑存在,老夫活了七十三岁,能在古稀之年,得见此神剑,总算是开了眼界。”   柳春帆自“仙窟”第三宝藏库中取得此剑,心知是武林至宝,否则仙窟旧主人,不至化那大的心机,藏于极险的机关之中,可是,因该剑上刻的是古体字,所以不知此剑之名,今见沧浪叟说出,始知其名。   金笛书生自幼由姑丈沧浪叟扶长,见闻亦颇广博,听说是“古灵神剑”潇洒的脸上,不由露出惊奇之色,接过宝剑细看,不住赞美。   尤其是李霞青,虽然用鬼计,将他们骗到练武场,并不知道他那剑是如此珍贵,当下众人看过仍交柳春帆收下。   李霞青突然想起问道:“爷爷既然知道剑名,可知道它的来历和用处?讲出来给我们听听可好?”   沧浪叟微点了一下头说:“好的;据传说:此剑乃上古剑仙‘广成子’采‘寒铁精英’,引地灵之气,经四十九日炼成雌雄二剑。”   “此剑不但能吹毛断发,切玉断金,而且有二个特殊功能,即常人佩之,能克邪去魔,预知凶警;同时更能治被纯阳之功所伤之患者。每柄剑鞘均嵌有七颗宝珠,能避水火邪毒之侵,解酒、疗伤、夜光之能。岂紫电、青霜所能比之。”   “可惜战国时期,涸没不闻,谁知今日出现在柳小侠身上,真是难得。”   说着重向柳春帆要过宝剑,拔剑出鞘,轻向场上巨石一挥,寒光闪处,“咔嚓!”一声,那块巨石早就分为两半,如切豆腐。众人又是一阵赞赏。   柳春帆做梦也没想到,这剑如此宝贵,好在他一身功力,虽未超凡入圣,但目前武林,却也罕有敌者,不过他自己并不太了解自己而已。   他看到霞青一直注目着“古灵神剑”,心知其喜爱,虽有心想送给她,但事出无名,故此作罢。   这时的霞青仍按照原计划,拉过袁正逸,低声说了些话,只高兴得小调皮跳了起来。但见他上前叫道:“爷爷,逸儿想请胖大哥、瘦大哥和柳哥哥三人教逸儿一套功夫可好?”   柳春帆等三人,没想到袁正逸会讲出这样的要求来,沧浪叟忙摇手说:“那怎么可以呢?   逸儿不可胡闹……”   房大头不忍看到袁正逸那可怜的尴尬相,忙上前说:“不是我房大头小家气,实在我学的这套功夫,完全是外门硬功,要学功夫还是等会找我们阿帆好了,现在让我跟小猴子二个,每人要一手给你手,好不?但你千万别哭。”   这可叫小调皮乐开了,嬉皮笑脸的抱着房大头矮胖的大腿,仰着头说:“还是胖大哥最疼逸儿,逸儿先谢谢你。”   真正高兴的还是李霞青,只见她在—旁拉着青娥、素月,咕噜些什么?三个人指着柳春帆说说笑笑,显出从未有过的笑态来,把一旁的柳春帆弄得不知所措。   沧浪叟与金笛书生早就知道是李霞青故意弄的鬼,但对柳春帆的仪表风度,早就心许,也想考一考他的功夫,所以装着不知道。假意说:“房小哥不要相信小孩子的话,不要理他。”   房大头毫不理会,拉过神拳金刚佟大魁,和小金刚任德庚二人说:“大黑子小黑子,咱们是一见如故的好朋友,我大头表现的功夫很特别,必须要请人帮忙才能演出,务必请二位捧场帮忙,让他们乐一乐。”   说着取了兵器架上的二根碗口粗的铁棍交给二人,自已站在场中,但见他用手在颈功上拉过一顶古怪的帽子戴上。随把身上的长袍脱去,露出一身紧身连衫裤。   房大头长相本来就丑,戴上这顶怪帽,只露出二只乌溜溜的小眼在发光外,简直像个妖怪,众人不敢笑,只有强忍着。   房大头很正经的又对二人说:“喂!大黑子小黑子,如果够朋友,看我不是外人的话,就拜托二位用这棍子重重的打我三下,要不然,我大头就不要你们这二个朋友了,来吧!开始打,如不用力,使我表现得不精彩,可别怪我以后要不理你们啦!”   这些话,简直把二个金刚弄得楞住了,交朋友,要请人家用这几十斤重的铁棍重重的打,除非他疯了,只要轻轻的一下,怕不把他打成肉饼才怪,但看他讲得很正经,随依言同时举棍用了二成力,齐向房大头屁股打去。   说也奇怪,这一棍起码也有三四百斤,但听“碰碰”二声,房大头非但若无其事,而且还发急的说:“二位别跟我过不去,诚心想拆我的台,咱们不是好朋友,我还不请你们帮忙呢?太轻了,表现得不精彩,有啥意思呢,快用力吧!”   二人遂又加劲,用了七成真力,但听呼的一声过去,又“碰碰”二声,把在场的各人看呆了,二个金刚这下子,每棍至少有六七百斤力量,就是石头也可打得粉碎,奇怪的是房大头非但无事,反说:“太轻了!太轻了!”   二个金刚本来有些傻气,打得性起,心知无妨,遂用足全力,狠命的打了下去,沧浪叟、金笛书生等恐怕房大头吃不消,正想喝斥二人,只听房大头还在半真半假的嚷着:“啊呀不好!你二个真的打呀?!”   说时迟,那时快,猛的二声巨响,一阵尘埃蓬起,只听二声:“啊呀!啊呀!”场中二条黑影飞上天去,掉在园外林里,另二条黑影一晃倒地,众人不知就里,忙急跃身场中一看,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二人用力太猛,端的是“归元神功”非凡,把二棍震飞,二人的虎口出血,而且人也被震得站不住脚,一齐摔倒在地,而房大头依旧若无其事的忙上去扶起二人,并说:“不愧我房大头与你们相交一场,谢谢二位辛苦了。”   神拳金刚又气又楞得说不出话来,小金刚忙爬起伸舌头看着房大头说:“胖子,看你不起,你的皮会那么厚?那么粗的铁棍子都打不出血来啊!”   房大头与众人扶着二人,走过一边,只见小猴子含笑走进场中,对众人行过礼,呐呐的说:“小猴子耍不出什么好的,请大家千万不要见笑。”   说着抽出碧玉杖,但见霞光一闪,用力一点,人影疾若游龙,捷似轻烟,小猴子的身形已平空拔起五丈多高,在半空中倏然把身形一旋,一个“倦鸟归巢”,侧躯跃身,身形横跃五六丈,早就轻若飘风,如“凌空落叶”般的飘在一株树尖上,我飘摇,姿势美妙已极。   饶是金笛书生的妻子凌波仙子萧霜玉,是以轻功着称武林,看得也不禁喝起彩来。   但见小猴子一个“巧燕翻云”身影似轻烟晃眼,早就站在原地,向正在鼓掌的众人叫声“献丑”,回向柳春帆身旁站立。   柳春帆见轮到自己,不禁双颊透红,又见三位姑娘指指点的望着自己嬉笑,更使他益发羞得抬不起头,硬着头皮,将手中宝剑递一口交与小猴子拿着,单手抱剑,走入场中。   抱拳向众人施过一礼,道:“小可肤浅之技,尚希各位不吝指正。”   随即拉开门户使过一招“金鸡独立”后,脚踏“九九迥风步”,使出仙窟秘笈“正反九宫十八式”来。但见一道银虹暴涨,剑走轻灵,势若奔雷,卷起一片银雾光幕,初时,尚可见其招路,到后来人影、剑影,都被一片光幕笼罩,看得众人不觉齐声叫好。三位姑娘更娇声喝彩。   沧浪叟、金笛书生等皆江湖六大门派中少有的高手;见其招数展出,威力之强,竟远出“沧浪十三式”。惊喜之余,却又是一阵纳闷,这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所使的一套剑招,连昆仑三子之首的沧浪叟,都看不出是那门派的招式,不觉心叫惭愧。   这“正反九宫十八式”,为三十年前“仙窟怪侠”采摘各门派之精华,揉合而独创者,当然他们不会认识子。   瞬间演毕,撤招收剑,神凝气定,面含笑意,向众人礼谢后,轻移步伐归近原位。   沧浪叟笑口大开,正想盘问此剑式之名称时,只见袁正逸兴冲冲的向柳春帆纳头就拜,慌得柳春帆忙运气一阻,一股无形潜力,把小逸的身体提起,再也跪不下去,只急得小逸面红耳赤急急的说:“柳大哥使赖,刚才胖大哥答应了要你教逸儿几手功夫,怎么就想赖?”   柳春帆含笑答道:“为了这个原因就要跪,虽然是房大头许的愿,我并没有想赖,你不妨去看一下再说吧。”   说着用手往声中一指,李霞青心知有异,忙拉着青娥素月跟着袁正逸赶向刚才柳春帆舞剑之地一看,不觉把舌头一伸,二肩一耸,暗说:“好厉害!”   原来柳春帆舞剑之寸,略偏于右侧方,离右方约二十丈以内之花树,被剑光削得落了满地,而舞剑脚步所踏及之地,均皆深陷约寸余之脚迹。   正逸等心知是绝技,遂抢着按脚印下步走着,但说也奇怪,明明是八十一个脚印,四个人走了几次,每次都不知不觉会走到圈外了,始知这些步法,含有高深的玄奥。   沧浪叟等也看了不知所以。还是由柳春帆边走边讲,讲完之后依然站立一旁,含笑看着众人,三位姑娘与袁正逸本来绝顶聪明,一经点破,迅即领悟,饶是这样,也费了他们不少工夫,始勉强的记住,四个人一齐重新上前向柳春帆谢过。   尤其是李霞青、袁青娥,含着惊奇的笑意,一双秀目,不免多向柳春帆看了几眼。心想看不出他的武功,竟高得不可探测?原来的一份爱意上,不觉更加几分敬佩之意。   柳春帆自小流浪,从未与女孩们打过交道,今见三个天仙也似的美人,含情脉脉向他招呼,更羞得好像乡下大娘初次进城一样,只有低着头羞红着脸。不敢仰看。   三位姑娘中,李霞青自小随祖父行走江湖,豪爽不亚男子,但自见柳春帆后,不觉一缕情丝早就寄托于他身上,所以不自然的忸怩起来,青娥素月,生在练武的家庭,自小没有俗家女子的小家气,爱美是人类天性,昨天是碍着陌生,不好意思呢了。见柳春帆比她们更怕羞,益发激起她们的童心,正想换点新节目,来开他的玩笑时,沧浪叟替窘迫中的柳春帆解了困,忙说:“好了,你们等会再学吧,该吃早饭了。”   饭后,四人又缠着柳春帆,教了几遍“九九回风步,”等到各人都纯熟了,始休。   袁正逸喜气洋溢的纠缠着柳春帆等三人,到处跑,一张嘴巴又甜,粉妆玉琢的活泼可爱,谁不喜欢,天真的稚气,引得人笑口常开,时间在笑声中溜过,整个上午就这样渡过。   因为上午的献技,隐贤谷的人,都一致对这三位年轻人,产生了另一种看法,因为柳春帆等严守“仙窟怪侠”的誓言,不敢透露仙窟隐秘,不愿告诉出师门渊源,所以更显得格外神秘感来。   柳春帆早晨的显露一手,原因是受“仙窟怪侠”之指示,目今六大门派人才凋零,不足以应当前之魔劫,心想指点袁正逸等人些绝技,复又不愿露出隐秘,故借显技而传授,此实有不得已之苦衷。   下午,房大头与小猴子早被袁正逸、小金刚、神拳金刚拉定,到后山去玩。   沧浪叟、金笛书生、凌波仙子等人,年岁较长,游兴较浅。加以居此二年,附近的草木峰石,都历历可数,惟恐怕柳春帆等客居发闷,特别吩咐小金刚等人,陪同柳春帆等到附近山林游玩。   玩在房大头与小猴子,被正逸等三人拉走,剩下的就是柳春帆与李霞青、袁青娥、袁素月,好像上天故意安排好似的,二天来的相处,李霞青知道柳春帆比他们更怕羞,如果自己再要忸怩,失去了这样好机会未免可惜,好在素月比较小,尚不怕避嫌,小姑娘虽芳龄十四,跳跳蹦蹦的稚气未脱,依然像个孩子。   李霞青遂低低的跟素月讲了几句话,素月向霞青、青娥霎了霎秀眼,笑了笑,上前对柳春帆说:“柳大哥,他们都出去玩了,你陪我们去庄外溪畔钓鱼去,好吗?”   柳春帆心知是李霞青出的主意,本来对她原有好感,只是从未与姑娘家接触过,面嫩不好意思,现见小姑娘单刀直入的要他陪她们去钓鱼,不禁呐呐讪讪的胀红俊脸,但又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窘着,点了下头。   三位姑娘看到答应了,很兴高采烈的,忙去分头准备钩具,钓饵。   九华山为皖境胜地,位黄山偏西走北,贵池东南角,峰峦丛簇,虽无陡壁百仞,绝涧千寻之险,云海幻景,五花八门之奇,却也有密林陡壑,岩怪石之景,尤其时正春之交,桃红似锦,李白如雪,青青的柳丝,迎风指衣,暖风薰人。   远眺滚滚大江,帆影点点,如画景色,令人欲醉,近视紫青峰,裹在一片花团簇锦的浓装里,犹似一个思春的艳装少妇,风韶毕露。   出庄门,穿过密林,如茵平畴,即到岗峦林立的谷口,过独木桥,清溪折向西湾,地势较为平坦,蜿蜒清澈的溪涧,正横卧在红桃绿柳之间。   溪水清澈如镜,游鱼皆历历可数。   幽寂的山居,如画的美景,溪水中倒映出四张俊秀绝伦的脸孔,波影汤漾着柳树倒影,也正汤漾着四个怀春少年的心湖,四野虽然静寂的一片,但分坐在树畔巨石上垂的三女男,心头思潮起伏。这就是所谓初恋的滋味吧!   柳春帆面对美景佳人,回忆旧梦前尘,心想:“四年前,自己不过是沿门求乞的小化子,但天赐奇缘,得成绝技,虽有心济世行道,以扫魔氛,但自己豪无江湖阅历,加以天南帮爪牙遍地,如何能助六派歼魔,又能不泄仙窟之秘?”   今蒙沧浪叟全家青睐,尤其李霞青与袁青娥的垂青,二位天仙似的少女,加上娇憨的袁素月,真不知如何选择了况且茫茫天涯,何处是归宿?家中是否尚有人生存?该返乡一走,以尽人子之责。   三位姑娘,也是情绪万千,迷惘微澜,偷眼看倒映溪水中的柳春帆,见他一本正经的,双眸凝望溪面,脸上神色,时喜时忧。   虽不知道他现时的心情,但从他的表情中,可以想到一定是有什么困难之事。这位谜般的少年,老实中又透着傻气,真把三位平素自视甚高的少女的心扉叩开了,为了保持女孩子的尊严,这时,谁都不愿先开口。   忽然,素月的钩杆一紧,不禁尖声叫了起来,“快来!一条好大的鱼上钩了!快来帮忙。”   一声叫唤,冲破了宁静,也打破了各人心湖的涟漪。   柳春帆和霞青、青娥,都不觉的跑过来帮忙。   “一条好肥大的金色鲤鱼!让我来捉住它。”   霞青忙过来想把鱼从钓钩上取下,谁知鱼儿虽挂在钩上,依然活跃得很,一下子就跃在溪边草地上,险些掉回溪里,慌得四个人都齐伸手扑上去,鱼虽被青娥捉住了。可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柳春帆被挤得险些掉下水,素月的白罗裙上溅了好些泥浆,青娥、霞青的脸面上,也都溅上了几点泥水。   四个人都不禁嬉嬉哈哈大声笑着。   经过这一阵意外的遭遇,打破了几个人心上的距离。   青娥一面拿鱼,一面说道:“柳大哥,你好偏心呵!为什么只送东西给我逸弟,也不送样东西给我们?”   素月接着说:“真的,我们不是贪心,就是有点不服气,同样的是一个人,为什么要那么不公平?”   话未落,霞青忙抢着说:“柳大哥小气的样子,你们还没有看到呢?他身上那么多的钱,前天在旅馆里,还装化子,穿着短且破而又脏的衣服,看了真把人笑死。”   柳春帆忙笑着说:“不怕羞,那么大的姑娘家,跟人家要东西,还好意思说得出口?”   “为什么不好意思?我们根本不希罕什么,就是看不惯不公平的事。”   李霞青理直气壮的说。   “依你应该如何的算公平?”柳春帆让步的说。“那简单,把‘古灵神剑’分给我和霞青姊,如果再没有其他东西送,就把早晨那一套剑招,或其他功夫,教一套给月妹,这样不就公平了吗?”   青娥很慷慨的说着,霞青素月也同意的笑着。   柳春帆大笑着说:“气量好大,你们简直是有计划的勒索,尤其是你,对敲竹杠,好像受过特别训练似的。”   素月假装好人地说:“算了吧,我们是开玩笑的,柳大哥可别误会我们真要向你勒索啊!”“   柳青帆继续笑着说:“没有关系?刚才你们讲的要求,全部照准,可是,附带一个条件……”   三个人听得允诺了,兴奋得跳起来,忙齐说:“可不许赖!什么条件请说吧!”   “下不为例。”   “什么叫下不为例?”   柳春帆正问答之间,猛然从身后传来袁正逸的声音,原来他们正面对溪水,一面钓鱼,一面谈着,没注意袁正逸蹑足到了身后,补上一句,把几人骇了一跳,素月忙生气地说:   “逸弟真坏,等会回去告诉妈,看你下次还敢偷偷骇人不?”   “小姊姊,逸儿下次不敢了,是妈要我来请你们回家去,看!太阳都快下山了,你们还在玩。”   众人闻言,怒惊觉时间已经不早,遂收拾一番,踏着夕阳,走上归途,沿途闲聊,指点烟岚,已没有来时的局促不安了。   第二天夜晚,夜深人寂。   一阵悠扬笛声,随风送来,仿佛白云端袅袅而下,笛声初起,柔细如发,渐次悠扬顿挫,随更清越,未几顿转轻快,恰似如锦繁花,云雀呜空,充满活泼朝气,扬溢内心的愉快。   柳春帆被笛音引得披衣而起,倚窗神往,渐渐不自觉的越窗而出,看是谁有此雅兴在月夜弄笛?   但见淡淡月华,照耀得隐贤谷的山林丘壑,如笼轻纱,紫青峰却似披了件银色披风。   一缕笛音,正由院外传出,更不稍停,两脚微顿,早就跃出庄院墙头。   在庄外草坪的一株树旁,倚靠着一位白色衣衫的姑娘,在斜吹金笛,柳春帆一看,却是袁青娥,见她披着如云秀发,长可过膝,一双秋水无尘柳叶眉,通洁瑶鼻似玉峰,见她意态微闲,银色的月华,被枝叶剪碎,洒在她窈窕的娇躯,若非群玉山头见,亦疑是瑶台月下逢。   柳春帆不知应该跃下?抑是回去?见她停声微昂娇首,似笑非笑的,迷茫地望着正在墙头感到尴尬的柳春帆,柳春帆见身形巳露,胆子一壮,遂轻如落叶般飘跃到她身旁,难为情的含笑着说:“月下弄笛,姑娘正乃雅人,如仙妙音反我引来,打扰了姑娘清兴,抱歉抱歉。”   袁青娥也微笑说道:“柳大哥何须见外,今晚偶而兴起,吵醒了你的清梦,实在不应该,复蒙见奖,更使小妹汗颜。”   柳春帆忙道:“我乃俗人,不解音律,姑娘刚才所吹,是否“阳春曲’。由笛韵可见姑娘对此浸淫有素,已得神髓,未知何处高人传授?”   袁青娥展眉轻笑说:“那有什么高人传授,乃从家父处习来。”   柳春帆恍然说:“我好糊涂,令尊人称‘金笛秀士’,当然有超绝成就,可惜缘悭,来能亲聆一曲,但不知音律与练武有关系否?”   袁青娥答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因人有七情六欲魔障,故倘得五音神髓之武林健者,以精深之内功奏出,可冲破各人心理之长城,甚者可操纵人类的行动,摄人心神,杀敌于无形。小妹资质鲁纯,虽自幼习弄,但成效颇浅,惟平素喜好而已,更说不上成就。”   柳春帆正想回答,忽摇手示意,轻声说:“不好,谷外有人来,你快回去转告他们,等我先去查看?”   说着,猛一蹬脚,身形早已凌空拔起,稍顿,复以快捷身法,人如轻烟,飞向谷口,打一潜身之处凝听,但见约二里外有二条黑影,正速如离弦之箭,直扑隐贤谷而来。   前一个吊眉突睛,狮鼻阔嘴,脸微麻,背插九环金刀,中等身材,年约三十余。   后一个鹰鼻鼠目,两耳招风,枯瘦矮小,一身皮包骨,背插长剑,年较大汉稍轻,二人皆一色劲装夜行衣,满脸显出狂傲暴戾之色。   到谷口,停下身形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大个子说:“奇怪,刚才明明听到有人在吹笛,怎么一下子就听不到了?”   “是啊!真怪!而且这条路正是眼线回报所说的‘沧浪叟’同那三个野小子走的那条,老二,进去搜一下好吗?”那瘦子说:“老三不要冲动,我们‘浮盖七雄’固然不是怕事之辈,但昆仑三子也非好惹,况且帮主说过,在未能有充分力量控制‘仙窟’之前,各分舵暂时不要与六大门派,作正面的冲突。”   老二忙阻止着说。老三不服地说:“老二你也太小心了,我们既被笛声引来此地,好歹也要探一探,要是能找到那野小子,回报分舵,也算是奇功一件。”   顿了一顿又说:“老二,说那小子身上的珠宝可多呢?不知真假?”   老二忙接着说:“当然真的,舵主亲眼看到,要不他会小题大做,派出‘屯溪’分舵全部高手,来侦查那小子的去向?而且向总舵请援,并且曾说,如果探出那小子的行迹,算得大功一件,如能获得那小子,或夺得珠宝,除分得其中十分之三作奖金外,还可请得总舵,立升分舵舵主。那会假得了?”   老三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说:“真有这事,那我拼了命,也要进去看一看,要失去机会多可惜?”   随说,也不管老二,跃过木桥就进谷,老二无奈,也只有硬着头皮跟进,刚进密林,只听一块怪石暗处传出冷冷的声音:“要到阎王处报到,也不必慌得那样?还是乖乖的替我躺下休息再走。”   话未落,一股劲风直奔云门穴点来,那老三叫声不及,真的躺在那里了。   这下把浮盖七雄的老二吓吓了,人形未见,老三就躺倒了,也顾不得手足情深,回头就跑,只听“嗖”一声,一位少年书生,早就停身在他面前。   看他背手望月,状若悠闲,山风拂处,儒衫飘飘,老二暗想,就凭这文弱小酸丁。一招不到就能点倒老三,但事实不容他有怀疑余地,平素他们欺善压弱,杀人惯了,那管许多,窥他不注意,迅即拔下九环金刀。就想砍去,不知怎的,右手劳宫穴一麻,金刀早就撤落在地,只见他低哼一声说:“隐贤谷岂是你们撒野之地,你老三躺得太寂寞了,看在兄弟的份上,你也该躺下陪陪他?”   话未落,那少年右手一闪,一点指风直奔太阳穴而来,浮盖七雄原本黑道之寇,兄弟七人霸占浮盖峰,干杀人劫财的勾当,手下亦颇有几手,天南帮为扩张势力,将之拉拢在屯溪分舵,奉命侦查柳春帆之去向,适被袁青娥笛声引来,老三贪功心切,猝不及防下,被柳春帆点倒。   这老二平素以机诈阴狠出名,柳春帆出手之时,早就准备,虽然金刀落地无暇去取,且心知柳春帆厉害,心有逃念,指风尚未点到,身形一旋,脱影换形,猛的“云龙探爪”直点柳春帆“旋玑、结喉,”二穴而来,同时脚下“金鲤倒窜波”以进为退,正想跃身飞过。   柳春帆那容他走得,轻叱一声:“岂容你来去自如?你真想找死!”   边说,对老二点来的指风,明知是虚,不避不闪,反欺身一拍,浮盖七雄之老二,身形尚未拔起,一股如飚劲风,像铁锤猛击,早把他打得七孔流血而死。   这肘,从林间嗖嗖的窜出十多条人影,沧浪叟忙抱拳上前谢道:“小哥好手法,二招就结束了来人,但不知他们是何来路?”   柳春帆答道:“这贼子乃与前晚在旅舍欲盗珠宝之贼一路,说什么天南帮,屯溪分舵派出,出重赏欲探知我的去向,我跟他们并无怨仇,不知何以要对我这样?我真弄得有些不明白。”   沧浪叟闻是天南帮手下,心中不免一惊,随回答说:“这就是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之谓,小哥身怀巨金露白,致引起贼人觊觎,既然是天南帮的手下,倒有些棘手,尤其二年来的天南帮,心怀叵测,欲独霸武林,加以其羽党众多,老魔“南天一怪”功力高绝,平素残杀成性,颇为人民所苦,但敢怒而不敢言耳?”   几天来的相处,他与沧浪叟是从未谈及这些,所以柳春帆急于要知月前江湖现状,就问“天南帮”的来龙去脉,以及其现状。   沧浪叟一面命人将死者择地埋葬,将浮盖七雄的老三拍醒押回备审,一面将天南帮之组帮经过等一一说明,柳春帆等始恍然大悟。   返时,小逸及其母凌波仙子萧霜玉、姑婆花雨银燕袁凌红都迎将出来,袁正逸见到柳春帆,开口就问道:“柳大哥,来了多少贼人,怎不留几个让逸儿杀,也好过过瘾。”   柳春帆看到袁正逸年仅九岁,也想杀人,不觉好笑道:“今天仅来二个,以后等逸弟把功夫练好以后,我一定带你去杀贼,现在你还小,别慌。”   众人坐定,把贼人推上,沧浪叟问道:“隐贤谷与贵派‘天南帮’素无来往,跟你们‘浮盖七雄’更无过节,夜探‘隐贤谷’意欲何为?”   浮盖老三心知今晚凶多吉少,把心一横,非但不答,反破口大骂,并说:“沧浪老儿,休要神气,太爷倒霉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何必噜苏。”   沧浪叟冷笑一声道:“好个硬汉子,你们‘浮盖七雄’平素作恶多端,现更助纣为虐,死有余辜,但要想痛快的死,还没有那么容易,要你尝尝老夫分筋错骨手法的滋味,看你的嘴巴还硬不硬?”   随着在贼人手部背部一拍,霎时间,贼人又酸又痛地直在地下打滚,头上汗流如雨,这犹如万蚁钻心的滋味,确实难受,一会儿,再也忍受不住,忙叫道:“我说,我说,请先解了我罢。”   沧浪叟哼一声道:“怕你不说?”   随向他后心一拍,贼人痛苦尽失,遂老实的把探庄经过、目的,及屯溪分舵的动态,皆一一说出。   众人听说贼人业已请总舵派人来援,倒也不敢轻视,遂一掌把贼人击毙,拖下埋了。另方面商量应付之法。   柳春帆说道:“此事既由在下引起,不敢烦劳前辈,仍由在下一人前往,警告贼子,如可能,顺便把屯溪贼窝毁,了,也好杀杀贼人锐气,并替地方除去一害。”   沧浪叟忙说:“小哥们须分得那么清楚,有道是天下人管天下事,身为侠义中人,何必俗气,你的功力虽高,但毕竟人单势孤,而我与舍侄金笛秀士,三位徒儿又不便出面,以免贼子认识,反贻误老夫看守‘仙窟’任务的重要,霞青他们亦认识,青娥素月又无江湖经验,怎么办呢?”   李霞青一旁听见祖父不叫她去,不禁慌了,忙想了想说:“爷爷我怎么不可以去,老实说,这些贼子与贼窝,只有我最熟悉,如果怕他们认识,化装男人,就可以了。”   袁青娥、袁素月很少到外面走动,现在有机会,而且由柳大哥伴同前去,那愿放弃,连小逸也一齐争着要去。   沧浪叟与金笛书生被吵得没法,心想要二个丫头一齐去,增进些阅历也好,李霞青是非去不可,正逸太小去了反而碍手,遂不许他去。   正逸见三个姊姊都走了,单留他一人在家,当然不愿意,劝了半天,正逸忽然说道:   “如果要逸儿不去,那么胖大哥和柏大哥留下伴我玩,要不,我也要去。”   沧浪叟无法只好答应了。   时正夜半,各人仍回房去睡。   次晨,四人皆结束停当,绿牡丹李霞青向她舅舅金笛秀士借了一套他年轻时穿的淡蓝儒服,与柳春帆并立一起,除了较矮外,一样的风雅潇洒,俊秀美伦,却似一时亮瑜,无分彼此,不过柳春帆的神采风姿,远非李霞青所能模仿。   柳春帆此时身上银票很多,所以把一包珠子,取出三粒以后,余均交花雨银燕收藏,吃过早点,就下山了。   屯溪地近浙交界,与天目山脉之岭相接,由此溯富春江下行,可直达杭州,西行经祁门可达赣境。   古以产“绿茶”著称,且为著名茶市,故虽僻处山城,商业甚盛,天南帮在此设舵,且兼负责监视仙窟,故特派第三代能手,丧门神樊正冲、阴世秀才常子清、地理鬼梁保容三人主持,另辅以黑道名手浮盖七雄陈氏兄弟,故规模庞大,阵容甚盛。   这天,晴朗气爽,驿道上来了二对仙侣似的人物,翩翩风度,要不是其中有二位背插宝剑,这中位文静少年男女,一个俊似一个,宛如玉树临风,谁会想得到均是身怀绝艺的人物。   看他们谈笑风生,一路看景,一面指指点点的走着,进了一个小镇,时已黄昏,便由蓝衫少年带同,找了一家兼卖酒饭的客店歇下。   店中设备虽很简陋,却是这小镇上唯一的客店,店伙见有贵客临门,殷勤的招呼着。   要了三个房间,一席酒,四个人就席,边饮边谈,蓝衫少年开口道:“这里距屯溪仅三十里,虽然贼巢是在离屯溪二翠余的山坳里,但贼众眼线甚多,柳大哥又是他们认识的对象,所以我们只有在此地落脚,才不会被敌人发觉。”   柳春帆笑道:“李姑娘慧质兰心,那会错得了,我们只有唯命是从。”   说到这里,旁边那身穿淡红的少女,接着道:“你要乖乖的唯命是从,这才算是标准的服从命令,不要把我们二人拉上去,我同素月可不像你那么乖。”说着闷嘴一声轻笑。   这一笑,把素月也引笑了,羞得二位少年面颊飞霞,蓝衫少年轻啐一口,说道:“大妹子是舍不得还是看不惯他那么听话,那就叫他听你的话罗。”   “霞姐姐的想像力倒很强,难怪人家称你慧质兰心呢?这年头真是,讲句老实话都不行。”   青娥刚说完,素月了插嘴道:“姊姊真是多管闲事,他们愿意那样,你何必多此一举,等会他们要是讨厌,甚至生我们的气,那就糟了。”   柳春帆呐呐的说道:“你们二个好像受有专门训练,来对付我们……”   青娥不等他说完,就抢着说:“你所说的‘我们’,是包括谁?叫得好亲热!”   李霞青再也忍不住,放下筷子,就想来拧青娥的嘴,并娇笑着说:“今天非拧你的嘴不可,看你下次还敢这样吗?”   素月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真打呀?你们要真打伤了,结果倒霉的还是柳大哥。”   柳春帆忍不住也接着说:“这就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句话一说,笑得霞青青娥忘记了打,齐拍手笑道:“好个渔翁得利。”   素月羞得娇面飞红,嘟着嘴道:“别高兴,你们三个串通着欺侮我,回家时,不告诉公公才怪。”   她们虽然相处有几天,家里人多,多少要受些拘束,现个在既无拘束,加以霞青、青娥早已心许,而柳春帆这几天来,也比较习惯,而不像以前那样怕羞了。   这顿饭就在打打闹闹的笑声中结束。时间已经不早。   这家旅店的窗口,突然闪出四条人影,他们悬空飞跃,身法轻灵,衣袂轻飘,罗带舞空,捷如飞鸟,矫若游龙。直奔东南方飞去。瞬间,已行有十余里。   突然,一声凄厉吼声,划破了寂静的长空。夹杂着狞笑声与哭泣声。   柳春帆猛停身形,回首问道:“深更夜半,荒寂的山村,那会如此声音,其中定有缘故,霞青妹,我们要去看看吗?”   霞青忙说:“身为侠义中人,就该打不平,那有不好之理。”   随着四条人影,折向正东的山脚奔去。   这是一个三家小村,几间破旧茅房,哭泣、狞笑声,即从靠右的一间,正透着微暗灯光的房间里传出。   四人蹑足就破板缝中一看,不禁把几个人气得热血沸腾,心胸几乎炸裂。   原来房侧靠墙破桌上,点着微弱的油灯,床沿上躺着一个衣服被脱光业已昏死的少妇,地上还躺在血泊里一个   庄稼打扮的壮汉,另一边还伏卧着一位白发婆婆。   另有三个贼人,皆一色劲装打扮,手提扑刀,虽然因室内灯光暗淡,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但凶狠、暴戾之气,仍溢于言表,见那身子微驼的人说:“老四,叫你快些动手你不信,要让她的惨吼声带来了人,又是麻烦。”   另二个正在拴腰带的汉子狞笑说:“老大怕什么?谁不知道这里是咱们天南帮的天下,莫说现在不会有人经过,即是有人,有谁吃了熊心豹胆,敢伸手管我们陈家兄弟浮盖七雄的事,老七你说是吗?”   另二个身材较高满身血迹坐在一边的汉子说:“话可不是这么说,最近似乎不对,老二老三出去了三天,连消息都没有,昆仑三子又可能隐身在附近,那三个怪小子突然失踪,这些都是值得可疑之点,好了我们把这破房子烧了就走吧,反正咱们也乐过了,看样子这婆娘也活不成了,干脆就让她一起烧掉算了。”   三个贼人,正想打开门出来,青娥早就忍耐不住,拔出古灵雌剑,当门一拦,大骂道:   “好凶狠的贼子,强奸弱女,杀人丈夫,还想放火焚尸,难道没有王法了吗?想走,可没有那么容易,留下命来,陪着屋里的死人吧!”   三贼猛见有人拦路,不免大吃一惊,抬头看是一位秀丽少女,另二边虽站着三个,二个是文弱书生,另一个也是漂亮姑娘,不觉恢复狰狞面目,老七抢前一步淫笑道:“好漂亮的姑娘,可惜迟来一步,老子刚才玩过,现在没有了兴趣,要不,真叫你痛快个够。”   老大更色迷迷的盯着姑娘起伏不停的胸部,恨不得—口把她吞下去似的,咽了咽口水接着说:“真美,比我们‘玉面仙姑’还年青、美丽,要真的跟我睡一晚,我陈老大死也甘心了。”   青娥被三贼粗言秽语,羞得脸罩红云,宝剑一摆,大声叱道:“恶贼,死到临头,还敢满嘴喷蛆,快过来受死。”   随着猛的一招“三羊开泰”,一阵银虹闪耀着寒光,疾向三贼结喉、肩井、云门各穴点来,其疾如劲风,骇得三贼跃身后撤,虽避过此招,老四老大的衣服,仍被剑锋削破几处,心想这婆娘好凶。三贼忙反腕拔刀,老四一面举刀,一面仍带轻薄口吻说:“乖乖你那么急,等不及了、让你大爷准备好了再玩也不迟呀,现在别凶,等会你大爷玩得兴趣来了,你才知道厉害呢。”   姑娘羞怒攻心,气急骂道:“恶贼,你三个一齐来送死吧!”   陈老四忙把舌头一伸说:“姑娘你倒胃口大,三个人一起上,你可吃得消?不过大爷们成全你的意思,可是,等会别怨吃了亏。”   话未落,三贼各拉门户,三面齐举,一实二虚,刀影如山压将过来,姑娘乃沧浪叟之外孙,金笛书生之女,功夫那还差得了,但三贼也是成名之贼,尤其以三对一,所以这一战,十多回合过去,只见刀光剑影,翻滚如飞。   姑娘吃亏在缺乏对敌经验,故虽有好身手,一时也无法施展出来,又被三贼轻薄口吻,气急心浮,见十多回合过去仍未胜得敌人,加着一旁尚有看战的人,如三个毛贼都收拾不下,岂不要被柳大哥等取笑,猛一发狠,银牙一咬,展出沧浪剑法绝招,只见寒光暴涨,“呛啷!”一阵响,三贼叫声不好,忙跃身后退。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 三 章 魔头展魔功 淫贼逞淫威     且说袁青娥虽出自武林名门,练有绝艺,被“浮盖七雄”的练氏兄弟,练老大练老四练老七,三人围攻多时,仍未取胜,乃因临敌经验不足,同时被三贼嘴皮子上占尽便宜后,羞急心浮。   加以霞青素月等,在一旁观战,在柳大哥面前,初次出手,就那么困难,更不是滋味。   这时三贼因久攻不下,也觉心燥,老大一刀“枯树盘根”直扫下三路,老四一刀“骊龙探珠”直点上三路,老七一招“铁索横舟”迳取中盘,姑娘眼看不敌,柳春帆等正欲急跃救助之际,姑娘仓猝之下,不自觉的运起新练的“九九回风步”来,但见她身体飘忽如风,一缕寒光,窜在刀光之中,霎时,满场都只见姑娘人影。   三贼这时大骇,从来见过如此怪异身法,看样子今晚决讨不了好回去,一个姑娘都已经不敌,旁立几位更可怕,老大慌的打一记暗号,招呼二人,猛攻一招想走。   三柄刀齐向姑娘面前砍来,姑娘这是反败为胜,心境已平,那容得贼走,一点寒星,向上一迎,迅如石火电光。“呛啷!”一阵响,夹着二声“暧哟!”三贼的扑刀,早被姑娘削断,而老大老四,早就被刺倒地死了。   这一下把练老七骇得魂飞魄散,半截刀一撤,一个“旱地拔葱”,展开身形,就想跑,袁青娥像如影随形般,早跟在背后,冷言说道:“贼子那里走?姑娘向来做事公平,你三个难兄难弟,如不一齐到阎王殿报到,要跑了实在不够意思。”   话未落,练老七叫声不及,一颗丑恶脑袋,早就搬了家。一股鲜血如喷泉,把青娥的粉面上平喷上几滴,奇怪是那神剑上却滴血未沾。   柳春聪忙含笑上前,李霞青说道:“大妹子真凶,一剑就杀了三个贼子,将来人家不称是女屠夫才怪,不过以后杀人不要面对刀口,否则,不用化装就可以变成小花脸了,快把脸上的血抹掉。”   四个人商量这些死尸怎么办?虽然贼子强奸杀人有据,不怕什么,但众人不愿惊动官府,李霞青见识较广,上前说:“别慌,这般贼人身上,少不了“销骨化血丹”此药放一点在尸体上,一时三刻内,管教贼尸化为一堆血。”   说着,用脚踢翻贼尸,果然搜出一玉瓶,内放黄色药末,迎着月光卡,知道无误,打开塞子,每贼身上倒了一点,说也奇怪,三贼早就化为血水了,胜下尚有半瓶,遂交柳春帆收了。   四人正想叫出村民,料理后事,早见一旁跳出几个山民,忙上前向四人叩头称谢说道:   “我们早被刘大牛的叫声吵醒了,只是看到贼人厉害,不敢出来,幸蒙四位仗义,替死者报了仇,死者在九泉也可瞑目了,可是各位大概是异乡人,不知道这批贼人厉害,你们赶快逃走吧,要不,等会更多的贼人来了,就不易走了。”   柳春帆见他们对贼人如此害怕,不禁同情心顿起,忙问道:“这是何处贼人,使你们如此害怕,难道附近没有官府吗?”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面貌忠厚的村民,叹了一气向四周看了了下说:“客官是外乡人,告诉你们谅也无妨,三年以前,我们这里也是平静如常,以后来了许多贼人,轻则殴人劫财,重则杀人放火,奸淫邪道,为所欲为。”   起初官府还想整顿整顿,可是见贼人厉害,也就形若木偶,张一眼闭一眼,虚张声势而已,如此一来,贼人更胆大了,现在我们只有认命吧了!”   说着又连声叹气,并催促他们快走。   四位没有想到“天南帮”一竟会如此可恶,见老百姓畏之如虎,侠心顿生,遂安慰了几句,柳春帆又掏出了百两银票,说道:“多谢关照,请不要为我们担心,管教三天之内这些贼人马上搬走,这是一百两银子,你们用来埋葬死者以后就分了吧。”   说着,恐怕乡人不收,四人身形微闪,早如行云流水般霎那时就不见了。   乡人连谢都来不及,只有向四人去的方向叩头称谢。   四人上了路,因此事耽搁,业已时近四鼓,心知今晚欲去贼窝时已不及,只得回店休息。   回店以后,见二间房中衣物零乱,像是被人翻过,好在各人重要物件皆随身携带,并无他物遗失,青娥素月只道是店家右小偷,刚想叫起店家来问,李霞青忙摇手说道:“深更夜半,吵醒店家多不方便,况且看情形,这一定不是普通小偷所做,否则何以我们这么好的衣饰不拿去,显然又是‘夫陆帮’人所干,可能这些贼人早就跟踪我们,他们找的目标是柳大哥的珠宝,找不到,当然这些东西他们是不值得要的了。由此可见,今后要步步小心,以免中了敌人圈套才丢人呢?”   众人见说有理,遂各自回房去睡。   次日,四个人不惯闷坐,虽然知道随时有人跟踪,但自恃艺高胆大,素月青娥都吵着要玩,柳春帆本也想玩,所以没有意见;霞青拗他们不过,遂把兵刃包好,随身携带,吩咐店家招顾房门,就出门了。   这是荒僻的小镇,寥寥百十数人家,店面又少,根本无甚好玩,四人走了一圈,颇觉乏味,倒是这山镇里从未见过如此俊秀人物,看到四人潇洒悠闲的精神,好生羡慕,路人都不免向他们多看一眼,她们并不在意,素月乡居久了,爱看新奇事物,不免游目顾盼。   忽然李霞青,双目一掠,看到右边一家杂货店前,站着一个武装打扮,獐头鼠目的人,正躲躲闪闪的不时偷窥四人。   霞青心知定是眼线,遂不动声色,引着众人折向一条小巷,才进巷口,即摇手向三人示意,闪身墙角一边,三人忙跟着藏身,片刻,果见刚才那入鬼头鬼脑的向巷内张望,显然很急的样子,一面走进巷子,一面自言自语的说:“奇怪,怎么一下就不见了?难道这些小子会飞不成,我‘地理鬼’自信从未失过眼,就不信他们上了天去。”   边说边走近四人藏身处而来,刚走过,猛然身后一声轻笑,地理鬼心知不妙,急返身,四位少年男女,早就一字并立在他身后,李霞青冷冷的说:“‘地理鬼’从不失眼,只有时会瞎眼而已,小爷们不会飞,却会捉鬼,不信就试试看。”   地理鬼弄得非常没趣,做贼心虚,况且光天化日,谁敢干涉人家走路,憋着闷气,直穿巷子走了。   几个人相视哈哈大笑,就回店用饭。恍惚见窗口人影一闪,心知有异,四人边吃,边商量着,准备把贼人引到荒郊擒捉,问问口供,以备晚上动身也方便些,匆忙用罢饭,四人仍然出门,果见贼人仍在窥视,但已换了一个横眉环眼,狞恶面貌的黑衣大汉,背插一支青锋剑,神情似甚凶恶且不惧人。   四人有心要钓鱼上钩,漫步由街尾走向山侧。   时正初夏,山镇虽荒凉,但镇外山边,却桃红柳绿,景色宜人,四人谈谈笑笑,不时用目瞅着黑衣大汉,见他果在数十丈远处,紧跟上来,不觉暗喜。   绕了一座小山,看此地距山镇,起码有四五里地了,一拐弯,是一片乱石岗,再过去就是山峰。   柳春帆看到这情形,心想正是动手的好机会了,回头一看,谁知那黑衣大汉早就不知去向。   四人好生后悔,不早些动手,正抱怨间,猛见另出现一人,正是上午那獐头鼠目的家伙,暗中思忖,原来你们这里另有窝穴,今天倒非要看一看不可,但恐怕有诈,柳春帆悄悄对三人说:“我们上山,居高临下,看看谷中情形。”   说着身形一起,飕飕的往山上扑去,三位姑娘的轻功,是由凌波仙子所授,自甚了得,亦紧随窜起,到达顶向下看去,只见谷中空洞洞的一坪草地,几株稀疏的树木,除了刚才那贼闲坐山石外,别无异状。   片刻,那贼且起身走向里面,柳春帆恐怕失去机会,忙跃身下山,谁知一入谷口,忽然不见贼人身影,心中正在起疑。   前面忽有人在说道:“这几个小贼,瞎了眼睛,耳朵总该没有聋?也不打听打听,就敢找‘天南帮’的梁子,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另一人说:“副舵主,刚才这几个小贼,还想诱我上钩,想不到他们自己上了钩,咦,小贼怎么怕了,不敢上来?”   前一人冷笑道:“当然该怕,就凭咱们‘天南帮’这三个字,就足以骇破了他的胆了。”   柳春帆再也忍不住,大声反骂道:“哼!自己是贼,还厚着脸骂别人是贼,小小的‘天南帮’,谅能把我怎样,有种不要偷偷摸摸,亮出相来,给你小爷看看。否则,等会我连你们贼窝也要挑翻。”   前面接着有人说:“好狂的小子,口气大得可以,等会就知道厉害了,尤其是那二个妞儿,我练老六可要交桃花运了,她们要不是看上了我,就不会跑到这里来了。别心急,等会大爷特别招待,包你们称心如意。”   接着一连串的狂声大笑:“哈哈哈哈!”   这下子把四个人激得肝火上升,再也不容考虑,纵身直向林中窜去,那里还有人影,四人心想敌明我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道是“逢林莫入”,正暗举欲返之际,猛然林深处又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小贼有种进来跟太爷们玩一会吧!要是胆小,丢下你身上的珍珠,和二位小妞,太爷今天大发慈悲,饶你活命,嘿嘿嘿!可别怪太爷手下不留情了。”   柳春帆气急之下,但见身形一转,倏如飞箭,猛的向发声处直扑,同时两掌一错,一股劲风往前迎去,只听一阵响,十丈前的三株碗粗小树,早被掌风推倒,一条黑影跳出。   只见来人面目凶悍,身穿黑色劲装,背插长刀,一望就知不是好人。   柳春帆更不答话,又是一掌劈去,来人领略了刚才那一掌的滋味,心知厉害,不敢猛接,借对方之力向上猛窜之余,两股掌风始由脚下穿过,又推倒了二株小树,那贼子说声“侥幸”,尚未及停身。   只见柳春帆仰天一声清啸,声如龙吟,身形陡然拔起,犹如飞鸟,伸出一指,向贼点去,那贼避身不及,堪堪正在点上,贼人猛将身形倒下,一个金鲤倒穿波,始避过此招,那贼人益发大骇,身子尚未站定,回手猛挥一掌,直击过来,柳春帆叫声“来得好!”真力一迎,二掌甫接即离,那贼早被打得震出丈余,脑袋碰着树干,“咔嚓!”脑袋被碰得模糊,立即倒地死了。   四人见贼已死,正待回身出来,猛听四周人声扰攘,山腰石后,露出人来,各举弓矢,作势欲发。   另一贼人,像首领模样,厉声说道:“好狠毒的手段,快放宝珠、兵刃,饶你们不死,不然的话,嘿嘿,这些强弩射将下来,纵有飞天手段,也会变成刺猬了。现在你们还不答应,我数到一、二、三、就要放箭了。”   说着,真打起数来:“一、”   柳春帆四人一见情况,心知不好,正想窜回谷口,不知何时谷口早被乱石枯木,堵上高约廿余丈。   “二、”上面又数着。   这时四人正像瓮中之憋,以柳春帆之功力,本来这谷内,几十丈的小峰是困不住他的,可是这三信姑娘是否能窜出去?可不容易,这也是人急心乱,忙得四人直急得乱转。   “三、”猛然梆子声响,谷口及山峰守卫,立刻引发放射,十多支硬箭,射了过来,其中还夹着各式暗器。   柳春帆等口说不好,忙叫青娥、霞青,拔出“古灵神剑”挡住前面,自己运起神功,蔽住素月,双手发出掌风,那一阵乱箭暗器,早被击向一边。   山上的入看见四人并未受伤,刚才发话的人又发话道:“小贼,想你们不见棺材不流泪,谷中死地,谅你们还逃得了吗?如再迟疑,就要叫你们皮焦骨烂。”   说着,手一挥,山顶冒起烟来,柳春帆等猛然闻到一股油味,才知道今天事态严重,但尚未想到有何办法解救时,只见上面一支火箭射下,火光一现,吓得四人惊叫起来,身形微幌,躲过火箭,霎时四处山头均有火光映起,火箭四处,四周被火箭射下,引起草木都着火起来,霎时间烟火薰人。   情形危险已极,柳春帆一紧咬牙,沉声向三人说道:“你们别慌,紧跟着我不要离开。”   蓦地柳春帆“一鹤冲天”,如潜龙升天,电光石火般向谷口扑去!两掌猛运神功,“排山运掌”只听“哄咙”巨响,谷口所堆积之物,早被那股劲风,推倒一角,露出太余缺口来,柳春帆见状大喜,忙返身招呼三人,回头一看,不由他骇得几乎昏倒。   原来柳春帆招呼三人齐窜出树林后,猛力飞越,因其全力施为,岂是三人能跟得上,故距离已拉了二丈之远,这时烟火早就把三人围在其中,但见炎炎烈火,在四周燃烧,柳春帆心神俱碎,奋不顾身,捷如飞虹,仍向烟火中扑去,见素月在中,霞青在左,青娥在右,说也奇怪,那火势一近三人之身,随即退去,数尺之内,无半点星火。   柳春帆感到非常奇怪,近身一看,始猛然想起沧浪叟说“古灵神剑”时,曾说此剑鞘上七颗宝珠之妙用,能防水火之侵,遂心中放下大石。   忙接过霞青手中雄剑,招呼霞青、素月二人居中,仍由青娥断后,双剑合壁,威力突然加强?只见寒光闪处,四周之烈火迅即熄灭,四条人影毫不费力,即由刚才打通缺口窜出。   这时,柳春帆怒火高炽,命三人暂时休息,一声长啸,直上云霄,震得四周山谷,嗡嗡作响。   见他舌咤春雷,身如飘风,陡然拔起,带着一寒光四射的长虹,飞也似的直向山头扑去。   这时贼人见谷中火起,四人皆陷身于烟火,心想小子你们会飞现在也没有用了,有一贼人说道:“副舵主神算,这几个小子谅来也活不成了,等会烟火熄了再去那小子身上搜宝珠吧,听说这小子的宝珠,足够‘天南帮’十年的费用,不知是真?”   被称为副舵主的地理鬼,很得意的说:“当然是真的,我二位师兄,丧门神、阴世秀才亲口说出,还会有假,今天这几个小子,想不到会这样扎手,令弟老六,不到二招就被他打死,如果今天不是本人早有妙算,那恐怕你们这几颗脑袋,早就搬家了。”   那另一贼人接着说道:“可惜,那样娇娇滴滴的美人儿,霎时就变成一块块焦炭,真可惜!”   地理鬼随说:“练老五,你现在可以招呼埋伏在四周的人,叫他们回来集合。”   练老五忙一声口哨,霎时,四周人员齐皆闻声而来。   练老五说道:“今天各位都辛苦了,等会副舵主会大大犒赏你们,现在暂时在此休息吧!”   地理鬼又说道:“不要走开,等会还要下去搜那小子尸体上的珠宝呢。”   猛听一阵震天巨响,贼人只道是地震,并不在意,未几又是一声长啸,震得各人耳鼓直鸣,身体也摇摇欲坠,支持不住。   地理鬼叫声:“不好,莫非另有高手经此,大家就地准备家伙,不要到手的珍宝还要被人夺去。”   话未落,猛见一条白色人影,带着一道寒光,捷如流星赶月,身形似轻烟晃眼,早就来到面前,直骇得众贼浑身打抖,两脚发软。   地理鬼想道:“怪呀!冤魂显灵,也不该在白天,而且也没有说刚死,就会显身来索命呀?”可是不容他怀疑的是,分明是那白衣少年,而且也明明看到白衣少年陷身烈火,那会是鬼,是什么?   遂颤声说道:“你不该埋怨我心黑手辣,这是奉我大哥‘丧门神’的命令行事,你该去找他讨命,等会我回去以后,必定请和尚道士替你作道场,超度你,今天可要拜托,请饶了我们吧!”   柳春帆满腔怒气,见他嘴里念念有词装着一副可怜相,误认他是怨鬼索命,又好气,又好笑,心想开开玩也好,遂假着阴哑着嗓音说:“不行,我不知道丧门神住在那里,如果不老实说出,今天非向你讨命不可。”   地理鬼忙说:“我大哥就在屯溪分舵,今天的人都已经在这里人,就请壮士饶我一死,去向我师兄讨命去吧!”   柳春帆遂一变声音怒喝道:“大胆贼子,我与你素无恩怨,为了几颗珠子,就想置我于死地,甚至放火烧山,用心之毒,可以想像,放你们过去,将来不知有多少人遭殃,既然都是贼窝里出来的,谅必不会有好人,今天小爷要开杀戒了。”   说着,神剑一摆,恍如春云乍展,落梅片片,捷向众贼扫来,众贼惊魂未定,那顾得逃走,霎时间,十多个贼人,个个都倒地死了。”   柳春帆见谷中火焰尚烈,心想你们想纵火害人,现在还是要火神爷请你们回老家去吧!   随即—一用脚将贼尸踢向烈火之中。这才飞扑下山。三位姑娘正坐在石块上养神,忙问:   “你们没有受伤吧?贼人已被我全部解决了,如没有防碍,我们就走罢。”   李霞青忙答道:“没有事,只是今天太危险了,以后我们的行动更要小心,这些鬼魁魍魉之辈,功力虽不强,但暗计太多,非要小心不可。”   青娥更惭愧的说:“悔不该早听霞青姊的劝告,要不是,至少不会受这此虚惊了。”   当下四人略整衣衫,柳春帆仍把古灵神剑交还霞青,并说道:“想不到神剑真是有这么大的功用,要不是此剑,今天的事恐怕就不是这样简单了。”   李霞青故意生气道:“你可是舍不得,要是舍不得,就拿回去好了。”   素月也一旁挑拨着说:“真的,谁知道柳大哥竟会这么小气,送给人家的东西,还肉疼起来,青娥姊,你也还给他,省得以后低咕,怪不好受。”   柳春帆听得把舌头一伸说:“乖乖,好厉害,还是青娥比较好,不像你们这样多心。”   二人听了不愿放弃机会,接口就说:“难怪,青娥会帮着你,原来你特别欢喜她呀!那我们二个马上就回家,免得在此碍手碍脚。”   青娥怪不好意思的去打二人,一面说:“我又没有侵犯你们,是想拿我当作生气筒,今天非要拧你们的嘴不可。”   三个沿途嬉嬉哈哈,回到旅店,早把刚才惊险的一幕,丢在脑后了。   时近薄暮,落日西下,霞光万道,照耀得山镇附近的山峰,满山通红。少焉,由浓变淡,由淡变灰暗,月出东山,点点繁星齐现。已是黄昏时了。   山居的人们,都有早睡的习惯,这时,四周早巳万籁俱寂,只有旅舍的一角,透出灯光,正是柳春帆、李霞青、袁素娥、袁素月四人围灯论事。   四人初意,谅天南帮一分舵,还不是手到即破,但从今天遇险的经验看来,贼人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种阴谋诡计,确是防不胜防。   况且屯溪分舵,肩负看守“仙窟”的重责,舵祉附近的设备,可以想像,幸而昨夜行至途中,农舍遇贼而耽误行程,否则贸然而往,其后果真不堪设想。   柳春帆向李霞青说:“霞青妹对贼帮的情形较有认识,依你之见,我们该采取何法破贼?”   李霞青道:“以我们的功力,即加上贼人来援的人物算上,亦未必能胜得我们,要不,祖父他们也不会如此放心,让我们前来,可是,由今天的情形看来,那就很难讲了。”?   “关于贼窝的所在,小妹并未去过,但知位在屯溪之东,约十里之遥的‘畸顶村’虽然不明了他们内部的布置,只要我们小心从事,谅也没有多大问题。”   柳春帆微蹙凤眉说道:“这样,我们四个到达‘畸顶村’以后,霞青妹你们三人,暂时找一隐蔽之处躲起,并监视敌人,以免突围而走,由我一人去探,俾可见机行事,而且,你们不中贼人机关,谅几个毛贼也无足惧。过了四更天,我还没有出来,你们就回去好了。”   三人听了,颇觉有理,刚才已经看到柳春帆的神功,遂一致决定同意。   于是四人商量完毕,吹烛越窗而出,出镇后,才施展轻功,如离弦之箭,直向“崎顶村”   贼窝方向奔去,好在此时天已初更,夜静人寂,又在山区,他们这种快若奔马的飞驰,也不怕惊世骇俗了。   那消片刻,已越过屯溪,进入贼窝戒备地带,几人格外小心,“崎顶村”的灯光,已隐隐在望,三位姑娘遂找一密林之处隐藏身形。   柳春帆藉山石树木,掩蔽身形,此地离贼窟,仅里余地,他不禁感到奇怪,一路上何以未见敌踪,亦无暗伏,心中正在纳闷。   蓦地,前面一条黑影晃动,纵跃迅速,看来身手不弱。   柳春帆知道前面的人,必是贼人无疑,猛将身形加快,疾如流矢一般,绕道追上前去,霎时功夫,已超过那人。   找一株树后躲起,右手掐着三片树叶,见敌人正想从柳春帆藏身之处窜过时。   柳春帆右手微场,三片树叶,直奔来人的“凤眼”、“精促”、“尾尻”、三穴打去。   贼人做梦也没想到,在龙潭虎穴的贼窝附近,会有人暗算他,加以柳春帆功力奇高,打穴手法更称绝顶,贼人只觉三处穴道微麻,便向前栽倒,连大气也没有吭一声,这三穴,皆属晕哑之穴,无怪贼人会闷声不响地躺下了。   柳春帆迅即从树后转出,单手一抄,将贼人抄起回头就走,但见他纵跃如飞,到一僻偏之处,将贼人穴道解开,然后停身一边。   贼人如同睡梦初醒,蓦地跳身起来,自言自语道:“奇怪,我刚才奉舵主之命,去庄外看有无敌踪,怎会在这里睡觉,他妈,有鬼迷路不成?”   “拍!”不知那里打来一个耳光,贼人又骇得直跳,以为真有鬼,不敢再骂。   猛抬头,在月光下站立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正在微笑对看他,贼人瞪着柳春帆脸现惊愕之色?但仔细一看,骇得他骨软腿酥,魂不附体,原来这就是白天在火里生还,而一剑独歼副舵主以下十多人的少年。   柳春帆看这人不过三十左右,微黄的脸,带着奸邪之容,身穿黑色短装,背插一支长刀,见他脸色瞬息数变,阴睛不定,知他心存不良。低哼一声道:“我来问你,如有半句虚话,管教你五步横尸。”   这贼原来就是浮盖七雄,练氏兄弟中仅存的练老六,平时阴狠奸诈至极,也是他活该倒霉,恶贯满盈,遇到柳春帆。   白天,柳春帆等被诱入绝谷,由分舵派出十余健儿支援副舵主地理鬼,丧门神原意,谅几个少年,还不是手到擒来,因此,将人派出后,并未在意,谁知久等不见回音,不免心神不守,派人去现场查看。   谷口烟火将烬,地理鬼等人个个不见,心知有异,着人挖开各口堵塞物,向里探找,见七横八竖的焦体残肢,一股焦臭奇腥之味冲鼻欲呕,面目虽不可辨,但死尸有十多具,刚好是屯溪分舵派出的人数,始知事情糟了。   立时回报丧门神,丧门神等还正坐待捷报呢?听得来人回报凶讯,不禁心胆俱裂,六神皆乱,惊了半晌不能开口,遂紧急召集全体人员,更发觉浮盖七雄,除练老六外,全部未返,始知来人功力莫测,实非自己能敌,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报总舵有人到来了,不觉喜出望外,忙迎将出来。   见来人共有八位,前走三人。   右首一人环眼厚唇,朝天鼻,招风耳,满脸麻子;头束朝天髻,身长不满五尺,腰大却有十围,像貌十分丑恶,年约五十余,背插一枝碗口粗的铜鞭,太阳穴高高凸起,显然此人内功修为极高。   左首那个身长七尺以上,瘦骨嶙嶙兔耳猴腮,两眼半睁半开,宛如僵尸,两道白眉,分布耳际,蓝布大挂,腰系一根麻绳,年逾五旬。   中间那位是女的,身穿彩衣,满头珠光宝气,面目尚称清秀,但显得骚艳异常,一双水汪汪的媚眼,到处乱抛,尤其乳峰高翘,肥臂随着步伐而如浪推波摇。这人正是老魔“南天一怪”的第四徒,身居“天南帮”外堂堂主,刀尾仙子田湘妹。   右首那矮胖子身后拥着高矮肥瘦的五人,个个横眉竖目,生相凶恶,一式黑色劲装,黑色风衣,背插兵刃,年约三十左右。   丧门神与阴世秀才等人,一见来人,忙即上前见礼,其师叔九尾仙子田湘妹指着右首那矮胖子说:“这位是大庾岭,人称‘知阎罗’苏卓丰护法,苏老前辈,后面五位是人称‘梅岭五鬼’的关氏五英雄!乃是苏老前辈的高足,现任本帮香主。”   又指着左面高瘦的人说:“这位是滇西哀牢山,阴芒洞,‘长山尸魔’老前辈的二徒‘鬼影子’刘楷,现充本帮护法。”   丧门神等重新上前见礼,把众人迎入聚英堂坐下,时天色已暗,谅众人远道而来,尚未用饭,来人皆本帮重要人物,况有师叔堂主在内,故立即吩咐摆下盛大筵席款待,虽然此地穷乡僻坏,采购不便,但贼人平素打家劫舍,养尊处优,不管鸡鸭等物,故虽无山珍海味之胜,却也山禽野兽肉满盆,美酒盈樽。   席间,九尾仙子问道:“贤侄,据你所报,那少年身怀巨金,敢当众露白,谅身怀绝技之非,未悉系何入门下?何以最近不知下落,帮主特请苏老前辈,刘护法与我来查看,请将近况说出来看。”   丧门神马上站起,将少年失踪,自己却派四路人员侦察,有二路人员失踪,前日始发观白衣少年带同另一蓝衫少年与二位姑娘出现在附近小镇,当夜趁其不注意之时,曾派人搜索其行囊,未获何物,今日副舵主师弟地理鬼献策,将四小辈引至绝谷,拟将其一举而灭,谁知小贼功力高强,将本舵派出高手,全部杀死。   活阎罗、鬼影子听说来人如此厉害,心中不服,“哼!”声顿起。   刀尾仙子见说亦不觉微蹙双眉,随说:“你看这小子是否会这里来找麻烦?”   活阎罗摇着头大声说道:“我看那小贼绝对不敢来,莫说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贼,就是武林六大门派,尚不敢向我们天南帮结仇,除非是他们活得不耐,想来找死。”   鬼影子也傲然的说:“那小子真要敢来,就叫他抛骨荒山。”   丧门神因见大援来助,且恃村前有阵势设备,故仅派练老六巡查外,外无设伏。   练老六心畏柳春帆厉害,半晌开不得口。   柳春帆面罩寒霜,冷漠的问道:“刚才问你的话,听到没有?怎不答话?”   练老六处于这种不利情势下,饶他平日鬼计多端,今日却一筹莫展,遂忿然地说:“大爷既然技不如人,杀剐任便,何必说废话!”   柳春帆冷笑道:“好个硬汉子,可惜要做贼子,杀你并不难,小爷问你,此地有何埋伏?   庄中有些何人?如有半句虚语,嘿,要叫你死活不得!”   柳春帆话尚未说完,只见练老六双肩微动,两手猛然反掌向柳春帆胸腹之间点来。   梆春帆微一冷笑,身形不动,吸腹收胸,同时伸出二指,疾如星火,向贼子左右“曲池穴”点来,练老六本想乘其避招之时,可以撤身飞逃,万没想到柳春帆不避不闪,反而进招,闪身不及,两臂穴道被点,霎时酸麻失灵,但仍不说话,心想只要把时间拖长,一定会有人找来。   柳春帆见他强硬不答,一声冷哼,说道:“谅你不见棺材不流泪,也好!教你先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此地离村甚远,也不怕你叫嚷。”   随着运指如飞,遥点一指,练老六猛觉全身一麻,随着便开始酸痛麻痒起来。   又痛、又痒、又麻、一股极难忍受的感觉,慢慢延展全身,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骨髓中咬噬爬行。   这滋味,初尝时尚能忍受,不一会,越来越厉害,全身发抖,额上汗流如雨,未几,支持不住,更倒地打滚,声哑力疲,再也忍耐不住,便开口求饶道:“好!快解开穴道,我告诉你就是。”   柳春帆见说,遂用手在他背上一拍,练老六的痛苦,顿时而失。但兀自坐在地上喘着气,稍停始开口说道:“此地除村外有一层‘正反五行迷宫阵’,他处别无设伏。”   “庄中今天由总舵来了几位高手,一位是外堂堂主,九尾仙子田湘妹,一位是护法鬼影子刘楷,另一位是护法活阎罗苏卓丰及梅岭五鬼,五位香主,除此之外,就是正副舵主,别无他人。”   柳春帆见说,心知是实,好在别无设伏,遂顺手一掌,劈死练老六。   展开身形,如轻烟一般,直向山庄飞跃扑去。   山高月小,林深严密,花香迎鼻,虫声盈耳,夜雾弥漫,可惜这般美妙初夏夜景,柳春帆都无心欣赏,在严石林木之间,穿越窜纵,瞬间,来到“崎顶村”外?   这名虽为村,实无村民,茂林间隐现绿瓦朱檐,阵阵呼拳喝令之声中,夹杂嬉笑讥讽之声。   柳春帆大致打量了一下地形,毫不迟疑地向有声处纵去,穿林越石,左旋右转,几十丈的距离,按理即时可以到达。   可是真怪,柳春帆纵了好一会,距离有声处仍是那么远,不过方向稍有改变而已。   柳春帆对此玄门阵式,虽系初见,但其智慧超人,暗想:“这‘正反五行迷宫阵’一字是按金、木、水、火、土、五行生克反覆变化之理所布置,此与八卦迷踪,九宫阵环,璇玑之理相同,其作用无非在使初入之人,迷惑方向,延长时间,使之一时不知出路,困居其中而已,幸好此阵未另装机关,否则将不堪设想,如果懂得阵图之理,固不难破阵而出,若不懂破法,是否可以精绝轻功,由阵图之上飞越而渡?不妨试试看。”   想着,便施展轻功,纵上一株高可数十丈的古树,向四周打量,好在他能夜间视物,远近形势,皆能一目了然。   随后,他施展“九九回风步”前进了数十丈,毫无阻碍,而且刚才的噪声,愈来愈近,心知无妨,遂放心飞越。   霎时,迎面一排华丽的屋宇,柳春帆想不到在此荒僻山区,竟会有此等气派的华屋,在林密处用目向屋内偷窥。   当中一个广大的正厅中,按品字形,摆着三席酒,中央悬挂着八只大形羊角灯,把大厅照耀得如同白昼,门首四位黑衣劲装值卫,皆手提劈刀,往返在巡视着。   正中那桌,只坐了四个人,上首坐的是一位形态浪漫,花枝招展,满头珠翠在灯上闪烁发光,一对媚眼,时向左右乱抛。   二旁坐的二人,一个高瘦,怪样,面貌毫无表情的活死人,一个是矮胖,面目凶恶的人,下首坐一人,看其背影,即知是前在旅馆见过的“丧门神”。   另二桌都坐了粗眉大眼,虎背熊腰的大汉,其中仅有一人即“阴世秀才”是认识的,余外均不识。   丧门神正站起来,双手捧着银质酒壶,向三人敬酒,见他们仅微微颔首,并未站起身来,由此可见三人辈份都极高,柳春帆心知这三人,就是总舵派来的高手了。   只见那形若僵尸,面无表情的人开口道:“田堂主请放心,想那小子纵有三头六臂,也不敢到这里来送死,等明天我们同苏护法去找他,非将他挫骨扬灰,替屯分舵死去的各位报仇不可!”   话未落,猛的一道黑影向鬼影子迎面扑来,“拍”一声鬼影子嘴里早就塞了一口烂泥,一股臭腐之气冲鼻,鬼影子忙呕怪叫:“有贼!”   众人正在开怀畅饮之际,杯觥交错,匙箸齐飞,那会想到有人潜入,猛听鬼影子怪叫,顿时慌乱起来,忙问:“那里有贼?”   鬼影子微红着脸,指着嘴巴道:“那贼用泥打了我一下,他妈的!那里来的野小子,敢来这里撒野,有种不要偷偷摸摸……啊!又来了!又来了!你们看,牙齿均被打掉了。”   鬼影子用手在右颊上摸下一片树叶,满口鲜血喷到桌上,众人见状,想到白天的事,更慌起来,各自拔出兵刃,大厅上乱成一堆,依然不知贼人在何处。   猛见一声清啸,灯光下黑影一闪,门口四个守卫早被人点死倒地。   门首站定一人,身穿白色儒衫,龙眉凤眼,风度翩翩一股英俊之气,随着目射的精光,骇得众人心头微震。   大厅上暂时有一段可怕的沉寂,这也许正是暴风雨将临的前奏!   良久,刚才被树叶打伤的鬼影子,早就忍不住,站起来用阴沉绅口吻说道:“刚才是你暗算太爷的吗?”   柳春帆傲然把头一点说:“不错,谁叫你大言不惭的。”   鬼影子乃“长山尸魔”的弟子,武功高绝,出手歹毒,轻功更是不凡,故有鬼影子之称,平素何尝受过这大的气来。况当此人庭广众之下,这脸如何丢得,猛一蹬脚,正想纵出,九尾仙子用手一拦说:“刘护法且慢,待本堂主间他。”   原来九尾仙子骤见柳春帆出现,长得俊美绝伦,恍如金童临凡,她本淫妇,那有不动心之理,随着轻摆莲步,摇动肥臂,含着媚笑,乜瞟一眼说:“来者可是上次在旅舍里戏弄本帮舵主的人?可敢把名字留下?”   柳春帆看到那副模样,讨厌得作呕,厉声说道:“小爷柳春帆,正是在旅店之人,你待怎样?”   九尾仙子忙浪声笑道:“柳少爷师门可否见告?”   “不可!”   九尾仙子又问道:“那么前几天毁本帮浮盖五雄,及今日绝谷杀我帮中高手的就是你吗?”   柳春帆傲然答着并反问道:“然也,你对少爷这除恶务尽的手段感到满意否?”   九尾仙子仍含浪笑说:“看你不起,年纪轻轻心就那么狠,本帮主看你年轻无知,如愿意归顺本帮,本堂主将以前之事一笔钩消,并且还要给你好处,你愿意吗?”   柳春帆怒道:“天南帮不是龙潭处穴,小爷有一天定会会南天老怪,要我归顺你们,嘿!   真是痴人说梦。”   九尾仙子冷笑道:“好狂的小子,不叫你看些真章,谅你不心服,现在你此身无异处于龙潭虎穴,还敢耀武扬威,天南帮建帮以来,尚未有人敢欺上门来,那一个把小贼擒来?”   “师叔,弟子上去。”   丧门神因是此地舵主,责有所归,况且上次遭戏,未见真章,心中甚不服气,所以特此讨令。   九尾仙子点头说:“好!你要小心。”   丧门神更不打话,猛的大吼一声,左掌护胸,右手中食二指如钩,左腿踢向脐下“阴交穴”向柳春帆扑来。   柳春帆身形一旋,左掌闪电拍出,直向贼人“结喉穴”、“巨阙穴”、“气海穴”三穴拂来,因身形奇速,丧门神闪身不及,“哼”的一声,早就倒地死了。   这不过霎那之间,丧门神既身为天南帮最重要地方的:舵主武功自是不弱,谁知未及一招,就伤在来人手下,骇得众贼毛发皆竖。   柳春帆气闲若定,冷声说道:“还有谁愿意先去阎王那里报到?就来此地挂号。”   众贼面面相觑,猛然那边一阵狂喝:“小子少卖狂,拿命来!”   跃出一式黑色劲装一条大汉,正是梅岭五鬼关家兄弟。   柳春帆哈哈一笑道:“妙!全部上来更妙,省得少爷一个个打发。”   梅岭五鬼的老大叫一声:“齐上!”   五鬼早分五方站定,大厅地方虽广,此阵势一摆,却显得嫌窄,众贼忙将丧门神抬下,酒席桌子撤走,众贼也齐退一角。   柳春帆虽被包围中,仍不慌张,但见五鬼各自拔出扑刀,五人五式齐动,老大直取中宫,老二削头,老三攻下盘,老四老五左右齐出,围得风雨不透,电闪般一齐攻到。   但见柳春帆脚踏九九回风步,恍如一道银虹,穿在刀光之中,五鬼围攻连衣角都摸不着,猛听“躺下”!电光石火般,五贼扑刀齐飞,一个个早就被柳春帆点中死穴倒地了。   这下,可真把三位黑道魔头煞星骇呆了,三人皆“天天南帮”一等高手,尤其是鬼影子、活阎罗,纵横黑道二三十年,见少年刹那之间,连杀六人,手法怪异,甚至来人手法和来路都不知道。羞怒之心顿起。虽惧此少年功力高强,但自恃功力深厚,经验丰富,故而鬼影子向活阎罗微一侧目,二人会意,立即踏步上前。   鬼影子厉声长笑道:“好小子,难怪你敢如此狂傲,老夫倒要向你领教一番呢?”   柳春帆见状,心知鬼计,但也不惧他二人联手,遂轻视说道:“你一人出手恐怕不够,既然想二人出手,倒不如让少爷一齐超度你们,也好让你们死心,来吧。”   活阎罗本就想二人同上,但毕意是为多年成名人物,恐怕以后遭人议论,有碍面子,现见他自己挑战,正中心意,遂一声冷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小子既有此胆识,老夫同时向你领教也好,但只不要说老夫以大压小。”   遂一左一右,同时举掌拍来,尤其鬼影子拍来的那股掌风,奇寒澈骨,柳春帆不敢大意,本能的护身神功运起来,同时展开“回风步法”,身形一闪,早已飘到一旁,二人掌风余势,打得墙震瓦摇。   原来鬼影子所练的乃歹毒“寒阴掌”,此掌中人必死,端的歹毒无比,幸而柳春帆早把护身神功运起,否则真不堪设想。   而活阎罗威震东南数十年,更是黑道上有数高手,后为“天南帮”慕名招抚,予以护法之职,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加以二人合击之力,岂同小可,但见阴风凄惨,掌影翻飞,把柳春帆罩在掌风之下。   但柳春帆之功力,得自“仙窟怪侠”之传,岂同泛泛,“迷隐拳”九式,更是撷取各派精粹所成,自是不凡,不过柳小侠因临阵经验毕竟不够,所以一上来,显得有些慌乱,但十多招以后,反足以应付有余了。   相反的鬼影子与活阎罗一上来,就占了上风,心想十招以内,定可将小子结果,谁知打了二十招以后,柳春帆愈打愈勇,骇得二贼心里直怕,心想怪呀,这小子究竟是什么路道?   怎么愈来愈凶呢?   三十招以后,二贼额上汗珠已现,心想今天一定要糟,想不到成名几十年的人物,联手夹攻一个不见经传的小子,会落败。   一旁看战的九尾仙子与群贼,也看得心惊胆战,又见二贼渐渐不支,九尾仙子暗叫声:   “不好!”正想上前替下二人,猛听——   “碰!碰!”二声,在旁观战的众贼也跟着发出惊叫,活阎罗飞到丈余外的柱子上,摔下,直吐鲜血,看来显然受伤不浅,九尾仙子忙上前扶定,塞了颗药给他吞服,看另一旁的鬼影子,却躺到地上不动了。   原来三十招以后,柳春帆拳法益显纯熟,威力亦益强,也是鬼影子刘楷恶贯满盈,猛起杀手,运足十成“寒阴掌,向柳春帆后心拍去,满卢一掌即可毙柳春帆于掌下,谁知柳春帆护身神功非凡,非特将掌风挡回,而且自然发生一种弹力。   鬼影子发掌愈重,弹力亦愈强,这“寒阴掌”,乃有巨毒,饶是他功力再强,能发难收,被自己掌风,何只千斤,胸口猛着一锤,鬼影子暗说:“不好!”眼发黑,嘴里鲜血直喷,身形早被后冲,头部撞在墙角巨石上,这时鬼影子全身功力俱废,那还禁得住,只见头顶开花,脑浆进出,倒地死去。   这一下,骇得众贼只是浑身发抖,出了阵冷汗,饶是九尾仙子田湘妹乃南天一怪的徒弟,平素淫狠手辣出名,今天也惊骇得心胆俱裂,心想这小子那里练来的功夫?恁如此厉害,就凭鬼影子与活阎罗二个联手,尚不到四十回合,而落得一死一伤。今天只可用计取,不能力敌。   如能生擒此人,与我真个销魂,那这样也不枉做人一世了。以前的那些面首,虽然为数千百人以上,那抵得此人百分之一,倘能与此人结成夫妻,以他的功力,加以时日,师父也将不是他的对手,想着,不禁使她有些飘飘然起来。   遂一面命众贼拖下死尸,一面故弄风情,妖声浪气的浪笑着说:“好弟弟,看你年岁不大,手段很辣,我问你究竟所为何来?现在打死了我们这么多的人,你该怎办?”   这一问,可把柳春帆蒙怔住了,心想对呀,我跟他们并无多大仇恨,为了要夺自己几百颗珠子,也犯不着杀这么多的人呀?怔了半天呐呐的说道:“你们平素害人太多,今天小爷要尽逐你们,拆毁贼窝。”   九尾仙子见其中计,又浪笑走前二步道:“啊哟,为了这一点理由,就算是杀人的根据吗?就算没有王法,难道公理也没有吗?”   柳春帆猛然想起昨晚及今天的一幕,不禁理直气壮的说:“哼!公理?你们这批贼子,不是从来就把‘公理’放在拳头上秤量的吗?还会讲公理?”   九尾仙子恐怕把话说僵,不好下手,遂又娇声娇气地一面走着一面笑着说:“看你这个人,脾气何必那么大,我又不想找你打架,何必那么凶呢?”   柳春帆一看这妖怪似的骚女人,从心底就冒出一股不可名状的讨厌,但他江湖经验太差,所以几句话,就给人家驳得没有理由可讲,听说九尾仙子不想跟他打架,也就信以为真,放松了一切戒备。   九尾仙子看他半晌不说话,又走进一步的说:“你现在说该怎么办吧?把我们的人杀了这么多?”   柳春帆说着:“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可以了事?亏你男子汉大丈夫说得出来的。”九尾仙子又似真似假的说道。   “依你怎么办?”柳春帆反问道:“依我啊……”九尾仙子一面说着一面从腰际拉出一块精美别致的绣凤手帕,在柳春帆不注意,漫不经意挥舞着,柳春帆猛然嗅到一股浓烈香味,尚不知已着人家道儿,虽有些感到头眩,仍追问一句道:“依你怎么办?”   九尾仙子看他已经中计,遂吃吃浪笑道:“依我啊!你给我乖乖的躺下,好好的待候你的老娘,跟我到琼岛五指峰,落魂崖,春花宫,去做长久夫妻去。”   正说着,柳春帆真乖乖的躺着不动了。   九尾仙子田湘妹,看到柳春帆中了自己独门的“九天迷魂香,知非用自己的独门解药,一日夜之内无法醒来,本想即时就“崎顶村”屯溪分舵与他成其好事,但一方面自己在师侄面前要顾些面子,另一方面此地人员伤亡过多,而且听说此少年尚有三位同党,迄未现身,万一赶来,自已绝非其敌,想了想,就耐着欲火吩咐阴世秀才说:“师侄,你师兄已死,此处分舵由你接替,所有死尸尽数埋葬,人员不足,待我回归总舵后,即时派来,大概往返有八日可   “活阎罗”苏护法的伤势谅不致恶化,让其养神疗伤,明日转告嘱其自返可也,万一在此期间,小贼的同党来此,迥非你等能敌,不如加强警卫,预先撤离再说,现在我要走了。”   说着扶起柳春帆,提气凝神,一伏腰,一拧肥臀,展开陆地飞腾之法,像一道影虹,人如轻烟,如飞似的走了。   这时的阴世秀才,是又悲又惊又喜,悲的是这些一等高手,在刹那被毁。惊的是柳春帆的同党一定会来寻晦气。喜的是意想不到,竟因师兄之死,立时升任舵主。   当下扶了活阎罗去歇后,吩咐众人收拾残局。   再说李霞青等三人,因恐有极利害的埋伏,故三人在庄外隐蔽处等候,这等人的滋味,确实不好受,而且三位姑娘的情愫,早寄于柳春帆之身,虽无公开表示,此乃因为旧式礼教束缚之故,但江湖儿女,究比世俗之见要不同些,况且沧浪叟等允许她们来帮助柳春帆破贼,无异就算默认,故柳春帆的安危,真比她们自身的安危似乎尚要重要些。   虽然知道柳春帆的功力非凡,不足为尤,但孤不敌众,势相悬殊,总有些放心不下。   这一等,把三个姑娘可等惨了,人家说一日三秋,度日如年,她们简直比三秋还觉更长。   三更天了,袁素月首先开口道:“大姊二姊,柳大哥怎么还不出来,会不会有危险?”   青娥接着说:“柳大哥的本领强,那会有什么危险?只是有些奇怪,怎么还不出来?”   李霞青方寸虽乱,但毕竟有些大姐的风度,沉着的说:“别疑神疑鬼了,现在时间还早,要慌得那样干么?我看你们这二个丫头啊!这几天心神恍惚,你们不信摸摸看,你们的心早就放在柳大哥的口袋里了。”   素月噘起嘴说道:“大姊不羞,你自己呢?让我来摸摸看,你的心可否让柳大哥带走?”   说着真上来动手,青娥为了报复,也同时上来帮忙,笑得李霞青常身无力,而头巾几乎脱下,似真似假的说:“我们毕竟还是表姊妹呀,何必呢?为了一个外人,就这么凶,二个人联手打我。”   几句话,愈发使得青娥素月一面娇笑着,一面齐动手,仅向霞青软痒处下手,三个人笑成一片,时间就过得快了。   笑声刚停,李霞青儒巾脱落,身穿儒衫,而披着一肩长发,二人见了她那副怪柠,不禁又大笑起来。   时正深夜,山区是一片寂静,银样的月光,洒在她们身上,洒在她们无忧的笑脸上,月色光浑,更替这荒山镀上一层银,山风轻微的吹着,播来阵阵的花香。   猛然,从山村里窜出一条人影,那人影似乎并不快速,三位姑娘心中快慰非常,正迎向上去,开口叫柳大哥,话还未吐出,猛觉不对,那人影手中似乎挟着一个长长的,白色的软包袱。   三人心中纳闷,正想去将他拦住,好问一问村中的消息,猛见那人“嗖!”的飞落在右侧方不远的林间,三人遂静心凝神看他怎么办。   原来那个还是女子,只听她浪声说道:“我的小冤家,本想把你带到我春花宫以后再同你玩,谁知道你太迷人了,抱着你走了这段路,你身上那股气息,薰得我再也不能忍耐,也好,反正这里不会有人经过,让我们就在这软绵绵的草地上销魂一番,那倒别有情趣呢?”   顿了顿又说:“身上怪热的,让我先脱掉衣服再来待候你呢!”   随说,娇声喘息,迫不及待,真把外衣脱掉,全身仅留紧身的内衣裤,晶莹如雪的嫩皮肤,在月光映照下更增加了几分媚态,那娇艳欲滴,香艳绝伦的镜头,可惜旁观者是几位姑娘,而柳春帆此时正昏迷不省,否则真是动人。   三位姑娘也羞得面红耳赤,心头小鹿怦跳,李霞青忙一拉二人,低嘱几句,二人蹑足走了,李霞青正想上前解救,猛听她又说:“小心肝呀!我这样未免太乏味了些,谁教你武功那么强,要我不用那法宝‘九天迷魂香’,还不容易制伏你呢,真想把你解开来再玩,但要制你不服,倒白化了这番心机呢?这样也好,先过过瘾再说。”   “别动,让姑娘来侍候你,啊哟好白的……”   猛一股劲风,挟着泛肌寒光,向她身上削来,九尾仙子本能的身子一缩,就地一滚,来个“懒驴打滚”,可惜这是一条仅穿衬衣裤的白驴子而已。   这下子她吃的苦就大了,事出匆促,还算她久经大敌,临危不乱,饶是这样,她那身细皮白肉,娇嫩异常,那禁得住地上碎石刺草的划擦,洁白的皮肤上,早就划破无数血痕,幸好这时的来人,忙着想救人,否则,她这条命早就不在了。   九尾仙子把身子一直,一个鲤鱼翻身,挺身而起,凝目一看,原来是位漂亮的蓝衣少年,不觉故态复萌,心想中原人物,恁如此漂亮,这二个少年如果有一个分给我,那死也甘心了,遂忍着痛,更不怕羞,迎步说道:“啊哟小弟弟,我跟你素不相识,何必如此凶狠,莫非你看了心底发酸吗?没有关系,姑娘我先待候你也可以,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李霞青一看柳春帆上衣虽被脱去人似乎没有受伤,遂放下心来,见贼女毫不知耻,反来调戏自己!不觉怒火顿起,冷笑道:“小爷名叫要你命,贼妇不必多言,看剑!”   说着,一道寒光暴涨,直奔九尾仙子正面各穴点来,九尾仙子心知厉害,忙展身法,右闪左挪,如风摆残荷似的躲过来势,另方面嘴也不停的说道:“小鬼,别开玩笑,那光亮亮的剑会刺死人的哟,怎可以拿这样的东西开玩笑呢!”   饶是李霞青能言善辩,口齿犀利,也被她这死皮赖脸的话,说得啼笑皆非,一正脸色怒喝道:“开玩笑,哼,姑……小爷请你到阎王那里去报到。”   随着,展开“沧浪十三式”剑法,一时剑影弥漫,寒光闪眼,九尾仙子虽也身手不凡,但毕竟空手交战,已吃了很大的亏,再加上李霞青手中的仙剑,可占莫大便宜,故十多招后,非但招架不住,而且头上乌黑的青丝,也被剑锋削去不少,想用迷魂帕吧,又不在身边,而且她即使使用出来,也讨不了好处。   因为刚才九尾仙子喜极忘形时,已透露她有迷魂帕的秘密,稍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此帕在使用时,对方只要占在上风,或不开口,不呼吸,它仍然无法把人迷倒,而且李霞青江湖经验老到,一上手,根本就不叫她有喘息余地,更无暇抽手取帕了。   勉强的维持了十五回合,九尾仙子迭受险招,始知厉害,猛撤身影,从剑影中脱出,身形一旋,一个潜龙升天,身法轻灵,已跃至树梢,一面展施上乘轻功,此时她因手中不提他物,故恍如轻烟,飞快逃窜,另方面轻声浪笑道:“奶奶没有兴趣陪你玩,现要回去了,你要有种就到琼岛、五指山、落魂崖、春花宫,来找姑奶奶陪你好好玩个痛快,现在失陪了。”   说完,人早就飞得不知去向了。   李霞青心知徒追无益,遂叫道:“素娥妹、素月妹,快下来吧!贼人走了。”   原来李霞青颇用心计,恐有其他贼人尾随,不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故命二人在树上监视敌方。   现听得霞青大叫,忙飞越赶回,见霞青正在发怔。只道发生变故,二人忙上前问道:   “大姊,贼人走了吗?柳大哥呢?我们怎还不回去呢?现在四更多了呀!”   只见霞青仍不答话,在月光蚋照下,见她面颊飞红,一种腼腆之态,溢于脸面,不禁大奇,青娥又问道:“怎么啦!大姊,是谁欺侮了你?柳大哥,怎么还不来?你怎么不开口呀!”   少女怕羞,是其本性,尤其古时的女子为甚,李霞青与青娥素月,虽是击技之家出身,而李霞青更从小就在外,随乃祖走江湖,但关于儿女之间韵情感,却是非常微妙而难解,三个人听到九尾仙子那股骚相、浪语,使她们听了既羞且怒,这耐青娥素月,尚不知是柳春帆。   但李霞青看得很清楚,所以逼退九尾仙子后。本急想去解救柳春帆,骤然一想。他上衣已脱去,姑娘家虽对他早就爱心,但本能的羞觉,使她不敢上前,不自然的把二人叫来,及被二人紧迫一问,更羞得无地自容,但时间上已不容她再加以考虑,遂手一指说:“那不是柳大哥。”   素月青娥尚不知道,急步上前并叫着:“柳大哥怎么赖着不走呀……啊……”   走近一看,见他光着上衣,骇得掩面就退,不自觉的惊叫起来,忙问霞青道:“究竟怎么回事,柳大哥怎睡了?”   霞青恐怕二人误会,才把刚才事说了一遍,二人始明白,又急着道:“这样让他去也不是件事呀i我们得去看看,他有无受伤?是否能走?总得要想法子离开此地呀,要不天就要亮了!”   三个人大着胆子,见他依然沉睡不醒,把他全身看了一遍,并没有受伤,始放下心,由素月帮忙,替他穿上衣服,三人知道迷药厉害,没有解药,不到时刻是不可能醒来的。   此时也顾不得嫌疑,由李霞青背着。三人仍由原路飞回,幸而到店时,天虽有些微明,但店家仍未有人撞见,把柳春帆放在床上,替他宽了外衣,脱去鞋子,盖好被。这时三人仍不放心,万一有贼人来偷袭怎办?   所以想出方法,三个中抽出一人和衣伴着柳春帆,以便可以休息养神,另二个则坐着聊天,这样万一有敌人,以二人的力量,足可应付了。   直到午后申时,柳春帆始缓缓醒来,神智未清,感觉身上外衣已去,自己怎糊涂,什么时候睡倒这里,这是什么地方?猛一摸,身旁还躺着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猛然一惊,人也就醒了,这时耳边尚听得素月霞青在聊着。   抬头一看,那身旁的人也坐了起来,原来是青娥,柳春帆更糊涂了,二人相对一笑,都感到怪不好意思的,这时霞青等二人也走了过来,又是含蓄的对着二人,神秘的一笑,更羞得二人脸飞红霞,青娥忍不住跳下床来说着:“大姊,小妹,不来啦!你们二个还不是一样的在这里睡过吗?再要笑我,等会回家,看我不告妈才怪!”   说得二人益发娇笑不已。 柳春帆听得没头没脑的,忘记了所以,依然羞红着脸呆呆的,望着三人发怔。   这股子傻相,更使三人忍俊不禁。   柳春帆忙问:“什么事?值得你们如此兴奋,我明明在贼窝里,上了那臭婆娘的当,被她手帕里扬出一股异香,熏倒在地,怎又跑到这里来了?”   素月嘴快,忍笑说:“还亏你说呢,要不是你幸运,我们把你救下,那你现在早被那不要脸的女人……”   说到这里,羞红着脸再也说不下去了。   青娥才把经过说了一遍;柳春帆始恍然大悟,忙向三人谢道:“好险!要不是三位姑娘,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多蒙三位救助,感谢不尽。”   霞青笑着道:“不行,光感谢不尽那什么用,你准备怎么谢?先开出条件来!”   柳春帆不知何种谢法,说道:“我请客,请你们吃上好的酒席一桌。”   “不要!”   “那我送你们每个人一粒最大的珍珠。”   “不要!”   “那叫我怎么办呢?”   青娥道:“很简单,而且是现成的,叫我们每一个人一声好听的。”   “什么是好听的呢?”   “要叫我们一人一声……好姊姊。”   青娥说着,不觉自家脸也红了起来,二位姑娘同时也点头附议。   这可难了这美少年了,明知三人放刁,但自己一张嘴,说不赢三个人,尤其少女的心,像梅雨季节的气候,千变万化,说不定三个人真气哭了,倒霉的依然是自己,没奈何,只得说道:“好,好,你们救了我的命,又为我辛苦了一天,答应你们好了,但是,有一个条件。”   霞青奇怪道:“接受人家的谢意,还要附条件,倒是挺新鲜的,你说吧!”   “就是下不为例!”   柳春帆一字一句的说道。   三位姑娘一致道:“好!”   柳春帆被逼无法,只得光荣的屈服,尤其是素月,比他小二岁多,叫她姊姊,她公然的答应着,还不怕羞。   这时柳春帆整天没吃东西,也感到饥饿了,四个人开怀吃了顿晚饭,柳春帆顺便将进入分舵的战果向三人说了一遍,三人始觉放心。   晚饭后,柳春帆积闷难消,遂同三人早些休息,夜晚再去贼窝。好在轻车熟路,知道别无埋伏,所以四人皆越过“正反五行迷宫阵”,谁知贼人早就走得一干二净,闷气无处发泄,心想留着这贼窝,将来也要害人,柳春帆叫三人走开些,猛然运掌,运足神力,接连几掌,早把这雕画的巨厦打得七零八落,而且整座房子都推倒了。   返时,干脆用“古灵神剑”把贼窝外围的迷阵,都砍个精光。   一座巍娥的建筑,瞬间变成断垣残壁。   一片俊美的林园,霎时化作残枝断干。   第三天,四个人都回到九华山、紫青峰、隐贤谷。   一家因四个人的平安归来,而感到非常高兴。   更因此次的顺利而感到兴奋,但听柳春帆等说到绝谷火攻时,不觉惊叹起来,及至小侠独破贼众,连活净罗苏卓丰,鬼影子刘楷二人围攻小侠,尚一死一伤,说得小猴子不禁牙痒痒的,很想找个机会一显身手。   众人言谈音,袁正逸不住的打断话头,插着嘴,尤其他二个姊姊初次出门回来,更纠缠问这样,要那样,简直把他忙死了。   深夜,三位姑娘又悄悄的把自己意思,告诉了凌波仙子萧霜玉,萧霜玉是过来人,对儿女私情这样事,了解得很清楚,知道不能用人力来造成,而三位姑娘,自小一起长大,性趣各方面都相投,情感又很融洽。加以一个有作为少年,娶三妻四妾,本来不算什么,但不知柳春帆的意见如何。   当时,姑娘回房后,萧霜玉又跟丈夫金笛秀士商量以后,次日,又转禀沧浪叟老夫妇。   他们虽然没有意见,但万没想到三位姑娘一致同意,还是沧浪叟想了想说:“不知道帆儿的意思如何,等会让我探探他口风看。”   萧霜玉说道:“不必问了,三个丫头还告诉我说,他一定会同意的,否则,她们就……”   说到这里,又把柳春帆中迷药的经过说了一遍。   沧浪叟才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难怪三个丫头回来后好像神不守舍似的,原来她们还保存了这一段秘密没有公开,既是这样,我们有什么话可说,等会我问问他。”   正在此时,忽然门外一苍老笑声传来。   一个很熟识的声音说:“亲家翁怎么大白天躲在佛堂里,跟亲家母聊什么天,霜儿呢?   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你们怎不出来?”   另一个尖嗓子的声音笑着说:“躲起来也不行呀!我老叫化有三天没有讨到饭,有半个月没有偷到酒了,现在有天大的喜事,送上门来,光躲着想赖我老化子的酒饭呀!”   说着,外面又是一阵哄笑,一个和尚说:“阿弥陀佛,管施主刚到人家,就叫着要吃也不怕人家笑话,好像我们同行的人欺侮了你,一路上单单饿了你。”   沧浪叟与花雨银燕、金笛秀士、凌波仙子等早迎将出来,一面笑着说:“嘿!你们诚心来吃夸我隐贤谷的穷老头哪?来那么多人,简直像个大杂烩,和尚、道士、尼姑、老花子、外加一个骗子、化子、全到了。是那一龙卷风,把你们吹到这里的?”   一个中等身材,面白无须,神采飘逸的老者怒声说道:“好哇!昆仑三子的首领,竟替我‘千面隐怪’沈雪冲取了个别号,哼!‘骗子!’我骗了你沧浪叟什么?今天说不出来,非要重重的处罚你不可。”   一位鹤发童颜,面目慈祥的老尼姑,向花雨银燕打了一个问讯说:“阿弥陀佛,袁女侠,你们近在‘仙窟’,难道连这么大的消息都会不知道?”   袁凌红忙还礼道:“慈云师太,究竟何事,使你们这么兴奋?”   这时,萧霜五早跑上去,对一个体躯高大雄伟,鹤发童颜,百色红润异常,胸前二尺白髯飘飘,身穿蓝缎长袍足登粉底皂靴,精神矍铄老者叫道:“爸!怎么今天你也来了,他们说的是什么大事呀?”   别看萧霜玉虽年近四十,但看上去像三旬不到,因为是“望溪老人”的独生女,所以见到老父,依然像个小女孩一样的撒娇。   望溪老人,看了爱女一眼,慈晖满容的说道:“你们真的不知道吗?‘天南帮’屯溪分舵接连几天中,浮盖七雄失踪其五,绝谷中死去十多高手,前几天还被一个叫做什么‘玉面神龙’柳春帆的少年,一掌击毙‘梅领五鬼’与‘鬼影子’刘楷,并击伤大庚岭活阎罗苏卓丰老贼,骇走‘九尾仙子’田湘妹,将屯溪分舵夷为平地。当时老叫化管大白告诉我们,老夫不尽信,昨日巧遇少林寺悟玄和尚,武当山朝阳宫天乙真人等人,齐去现场查看,果是事实。但奇怪的是那少年一行共有四人,都不是六大门派的人物。难道你们真不知道呀?”   沧浪叟等人听说这回事,不禁哈哈大笑,引得沧浪叟全家都一致大笑起来。   这一阵怪异的动作,笑得众人呆了,怪丐上前问道:“怎么老头儿想赖酒,笑一笑就算了呀?你们一家都疯了?光笑干什么?难道这个消息还不够好吗?”   沧浪叟忍住笑说道:“我道是什么大事,老化子不怕羞,想以这个消息,勾引众人来隐贤谷敲竹杠,什么‘玉面神龙”,这个名字怪好听,送给帆儿刚刚合适,各位别急,等回叫你们看看这‘玉面神龙’的真面目就是。”   一面说着一面请各位在大厅落坐。   众人听下更摸不着头绪,千面隐怪首先不耐烦道:“平素看你这老儿还算老实,今天怎么也会吹起牛来了,当心,吹得太大了,接不下去,可要炸的呀!”   怪丐也嚷道:“我也不信,凭你昆仑派,就能调养出这样的好徒弟来?”   沧浪叟又大笑着说:“亲家翁,各位别吵,虽然老夫调养不出这样人材,但此人与我昆仑派即将拉上关系了,本来老夫正在着急,没有媒人,各位来了刚好,等会谢媒的酒席先开出来请各位。”   随着把柳春帆的事,以及往返经过说了一遍。   把众人听得笑口合不拢,似又不信有如此之人,老化子说:“老头儿你真不羞,一共只有一个孙女,二个外孙女,一次就要嫁出去,而且还没有得到人家同意就一厢情愿,这小子呢?不有几个丫头呢?”   “来啦!公公你叫谁呀……”   随着这个玉盘珠落的脆甜美妙话语,从大厅里厢走出三个俊美秀丽的少女来,一见大厅里那么多人,不禁呆了呆,见都是认识的,遂莲步款款来到众人面前樱口微锭敛衽向众人脆生生的道:“众位公公、伯伯在上,霞儿、青儿、素儿,就此一齐拜见了。”   老化子首先跳起来说:“三个丫头愈长愈俏,也愈大愈调皮,那么多客人,你们见一个礼就完了,你们算盘打得倒怪粗,我老化子可不愿意吃这个亏,不行,要一个个见礼,要不,等会那小子来了以后,我可要特别交代他……”   霞青首先上去拉着老化子的大红葫芦撒娇的说:“管公公你再讲,我可要抢你这个东西哟!”   老化子忙拉住不放道:“好!好1不说,别拉这个,这是我老化子的第二生命,可开不得玩笑。”   这时,柳春帆、袁正逸、小猴子、房大头等人正从外面起来,一看有那么多的人,自己都不认识,柳春帆正想拉着小猴子等走开。   三位姑娘也不顾有众人在堂,忙上前口叫道:“柳大哥别走,都不是外人,快来让我们替你介绍。”   沧浪叟也笑着说:“都是老夫的多年好友,武林五大派的人物,来待我给你引见,这位小哥,就是你们刚才所说的   ‘玉面神龙’柳春帆小侠,乃东海无名老人的门下。” (此乃柳春帆编造的师父)   柳春帆与三位姑娘听到叫柳春帆“玉面神龙”,不禁奇怪,谁帮忙取的名号?正奇怪间,沧浪叟又说道:“这位道爷,是武当派,襄北武当山,朝阳宫法号‘天乙’的天乙真人,这位是五台山的慈云师太,这是嵩山少林寺掌门悟玄方丈,这是终南派的望溪老人,也是青儿、素儿、逸儿的外公,这位是名震黑道的千面隐怪沈大侠。这位是老叫化,人称怪丐管大白老前辈。”   柳春帆都一一上前见礼。   众人见柳春帆果然长得龙眉凤目,神采俊逸,风度翩翩,那看出他像身负绝艺的人,但心知昆仑三子之沧浪叟,绝不会骗人,尤其是望溪老人,看看未来的外孙婿竟是这瞒,笑得老眼迷花。   众人忙答礼,十几只眼睛齐注目看着小侠,把个小侠看得不好意思,只有把头低着。   老化子看到小猴子房大头二个,心想妙呀!我老化子正愁找不到衣钵传人,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正是踏破铁靴无处寻,得来全不费工夫,忙叫过二人详细盘问,二人原是化子出身,虽未见过丐帮中怪丐管大白之人,但莫不知其名者,见他:   身高不满六尺的瘦弱身材,满布油污的百结鹑衣,蓬乱的满头白发披肩,奇大的眼睛奇小的嘴,结虬短髯,束腰草绳,手提一根紫竹打棒,一双无跟的鸳鸯鞋,另有一个大红朱滚酒葫芦。   他这付糟相,在别人看来,简直要呕吐,但奇怪的小猴子与房大头,却好似与他前生有缘似的,三个越谈越投机,谈到后来,老化子得意忘形,想试试房大头的“归元神功”,遂提起打狗棒,用了五成力猛向房大头背上打去,只听“哄!”一声,接着老化子一阵哈哈大笑,把众人骇了一跳,齐注目过来,老化子得意忘形的笑着说:“要得,看你不出,这小子的皮竟这么厚,把老化子这根钢碧竹棍都震裂了,好了,老化子现在衣钵有靠,从此再也没有忧虑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位武当掌门,头戴九梁冠,身披鹅黄鹤敞,腰击丝条,足登云履,生得鹤发童颜,目若朗星的天乙真人,诵了一声:“无量佛,管施主大好机缘,可喜可贺。”   老化子随手舞足蹈的说:“谢谢老道关心,喂!姓柳的小子过来,老叫化问你。”   柳春帆恭敬的答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老化子把眉头一皱,怪眼圆睁说:“小子那里来的这股酸气?今天老叫化要同你换一换,你愿不愿意?”   柳春帆心知老化子怪性情,不敢再同他客气,就问道:“你想换什么?只要我有的定可以。”   老化子这才裂嘴大笑道:“反正是叫你小子占便宜的事,二个换三个,你愿不愿?”   众人也不知老化子闹什么玄虚,都一致注意老化子,可笑是三位姑娘也凑上来问着。   老化子故弄关键的问道:“小子,干脆,一句话,愿不愿?”   三位姑娘不知道他想讲什么,为要打破闷芦,也忙推着目瞪口的柳春帆悄悄说:“老化子个性虽怪,却是最热心的好人,快答应,一定不会叫你吃亏的,快答应吧!看他要拿什么来同你换东西?”   柳春帆茫然的答道:“愿意,但不知换什么?”   老化子笑得前仰后合的说:“三位丫头你们听到啦!可不许他反悔啊!可是老化子对毛头小伙子的话,从来不敢轻易相信,丫头,你们相信他老实不老实?会不会赖?如其相信他不会赖,你们敢不敢替他作保?如果敢,老化子马上说出来。”   三位姑娘不知老化子耍什么心眼,忙连口答应敢替他作保。   老化子这才站起来向大家说道:“老化子自任丐帮帮主三十年以来,现在年近古稀,每感继承无人,故到处寻访了将近十年,万想不到在这里一遇就是二个,老化子终身衣钵有传,所以刚才喜极忘形惊动了各位。”   “老化子生平不占人爱便宜,柳小子的二位兄弟老化子是经过他刚才自愿同意才敢收下的,但无功不受禄,刚才沧浪老头儿曾经向我们提过一件事,老化子也经过三个丫头的同意,就是拿三个丫头嫁给‘玉面神龙’,我老化子呢?要带这小猴子、房大到本帮去,让他们熟悉本帮的规矩和本帮重要人物,以后再把我这责任分别交给二人,各位看好不好?”   三位姑娘万没想到老化子竟是拿自己,替他换二个兄弟,羞得粉脸通红,忙掩耳回身就跑。   柳春帆也震得口呆目瞪,“愿意”的话是自己当着这么多人亲口说出来的,再也无法收回,所以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天乙真人、慈云师太、悟玄和尚、是没有意见,千面隐怪只笑得捶胸叫“厉害”。   望溪老人笑得有些喘气骂道:“贼化子,亏你想出来这么绝的办法,还说不占人家便宜,把我二个外孙女与我亲家翁的孙女,来替你换二个徒弟,你这算盘是怎么打的?”   花雨银燕也笑得浑身乏力指着骂道:“老化子三年不上门,上门就想出鬼主意来捉弄人,霞儿、青儿、素儿、都是我们从小化了好大的精神心力扶养成人,你为了要徒弟,也不征求我老婆子的同意,一口气慷他人之慨,把我三个孙儿都送人,这是否公平,叫大家评一评理看。”   老化子故意哭丧着脸说道:“这可怨不得我啊!那小子与三个丫头都说愿意,怪我屁事,真不知好歹,替你们找了一个金童似的好女婿,又省了一笔媒金,还要狗咬吕洞宾,这次交易做成了以后,老化子吃—次亏,学了一次乖,以后就是用大红帖子请我,也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了。”   说着又引起众人大笑,狂笑,甚至眼湿也笑出来了。   柳春帆,正是哭笑不得,谁要自己傻,中了人家圈套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已经答应了,要是反悔吧,绝不可能,三位姑娘虽然与自己相处甚好,但不知她们真正心意如何,况且二位兄弟,是自己一生中惟一知已,相处胜如同手足,固然他能蒙丐帮帮主青陈,二人同时接任新帮主,未尝不是件天大喜事,又见二人心甘愿意,自己又有什么办法阻止,而断送他俩的前途呢?   然而一旦分别,今后海角天涯,何日能见?柳春帆原是情感丰富得很的人,所谓多情善感的典型,想到三人即将别离,不禁凤眼中滔滔泪珠,滚滚而出。   看得众人呆了,慌得不知所措,幸而老化子与房大头小猴子是知道的,别看二人平日傻,对柳春帆向来是百依百顺的,看到他双目掉泪,不自觉的也齐流泪,急步跑过去,抱着柳春帆的头,二人齐声说:“阿帆,别哭啦!你再哭我们也忍不住啦!人各有志,况且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等我们去丐帮接事后,再来找你,可以永远跟你在一起,不再分开,好吗?阿帆别哭,这么多人,哭起来多难为情。”   二人一面掉着泪低诉,一面用衣袖替他擦眼泪,谁知这一来,益发使他哭出声来,三个人干脆就抱头大哭起来。   这一哭,这种真挚情感的流露,只有饱受忧患,至情至性的人才能一洒同情之泪,连刚才狂妄不羁的老化子,看得也一收狂态,满脸严肃之色,一面点头暗赞,一面眼眶里也饱含泪珠。   其他的各派掌门,与沧浪叟、金笛秀士二夫妻等,也被这真情流露的场面,引出了同情之泪。   三位姑娘虽被羞得跑了进去,但仍不放心,故躲在壁后偷听,见三人哭声愈响,三位姑娘因经过这几天与柳春帆等的相处,深知三人是性情中人,故也不觉刚才的笑意全褪,靠着大厅板壁哭了起来,最初怕人听到,只敢饮泣最后愈哭愈凶,也不禁放声痛哭起来。   众人起初尚不明就里,怎么外面有人哭,里面也有人哭,这种哭系出自内心,劝不得正在无策之际。   听一声:“阿弥陀佛!”声如暮鼓晨钟,震人心弦。   这发自悟玄和尚之口,众人恍如当头棒蝎,柳春帆等人猛醒悟,柳春帆怪难为情的露齿一笑说:“恭喜二位兄弟,但望接任帮主以后,能与愚兄同住一处,聊尽你我手足之谊。”   说着又向老化子一揖到地说:“蒙老前辈提携我二位兄弟,现在先谢过了。”   老化子见大功告成,也眉开眼笑的向着屏风后面喝道:“不怕羞的丫头还躲着干什么?   要再不出来谢媒,我要撒手不管了哟,还亏是沧浪叟、望溪老人的后代,这么没有用。”   说也真奇怪,这几个丫头被老化子一骂,倒真乖乖的走了出来,就是眼睛有些红胀而已。   一面出来,一面指着怪丐骂道:“身为前辈,不怕羞,要捉弄我们,还到处骗诈、赖吃,今天叫公公不给你酒喝,就是给你喝,也不准你灌在葫芦里带走。看你下次还这样老没正经吗?”   一提到酒,老化子可屈服啦,口角饶涎直流,忙摇手道:“好家伙;真厉害,这法子是谁教你们的,过了河就拆桥,找到了婆家连媒人也不要,有道是和尚道士吃八方,花子吃十方,姑娘,你们是想吃几方?连我化子也是你们吃的对,乖乖可真厉害。别得意,下次你们要找到我化子,要再理你们那才怪。”   这段话,又把众人引得开堂大笑起来,三个姑娘也羞红着脸不再开口。   这时袁正逸可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这么一大堆人,老道、尼姑、和尚、化子,怔得他骨碌碌的小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敢说话,因为他大部分都不懂。   他赖在萧霜玉怀里,看到人家笑,他也笑,看到人家哭了,他可更傻了。   最后他玩了整天,肚子饿急了,因他们依然在只顾得讲话,他恐怕把吃饭忘记,所以逼得怪叫着说:“公公,你们仅说话,肚子不饿呀!逸儿可饿瘪啦,还不开饭?“众人经他一叫,真可饥肠碌碌起来。   老化子也叫道:“沧浪老儿你存的是什么心眼,仅逗我们闲聊,跟我们肚子开玩笑,早知道这么吝啬,刚才就不该替你想办法,下次,就只有要你另请高明了。”   沧浪叟朗声大笑道:“到了祭供的日子,你还怕没有香火,真是多此一举,告诉你,我老头子不未卜先知,预先不知各位要来,只有派小徒‘穿云燕’吴斌,特地出去购去了,因此耽误些时间,现在大概快好了,请再稍忍耐下子吧!”   正说着,酒菜送上,入席更少不了一番揖让劝饮,小猴子本是有名的饕餮,但自在隐贤谷作客以来,别别扭扭,总吃个半饱,今天有老化子在席,就不同了。二个唱着对台戏,一个是著名饕餮客,一个是天吃星下凡的,一个是手抓撕拉,囫囵吞咽,一个是滋牙裂嘴,伸脖直眼。   他们两个这一赌气不打紧,可苦了同桌的人,这一顿吃得二人好不痛快,只吃得碗碗朝天,杯盘狼籍,老叫化光吃不算,吃完了又把他第二生命解下来,交给小猴子说道:“这是做老化子徒弟的入门第一课,小子,快拿去瞧他们不注意时,偷偷的给我装满,小子记到,可要偷哪,偷来的酒特别香,要偷不到,那就没有资格做我的徒弟。”   他尖声尖气的讲话,早把在另一席上的三位姑娘惊动了,素月为了报复老叫化的作弄,首先就说:“你们注意,隐贤谷来了小偷老叫化,还在公开教徒弟当小偷,快把他看住,别让他走!”   老化子醉眼惺忪的说:“自古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姑娘家何必跟我们这般人一般见识呢?”这一席酒,直吃到近三更始休。   席间,由老化子与千面隐怪为媒,柳春帆即席向沧浪叟望溪老人等叩头见过新礼。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 四 章 良辰伴美景 艳女许猛男     次日,众人商讨了“天南帮”的事,料想其经此打击后,虽锐气受击,但绝不会甘心,嘱仍由沧浪叟等严密监视其行动。   老化子因须回帮料理交代之事,故先一日即带着小猴子、房大头走了,临别依依,约定半年后在扬州见面,始洒泪而别。   天乙真人、慈云师太、司玄方丈,都是顺道经过,故老化子走后,也就走了。   望溪老人多时不与女儿见面,故暂时住下。   千面隐怪对柳春帆似乎特别好感,所以临走时,送了一包胶皮面套,人怕出名,猪怕肥,树大容易招风,尤其“玉面神龙”之名声传出后,贼当消息灵通,今后行道,多有不便,故特以之相赠,以防万一。   柳春帆谢了又谢,千面隐怪朗朗大笑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一代老不死的时代已成过去,未来的魔劫方兴,‘天南帮’肆虐于大江以南,长山尸魔等恶贼,逞残于西疆,尚闻有数十年前的黑道巨擘,都将等机而动,六大门派,自三十多年前‘仙窟’之会,精华殆尽,以致人才凋落,故当今能挽武林狂澜之人,虽不可预断,然以柳小侠目前功力,再加以时日,自不难肩负此重任大责,望小侠能将老夫之语,多加深思,不辜老夫厚望是幸。”   柳春帆见这风尘怪人,如此诚恳的看重自己,不禁有些惶恐,但心知其中确系实情,且自己身为“仙窟”新主人,拯救浩劫,义不容辞,遂恭敬的回答道:“老前辈金玉良言,使小子启馈震聋,自当永铭,惟恐质鲁性钝,有负厚望耳,今后当竭愚诚,尽其棉力,倘得附骥前辈,暨六大门派之后,固所愿也。复蒙惠赐,更当永志不忘。”   千面隐怪复返对沧浪叟等说:“叨扰了整天,捡了个现成媒人,并得一睹盛会希望各位别忘了昔年与‘南天一怪’老魔所订的五年之会,距今仅一年了,届时当来转告各位,现在我尚有他事,先走了。”   话未落,身形稍挫,一鹤冲天,接着施展上乘轻功,晃眼之间,一点灰影,直奔山下,瞬间就不见了。   柳春帆自众人走后,接连十多天之间,有聪明俐落,天真慧颖,金雕玉琢般的袁正逸和美慧绰约稚气憨人的素月,兰心慧质,秀丽天生的青娥,英华鉴人,柔情若水的霞青,四位陪伴消遣。   闲时,更将“仙窟”绝技,“迷隐拳”传授与正逸等人,虽然四人都有绝顶智慧,且拳虽仅九式,八十一招,乃是采集各派精华之绝技而成,故在短时期间亦不易纯熟。   然姑娘等不愧为出身武林世家,且有绝顶智慧,一时“迷隐拳”虽未能全都学精,但其中部分,且被吸收入他们的“七星连环手”与“沧浪十三式”“玄龙掌”之中,无形这些绝技的内容,威力倍增,此乃意外的收获,帮使望溪老人、沧浪叟,等人功力无形进益不少。   柳春帆虽日夕对此天仙似的美人,因彼此已有婚期之约,故情感方面更趋融洽,并有沧浪叟辈的爱护备至,在别人心目中,他应该是被人羡慕的幸运儿了,可是在背人寸,常显出郁郁孤欢的寞落神色来。   三位姑娘冰心慧质,看在眼里,闷在心底,只道家中有人得罪了他,故不好动问,最后仔细观察,又觉不似,故有这么一天,李霞青、与青娥、素月在无人时,霞青问道:“帆哥!   我看你近日心事重重,有何困难之事,何必闷在心底,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替你分忧。”   柳春帆叹了口气说:“府上全家对我另眼照顾,本不应该有所不乐,惟自二位兄弟走后,始终有些想念,加以人皆有父母,惟我独无,久想去原籍淮阴探看一次聊尽为人子之心,故不克自持耳。”   青娥瓠犀微露,嫣然轻笑道;“我道是什么事?原来如比,那还不很简单,等我们去跟公公他们说一声,明天不就可动身,那又何必发愁呢?真是傻瓜。”   霞青也笑着说:“我也觉得在家太闷了,况且我们姊妹也应该跟你回家走一遭,这岂不一举二得吗,走!我们现在就去跟公公讲。”   全家虽然舍不得他们远离,但这是不容阻挠的大事,且因此,更可见柳春帆的宅心仁厚了。姑娘迟早都是他的人,当然更应该陪他一齐去,这可苦了正逸,他本来哭着,吵着,定要跟他们去,沧浪叟因恐远程途中,带一个顽皮的小孩,会多有不便,故不允许。   次日,各人行装早就收拾好,柳春帆将房大头走时留下的那包珍珠,转交给沧浪叟收藏,并说道:“此次东归,因前与二位兄弟有半年后在扬州之约,故归期当在与他二人约会之后,可能与他们一同回来,至于一年后‘仙窟’之会,我一定赶来参与。”   沧浪叟又是含泪一番叮咛话别。   从九华山到淮阴的路,须经贵池,溯大江而东流经大能、荻港、裕溪、六朝故都的南京,再东下达镇江,溯古今闻名的运河而北上,经高邮而始达。   贵池,是傍山偎水的一个小城,驿道上来了二双青年男女,男的潇洒冠绝,神采翩翩,女的像瑶池仙姬,美艳娇娜,挟带一个长形的包裹外,别无他物,四个人一路上鹣鹣蝶蝶,谈得十分亲热,巧笑倩语,春意盎然,沿途颇不寂寞。   这天中午,四人来到此城,城中人烟稠密,店肆毗连,横巷直街中,酒楼客店随处可见,四人沿街漫步,引起路人投以羡慕的眼光,窃窃暗赞。   到了一家酒楼门前,素月说道:“晌午了,肚子正在唱空城计,这家酒楼,看样子还不错,帆哥,二位姊姊,我们进去找个地方休息好吗?”   霞青笑道:“小鬼,只想吃,好像艳都城里刚放出来的饿鬼一样,除了吃,你还会想些什么?”   青娥也笑着接道:“你可看走眼了,别看她人小鬼大,除了吃以外,想的东西可多呢?   要是有三天看不到他……”   边说,边用手指着柳春帆露出神秘的一笑。   素月也笑着反驳道:“你们呢?不怕羞,你们那一件事吃过亏的?还好意思说我呢。”   柳春帆含笑接口道:“路上这么多人,你们可不能真吵架啊?”   青娥啐了一口说:“看你平时装得老实,幸灾乐祸,看我们三个人以后再理你才怪。”   柳春帆舌头一伸说道:“好厉害,看你们的联合阵线,能维持好久?看我把你们各个消灭时,才知道我的厉害。”   霞青像和事佬一样的劝着说:   “别斗狠啦,何必呢?诚心跟肚子过不去,快些吃饭休息,明天我们坐船,可直达南京,那里有数不尽的名胜古迹,正等待着我们呢?”   说着,四人踏进一家“清风楼”的酒楼。   上得楼来,店伙躬腰含笑,将四人引入临窗的雅座,霞青点了几道时菜,特别是江里时鲜的鱼虾,并要了壶名酒。   店伙走后,各人悠闲地游目四骋,因时值正午,座上客人居然很多,临窗下眺,街上如织行人,并来因炎阳当空而少减,形形式式,熙熙攘攘,除霞青之外,三人皆久居山乡,与奇峰怪石为邻,草木花树为伍,看到街上的热闹,不觉兴奋得童心勃发,三个人纠缠着李霞青问东问西。   一会,酒菜送来。色香味兼美,纯是江南风味!”   佳肴醇酒当前,柳春帆替三人筛了酒,畅饮起来!   三位姑娘,本不善饮,但不忍辜负玉郎美意,也陪着浅饮些。   李霞青玉手捧杯,朱唇微绽,含笑向柳春帆道:“帆哥,愿能早日找到业已破散的家人,重聚天伦,我先敬你这杯,预先为你祝福。”   话还没说完,素月早就扪嘴一笑着说:“好甜!”   李霞青待柳春帆喝完后,白了素月一眼说:“小鬼,挺会多心,刚才你说什么?”   素月装着可怜楚楚的说道:“大姊好凶,我赞声酒好甜,也要瞪眼睛,你们说这酒甜不甜?”   众人看她稚气未脱的可怜相,都一致大笑起来。   雅座里的客人,听到这边哄然笑着,不免向这边注目过来,李霞青突然轻把柳春帆一拉,低声说道:“你看那边!”   柳春帆顺眼窥去。   邻座坐着四人,一个宝光彩衣,妖艳中透着邪淫神色的少女,正是九尾仙子,猛见柳春帆等眼光扫来,不禁神色稍变,将脸别过。   柳春帆眼尖,不禁暗中咕哝道:“好哇!‘天南帮’真厉害,刚离山二日,自己的行迹,就让人家蹑足迹踪了,看起来,今后真要步步小心为妙。”   另一个妙龄少女,生得朱颜玉貌,俊俏得像朵初放的芙蓉,娇艳欲滴,穿一身水绿紧身裤褂。   旁坐着二人,一个是短小精悍的中年,黑脸浓眉,阔嘴塌鼻,二眼神光外露,卷袖的胳赙上,虬筋栗肉,看来是练家子,另外一个是矮胖得像肉球般的头陀,头束金箍,长发披肩,一双奇小的眼睛,紧缩在肥胖的脸上,更显得奇丑无比。   四个中除了那位姑娘,虽然眉日间荡着春意外,人还算端正,九尾仙子则除了在诡秘狡黠的神色上,时露出阴森妒嫉贪婪的眼神外,很少开口。二个男的狂得可以,他们一面饮着酒,一面用极刺耳的口吻言谈着,简直是向柳春帆等人在挑逗,那黑脸中年说:   “仙子,就是那几个小狗吧!让他们吃饱一些,等会好让他们变个饱鬼。”   那奇丑头陀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就叫天网恢恢了,阎王的请帖命里已注定,谁能违背,这小子杀人放火以后还想逃?简直在做梦,不叫他见识‘海外七绝’的绝技,这小子的胆子,将来可不知道要怎么横呢?”   这些话听在三位姑娘耳里,早就气色骤变,想不到正在打情骂俏兴高采烈的时侯,来了个煞风景,本想发作,看柳春帆仍在悠然吃喝,遂按下火气。   蓦然“哟!”的一声惨呼,夹杂着粗骂声,其他客人的纷扰惊奇声。三位姑娘都尽抛愤色,哑然发笑。   那自称“海外七绝”的丑头陀,右手摸着丝丝出血的丑脸,左手拿着一支细小的鱼刺,哇哇叫嚷,另一个黑汉看得目瞪口呆,二位少女,骇得花容变色。   这黑汉见同伴受伤,心惊对方功力恁强,但当着大庭广众之下,以“海外七绝”的盛名,初次就遭失利,以后再也不能在中原混了,而且身负奇技,更有恃无恐。   回头看柳春帆神色自若,远眺街景,另位青年与二位姑娘虽在嬉笑,但也看不出有何异样,俗云“有棒不打笑脸人。”虽心知系他们捣鬼,找不到把柄,亦无法可想,遂厉声指桑骂槐的说道:“臭丫头,到酒楼里来卖笑,倒是热门生意,可惜老夫看不惯你骚形怪状。你要爱笑就多笑一会吧!等会想哭的机会都恐怕没有了。”   李霞青再也忍不住,也反唇相讥道:“真怪,这里容许异域野狗在狂吠,反不容化钱的姑娘看热闹,堂堂中原的人,都是吃饭长大,并不是被人骇大的,狗眼睛不长在狗头上,谁会怕你不成!”   黑脸汉气得一声狂吼,似飞一般从桌边腾身跃起,向四人当头扑下,嘴里也骂着:“臭小子胆真不小,竟敢到‘海外七绝’口里讨渣沫,本想让你们多活几个时辰,想早死那就让我六绝‘风火雷君’彭明川来打发你。”   声未毕,人已迎头扑到,左掌护胸,右掌斜劈出一股强烈劲风。   柳春帆恐怕李霞青会吃亏,忙把她拉过一边,单掌微扬,早把神功运出,迎着黑汉来势一碰,只听“碰”的一声巨响,柳春帆身影未幌,黑汉的身子在半空中像断线之鹞般,被震二丈余险些掉到楼外,猛的一个千斤锤,始立定身形,一运气,见气血畅通,幸未受伤。   这一下可把他气惨了,这时柳春帆亦轻和飞鸟,落在丈余空间,黑汉怒不可遏,双掌一挫,一招“巧打秋月”迳奔柳春帆“心经穴”、“结喉穴”、“华盖穴”,三穴袭来,果然猛厉无匹。   只见柳春帆不慌不忙,身形稍偏,躲过来势,顺手单掌上斜,指向来人“腕脉穴”。口里喝道:“海外七绝也不过如此,尚敢来此撒野,快给我滚开!”   话未落,黑汉只觉手腕微麻,全身劲道全失,被柳春帆掌风一扫,真的“叭哒”一声摔倒地上了。   这时引得原本躲在酒楼一角,胆子稍大的酒客哄堂大笑,三位刁钻的姑娘,更乘势拍手喝采。   黑汉气急攻心,凶性大发,忙伸手向腰边皮囊内掏出一如鸽蛋般大小色带微黄的圆形东西来,正举手想向柳春帆掷将过去,柳春帆心知有异,暗说:“不好!”一发千钧之间,刚受创的奇丑头陀,猛喝一声道:“六弟!你疯了,这是酒楼,怎可使这东西,将来让大哥知道了怎办?”   那黑汉始收回放入袋中,悻悻的向柳春帆等指着道:“便宜了你们这些小狗,存下你们的狗命,有种的,今晚在城东十里的城隍庙前见面。”   矮胖奇丑的头陀,也沉声喊道:“小子!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要写遗嘱,或有未了之事,早些收拾收拾,免到临时说我们‘海外七绝’没让你收拾后事。”   原本掩掩闪闪的九尾仙子也开口媚笑向柳春帆道:“‘玉面神龙’,要有勇气,今晚姊姊就在那里等你,千万别失信哪!”   柳春帆听三贼一说,朗朗一笑道:“龙潭虎穴,也骇不倒柳某人,嘴皮子上狠,算不了英雄,明天究竟是谁看不到日出,现在下结论未免太早了些,届时一定侯教就是。”   刚说完,四个贼人不敢久留,恶狠狠瞪了柳春帆等一眼,气冲冲下楼走了。”   众酒客见恶人已走,遂重新回酒桌。   柳春帆已若无其事般,轻摆长衫回席,坐定后,唤店伙另换酒菜,一面向正在发呆的霞青姑娘说道:   “霞妹,‘海外七绝’是何等人物,何以跟‘天南帮’勾结在一起?你可知道?”   李霞青像呆了般,依然不答,青娥忙上去推了她一把笑道:“大姊,帆哥在问你话,你怎么啦?不开口。”   李霞青依然不闻不答,半晌,猛然娇声叫道:“哎哟!好险!”   突如其来的紧张,把三个齐哧了一跳,正想动问,李霞青像是发呓语般道:“是了!一定是他们!”遂一正脸色道:“帆哥,二位妹妹,今天真好险,可是今天晚上,我们还要好好注意,那‘海外七绝’没想到真有其人,我在幼时听祖父说过!”   “四十年前有人传说,在东海有个名叫‘花姑岛’的小岛,住了七个怪人,虽然其武功并不超人,但每人都练有一种绝技,故被人传称为‘七绝’。   “老大‘毒火僧’,老二‘百毒道人’,老三‘丑头陀’,老四‘恶瘟神’,老五‘百手神君’,老六‘风火雷君’,老七‘哑怪’。”   “这几人虽名练有歹毒绝技,但平素为人尚称正派,且从未涉足中原,故武林很少有人知者,祖父那年是由一前辈口中听到,闲谈中曾向妹言及,刚才苦思始想起,如果是这七个怪物,那我们今晚可要格外小心才好。”   说到这里,稍停一下又说道:“奇怪的是这七绝未知何帮会与‘天南帮’人物在一起?   而从刚才那二人的形态看来,可知那矮胖似猪的人大概是所谓老三‘丑头陀’了,那黑脸汉子从他掏出的东西,及嘴里报的名,一定是老六‘风火雷君’彭明川了。”   “听说那丑头陀终身以毒物为粮,练有一种奇毒的气功,敌对时,把口一喷,可便二十丈以内的人畜皆亡,端的是厉害无比,风火雷君的‘风火雷’,内藏猛烈炸药,抛掷起来,可使半里之仙,尽化灰烬,刚才要不是顾忌闹肆人家,你我恐怕早就遭殃了。”   三人听说贼人如此厉害,倒也不禁忧上眉梢来。   当下唤过店伙,付过酒账,迳找一客栈开了二个房间,四人共同商量应付之策。   饶是柳春帆有绝顶神功,三位姑娘也都机智过人,一时却也想不出用适当的方法来,李霞青首先说:“如但恁武功,‘天南帮’贼子除‘南天一怪’之外,都不足为惧,从上次绝谷火攻看来,箸人阴险歹毒,实防不胜防。”   素月忽神经质的笑道:“不必发愁!两把神剑……”   众人也齐笑起来,柳春帆也笑着说:“神剑既能避火,必能避毒,但不知能否避炸?但不管它,我已经有法破它,可虑的是,如果我们因而跟七绝结下梁子,结果应予考虑。”   李霞青忙笑着道:“七绝既从未涉足中原,现甘随‘天南帮’之人,且何以七绝未同时出动。其中定别有故?我们采取以毒攻毒之计。”   附着三人之耳说道:“如此如此。”   三人同时附掌大笑连声赞“好”!   夜!蓝得出奇的诱惑,星光闪耀,银色的月华,洒落在树梢,从树业的叶隙间,播下碎乱的银屑,远处传来阵阵潮泛的澎湃声。   在星河摇曳,树影幢幢中,窜出四条人影,身形奇速,人如轻烟,影赛飞鸟,穿过一段苍郁的丛林,在一座破败的古庙前停下,其中一个抬看了看横挂的匾额,用耳语向另一个手里拿着包袱的人,低声说了句,只见他微一点头,迅展身影,窜入密林不见了。   稍停,三个人见时尚早,在弧庙四围绕了一圈,庙侧有方圆亩余的广场,广场外,是密林。   其中一个低声说道:“帆哥,快二更了,怎么还不见贼人来?”   那人带笑回答道:“不来正好,当此良辰美景,踏月散步,其乐融融,古人为赏佳景,不惜秉烛夜游,我们不防假冒斯文,效雅人之行,亦人生一乐。”   另一个也娇笑接言道:“没想到帆哥也会如此酸……”   猛然,柳春帆低喝道:“来了!”   随听远处传来一些轻微之声,柳春帆嘱二人小心。   来几,一阵厉啸之声响起,划破山野岭寂,骇得宿鸟夜惊,蛰伏在野草丛里的小动物。   也惊悸奔。   山谷回音,刺得耳膜嗡嗡直响。   啸声甫停,四条身形迅捷,在三人对面二丈余落下。   “风火雷君。傲然说道:“好小子真有种,怎么少了一个小子?敢是嘴硬骨头贱,跑了?”   丑头陀从细小的眼缝中,闪出二道报人的精光,不耐烦的说道:“老六,说那么多废话,干脆送他们回姥姥家后,把他身上宝物搜走就算了,还噜苏什么?”   柳春帆跨前半步,挡住二位姑娘,冷哼一声道:“真是化外之人,没见过世面活得不耐烦,也不需慌得那样,谅不见真章,你们是不会心死的,放手过来吧?”   海外七绝虽少涉足中原,但因各有特殊技艺,平素自视甚高,连歹毒心狠的‘南天一怪’尚不敢以轻视,各大门派,都不放在他们眼下,那知轻信人言,远来中原,刚出手就受辱于酒楼,再见面就遭此傲狂之言,直气得“风伞雷君”一张黑脸涨得铁紫,丑头陀长发倒立,形同妖魔,咬得牙齿格格作响,大喝一声:“臭小子,拿命来吧!”   二绝正欲出手之际,旁边的九尾仙子恐怕二绝出手,霸道无比,伤害了柳春帆,故面含春意,突然娇嗔嗲声道:   “二位老前辈何必跟那小子争口舌之胜负,如果他愿意献出奇宝,不防饶他一命算了。”   说着,娇躯一扭,从斜刺里腾起,夹在三人中间,脸对柳春帆,一声媚笑。   那二绝似为此举一怔,旋即大悟,笑道:“好,看你面子,饶他一死。”旋即,风火雷君向柳春帆厉声喝道:“小子听到没有,这是给你最后机会,快乖乖的献出你身上的奇宝,可以免你一死。”   柳春帆昂然笑道:“不错,我身有奇宝,价值连城,可是恁你二块废料,想得到它,还需要照照二位的尊容。”   风火雷君满腔好心,反换来一场抢白,气急攻心,杀心顿起,大吼一声,一阵暴风起处,风火雷君圆瞪环眼,跃身早向柳春帆攻出三掌,跟即撤招暴喝道:“老三同二位仙姑速退。”   丑头陀等三人见事已僵,也心惧其“风火雷”的厉害,忙急后撤数丈,到安全之处观战。   风火雷君随着狞笑道;“小子休狂,明年今天,正是你周年的忌日,看掌。”   果然掌旋风暴,力卷狂飚,猛向柳春帆袭来,柳春帆不慌不忙,脚踩“九九回风步”,展开“迷隐神拳”,身影随形,几招以后,风火雷君已迭遭险着,看得旁观之人,亦不觉心惊胆战。   风火雷君自命为海外七绝之一,竟然让初出道的少年缠战至今,且来人身法怪异,早就羞恼急愤,怪喝声起,抢攻二招,猛袭对方“期门”“井泉”二穴。   柳春帆忽感对方掌力如山,力若狂涛,倒也不敢轻视,斜侧身形,荡起一股旋流,回掌猛斫!   那知风火雷群怪叫一声,早就收势长身,踉跄退出丈余,狞声怪笑道:“小子果然有些鬼门道,休得急,且看老夫这个玩意。”   话未落,风火雷君手扬处“风火雷”早经发出。   但见六粒蓝荧弹丸,分三组,成品字之形,电光雷火似的,带着破啸风声,凌厉而至。   柳春帆心知厉害,早想就破敌之方,心念动处,护身的“大成神功”早就发出,—退后丈余,与青娥素月并立,神劝所及,数丈之内结成无形一网,那风火雷捷飞三人上空,似被物接住,只在头顶旋转。   风炎雷君及一旁观战的丑头陀、九尾仙子、玉面神姑,均不知何因,故皆惊奇异常。   风火雷君心知有异,急愤之余,将袋中所有,全部找出,又是十二粒蓝荧弹丸,平飞射出分三组,分袭上中下三路而至。一面怪喝道:“小子真有点邪门,再看这个。”   这次发出的“风火雷”,早经其运内功打出时,已自相击撞,在半路上,已顿然暴发。   柳春帆没想到这些磷火之暗器,威力如此之大,遂左掌向上,右掌平推,将十八粒“风火雷”引到一处,双掌猛运神功,忽一阵旋飚,兀把正待爆炸的火团,向二十余丈以外的空地飘去。   十八枝熊熊火球,结成的一幅彩幕,把孤庙附近,照得如同白昼,音波回荡不绝。   几声轰天巨响,刹时霞笼烟盖,火舌四吐,一片荒场,已成火海。   看得柳春帆等不禁暗中作色,心想:“好厉害,如果不是先有准备,今天可真没命了。”   二绝与九尾仙子、玉面神姑,没想到柳春帆如此破法,也不禁心里发毛。   这时的“风火雷君”见心爱的绝技被破,早像皮球泄了气般,目瞪口要,做声不得。   柳春帆气闲神定,向四人微笑道:“各位还有什么绝技,不妨一一施来,好教在下开开眼界。”   丑头陀这时又气又急,一张丑恶的脸,气得通红,跃步上前,厉啸声起,双袖微拦,一股劲风袭至,一面厉声喝道:“小鬼休狂,看老夫来取你狗命。”   柳春帆微一冷笑,单掌推处,已掀起一团劲风,迎势而上。   两力甫合,狂飒成缕,灰烟为阵,一阵巨震过去,余力飘扬,竟将附近木石漫天飞舞。   一掌拼过,丑头陀奇胖的身躯,像肉球般,蹬蹬连退几步,两眼金蛇乱窜,气得面也立变,双目射威,又是阵阴沉冷笑,二只大袖猛拂,一股劲风,夹着奇腥,向三人袭来。   柳春帆更不怠慢,双掌平举,合力分推,“呼”的破耳暴音,冲挡住那股排山倒海般的毒风。   接着,一连串轰雷也似的震荡,真像天旋地覆,势若雷电,看得各人莫不触目惊心。   这时的丑陀,虽已用了十成功力,仍被震退三步,气得两眼喷火,须眉戟立,口中咯咯作响。   只见他脸色陡变,凝睁怪眼,发出胁人奇光,身躯暴涨,骨节格格作响。   柳春帆见其毒功已发,那敢怠慢,忙接过青蛾的“古灵雌剑”,一面毕力储势,运用神功。注目待变,想机发难。   这时空气寂静异常,各人的心腔跳动声,似皆清晰可闻,看战的人更屏息凝神。   微哼身起,史见丑陀张口处,一股彩色毒气,从丹田直逼而出,势如喷泉,猛向柳春帆三人罩去,初发时,尚细如毛发,随风暴涨,未几即形成五彩幕网,但见彩色缤纷,花雨飞舞,早把三人正罩在雾幕。   看得风火雷君与九尾仙子等二人惊喜交集,这时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虽心爱柳春帆,而想获为面首,但见其功力奇高,心知非敌,又见柳春帆与二位姑娘轻怜密爱的模样,又妒又恨,今见被丑头陀的毒气罩着柳春帆等人,不由心头又一沉,一阵莫明的怜惜之念起伏,心想完了,可惜个俊美绝伦的少年。   半晌,丑头陀心想,差不多了,这几个小子,正欲吸气收毒时,猛然春雷爆响似的发生一声长啸。   啸音未落,彩雾里突然金光暴涨,将毒气激得四外进射,顿时奇腥触鼻。   丑头陀自小即生长在荒蛮区域,遇一异人,授以奇法,日夕以毒物为餐,以毒瘴之厉气为练功之具,遇强敌时,将平素纳于小腹之毒气,以内功喷出彩雾,此雾有奇毒,黏者,滴骨穿心,骨腐肉蚀而亡。   他上月与老六风火雷君在关城购物,偶遇“南天一怪”偕其四大弟子,“追魂使老”裴宗仁,“夺魄郎君”梁盛泰,“玉面神姑”葛婉仪,‘九尾仙子”田湘妹等,因惊闻“屯溪分舵”之变,而欲北上之际,适逢此二绝,老怪虽不识二绝,但见二人形貌,心知其不是正派,故向其搭话。   闻知乃“海外七绝”之人,遂竭力拉拢,激引二人,云:“柳春帆等身怀宝笈,及奇宝,得其一即可无敌于天下等语。”二人虽非素性恶毒之人,对珍宝更不屑一顾,但好胜心强,且听有武技宝笈,深中二人心意,双方口头约定,请二绝出面,将“玉面神龙”柳春帆,擒捉交与“天南帮”,以雪其破屯溪分舵之恨,而宝笈则归二绝所有,天南帮决不染指。   又恐二人不识,故命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相伴,以便指认,谁知偶在酒楼巧遇。   二绝初并无伤害柳春帆之心,但万没想到,看来并不扎眼之人,使二人连番失利,这才激起二人杀性。   丑头陀见毒气放出后,三人仍不知躲避,心中正暗中得意,正想收回毒气时,谁知情况突变,彩雾内金光暴涨,将放出之毒气四进,心内刚想到不好!   猛听轰天巨响,柳春帆早将全身神功发出,巨响过去,漫天彩雾,早被震得四散飞扬,霎时无影无踪。   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早就心胆俱裂,尚未等到巨响声落,早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二人化作二条轻烟,展施轻身术忘命飞逃了。   二绝见毒气被破,惊得发怔,刚想到转身逃走,心念刚动。只见白影晃处,喝声“躺下”,二人一声微哼,早被白衣少年拂中麻穴,全身一软,倒卧于地,眼睁睁看来人指着冷笑道:“凭二位身手,妄想夺人珍宝,念你们‘海外七绝’平素尚无大恶,暂饶一死,下次碰在小爷手里,可没有这么便宜了。”   随见他又回头道:“青蛾、素月、我们走吧!让他二人,在此多休息一会吧!”   话未落,一阵朗笑声中,夹着银铃般的娇笑声,三条黑影起落,倏时不见。   这时把“丑头陀”“风火雷君”气得目瞪口呆,同来的人,早就逃走,剩下自己二人全身软瘫,动弹不得,因一念之贪,落个身败名裂,真是“任君洗尽三江水,难雪今朝满面羞。”   这时正交四更,四周是寂静的一片。   二人躺在草地上,正心潮起伏,猛听一阵的怪笑,起自孤庙屋檐,一条黑影跃起,倏时即到二人处停身,但见来人:一头乱发蓬松,白森森的脸上,二只碧眼深陷,发着绿色光闪,山羊胡须,穿着齐膝长袍,腰缠一根草绳。手里拿着一个长形包。   原来是“南天一怪”到了,二人口虽不能言,但心中暗喜:以为老怪见到自己,必定会先来解救,谁料老怪傲视看着二人,一阵怪笑并打开破罗般的嗓子说道:“二位辛苦了,怎么躺着休息哪?我二位徒弟呢?怎不见?”   “二位,怎么不答话?是否怪老夫来迟了,恭喜二位的宝笈一定得到了吧?”   “咦!怎么二位不答应呢?啊呀!谁人大胆,敢将老夫请来的‘海外七绝’点倒在这里,气死老夫了,非要找到是那里的野小子,竟吃了熊心豹胆,活得不耐烦了。”   破锣似的声音自说白话了一阵,听得二人只恨没有地洞钻下去,又急,又气!万没想到自己替这老怪拼命,反落得一场奚落,心念未停,猛觉备风拂来,二人穴道已被老怪所解。   二人穴道初解,正红着脸闭目运功活血。   又听老怪似真似假的咆哮着,道:“二位怎么啦?小徒呢?那姓柳的小子呢?”   这些话每个字都像利刃,直刺得二人怪不好受。半晌,老三丑头陀始睁开一双小眼,喝道:“住口!”随即二人一跃而起丑头陀猛指“南天一怪”说道:“想不到你们。天南帮”,竟是如此对待朋友,出力替你们拼命,还要受气,我们二人今天认栽到了家,那姓柳的小子固然不会轻饶于他,你们‘天南帮’的恩情,在下也永铭心领了,老六!咱们走!”   说着二人双脚微蹬,捷如飞鸟,凌空而去,这时的南天一怪还假意做作道:“哎哟!二位怎么生气了!生谁的气呢?不要误会!”   这二绝含愤而去鼓动“海外七绝”连袂齐上环岛、五指峰、落魂崖,大闹“天南帮”,以后虽仍败归东海花姑岛,但适值“玉面神龙”柳春帆等,初探落魂崖,由于七绝无形之帮忙,以致得以顺利返回,此是后话。   这里“南天一怪”见二人去远,始仰天一声娇笑,并说道:“帆哥,二位妹妹,怎还不下来?”   远处树深处,传出一片嬉笑之声,倏时,南天一怪处早就停立着柳春帆等三人,素月笑得前仰后合,捧腹不止的指着笑骂道:“霞姐真有你的,还带着那怪脸套干嘛,恶心死了。”   说着玉手把那山羊胡一拉,已露出一个俊秀的脸庞。   青娥也接口笑道:“难得‘千面隐怪’老前辈的皮套,做得太像了,而霞姐装模作样的姿态也太逼真,真把我们笑死啦!”   柳春帆忍笑着:“好啦!不必检讨啦!天快亮了,我们也该回店去休息会儿,明天还要动身呢?”   随着四人倏起飞纵,直扑宿店去了。   次日向午,始起床,想起昨夜情事,不禁相视一笑。   四人用过饭后,商量如何起程,贵池去南京之道有二条,一是陆路,经驿道而直达,一则水路,由大江顺流而东下,柳春帆与三位姑娘甚少坐船,因而对坐船特别感到兴趣,遂决定雇舟而下。   好在有钱好办事,柳春帆也没有跟人家讲价,十两银子,雇了一条单桅的新帆船,船舱颇大,足够四人活动,上有二名水手,水程有二日一夜,故柳春帆把四人一切所需之饮食均皆购备。   一切齐备后,两名水手,启程扬帆,虽然顺水顺风,船行尚称平稳,但四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旱鸭子,却似坐在摇篮里一样颠簸,颇不好受,到了次日,始较习惯。   众人因为经过一夜的充分休息,精神充沛,走出舱门眺望,两岸的岩削壁,怪石矗立,丛树列岩,江上的点点沙鸥,迎帆飞舞,近岸的炊烟袅袅,虽无特殊奇影但在四人看了,却饶有兴趣,不时指指点点,向李霞青询问详情,李霞青因在江湖上多混些年,阅历较丰,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主!在这几个人中间,却也算得是识途老马了。   众人昨天下午都没吃东西,睡倒还不觉,活却了一下,不觉饥肠辘辘了。   这时船佚已备好酒饭,四人都喝了些酒,有些微醉,加上在舱里闷了许久,实在憋得不耐烦,一问船家,听说尚有一天的途程,更急得三位姑娘愁眉苦脸,素月嘟着嘴说道:“早知道水路这样闷,还不如走陆路好些,帆哥,可否设法使船走快些?”   青娥也凑着说:“真的,帆哥,霞姊,想相办法吧!”   柳春帆与李霞青虽也厌烦船慢,但苦思无法,猛然,霞青笑道:“法子倒有一个,但不知灵验与否,只好试一试看。帆哥,你去用神功运于双掌拍水,试试看。”   四个笑着,同时步出后梢甲板,李霞青对掌舵道:“船家请小心反稳了舵。”随叫柳春帆运功推掌。   只见他运气布功,双堂掌微搓,霍地一掌,朝江心推去,接着撤回换掌,两掌就此轮流交相而挥。   说也奇怪,那只船立像两舷长了一对翅膀一样,在水面上如飞射去,把三位姑娘笑得命不拢嘴,可把掌舵的船家,却惊得面如土色,想不到这几个年轻人,有这大的功夫,险些连舵也撑不住了,—会儿,惊恐稍定,才恢复如初。   柳春帆没想到神功威力如此巨大,虽见船行加速,业已如飞急泻,一时兴起。对掌舵的说:“这船如果再快一倍,是否可以掌得住舵?”   船家裂着张大嘴哈哈笑道:“想不到小爷是神人,要是再快一倍,那就更好了,小老儿托小爷的福,也可以早一天回程。”   霞青说道:“可以了,这样快也够了,今天下午就可到达南京了,慌什么?真不知足!”   青娥却兴致浓厚,恐怕为霞青所阻,故意说道:“好大口气,要是再加速一倍,那除非船能飞,我才不信你这鬼话。”   柳春帆真的不服所起来了,笑道:“我干么骗你们,不信我们就来打个赌好了!”   青娥诚心要开玩笑,立即说道:“赌就赌!你说吧,赌什么?”   素月忽然插嘴笑道:“我作见证,你们到了南京以后谁输了,由赢的一方自由决定三个方式,输方只要赢方提出,就必须无条件接受履行,霞姊,你看怎么样?”   李霞等人,万没想到刁钻古怪的素月,会想出这别出心裁的狡计,李霞青本性亦好玩,诚心看笑话,遂没口的应道:“好!好!”   柳春帆与青娥二人,势成骑虎,虽明知小妮子没安好心眼,但二人话已说出,无法收回,而且二人都有必胜信念,遂也答应了。   但见柳春帆依然用双掌交替催舟,并大嚷一声:“起!”随着身子往下一沉,打了个千斤坠,立时因船梢下沉,船头离水上跷,船底因水面阻力减少,加上掌风一紧,神功已发挥到十成,这船真像腾云驾雾一般,凌风渡虚,何只加速一倍。   几个人的衣袂被风吹得飞扬,尤其青娥素月的罗带凌空飞舞,船行如轻烟晃眼,如在岸上看来,简直只能见船影一现即敛。   喜得霞青素月只管跳脚捧腹,可气坏了青娥,心中只是嘀咕着。   船行如飞,到了傍晚,早过了采石当涂,南京遥遥在望,柳春帆半日之间,发掌催舟,耗支真力不少,因舟将达目的地,故始收功,任船顺流而下。   三位姑娘看了他满头大汗,不由心疼怜惜万分,青娥抢着上前,抽出绣帕,替他抹去汗珠,柳春帆也真感累了,落得闭目享受片刻温馨,但看在霞青素月眼里,却又是最好的笑料。   素月“噗嗤!”一声道:“好亲热啊!拍拍马屁,就想赖掉赌东,那可不行哪!”   引得三人都大笑起来,青娥却羞得不敢抬头,低声轻叱道:“素妹,少缺德好吧!我输了可也没你的好处!况且我还是你的亲姊姊呢?何必这么坏?”   霞青益发笑得忍不住,拍手接口道:“这样的见证才算公正,这叫做‘大义灭亲’哪!”   柳春帆摇着头笑道:“这不是大义灭亲,青蛾素月二人是同室操戈,霞青是助纣为虐……”   三位姑娘带着薄怒同声指着问道:“利口小子,那么你呢?你自己呢?如果不说出来,当心,我们要饶了你,才怪。”   柳春帆装着一幅可怜相说道:“我吗?我只是隔山观虎斗而已。”   青娥素月尚未体会是什么意思,李霞青早尖叫起来骂道:“好啊!你骂我们是雌老虎,二位妹妹快来,把他拉到舱里去揍他,看他下次还敢不?”   说着三人真的动手动脚,把柳春帆拖进舱里,逼着他道歉,把个柳春帆急得满脸涨红,又缠不过三人,没有办法,只有叹口气道:“这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好好坐着,偏要表现功夫,化了力气,还要遭侮辱,无怪老夫子曾说:‘惟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我知错了,请三位原谅些吧!”   柳春帆含笑指着素月骂道:“你别得意,小妮子是罪魁祸首,君子报仇,三年未为晚,你可与我小心就是。”   欢笑声是,踏上灯光辉煌的六朝古都。   南京濒临长江东南岸,周围七十余里,龙蹯虎踞,自汉末以来,即为东吴及南朝、宋、齐、梁、陈的首都,及明太祖复定之为都,至燕王夺位始改称“南京”为陪都。   为古徐扬领地,首府江宁,别号建康、建业。楚威王以其地有王气,特埋金以镇之,故名金陵,并又名秣陵,集庆,石头城之称。   南京城内外,名胜古迹极多,自古以来,即为骚人墨客,高僧名妓,殷商巨贾,显宦王孙,流连寄迹之所,舞文弄墨,吟风咏月,徵歌侑酒,犬马声色。栖霞红叶,秦淮河的衣香鬓影,雨花台彩色石子,真是个:“金粉繁华之地,销金蚀魂之窟。”   四个人除了李霞青曾随沧浪叟来过一次,其他三人都未来过,故由她带道:“在东门里一家名叫兴隆的客栈中投宿。   用过饭,四人连日来仆仆风尘,虽无劳累之感,为了准备以后几天的游玩节目,故需要好好休息,让身心松散松散。   但入夜之后,店中人声嘈杂,客人均已先后回房,或在饮酒豁拳,或则高谈阔论,吵得柳春帆等四人,均不能安宁休息。   由那些人声听来,所说的多半是江湖传闻,武林掌故。   其中被谈论最多的就是“天南帮”屯溪分舵,被“玉面神龙”只手摧毁,以及传闻,“天南帮”句容分舵人员,不知何故,二日内络绎来京等事。   这二件事,都与柳春帆等四人有关,故不觉侧耳静听,睡意全消。但人声越发嘈杂,已打断了话头。   柳春帆不禁心中纳闷,自己声名太盛,行动不免有些刺目,固然自己目前功力,区区毛贼,尚不足可惧,但这样行动未免有些不便,故决定易装而行。   次日,由于一宿安眠,早把数日来的风尘之色涤尽。   四人梳洗完毕,吃过早点。   柳春帆遂叫过店家,算了帐,正要付钱,一旁急坏了素月、青娥,好容易平时想一见的六朝金粉之地,岂肯身入宝山,空手即回,素月急急问道:“帆哥!怎么算账就走呀?我们还没玩呢?”   柳春帆看她那猴急的样子,不觉笑道:“我的主意业已决定,你不用管,来,店家拿钱去。”   三位姑娘闷着一肚憋气,默默跟着柳春帆走了一阵,这时谁也不开口,柳帆心知三人在生气,遂附耳把昨晚所听到的消息,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三人,刚才在客栈内,人多嘴杂,多有不便,现在先购几套衣服后,觅一清静之地,改装易面后,再畅游几天,顺便也可察看敌人有何动态。   李霞青等三人打破了闷葫芦,这才破涕而笑。   好在此时尚早,行人不拥挤,四人选购了衣服,找到僻静之处,戴上面套,易过服装,不觉相视哑然失笑。   次日早晨,玄武湖正寂静一片,湖侧走来四个人:“前一个是中年无须穷酸的模样,头戴方巾,身穿儒衫,手中执一把描金纸扇,微黄的面皮。   跟着一个奇丑的少年,一张黑黝黝的马脸,浓眉八字下撇,鹰眼钩鼻,乍看脸上毫无表情,但小嘴之下,却露出一排编贝也似的牙齿,与他的脸相,很不对称,背上斜搭一支用布包了的长剑。   第三个是淡灰面庞,流眉吊眼棱威,塌鼻阔嘴,丑得令人作呕的少女,身着一套乡下女人粗布装束,背上亦搭一支布包的长剑。   最后一个人是面色惨白,弱不禁风的玄衣少女。   四个人旁若无人的在湖边闲步,半晌,玄衣少女撇着嘴道:“真讨厌,戴着这个劳什子,看霞姊与青姊的样子,简直叫我呕吐,如果真像这付尊容,帆哥要再喜欢你们才怪?”   那穷酸一步三摇,酸溜溜的摇着头说道:“此言差矣,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夫子尚有此叹,汝不见当今,昂昂乎干城之具,恍恍若庙堂之器,又何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乎。”   这篇酸论,加上那付怪相,引得三人一阵狂笑,那乡下姑娘娇声骂道:“那为的冬烘先生,活像刚从书堆里扒出来的老古董,说真的,这满湖荷花,一定有鲜藕之类的东西吃罢?   还有那边有个亭子,我们进去坐坐歇歇吧!”   那奇丑少年笑道:“那这子,以及后面的那楼房,都在湖中央,现在尚早,渡船还没人,我们真像神经病一样,也不看看时间,就慌得这么早来。”   玄衣少女不解的问道:“太阳都上来了,还算早啊!霞姊骗人。”   原来那中年儒生是柳春帆,奇丑少年是由李霞青改装,那奇丑的乡下姑娘是袁青娥,这酉色惨白的玄衣少女是袁素月。   李霞青见素月不信,遂笑道:“素妹,别少见多怪,以乡下人的眼光来衡量城市人的生活习惯,那准会让人笑掉大牙,都市人的活动与繁华,都在夜半,白天很少游人,这时当然显得很清静了。”   三人才恍然大悟;青蛾笑道:“原来如此,那么我们现在该到那里去呢?”   李霞青道:“那就不必,我们何不在驸,近转一会,再回来。”   素月突然打断话头叫道:“你们看那里不是来了条船吗?我们叫他送我们湖中玩一会,再送些钱给他不就是了。”   李霞青等人看不远处划着条小船,忙招手叫唤,那船慢慢划近,船很小,而且只有一位姑娘,青布包头,倒也眉目清秀,一看四人那副怪样,有些骇怕,微抖着声音说道:“对不起各位,我不是撑渡,我是在采菱角,而且船太小,也容不下各位,请原谅。”   说完,正想划开,柳春帆忙从袋里拿出几块碎银子,含笑说道:“小姑娘帮帮忙,我们只要请渡过对岸就可以了,这些,就请收下吧!”   采菱姑娘看到有那么多银子送给她,又见那么客气,不觉心动,但船太小委实容纳不下,正想招呼在远处的同伴来帮忙,猛觉船身微晃,四个人早就跃身上船,银子也不知怎的塞在手里,更奇怪的是,这条小船挤了四个人,并未因此有下沉的现象,才知道四人有很好的功夫,含羞向四人谢了,轻摇双桨,向湖中荡去。   时在盛夏,玄武湖中荷香扑鼻,青菱红渠,各式荷花,迎着阳光点头,四人仰望千顶金鳞,骄阳当空,万里一碧,微风拂来,不觉心神一旷。   柳春帆轻叹一声,复微笑对三人道:“早知有此美景,就应该购条画舫,与三位尽欢山水,终老是乡,人生何憾?”   李霞青不觉娇声一笑,露出瓠犀,银铃般笑声说道:“你也是没见过世面,这算什么,等会晚上我们雇船在莫愁湖中,在月下泛舟那情景,不叫你着迷才怪。”她这下,可把划船的少女了一骇,这般丑的年轻人,难道会是假装的?但又不敢动问,只是痴痴的将秋水注视了李霞青一眼,霞青猛觉,已露出马脚,正感尴尬之际,幸赖柳春帆用话支开,解了此困。   霎时近岸,四人在“陶公亭”、“揽胜楼”凭吊了一番,时已近午,这时一抹娇阳,人影更绝。   四人饭后,倚亭小坐,但见柳荫系舟,茜窗听蝉噪,远视—抹黛痕,无际碧波。别有情景。   下午上清凉山的清凉亭、翠微亭、明孝陵,古木森森,虽然艳阳满山,晴空万里,但在绿树浓荫中!山风过处,鸟鸣蝉噪,愈显得格外幽静。   四人踏着斜阳下山,一时兴起,舍大道而沿羊肠小径:跃过小溪,行过独木桥,踏上生满鲜苔的石块,在灌木丛中,蔓生的植物堆边,有些小动物在丛木里伸出头来,瞪着一双惊悸的眼光向他们张望。   穿出林道,已是夕阳流照。此地甚高,南京全区,均收入眼底,俯瞰大江,长烟远树,沙鸟风帆,令人心神俱醉。   夜!夏日的夜。   蓝得出奇的诱惑。   柳春帆等四人,另雇了一艘画舫游完华严庵,胜棋楼后登舟,备好酒菜,命舟子向湖寂静的一角荡去,离开那红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骏马,如织画舫,按管调弦,新声巧笑,笙歌盈耳的地区。   这时,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相属。   少焉,月出东山之上,徘徊斗牛之间,白露横江,夜雾弥漫。   李霞青娇笑问道:“穷酸丁,现在的景色,比之白天玄武湖之游如何?”   柳春帆轻摇纸扇,酸态十足道:“春花秋月,正若环肥燕瘦,各有其美,其妙尽在不言之中,而各人欣赏眼光不同,何可一概而论也。”   青娥也笑着说道:“古人说:‘兴尽悲来’,难道游玩还会乐极生悲吗?那又何必去玩呢?”   柳春帆笑答道:“古人因对良辰美景,而见到自然之美与大,反感吾生之须臾。直若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耳,故托幻想于羽化登仙,抱明月长终之生涯,像秦皇欲海外求方,汉武之玉盘承露,皆欲求长生不死,此辈均一代之豪,功名富贵,已至于极,惟在自然面前,仍一可怜虫耳,以之比常人,亦莫不皆有此感,平时俗务身,为现实所沉迷,尚不能对自己充分认识,一旦面当佳景,至于忘性,而与物同化,始能体味人生与自然之关系,致有兴尽悲来之叹,此岂有可奇之理!”   素月、青娥霞青听了,也不禁长叹,柳春帆又继续说道:“人生苦乐,乃全恁各人自我之体念,身陷名利之场,终身为名利所役,自欺欺人,自误误国,虽既富且贵,其名利之欲壑仍难填,则形虽富贵,实则终身苦海。反之,如能知足,则颜圣之箪食陋巷,阵仲子为人役仆,文信国慷慨就义,以及历代忠臣烈士的从容赴难,莫不甘之如怡,此分野无他,对人生有真切之了解与否而定,所谓:‘知足者常乐’即此谓也。”   三位姑娘静听他长篇大论,似懂非懂,及到讲完,素月笑道:“尽弄酸,酒也凉了,快喝酒吧!我犒赏一块鸡肉给你,看能不能塞住你的嘴。”   柳春帆张口接过吃了,闭目,摇头,幌身,轻摆纸扇,不知不觉念道:“……。   念往昔,   豪华竟逐,   叹门外楼头悲恨续。   千古恁 对此漫嗟荣辱。   六朝旧事随流水,   但寒烟衰草凝绿,   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字音圆润,青娥兴起,不禁抽出玉笛,吹和起来,幽雅悲悠,令人心醉,一曲既罢,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李霞青与素月连同舟子也不禁拍掌叫好。   四人尽欢踏月而归客栈。   次日渡江浦口,到定山,游达摩宴坐石,此石相传南梁时,达摩东来,以一苇渡江,曾在石上坐过,而留下很深掌痕。   柳春帆与三位姑娘,皆练武之人,故特来瞻仰达摩遗迹。   归来,到聚宝门外雨花台,留下足迹。   青娥问道:“为什么这里的石子,会五颜六色,小巧美观呢?”   柳春帆答道:“相传梁武帝时,有云光法师讲经于此,感动得顽石点头,天雨赐花,自此后,此地石子皆变为各泡,而此地,也就以雨花而名了。”   素月见他知道那么多,心服口不服的问道:“那么此地城门,为什么叫聚宝门呢?”   柳春帆没想到小妮子竟会考他,好在他自幼有神童之称,博览群书,记闻广博,答着道:   “此事就出在本朝洪武年间之事,相传太祖初建此城时,筑了十二城门,独此门累建累毁,星相者言此门下有怪物,城基若无‘聚宝盆’镇之则不成,太祖访知当时江南首富沈万山,家藏此物,故逼献之以建此门,故赐名为聚宝门。”   下午饭后,商量去游秦淮河。李霞青特别指出:“南京韵精华,就在秦准一河。”   时虽天色微晕,四人沿河闲踱,这时一带的游人如织,茶楼酒馆,歌台水榭,红楼画阁,绣户珠帘门前,车水马龙,人潮拥挤。   游人中各式俱全,上自王孙公子,下至贩夫走卒,吟风弄月的文人,使枪弄棒的武士,江湖上三教九流人物,应有尽有。   到处闪耀着明亮的灯光,飞扬着丝歌笙乐。   画舫游艇,往来如梭,脂味粉香,漫弥空中。   四人漫步观赏秦淮两岸的绮丽景色,看了这些犬马声色歌舞升平的气象,心中有说不出的味道一方面是感到新奇、刺激,另一方面是感到惆帐、感伤。   四人边走边谈,本想找一地方,用些酒食,突然听到前面几声锣响,循声望去。   原来广场上正围聚了一丛人,锣声正从人丛中发出。四人挤身进去,见一四十余岁的病人,横卧在场之一角,从他憔悴的形态看来,可见他一定是身有沉疴,另一个是眉清目秀豆蔻年华的少女。   她正皱着愁眉,敲锣引来观众以后,羞答答的步出场中,微一裣衽,含着珠泪低声说道:   “小女子本非江湖卖解之流,只因远道随父来贵地,投亲不遇盘缠用尽,几频绝境,日前不幸,家父复身患重症,所以出此下策,抛头露面,耍几套拳足,望各位仁人君子、叔伯父老,抬爱捧场,解囊相济,俾小女子得奉养老父,医好此病,返还故里,当永矢大德。”   说罢!声泪俱下,四面八方,钱如雨,投向场中,柳春帆以及三位姑娘,便被感动得几乎掉下泪来,现在人客甚多,不如看一阵,等会再救济她。   见她面露喜色,连声道谢以后,脱去外衫,露出一身雪白紧身褂裤,再视朱颜玉靥,倒挺俊秀。   又一裣衽,走了一趟八封游身掌,见她身法矫捷灵巧,静如泰山,动如脱兔,劈、点、拼、打、拉五字诀,腾闪挪撒,恰到好处,掌影漫弥满场,不禁引得众人采雷声动,响彻动霄。   柳春帆等四人看了,心知此女定出自名家,更有心相结纳。   接着,又玩了一趟刀法,倒也很好,又引得观众的一场采声。   最后,是乾坤剑,此剑乃终南派之绝技,李霞青见她舞到“飞舞浮云”、“长虹惊天”、“两仪万象”时,不觉破口叫“好!”而且由此剑法,可知其门户派别,益发使四人怜惜。   众人虽未必知武,但见剑影四射,银虹暴涨,根本不见人影,赢得观众震天价一致叫“好!”   接着又是一阵钱雨,那少女连声道谢,收拾兵刃后,将钱集中,看来也有不少,这时众人亦渐散去,少女正想收场之时。   由人丛中走出三个劲装汉子,一个生得面皮姜黄,瘦长脸,细截眉,一付色迷迷的眼睛、薄嘴、老鼠胡,身后跟着二个狰狞恶相,浓眉巨眼,满脸横肉,三人均年约三十多岁,一摇一摆的走了进来。   那黄脸汉用一对色眼,凝盯着场中少女,回头向二人说道:“这妮子倒挺不差,问问她,不用抛头露面啦!跟大爷回去,吃的是鸡鸭,穿的是绫罗,有的是使女丫头,问她可愿意?”   说着,二只丑眼,更一瞬不霎的细看起来,后面二个随从打扮的汉子,随即躬身答道:   “是!大爷!小的去问。”   转身向少女横眉喝道:“呔!小姑娘,你的运气来了,我家大爷是本城首富,翁百万的公子,金面虎翁老大,看中了你,如果跟我们大爷回去,包你一生受用不尽,你愿意吗?”   那少女见三人进场,就知不妙,又见三人气势汹汹的恶态,更知不是好人,但俗语所谓:   “恶龙不斗地头蛇。”况且她急待延医替老父诊治,所以更不敢得罪这批丧门恶星。   遂胀红了秀脸低声答道:“多谢二位美意,小女子家父身患重病,方寸已乱,急待延医诊治,请原谅,现在不能答应。”   二凶汉一听,不觉怒气顿生,指着喝道:“那个老鬼行将就木,还要医什么?我家大爷一番好意,你竟敢拒绝,敢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打听打听本地的人物,如果你不答应,别怪我们要动手了。”   少女见二人蛮不讲理,竟敢在大庭广众下出言威胁,心知不能善了,但自己只身弱女,真要翻脸,一定吃亏,所以仍忍气吞声答道:“大伯不要生气,实在是因小女子急待治愈老父,口不择言,冒犯之处,请可怜原谅。”   那一旁的金面虎,似等得不耐烦了,斥道:“二个奴才,废话连篇,不会动手抢走就是了,姑娘家多半惺惺作态,等会甜头尝到,就用棍子赶也赶不走了。”   说着,一阵浪笑!这时旁边虽然仍有部分观众,但均知翁家三虎的厉害,谁敢在虎口捋须,所以都只有远远旁观。   二人经金面虎一喝,立即如鹰抓小鸡般,大喝一声,不问青红皂白,向小女扑来。   少女又羞、又急、又气、又怕,见说尽好话,仍不见谅,情急之下,本能的将身形微侧,躲过来势,连声告饶说:“二位老爷!请原谅……”   话尚未说完,二个凶汉复一左一右,围住姑娘,尽捡姑娘下阴、乳部出手,少女羞愤气急之下,避开来势,一咬牙,更不示弱,左臂疾抬,横里一挡,右掌斜刺里猛挥而出,来势凶猛,逼得二人后退一步,气得黑脸泛紫,冷哼一声道:“贱婢找死,要不是我家大爷看上了你,看我不劈了你才怪。”   喝道,二人掌势加劲,向少女一阵抢攻,少女出身名门,家传“八卦游身掌”亦为武林一绝,那把二贼放在心上,但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在此地又不敢放出煞手,故只是见招拆招,并不敢回手,所以二贼得以勉强支持了十多招。   这时柳春帆与三位姑娘在一旁观战,依三位姑娘意思,早就想出手帮忙少女,但柳春帆心想闯出祸来,更易为“天南帮”贼众发觉,所以暂劝三人忍耐。   金面虎翁老大,见二人手下渐渐不支,不觉暴怒上前喝道:“二个饭桶,一个妮儿都抵不住,快给我滚开,让大爷来跟她玩玩。”   说着,一挽袖管,踏洪门,走中宫,二指如戟向姑娘胸前抓来。   羞得姑娘急急闪身让开来势,紧咬银牙,把心一横,心想:“贼子,如不给你点厉害看,还说姑娘怕了你。”   随即招法一变,将“八卦游身掌”展施开来,只见她玉手挥处,掌风呼呼,势沉力猛,真有龙腾虎跃之势,雄猛无匹,立逼金面虎连退几步。   金面虎想不到少女如此厉害,但他也非庸手,不禁黄面皮上透过一丝红影,口中喝道:   “来得好!”双掌一扬一翻,展开“天龙掌”来,二人顿时战在一处,只打得天昏地暗,月色无光,但只见二团黑影飞舞,霎时已拼过十多招,姑娘拳招虽精、狠、准,但毕竟年幼,真力不继,金面虎掌力较雄,但也有后力不继之感,姑娘战了十多合,仍未取胜,又急待与老父延医,不觉怒极攻心,掌招猛变,只见白影飞舞,如天女散花,金面虎心知不好,背上早就猛着一掌,摇摇摆摆走出几步跌倒,还算姑娘手下留情,否则,恶贼早就到阎罗殿报到了。   二人见主人受伤,忙上前扶持,问道:“大爷怎样,没事吧!”   金面虎一运气,心知无碍,想不到成名十余年,竟在不见经传的少女手下栽了,再因自己跌倒之时,遭受旁观的人一阵彩声,更羞得他无地自容,不觉恶心顿生,附耳向二人低声说了几句,自己仍坐地上,那二人也不答话,拔出背上兵刃,向愕怔一旁的少女猛砍,少女无奈,回手抽剑,三人这回真刀真枪打在一起。   这时金面虎早就潜身蹑足走过一边,向正躺在地上的病人身旁走去,少女因被二人缠斗着,未料及恶贼如此险毒,正在全力向二人拼斗之际,猛听金面虎一阵狞笑大喝道:“住手!   再不住手,休怪大爷要向老鬼下手了。”说着举手作下击之状。   少女猛听,不觉花容失色,娇喝道:“恶贼你敢!你待怎样?”   金面牙洋洋得意的笑道:“很简单,跟我回去,做我第七房太太,我也不会亏待你,否则!哈哈!哎哟……。”   金面虎正庆猝计得售,可要挟少女上圈套时,只见黑影一闪,猛觉右手一麻,一声微哼震耳,抬头一看,原来自己的右腕早被一中年儒生擒住,正待挣扎,复见儒生右手微抬,自己身形早像肉球似的被抛去丈远。重重的摔了一下,一运气,觉得并未受伤,不禁一股怒火,全部进发,猛的跃身,指着骂道;“那里来的野贼徒,金陵三虎的梁子也敢挑,真是活得不耐了吗?”   少女万没想到,在困难之际。突来救星,见来人是一中年文士,恐怕他会吃亏,忙舍过二人,想来帮忙,那儒士一摇三摆,含笑向姑娘叫道:“姑娘且去看看令尊,这贼几手毛脚还不妨。”   金面虎平时颐指气使惯了,那受过这样的气来,加以金陵三虎自投“天南帮”以后更目无余子,为所欲为,欺压善良,有钱有势,就是当今宫府,也与之勾结,今受此辱,那里忍得住,但当大庭广众,也有些顾忌,骂道:“狂贼,今天叫你见些厉害,说来不知真章,除非向你太爷告饶几句,本太爷念你一时之错,大发善心,让你滚蛋,否则定要你的狗命。”   那知穷酸仍满面含笑,慢吞吞说道:“像你这样称强霸道的恶贼,就向太爷我跪下叩头求饶,我也许放你一次不死,否则……嘿!”   金面虎不觉凶心勃发,喝道:“穷酸找死,也不能怪你太爷了!”   随着,猛的左掌劈来,右手骈指如戟,急戳儒士左肩井穴、璇玑穴而来,少女见状,正想急跃相助,但见那儒士也不知用什么身法,一下子就飘到金面虎身后,并假装怕道:“啊哟!你怎样说打就真打呀!”   金面虎见三招落空,心知来人身手不俗,遂身形一旋呼呼的展开“天龙掌”绝招来,可是真怪那儒士形如鬼魅,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忽然头上被摸一下,屁股上被摸一把,口里又不断的说着些调皮话,急得金面虎又羞、又气,忙喝旁立二人道:“你们是死人哪!还不下手干嘛?”   二人才如梦初醒般舞起扑刀,加入战团,那儒生见状,不觉微微一哼道:“好!你家太爷,只要你们不怕死,我是来者不拒的,你们早该来了!”   三人这一联手,但见掌影翻飞,飞光闪闪,但真怪,连儒士的衣角都摸不着,一会儿,三人额上早就起了汗珠,正想撤退,但说也奇怪,刚离场中,就好像有一种无形力量,把身体吸进来,这时欲战不可,欲罢不能,而且愈战,三贼的心愈惊,正在这时,猛听儒士一声长啸,声如龙吟,喝着:“大爷没兴趣玩了,三位也躺下休息会吧!”   话没说完,三个贼子真听话,一个个咕碌碌的真躺下了。   少女一见,心知高人,忙含泪上前叩谢相救之恩,儒士用手一抬。含笑说道:“免了,不必客气!不知今尊病势如何!霞青,怎不来?”   这时旁边走来二女一男,除了一个少女面带病容外。那对男女丑得令少女心中一惊。儒士对姑娘说道:“这是舍弟,这一位是舍妹。这位是小女……”   还没介绍完,那面带病容的少女恨恨的怒喝道:“帆……你怎讨我便宜,留心我不敲掉你的牙才怪!”   素月又气又好笑,又恐怕露出马脚,只好忍着,三人与少女见过礼,一同去见老翁,正在昏迷状态,四人正待设法将老翁送治之时,霞青说道:“地下的贼人怎办?”   柳春帆笑道:“不管他,这样的恶人,让他在这里躺一夜也没关系?”   随即招呼一顶凉轿抬了老头,叫少女收拾东西,在就近客栈,开了三个上等房间,并即时命人以重金,请来几个知名大夫,齐来会诊,大夫齐说乃年老体弱,心境不顺,复中风寒所致,并无大碍,这才使几人都放下心。   柳春帆取了百两银子,除送大夫之外,另命店伙抓药,姑娘感激万分,连连称谢,柳春帆等说:“别客气,谅来姑娘尚未用饭。”遂命送来酒食,招呼姑娘一同进食,姑娘见这些人,相貌虽丑,但萍水相逢,既蒙拔刀相助在先,又见为她花费银钱在后,又怎敢入座,谢道:“多谢恩公大德,苦命女子啐身难报,但愿老父病愈终身追随,为婢女侍奉大爷,又怎敢再劳破费。”   李霞青笑道:“姑娘不必客气,我看你的拳剑,请问是否与终南派有何关系?”   少女闻言一怔,但马上答道:“大爷明鉴,家父人称‘闪电手’王沛然,乃终南‘望溪老人’门下,小女子王珠英,但不知大爷怎会知道?”   李霞青忙娇声一笑,急跃向门窗打掠一下,回身娇笑道:“原来是王家妹子,原来不是外人,帆哥、青妹、素妹还不除下这劳什子。”   王珠英见这丑恶少年,忽然娇声如女音,正纳闷间,只觉眼睛一闪,站在面前的四位貌不惊人的人,早变为一位卓群俊美少年,另三位竟是绝世佳人,心中更慌得不知所措。   李霞青娇笑道:“这二位是‘望溪老人’之女凌波仙子萧霜玉之女,袁青娥,袁素月二位妹妹,愚姊家祖人称‘沧浪叟’这位是……‘玉面神龙’柳春帆,珠英妹,我们是否一家?”   王珠英才恍然大悟,忙上前与四位重新见礼。李霞青又另外告诉她改装的原因,把王珠英更笑得花枝招展,娇笑不已。   这时素月忽然大发娇嗔,怒向柳春帆说道:“现在没有外人,我今天要跟你算帐?”   柳春帆俊面微红说道:“你疯了!你找我算什么帐呀?”   素月见他故意做作,格外生气,上前举起粉拳,轻打着道:“你会赖,还是忘记了?刚才在那么多人地方,说我是你的小女,你好坏,竟敢占我的便宜,看我不撕烂你这嘴才怪!”   柳春帆始恍然大悟道:“这可不怪我呀!你自己没听完话就抢着打断话头,我原来想说的是‘这是小女的妈妈’……”   素月又羞又急,益发上前撒娇道:“帆哥好坏,欺侮我,二位姊姊也不来帮忙,我不来了……”   三位姑娘见他们打情骂俏,不觉引得又是一阵大笑。此时,适值房外有人进来,四人忙将面具戴上,原来是店伙将药业已煮好送来,柳春帆几人接过,由王珠英三位姑娘忙扶起老人喂药,珠英又悄悄在老父耳朵边说了几句活,老头儿微向四人含笑点头,正想招呼之时。   李霞青忙上前说道:“老伯现刚服药,不宜开口,快安静睡一会,有话等会再说吧!”   内电手王沛然微一点头,由王珠英扶着盖好被服。各人遂轻手轻脚走出房外,回到席上,这席洒直吃到三更方散。   四位姑娘好似有说不完的话,把个柳春帆却冷落一边,散席后,各自回房。   次日清晨,王珠英早就向四人称谢道:“多蒙诸位,家父昨夜服药,出了一身大汗,现已好得多了,正请各位见面呢?”   四人听说,皆大欢喜,齐去拜见。   闪电手见四人进房,忙挺身谢道:“如不是三位贤侄女与贤侄援手,老夫定要命丧异地了。”   李霞青忙躬身答道:“老伯此言,未免太见外了,不说我们是通家之好,济弱扶困是我们本色,此许小事,何劳挂齿,老伯大病初愈,谅腹中空虚,待小侄叫店伙送些吃的来。”   随着命店伙送上鸡汁粥,招呼服下,不一天,闪电手的病已痊愈。   原来闪电手王沛然,乃望溪老人唯一徒弟,一身功力,尽得老人真传,娶周氏早死,仅留下一女即王珠英,世居涿郡,远来南京访友未遇,加以川资俱尽,急愤攻心,复因沿途受了风霜之苦,致卧病不起,本来练功之人,不易患病,但一旦患病,一定非常沉重,闪电手也算途穷末路,致遭此病,经名医会诊,药到病除,加以心境好转,故更易恢复了。   第二日晚,闪电手已能起床,正伴着五人围桌闲谈之际,柳春帆猛然跃身,推开窗子,见正有獐头鼠目的汉子,在偷窥室内,万不料此时有人推窗,弄得尴尬异常,正想举步逃走,只听柳春帆喝道:“狗贼,深更夜半,来路不正,谅非奸即盗,下会给我看到,定挖去你的狗眼珠。”   贼人恼羞成怒道:“小子休狂,金陵三虎岂容人欺侮,小子如不献出那小妞,哼!等会有你的好看。”   柳春帆见贼子敢公然威胁,不觉心中有气,又恐惊动其他客人,但见他右手微扬,贼人欲避不及,脸上已凌空飞掌拍中,只把贼子牙齿打落,满口鲜血,心知厉害,又不敢叫嚷,忙抱头而逃。   柳春帆返后,向众人说道:“看来贼子又来窥探,今晚想有骚扰,老伯贵恙初愈,烦三位妹妹好生保护,待我等会将贼众引至荒郊,好好教训他一次,也好为民除去一害。”众人心知小侠功力高强,谅是无妨,遂预作准备,灭灯安歇。   三更已是夜深人静了。   旅馆的上房檐下,正背负双手,立着一位中年儒生,见他神态悠然,似在独自看着下弦月出赏景,也好似在等候友人。   这时,忽听一阵狂笑。   黑影幌动,嗖嗖嗖的窜下五条人影。   迎面一人,鹰鼻鹞眼,双颧高耸,两眼凶光流转,精芒四射,身长不满五尺,背上斜搭一支纯钢铁鞭,狞容满面。   后面四人,除“金面虎”外,尚有三人,一位年逾半百,枯瘦的脸上,深陷着一对发光的赤眼,白发白须,两须太阳穴高高凸出。另二人亦五短身材,獐恶相貌,均穿夜行劲装。   甫见面,那先行之人,急不及待的向柳春帆喝道:“日内连伤我舵香主的敢是你这酸丁?”   “然也!”柳春帆傲然答道。   那人气得面色煞白骂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敢是活得不耐烦了。”   柳春帆微笑答道:“岂敢,在下正想活动活动筋骨,阁下如有兴趣的话,我真想借机会指点你一二。”   把众贼气得怒极不堪,刚才发话之人厉声喝道:“小子!少利口,还不乖乖就死?要不,就快把那臭娘们放出来,否则,哼!”   柳春帆诚心逗他,故意问道:“你想怎么?”   来人狞笑道:“把你碎尸万断!”   柳春帆神目一闪,仍微笑道:“那么凶!但愿你手底的几下,不会太差。不过大爷自小行走江湖,深习相人看风水之术,人有见面之缘,看各位气色不佳,流年一定不利,出此东南方五里之遥,有块奇佳风水,各位如有胆量,不防随区区一走?”   气得众贼齐怒,正待大喝动手,忽见柳春帆急急摇手道:“诸位别急,大爷处事,一向公平交易,老少无欺,诸位同来,在下一定叫诸位同时回去,只是轻声些,这是客店:诸位虽有视死如归的决心,在下却没有坐牢的勇气!”   说着,一声长笑,人随声起,眼一晃,已落在屋面上众贼见返身欲走,齐喝一声追了上去。   柳春帆因贼中计,不禁心中暗喜。   众贼虽心骇这名不见经传,貌不惊人的穷酸,轻功甚觉惊人,加以“金面虎”的报导,说得如何厉害,但此时业已气急攻心,早已掩盖了理智。   遂不假思索,齐喝一声:“追!”   六个人,直似流星赶月一般,直出城郊。   这五贼除了金面虎、横江虎、短脚虎金陵翁氏三虎外,另一是太湖五霸的老四“水蝎子”,也是天南帮座下香主,那老者,是“金陵三虎”的师父,黑道上颇负盛名的“天山二杰”的老大,“恶煞星”欧中波。天山二杰也与“天南帮”有勾结,现任句容分舵的舵主。   自金面虎秦淮河畔被辱,也是贼人平时害人,所以当时柳春帆走后,虽仍有许多观众在场,但恨贼作恶,故敬而远之,未予理会,金面虎直到次日凌晨,始自动解穴,遂拍醒二人时,已露透全身,狼狈奔回。   适值“恶煞星”与“水蝎子”等人,因奉总舵“九尾仙子”之命,自句容来京,侦蹑“玉面神龙”柳春帆的下落,也是众贼恶贯满盈,闻金面虎报导,一穷酸能有多大功力,还不是手到擒来,故派出眼线,侦明其住处后,五人全体出动。   万没想到受穷酸的一阵奚落,贼众平日杀人放火,颐指气使,那受过这样侮辱,仗着人多势众,遂不加考虑,追了下来。   此刻与柳春帆这一走、一追,无异是轻功较量,这几个贼子虽名列江湖一流高手,虽用尽全力,却始终差一段距离。   穷酸步履之间,从容潇洒,虽不奔驰纵跃,却如行云流水。   看得“恶煞星”欧仲波等贼不由得凛骇惊心,但此时羞急攻心,已无暇思索。   出了城郊。   五贼刚跃过城墙,已然失去了穷酸的踪迹。   众贼不觉一惊,暗想:“不要让小子逃了。那才丢脸呢?蓦然抬头遥见疏林中正有人影一晃,遂猛扑过来,喝道:“酸丁!那里逃?”   柳春帆回首微笑道:“别慌!各位的老家就在前面,还要逞最后一次的威风干嘛?”   贼众此时几乎肺都气炸,更不答话,窜入林子。   林中是片广场,穷酸丁正背负双手,仰首观星。   恶煞星一声招呼,身后四人,已作扇形散开,封住了左右前后。   凶睛怒突,厉声喝道:“穷酸有何遗言快说,迟则悔之晚矣。”   柳春帆神情潇洒,漫不经意的问道:“各位与学生有何不共戴天之仇,何必如此穷凶极恶,你认为我是被唬大的吗?再说,各位孝心,远道来此从容就义,在下连各位姓名都不知,以后怎替你们立碑呢?”   这几句话,又是气得众贼齐声大吼,幸好恶煞星尚算冷静,二手一摆,止住四贼,气极冷笑道:“臭小子,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利,看你不见棺材不流泪,你且背靠着树,当心老夫说出大名,会把你吓昏。此三位是‘金陵三虎’,这一位是太湖五霸之一,老四‘水蝎子’,老夫乃‘天南帮’句容分舵舵主,天山二杰之一,人称‘恶煞星’欧仲波就是。小子也报上名来。”   柳春帆听是天南帮舵主,心是更觉生气,决定不再放走?仍从容一笑道:“诸位大名,在下耳未有闻,至于区区薄名,不说也罢,说也反觉扫兴。”   恶煞星这时业已须发倒竖,怒火直奔,厉声狞笑道:“小子,快说出姓名来,好送你早此回家。”   这时忽见柳春帆一声长啸,声如龙吟,直上云霄,震得众贼大吃一惊,猛又见柳春帆脸上一抹,霎时中年儒生,顿变成了俊美绝伦的少年,众贼不觉心头齐骇,猛见恶煞星出声微抖说道:“你是……玉面神龙……”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 五 章 太湖五恶霸 武林三丐仙     金陵三虎,金面虎、短脚虎、横江虎,与太湖五霸之水蝎子,猛听“恶煞星”欧仲波,说出来人正是支身大破“屯溪分舵”的“玉面神龙”柳春帆,齐觉心头猛震。   恶煞垦也被惊得微退半步,把刚才趾高气扬的威风,不觉压下,喝道:“小贼就是破我‘天南帮’‘屯溪分舵’的柳春帆?”   柳春帆冷冷笑道:“岂敢,岂敢,那仅是小爷牛刀小试耳。”   这时恶煞星已势成骑虎,心一横,拔出绝门武器,“吴钩倒须剑”,大叱—声:“小子拿命来!”   话未落,早就纵身进前,展开“天山剑法”十二招,一招“舞龙飞凤”,接着“天绅倒挂”,再变“分光捉影”,但见漫天长虹,剑气如山,猛向柳春帆备太死穴罩下。   柳春帆见势凶猛,倒也不敢轻视,身形微闪,人已飘出数尺,手中搭金纸扇半展,化作一片金云,斜拍恶煞星剑前,贼子猛觉剑身一颤,早被震开,恶煞星不考虑,招法一紧,但见银虹暴涨,又是三招“海市蜃楼”“空中楼阁”、“干坤大行”。势如狂飚,直卷过来。   但见一声长啸,柳春帆换形易位,脚踩“九九回风步”,身形飘忽,描金纸扇经小侠内力贯注,坚如钢精,穿插在剑光之中,恍如采花蝴蝶,化拍为点,龙形一式,如长虹贯日。   饶是恶煞星名列“天山二杰”,而且以奇剑对柳春帆普通纸扇,十多招后,额上汗珠沁出,显已不敌,始惊果然厉害,也顾不得武林规矩,猛进几招,逼退柳春帆半步,左手一摆,喝道:“齐上!”长剑、扑刀、钢鞭,早由四面不同方向,飞扑过来。   柳春帆俊面微展,双眸暴射精光,冷笑道:“诸位真够朋友,小爷今日大发慈悲,纵不能使各位同日同时生,也可以使各位同日同时死……”   话奉落,四贼鞭扫下盘,一招“枯树盘根”,剑劈天灵,二刀砍双肩,再配合“恶煞星”   的吴钩剑。崩、销、劈、点、缠、挂、削,如风飘雪,骤雨狂飚,把小侠包在刀光剑影之中。   四贼武功俱不弱,此刻五人联手合击,威力倍增,而且配合得巧妙无间。   柳春帆依然神情轻松,脚踩奇步,在五人鞭剑中穿插自如,霎时,三十招过去。   五贼虽愈战愈勇,但柳春帆亦气势自若。   柳春帆以单掌支扇,拼了数十合,已微感不耐,轻啸一声,身法倏变。但见蓝衫摇摆,人影飘忽,两丈方圆之地,幻起漫天掌影,凌厉无匹的掌风,激得沙飞石走,声势惊人。   柳春帆艺出于“仙窟”“大成神功宝笈”。其拳剑各术,乃揉合各派精华而独成一家,故自玄奥精深无比,威力绝伦。   以往数次的拼斗,“玉面神龙”均未用全力进展,而这次且不同,“天山二杰”乃六派之外,武技能自成一家之人物,更辅以其徒“金陵三虎”翁氏兄弟,与太湖水蝎子,均皆黑道能手。   故句容分舵之实力,实强于屯溪分舵,惟屯溪分舵之人物,皆源出“南天一怪”的嫡系,比较亲信可靠,故委以监视“仙窟”之重任。   双方激战,又十多合,柳春帆起初采取以守为主,配以神奇奥妙的“九九回风步”,展开“游鱼戏水身法”,故以腾、挪、闪、避为主,以消耗贼人锐气,现身法骤变,施展绝学,立时主客互易。   五名匪贼,虽仍奋力猛攻,但已无法抢占先机,反处处受制于小侠神秘莫测之诡奇身法和步法,闪幻得眼花瞭乱。   这时贼众虽仍未落败,但整个身躯,俱皆笼罩在小侠的掌风之内。   匪贼愈战愈觉惊心。   五贼见情势不利,互一招呼,齐冒小侠掌风扇影之凌厉,一齐出手抢攻。   柳春帆冷笑一声道:“恶贼找死!可怨不得我。”随听一声轻啸,小侠左闪右挪,恍如风摆残荷,躲过敌势,猛的身形一旋,凌空拔起,一个潜龙升天,但见他身法轻灵,迅若飘风,矫若游龙,这时,柳春帆业已暗运神功在身各部。   在半空中,一个“巧云翻身”,漫天金光,如飞似的向贼人剑林刀山上撞去,只听众贼齐声惨叫,由小侠将神力运于纸扇发出,一股奇猛迅速威力,已将功力较差的那四名匪贼,被摺扇敲得头骨碎裂,鲜血横飞,脑浆四溅,仆地身死。   功力较强的“恶熬星”欧仲波,见柳春帆腾身而起时,已感不妙,暗说一声。   “不……”好字还未出口,扇面耀眼金光,业已斜劈到胸不由大骇,再要躲避已自无及。   本能的驱使,猛的力贯足跟,身形后仰,一式“雁落平沙”,化作“金鲤倒穿波”,矮小身躯,平窜数丈,始脱此困。   惊魂方定,又猛听众贼—阵惨叫,心头益骇,也顾不得自找台阶,与被划破的衣襟,掉转身形,飞驰而逃。   柳春帆扇影下落之际,猛觉这样出手,未免太狠,然已收手不及,一阵血光进发,喷如血雨,已见四贼身死,死状之惨,更觉触目心骇,自责孟浪,正在一怔之际,“恶煞星”业已走出十余丈多远。   柳眷帆本性仁慈,也不愿做赶尽杀绝之事,遂向逃走的方向,大声喝道:“老贼,今天饶你一死,如再为恶,下次遭到我手,定不相饶。”   说着,从身上掏出以前杀“浮盖七雄”时,所得之化骨散,将四贼化为血水后,如飞似的跃回。   回店后,闪电手王沛然,及其女王珠英,与李霞青三人,仍静坐等待。   众人见柳春帆安全归来,齐皆欢喜。   柳春帆将战况详尽告知。   闪电手父女,听说走了“恶煞星”,不觉暗暗担心,闪电手微皱着眉头道:“小侠此举,无异纵虎归山,此贼既中列‘天山二杰’,功力自是不凡,而且其竟甘为‘天南帮’鹰犬,居心可知,一旦放归,恐招来无穷麻烦。”   李霞青笑道:“伯父不必着急,谅老贼既为漏网之鱼,以后可能悔改亦未可知,纵不悔改,想其亦不致有何作为。”   闪电手摇头说道:“侄女不知,‘天山二杰’在黑道上之盛名,昔年与‘南天一怪’,‘长山尸魔’并称,恶行虽少,但如与其老二‘罗喉星’联手进招,其功力实不容轻视。”   说到这里,不觉爽朗一笑道:“当然,以小侠神功而言,此言未免有杞人之忧,然自古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贼众心机恶毒,今后更要好生提防才是。”   众人听闪屯手老谋深算,都深觉有理,柳春帆才深悔不该,但事已如此,也就算了。   次日,闪电手病已痊逾,虽然身体较虚弱,但行动仍不妨碍,反正无事,而且深料贼众经此打击,一时谅不敢蠢动,几个人除了闪电手以外,都不甘寂寞的,因闪电手乃老江南,见闻广博,病了多日,出去散散心,对久病新愈之体,也甚有裨益,故一行人北出和平门,游幕府山。   此山因东晋王导开幕府于此,故以此改称至今。以后十多天之内,南京的名胜古迹,都留上了他们的足迹。   南京城东伪龙蟠钟山,俗称紫金山,六人爬过最高的两峰“天堡成”。   沿江对峙,雄伟险要的笆斗山和乌龙山。   城内的狮子山,北极阁。   长江的江心洲,八卦洲。   战国吴王夫差所筑的越台,楚国所建的石头城,秣陵旧址。   这些古迹名胜,都经过他们揽胜凭吊。所谓欢娱嫌时短,日子就在不如不觉中溜过。   这几天,“闪电手”王沛然经过长期的休养,加以心境开朗,故早就康复如常。   这日,因离家日久,急欲返里一行,遂将此意告诉众人。   柳春帆因他归心坚决,也不便挽留,遂送他程仪白银千两,闪电手万不愿受,说:“多蒙小侠回天之德,恩同再造,大德不敢言报,半个月来,复多叨扰,何敢再劳惠费。”柳春帆诚心韵说道:“银钱皆身外之物,老伯何必见外,此献曝之忱,聊表心意而已,况老伯身体初愈与霞青、青娥、素月均为世交,又何必如此客气。”   闪电手见推辞不得,心想:“沿途确也需要钱用,以后有机会再归还也未迟。”遂与王珠英谢了又谢,辞别归里。   这可苦坏了王珠英,她这些日子来,因感谢柳春帆之大德,又见他仪表俊逸,武功高不可测,很有以身相托之意,但后来明了李霞青等三人与他关系以后,才算死了此条心。   年轻人相处日久,自易生情,王珠英与素月同庚,娇小玲珑,甚得主人喜爱,四女相处,正如胶漆难分之际,忽闻归音,心中甚是不舍,但见老父意志已决,遂相约定,来年“仙窟”   之会再见。   次日,四人直送到浦口渡江,始洒泪而别。   四人送别后回旅舍,似感无限寞落,而且来京已有廿多日,差不多的古迹,均已踏遍,当下收拾行李,准备北上返里。沿江违丹徒,一路游山玩水,颇不寂寞。   丹徒乃旧称,古名朱方,唐名润州,宋朝始有镇江之名,城濒长江南岸,当长江运河之交。自昔为水上南北交通孔道,故商业甚盛。   三天以后,镇江的金焦北固诸山,以及招隐、鹤林诸寺,都深印四人游踪。   柳春帆等在镇江耽了三天,始渡江北上,至瓜州,经扬州,邵伯、昭关、高邮、汜水、宝应、准安,而至准阴。   准阴,乃苏北重镇,韩信故里,当准河运河之交。   城北柳家集,即柳春帆故乡,此地在运河之旁,住户以柳姓为多,那集庄四周,遍植绿杨垂柳,而为准阴近郊的风景处。   这天,从城内驿道上,来了二双男女。 好俊秀的人物,男的如金童再世,玉树临风,女的则貌赛王嫱,绮容玉貌,英华鉴人。只见那身穿白衣的少年,一路行走,一面沉思,对—村—道,都加以细察,思念,一会儿点头微笑,一会儿又面现愁色,他的面孔上,却似江南五月,黄梅时季的天气,令人阴睛难测。   陪同他的另一蓝衣少年与二位绝色佳人,早就忍不住,那蓝衣少年开言问题:“帆哥!   怎么酸,刚才我们在城里问路时,那店家不是指出这条路,正是到柳家集的路吗?还有什么可疑的呢?”   那白衣少年微摇着头,现出迷惘的神色答道:“我觉这条路似是,而实非,幼时记得由城至我家,道有小庙,大树,怎都不见?我们柳家集之名称,除以柳姓为主外,其地因植柳而著,附近三里之地,皆沿运河而遍植柳树,不若现在之稀疏零落。但店家绝无骗我之必要,令人费解。”   青娥也劝道:“帆哥所说与店家之言,皆系实情,不闻‘沧海桑田’之变乎?帆哥!别急,既到此地,我们一定要找个真相,谅十年之变故,尚不致在人们记忆中抹去,我们不妨多问些人。”   柳家集跑淮阴仅五里之程,霎时即到,柳春帆自幼即有神童之称,读书亦能过目不忘,何以连其乡土亦不复记忆呢?   果如袁青娥所说,十年前的大水灾,使淮河一带,尽成泽国,原有的树木、建筑,尽皆被毁,虽后经劫后余生,归来之人重新建设,名称虽仍袭旧,而实质面目皆非矣。   四人进入小镇一问,始知此处果系柳家集。   柳春帆进得镇内,始依稀记得旧居于街尾的大厦,遂匆忙引道三人,就记忆所及,找到旧址,但见已夷为菜园,旧居之残迹依然,不禁一阵心酸,悲从中来,料想家人,定是凶多吉少。   三位姑娘饶是平日聪慧过人,此刻非但无语可劝,反陪着一同落泪。   此刻,从菜园那角一间矮小的草房里,跳出来一个年约十多岁的小孩,虽是布衣衫裤,面貌也甚清秀,灵活的眸子中,正可看出他定是个聪明、调皮的典型来。   他正步着三脚跳的姿态出来,蓦然,见菜园里站着四个陌生人时,不禁好奇的停身凝目,注视着,见四人在无言饮泣时,不觉瞪着又圆又大的眼睛,侧着小头,愕然想着,想一回,想不透沏时,他回身像旋风似的向草房里就跑。灵巧的小嘴里不停的叫道:“公公快来哪!   有两个姑姑,两个叔叔在我们园子里哭着呢?”   里面立时走出一个年过花甲,白发白须,手提竹杖的老人,裂着额上被岁月烙上皱纹,问道:“迎春乖孙啊?什么人哪!”   四人正在迷惘中,被一老一少的声音惊醒,忙擦了擦泪,上前问道:“请问老伯,此地可有一个‘柳维琳’的人家,在此地住?”   老者闻言,似觉一惊,眯着一双老花眼睛,向柳春帆等人打量了一番,推了推正躲在身后,拉着自己破旧长衫的刚才那小孩,问道:“小官人从那里来的?问柳大爷有什么事?”   刚说到这里,柳春帆不自觉的上前抱住老人,面现喜色,猛然叫道:“啊!你……不是,柳福大伯吗?我是阿帆呀!”   话未落,喜极而出的眼泪,就如雨而下,声音也哽咽着。   老者也猛然揉了揉眼睛,捧着柳春帆的俊脸,看了又看,哽咽着声音说:“……啊!   你……你真是小官人哪!阿弥陀佛谢天谢地,真是苍天有眼,想不到老奴这辈子还能看到小官人回来,哎哟!可真把大爷大娘他们想死了!”   老人一面用老那支干瘪的手,擦着眼泪,喘了口气又说道:“小官人乖,别哭!真想不到,你长得这么高了,这几年你在那里呀?也不捎个信来?长得这愈发漂亮了。迎春,来!   别怕羞,这就是我们天天念着的阿帆呀,快来见礼。别躲着呀!”   一面拖着柳迎春过来见礼,一面由柳春帆介绍着三位姑娘向柳福见礼,复忙着问道:   “大伯,我爸妈呢?”   柳福用手敲了下脑袋说道:“哎哟!真愈老愈糊涂了,还没告诉小官人,但说来话长,小官人请到里面坐吧!”   随由小迎春边跳着,带路,四个人低着头进了草房。   见里面虽然狭小,但也收拾得相当简洁。   坐定以后,柳春帆又急着问明。   柳福才慢慢的说出经过来:原来十年前,准河水决,柳家集被洪水吞没,柳春帆被路人救走时,柳维琳夫妇,及一部份佣人,有些藉着木桶、木板、大树等物,死里逃生。   三月以后,大水退去,柳家集未遭洪水卷走之人,皆络续归来,柳维琳见田园屋舍俱毁,倒也并不伤心,只是失去了独子,确急得愁眉终日,尤其是俞氏,更终日以泪洗脸,到处求神许愿,虽迭经派人到处查问,人言各殊,反使他们的心更乱。   柳维琳知书识礼,虽也心疼万分,但事已如此,急也无益,遂用温言劝妻,好在一年后,愈氏又产下一子,取名小春,用以记念春帆之意。   柳维琳经此打击后,已无力恢复祖业,遂将大部佣人遗散,柳福是柳家二代忠仆,抵死不愿离开柳家,其独子早死,仅留一孙,即柳迎春,与小春同岁。   此时人少食寡,况柳家尚有部份畜积在外放帐,生活当不须虑,惟俞氏虽有小春,仍终日思念春帆,忧郁寡欢。   第三年,一过路木匠无意中言久,其曾在淮安附近河岸,捞起一自称柳家集之孩童,经柳维琳等盘问,果然是柳春帆,再问现去何方,那木匠只是说随自己有一年多,后因自己横遭不幸,致被一带杭城口音的游方道士带走,去向不明,然可能是赴杭州。   这消息不尽可靠,但可能成分甚大,对柳维琳夫妇不啻是一兴奋剂,尤其俞氏,更不死心,苦苦要求去杭州寻访。   好要柳维琳也怕夫人在这触景伤情,倍加思念,而适有旧友在杭州经商,此地多灾,自己尚有足够积蓄,倒不如放弃此地,全家迁杭,乃一举二得之计。   奈管家柳福,因年迈力衰,恐随行徒增负担,遂苦求留此看守旧居,柳维琳拗不过他,留些银子带同俞氏、小春就走了。   到杭以后果未找到春帆,但早就有心移居,遂择地而居,每年上托人带些土产及音信与柳福,并由来人带回有无柳春帆消息,如此迄已十七年有余。   柳春帆乃柳福从小抱着,带着玩,故仍能记忆其音容笑貌。   柳春帆与三位姑娘得知全家无恙时,始放下心石,并谢了柳福多年来照顾家园的辛勤。   当日,把柳福高兴得仿佛年轻了十岁,下面传告邻近亲友,—面张罗杀鸡宰羊,欢请客众,夜深时,仍与柳春帆及三位姑娘,絮论着柳春帆童年的玩皮劲,笑得众人口都合不拢来。   而后就在草堂打一大地铺,草草休息一晚。   次日,各近坊亲族,咸闻阿帆归来,并带有绝色美人,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把柳春帆与三位姑娘,以及柳福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   似这般富有情感的人情味,感动得这位流浪十多年的小侠,喜泪不断,为答谢盛意,心想做一善举,以谢村邻,半个月后,柳春帆由柳福出面,召集族亲父老,年高德望的人,柳春帆另兑换了五颗明珠,得白银五万余两,尽数献出筑一堤防,以奠永安之计。   另以白银万两与柳福,嘱重建柳氏旧屋,准备接父母归来重聚,并命以一千两散给穷困的亲友。   见诸事办妥,约费时月余,始与柳福等人话别上道,赴杭州宥亲。   此行可由运河水道,出镇江后,沿江南运河东上,经太湖之苏州,吴江,再东折久浙境,经嘉兴、石门湾、崇德而抵达杭州。   四人因有上次坐船的经验,故改走陆路,沿途可游玩,故渡江之后,取陆路东下。   沿途玩赏,经半个月后,始达苏州。   此地当运河与太湖之会合点,乃周朝吴国旧都,楚项羽起兵于此。   名胜舌迹甚多,风景秀美,昔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谚。曲此可见其幽美之一般。   城内外的沧浪亭、玄妙规、虎丘,郊外有寒山、灵岩由、天平由,等名胜古迹之地。   柳春枫等颇道至此,当然不愿空过,故当日在阊门外一家高升客栈住下来,准备安排着游玩的节目。谁知次日清晨醒来,忽然发觉素月失踪了。   这晴天霹雳的意外,惊得三人更不知所措。   袁青娥与素月手足情深,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三人急得到处乱找,在此人她生疏之处,偌大地方,无异是海中捞针。   三天以后,仍无眉目。   这日,三人垂头丧气的讨论着,柳春帆更觉面无光彩,暗想以自己目前的功力,“天南帮”屯溪、句容二分舵,复以海外七绝、天山二杰之人物,尚不能在自己手里讨得便宜去,想不到竟会阴沟里翻船,刚到此旅舍中,即失去一人,目今其吉凶虽未可逆料,但在成名人物来看,确是莫大的侮辱。   李霞青安慰青娥说道:“素月妹不像夭折之相,且平日机警异常,决不会有严重的意外,徒急有何用,我们不妨在此守候几日看。”   柳春帆也说道:“以我们目前的力量,除掉‘南天一怪’亲自出动以外,‘天南帮’中的人物,自香主以至堂主,能邀得我们的人,为数绝少,况且素妹的功力不弱,‘九九回风步’,虽对一等高手,均可处于不败之地,青妹放心吧!我们正好借此机会,探看此地有无敌踪,再作处置就是。”   青娥也心知徒急无益,遂由二人陪同,假装游山玩水,实则暗中探贼,果然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日三人正见背后约三丈余,一脸相凶恶之人,在与其后面二穿黑衣劲装的流子低语,见三人回头,面色骤变!,忙骇得回头就走。   柳春帆心知有异,本待上去将贼捉住,俾可细问详情,但在此光天化日之上,恐惊世骇俗,反会误会,遂心生一计。带着二人,迳向嫁妆店走去。   李霞青不明所以,忙问道:“帆哥!你怎来此地想办嫁妆呀!是准备送给谁哪?”   说到这里,猛觉不对,顿时霞飞双腮,回身低首,羞愧而笑。   青娥见她如此,有心取笑她说:“帆哥办嫁妆,当然想送给你,明知故问,罪加一等,回去定要加倍罚你。”   柳春帆只是展颜苦笑一下说:“等回你们就会知道。”   遂向店家选购了三面小铜镜,付了钱后,二个姑娘心中更加纳闷,忍不住问道:“帆哥,干嘛买那玩意?”   柳春帆二人急了,遂举起一面,用手指着镜内,另方面用手向后面指指。   二位姑娘原是水晶心窍,那有不明白之理,遂上前用大拇指在他面前一晃,说道:“真有你的!”   随即二人各自接过一面,到了前面三叉路时,柳春帆低声告诉二人道:“现在我们分路,各奔一道,由镜子里看清跟踪的是何人,等会儿,我们再来此地聚会。”   说着三人各分一路故意慢吞吞的走着看街景,以便在暗中窥视贼踪。   柳春帆这边,看到刚才那相貌凶恶之人,万不料到三人会分道作弄他们,不觉面色一怔,见他匆忙的向后了望,向一黑衣劲装之人,几声暗语,并遥指着三人背影。面现急色。   那黑衣人也觉一怔,遂向他耳语几句,意思叫他蹑踪柳春帆,另外他又向左右寻找,看见一穿长衫,鼠须獐目的中年人,向他耳语几句后,亦各分道,直追二位姑娘去了。   柳春帆看那凶脸之人自己约半响,随即另来一陌生人,像与之换班似的,一路上共换了四起人,从他们的形态看来,即可知定非好人。   一个时辰后,柳春帆与李霞青、袁青娥,重在三叉路会面,各人所见大约相同,但均陌生之人。   中饭时,柳春帆等回店用饭,好在白天,不管有人窥听,三人把门窗打开后,柳春帆说道:“这些贼人,既不认识,又无仇怨,何以蹑踪我们?而人数非常之多,由他们行动看来,似乎深知我们似的,而且跟踪之人时时更换,可见他们蹑踪的技巧,是周密而较高明,说不定在客栈四周,均可能潜伏着他们的人,我们到要小心提防才是。”   说着,又计划如何反蹑踪敌人,俾得擒—活口,以拷问素月的行踪。   遂决定李霞青与袁青娥暗藏宝剑后,易装二个与贼众同样装束的黑衣劲装少年,由后门出去,二人万勿距离自己太远,以免中敌人鬼计。   柳春帆仍然不动声色,故布疑阵,待二人走后,将门窗及蚊帐放下,被子拉开,像要睡觉的模样,另方面故意装着与二人闲聊。   —会儿,又大声说道:“霞青、青娥,你们既不舒服,暂在家中休息,等会我带些好吃的东西给你们就是,要茶,这桌上就有,我去去就来。”   随即独自上街,捡人业处闲步,不久,果见霞青等二人跟来,而后面另有—人跟踪。   柳春帆游过玄妙观,再转往虎丘。   此际行人较少,从镜中已看到二位姑娘左右挟持一贼,心知得手,遂趋向密林处等待。   未几二人挟持之贼已到,原来已被霞青乘其不备时,点中哑穴,三人系同一装束并行,路人不疑有他,故有手到擒来。   入林后,将贼人摔在地上,李霞青不觉娇呼着:“牵着一条猪走,真把我累坏了……”   梆春帆忙止住道:“轻声!你们现在躲在暗外,有人来时,咳嗽通知,待我问明后,你们再来。”   说着,二人业已纵身离去。   柳春帆遂解了贼人哑穴,未几,敌人缓缓醒来,见旁立柳春帆,心知不妙,但贼人素性恶毒,身陷绝境,仍想暗箭伤人。   暗中运气,蓄势以待,见柳春帆负手背立,似甚无备,心中暗喜,遂一个“旱地拔葱”   之势,右手举拳,左指戟立,脚蹋柳春帆腰穴,似这般手足并用,来势猛绝。   但柳春帆仍不闻不问。   贼人心想:“这下你可跑不了啦!”猛觉,手脚击中柳春帆时,似中棉絮,暗道:“不好!”正想随身撤腿要逃,只听柳春帆微哼一声:“那里走?”   迅如石火电光,贼人早被点中麻穴倒地。   这时见柳春帆风眼圆睁,面罩神威,喝道:“你想留个全尸,就老实的回答我的话,否则,嘿!要叫你挫骨扬灰而死。”   贼人已知死罪难逃,心想能拖延时间,一定会有同伴来救,遂怪眼一睁,骂道:“太爷被你暗算,要杀要剐。听便,何必多言。”   柳春帆见贼此时仍强硬如此,不禁冷笑道:“嘿!真是英雄,可惜只会偷偷摸摸,要死,现在可由不得你了,如不乖乖听话,吗你尝尝小爷‘分筋错骨’的滋味。”   随即向贼人虚空几点,贼人猛觉心头—颤,全身霎时酸麻起来,未几血逆攻心,骨髓中,如万蚁钻动,额上豆大汗珠坠下,疼得他在地上打滚,半晌,已万难忍受的,始哀哀告道:   “……好!好!请你饶了我吧……”   柳春帆微哼道:“嘿!怕你不讲。”随着,在贼人背后轻拍,痛苦爽然若失。   喘了口气,才讲出经过来。   原来,柳春帆在南京歼敌时,逃走了“天南帮”句容分舵舵主,“天山二杰”的老大“恶煞星。”   当他在乘柳春帆用描金摺扇,一下子就击杀了自己的徒弟“金陵三虎”翁氏三雄后,复将“太湖五霸”的“水蝎子”扑杀。自己亦身带微伤,幸见机得早,始得脱身。   此时已心胆俱裂,明知功力与人相差太远,对柳春帆的警告,也顾不得反驳,亡命而逃。   当晚避了风头后,次日即赶回句容分舵,心中又气又急,苦思无法,除令人往太湖报警外,更密派眼线,于京苏一带,盖此时“天南帮”的势力,尚未能侵及苏北之故。但此时忽觉柳春帆等一行,业已失踪,不由懊恼异常。   遂派人急往兰州,把“天山二杰”的老二,“罗喉星”找来,已逾时一月。   立时同赴太湖“清水寨”与“太湖五霸”的老大“翻江虎”、老二“混江龙”、老三“双头蛟”、老五“分水兽”见面,并共商大计。   众贼心惊“玉面神龙”的功力奇高,明知用力万不能敌,好在贼人目标,乃觊觎柳春帆身上的珠宝,如能探知其行踪,不难设计盗窃巨宝。故决定除由句容分舵向总舵报警请援外,无论何人,能得柳春帆等人之行踪,即速报知。   当柳春帆等人由镇江上路时,即被所派眼线缀上,此时也是柳春帆等一时大意,未及发觉,而且一路赏景,行程较慢,故得让敌人从容布置。   将中心置于太湖清水寨,当三人抵达苏州时,当晚,“天山二杰”即夜探旅舍,适值袁素月午夜梦回,惊觉有贼,也是小姑娘心高气傲,想抓住几个毛贼,也好在帆哥及二位姊姊面前逞能。故也不通知三人,略一结束,即穿窗而出。   “天山二杰”见房中有人窜出,只当是柳春帆,心知非敌,随即翻墙逃逸。   素月贪功心功,更未计及后果,双脚微蹬,身化一道轻烟,早就追将下来。   “天山二杰”享誉黑道三十年,其功力决非弱手,而袁素月的轻功,系出自乃母“凌波仙子”萧霜玉新受,亦属不凡,复加以由柳春帆处习得“九九回风步”后,功力更一日千里的大有进展。   三个人,二前一后,快似流星赶月。   在轻功较量方面,倒也势均力敌。出城郊,直扑太湖而来。刹那之间,已走出三十余里。   二贼正想停身喘气,回头一看,只见身后黑影,仍不舍追来,不觉亡魂皆冒,前有太湖,后有强敌困兽独斗,况二贼均成名人物,岂愿甘心就戮,故身形一停,回身迎着来人,老大“恶煞星”大吼一声道:“小贼,欺人太甚,我兄弟二人算怕你,亦不该逼人如此,放手过来让我兄弟再领教绝学。”   袁素月正追间,忽见太湖阻道,心正暗喜,看贼子往那里而逃,猛见敌人返身拔出兵刃,并开口挑战,遂不顾一切骂道:“无耻贼徒,竟敢深更半夜,偷窥姑娘卧室,意欲何为?”   此时适值下旬,午夜昏暗,“天山二杰”尚未看清来人,即盲目逃走,姑娘一开口就坏了,老大不觉一愕,迅即暗喜,低说一声:“惭愧!”自己也是成名人物,想不到一朝被蛇咬,见到草绳也胆寒。自己被柳春帆打败,想不到以“天山二杰。的名头,竟被一个黄毛丫头,唬得跑了半夜。   暗忖:“来得好,擒住你这丫头,不怕柳春帆不献出珠宝来?”   但毕竟姜是老的辣,恐怕小姑娘后随有人,遂凝神远瞩,一片平畴,并无人影。这才放心,指着素月喝道:“无知娃娃,也敢追蹑老夫,想是活得不耐烦了。你意欲何为?”   素月正是初生犊儿不怕虎,也不知自己业已闯下大祸,娇斥一声道:“夜窥入室,非奸即盗,念你二人年老无知,跪下磕三个头,说声下次不敢,否则,嘿!要你们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说罢,二手叉腰,粉脸紧绷。直气得二人,三尸咆吼,七窍冒烟,老二“罗喉星”早就忍耐不住,厉声喝骂道:“无知小辈,死到临头,尚敢作威,‘天山二杰’可是怕事之人吗?”   素月一听来人竟是“天山二杰”不觉微惊,但姑娘颇自负,而且刚才话已说满,怎原就此怯敌,使性喝道:“‘天山二杰’的名头,也吓不倒本姑娘,况且还是我帆哥手下的败兵之将,放手过来吧!”   老大“恶煞星”听姑娘揭他痛疮,面皮微臊,一声狂笑,拔出吴钩剑,纵身跃前喝道:   “好狂的娃儿,老夫不与你争口头是非,取出兵刃来吧!”   素月一声娇笑道:“姑娘对付你们这些小辈,向来不屑用兵器,一双空手就够你受了。”   恶煞星那受过这样奚落,气的双手徽抖,将剑插回,猛劈一掌,直取姑娘肩井,喝道:   “好!老夫也空手来指教你这没有管教的疯丫头。”   素月一见老贼来势厉害,微侧身形,脚踏“九九回风步”,业已转到恶煞星身后。   恶煞星招式出手,见人影已杳,心头微骇,不遑多想,猛转身形,挥手一招“神龙抖甲”   齐腰砍去,姑娘的玉手,业已直点藏血穴而来,心知不好,忙撤招移步,身过来势。   心想这小姑娘,真有些不好缠,不施展天山绝学,夜长梦多,休被柳春帆追来,正弄巧成拙功败垂成。   想着,身法倏变,展开“天山乾坤八手”。   天山二杰,遁隐穷北,其艺自成—家,—身武功,自有绝技展施以后,但见人影飘忽,漫天掌影,凌厉的掌风,真威力绝伦。   素月也不敢怠慢,立展“迷隐神拳”,脚踩“回风步”,但见她身法轻灵,迅若飘风,快若窜狸。   二人这二并斗,锐厉的劲风,激得沙飞石走,声势好不惊人。   旁观的罗喉星,也不禁触目惊心,暗赞厉害,难怪老大会败在柳春帆手里。   一霎时,已是二十多招过去。   恶煞星虽掌势较纯,内力较足,但怎敌得“迷隐拳”与“九九回风步”,配合的威力?   但惜姑娘一方面打斗经验不足,迷隐神拳并未全部糊熟,故二人拼斗时久,恶煞星已感不耐,也顾不得身份,及武林规矩。   猛出数掌,撤出身形,喝道:“老二!上,捉住这娃儿再讲。”   话未说完,罗喉星早躐过来,二人联手夹攻,威力何止倍增,但见掌影弥漫,早将素月笼罩其中。   素月此时虽能与恶煞星拉个平手,但内力不继,早巳心浮气喘,那还经得起二人合击之力。   十招以后,素月已力乏神疲,步法亦不似那么灵活,猛觉左肩一麻,暗说不好!业已倒身在地。   好在此时“天山二杰”财迷心窍,只想擒住活口,以逼柳春帆,否则那还有命在?   二人见姑娘翻倒,心中大喜,抹去额汗,提起姑娘,立展身形,捷奔湖边而来。   老大恶煞星,捡起三块石子,用手法将石子猛弹入湖中,只听“咚!咚!咚!”三响。   湖边叶草里,早划出一条小快艇,舟子也不答话,接过三人上去,“呀”!的声响,小舟快捷如箭直奔“清水寨”而去。   未几,湖畔又闪出二人,一个长得尖嘴削腮、尖头、五短身材、一头蓬发,一身破衲衣,拖着破鞋,手弄一枝“绿玉杖”。   另一个则长得奇丑无比。   既矮又胖,一个大脑袋上嵌着小眼、小鼻、小嘴,也是一头蓬发,一件破外衣,腰束一个怪形发光的东西,脚拖双无跟鸳鸯鞋。   那瘦小了的人说道:“怪呀!深更半夜,这二个老头儿,挟着一个姑娘,向清水寨去,定有怪气,我小猴子既然看到,焉的不管之理,大头,我们追去好吗?”   那大头倦眼惺忪的摇头说道:“猴子是天生碌命,好好安静一会,又要找事做,我不是给你扫兴,看!这是名列五湖,有三万六千顷的太湖,你是否想到龙宫里去招驸马去?要不你长一对翅膀飞过去?我说猴子啊!快别做千秋梦啦!我看你还是安份一点的好。”   这二人就是随老叫化“怪丐管大白”走的小猴子与房大头,他们怎会到这里来呢?   原来二人随“怪丐”走后,直上燕京,以本门信符,迅召丐帮中重要人物,三长老,各地负责人,开了一次盛大聚会。   在召集其间,“怪丐”考究二人武功,业比自己更强,遂将本门传统“三十六手打狗棒”   法,以及有关本门各种礼数规矩,戒律,在短期中传授二人。集会后“怪丐”慎重的向全体与会人员介绍,并恐众不服,遂命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当场表演几手绝技,看得众人齐皆心服口服。   “怪丐”这才宣布:将帮主之位,暂授与二人分掌,经满一年之考察后,始正式就位。   月余,一切事务已毕,“怪丐”遂合二人外出阅历,并授与最高信符数面,以备急需。   二人辞别之后南下,心想赴柳春帆之约期尚早,—路上行侠仗义,已闯下不小的万儿来。   小猴子古怪精灵,善于作弄贼人,人称之“疯丐”。   房大头笨头笨脑出长相,人称之为“丑丐”。   这天在常州肘,忽闻本帮该地负责人来报:“天南帮最近纷纷东来,不知何因?”   二人一听是“天南帮”,心中就有气,遂暗中摄踪来苏州。   斯时二人并未知道是为对付“玉面神龙”而来,否则,素月姑娘也不致饱受震惊了。   当下,捡所破庙住下后,四出暗访,已知“天南帮”之人员,集中于太湖清水寨,准备对付一极厉害的人物,这究竟是谁?听说是—个化装的中年儒生,二人当然不知道那人就是柳春帆。   是日,房大头因为久未喝到酒,腰中又无半文,懒洋洋的睡不着,遂拉着小猴子去散步。   小猴子用手羞着说:“丑鬼?也不照照尊容,深更夜半出去散步,准是没打好主意,是看中了谁家出大肥鸡了吧!看你啊,再有三天不喝酒,不把你馋死才怪!”   房大头也反唇讥道:“疯子!别自捧,你自己呢?说真的!小猴子,有二个多月没见到阿帆了!你想不想他?”   小猴子听说提起阿帆,精神也来了!马上接口道:“谁说不想?可是我知道你想的可不是阿帆,而是想的……。”   “什么!你说我想什么?猴子!当心我不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才怪。”   房大头气愤的问着,小猴子把脖子一缩,舌头一伸,说道:“乖乖!好厉害,看你外表忠厚,谁知你心如蛇蝎,连我的皮你也要剥呀?”   房大头圆睁小眼,发出凌光说道:“如果你不说出来,当然要剥猴子的皮,我房大头可杀不可辱,你敢侮辱我,哼!我将来不告诉阿帆才怪呢!”   小猴子“噗嗤”一笑道:“看你那门子劲,我只道你是天不怕地不怕哪,谁知你还有—   个怕的人哪!真是阿弥陀佛!”   房大头依然—本正经的说道:“念佛也没有用,你再不说,我可要对付你了?可要尝尝我‘归元神功’的厉害。”   小猴子忙摇手笑道:“我说!我说,大头哥,我们都是自家人,何必呢!我是说你想的,不是阿帆,而是阿帆的酒,有机会碰得阿帆,我—定要他买二大缸酒,把咱二个泡在里面,好不好?”   房大头才眉开眼笑的摇着头说:“那不成,猴子肉泡在酒里,满是股骚味,那怎能再喝?”   二人正抬杆间,猛觉人影一幌,似有二人,胁挟一物飞过。凝眸看时,原来挟的是一个女子,这才启二人疑意,蹑足追来。   见二老者已坐船往湖中逝去,小猴子想追,房大头说没船,正辩论间。   小猴子把自己脑袋一拍,骂道:“真笨!”遂向房大头说道:“有了,我们何不用一个石子打一下试试,如果真能混进贼寨,咱们先痛饮他一顿再说,反正贼偷强盗是不犯法的。”   房大头又气又好笑的说:“别自己在脸上贴金啦!‘贼偷强盗不犯法’,这是那里的法律?   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二人边说,边用石子,运功打去。   果然“咚咚咚!”三响之后,湖畔丛生的水草中,又划出条船来,二人一跃上船。   那船上的黑衣劲装汉子,见到二人,只是微—惊呀,并不答话,将船向湖中漾去。   此时下弦月刚出,蔚蓝的天空,嵌满珠宝似的星星,闪着光,被激动的湖水,撕碎了,散成一丝一丝的光波,向四周荡开。   二人只觉小舟速度好快,半晌!前面已快近陆地,猛见那边有人吆喝道:“什么人!快停住,要不就要放箭了!”   这摇船的人大声回答道:“是玄字号的渡船,引得客人来此,都是自己人!”   小猴子中听,看自己二人衣着,暗想不对,这副尴尬相,等会露出马脚来怎办,不要偷鸡不着,反蚀把米,在陆上倒无所为,可是旱鸭子见了水,可要糟!   遂不动声色,低声向船夫,惊声嚷道:“哎哟!这是什么东西?快来看!”   船夫因船将近岸,不虑有变,忙移步过来问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小猴子用手虚指道:“你……”   “看”字尚未出声,船夫连哼声都不及早就躺着倒地死了。   小猴子与房大头忙他衣服剥下,并迎面一掌,拍得贼人面目皆非,始匆忙将贼人衣衫穿上,见尚有一腰牌,也取了挂着。   向房大头一霎眼,房大头迅即举起贼尸,往湖中掷去,小猴子一面惊叫道:“啊!好大的鱼!”   岸下这时也闻声,厉声喝道:“什么事?你们吵什么?”   小猴子随即答道:“没事,一条大鱼!”   岸上的人听说是条鱼,咕噜的骂道:“真没见过世面,一条鱼还值得大惊小怪。”   说着,船已靠岸,小猴子等二人忙下船,将船拴在木桩上。   然后取出腰牌,众贼见是自己人,还有腰牌,不疑有他,虽然房大头有些刺眼,但也就未加细问。   二人一出水关,一路上到大寨,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看样子好像有重要事件似的警卫森严。   好在小猴子身穿寨内服色,而且口齿伶俐,又有腰牌为证,一路闯关,早到大寨外围。   小猴子看见里面灯光照耀如同白日,八个劲装大汉,往来巡梭,心知是总寨,为免打草惊蛇,不便再闯,寻一暗处,将贼衣脱下包好,对房大头说:“你这下甭愁啦,有这些去典当,还愁没有酒喝?我们可要窜啦!”   随将衣服背好,二足微跃,二条黑影,早如闪光般的飞上树梢,在树尖一借力,人就如流星闪电般,直向灯光辉煌的巨厦处飞去。   二人轻身停在屋顶,觅一安身之处。停身举目向前厅中看去。   但见大厅摆着酒席,有六人在饮酒,周围有四个青衣少女执壶劝饮,大柱上捆着—个白衣少女。   那六个人:上首二个,年约五十开外挚均白发白须,一个瘦小,一个中等身材,面带喜色,在洋洋自夸。   另有四人,下首陪坐。一色劲装打扮。   左手那位,虎背熊腰,粗眉大跟,满脸凶相,年约四十开外。   第二位年岁较小,獐头鼠目,秃顶面脸有刀疤,益显其凶恶。   其次是五短身材,横目截眉,阔嘴缩鼻,背插一支鹅眉刺。   最未的那位高瘦的汉子,太阳穴高高鼓起一对小眼射着精光。   这时,下横首位,汉子站起来,双手捧着银壶,到上席去向二位老者敬酒,状甚恭敬的说道:“多蒙二位前辈,能把‘玉面神龙’的朋友擒到,—方面替本帮增光不少,一方面替我们太湖五霸报了仇,山野之地,无以为敬,聊以尽意而已。来!三位兄弟,都来敬二位前辈一杯。”   说着,其他三贼。都一一上前敬酒,左一声前辈,右一声前辈,真把“天山二杰”恭维得有些飘飘然,上首那位老者说道:“贤兄弟太客气了,这次能很顺利把小妞擒来,还不是洁贤昆仲的洪福,如果能把那姓柳的小子逼来,首先要他献出珍宝,其次就要他的狗命,这样不但我们句容分舵能替‘天南帮’洗刷了耻辱,而且我们更是‘天南帮’的大功臣啦!哈哈!来喝酒!”   那老者说完,状甚得意,第二位老者也说道:“哼!你们把姓柳的小子,形容得未免太过火了,等会要找到他,我就要试试他究竟有多大能耐?”   这些人一边喝着、说着,可把躲在暗处的房大头与小猴子,眼睛里看出火来,他们恨不得上去擒过一壶酒来,解解馋。听到众贼讲到“玉面神龙”,与“天南帮”的事,他们可格外注意了,小猴子心生—计,忙嘱房大头仍监视众贼,自己则轻如捷狸,翻上屋顶走了。   不多时,小猴子已手持一壶回来,口内酒气直喷,房大头心中一喜,连啥都忘了,正想起身去接,心中一想,此是贼窟,怎可大意。   等小猴子来后,房大头急不耐待,一把抢过,拿下壶盖,一直脖子,就灌将下肚,小猴子遂暗中告诉房大头些话以后,一人潜身翻上大梁,在贼人酒席顶上坐着。   众贼正在开怀畅饮之时,当然不虑及此,一时杯觥交错,匙箸齐飞,好不热闹。   半晌,贼众带着酒意,有一贼子说道:“二位前辈,我们何不把这小妞问问,那姓柳小子的一切,我们也好早作难备。”   那上首的老者说:“对!我们先来问清楚也好!来!把那小妞嘴里塞的东西拉出来,待我们问问话。”   这时,旁边待酒的取下袁素月嘴里布卷,可怜素月自小娇生贯养,那受过这般的苦。   自被擒来水寨,穴道虽解,但全身被捆得结实,嘴里正骂着,又被塞进布卷。又气又急,现在早就昏过去了。   众贼见她久不开口,心中奇怪,有一贼上前一看,骇了一跳。见她粉面血红,口吐白沫,知是昏厥,遂迅即取过一大碗冷水,迎面泼去,一会儿,她始悠悠醒来。   猛见身上湿淋淋的像只落荡鸭似的。手足仍被紧捆,贼众齐注目看她,不觉益发生气破口骂道:“不要脸的贼子,将姑娘擒来,要杀要剐任便,何不快些动手,要是姑娘不死,小心就是,死强盗狗强盗,老王八旦……”   骂人本是女人特有的本能,尤其泼婆骂街,连串的可以骂出几十种不同的名目来。   众贼本想问口供,万没想到姑娘的不绝骂声,竟使他们插不下口,那下横上坐的凶脸大汉,不觉怒气顿生,拿过一皮鞭,正向姑娘身上抽去,猛听窗外“卟嗵!”一声巨响,随那一阵嘶哑难听的腔调哼道:“各位儿子,孙子、奴才、狗头、兔崽子、忘八……啊!老爷有三天没有饭吃啦!你们这些逆子逆孙要不快些孝敬,饿死了老爷子可不得了,哪!阎王要捉你,雷要劈死你……”   这油腔怪调,声声如同闷雷,震得众贼大惊,这时的翻江虎,也忘记了抽打姑娘,见一妖怪似的人,正在大摇大摆,从大厅正面走来,一面嘴里不干净的话乱说,气得他大声喝道:   “你们都是死人吗?怎放进这臭化子来?快些把他捉住,别让进来!”   门口十多个黑衣劲装大汉,听见吩咐,早就一哄而上,想捉住他,谁知他像泥鳅似的,一滑一拐,早就进入厅内。鼻子不住的嗅着,眯着一双小眼说道:“真孝顺,我说没有白费心机养活你们这班子,知道我老人家来了,酒菜都预备好啦!啊真乖。”   自说自话的说着,趁众贼一怔之际,早就闯到席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一把酒壶,盖子一丢,张口就灌,另一只手也不停的直向菜里插去,抓起一把菜往嘴里就塞。   众贼一见,齐皆大怒,举起拳头就打,但说也奇怪,这“太湖五霸”,“天山二杰”,皆成名人物,每一拳至少也有七八百斤力量,谁知打到房大头身上,直如不知,他依然二手,抓酒、抓菜吃,一面还说道:“对!正中我老人家的胃口,乖!我老人家喝酒时,就喜欢叫小孙替我捶背,喂!老小子,怎么没有劲?用力些。”   众贼见状,也不觉大吃一惊,干脆不打了,恶煞星不由大怒骂道:“那里来的丑鬼?到此来捣蛋,我‘天山二杰’面前岂容你撒野得的吗?”   房大头摇着大脑袋,裂着小嘴说道:“别嫌我丑,要我去招女婿是比较差劲些,要把我供起来当祖宗,可不丑呢?现在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别看小白脸美,心地可坏呢?我大头人虽丑,心可不坏呢?”   气得众贼齐声冷笑,“太湖五霸”早忍耐不住,拔出兵刃,上前就砍,房大头身形一闪,早滑到—边,嘴里可不停的嚷道:“不得了啦!真杀人哪?孽畜,连祖宗还要杀哪!快救人哪!”   四贼心急气浮,更不答话,老大翻江虎,手拿皮鞭,老二横江龙,举起扑刀,老三双头鲛,执三级棍,老五分水兽用鹅眉刺。由四个不同方向,飞扑过来,但见他神色自若,当兵刃将身之际,猛然身形一幌,如风摆残荷似的,脚下跄踉一滑,早走老大胁下穿过,口里可不停的说:“别打!别打!我可是一片好心来的呀!”   众贼见说,信以为真,忙四角围住,老大翻江虎指着道:“既然有事,容你快说,要不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房大头头一幌—幌的说道:“实不相瞒,我善观气色,是大大有名的活神仙,偶然云游至此,看此地一股煞气冲天,这才下来一看,见各位印堂发暗,正是劫运当头,我老人家有好生之德,俗言:“人有见面之缘”,所以大发慈悲,来指迷你们,倘能一念之诚,放下屠刀,跟我老人家去当小化子赎罪,便能逢凶化吉……”   话还没说完,四贼已知是讹自己上当,益发愤怒异常,各举兵刃,二次扑来。   房大头依然不变神色,一面用“归元神功”避来势,一面在说:“你们真不听忠告吗?   我说你们人没有我丑,怎的心可比我毒?好吧!命该如此,动手吧!”   四贼被戏弄半天,早就急怒攻心,那管得厉害。   老大翻江虎的皮鞭,捷如灵蛇,直奔中盘,拦腰扫来,老二横江龙的扑刀,迅如劈雷,直削两肩,老三双头蛇的三级棍,猛若出洞之蛟,直扫下盘,老五分水兽的鹅眉刺,直扎胸背。   但见房大头身滑如游鱼,不是从胁下穿过,就是从胯下钻出,东抓一把,西拍一掌,打得四人火气直冒,但又无法可施,不时还有些疯言疯话,挖苦得四贼啼笑皆非,当几招以后,四人连房大头衣角都摸不到,他从老大胯下钻过,用力一掌。打得翻江虎几乎摔倒,房大头趁势说道:“唷!大个子哪!看你人瘦,屁股怎么肥,我的话绝没错,‘人瘦屁股肥!保险生儿子。”那个要娶了你哪,可幸福了!保险子孙满堂。”   房大头与四霸斗了半天,饶是四霸武功不弱,尤其在联手合击之下,威力更倍增。   马鞭、大扑刀、三级棍、蛾眉刺,如风飘瑞雪,骤雨狂飚,招招都是致命所在,而且进攻退守,更配合得恰到好处。   霎时,二十多招已然过去。   四贼非但占不到上风,反而形势益险,四下看战的小罗罗,当然不敢插足进来,而袁素月见是房大头来到,以为柳春帆与二位姐姐也定来了,所以很安心的不再吵骂。并且听见房大头挖苦四贼的话时,不由吃吃作笑。   未几,猛听后有声音传来,听起来似乎很熟悉,但一时间恰想不起来是谁,只听他说道:   “你别动,待我解去你的绳子后,你仍站着运气别动,等会乘他们不备时跳上梁去,那里我已经准备了吃的东西在,待吃饱了,再看我也去耍一套把戏给你看,但请帮忙捧场,可千万别笑出声来哪!这可不是玩了。”   说完,姑娘已知定是刁钻古怪的小猴子来了,随也不回头,跟着众贼看房大头在耍狗熊似的,把四贼气得直跳。   一会儿,姑娘感到手足业已不麻,全身均正常,随乘众贼不备时,暗展壁虎功,将身形上提,到了梁上,捡一背光处四下一顾,果见小猴子不知从那里偷来三只鸡,还有些酒,正在啃着,向姑娘微笑招手。   姑娘本来看到他那副脏相,几乎要吐,但心知他二人是自己心上人的知己兄弟,而且他还是好心,肚子里也正饥肠辘辘,遂也不管好歹,接过小猴子抛来的一只鸡啃起来。   这时场中的四贼,业已险象百出,随时有不支之势,本来“天山二杰”看不起房大头,以为四人足够料理得下,谁知房大头兵刃尚未亮出,五十招以内,已危险万分,心知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二人遂齐举步上前,猛喝道:“住手!”   四贼正无法下台,真想停住,乘机下台,谁知这时的房大头且捡起便宜来,猛听“拍……   拍……”的声响,四霸只觉眼前一晃,每人脸上,早就揍着一下重的,打得四人牙齿动摇,眼前金花直冒。   面房大头手动,嘴也不停着。   “你们想休息,可没那么容易,我老人家空着肚子陪你们,叫你们别慌,你们偏要慌得想早去投胎似的,要逼着我动手,现在老子玩得劲来了,就想不玩,可没那么容易。来呀!”   房大头每人分了一个巴掌后,乘四人怔着之时,又每人一下屁股,打得四贼跄踉欲倒,房大头又说道:“小子,老子恐怕你们说我偏心,将来害你们成了半边疯,所以一边一下,既公平,又合理。”   究竟人有血性,四贼平时颐指气使,那受过这门子气,被人打上门来不算。还丢人丢得如此,几乎肺都气炸,四人齐扑而上,狂喝一声:“丑鬼!大爷与你拚了。”   四道兵器齐举,又圈上前来。   房大头一面逗着,一面看到素月已不见,心知小猴子业已得手,遂格外放心。一面游斗,一面又说着:“对了!这才有些人情味,早一点这样干脆,不就没事了吗了”   “天山二杰”见房大头始终缠着“太湖五霸”四兄弟,才知扎手,也顾不得一切,正想上前帮忙。   猛听梁上一声尖叫:“哎哟不好!小猴子要撒尿!”   话来停,老大恶煞星正把头抬起仰望,一股黄泉如箭雨似的直喷而来。   恶煞星忙跃身退开,猛觉一股骚味直吞下肚,一阵恶心,早把刚才吃的东西,原封不动吐了出来。上面又说道:“小猴子向来公平交易,老小无欺,老小子不能独吞,二小子也有一份。”   说着那份黄水,竟似长了眼睛一般,直奔罗喉星射去,浇得罗喉星满头满身都是。   “天山二杰”正想出手相助“太湖五霸”四兄弟时,猛被梁上之人,撒尿戏弄,气得二人发须倒竖,正想向上劈掌之时,猛觉眼前一花,早就从大梁上飘下一人。   此人长得尖头尖脸,尖嘴缩腮,一头蓬发身穿百补衲衣,一双无跟鸳鸯鞋,手里拿着一枝碧绿发光的手杖,走下来向“天山二杰”躬身到地说道:“真抱歉!刚才适因一时内急,控制器失效,致冒犯二位,实不应该,就此向二位道歉,有道是‘小人不记大人过’,让我小猴小吃些小亏也就算了,彼此扯直,不知意下如何?”   二人见小猴子满口疯言疯语,七分不像人样,不禁大气,大喝一声:“那来的疯子!敢在老夫前面装疯卖傻,戏弄老夫,休走,吃我一掌!”   老大恶煞星早忍不住,举手就打,一股雄厚掌风,如狂飚卷来。   小猴子怪叫道:“哎哟不好!小猴子骨头轻,可要了我的老命啦!救人哪!”   话没有说完,小猴子身形早就不见。   恶煞星不觉惊心,心知今天遇扎手人物,正在举目四找,猛听后面冷笑道:“老小子!   棺材快向你招手了,泥土也掩到了你的耳边,火气还这么大,招呼也不打。就……哎!你真打呀!”   恶煞星心知有异,反手一掌,乘势将身形一旋。猛见小猴子正对他扮着鬼脸,早气急攻心,指戟如铁,一招真:白蛇吐信。直奔小猴子心穴而来,小猴子脚步微挫,早就避过一旁,口里又说道:“不行!这样打法,我吃亏太大,我老人家向来不喜欢被人家说闲话,说我以大欺小,这样吧!你们一起上,比较公道些。”   老二罗喉星,正气急之下,被其大哥抢去先机,当着大庭广众,不便联手,今见小猴子自动提出,不禁暗喜道:“真是疯子,你命该如此,找死。”   想着遂厉声喝道:“好小子!真有种,老夫成全你的意思,接招。”   小猴子身如飘风,形如鬼魅,躲过二人来势,嘴仍不停的说道:“乖,真听话!不负我老人家教训一场。”   这“天山二杰”既是成名人物,况在急怒之下,“天山乾坤八手”联手施展起来,功力岂同凡响,好在小猴子也是艺出“仙窟”“迷隐九式”,与“九九回风步”均已到相当火候,一时间二下扯个平手信,   这时天已大亮,众小贼围住大厅,因未奉命,不敢进入。只挤在门口看战,不时的掌风,呼呼而来,只括得厅中风灯乱舞。   素月在梁上吃过鸡子,功力业已全复,见厅中二堆人在打得难以分解,而且房大头那边已是占了上风,小候子这边一时亦可扯平。遂准守小猴子的计划,猛一窜身,恍如飞鸟投林,从大门口,身化“倦鸟归巢”侧躯跃身,早从人头上闪出。   众人正在聚精神会神的看着,万不料此时会有人由屋中逃出,只觉白影一晃。一条人影早就窜出于众人这才惊觉,那被捆着的姑娘业已失踪。   众人齐皆大嚷,“哎哟!不好!小妞跑了,快追啊!”   不说众人追下,大厅中的贼子听得姑娘逃走,本来早就支持不住,这下更一分心,老大翻江虎,老五分永兽,早被房大头点中死穴,立时惨叫一声,倒地死去。   老二横江虎,老三双头蛟,见状就心惊胆裂,措手不及,猛听房大头喝道:“乖乖的陪你们二位兄弟走吧!省得你们兄弟分散!”   话未说完,二贼也早死了。   剩下“天山二杰”,虽然联手合击小猴略占上风,但耳边听“太湖五霸”惨死之声,斗志早懈,猛攻几掌,逼退小猴子,撤身后退,老大“恶煞星”向房大头二人喝道:“住手!   今晚我们兄弟认栽,好朋友有种,十天以后,再来“清水寨”一会如何?”   小猴子冷笑一声道:“这是龙潭虎穴,我‘疯丐’也敢闯,莫说我今天欺侮了你,将你的人头,暂借给你,十天以后,小爷自会来取。”   话未说完,小猴子一拉房大头喝声走!   二条人影,迅如闪电,早奔来路而去。   刚到湖边,见素月姑娘,早在等侯,旁进一艘小篷船,三人登舟后,因不知水性,又不复记忆方向,在船中始深悔没有活擒一贼指路,但既已上船,亦就算了,因而使三人迷途,及至四日后始返,上乃后话。   “清水寨”自此次惨败后,“天山二杰”之语,本是援兵之计,正想撤离此地,远走总舵,谁知次日,玉面神姑、与九尾仙子、夺魄郎君梁盛泰三人,已连袂来到,见清水寨已捣得如此,遂即时布置,以备十日之约“玉面神龙”等人来送死?另方面加强四出之眼线以探听柳春帆等人之消息,那小贼说到这里。柳春帆又问道:“究竟有些什么布置?”   那小贼连连叩头道:“我只知道计划由三位总舵来的堂主设计,小的可不知真相。”   柳春帆料想是实,遂冷笑一声道:“念你忠实相告,你愿意死还是愿活?”   那小贼忙叩头如捣蒜泥告道:“小人上有老母,下有弱妻,全赖小人养活,如蒙高抬手,今后回去,定当洗面革心,重新做人,望大爷开恩。”   柳春帆心中慈善,见那人哀告可怜,遂掏出一张百两银票给他道:“好!这些是百两银子,你拿去做些小本生意,从此再不要做此丧天害理的事了,下次如再给我碰到,可要小心就是了。”   小贼做梦也投有想到这样好事,遂千恩万谢的告辞走了。   柳春帆见贼已走,再招呼二人回来,告知一切。   二人听说素月未死,而且随房大头、小猴子走了,遂皆大欢喜,一路喜气洋洋,走回旅舍。   三人刚进店门,店伙早迎上来说道:“客官,不知那里来二个怪物,带着一个姑娘,硬不讲理,赖在你们房里,赶也不走,要不要小的去报官?”   柳春帆听说房大头、小猴子等回来了,心中一喜,忙摇手道;“不要,那是我的朋友!   快下去备二坛好酒,一席上等酒菜送来,愈快愈好。”   店伙听说是贵客的朋友,那还敢多嘴,心中只是暗中咕噜:“这些人真怪,有那么多钱,还愁找不到朋友,那么丑得妖怪似的人,还找来当朋友?”   心里虽然如此想,可不敢说出口,只是躬身答着:“是!是!小的马上去准备。”   柳春帆也不等他说完,就飞步回房,刚到门口,就大声叫道:“大头,小猴子你们在哪里?想得我好苦啊!”   里面也飞快的跑出二个化子,嘴里不断的喊着:“阿帆!可把我们想苦了!”   三个刚见面,就像磁铁一样,迅即紧抱在一起,三人的眼泪,像珍珠般连串落下。   看得三位姑娘,也心酸不已。   好久,三人始被分开。李霞青笑道:“帆哥!你们这样大了,也不怕羞,要哭也得找个偏僻的地方啊!”   房大头小猴子用油泥的袖子,替柳春帆擦干眼泪,小猴子说道:“阿帆!别哭!真的我下次想哭,还是先拜师傅,才行。”   柳春帆不明所以,惊奇的问道:“什么,哭还要学?我才不信呢?”   小猴子一本正经的说:“真的,不信你问李姑娘,因为哭是女人家的专长哟!”   这下把众人立刻引得哈哈大笑起来。   三位姑娘更不依的缠着柳春帆要打小猴子!   房大头在一旁裂着嘴说道:“阿弥陀佛!小猴子没安好心,初见面的新嫂……唔!真好。”   正说着,猛觉迎面一物飞来,刚巧掷中房大头的嘴,房大头乘势用嘴咀嚼,原来是块五香牛肉。正感到奇怪之时,猛觉酒香飘来,原来屋中早就摆上酒席,李霞青因房大头口不择言,情急之下伸手取了一块牛肉,用飞快手法,塞住了大头的嘴。   众人听说有酒,忙慌得进房围上,尤其是房大头,嘴里的东西正吞不下之时,急得他怪口大张,怪眼乱霎,二手不停的跟小猴子抢酒壶。   小猴子以胜利者姿态,向房大头示感道:“谁叫你大头命苦,那么贪吃,真厚脸皮,吃的还未吞下,就想抢我的酒壶,这下我可大大过瘾了,唔!真香,真好酒!”   房大头像斗败的公鸡似的,垂头丧气,慌把一口牛肉囫囵吞下,二只手直抹脖子。好一会,遂叹了口气回复正常,露出可怜相道:“小猴子!何必呢?反正酒多得很,何必争此一时的先后呢?好了,菜快凉了,猴子,空心酒会容易醉,先尝尝菜,再喝,来让我闻一闻看,是什么酒,怎样如此香?”   小猴子不闻不听,依然狂喝,一边说道:“大头!别臭美啦,谁跟你拉关系?上个月你有酒喝的时候,多神气,要逼我下跪,才给我一点点喝,今天哪!别梦想!除非也向我小猴子磕个头,才让你先喝一口。”   他们这样真真假假的吵着,把柳春帆与三位姑娘,都逗得棒腹大笑。   柳春帆深知他们性格,遂劝道:“好啦,大头,小猴子别争啦,我晓得你们爱喝,特地准备了二大坛在,慢慢地喝也没关系呀。你就原谅他一次,先让他喝口吧!”   小猴子见柳春帆开了口,只好快快的丢给房大头。嘴里不断的咕哝着:“阿帆真偏心,老是帮着大头。”   这时的房大头,大有羽化登仙之概,趾高气扬的喝下一口,用怪眼瞪小猴子一下,并且说:“小猴子,记着,君子报仇。三年未娩,我房大头的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能受侮辱,你小心就是。”   小猴子正气得目瞪口呆,又听见房大头那些狠话,不禁气从中来,指手骂道:“大头,你是人不?好心扶你一把,倒想爬到我小猴子的头发上来乘风凉,说风凉话来了,你不想想你刚才那付可怜相,前恭后倨,真是小人。”   房大头得意洋洋的摇着肥大脑袋哼道:“此—时,彼一时也!有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在他檐下过,谁敢不低头。况且刚才之事,子为政,方今之事,我为政,韩信也受过跨下之辱,楚霸王也有乌江之耻,我受些耻辱,算得什么?”   小猴子气得发跳骂道:“别假斯文啦,跟阿帆念了几天书,就酸气冲天,好,算数,我小猴子今天才算认识你这大头,只求目的不择手段,要不是阿帆在这里,我小猴子只当我妈没生我,要跟你划地绝交了。”   房大头见事态严重,忙站到酒坛边说道:“没关系,只当你妈没生你。就算我生的也没关系,你真要划地绝交也   没关系,我就站在这里,你划就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是等会你不能喝这里面的酒呀!”   二人好像天生是为练嘴皮子而生的,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大概就是指这些人说的吧。   二个人像天才的演员、对白、表情,都恰得好处,在今天的集会里,好像是余兴的节目似的。   柳春帆与三位姑娘,虽然也成天在练嘴皮子,比起他们来,可算是大巫见小巫,四个人,在此场合,好像是天生的观众,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   而且人家说,善于说笑话的人,最大的技术,就是要使自己不笑,房大头与小猴子的功夫,可算是练到了家,非但不笑,而且该哭的时候,不必像舞台上的戏子或者矫揉做作女人一样,需要靠“辣椒水”,或“胡椒粉”,来帮助。   他们这席酒,从下午吃到四夏,始罢。   席中,柳春帆与房大头小猴子在—边,絮聚着别后经过。   李霞青、袁青娥与袁素月,也在一边互诉着被擒后衷曲。   当晚,柳春帆已命店伙另开了二个房间,引导二人分别进房后,始各自安歇。   次日,众人谈起“天南帮”之事,虽知“天南帮”新增的助手,均不足虑,但贼子阴毒,暗箭难防,惟因离十日之约尚早,心想贼众在此期内,谅不敢蠢动,故可放心郊游。   另方面则由房大头,小猴子暗中混进水寨探听,见贼人好似有恃无恐地整日欢饮,众人不解其故,但自负绝技,也不去理会。   谁知这一疏忽,几乎使柳春帆一行人,全军覆没,埋身于清水寨。   离约定日期仅一天了。   店伙带来一张大红全帖,上写:   恭请   “玉面神龙”柳小侠,暨各位于X年X月X日X时辰。   光临敝寨   敬备菲酌相候。   天南帮总务堂主   内堂堂主暨清水寨全体同启   外堂堂主月日   柳春帆忙问:“来人何在?”   店伙答道:“在外等候。”   柳春帆遂当时在帖上写着:“届时候教。”   另取出十两银子交与店伙,嘱其送与来人。   这时,柳春帆等人,见贼人如此,虽明知其中必有重大阴谋,但一方面不愿示弱,另方面自持武功超绝,并不把贼人放在心上。   因为既有明天之约,是日游兴索然,早些睡觉,以便有充分的休息。   次日晌午,清水寨又派头目二人相迎,二人一式黑色劲装打扮,皆横眉竖目,满脸横肉的家伙。见到柳春帆等人,忙上前拱手说道:“敝人奉梁堂主、葛堂主、田堂主之命,恭引各位光临。”   柳春帆尚未答话,小猴子抢着就说:“别他妈的专讲人话,不做人事啦,你们那一套还唬不到我们,就是妈的刀山油锅,咱们也不皱眉,何必小家子气干嘛!”   二位小贼早巳领教过,这里的一批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灯,当下堆笑脸说道:“小爷息怒,小人是奉命行事,身不由主,望小爷恕罪。”   所谓有棒不打笑脸,小猴子微哼一声道:“小子的鬼门道倒不少,当心狗牙齿不要咬了狗舌头。”   二个贼人被他说得啼笑皆非,但又不敢生气,以致误了大事。只得闷着,憋着。   柳春帆也不愿把事弄僵,以致落人把柄,遂婉言向二人说道:“好!我们知道了,即时动身,二位如没事,可请先走吧!”   二贼不敢再答腔,唯唯应诺的走了。   柳春帆等人收拾完毕,动身赴约去了。   沿途均有贼人派来明暗眼线,或明为接引,实为监视。柳春帆等一行,谈笑自若,连正眼都不看他们一下。到了太湖畔,早就有一艘中型游船在等待。船上有四个水手,其中一个像首领模样的汉子,见到来人,忙迎上去,说道:“奉家主之命,恭请各位上船。”   众人也不多讲,络续上船后起程就走了。   这时,艳阳迎空,虽时属初秋,秋老虎的威势仍胁人,碧空万里,并无片云,湖水映着碧波荡漾,远远风帆点点, “玉面神姑”葛婉仪,虽生长在贼窟,为老怪“南天一怪”的三徒,一身功力非凡,西为在贼窝里也算得是一独枝秀,故一向自视甚高,其师兄“追魂使者”与“夺魄郎君”虽曾有露骨表示求爱,但她都看不上眼,故虽芳年二九,仍小姑独处。   自上次与九尾仙子、海外七绝的老三,老六,在贵池与“玉面神龙”见面后,其芳心探处,早深烙上他那俊美绝伦的面容,与翩翩的风度,惟见其功力过高,心知不敌,而且自己出身不正,一种莫明出自卑感,正是落花虽有意,流水却无情。徒空自单思而已。   今天因其参与阴谋,跟见得细此人中龙凤的少年,即将化为飞灰,不由万分惋惜,从她脉脉含情,哀怨无语的眼光中透露出来,可是一付含蓄的情意,在旧式社会里的女儿家,尤其是在敌对立场来讲,绝不容许吐露出表示出来的。   柳春帆向众贼四处一打量,“夺魂郎君”与“天山二杰”的阴森笑容,“九尾仙子”的媚态,他都无动于中,只是见到“玉面神姑”哀怨欲绝的样子,不由一惊,但万没想到其他,只是感到有些特殊而已。   但这时恰有奇迹发现,原来上次在虎丘被自己逼供的那位,自己临走曾送他百两银子,嘱其改业营生的小贼,这时也混在众贼之中,用一种极神秘的姿态,与柳春帆打着暗语,柳春帆神目如电,早就看出蹊跷,心中有数,仍不动声色与众贼打招呼。   “夺魄郎君”以主人立场,抱拳向柳春帆等说道:“多蒙侠驾光临,使蓬毕生辉,招待不周,尚须多多海涵。”   柳春帆也不愿在贼人面前失礼,忙拱手答道:“好说,在下等来叨扰贵寨,心感万分,偶有失礼之处,祈勿见笑是幸。”   双方客套一番后,柳春帆等人由众贼拥着,进了大厅。   这是一座建筑华丽的屋宇,四面有亭台园林之胜,气派还不小。   正中那一间广大的正厅中,此时“品”字形摆着三桌酒席。   众贼把柳春帆等让到上席坐定,“天山二杰”与“夺魄郎君”等人,在左右两旁打横陪席。   刚坐定,房大头摆着肥胖的身躯,大脑袋上的小眼睛向四处打量问道:“咦!还有人呢?”   夺魄郎君问道:“贵客找谁?”   房大头怪声怪气的说道:“你们请老爷来做阎罗王,没有牛头马面怎行呢?”   夺魄郎君与众贼面色骤变,但迅即恢复正常,冷冷的笑道:“贵客休得取笑。”   正说之间,早就有一些庄丁,穿梭也似的送上酒菜。始打开这尴尬的场面。   房大头与小猴子见酒菜送来,早就万愁皆抛,正想去抢过酒壶时,李霞青忙将手一推二人,接过酒壶,倒了一点,向青娥头上拔下一支银针,在酒里试过,并看了看酒色,才允二人去喝,这些情形看在众贼眼里,暗想小贼,饶你们如何滑,今晚也难逃大劫。   酒过三巡,双方根本不提正事,只是委曲求全的相互应付着,贼人的态度越殷勤,柳春帆等的疑心愈重,但也不甘示弱。   正在此时,柳春帆见门外有一人向自己打暗语,此人正是上次放走的小贼,心里有数,遂暗向李霞青等人说:“我去去就来,你们千万别乱动。”   说完起身,向夺魄郎君拱手道:“请问此地可有方便之处。”   夺魄郎君忙答道:“有有!”迅即向门外叫道:“来人将贵客引到方便之处。”   那跟柳春帆打暗语的小贼,忙趋身上前躬身答道:“小的带去!”   夺魄郎君不疑有他,头一点说声:“好!”   柳春帆遂跟他转向后厅,穿过走廊,见沿途都有众贼守卫,五步一口肖,十步一岗,警卫非常森严。   穿过一条长廊,始达后园,此地的警卫已较稀疏。那贼始低声的向小侠说出敌人阴谋,饶是玉面神龙,功力绝顶听了也不禁心里发毛。谢了他的帮忙。   但为免贼人启疑,仍不动声色,迳由他引导赴席去了。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 六 章 怪魔使怪招 花丐耍花枪     原来,清水寨自上次遭“疯丐”小猴子、“丑丐”房大头,歼毙“太湖五霸”,力挫“天山二杰”救出袁素月后,业已残破不堪,剩下的“恶煞星”欧仲波、“罗喉星”孙彬琪,已心无斗志,暗想“玉面神龙”尚未出现,自己这方面,就让二个神经病似的狂丐,闹得天翻地覆,假若柳春帆来到,那还得了!   因此,虽与二丐有十日之约,此乃自找台阶之词而已,心想诓走二丐,可以焚寨潜逃。   谁知次日,“天南帮”总堂堂主,“夺魄郎君”梁盛泰,正率同二位师妹,“九尾仙子”、“玉面神姑”赶来,一见“清水寨”狼狈不堪之状。甚为惊骇,细问之下,乃知详情。   依“九尾仙子”田湘妹及“玉面神姑”葛婉仪的意见,正与“天山二杰”的意见相同,准备放弃“清水寨”以图后机。   但“夺魄郎君”梁盛泰,武功因已尽得“南天一怪”之真传,其智机之过人,亦素为老怪所欣赏,且平素狠毒成性,阴险歹毒,虽心知柳春帆一方面之实力过强,自己这方面,未必能操胜算。   同时以堂堂“天南帮”之盛名,连敌人影子都未看到,就闻风而遁,将来传到江湖,“天南帮”的声名,将从此一落千丈,还说什么跟六大门派争雄天下,与独占“仙窟”之企图呢?   “夺魄郎君”毕竟不愧为成名人物,阴险毒辣成性,情急之下,被他想出一条极毒辣的计划。   原来他准备将清水寨地下挖一隧道,深埋巨量炸药,外引火药线,柳春帆等来后,款待以酒食,待酒醉饭饱之际,首先将全寨人员,撤至安全地区,然后引发火药,将来人全部葬身火海。   此计说出,深得“天山二杰”之赞同,“玉面神姑”虽心地善良,反对此计,但势孤力薄,又恐其师兄见疑,故不敢表示意见。   当下计议巳定,惟恐机密泄漏,弄巧成拙,故除少数心腹头目,以及主持之人而外,其余均不知悉。   这告诉柳春帆的小贼,正是清水寨得力头目之一,而且为人颇具智机,尤其身受柳春帆的感动后,深知“天南帮”虽声势嚣张,但这种倒行逆施的做法,将来必遭覆灭,若此易逝之冰山,势将见日出而消,故决定泄密后,安份归田。   柳春帆深感此人之德,否则自己一行人,焉有命在?而且由此可见人类本性原本善良,环境之薰陶,生活之煎逼,使人类良知泯没不显,苟一旦予以自新之机,任何人都会从善如流。   基此,柳春帆当时取出千两银票送他,那人虽再三推辞,柳春帆不允,始千恩万谢收了。   柳春帆心地本甚纯厚,自此以后,更少杀戮,亦受此次之感动而来,此乃后话。   当时,二人不动声色,仍赴大厅,贼众因有本寨之人跟同,不疑有他,仍虚与委蛇,相互劝酒。   时光苦短,已近黄昏。   清水寨位于太湖中,突出小山之峰顶,故全湖景色,一览无遗。   夕阳满山,红霞染林。   一层层山影背后,现出了片片绮丽光怪的彩云,晚霞映着湖水,湖面再反映着小峰,缤纷的彩色,像幅夺目的锦幕,呈显在柳春帆等人的眼前。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看吧!湖上的点点沙鸥,归舟飞逐轻驰,远岸炊烟袅袅,西天一抹晚霞。   柳春帆等虽几番告辞,均被众贼苦留,柳春帆因对付之默计已定,遂安之若素,更不便说破。   霎时,夕阳已沉。   西天已漾起淡淡霾雾,在辽阔的湖面上,正迅速的聚拢着。   静止在蓝天上的几片浮霞,已由绚丽的金红色,变成青紫色,渐渐暗淡了。整个大地似欲沉沉睡去。   星星出现了,闪耀着像惺忪的眼睛。   四周是一片寂静,正似暴风雨将临的先兆。   大厅上业已燃起十二盏宫灯,把广大的厅堂,照得如同白昼。   房大头与小猴子已有了些醉意,柳春帆与三位姑娘,也都俊面霞飞。   除了陪他们在饮酒的几个贼人以外,侍候的小贼,已渐渐稀少了。这些情况虽都已经看在柳春帆的眼里,时间不到,当然也不便说穿。   半晌,“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推辞有事先走了。   未几,厅外匆匆跑进来一贼,向“夺魄郎君”报告道:“禀堂主,总舵主已传来机密命令,来人现在外房,恭候堂主亲阅。”   “夺命郎君”假装怒道:“有何天大的事,贵客尚未送走,噜嗦什么?下去!要他等一会。”   小贼被抢白一顿后,不敢回嘴,只唯唯应诺,正欲退走时“天山二杰”已站了起来,喝声“站住!”然后躬身向“夺魄郎君”说道:“堂主,既然帮主传令,谅有急事,好在柳小侠等均不是外人,我们二人陪堂主一走,快去快回,免得贵客久等就是。”   说着,老大的一双凶眼,向柳小侠看去,三位姑娘与二丐,都不置可否,惟见柳春帆带着冷笑,微哼一声。三贼望着柳春帆如电神目,不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但三贼万没料到奸谋已泄,况且贼人凶残成性,人性已没,故不疑有他。   夺魄郎君闻“天山二杰”之言后,尚假作沉思之态,片刻,始带着歉意,向小侠等人说道:“实在抱歉,在下带二位舵主速去速回,劳各位稍……”   “待”字尚未出口,猛见灯光下白影一闪,“夺魄郎君”顿觉右脉门一麻,全身劲力已失,真迅如电光石火,饶是“天山二杰”与他坐在同席,也不及援手,柳春帆业已出手扣住“夺魄郎君”的左腕。   这种意外的变化,谁都未曾逆料,“天山二杰”已是仓惶失措,心知要糟,目瞪口呆,不敢动弹。   房大头与小猴子等人,也业已酒意全消,心知柳春帆已明白敌谋,故掀翻桌子,“呛啷”   一阵巨响,整个杯盘,皆精致之物,那经得起如此打击,早就粉碎了。   只见柳春帆星目圆睁,朗声长笑道:   “假如依照小爷平日个性,你们这些蛇蝎其心的恶贼,虽百死不足惩其罪。今日小爷不为已甚,仍望你们能稍存天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如执迷不悟,‘屯溪分舵’,就是你们的榜样。今日多蒙慨赐酒食,非常感谢,目下人心险恶,倘遇不测,我兄弟们个性不好,发生误会,不免有伤今日联欢的情谊,干脆,一客不烦二主,有道送佛须送到西天,就劳贵堂主玉趾,送我等一程。”   说着,轻手一带,“夺魄郎君”脚上踉跄,身不由主地跟着柳春帆走了二步,急羞怒的脸色,已惨白得面无人色,看了下呆若木鸡的“天山二杰”,与面带愤怒之色的三位姑娘与二丐。呐呐的说道:“……小侠请勿误会,有事可以慢慢商量,何必如此?”   柳春帆微一冷笑说道:“明人不必细言,反正我们大家心里有数是了,如果贵堂主有所不服,在将来‘仙窟’之会的前半年,春节以前,本人将去贵帮,海南五指峰,落魂崖一走就是,现在我们走吧!”   话刚说完,也不容夺魄郎君分辩,带着就走,小猴子与房大头等人,虽不明白底细,反正心知已是身处危境,愤怒之下,正想拔出兵刃,上前动手,但为柳春帆眼色所止,只是恨恨的向“天山二杰”瞪了瞪眼,就跟着柳春帆,鱼贯而出。   说也奇怪,这偌大的清水寨从大厅直达码头出口,三里多路的坡路上,此时竟无一个人影,想必都已撤走了。   到了码头,适有一艘中型游船在近岸,柳春帆待众人上船后,再对“夺魄郎君”说道:   “不见真赃,谅你不会心死,你自己不好意思取出,还是待我动手来拿吧!”   边说,边从“夺魄郎君”怀中搜出红色信号火弹一枚,火器一具,此时急得“夺魄郎君”   面如死灰,混身颤抖,柳春帆也不屑顾,向他说道:“留此贼寨,将来仍为尔等作恶之具,小爷既饶尔命,决不食言,你速跑回大寨,唤走‘天山二杰’,迟则休怪我事先不告诉你们。”   冰完将手一松,“夺魄郎君”已全身软瘫在地,半晌始能行动,猛听柳春帆大喝一声,恍如春雷乍惊,喝道:“还不速去通知?迟则悔矣晚矣!”   话刚落,二脚微顿,身化一道长虹,轻如飘絮,早落在甲板上,运用神力,猛搓双掌,向岸岩齐推,系船的绳索齐如刀斩,船身捷如飞箭般向前直射,好在此湖并无暗礁,故可放心航行,柳春帆遂按照上次在长江行船的方法,用神功击水行舟,那消片刻,已至湖心。   此进,柳春帆始走进船舱,把刚才所得密报细告众人,骇得众人出了身冷汗,齐说:   “好险!”但一致都怪柳春帆何不将贼人毁了,以免留下后患!   柳春帆遂微笑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心一已之心,宁教天下人负我,不教我负天下人,况人之好善,岂不如我?仇宜解不   -宜结,纵其怙恶不悛,将来多行不义亦必自毙,何苦作斩尽杀绝之举呢?那小贼的迁善,就是人心不死的证明。”   说到这里,众人齐皆点头,并对其人格,益加敬佩,柳春帆并带笑对众说道:   “今日无故白吃了一顿,虽已酒足饭饱,尚有一余兴节日,聊助一笑。”   说着,身边取出自夺魄郎君身上搜得之物,将火折燃起火炮,猛向空一掷,“哄”的响处,只见火炮带着红色长尾,矫若游龙,向上猛窜,恍如春节彩色烟火,在昏暗的高空里闪耀。   说时迟,那时快,猛觉船身巨震,平静的湖面,也起了浪潮。   蓦然,清水寨上升起一股氤氲的浓烟。   猛然,震天价一声巨响,火光独天,金蛇乱窜,清水寨自峰腰以上,已化为一片火海。   这时骤觉天翻地覆般,柳春帆所坐之船,真如在茫茫大海中,巧遇飓风的孤舟,随时将被巨浪吞噬似颠仆起伏,若坐摇篮之中。   惊得众人,面色骤变,齐皆吐舌,暗说声:“好厉害!如不是洞悉其奸,焉有命在?”   半晌始渐平静,小猴子惊魂方定,猛的跳了起来说道:“阿帆!今天这样未免太便宜这群贼子了,早知道恶贼如此歹毒,看我小猴子不杀他个落花流水才怪。”   房大头憋了整天没出声,小猴子刚开腔,他也忙接着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大头很佩服疯子这样……专放马后炮的英雄。”   这句话气得小猴子张嘴结舌,半晌始开口,也顾不得柳春帆等耻笑,指着房大头骂道:   “丑鬼!半天不放屁,放出来臭千里,你是诚心跟我过不去,是吗?”   房大头见小猴子生了气,乐得他笑口大开,但仍不放松说道:“别尽往自己脸上贴金啦!   承我看得起,教训你几句,还不是希望你能改过迁善,重新做人,人家常说:‘望子成龙’,我也是此意,如你一定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怙恶不悛,也就算了,何必生气呢?”   小猴子气得七窍生烟,跳脚的骂道:“丑鬼,你到清水寨来,不是想对付‘天南帮’,而是专门对付我小猴子的吧?那我们又何必往返徒劳呢?”   房大头占了上风,仍得寸进尺,洋洋得意的说道:“猴子别臭美啦,你那幅尊容,并不见得高明多少,嫌我丑?哼!跑到清水粪坑去孤芳自赏吧!”   他们把吵架当作日常生活乐趣之一,可把三位姑娘笑得受不了啦,李霞青存心不良,捧着肚子,忍着笑说道:“二位像大伏里的天,先响闷雷,不下雨,多没意思,干脆,干他一架,一争雄长,不就完了吗?”   青娥,素月二位调皮的姑娘,也是看不厌热闹的人,见李霞青出了主意,都一致鼓掌赞成叫好。   房大头摇着他斗大的脑袋,眯着—对小眼睛说道:“不成,君子不与小人斗,我房大头,可没这闲工夫,跟他一般见识。”   小猴子眼见今天,业已全军覆没,心知已难挽颓势,遂找台阶下场,恨恨的骂道:“大头!算你有种,我小猴子认栽,也不愿与你争口舌之利,看你,小人得志,就忘记原形了。   愿你这辈子都能春风得意,不再求人就是。”   时光就在谈笑声中溜过,船已靠岸。   次日。   众人因在苏州已耽了半月有余。差不多的名胜古迹,像虎丘、灵岩、邓尉、上方、七子、观音、玄幕、穹隆、寒山古寺、桥关铁铃、无梭殿、瑞光塔、双塔、北寺塔,西园禅林、七级浮图、玄妙观、沧浪亭等地,大都均已走遍。   故本待克日起程,车下杭州寻亲,此时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向四人辞行,柳春帆依依不舍的说道:“二位贤弟,久别小叙,仅十多目,何不同赴杭州一游耶?”   房大头与小猴子二人,也面现依恋之色答道:“非敢忘情于你,实因我二人初到丐帮,各地情况尚不熟悉,须巡游各地始有闲暇,好在来日方长,大概三个多月后,始能完成任务。   届时当可与阿帆遨游四海,不再别离了。”   柳春帆见二人有任务在身,遂也不便强留,恐怕二人沿途乏钱,故特取出珍珠几颗,交与二人,小猴子笑辞道:“和尚道士吃八方,叫化子吃十方,天生的穷命,只能饱一顿,饿一顿才合于我们的脾胃,要此身外之物何用?你真要给,就送三五钱碎银子,就足够一天的酒食之费了。”   房大头也眯着小眼笑道:“我大头讨了这么多年的饭,也没见过你这样慷慨的少爷,用珍珠来舍予乞丐,如果再有多几位像你这样的人,恐怕连皇帝都没有人做了。”   说着,众人也随着大笑起来。   小猴子与房大头走了,柳春帆送二人到驿道上,直痴痴的望着背影渐渐消失,正欲回头,猛见小猴子气急败坏的飞跑回来。   柳春帆只道二人改变原意,喜得忙撒开三位姑娘,飞驰的迎向上去,急急问道:“小猴子,是跟我去杭州是吧?”   小猴子喘了喘气,用手向腰里掏出了一物,递与柳春帆后,说道:   “真该死!几天的黄汤,把我灌得晕淘淘的,连这样的大事,都几乎给我忙掉了。”   “这是本门信符,代表本帮最高的权威,我与大头将会是未来掌门,故每人均持有三面,此面赠你,日后不无小助,将来如有困难,以此符令,交与当地本门中人,自可听凭差遣,将来你或有其他急需之时,均可以此出示,帮你跑跑腿也好。”   柳春帆见二人情重如此,更不胜依依。洒泪作别。   小猴子走后,柳春帆取出符令细看,但见此令长不过四寸,似竹非竹,似金非金,通体黑色,坚硬如铁,状若普通令箭而软小,正面刻双龙抱珠之式,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背面正中刻着:“丐帮世传墨竹符令”八个绳头小字。   柳春帆仔细看过后,慎重的收藏起来,回头与三位姑娘说道:“霞妹,现在我们就去杭州,但不知由何道而去?”   李霞青吃吃掩口笑道:“瞧你,这么大的人了,挂着二行泪水,也不知道擦干。这里到杭州去,连小孩子也不会迷路,亏你还好意思问。”   青娥马上接口道:“表姐,这几天来了二个神经病,把他也传染了,变得神经有些不正常,我真有些耽心呢?”   李霞青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耽心什么?”   青娥“噗嗤”一声娇笑道:“我怕他将来严重起来,跟这个疯子走了,还没多大关系,万一……”   “……万一要我们三人跟他一样,抛头露面,向人家伸手,住在破庙屋檐之下,讨口剩饭残羹,那才可惨啦!是吗?”   素月未待青娥说完,含笑抢着接口就说。   李霞青笑得前仰后合,尚未及回答,柳春帆也就接着道:“这就叫做嫁犬随犬,嫁鸡随鸡啊,幸而小猴子他们仅来了十多天,就把你们变得这样坏,要是多住几天,那……我可真受不了啦!”   素月拍手笑着道:“好啊!小猴子他们刚走,就在背后骂起人来了,看下次见面,我不告诉他们才怪。”   柳春帆点着头说:“对!天生了你们,赋予你们与男人不同之点,就是……舌头……比较长。”   话刚说完,三个姑娘,都撒娇不依,柳春帆被缠得没法,只好认错了事。   当天沿江南运河的偏东,不经湖州,而直抵嘉兴,鸳鸯湖、烟雨楼等胜迹,也都顺道涉足。   再经石门湾、崇德,塘栖等地而达杭州。   沿途皆系出产丝米之区,非特人文萃会,且富裕冠绝,景致皆美于各地。   杭州别号武林,盖西南有虎林山,因避唐讳,改日武林。乃禹贡扬州之域,春秋时,地属吴越,五代时吴越王之故乡,故以之建都,宋帝北狩,江东偏安,高宗改为临安府,后建都,以迄亡于元。   右恃重山,左连大泽,城跨运河,山川环错,居然形胜之地,有“三面云山一面城”之语。   山湖之美,甲于全国,天然之胜境,乃集湖、山、江、海于一,湖山映带,加以地处海洋,终年温凉,因其湖水之,而有:“南渡君臣轻社稷”之讥。   因南宋君臣,志无远略,留恋湖光山色,亦其因素之一。故后人有诗讥之:   “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薰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这天,时近傍晚,夕阳将垂之际,武林门外,来了二对俊秀绝伦的青年男女。   沿途指指点点,谈笑自若。夕阳映照之下,恍如神仙中人,翩翩的风度,引得路人皆驻足而观。   进了城,在一个巷子里穿进,拐了几个弯,柳春帆指着一家古色古香的石库门人家的门号说:“大概就在这里了!在淮阴时,福伯就告诉我是在这巷里十一号。”   李霞青说道:“既然没有错,就叫门罢!”   当下,柳春帆立即叩门,未几,门开处,出来一位粉妆玉琢的小童,身穿大红短衫裤,头挽双髻,天真中带着稚气,年约十岁左右,红喷喷的双腮,秀美的小脸上,绽开着笑靥。   看看四位,精朗的眸子霎了又霎,然后很礼貌的问道:“叔叔,姑姑,你们找谁呀?”   李霞青等三人看到小童,不禁呆了呆,李霞青更不觉脱口而说道:“帆哥!你看这小孩多像你啊!他大概就是你弟弟小春吧!”   那小童看见四个人并不答自己的话,只是向自己呆望,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听他叫出自己名字,益发感到奇怪,遂点了点头说:“是的,叔叔你们找谁呀?”   这时柳春帆心头感慨万千,其情绪之兴奋,再也不克自持,猛然上去抱起小春,一双虎目,泪珠直流,颤声说道:“弟弟,我就是失踪十一年,你的哥哥,柳春帆……”   柳小春本被他这失常的举动,有些感到纳闷,听他竟是自己日夜盼望的亲哥哥回来了,这一高兴,那还用说,二只粉嫩小手,捧起柳春帆的俊脸叫道:“……哥哥……哥哥……你真是我的亲哥哥呀?……你怎么今天才回来呢?爸妈和小春想得你好苦哪……”   话还没说完,二只小眼里的眼泪,如涌泉而出,柳春帆这时,已如泪人似的,李霞青三人,也感动得陪着流泪不止。   此刻,小春猛然挣扎下地,捷如出洞之兔,边走,边叫道:“妈呀!春帆哥回来啦!”   里房传出来苍老而慈祥的声音道:“小春,你说什么?”   “春帆哥哥回来啦!”   “什么……别胡说!”   “妈妈!是真的,我真是你的儿子,柳……春……帆。”   柳春帆等四人,看到小春如飞地跑进去,也就迫不及待的跟进去,听得妈妈的声音,不由心里喜极而酸,又听妈似乎不信,遂也不待引见,接口就说。   “小春是谁来了,吵什么?咳咳……咳……”   从另一角的厢房又传出来苍老的声音。   小春也不待妈妈出来,又忙像受惊了的小兔似的窜向另一厢房,喘着大气说道:   “……爸……爸爸……春帆……他回来了。”   “呀!”的门声响处,从明亮的客厅后面走出—个慈眉鹤发,老眼中正含着闪闪珠泪的老年妇人,另一角厢房也正走出一个面如冠玉,白发美髯的老者。   二个老人家正步进客厅,猛见二对陌生男女正满脸泪痕呆站在那里,将信将疑的注视着柳春帆等人,怔得不知如何才好。   父子毕竟是心性相连,当柳春帆的眼光与二位老人家一接之后,像有吸引力似的,柳春帆赶快上前,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下,抱着二人的膝盖,将头埋入,大声号啕起来。   这时把二位老人家喜极而泣,老泪婆娑的喃喃说道:“是真的吗?是真的阿帆回来啦?……   不会再是梦吧……”   小春也赖到他父母亲之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说道:“爸爸!妈妈!是真的哥哥呀!,你们看,他的脸孔可像春儿?”   这时,柳维琳又咳了几声,抹着老泪笑道:“老婆子,看你高兴的那副劲,还不扶阿帆起来,人家还有朋友呢?阿帆起来,快请你的朋友坐呀?”   说着,又向李霞青等笑着道:“有劳贵客久等了,实在阿帆离家已经十一年了,咳咳!   今天,正意想不到,哈哈!请坐呀!请坐呀!”   柳春帆这才讪讪地站起,红着脸,附耳向二位老人家耳边说了几句,三位姑娘的耳朵怪灵,一个个早羞得粉颊飞霞,低垂粉颈,在弄着衣角。   二位老人家听说这三位都是阿帆未过门的妻子。二双老花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瞧了又瞧,从头到脚,看个仔细。   饶是三位姑娘武林世家,平素豪爽不亚于男子,而且与柳春帆相处,已有数月,平时言笑不拘,但此时在二位翁婆面前,可羞得只恨少个地洞,这种尴尬的场面,在四百多年前,旧式社会中的儿女们,可够受的!   这时,柳春帆的双亲,自中年得子,自幼即失后,今日归来,已喜得胜如天上掉下重宝,而且听说这三位天仙也似的姑娘,竟会全是未来的儿媳,这喜上加喜,不免乐得笑口大开。   柳维琳夫妇,尤其见到李霞青女扮男装,竟丝毫看不出破绽,而英俊秀美,不亚于二人。故特别多看几眼。   柳春帆匆匆抹干眼泪,向三位姑娘丢个眼色,三位姑娘羞红着脸,忙向二老跪下齐道:   “公公婆婆在上,受小媳一拜!”   喜得二老忙起身扶起三人,特别是柳夫人温柔慈祥的脸上,露出无比的光辉,一面扶起三人,一面轻揽着三人的秀发,细问家常。   猛然,小春仰着小脸问道:“爸呀!哥哥他们,不知吃饭没有?”   柳维琳想着,对了,自己怎恁地糊涂?连吃饭都忘了。遂站起来说道:“帆儿,你们坐坐,我到门口去去,马上就来。”   柳春帆抢着说道:“爸!你让孩子自己去叫饭馆送来吧!”   柳维琳慈祥地轻拍春帆肩部笑道:“帆儿,你怎么跟我也客气起来了。今天你第一天回来,路不熟,而且……你还是陪着你妈聊聊吧!好在门口就有饭馆,很快就回的。”   说着,就出去了!   柳夫人也唤道:“帆儿,来!让你爸去吧!又没有好多路,就在斜对门黄老板家叫声就回来啦!”   未几,果见柳维琳带着个饭店跑堂来了,抬开桌子,摆上碗筷杯碟。   各人就位不久,酒菜尽皆络续端上,   席间,柳老夫妇问道:“阿帆!你怎知道我们住在此地?这几年你在那里?怎不早些带个信回家来呢?”   柳春帆遂把流浪经过,以至沦为乞丐,除将“仙窟”习艺以及仍托名“东海无名老人”   一节瞒起外,余均直说,及赴准阴,见老家人柳福。及已出资修导河流,重建故居等,一一说知。柳维琳想不到儿子业在家乡做了如此大的善举。故面加赞许。   柳维琳虽以书香传家,并无轻武重文之偏见。老夫妇与小春,听说他练有绝世武艺,而且有富可敌国之财,三位媳妇,齐皆当今武林宗派之后,不禁高兴得格外笑口不拢了。   尤其是小春,天份不亚于乃兄,别看他年虽小,读的书可多啦。所以很想当时就要求哥哥嫂嫂教他本领。   盖柳家本淮阴大族,殷富之家,奈自昔年水灾,致田产荡然,家道中落,加以柳维琳诗礼传家,平素乐善好施,又不善经商,坐吃山空,故境况日蹙。   自迁来杭州,买下此一厅三房后,仅靠每年由柳福托人带来些田租。日用虽不匮乏,但也并无余裕,故连佣人都未请,好在食少事简,柳老夫人每日埋首香堂,礼佛诵经,柳维琳则除课子以外,游山玩水,倒也自得其乐,聊以解愁而已。   是夕,尽欢而散。   当晚,小春陪柳夫人睡,三位姑娘同挤一间客房,柳春帆则伴其父睡。   次日,柳家决定仍迂回原藉,柳维琳遂着人将老友一当地名医胡仲兴请来,告知一切。   并谢过多年来蒙看顾之情,将现住之屋赠送。   胡医生听说其子归来,又见其生得潇洒英俊,目朗神情,当面夸赞了好久。遂道别而返。   同时柳春帆取出一部分银票,在靠西湖边之旅舍,租下几个上等房间,以备各人临时居住,并派人北归,先行报信。   其间三位姑娘,来此尚系初次,遂准备畅游数日后,再全家迂回淮阴。   杭州的风景,以西湖为最著。   次日,柳春帆等禀明双亲后,准备出去游玩。   沿城西滨湖一带,为繁华之中心,但见市容整洁,市廛繁盛,商店林立,行人如织。   柳春帆陪同三位姑娘,因恐“天南帮”贼人蹑踪,故不敢与家里人同游。   闲步至西湖,踏上白堤,但见此湖,三面环山,波光岚影,相映成趣。水光荡漾,画舫如织,新声巧笑,笙歌盈耳。真是一付歌舞升平的气象。   苏堤、白堤上,红男绿女,映波、锁澜、望山、压提、束浦、跨虹大桥,皆游人如梭。   湖东这岸,红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身骏马塞道,人潮如涌。   湖西一带,花萼争辉,一抹碧波,绿杨深处,一角红墙微露。   柳春帆等人沿白堤,凭吊了岳王坟,再折向苏提,堤上绿枝成荫,垂柳倒拂,微风过处,益发使人心旷神怡。   时正初秋,天高气爽,柳春帆等人当天游过江干六和塔,已近黄昏,柳春帆触景生情,不觉吟道:   “碧云天,   黄叶地,   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   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   追旅思,   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刚吟毕,李霞青立即瞟了他一眼,抿嘴娇笑道:“好个多情人,不知现在相思着谁呀……”   青娥含笑做了个鬼脸说道:“我知道!可是我不敢说。”   霞青知道她定在取笑自己,忙上前作呵痒之状,吓得青娥忙躲向柳春帆身后,一面笑着,一面告饶着说:“姊姊,别这么凶好不,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可不跟你动手动脚啊……”   话还没说完,早让柳春帆乘势反手一把,握住青娥右手,柳春帆与三位,名虽夫妻,平日尽管笑玩,但正式肌肤相触,尚是首次,柳春帆猛觉一股淡淡处子体香,冲入鼻际,薰得他心里一荡,手里更是温玉在握,柔若无骨。   回眸看青娥,只见她慌得心头怦跳,眼神迷惘,粉颈羞红。直想挣扎,怎奈柳春帆握得得紧,挣扎不脱,娇笑着道:“你再不放,我可要打了?”   素月、霞青看到二人情景,齐停身娇笑,素月笑道:“你真要舍得打,就要打重一点哪!”   李霞青也接着对素月道:“素妹真傻,骂是情,打是爱,你当她是真打呀?”   “霞姊,素妹,你……”   青娥挣扎不脱。本已羞得不好意思,又经二人取笑,益发强酒醉后的神情,又羞、又急、又喜欢,带着无可奈何的心情,不知是什么味道。   柳春帆看到二人在取笑,遂也带笑骂道:“你二人倒幸灾乐祸?下次你们要落在我的手,同样的要你们讨饶。霞青更是罪魁祸首,看我等会饶你不?”   二人闻言,齐把舌头一伸,娇笑道:“好厉害,想不到看你外表老实心存奸诈,会这么坏?”   柳春帆就在这么莺语燕喃,娇嗔薄怒中,遍游了杭州全景。   西湖十景中的苏堤春晓、柳浪闻莺,面院荷风、断桥残雪、平湖秋色、与三潭印月等,皆因季节未到,不能领略其趣。   雪峰夕照之雷峰塔,相传为吴越王妃黄氏所建,故原名黄妃塔,因塔址在南屏山北的雷峰之顶,故俗称雷峰塔。每当夕阳西下之时,塔影因斜阳而横空,故有“雷峰夕照”之称。   雷峰上有夕照寺、月老洞、蓬莱泉、珍珠泉等胜迹,峰西白云庵、雅构亭榭、杂莳花木,风景幽美。   宝石山上的保叔塔,亦为吴越王所建,塔在宝石山之顶,孤兀峭立,高倚天外,塔旁有殒星之石,石旁建有来凤亭。   月轮山顶的六和塔,塔高七级,内有石级可登,塔内环壁,遍刻经文佛像,塔后寿宁院庙,有金鱼放生池,庙旁有秀江亭。   这雷峰、保叔、六和三塔,因地势景色不同,故各具千秋。   第三日,柳春帆等四人,游罢北高峰,上中下三天竺,及灵隐寺后,又折至南高峰,经烟霞洞沿途皆山径小道峰峦清秀,林木葱笼,泉瀑处处,时值秋季,似锦桃花虽谢,但夹道红叶,灵峰胜境,苍翠郁丛,景色优美如画。   四人返店,见过双亲后,一面谈着游踪,李霞青一面问道:“人道秋季海宁观潮,潮头高逾数丈,如雪浪银涛,万马奔腾,排空而下,颇为壮观,未知曾否届期?”   柳维琳经捋银髯,微笑而言道:“海宁观潮,以每年中秋后三日,为浙潮最大之期,距今尚有一月。”   柳春帆惋惜道:“可惜我们不能久待,无法观赏以饱眼福。”   柳维琳看到春帆无限惋惜之态,慈晖满容,安慰着说:“痴儿,中秋观潮,浪虽较大,但在秋节月中数日,均皆可观,明日何不前去一观。”   素月兴高采烈的说道:“对!我们明日就去,也可聊胜于无。”   次日晨起,出涌金门,经捍海塘,见晓雾晨炊,云树迷离,江干十里,烟火万象。   到钱塘江,见那海潮逆上,似在与山争势,汹涌为涛,潮初起时,遥见海门一线白光横来,倏而霜戈银甲,势若万马腾空,流珠溅沫,飞洒中天,柳春帆等人,齐皆叹为观止。   当天返后,柳维琳设席宴请在杭之好友近邻,由柳春帆作陪,感谢多年来之年顾与帮助,这天午间,冷落的旧宅,门庭若市,喜气洋溢,往来之宾客户对柳春帆等人,都一致恭维称赞不已。见他非特风姿绝世,而且举止高贵。众汰只道柳春帆乃华族贵商,否则怎会龙凤其表。   柳夫人由三位姑娘帮忙拾收东西。一部分的东西送人,一部分则收拾后包起。   客人散后于柳维琳喜孜孜地买下一艘极其坚固,而有八成新的单桅船。   船舱颇大,足够七八人活动,并请了二名伙计,好在他们大部分的粗重之物,齐皆送人,房子亦已送于友人,行李颇简,一切东西均搬上船后,由二位伙计照顾船只,众人仍回旅舍歇宿。   次日晨曦中,起碇上程,仍沿江南运河,溯河西上,出庆春门。   船行二天,始达嘉兴,重登烟雨楼,望鸳鸯湖之景。时适菱藕上市,-游南湖,吃骈菱,到也别有风味,临走,李霞青并选购了一些鲜菱,带回船上,孝敬双老。   再二天,过苏州。   沿途游山玩水,经无锡、常州、镇江等地,均皆富庶之区,风光明媚,颇不寂寞。   过长江,经瓜州,已入淮阴之门户。   经扬州、淮安,已到淮阴。沿途约费时半月有余。   在城北靠船,一行人上岸,直奔柳家集而去,沿途之人,见是柳春帆父子归来,因上次柳春帆在家时,曾出资修筑运河之堤,当地人民,均感戴至极,视其为菩萨化身,万家生佛。   加以柳家世为淮阴巨族,平素即乐善好施,故甚得当地人民之拥戴。   今见全家归来,除当时齐来打躬作揖欢迎外,并义务的奔走相告其亲友,比及进门,柳福暨其孙迎春,及其他附近邻居戚族,均来集外相迎。   众人见面,又是一番寒喧,道贺之声盈耳。   柳老夫归甫见旧宅,业已重见一新,兴奋得老泪直流。   此宅外围墙护院,全用白石所建。进院,即有二亩方圆,右侧植有各式花木,围着一个新辟的小水池。左侧乃用名式奇形之石,堆砌而成的假山一座,四周中亦皆围以花木。   当中一座大厅,虽非玉阶朱柱,回廊曲槛,但也石阶石柱,碧瓦雕墙,看起甚是庄严华丽。   厅侧左右,是厢房。再后是一式四间书房,厅后隔一个天井,是佛堂,两侧各有卧室四间。再往后去,遍植竹木,修篁绿荫,点辍在亭、台、楼、阁之间。   全部屋舍,皆近日方赶修完成,故一切家具,皆系新购。尤其花木皆新栽尚未几日,故均未全复活。   柳福带着柳维琳老夫妇及柳春帆等人,进入大厅落后,来的宾客,及本地闻讯来贺的乡绅,怕不有三百多位,霎时间,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柳福事先业新雇男女使婢十余人,奉茶递水,川流不息。把偌大的大厅,挤得水泄不通。   盛况空前。   这时的小春,早由迎春引去玩了。柳老夫人与三位姑娘,早进内室,外面尽由柳春帆父子与柳福三人招呼,一部分内眷,则由三位姑娘出面导至内室。   是日宾主尽欢而散。   次日,柳福引导全家,前后各处走了一遍,并报告建筑概况。全家都很满意,尤其当柳家中落之时,柳福仍忠心不贰之志节,尤属难得。柳春帆外务未了,柳老夫妇更厌于交际,故一切管家,应酬之事,悉由柳福主之,并另拨家丁二人,专门服侍,以免其过劳。   是是以后的数天,远道亲族,亦皆齐来,柳家一共热闹了半个月有余,始稍清静。   柳春帆静极思动,况且破散之家,业已重圆,此喜讯亦应让岳家知道,与房大头、小猴子等的约期,亦已将届,海南之行的诺期亦将至,六大门派与“天南帮”五年一期的“仙窟”   争雄之期,亦快到了。   然自己声名太盛,现在已有父母在堂,家庭的安危,责任甚重,所以这天背着双亲,与李霞青等三人商量说道:   “我欲西上九华山报信后,再去海南赴约,然上有年迈双亲,下有弱弟,皆文弱之辈,万一敌人探知,以此要挟于我,情实堪虑,未知三位妹妹有何善策以教我?”   三人见说,确有可虑,三位姑娘,本亦想返回九华山、隐贤谷走,更欲随柳春帆齐赴南海之约。但事实不能兼顾,况且既为柳家之人,柳家的安危与己身相同。双亲须待侍奉并保护,而且这柳春帆弟弟小春,与柳福的孙儿迎春,成天缠着三位姑娘,也要求着要学武。   最后决定,外面一切,均由柳春帆去办,最好能劝服“沧浪叟”夫妇,以及“金笛秀士”   夫妇,全家搬来共居,这样,既有照顾,且可免两时相思,将来家庭事务有人负责,三位姑娘也可安心随柳春帆在外行侠仗义,不致有后顾之犹。   柳春帆当日准备一切,李霞青等三位姑娘虽知其未来夫婿之武功已臻神化,但仍放心不下,故特将怀所佩之“古灵雄剑”替柳春帆佩上。   三位姑娘并陪同柳春帆,一齐去前厅告知双亲。   柳维琳与柳夫人听说春帆又要远行,自是不舍,但心知其定有要事,也不便阻挠,况有三位貌美如玉的媳妇留下相伴,遂也就答应了。只嘱其旅途小心,并尽可能提早归来等语。   柳春帆辞别家人以后,并约定在年关一定赶回。说完,上道就走了。   五天以后,在九华山、紫青峰、隐贤谷,见了“沧浪叟”等人。并告知寻过,三位姑娘近况,并将请他们搬去淮阴同住之意说出。   “沧浪叟”三年前搬来此住,原代六大门派监视“仙窟”及防备“天南帮”群贼而来。   现既有“玉面神龙”柳春帆协助六大派,其身怀莫测神功,以“海外七绝”之人物,尚败于其手,来年“仙窟”之会,自可操必胜之券。   况“屯溪分舵”自上年受挫后,“天南帮”为使实力不致分散,故迄未加以恢复。   而且二老、暨“望溪老人”、“金笛秀士”夫妇,舐犊情深,二个多月不见霞青、青娥、素月,实放心不下,能三合居一地,自可多加照应,遂答应全部迁往柳春帆家去。   此地,则暂交“沧浪叟”的三位徒弟,“神拳金刚”佟大魁、“穿云燕子”吴斌、“小金刚”任德庚三人负责,好在三人武功,亦已得“沧浪叟”的真传,“玄龙掌”,“沧浪十三式”的拳剑,皆昆仑绝技。二徒弟吴斌的轻功造诣尤高,故有“穿云燕子”之称。如有敌警,可命其速去淮阴传告就是。   柳春帆仅逗留了三天就走了。   “沧浪叟”全家于柳春帆走后十天,始将一切交代佟大魁等,整装北上。   临行,沧浪叟告诉佟大魁等说:“如你师叔‘孤云剑’、‘清风客’,或六人大派之人来时,可转告嘱来我处,明年五月以前,将房间收拾干净,以备各路英雄来此参加与‘天南帮’之约的人物住宿之用。”   当下全家就去淮阴了。   再说柳春帆自离九华山、紫青峰、隐贤谷后,临别由望溪老人,沧浪叟夫妇,告以赴南海的路径。   一由长江出海口,经海道;全程皆水路。   二由长江上溯,直抵洞庭,再经湘江上溯,到桂江上游的兴安,再顺桂江下行即可达粤桂的边境——苍梧,然后直向南下即可到达。此道,则可陆可水。   柳春帆因不惯坐船,遂选择后者,当日越山跨领,到殷家汇。一日后,因其独行在僻静之地,展开飞行之法,虽不能凌风御气,凌空渡虚,却也衣袂轻飘,恍如流星赶月,不亚千里名驹。   时正深秋,树木萧瑟,柳媚花妍的江南,已是朔风施威,万物萧索的景象,故也无何景可言。   况且他以往皆有三位如花解语的美人伴游,此次独行,初时真有些寂莫之感,故一意飞行,无心观赏风景了。   九江,古名浔阳,自古即为交通枢纽,故商旅甚为繁盛。   其南庐山,风景秀逸,晓誉天外,饶飞泉瀑布岩壑之胜,山半烟云迷漫,世有:“难见庐山真面目”之谚。   午时刚交,暑气尚未尽消,东门驿上来了一位英俊少年,玉面朱唇,目若朗星,身穿白色儒衫,腰悬一微泛青光古色宝剑。风尘仆仆之色,像是远程而来之客。   但他精神后逸,风度翩翩,缓步来到一座酒楼前,略一打量,即拾级上楼。   捡了一席靠窗的雅座坐下。堂倌立即过来躬身招呼道:“贵客要吃点什么?”   柳春帆反问道:“不知你们这里有些上好酒菜!”   堂倌忙即满面堆笑,举起大姆指说道:“有有,我们这里是九江首屈一指的酒楼,时鲜杂烩,各式俱全。”说着,报了些上好酒名,与各式应时菜点。   柳春帆要了一壶茵东绿,和抢虎尾,红烧江鲤、童子鸡、炒鸡杂四个菜。   堂倌去后不久,连酒带菜,一齐端了上来。   柳春帆遂独自浅酌起来。   饭罢,正欲算过账后离去,猛然楼梯响处,随着一阵喧嚷之声,立时上来三人。   其中一个浓眉巨眼,满脸横肉,背插一支丧门剑,年钓四十多岁。这时正脸带酒气,脚下跄踉的,趾高气扬地向身后二人说道:“我就不信那臭叫化有什么厉害,幸他走得快,要不,我得叫他尝尝我‘冰山一鹤’顾兴保的‘冰玄神功’的厉害。”   柳春帆一听有什么臭叫化,不觉心意一动,遂复坐定假装凭窗看景,暗听三人谈话。   只见另一个橘子脸、胡桃眼、散发蓬、瘦骨嶙峋、枯瘦短小的老人,腰系一绿色小葫芦,这时,正大刺剌地用他那枯形同鸟爪的是,拈着他仅有的几根老鼠胡,慢吞吞的说道:“老霍这回真算得是在阴沟翻了船,堂堂‘北海神鸠’竟会栽在二个不见经传的臭叫化手里,我可真有些不信,要是臭小子碰到我‘崆峒毒魔’,管教他尸骨无存。”   另一个朱眉、赤眼、绿发,黄毛、朝天鼻、招风耳、青面獠牙、头束朝天髻、身穿长袍,打扮得非道非俗的老者,面色微窘对二人分辩着说道:   “老顾、老温,够了别再挖苦好吧!那晚我一心在享受着美食时,谁料半夜里杀出个程咬金来,二个臭叫化,躲在神幔后面,也不问三七二十一,跳出来就动手,二人身法诡奇,要不是我见机得早,这条老命早就到阎罗王那里去报到了。”   三个恶贼旁若无人的捡了张桌子坐下后,不耐似的把桌子敲得整天价响,大呼小叫的喧扰声,早惊得满堂客人向之注视。但一看到他们煞神也似的恶相,心知不好惹,遂只敢低头偷窥着。   店伙跑上来向三人小心招呼,没口的应着:“是是是!”   好不容易上完酒菜,始偷抹一把冷汗,才溜开。   这三个恶魔似的人,—面饮着,一面仍大声谈着,破锣也似的嗓音,震耳欲聋,一部份胆小的客人,早就匆匆用完饭菜溜了。   柳春帆为欲明房大头小猴子的行踪,及明了三贼的意图,又恐三贼起疑,遂又叫了些酒莱,慢慢的边饮边酌起来。   那枯瘦的老人阴侧侧的一笑道:   “那二个臭叫化这样厉害,为什么你不用‘赤煞神掌’制服他?我就不信他有多大能耐,能跑出你的掌力范围。”   身穿长袍的老者,很惭愧地说道:   “那用说,也不是我‘北海神鸠’夸口,‘赤煞神掌’虽不能说是举世无匹,除了‘长山尸魔’的‘尸气神功’与‘南天一怪’的阴风掌以外,六大门派中,能受得了我这一掌的人,还是寥寥可数,谁料那二个神经病,也不知用什么身法,当我正运功发掌时,早走得无影无踪,真把我气死了。”   柳春帆听他自吹自擂,大言不惭,不觉微哼一声,二贼中的那位干瘪老头,早就惊觉。   半睁着一双胡桃眼,漫不经意的朝柳春帆一瞅。见这少年气朗神清,俊美潇洒,真个气度不凡,光彩夺人,腰佩一剑暗泛青光的古剑。不由暗吃一惊,毕竟是老奸巨滑的人,能觉得住气,遂依然不动声色,岔开二贼话头,瞎扯着。   这时适巧柳春帆壶中的酒已干,招呼店伙再送上一壶,骤见那枯瘦老者,似面现一丝阴恻的笑意,然乃一闪即逝。遂起身向二贼道:“霍兄、顾兄二位少坐,老夫去去就来。”   随着,一摇三摆的下楼去了。   这柳春帆毕竟江湖阅历较浅,当然不疑有他,遂致险遭毒手,此是后话。   再说这三人究系何人?此行何为?   原来这三位。都是边荒怪人。一身武功,乃出自邪派,且各有特长,几可与“长山尸魔”、“南天一怪”,并驾齐驱。   那浓眉巨眼,满脸横肉,年约四十多岁的汉子,人称“冰山一鹤”的,姓顾,名兴保,原系独脚强盗,武功平常,后因作案太多,中原立足不住,遂亡命穷北,藏身冰窟雪地之中,深山穷岭之洞。   处此绝境,人有求生的本能,此奇寒无比,故鸟迹罕至,蛇虫绝踪。无奈,只得挖些草根为食。   也是命不该绝,一天挖草根之际,偶然发现一本皮包绢丝簿册,乃数百年前一位奇人所遗,上载若干诡绝异功,尤其是一特技,所谓“冰玄神功”的。惟欲练此功不易,必须具备冰山雪窖长年苦寒之环境,而且终年必以冰块为食,五年后仅有小成,十年后始能大成。   运功时,可将秉至寒之气,使寻集于掌上,发掌之后,着掌者全身气血冰凝,如不速治,一昼夜即无救。   本来练武之人,嗜武若命,尤其他业已身处绝地,武功本有基础,遂按序勤练,在群山叠岭间,终日面对一片银白,练此奇功。   最初,真有些吃不消,此地虽当盛夏,亦需重裘方温之区,要赤身练气,以吸寒晶,虽雪花舞之际,亦不终止。   二年后方渐习惯,虽单衫薄裤,亦足御寒。   五年以后,发掌时,微有白森森的寒气泛出。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十年艰苦,终于完成此功,经此十多年的孤寂与痛苦的煎熬,非但没有使其澈悟人生,改善悔过,反凶心益炽,首先遭殃的,是昔日;围剿其的官家捕头,一个个都成为其‘冰玄神功’的试验品。   惟其足迹及于北疆,故恶迹尚未显着,中原武林甚少知者。   此次,乃因“长山尸魔”之徒“鬼影子”刘楷,前随“天南帮”被玉面神龙一掌击毙后,由“活阎罗”传信告警,老怪甚为惊骇,其因本身尚有些事,急待要办,故派人卑辞邀请三个边荒凶魔,所谓同恶相济,一拍即合,而且老怪并侈言柳春帆具有稀世异宝,任得其一,即可增功力数倍,故益增三魔觊觎之心,遂不谋而合,结伴下山来此。   那枯瘦的干瘪老人,人称“崆峒毒魔”,其人原本多年黑道巨擘,以惯于使毒而着称,粉颇具心计,阴险歹毒,武林所逐,遁居崆峒深处,亦已隐居二十多年。   另一位“北海神鸠”系罗刹教之混血儿,终年匿居僻处,以人之血肉为粮,尤喜食人脑,所练“赤煞神掌”,其功力非凡,发掌之时,百步之内伤人必死。   此人本与“长山尸魔”等并无瓜葛,且横行于罗刹与我北疆交接之处,作恶为非,此次偶然涉足中原,因此繁华如是,遂留恋忘返,适被“长山尸魔”之徒,“笑面勾魂”所见,见其身具异相,料其有特殊功力,故邀其西上,滇西、哀牢山、阴芒洞。   “长山尸魔”老奸巨滑,测知“北海神鸠”霍乌勒,身具绝技,遂以游词挑逗。   此魔虽居中原久,然能操极流利之汉语,且野心极大,自视甚高,经老尸魔挑逗,更目无余子,自许业下少敌。   此三魔皆受“长山尸魔”之挑拨,故一致结伴东来,“北海神鸠”霍乌勒,与“冰山一鹤”顾兴保,乃粗心大意,当三魔在畅论,柳春帆轻哼之时,“崆峒毒魔”一看,见其年龄、仪表及装束,即知是他们所要找的对象“玉面神龙”柳春帆。   又见其身佩之剑,暗泛宝光,七颗宝珠,每颗都是稀世异宝,益加信实,因恐二魔不慎,会露出马脚,遂故意用他语扯开。并适柳春帆唤人取酒之际,暗做手脚。   此时柳春帆并未知三魔系为找自己而来,虽见“崆峒毒魔”形迹可疑,也未介意。   店伙再送上酒来时,迳倒下一看,酒色殷红,入口奇香,比刚才之酒,还要醇厚得多,柳春帆正想怪店伙,店中既有此酒,为何不先送来?但他为人仁厚,也就算了。其酒量原本很大,因恐酒能误事,故每多留量为戒,尤在外行动时,便益小心。   此时,因酒味特佳,色香兼美?故越喝越爱,不由多饮了几杯,方欲再饮,猛见“崆峒毒魔”目光射来,面有得色。而且右手大食二指,微念着他仅有的几根老鼠胡须,对着小侠阴恻恻的一笑,自言自语的说道:“小子,看你终日打雁,也就到雁啄你眼珠的时候了,这也是你平时心狠手辣的报应,小子,要命的,好好献出你的宝物,老夫看你年纪尚轻,长得也不错,如果愿意跪下来拜我为师,老夫破例饶你一次,并还可以传授你一身武技。要有半个不字啊……”   顿了顿,又阴侧侧地笑道:“我这独门的‘断肠散’,在一昼夜以外无救,可不大好受哪?”   柳春帆猛觉心念一动,会不会酒中有毛病?想到这里,渐觉头脑有些昏沉,神倦欲眠之态。   暗中一惊,心想自己平时酒量不坏,何以今天醉得如此奇怪?   猛又听到那边“崆峒毒魔” 自言语的话,似懂非懂,“北海神鸠”忙问道:“温兄,你在讲什么呀?”   这时的“崆峒毒魔”心存独吞柳春帆巨宝之念,暗想:“小子既已上钩,谅他难逃我的手掌,且不要讲此二魔知道真相,否则,岂不自找麻烦?”想着遂忙答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柳春帆聪明绝顶,机警非常,一看情形,就知不妙,眼前三个凶魔,每个都有特殊工功,换在平日,自己倒不怎样惧怕,今天既中暗算,不能妄动真力,还不如择地治疗后,再找此人不迟,遂不动声色,忙运一口真气,将毒逼在一处,勿使蔓延。   站起来冷笑一声道:“哼!谅鬼魅技俩,不过如是,小爷现正有事,待会来找你们算账就是。”   说着,算过酒账,若无其事的走了。   这里的“崆峒毒魔”因心存私念,与二魔同床异梦,万不料柳春帆此时突然走了,而且神情正常,不由大为惊奇,但既不敢拦阻,又不敢讲出来。心里暗想:“反正你走不了,等会再替你收尸也好!”也正亏这样,否则柳春帆那还有命在?   遂自顾与二魔饮酒。   这时,柳春帆出得酒店,被冷风一吹,街上人潮一挤,忽又头昏脑胀起来,忙停步吸气,运功,始感觉比较好些。   回首,看三魔并未追出,心遂稍安。   但闻此毒一昼夜后即无药可救,此时,到什么地方去找得到解药呢?找不到就会死。   一想到“死”,不由使他心胆俱裂。万念皆非。   慢慢的顺着人潮,将他挤出街外,他漫无目的地落荒而走,穿过了田野、丛林,走上了山坡……   这时,他已形同疯狂,起伏的思潮,把他从六岁那年开始。   流浪……   习艺。遇美……团聚……以及所有的恩仇。   首先跳入他思想怀念中的是他,失散十一年,刚找到的家。慈祥的父母,活泼的幼弟,还有三位天仙化人的未婚妻,以及一切所有的人,尤其是小猴子、房大头,既是他青梅竹马的童年伴侣,更是他共患难,同甘苦,情逾手足……   杂乱的想着,盲目的奔走,头发蓬散了,衣服也被荆棘勾破了,他只是不顾的奔着,想着……。   从午间到傍晚。   西天一抹残阳,似乎对这世界有所依恋似的,用它自身燃烧的火,烧红了天上的云片,远处滚滚不停的大江,与近处的森林,都引起了火红一片。   他太倦乏了,尤其心理上的负担,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深秋,花木凋谢,叶落、草枯,在萧瑟的西风里。   他躺在丛乱的枯草上,昔日俊逸秀美的光彩,已不复存在,迟钝的目光,缓缓的抬头,看了看西天的残霞,用嘶哑的声音,自言自语的说道:   “明天又是晴天……”   “反正明天我就死了,晴天与阴天,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正想再看一看明天太阳该多好,它一定比较今日更圆更大……”   柳春帆心理的防线,完全崩溃了,往日的豪气、柔情,都被渐渐发作的毒药,而消化得一干二净。   我不能死啊!可怜我那苍苍年迈的父母,还正倚闾而盼着我回去呢?   霞青、青娥、素月,她们是如何的望穿秋水,在等待着我?   人生,竟会是这么可受?值得留恋?   这时他全身功力已失,软绵绵的四肢,亦已失去作用,虽然灵明未失,眼睛也能勉强睁开,本能的他想运起一口真气,将神一提,散而不聚,心想一声完了!   柳春帆纵已昏死过去。   本来“崆峒毒魔”的毒物,已练到无味无色,别说是柳春帆世故不深,就是一等一的老江湖,如不认识此人,也难免遭其毒手,也是柳春帆命中该有此劫,尤其刚才,他不提真气,以他目前的功力,甚到他身怀之物,足可无碍,然他情急意乱,不能自知而已。   真气一提,发作更快,立时周身火热,口渴欲焚,再也忍受不住,昏倒了。   这里是间破败不堪的野庙,倒塌的断垣破壁,残缺的神像。   一阵萧飒的西风吹过了,地上的落叶发出生命的哀鸣,深夜,一片冷月,几颗疏落的寒星,发出淡淡的,惨白的光,点缀着这寂静、荒寒,孤庙的长夜。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春帆猛觉丝丝凉意,把他惊醒过来,微睁开双眼,见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正挂着满面的泪珠站在自己面前。   他只道是梦,忙伸手揉了揉眼睛,但说也奇怪,刚才业已停止工作的四肢,竟能恢复正常,这一喜非同小可,忙腰一挺,正想爬起身来,这一翻动声,已惊动了二人。   猛见小猴子与房大头高兴得眼泪直流,忙上前按住他,声音带着微抖说道:   “阿帆,哈哈……别动,你刚复元,可别动,这里还有半碗水,你先喝了再讲,别动!   让我来喂你。”   小猴子说着,忙捧过一碗,房大头笨拙的身体,挤上神龛,扶定柳春帆。小猴子端过碗,慢慢的倒在他嘴里,柳春帆立觉满颊清凉,凉水咽到肚里,心中顿感爽快多了,接着又喝了几口,非但不似先时的费力,而且神智更加清醒了。   半晌,柳春帆忙一运气,知已复元,只是药物过于厉害,此时仍有感到倦意而已。   这时房大头与小猴子,业已破涕为笑,状颇滑稽,尤其小猴子蹦蹦跳跳,时而打一下房大头,时而拍一下自己脑袋,蓦然,小猴子上去位住房大头说道:“大头快来跪下叩头。”   房大头这时也已兴奋至极,一张小嘴,笑得从未停过,因见柳春帆正在打坐,也不去打扰他,小猴子拉他叩头,气可就来啦,头一偏说道:“凭什么要我叩头,难道你又疯了不成?”   少猴子怪叫道:“看你外表肥肥胖胖的,倒真像个忠厚长者,谁知你竟是个不折不扣的标准滑头!刚才咱们不是跟这土地老儿说好的,要是阿帆能好了,咱们就要向他叩九个头,这么大的事,就忘了?大头,你要耍光棍,咱们都一样,可别跟这老头儿耍光棍哪!”   房大头这才乖乖的跟着小猴子跪到土地公面前,叩一下数一声,叩完才站起来,骂道:   “小猴子,别捡到鸡毛当令箭,为了阿帆,要我房大头上刀山,下油锅咱也不太含糊,莫说是叩几个头,算什么?但你为什么要拐弯抹角耍花样?”   小猴子看了他那幅相,也不觉噗嗤笑了起来,随即指着他说:“房大头啊!反正咱们这辈子是拼上了,不是怨家不聚首,小猴子的阴魂不散,就看上了你这空有其表的财主啦!”   房大头听了,不觉气道:“你尽缠着我有啥用,咱还不跟你一样,光棍一条。”   小猴子见他被逗急了,心中更乐,说道:“别急,我小猴子可甭向你伸手哇,别跟我来哭穷。”   柳春帆这时已全部康复,从神龛上跳下,看了看自己狼狈之态,也不觉好笑,用手一摸,猛觉腰中古灵神剑已失,不觉骤惊,小猴子二人早就停止了辩论,也不待柳春帆开口,就从一旁取出神剑,替柳春帆系上,一面笑着说道:“要不是我们想起这剑鞘上的七颗宝珠里,有颗是辟毒神珠,阿帆哪!你这条命可不保险了。”   柳春帆这才想起昨天的一幕,不觉余悸犹存,忙问是那颗珠子。   小猴子就指着排列第四的那颗。色带微黄,形态略大的一颗指了指,并告之道:   “阿帆真傻,有这样的剑珠,还会中了人家暗算,以后只要事先把它放在嘴里,或者中毒以后,将这珠子用水或用酒泡一下,再喝下去,任什么剧毒也不能伤你呀!”   随着柳春帆又问道:“你们怎能知道我在这里呢?”   小猴子这时可又耍花枪了,故意神秘的笑了笑说道:“阿帆你不知道呀,我小猴子可不是以前的小猴子了呢?”   “为什么?”柳春帆迷糊的问着。   房大头冷笑一声,正想打断他的话。小猴子急忙傲然的,接下去说道:   “我小猴子时来运转,一个月前梦见神仙,他说我小猴子非凡夫俗子之流,而且良心太好,所以特授我仙法,能上知三百年,下知三百年,你这次遭难,我小猴子早就算出,只是天机不可泄露而已,当时我本想跟他一齐上天,谁知那神仙说我……”   说到这里,房大头早就忍不住接下道;“那神仙说,天上风太大,你小猴子的命好,可是骨头嫌太轻是吧!”   小猴子正说到兴高彩烈,手舞足蹈之际,猛被房大头浇了盆冷水,气得他双脚乱跳骂道:   “丑鬼!看我下辈子当了阎王,不拔了你那条利舌才怪!”   引得二人齐又大笑起来。   原来,房大头与小猴子,在苏州跟柳春帆分手后,一直西上,准备入川,沿途做些济弱锄强的事,由川回来,已费时二个月。   这天来到九江,二人会聚了当地丐帮中负责人,传谕了一番话,这地帮头因见是未来帮主来临,故刻意奉承,款待了一顿,把人灌得酩酊大醉,二人扶醉离开后,跌跌撞撞,在九江荒郊,找了所破庙,躲在神龛埋首就睡。   夜半,猛被一阵咀嚼之声吵醒,小猴子机警非凡,轻轻拉开神幔一看,不由把个小猴子吓得心里发毛,混身肌肉,也起了鸡皮疙瘩,不自觉的沁出一身冷汗,猛抽一口冷气暗道:   “这是妖怪?还是人?世间那有这样的事?”   小猴子看到的是什么?竟会骇得这样呢?   原来在朦胧的月光透射处,正面对着一个朱眉、赤眼、绿发、黄毛青面獠牙,状若妖魔的怪装老者,正张开血盆似的大口,右手抓着一条血肉模糊的小腿,左手拿着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往口中直塞。   饶是小猴子胆大,平日丧生在他手下的恶人,也有好多,但看着这样惨酷的事,却是首次,故不禁看得冷汗直冒。   但可惨的景象,还继续上演着。   只见那老怪一面将手里的断肢丢下,嘴里唏哩哗啦的不知说些什么,而状甚兴奋似的,捞起地上一具男尸,右掌起处,“喀嚓!”一声,把那尸体的天灵盖生生切开,一股白色脑浆,都进裂出来。   老魔随即一把抓定尸骸背脊,嘴广张,在脑盖上一阵狂吸,发出“嘟嘟”之声,一那间,已把人脑生吸下去。   满口血污也不擦抹,右手一松,尸骸倒地,重行一把抓牢右腿,左脚踏定户骸,向上一提,连衣服被撕成二片。心肝肚肺肠子,皆流了出来,鲜红的血,更直喷五六尺远。   老魔用贪婪的眼光,极熟练的手法,随手一把,就捞住了血红色尚在怦然跳动的心,迫不及待的送到口内生生嚼吃。   这下,可真把小猴子吓得全身骨头都像松了似的,整个身子也已经软瘫了。   但另方面侠义之怒火上升,渐渐掩盖了他的恐惧,心想此妖魔似的凶人,乎日一定害人不少,留了他在,将来更不知要害好多人。   惟此魔既以人脑、人心、人血为食,其本身必系练有特种奇毒之功,故当下不敢怠慢,悄悄推醒房大头,附着其耳边说了几句,骇得房大头几乎直跳起来,幸好小猴子及早制止。   这时那老魔尚在津津有味的,细嚼着未吃完的心,万没料到此荒山孤庙,会有人潜伏于此。   霎时,说时迟,来时快,猛由神龛布幔动处,捷如闪电的窜出二条黑影,其中一条带着一点碧绿寒光,直奔老怪面门。   好个老怪毕竟功力高强,百忙中把头一偏,早就避过来势,万料不顿觉肚子上被重物猛击一下,饶是老怪功力深厚,体坚如钢,也禁不起这千斤重击,只痛得他哇哇怪叫,立感一阵疼痛,足下蹬!蹬!蹬!踉跄倒退。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面躺下,不觉呲牙裂嘴呼痛起来。   房大头乘小猴子用绿玉杖点他面门时,用足全力用头对他肚子一顶,怕不有二千斤,满想把那老怪撞死,没有想到老怪竟然无碍,倒傻不楞登呆着了。   猛见老怪想翻身起来,小猴子的绿玉杖就迅疾如风雷骤雨般的,没头没脑的向老怪乱点下去,房大头这才解下他那支从未用过的“龙头锁金软鞭”,舞起一片金光闪耀,势如狂飚,如惊霆逐电似的,配合小猴子的攻势,直向老怪卷去。   这种没头没脑的打法,逼得老怪根本没有回手的余地,躺在地上挨揍的滋味,不好受。   慌得老怪猛劈右掌,只见一股火红的热浪,直向二人攻势扑来,二人只得攻势稍缓。老怪早已施个“懒骡打滚”把身子直滚出二支外,始把腰一挺,一个鲤鱼翻身,始立定身躯。   此时,老怪业已气急攻心,陡然一阵桀桀怪笑,震得破庙摇摇欲倒。一双赤眼,露出摄人凶芒,咬牙切齿指着二人骂道:   “哼!那里来的小狗,想你们真是耗子舐猫屁眼,活得不耐烦,连老夫也敢偷袭起来了,老夫刚才正没吃饱,再添二个也正合我胃口,你们报上名来受死。”   这“北海神鸠”向来自视甚高,连“长山尸魔”都要向他说好话,万没想到在此地会受到如此挫折,怒睛突出直想把二人生吞下去才足泄愤,但他看到二人身上均带有宝光泛闪的兵器,而且刚才自己劈出去的“赤煞神掌”虽然因躺在地上,只有五成功力,但能轻易躲过,可见来人身手一定不弱。   老魔误以为是他们正想找的“玉面神龙”柳春帆,故特用话问明,如果是他的话,这正可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在此荒僻无人之处,把二人结果,夺得珍宝,将来中原武林,惟我独尊了,想到这里,更不自主的桀桀怪笑,声如枭鸟惊啼,怪声直刺二人耳鼓。   小猴子一向不曾在嘴上吃亏,虽见老怪刚才劈出一掌,似甚怪异,早就心存戒念。但在嘴上仍说:“哼!凭你还配问你小爷的姓名……放手过来吧!”   话说了一半,早就脚踩“九九回风步”,手中绿玉杖展开“迷隐九式”把老怪逼退了三步。   老怪不由狞笑道:“小子倒真有一套,想你定是鬼迷心窍,不想活了。谅你中原微末之技,也敢在老夫面前显眼,叫你速死,那只是便宜了你,叫你尝尝我罗刹国的拳法也好。”   语音沙哑,犹如破锣,小猴子二人,听得双眉微蹙,万没想劲这异域怪人,竟能操一口流利的华语,遂也不回口。依然展开步法。,仙窟拳法,但见碧空万丈,将个“北海神鸠”   卷在光芒之中。   “北海神鸠”见来势利害,遂也不敢怠慢,立展开罗刹拳法,身躯微摆,小猴子的玉杖,早就擦肩而过,一丝寒意泛骨,蓦然侧身,两臂横推,劈出双股凌厉无俦的掌风,好在此掌非“赤煞神拳”,故小猴子不放在心上,二下招势迅如石火电光,刹那之间,已接了十多招。   恼得小猴子性起,忖道:“若不施展煞手,不知要打到何时方了?“想着,身法倏变,但见他人影飘忽,两丈方圆之内,幻起漫天碧影,夹着凌厉的掌风,激得飞灰走石,声势好不惊人!   那“北海神鸠”梦想不到,在中原初次出手,即遭遇到如此强手,心想倒不如早些结果此二小子,将来传出去,可真丢脸,况且此二人,不管是否“玉面神龙”,先得到这二件宝贝也好。   想罢!遂猛然劈出二股凌厉无匹的掌风,将小猴子的攻势,硬生生架开。乘势将身形飘开三尺,猛喝一声:“住手!”   声如闷雷,猛把小猴子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停手呆着。   只见老怪此时赤发倒竖,状甚狰狞可怕。   未几,老怪形态,愈来愈可怕,原本青色的面孔,此时已渐已泛红光,慢慢的由淡红、深红、而紫红,两双圆铃似的赤眼,简直像喷出火来。   小猴子看了这付凶相,不自主的后退了二步,将绿玉杖从右手交到左手,作势欲击。   房大头虽远离二人有丈余之地,但看到二人剑拔弩张的紧张姿态,心里担心小猴子吃亏,所以也忙绕过一面,作势准备。   猛昕“北海神鸠”全身骨骼一阵急响,慢移脚步,神情益发恐怖,加以狰狞丑恶的怪相。   直如妖魔一般,只见他发须眉毛,根根上竖,每走一步,全身骨骼即一阵雷响,小猴子不知他是什么门道,只有连连后退,猴子每退一步,他就跟进一步。   猛听他狂喝一声:“小子快纳命来!”   话没说完,随即双掌缓缓前伸,竟是手背朝外。   小猴子不觉心中纳闷,暗想:“这是什么鬼门道?自己怎从没看到过?”   不想他一念方兴,老魔双掌业已递满,霍地手腕一翻,早变成掌心向外,“蓬!”的一声,狂飚顿起,挟着一股砭骨赤飚,如山涛海啸般呼呼劈来,声势惊人至极!   在他掌风之下,连远站一边的房大头,也感到一阵灼热无比,几欲烤人至熟。   幸而小猴子早有准备,忙将护身神功运起,乘着来势,脱影换形,身法轻灵,一个潜龙升天,将身形猛提丈余,迅似飘风,矫若游龙,饶是这样,一股赤飚从他脚下冲过,也灼得小猴子脚底奇热难受。   “哄咙!”一阵巨响,早将小猴子身后一堵破墙打倒,直骇得小猴子暗叫声好险!   老怪见一掌无功,想不到小猴子竟能躲过掌势,益发使他发须猬立,狞声一笑道:“好小子,再接一招试试,啊呀!小子竟敢偷袭老夫,也送你一同归去……”   “哄咙!”“哄咙!”   哗啦啦!   这座破庙原本破败不堪,那禁得老怪全力施为,双掌并发,早把殿角,倒塌下大半,四面的围墙,亦已倒塌两边。   随着一阵尘灰飞扬,迷得老怪不得不急合怪眼,但恐二人再度乘势暗袭,也不管好歹,盲目的乱挥一阵,但其势已不若刚才之强,确也把庙墙打得东一个洞,西一个洞。   半晌以后,老怪猛觉,如此盲目打了半天,怎不见有人声,心忖:“不要让二个小子跑了吧……”   想到这里,不觉自动的停下来,及待灰烟停飞,睁眼四顾,见空洞寂寂,那还有半个人影,只气得老怪捶足垂头,紧咬牙齿,吱吱作响。自言自语的说道:“滑贼,算你命长,下次被我碰到,不把你生吞活剥挫骨扬灰,我‘北海神鸠’,从此绝迹中原。”   说着,狠狠的将足一蹬,正想离去,猛听耳旁一声阴恻侧的冷笑。   北海神鸠只道小猴子等二仍未离去,头也不回,霍的反手一掌,一股猛烈的赤飚挟狂风袭去。   只听来人也发掌,抵住去势,这时北海神鸠业已转过身去,但此时二股掌业已相接,老怪心中暗喜,这回可跑不了啦,你竟不知死活,敢同我对掌?   正在窃窃暗喜之时,“蓬!”的一声巨响,自己登被震退一步,而发出的掌力业已消失于无形,不由大骇,正想再度发掌时,对方已有人开口道:“哈哈!‘赤煞神掌’果真不凡,连老夫‘冰玄神掌’也被霍兄震退半步,果然名不虚传。哈!哈!”   另一边也有人发声道:“顾兄、霍兄,一以冰寒之气,一具赤阳之长,老夫总算开了眼界,哈哈!真妙。”   北海神鸠一听来人,竟是自己同伴“崆峒毒魔”温恒,与“冰山一鹤”顾兴保。还不知道二人来了多久,很尴尬地说道:“顾兄、温兄,不知来了好久?刚才老夫只道是二个臭子小,所以无意冒昧了二位。”   崆峒毒魔阴恻恻的一笑道:“好说,我跟顾兄本是想找霍兄,遍找不到,适在附近听得老兄的声音,才闻声赶李。只见老兄闭着眼,东一掌,西一掌的乱挥,恐老兄是在练功,故不敢惊动你,在一旁欣赏绝技,不知何故,意遭老兄赏了一下,如非顾兄在此,老夫早就哈哈……”   这下可把北海神鸠弄得脸红耳赤,益发尴尬了,遂忙把小猴子等二人,来此和自己捣蛋之事,说了一遍,听得这二魔,也不禁心惊此二人何以有如此高强能耐,忙问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北海神鸠面皮微臊,惭愧的答道:“只是看到一个胖得像水桶,一个瘦得像猴子,什么名字?可不知道。”   二魔心中暗想:“这家伙真是糊涂蛋,跟人家打了半天,自己还吃了大亏,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平时还目中无人呢?”   但三个人毕竟是同一目的而来,不好反目,故假意劝了劝,三个就走了。   再说小猴子跟房大头到那里去了呢?   原来小猴子纵身避过“赤煞神掌”后,心知厉害,不能硬接,这时,可把房大头看急了,恐怕小猴子要遭毒手,遂乘其发掌之时,潜行到老怪身后,举起“龙头锁金软鞭”,直向老怪后脑打去,但见金光闪处,早落将下来。   老怪猛觉后脑生风,心想不好,忙侧身一躲,已是不及,左肩早就着了一下重的,气得老怪咆哮如雷,遂猛的左手递过一掌,房大头那容他打中,双足微蹬,早就躲过来势。   这时,二人见老怪着魔似的掌风乱劈,已使得庙内埃漫迷,小猴子心知不敌,灵机一动,遂飘身到房大头身旁轻轻一拉,房大头立即会意,二人遂乘老怪不备之际,二脚微蹬,拔身而起,一鹤冲天,早从缺口中窜出。   随即气提神凝,一扭腰,二人同时展开陆地飞腾法,人如轻烟,影赛飞鸟,以快捷无比的身法,走了。   小猴子与房大头虽脱贼手,心知此魔厉害,而且知道此魔受此戏弄,决不甘心,定会逗留此地寻找自己,遂不敢露面。   取出本门令府,立招当地帮头,命其派出能干人员,探听此贼行迹。   好在丐帮之人遍布各地,消息之灵,速于驿站快马传命,故第三日即得到报告?   “该魔乃‘北海神鸠’霍乌勒,尚有同行二人,一个是‘崆峒毒魔’温恒,一个是‘冰山一鹤’顾兴保。此二人与滇西、哀牢山、阴芒洞,‘长山尸魔’有勾结,听说是要找什么‘玉面神龙’柳春帆的,最近这二天,因为要想找-二位小帮主之故在此逗留。”   小猴子房大头听了是想找阿帆的霉气来的,当然更不能放手了,遂仍命派人监视三魔行动,一有情况,需立即告知。   次日,即有人气急败坏的跑来报道:“禀小帮主,今门有位身穿白色儒衫的少年书生腰佩宝剑,在酒楼饮酒,也不知被三魔用何手法,看样子大概受了伤,往庐山脚下跑去了。”   小猴子与房大头一听,不觉猛跳起来,小猴子早就沉不住气问道:“大头,你看此人,会不会是阿帆?”   大头侧着脑袋,考虑一会说道:“此人的装扮,分明是阿帆无疑,但阿帆怎会到九江来?   而且又是一个人?既是阿帆,相信决不会如此受伤的,我看,可能不是?”   小猴子想了想,也对,但又说:“不管他是否阿帆,我们也应该去看看,要能救人一命,也是好的。”   房大头听了马上同意,二人遂立即按照方向,直追下去,刹时,天色已暗,二人仍然找不到那人,不觉心急起来,猛然,小猴子指着一堆丛草问道:“大头,你看,那—堆白白的东西,是什么?去看看吧!”   房大头喘着气说道:“好哇,走去看看?”   二人走近一看,小猴子眼尖,见到那柄神剑上的明珠发光,早就叫了起来:“那是阿帆!   阿帆!阿帆!你怎么睡在这里呢?受了凉怎办?”   房大头也急窜上前叫了几声,见柳春帆仍不回答,二人心知不妙,忙上前扶起他一看,二人的眼泪不觉夺眶而出。   “怎么办呢?……大呀!阿帆怎会这样呢?”   小猴子发急的问道。房大头也急得无可奈何说道: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呀?”   原来这时的柳春帆,头巾已落掉了,蓬着一头散发,衣服也东挂一块,西破一洞,鞋子也不知丢到那里去。只是鼻孔仍有微弱的呼吸,浑身与手脸,都烧得烫人。二人心知其一定中了什么毒物?遂急得无法可想,还是小猴子想起,在这里诸多不便,二人来时,似见那边有个小庙,不如暂把他抱庙里去再讲。   房大头遂解下柳春帆佩剑,由小猴子抱起,二人遂跃到庙里,把他放在供桌上。   柳春帆的呼吸更微弱了,二人只急得二眼红肿,绕着庙堂乱转。   二人计穷智竭之时,猛想到不如求求神看,也是柳春帆命不该绝,小猴子与房大头正放下宝剑跪向土地公祷告后,想捡起地上的宝剑,房大头猛然说道:“小猴子!这柄剑叫什么剑?”   小猴子爱理不理的说道:“什么?大头,你想放屁也不看看风色,现在你还有这闲心情来考证我吗?哼!这叫‘古灵神剑’我们刚下山时,‘昆仑三子’‘沧浪叟’家里由老前辈告诉过我们的吗?”   房大头点了点头又说:“对?你可知道它有什么功用?”   小猴子可真的气了,恨恨的没好气说道:“怎会不知道,除了它本身能砍金断玉外,剑鞘上的七颗宝珠,每一颗均有特殊功能,可避水、火之侵,避邪、除毒……啊对了,大头!   怎不早说?”   小猴子喜得猛跳起来,一把抢过大头手中的宝剑,取出第四颗除毒珠,但因不知其用法?   不由怔了起来,怔了片刻,遂向大头道:“快!快去找碗水来试试看。”   不一回,房大头匆匆的取了碗水来,小猴子忙把宝珠在水碗里一浸,说也奇怪,那水立刻变成淡黄颜色,而且有阵阵幽香触鼻。   二人遂忙上前半扶起柳春帆的上身,打开他的嘴巴,往内就灌。霎时听得咕咯咕咯,业已全部吞完。   半晌,柳春帆神色似乎有些好转,二人心知有效,房大头遂又拿碗跑去,取了碗水来,重浸一碗。   刚灌了半豌,已见柳春帆神动眉掀,遂忙住手,一去儿,业已醒转来了。   此乃因柳春帆及时封闭重要各穴,未使“崆峒毒魔”的“断魂散”侵入心脉,虽困柳春帆狂奔活动,毒药发散甚快,致中途昏迷,遇救。   柳春帆听二人说了经过,心中对三魔也不禁起了警意,自己也遂把杭州寻亲的经过说给二人听。   这时,主人遂商量除此三魔之法。谈了整个晚上,也未合眼,未几,天已交四更,三个人遂静坐片刻养神。   待四更将尽,三人匆匆收抬东西,准备下山。   小猴子喜色满面,对二人低低的说了几句,二人皆笑着称好,这里柳春帆匆忙的脱衣衫平铺地上,披上房大头脱下的外衣,另将自己身边东西藏好,捡了几颗石子,在身上撕下一片衣衫包了几层。放在脱下的衣衫里。   这时的小猴子,倒提了二只剥去皮的兔子,放在衣服里面,然后拔出宝剑,割下了些乱发也放在上面。柳春帆遂取出十颗黄色化血丹,衣服放在里,说也奇怪,二只兔子,迅即化为脓血了。   三人见布置已毕,相对一笑,向外走了。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 七 章 断肠散追命 迷魂阵摧欲     再说,那“崆峒毒魔”,乘柳春帆不备之时,暗做手脚放下“断肠散”,此物无色无味,致柳春帆身中剧毒,仍然不知。   那温恒,既称毒魔,对毒手之浸淫,已有数十年,比“断肠散”更为厉害的毒物,如:   “蚀骨丹”、“绝命丸”“摄魂散”,最厉害的莫过于“七步断魂”此丹经沾上后,如不及时解救,即不行动,一时三刻,亦可化为脓血,如果行动,行及七步,即时化为血水,其物之歹毒可知!   何以“毒魔”不使用此等毒物,而让其从容走去呢?   此乃崆峒毒魔,心存私意,想独吞柳春帆所有之宝,而且老毒魔自信过甚,直视柳春帆业为囊中之物耳,自以为自己之毒,举世无双,绝无他物可解,且万不料柳春帆既时离去,而碍着“北海神鸠”与“冰山一鹤”二人在旁,未便追出。   此三魔虽同行,而各怀异心,所为者利耳,此所为“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盟,小人与小人,以同利而相结”此相结,系利为基,故见利忘义,或利尽而交流之事,层出不穷也。   由此可见,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之因素因多,莫不以一“私”字份量之轻重,为成败之分水岭焉。   崆峒毒魔,虽基于私,而让柳春帆走去,只道二魔不知,故亦放心不下,待三人酒食结束,算帐离开酒楼,业已刚交早时,沿途人潮拥挤,那还有柳春帆的影踪?   三魔逗在九江,原为替“北海神鸠”,找小狭子与房大头二人出气,谁知一连四天,仍未找到,只恨行严北海神鸠”牙痒痒的,没处出气。   这天,三人随着人潮,走了一圈,业已傍晚,遂回住处——正街上的兴隆客栈。   三人就在客栈里叫了些东西吃后,崆峒毒魔,未待席终,推说有事,就先行离席走回房里睡觉去了。   天交二鼓,旅舍里窜出一条黑影,在屋顶上稍一回顾,遂直奔街中,偏南直走,出街后,更取道山边而来。   甫达山脚,凝身停步,四下一打量,选择了一条小径,气提神凝,一伏腰,即展开陆地飞腾之法,但见他步法矫捷,身形轻灵,一会儿,已窜过几个矮山丘。   他边走,边用鼻子嗅着,一面自言自语的说道:“想不到这小子恁是厉害,吃了老夫的断肠散,尚能走出这远的路,哼管你多厉害,反正是逃不出老夫的掌心,哈哈哈!”   想到得意之处,他破锣似的嗓音,也不禁桀桀狂笑起来。   这时,距离约二十丈处,正有黑影一晃两逝,毒魔正全心赶路,无暇回顾,故未觉察。   又走了二里多路,那黑影,突出一堆败草旁停了下来,用他尖锐的鼻子,周围嗅了嗅,又看了看地下的乱草,饶他精明过人,也不禁狐疑起来,暗中想道:“真怪!分明在这里业已昏倒,何以会失踪了呢?难道另有人把他救走不成?”   想到这里,不禁使他失望起来,但到口的馒头,怎甘心就此被人夺走?心想:“即使离去,亦不可能会太远。”想着,也就安心不少。   遂慢慢的,望着地下的足迹,一面仍用鼻子嗅着、走着。   走了里许,在条叉路上稍加考虑后,选择偏左的一条走去,未几,遥见前面有黑丛丛的一片,很像是幢房子。   崆峒毒魔,心中大喜,遂加紧脚步,行动如飞,霎时走近一看,原来是座破庙。   崆峒毒魔不愧老奸巨滑,遂在三丈外停身,选择了一株尚有枝叶的树,一鹤冲天,轻如飞鸟,早就停身枝上,凝目向庙内细望,只见四壁空空,除地下有堆白色影子外,别无人影。   方始安心跳下。   真怪,这时的崆峒毒魔,竟会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禁不住心头怦怦而跳。   是兴奋,抑是惧怕……   慢慢的,轻轻的,真像是个初出道的小偷似的。   走近了庙厅后,为了慎重之计,毒魔又小心的四下看了一遍,才昂然走进去。   他一眼就看到地下一滩脓血,与一套白色的长衫,正是白天在酒楼里所看到的,现已变得破烂不堪,他不禁惊奇的摇摇他身边的绿色小葫芦说道:“怪呀!怎会是拿错了药?‘断肠散’不可能如此快要他送命啊!管他,早死也好,反正老夫的目的已达,找个隐僻之处,将这小子身上的宝物带去,练几种特殊神功,到那时……哈哈!武林中就唯我独尊了,哈哈!……”   猛觉远处有些微声音,不由他猛提惊觉,迅从绿色葫芦里取出二颗浇绿色药丸,另一只手迅从白色衣服里掏出一个重重的小包,放在手里颤了颠,带着不可名状的喜悦,但仅一闪即逝。   他知道时机急迫,不及打开细自,忙将绿色药末渗上,然后仍迅将小包放回原地。   些微的声音愈近了。   这时他业已利令智昏,也没有考虑何以有人来此荒庙?既是柳春帆,何以宝剑不见?   忙把身形一旋,影似轻烟晃眼,早闪到梁上躲了起来,刹那,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加上破锣似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霍兄,我说如何?这老毒物阴阳怪气,鬼头鬼脑的,一定不是好东西,我说白天我们在酒楼里所碰到的那白衣书生,准是‘玉面神龙’柳春帆,那毒魔大概是暗中做了手脚,还紧瞒着我们,想独吞巨宝,这样的光棍,可太不像话了,你说是吧?”   陡闻一阵桀桀怪笑,惊得宿鸟惊飞,遂听另一人说道:“顾兄,我们总算错认了人,等会如果找不到它,我们就联手去找‘长山尸魔’算帐,非要他交出‘崆峒毒魔’不成,不过我们啊!吃次亏,学次乖,下次再要碰到这家伙,不教他尝尝我‘赤煞神掌’的厉害,我就不信。”   “咦!怎么这里没有人呢?地下躺的是什么?”   “不会没有人,我们跟踪他来的,怎会走失,况且刚才我们在路口正听到他在高兴得笑吗?会不会就躲在附近哪?”   这时,崆峒毒魔躲在梁上,又气又急,见二人还不上圈套,凭功力,莫说二人联手,就是其中一个,自己也难敌,所以不禁心头发毛,但此时已身陷绝境,稍一动弹,就会让刚才尚是朋友,现在就是敌人的“北海神鸠”与“冰山一鹤”发觉,所以只得忍受着。   一会儿,二魔在内外巡视了一遍,重回大厅,“北海神鸠”很奇怪的说道:“真怪!难道这毒物长翅膀飞了不成?”   冰山一鹤也不待他说完,就接着道:“……霍兄!你看他多狠,连那小子的宝剑也带走了。”   讲到“宝剑”,梁上崆峒毒魔,也不觉一惊,忖道:“真该死,怎的宝剑会不见呢?难道是另有人来过了吗?”   北海神鸠气得七窍生烟,怒声说道:“别管他,我们在这小子身上搜一搜看,会不会有其他东西留下。”   说着,正要伸手去拿,猛听冰山一鹤惊叫一声道:“且慢!霍兄!你看老毒魔的毒物好厉害!这好好的一个人就能化为血水,这里面一定仍有余毒,且慢动手。”   冰同一鹤这一说,北海神鸠果然不敢动手了。这时,可把崆峒毒魔,说得心惊胆虞,暗说要糟!   此时,冰山一鹤,早就在旁边捡了支短树枝来,轻轻挑起白衣,下面果见有一小包,喜得二人得竞忘形,早把刚才对毒物的恐惧观念丢掉,二人齐忙出手,一人拿住小包的一角,不愿放松。   看得梁上的毒魔,几乎笑出声来。心想:“只道你们有多精明,原来利令智昏,也会使你们现出原形了哪?现在我只要等你们速死,这些东西就是我的了!”   这时只听冰山一鹤厉声说道:“霍兄放手,见者有份,反正我冰山一鹤以人格担保,决不少你的就是,先让我看看,里面是些什么东西,好让我俩来平均分配。”   北海神鸠也怪笑连声道:“要我放手,你为什么不先放手?哼!人格担保?人格卖好多钱一斤,我劝你死掉这颗心吧!要在我手里诓了东西去,简直是做梦。”   冰山一鹤见计不售,不觉恼羞成怒,但仍忍耐着道:“嘿!何必这样说?我们刚才还是好朋友呀!况且我只先打开看一看,并没有其他企图呀,霍兄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北海神鸠胀红了怪脸,把头直摇着说道:“不成,这年头,谁是君子,谁是小人,额上也没刻字,要我先放手,就是我亲爸爸来也不成。”   冰山一鹤想不到这转眼成仇的北极野人,竟会精明到这样,遂也忍不住的说道:“依你之见,该怎么办呢?”   北海神鸠桀桀一声长笑说道:“很简单,咱们谁有优先权打开先看,反正此地没有人看到,我倒很想见识见识阁下的‘冰山绝技’。”   冰山一鹤原是桀傲成性的恶魔,虽有些心惧“赤煞神掌”,但自信尚不至落败,见他挑逗,为得宝心切,遂也不计厉害了,心想今天不见真章,谅不能善休。遂仰天哈哈一笑道:   “好!   ‘赤煞神掌’并不算得如何高明,让我开眼界也好,但我们怎样打法呢?”   北海神鸠心想二人这个样子,也不好动手呀,但绝不放心让他独自拿着。想了回说:   “咱们一言为定,我叫一、二、三时,大家齐放手你看如何?”   冰山一鹤,见势成骑虎,也无暇考虑,马上接口道:“好!”   遂听得数道:“一、二、……三。”   二人真的同时放手,各退三步,闭眼凝神,提气运功。   躲在梁上的“崆辋毒魔”,虽然心中窃喜,但见此时二人剑拔弩张的样子,也不觉心惊。   原来北海神鸠,业已脸泛红光,发须皆竖,双眼睁如铜铃,找开身盆似的大口,狰狞得像恶鬼夜叉一般,好不怕人。   冰山一鹤,也正面上透出一丝淡淡的白气,霎时全身骨赂一阵暴响,缓缓的推动双手早听他狂叫一声:“好!”   “呼”的一股寒凤打出,竟如惊涛骇浪般直向北海神鸠扑去,这砭骨的寒气,连崆峒毒魔魔也有些索索发抖,一股凉意,直逼肌肤。   北海神鸠一见掌势汹汹,也不敢怠慢,立地一沉身,双眼似喷出火光,桀桀狂笑一声道:   “来得好!”   一递掌,立有一股掌风,挟着灼热的浪潮,向来势卷去,只听两下掌风一触,“蓬”的一声巨震后。北海神鸠与冰山一鹤,同时跄踉各退一步,始站稳身形。   而且把二人同时骇得一楞,可把北海神鸠的凶性激得大发起来,怒喝道:“好个冰玄神掌,果然名不虚传,再吃我一掌!”   说罢,脚上一斜步,早双掌齐挥,向冰山一鹤连连攻去,冰山一鹤自不甘示弱,双掌翻飞,挟着阴寒进骨的劲风迎上。   二人以全力相拆,一以“赤煞掌”,一以“冰玄功”,刚是冷热不容,互相克制,而且二人的内功,又皆功力悉敌,不分上下。   拚斗了十多回合,只见方圆之内,冷热之气互荡,熏得梁上人早就忍受不住,毒魔见时间也差不多了,遂借势飘身下来,大喝一声道:“住手。”   声如霹雳,果然把二人震得住手。二人一见是崆峒毒魔,心中的怒气,立时上升,齐喝一声,备举双掌,正想围攻,慌得毒魔连连摇手说道:“霍兄、顾兄,都是自己人,何必动手呢?有话可以慢慢说呀!”   北海神鸠这时气得发眉倒立,怒吼道:“谁跟你称兄道弟来,算我是了瞎了眼睛,认识你们这般见利忘义的朋友。”   冰山一鹤也怒气冲冲道:“老霍,嘴里干净些,别乱骂人啊!温恒!我问你,你做这样的事,可对得起朋友?”   崆峒毒魔早已稳操胜算,只要稍延时间,二个敌人,就会自动倒毙,故犯不与他们正面冲突。阴恻恻的一笑道:“顾兄何出此言,倒叫老夫昕不明白?”   北海神鸠早就“哼”声道:“嘿!装得怪像,可惜口是心非的家伙,真人面前不必说假话,你把‘玉面神龙’的宝剑拿到那里去了,拿出来让我们看看,也好开开跟界呀!”   这句话,可把阴险狠毒的毒魔问倒了,气得他怪眼乱睁,怒吼道:“你别血口喷人哪!   谁看到什么柳春帆的宝剑呢?你是诚心找碴是吧!”   冰山一鹤听他还在抵赖,不由怒道:“温恒,少废话,你说拿不拿出来?你要有种,看我不劈了你才怪。”   崆峒毒魔见二人苦苦相逼,不觉怒火中烧,再也忍受不住,知道愈辩愈糟,遂把心一横,阴恻恻的一阵狂笑道:“好个不讲理的家伙,行将就木,还要这么横,老夫岂是怕事之辈,老夫的‘七步断魂’要不是二位功力深厚,恐怕早就发作了,还敢向老夫耀武扬威……啊……   无知死囚,死到临头,尚敢偷袭老夫。”   冰山一鹤与北海神鸠,听说自己二人,业已中了毒魔的“七步断魂”心头一懔,果觉四肢业已有些麻木,二人心头大骇,但心知此身已无救,不如与之同归于尽,也好泄心中之恨。   二人心意相似,不约而同的齐皆出掌,一冷一热的掌风,捷如劲风,乘毒魔话未说完,早就发掌猛攻。   崆峒毒魔仓卒之中,那会想到二人动手,早就挨了二下,一边是凛烈的寒气,半边的牙齿格格作响,一边是纯阳的烈火,半边的身子灼热如同火焚,幸而这时的二魔,由于刚才的拚斗,真力已衰,尤以中毒时久,其力更大打折扣,否则还有命在?   饶是这样,也使他立足不稳,跄踉的倒退十多步,始立定脚跟。   而这时的冰山一鹤与北海神鸠,情形更惨,原本中了毒后,因二人体质特殊,一时发作较慢,但二人不合为互争宝物,各运内功力求胜敌,已使毒性循环增快,复因真力互拚,更益加速,但此时未知业已中毒,真力不散,故尚可支持些时。   及至经崆峒毒魔说出,无异是火上加油,真力一泄,四肢业已麻痺,又复夺其余力一击,故全身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再也无力支持。   而且由内脏心肺,喷出一股辛热之气,使二人浑身火辣辣的,说不出难受,没奈何,二人只得到在地上乱滚,而且双手拚命乱抓,将身上衣服,抓得稀烂,犹不满足,全身的皮肤,亦抓烂了,嘴里的舌头也咬得寸断,哀叫之声,令人不忍卒闻。   这时的毒魔看了,依然无动于衷,而且他自己的身上,也正不好受呢?一冷一热的滋味,在他全身激荡,使他好像成为阴阳人似的,虽然他自己所带各式灵药,拚命的吃,但一无用处,又想以内功将此寒热之气逼出,奈何此时真力已散,力不从心。   那边的二个恶魔,此时已慢慢安静下来了,因为过度的疲倦,与毒性的发作,已使他再也不能动弹,而此时的二人,全身上下,鲜血淋淋,活像个剥了皮的猴子,形状之惨,可谓目不忍睹。   这也是二魔平日杀戮过甚,恶贯满盈的报应。   未几,二人气绝身死,尸体已慢慢在变色、由红色、而青色,变成灰黑色,慢慢在腐烂了。   “崆峒毒魔”痛苦中,看到二人惨叫身死,面上现出一丝欣慰之色,心想:“你们二人到底死在我前面了哇!哈!只要我慢慢运把腹内寒热之气逼出,拚了废掉一手一足,也可以挽救我的生命,到那时,还不依然可以利用这小子的遗宝,独步武林。”   想到这里,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心念又是一转。想道:“我也只听‘长山尸魔’在讲,这小子身上怀有无数珍珠、灵丹、武技宝笈,但毕竟没有见过,观在反正大敌已除,四下无人,我何不打开先看看,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反正天也亮了,让我起来。”   这时毒魔经运气逼毒。全身业已轻松了许多,自己冒了生命的危险,设计害死三个武林绝顶高手,还要落个断肢残腿,先看看这些东西也好。   他这时利欲熏心,也顾不得疼痛,一步一拐,走到柳春帆破衣之处,看见小包裹仍在旁,心中一喜,慌忙上前一扑,将小包抓在手里,拿起似乎重重的,他的手也有些抖了,莫名的紧张,使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生怕被人抢了去似的,二手紧抱着它,口中不断喃喃的说:“我胜利了,我终是得到了它!哈!我多高兴……”   猛听那边“索落”一声,慌得崆峒毒魔忙将小包往胸口,紧张的向四周看去,原来是只小老鼠,正在墙角里窜过。   这才使他喘了口大气,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暗说一声“惭愧!”接着自言自语说道:   “我今天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呢?管他!先看一下是什么,就是死也甘心了。”   遂再从怀里取出沉重的小包,带著紧张的情绪打开。   这包的家伙真缺德,包得那么紧,而且那么多层。   崆峒毒魔要不是怕误将宝物弄损坏了的话,他早就想将寻包的布片抓得稀烂,但万一包里的东西,受不了大力扯拉,损毁了岂不功亏一篑。   所以只得忍着,忍着。   打到最后一层了,崆峒毒魔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   “啊!”   不由他气昏了头,向后一仰,昏了过去。   半晌才悠悠醒来,面色又是骤变,把小包里的石头拚命的一掷!“呛啷”一阵,几颗石子尽抛到庙外去了。   这时他正像个丧家之犬似的,沮丧异常,刚才的万丈雄心,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气得咬牙切齿,恨恨的骂道:“可恶的小辈!啊……”   不知是何处飞来一团烂泥,正巧掷在他嘴里,—股腥臭味,熏得他直欲作呕,忙用手挖口吐出。好容易弄完,正想破口大骂时,猛把头一仰,只骇得他慌忙叫道:“打鬼!打鬼!   救命哪!有鬼哪!”   原来他在前面一字并排着三个人,二边二个,一个形如妖怪,肥如水桶,一个则瘦如排骨,恍如毛猴,中间那个蓬头散发,身穿百衲破袍,打着赤足,腰跨一口宝剑,正是昨天在酒楼里所见到的少年书生,一下变成这模样,当然他认为是来向自己索命的怨鬼了,而房大头与小猴子,变成了鬼差。   本来房大头与小猴子、柳春帆三人想好妙法,作弄三贼后,并没有远离,三人只是躲在庙后的小坡上,刚刚可把小庙内看得一清二楚。   首见毒魔来到,三人就知道鱼已上钩。   继见二魔随来,毒魔忽又不见,心知正有好戏上台,遂更聚精会神的看着。   复见二魔争夺假宝,那逼猴急之状,看得三人几乎笑出声来。   未几二魔反目,动手就打,丝毫不讲客气,看得三人直摇头。柳春帆不觉低声念道:   “古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果然不错。”说着,又摇头不止。   再稍停,情况突变,毒魔现身,似已受伤,二魔亦业已仆地作惨苦状,看得三人也不禁心惊胆战,暗说厉害不止。   及见毒魔发觉假包,那狼狈不堪,啼笑皆非之状,三人笑得捧腹不已,心知此时业已无妨,遂跃身下来,正在门口,忽听毒魔破口骂人,小猴子气极,才抓了把烂泥打中老魔,并乘其挖泥时飘身至其面前。小猴子见毒魔误认他们为鬼,心中又气又好笑,遂有心再戏弄他,猛一变脸喝道:“你可是叫温恒?”   毒魔这时头也不敢抬起连声答道:“是的!老夫叫温恒。”   小猴子厉声喝道:“什么老夫不老夫,在我们阴间可不许依老卖老。我再问你地下的三个人是什么人,都是你害死的呢?”   毒魔吓得浑身发抖说道:“……是是是的,这一个我不认识,那二个是我的朋友。”   小猴子声色俱厉的又喝道:“好大的狗胆,连你的朋友也敢害死,这一个你还说不认识,连在我们鬼使面前还要说谎话,先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再送你上刀山,下油锅,再放到磨子里去推,看你还敢赖不?”   慌得毒魔忙把手掩着口道:“我说!鬼爷爷,可千万别割,我说就是。”   房大头、柳春帆看小猴子装模作样,吓得毒魔如此模样,也不待小猴子再喝下去,“噗嗤”的笑了起来。   毒魔原本吓得低头不敢看,今见有人笑出声来,始知受愚,遂忙仰首一看,这二边的怪人,不正就是上次“北海神鸠”夜半被戏的人吗?   这一想,不觉胆气陡增,遂阴侧侧一笑道:“何处小狗?胆敢戏弄老夫。”   小猴子微笑接口道:“看你前恭后倨的丑态,真令人作恶可厌,我虽然不是鬼差,但却是阎王的结拜兄弟,看你平日作恶多端,我的拜兄弟,特地请我老人家来送你归位,你还敢如此凶吗?”   崆峒毒魔那还会再受愚,厉声喝道:“装神弄鬼的小狗,还敢在老夫面前捣蛋,你究竟意欲何为?”   房大头也忍不住插嘴道:“我们好心替你留下一包珠宝,你这家伙连谢都不谢,还要这么穷凶极恶,难道我们就收拾不下你吗?”   毒魔听说,原来是这几个人捣的鬼,害得自己害死了“冰山一鹤”与“北海神鸠”,心中不觉怒气陡生,但心知三人厉害,倒也不敢蠢动,眉眼一皱,计上心来,遂阴恻恻的一阵狂笑道:“三位是仗着人多,想欺侮老夫不成,好吧!你们三个一齐放手过来吧!”   气得小猴子绿竹杖一摆,正想劈头打下,早被柳春帆一把拉住,说道:“哼!谅你釜中之鱼,难逃我的手掌,你有什么话快说罢。”   毒魔见柳春帆业已中计,遂神色自若的冷笑道:“不要说漂亮话吧,有种的退后三步等会让我们一个对一个,好叫你们死而无怨。”   柳春帆虽知他阴险非凡,现已不惧其毒,故遂率二人退后三步停身道:“看你现在尚有何话可说?”   话没说完,猛见毒魔右手一扬,一阵飞灰带着一股劲风迎向三人扑来,此时但见毒魔身形早已挺身而起,并乘势后跃,左掌向上猛击,只听“哗啦!”一声,崆峒毒魔身形一旋,早就一鹤冲天,从掌风击破处,窜出跑了。   气得三人不加考虑,柳春帆更仰天清啸一声,身形陡然拔起,带着一道流辉,如飞似的朝毒魔逃走之处,直追下去。   二条人影,一先一后,捷似流星赶月一般,直扑下去。   此刻他们一追一走,无异是较量轻功。   柳春帆的“九九回风步”乃得处“仙窟”,自是不凡,毒魔在情急之下,忘命而逃,但那里能比得上回风步。距离逾来愈短了,崆峒毒魔跑了一会,只道没人追来,正想停步喘息,谁知刚停步,就听得柳春帆在耳边叫道:“恶魔,你就是逃上南天门,我也要追到玉灵殿,你是逃进九幽十八层地狱,我也要用脚跺你三下,看你逃到那里去?”   这一声喝,只吓得他亡魂皆冒,骨软腿疲,再也举不起步来。这时的崆峒毒魔,只恨自己刚才不该心狠手辣,想坐收渔利,毒死二魔,否则三人齐心迎敌,当不致如此狼狈,这真是所谓害人反害己,如今还怨谁来?   崆峒毒魔正想之际,只觉后脑“呼”的一阵冷风,连“啊呀”都不及叫出,就倒地死了。   这时,小猴子与房大头也正赶了上来。见贼人已死,三人这才笑了起来。将贼尸化了后,柳春帆指着小猴子笑道:“昔日有个晏仲平,设计以一桃杀三士,今天你以几块石子,害死了三个恶魔,硬是要得!”   小猴子听柳春帆夸他,好生受用,骨头也轻了二两。   当下,二人看到柳春帆狼狈之态,又不禁好笑起来,遂领着他,先找一安静之处。小猴子上街去购了套衣服回来,让柳春帆换了,三人才同走到街上。时已中午,找间酒楼,祭过五脏庙后,柳春帆这才问二人现欲何往?   小猴子与房大头知道柳春帆要去海南,恐其单身冒险委实放心不下,反正诸事已了,遂与同赴海南,好在路线早由沧浪叟详细告之。   过两湖,溯湘江上行,进入桂省。   沿途颇多奇形怪状的石山,并多洞穴和伏流,山水之佳,有甲天下之称,岩洞尤多奇景。   过湘江入桂江中流,沿途的山石嶙突兀,如玉笋瑶参,千态万状。   柳春帆等虽沿途玩山赏景,但在无人之境,也不怕惊世骇俗,故三人皆展开飞腾之法。   梆春帆技高一筹,故虽步履之间众容潇洒,衣袂轻飘,且累得小猴子与房大头脸红耳赤,喘吁吁。   路行约半月,始达海安,此地与海南一衣带水,隔岸相对,柳春帆等因地近贼窟,贼人耳目遍地,为恐贼人暗算。故柳春帆化装成黑衣黑面的少年,房大头化装一个白发老头。小猴子更滑稽,化装成鸡皮疙瘩,老态龙钟的老妇人。因为他怪形奇状,引发发噱的丑态,笑得二人捧腹不已。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 八 章 妖妇焚欲火 童男醉心魂     幸而三人早经化装,故沿途虽遇不少“天南帮”的眼线,均未遭意外阻挠。   这天来到海安,天色业已向暮,一轮红日下沉,渐及海面,平波万里,一望无涯,无数飞鱼海鸥,穿波飞跃,远处天水相接,隐隐有一座岛屿,浮萍般的飘浮在海上。   三人面对浩淼海洋,柳春帆心想,去对面岛屿,一定会有往返船只,见天色已晚,只得明早再讲。   海安自古即为对外洋交通枢纽,故市尘繁盛,街上屋舍栉比,行人拥挤,且甚多碧眼赤发的异国客商,尤其沿海,船舶辐辏,帆墙林立。   柳春帆等在靠海的街口,找了家万宝楼的客栈兼酒楼,点了些海鲜,如龙暇、海参等菜,因异味初尝,吃起来饶有风味。   次日,柳春帆等业从店伙嘴里探听了去海南之路,每日清晨,即有定期班船往返。故绝早起来,到码头去坐船了。   海南早于秦汉之际即收入我国版图,而设置郡县多处。唐宋以来,更为我国海上门户。   地处我国极南海疆,终年不见霜雪,故此时虽近隆冬,除早晚凉爽外,日出以后仍炎热如夏。   五指山是黎母岭的主峰,地在海南中部。五峰矗立,形如五指,为古熄火山之遗迹。   这天晨曦初起,柳春帆与小猴子房大头来到船码头,只见往来熙攘的人甚多,柳春帆遂向一个老年的水手问道:“请问老伯,那一条船是去琼州的?”   老水手瞅着一双老眼反问道:“小客官不似本乡人,不知要到琼岛去做什么?”   柳春帆马上陪着笑脸,指着站在一旁的房大头和小猴子答道:“小子乃随我叔婶去琼岛访亲来的,不知那条船是去琼岛,烦老伯见告。”   老头见他这样礼数周到,遂很高兴的说道:“小客官请在此稍待片刻,老汉去那边取了应用物品,就带你们一齐上船就是。老汉的船,就是去琼岛的班船。”   说着,匆忙的走了。柳春帆见有人引路,满心欣奋,遂同小猴子在原地等待着。   未几,老头果然手提杂物来了,招呼柳春帆等上了一艘挂有三帆的海船,此船二头尖形,船身甚大,可容人客四十多位。   柳春帆等三人,因有老水手之帮助,很快就找到三个舱位。这时客人大多已全部络绎上船,船老板就吩咐起程扯起风帆开船了。   未几,东天一抹彩霞渐升,五光十色,鲜艳醒目,瞬时,从地平线的水天相接处,升起一轮旭日,巨大如盆,血红似轮。四周里以彩色云雾,上下均是金光灿烂。   柳春帆等未尝看过海上日出的奇景,见此万千气象,难尽穷目,不禁有些应接不暇之感。   转瞬间,芒彩四射,耀眼难睁,日上已及竿。天际碧涛万里,汹涌波涛,映日生辉,翻滚飞舞,恍似万片金鳞,复加以蜃楼海市,幻景穷变,只看得柳春帆等三人,目瞪口呆,赞赏不已。   幸一路风平浪静,下午,船已到琼岛,在琼山登岸。   柳春帆谢了老水手,送了些银子,并乘机问“天南帮”之事,那老水手慌忙摇手阻止,且神色仓皇的四顾了一遍,遂对三人说道:“此处不是讲话之地,小客宫且随我来。”   说着,遂不等三人回答,就领着三人,找了一僻静之处,劈头就说道:“小客官恁大的胆子,敢问敝地‘天南帮’之事,今天,幸遇老夫,否则你这条小命那还能存在?”   原来,“天南帮”的崛起,虽系四年不到,但“南天一怪”潜隐五指山、落魂崖、祝嘏洞,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南天一怪”本名韩松东,二十年前,乃沿海之独行巨盗,心狠心辣,杀人无数,而有“天杀星”之混号。初本无大志,也是魔道该猖,一次在海上买卖,劫得四洋富商之财宝满船,并得到四洋奇器图说之小册二本。   上册专载西洋武功,及各式歹毒火器奇技。下册讲述构筑奇门之说。   “南天一怪”武功原已不弱,得此武技之书,如虎添翼,复加以得此巨资,雄心顿生,惟恐遭人所忌,为财丧生,故特觅僻处潜隐默修,并偷偷将整船财宝,暗运居处,一时这为害一方的恶贼,失踪了十多年,附近居民莫不以手加额,只道此贼业遭天谴。   谁料十年前,老怪已练成绝技,“阴风掌”乃采取各式奇毒的海怪山精之血肉所练,发出时,将全身毒气,毕集双掌十指,如电射出阴风掌黑气,可伤人于无形。此掌与“长山尸魔”的“尸气功”,并称黑道二绝,端的是霸道无比!   此时“南天一怪”既拥有巨资,复挟绝技之艺,雄心万丈,公开招徒纳众,广结绿林巨寇,以为爪牙,一时声势骤壮,雄踞一方,隐然有霸主之志。故自称“南天二怪”。   好在其有的是金银财宝,故声势益盛,对外树仇益众,为其本身之安全,及增强其声威起见。特延请名匠巧工,仿照奇器图说之下册形态,将其居所五指山、落魂崖、祝嘏洞附近之地,广建台、亭、楼、阁,并移植世外的珍禽异兽,花木玩物,点缀其间。   此等建筑,表面上形同贵族皇宫,穷奢极欲,富丽堂皇至极,实则暗藏机巧,五行、九宫、八卦之妙,一树二木,一亭一阁,皆机关之枢键。   附近原居有无知的生熟黎人,以狩猎为生,往往误入其中,从未得以生还。此后,人各相戒,视为禁地,非其自己之人,皆不敢迫近。   自上次“南天一怪”助长山尸魔一派人,力挫中原六大门派于黄山“仙窟”之后,野心益炽,雄心更盛。自许为武林无敌,为扩张势力,更益招收亡命,广结黑道绿林人物,开山立帮,创立“天南帮”于琼岛,并遍布爪牙于长江以南一带。   一时声势之盛,达于巅峰。“南天一怪”,志满意足,自以为下次“仙窟”之会,必能尽歼六派,独吞“仙窟”;斯时,非特武林至尊可望,欲得整个中原的河山,亦易如反掌折枝耳。   方其趾高气扬之时,孰料平空跑出个“玉面神龙”柳春帆来。屯溪分舵“丧门神”等一念之贪,遭致无穷恶果,并为文饰之故,直说柳春帆恐系“仙窟”之主,身上巨珍奇宝不可胜计,而武功之高强,亦无其匹。   贼人如此代为吹嘘,目的在饰掩自己无能,而引起总坛之注意,谁知斯时适“南天一怪”   新从海外掠得美女数名,正逐日征歌选乐,埋身温柔之乡,日日作迷魂之游,夜夜寻风流之梦。   既恋柳春帆之宝,又过分托大,故连派出手下得力之徒,并不惜由“九尾仙子”蛊惑“海外七绝”的老三,“丑头陀”与老六“风火雷君”。但依然一败涂地,并万没想到作法自毙,柳春帆设计激怒“海外七绝”之老三、老六,由其返回东海花姑岛后,鼓动其余五绝,连袂南来,与“南天一怪”为敌。   柳春帆等此来,正赶上“海外七绝”大闹落魂崖之时。故“天南帮”琼粤一带高手,均奉令增援总舵之际,故柳春帆等沿途顺利,未遇任何贼人。   天南帮的徒众,盘踞琼岛,除了老怪本身贪淫好色,而且最初尚以金钱购买贫苦女子,以充下陈,故尚称本分,及后,声势日张,独夫之心,日益骄横,所谓饱暖思淫欲。地方稍有姿色之女子,几糟蹋殆尽,加以上有所奸,下必效之,其大徒“追魂使者”、二徒“夺魄郎君”,好淫嗜色,不亚乃师。   而其女徒“九尾仙子”亦同有所好,附近少壮男子,无一幸免。   自开山立帮以来,帮内费用浩繁,除暗中仍行打家劫舍的勾当外,并公开勒索收费,来往船只,皆须缴纳费用。故此地民众,受其荼毒,敢怒不敢言,复因其爪牙遍置,稍有怨言,轻则私刑伤残,重则使之破家荡产,故当地民众,虽畏之如蛇蝎,恨之刺骨,有时日曷丧,与汝偕亡之怨,表面上反不敢形之如色。   本来陌生人进入海口,均有“天南帮”人,暗中严格监视,此次适值总有警,故柳春帆等乘机得以混入。   柳春帆见老者说出“天南帮”如是凶残,侠义之心顿盛,一时豪情万丈,誓欲扫尽魔气,以清妖孽,而舒民困。   然悉总坛所在,经老怪多年经营,业如龙潭虎穴,但既已来此,岂能空手回去,这虎头蛇尾行动,传将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才怪,好歹亦得往落魂崖祝嘏洞一探,以明真相。   柳春帆意志决定,遂谢了老人的忠告,准备独探魔窟。   老者不知柳春帆是何来头,恐其急躁轻进,枉自送命,好心的劝其勿盲动。柳春帆见其关怀备至,更感激,故特送银钱若干而别。   柳春帆三人离了海口,复南行,绕道北黎,五指山业已在望,沿途所见本地土人,皆身如侏儒,身矮奇黑,尤其妇女之流,皆有纹身之好,状若妖魔。   是晚,三人落了客店,尚未就寝,即听外房有嘈杂之声。未几,店伙带来四个一色劲装、脸带凶恶的彪形大汉,其中为首一人,身材较矮,精干异常,脸带暴戾之色,见三人皆异乡而来,故特加盘问。   小猴子与房大头经此化装后,恐露出破绽,故一路不敢开腔,由柳春帆独自应付,好在伶牙利齿,尚不致有多大麻烦。   这天,柳春帆见来势凶猛,心知不好相与,说尽了好话,并暗中塞了些银两,贼人始含笑离去。   刚走,小猴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把脸上皮套抹下,指着房门就想骂,柳春帆忙摇手止住,静听贼人去远,始开口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人单势孤,现地近贼窟,岂可任性行事,畅口舌之利,而误我们此行目的。现我们涉山渡洋来此,万一有意外发生,焉有生还,还是暂时忍耐为是。”   小猴子气愤异常的说道:“一路上装着哑巴,又叫我装得不男不女的,真把我憋死了。   贼首尚未见,这些小贼的气,可就叫我受够了,等会进得贼窟,看我小猴子不杀他个落花流水才怪。”   房大头到还算好,这时他还有心开着玩笑说:“阿帆说的对,老婆子年纪这么大,火气倒不小,大丈夫只怕妻不贤子不孝,我老儿前生作孽,没有留下后代,老伴又如此不贤,气死老汉了……”   小猴子满腔怒气,无法可泄,又让房大头占尽便宜,弄得他啼笑皆非,也不特大头说完,就抢着说道:“放你的狗屁,亏你活了一大把年纪,还要吃老娘的耳腐,等会不灌你一瓶酸醋,要你尝尝醋味才怪。”   柳春帆见二人又辩起口舌来了,忙笑着说道:“闲话少说,言归正经。今天我的意志业已决定,二位不可参加意见?就是今晚我要独探落魂崖、祝嘏洞。”   二人听了,猛吃一惊,齐声问道:“什么?看你平时温文多礼,今天怎么如此专断,也不想我们会反对吗?”   柳春帆一反常态,表情很严肃的说道:“我们情逾手足,此行任务之大,关系整个武林的安危,我因有约在先,势成骑虎,二位如坚欲随我偕往,非特无济于事,而且平白的牺牲,实在没有必要。”   “今天我先去一探,如侥幸能脱险归来,当然更好,如三天之内仍不归来,二位兄弟可迳行回去,除通知我家人及沧浪叟老前辈外,可潜身再入‘仙窟’,埋首苦练绝技,必要时,可将‘仙窟’秘密,告知沧浪前辈,谅他博闻斗见,对仙窟内所藏古文字所写的各式简书,可能认识,待练成绝技后,再为我报仇就是。”   “不过,自信我独身仗此‘古灵神剑’,谅不至有多大困难。话已尽此,我现在就要走了。”   小猴子与房大头见其意志坚决,而且所说皆系事实,故只暗中着急,不敢违背,又不敢劝他,只得点头答应,并嘱其小心速归。   柳春帆交代已毕,结束停当,带着神剑,轻推开窗户,双足一蹬,身化龙行一式,早就停身屋檐,稍一四顾,看定方向,提气宁神,展开上乘轻功,但见银流飞泻,长虹经天,一瞥即逝。   时正三更,夜幕拉上了,沉沉的夜色,隐蔽了雄挺秀拔的五指山,山野间是一片寂静。   突然,斜坡上闪出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背插长剑的夜行人。   他微一凝眸,向四下略一张望,用奇速的身法,人如轻烟,影赛飞虹,星驰电掣般,直向山巅扑去。刹那间,已停身在稀疏的树林间。   时虽昏黑,柳春帆目如电掣,早见前面丈余之处,丛草间隐隐有黑影藏着。   柳春帆因身临贼窟,心存戒备,不敢打草惊蛇,匐伏绕道黑影身后,见黑影似仍未觉,乃疾如石火电光,猛点黑影之哑穴。谁知反将柳春帆骇了一跳。   原来地下之人,早就脑浆进出,气绝多时。   这可把柳春帆骇了一跳,暗想:“怪呀!难道另有人胆敢闯来此地行凶不成?这究竟是谁呢?”   饶是柳春帆聪明绝顶,也想不透是谁了!六大门派决无此胆量,小猴子等二人尚留在诱舍,纵然二人蹑踪赶来,也决不至跑在我前面?那么谁呢?会不会是李霞青她们呢?这可能性很大,因为自己因九江之阻,耽误了三天行程。   一想到她们,不禁心急如焚,暗怪太过任性,怎可如此儿戏。   想着更不考虑,仍用奇速身法,直向山巅扑去,沿途贼尸横道,柳春帆更益信系三位姑娘闯山,故益加紧身形,只见他捷如电闪飚驰,霎时已到一黑色建筑物面前。   他借着云中黯淡的月光,向上一打量,但见乃系—座高大的玉石牌坊,石面光洁如镜,映月泛着寒光。   牌坊之后,一条蹬道,步步上升,约有数十来级,牌坊旁边,七横八竖的贼尸,怕不有十多具。   牌坊顶头上,似有平台广厦,   柳春帆也无心细看,陡拔身形,方及牌坊之下,正待穿门而过,倏然一阵厉叱:“杀不完的‘七绝’羽党,竟敢再闯‘南天牌楼’,敢是活得不耐了么?”   叱声未停陡自牌坊横楣上,纵落一条黑影,见他年约三十几岁,白净面皮微须,身穿黑色夜行劲装,手持扳门大斧,不待柳春帆回言,一招“吴刚伐桂”,一道寒光,挟着劲风,斜砍过来。   柳春帆一见来势颇猛,微退半步,反手拔剑,斜刺里一声龙吟轻啸,神剑映月生辉,柳春帆心想身陷贼窟,不能恋战,遂神剑一伸,迎着来势,猛运内力一架。   但听呛啷声里,万点火花,在月夜暗影中飞溅,一片龙吟夹着鸣金震玉之声交奏,那柄纯钢大斧,业已齐把削断。   贼人万没想到来人如此厉害,正怔得发呆,猛见寒光闪处,银虹耀眼,欲避不及。   但听“拍”一声脆响,红光骤现,贼人连哼都不及,业被劈成二片。   柳春帆更不稍留,翻身直进牌坊之内,迅捷如狡免苍鹰,未几已登上平台。幸好沿路未遇敌人。   此时,他已停身在一座宏伟的梵宇前。   楼匾上“祝嘏洞天”四个龙飞凤舞的斗大金字,不禁使他血脉贲张,更有些慌急情态,不停地搓手搔头,举止不安。   最后,咬了咬牙,纵身一跃,凌空而起,落在红色围墙上。   放眼看去,但见此巨厦倚山而建,迤逦直达峰巅,金碧辉煌的瓦片,在暗淡的月色下微闪辉光。一片连绵屋脊,鳞次栉比,既无巡更值夜之人,更不见有灯火。   他不禁感到有些纳闷。这座震摄天下武林的魔窟,在他想来,戒备之严,定如龙潭虎穴,谁知竟会毫无戒备,事出意外,颇使他有些踌躇起来,暗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岂能如此畏首畏尾?”   心念一转,豪气勃发,即施出“三抄水”的轻功身法,一连三跃,业已横渡十多丈宽的院子,紧跟着两臂一抖,身子凭空拔起二丈多高,又轻飘地落在二院围墙。   阵阵夜风吹袭,传来幽幽花香。 虽然在苍茫的夜色中,看不清远处那缤纷的花景,但嗅到各式不同香味,可知院里所植的花树,一定是包罗甚广了。   柳春帆迅即从墙上跃下,骤觉眼前一亮。院子里有条玉石甬道,两旁尽是奇花异草,高可及人的琼林仙树。   而道尽头,有一个人工小湖,湖后是所高大殿阁,远远望去,霞光隐隐。真乃金庭玉柱,琼宇瑶阶,庄严雄伟绚丽非凡。   柳春帆没想到在此荒僻孤岛,竟会有此建筑,谅皆老怪平日鱼肉平民,敲骨吸髓,而度此奢靡豪华之享受,其心其行,可知一般。   柳春帆走了一阵,颇感奇怪,何以如此短短距离,老走不完?仔细说看,道旁的琼树花枝,虽然灿烂尤如春花,但了无生气,而且有些树干,业经有人砍断,枝叶遍地,用脚踩上,均坚硬逾铁。   柳春帆不明就里,迳举神剑,向琼树砍去,只听呛啷声响,业已倒地,并无动静。   但未见,脚下石路,忽然自动颠簸起来,恍如地震般,柳春帆心想不好,忙窜入林木,说也奇怪,非但地面不再震荡,而且倏然眼前一亮,天清月朗。   这一片林苑,地上尽铺黄色细沙,五色缤纷,光怪陆离的数十座小山,星罗棋布,散置其间,惧是岩谷幽邃,洞穴玲珑,各抱地势,勾心斗角。   有的堆霞凝紫,古趣盎然,有的横黛笼烟,山容浩渺,山角岩隙,芝兰丛生,香草莳荔,苔痕绣合,再衬以瑶草奇苞,竟彩争妍,灿若云锦,越显瑰奇富丽,气象万千,目难穷尽。   倏然,细乐天降,铀禽和鸣,悠悠声响,若神游于小桥流水之乡,一缕柔韶悠扬,宛转柔和,悠悠如静水游鱼,晴空闲云,跟前景色骤变。   细草繁花,茂林似锦,地平似毡,景物绮丽,木石花草,皆翩翩起舞。身穿云裳霞裙之美女,御空下降,巧笑倩兮,柳春帆恍如似曾相识,明眸皓齿,美慧绝世,美艳中似又带清逸,白色,罗衣,随风轻飘,肌肤若嫩玉生香,意态若幽花飘逸,欲语还休之情,全仗秀目掷送,莲脸生波,春意盎然。   看得柳春帆心神恍惚,几乎把持不住,他虽然不知是阵势中的幻景,但其毕竟是奇男子,故心神敛收,竟视若无睹。   谁知此时景色骤变,立时狂风四起,沙飞石走,愁云漠漠,惨雾霏霏,万丈黑烟中,似簇涌着无数大小恶鬼夜叉之流,猛从四面八方围上。   并闻音韶凄婉,如游子思乡,深闺怨女婉歌,昆仑孤凤哀鸣,椰雨蕉风,倍增凄景,有如嫠妇怨女,身穿缟素淡妆,来自云中,意态寂落,哀怨之色溢于颜面,同时,柳春帆恍惚见双亲老人,依闾眺望,三女怨暮,不禁心中怦然而动,凄然欲泪。   然心念一转,此身此时,何来乡思?莫非系敌人诡谋?一念及此,景色又变。   但见秋风萧瑟,林木凋零,落叶塞道,凄景神伤。倏然金鼓乍鸣,万马奔腾,夹着百万金戈,浴日铁骑,从云空直下,恍如地裂山崩。   天乐余音,散入高空,锵锵金玉,渐来愈高,征曲高奏,热血沸腾,荷戈壮士,慷慨捐躯,热血横洒,豪掷头颅而不惜,萧萧之风,易水冰寒,壮士去矣,誓不生还。饮马长城之塞,牧马戈壁之原,随着一波三折,九曲百转,声声扣人心弦。   柳春帆不觉奋然长啸,振臂欲起。   霍然一声,景色又变,乐音顿息。   柳春帆依然停身在刚才林苑之中。   此时不免有些意乱心慌起来,想掉头退出林苑,谁知,此刻身后石,已无踪迹。柳春帆有些不信,仗剑转身就找,放眼望去,绵绵密林,竟无尽头,地下看来平坦,不知何故,走起来恰似有绊脚之石,一脚高、一脚低,身子重心不稳,时时有倾倒危机。   柳春帆也不管好歹,走了盏茶时间,停身注目,原来竟是一直绕着树林在转,此时,始知这些树木,竟有如此变化,莫非是进了阵图不成。   久闻八卦阵乃按乾、坎、艮、震、异、离、坤、兑八个方位排列,分休、生、伤、杜、死、景、惊、开八门。   昔日东吴大将陆逊,火烧刘备之连营八百里,尚被困!于诸葛武侯之八堆乱石之中,若非有人引导,必将死于其地。   一想及此,不禁毛骨悚然,显然刚才幻化奇境,亦为阵法所变无疑。   盖闻阵式虽变化无穷,仍以太极阴阳生克为主,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由八卦再演变成无数之变化。   万物开始数定于一,由一元复始而生万物,参天象地,生克五行,倒转八卦,有无相循,虚实相应。更甚者,能配以音律,勾动内心之六贼,化成生、死、幻、灭、晦、明之六门,玄奥非常。   适才因自己寡欲无动,否则后果岂可设想,盖魔由心生,因人多欲,而起幻景,稍一不慎,陷身其中,颠倒死灭,灵明皆失,将任人宰割矣。   柳春帆思念及此,举目看时。见那些琼树,乍看似分别四行,不过略有高低大小。   然经细看,方看出不但树的形状、枝丫、各自不同,连那生根之处,也有参差。   有的三五丛生,有的挺然独秀,此明明暗藏阴阳,数配奇正,左奇右偶,各自迥异;惟有些业被砍断,有些地方竟残缺不齐。   柳春帆仔细看了一阵,休说不明其中玄妙,连门户也分不清楚,心说惭愧,但既已身陷于此;绝不自甘束手就戮,求生之念一起,豪气突发,心想:“既然此树可砍,我手中神剑,无坚不摧,何不将此树砍光,那时,阵势就不怕能困人了……不对,刚才在玉石路上,曾砍断一枝,而引起天摇地动,这次会不会重蹈覆辙呢?倒要小心从事为妙。”   柳春帆想了半天,依然毫无善策,最后牙关一咬,脚一蹬忖道:“管他!与其让山骨压死,总比等死要强。”   心念既定,遂拔剑挺身,推山填海之式,猛运神力前窜,凌空而起,迅若海燕掠波,剑带寒光拂去,那树干信手而断,落地作锵锵之声,倏被连砍三株,并无见何动静,雄心顿起,猛又旋步回身,后方及左右之树,瞬阔被同样手法,又砍断九根,站身之处,倏已现出一片丈余空地来。   柳春帆心中暗喜道:“早知如此简单,刚才何苦多受虚惊一场,照此看来敌人机关,并不多大……”   “高明”二字尚未说出口。   突然眼前琼树,倏然隐去,墙上现出无数穴洞,每个穴洞中,皆有黄雾喷出,柳春帆顿觉全身奇冷刺骨,连打几个寒噤。   猛又瞥见那黄色毒雾,迅散开来,恍如北国扬尘,柳春帆欲避不及,本能上业将护身神功运起,但见似有一道无形之墙,将黄雾这退丈余之外。   黄雾之中,隐隐微闻风雷之声,并见金色小蛇在浓雾中乱窜。   柳春帆此时始心知厉害,随更不敢懈怠,静心定虑,苦思退出之法。   瞬间雾消云散,柳春帆才放心收功,但是真力使用过久,真气不继,业已微有喘息,正欲打坐运功,猛觉所中刺骨奇寒,业已发作,全身奇痒难忍,而且山风拂来,阵阵异香袭人,中人欲醉。   柳春帆一面身心已疲,另方面未虑及此,故业为淡烂异香笼罩。   霎时,顿感心神昏乱,骨软如绵,周身劲力已失,只感倦极欲眠。   “呛啷”一声,手中神剑坠地,顷刻,柳春帆业已仆地,猛觉身后,香风拂处,眼前彩影一闪,陡闻一声银铃娇笑道:“冤家,想不到你的胆子真如此大,竟敢单身前来履约,谅你怎知‘五行九宫迷魂阵’的厉害,现在你该乖乖的让老娘来服侍你了吧!这次送上门来的肥肉,可不怕你逃上天去了。”   这时从柳春帆身后,转出一位年方二九,淫眉荡目,满身珠光宝气的彩衣少女。   她边说边笑着,莲步款款,走近柳春帆,倾身迎面,在柳春帆面颊上亲了一下,随即拾起神剑,替他插入剑鞘,并顺手软玉在抱,秀目四下略一张望,始跃步纵身,但见她,婀娜肥臀轻摆,右闪左挪,恍如风摆残荷,右三左二,瞬间即走出阵图。   刚到玉石所铺大路,猛提气凝神,展开陆地飞腾法,向大殿右后侧窜去,穿过回廊重叠的房屋。   幸喜一路上尚未遇到有人,她在一幢独立的小楼房停下,早就有四个像使女模样的少女迎来,想接下“九尾仙子”怀中的柳春帆。九尾仙子正怕给抢走了她的宝贝似的,摇头说道:   “不必了,本宫主尚要出去看前面的战局,这个人业已中了迷魂香,一时不能醒转。你们暂时守护着,待本宫主回来后再处理,可别乱来哪,要是……嘿!可晓得本宫主的厉害。”   四位使女和如奉纶音,连声称诺。   九尾仙子迅将业已昏迷的柳春帆,放在自己的象牙床上,顺手揭起一条锦被,给他盖上,又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的冤家,要不是这口宝剑,我倒几乎让你骗过去了,谁要你带上这鬼套子,多难看,我替你拉下来,让我看看。”   边说,边用玉手齐柳春帆耳根一抹,迅即拉下一付皮套,露出柳春帆一副俊朗玉貌来。   此时,他受迷药作用,昏昏沉睡,白玉也似的脸孔,透泛微红,饶是九尾仙子阅历颇丰,此刻也不禁意乱如麻,心头怦跳。春意阑珊,媚态盎然,玉臂倏张,美目轻盼,鼻中唔然轻呼一声:“心肝……”   早把粉颈迎将上去,轻轻吻着他的双颊,从柳春帆身上传出来的阵阵肉香,薰得九尾仙子似昏似醉,但见她玉臂轻舒,揽住他的颈项,将粉头埋在柳春帆的怀里。   但见她双颊如醉,星眸半闭,娇喘吁吁,热血鼎沸,此际,虽未真个销魂,也算是过足了瘾。   当九尾仙子正在过瘾销魂,聊胜于无的心情,以慰自己梦索相思之际,猛听外面警钟乱响,显然是大殿帮主召唤之声,遂不敢依恋,凝眸依依的望了一眼,替他放下绿纱绵被,反身扣上绣户,略一整理云鬓,交代使女说道:“你们留下二人照顾,另外速去准备兰汤浴水和酒食。并严守秘密,不得让任何人知道,或让任何人来此,如有稍违,定重责不贷。”   吩咐已毕,娇躯一转,身形腾起,捷如风驰电掣,直奔前殿去了。   剩下四位使女,不明就里,只是奇怪,宫主平素平易可亲,何以今日会如此模样?心知其说到做到,不敢怠慢,遂迳去准备—切。   话说:“海外七绝”老大“百毒僧”、老二“毒火道,人”、老三“丑头陀”、老四-   “血瘟神”、老五“百手神魔”、老六“风火雷君”、老七“哑怪”,循居东海花姑岛天循洞以来,潜隐静修各自的绝门奇功。   在这世外桃源的天地里,过着与世无争,与人无忤的生活,原来逍遥自在。   这七绝所练之技,虽旁门邪道,阴歹毒辣无比,然为人尚刚正不阿,从未作恶为非,更少行走江湖,故近二十年来,新进的武林人物,甚少知者。   七绝虽同师异姓,情同骨肉,此次老三“丑头陀”、与老六“风火雷君”,不合因一念之贪,受“九尾仙子”唆使,被“南天一怪”利用,原意能夺得柳春帆之宝,而助“天南帮”   泄忿,并藉此使“海外七绝”之名,能显扬于中原。   此事虽系二人私意,自以为俯仰可成之功,既成事实后,谅其他五人,也不致过份反对。   谁知贵池一会,先被辱于酒楼,当晚一战,更锻羽而归,尤以柳春帆等用计,由李霞青伪装“南天一怪”把二绝气得死去活来,一股怨气遂集于老怪之身。且认为生平奇耻大辱,誓以必报。   三绝、六绝当日返回花姑岛后,心有未甘,怨愤之色,溢于言表,但又不敢说出。   其他五人,看二人归来,气色迥异,那副狼狈之状,与平时不同,而且见“风火雷君”   的神雷俱失,遂说细盘问,二人无奈,只好和盘说出经过。   五人一致暴怒,对“南天一怪”之行径,尤深恶痛绝,遂准备报复雪耻,驾舟由海道直驶琼岛。   适于柳春帆到达的前夕,安然赴五指山、落魂崖、祝嘏洞叫阵挑战。   “南天一怪”尚不知其因,率队恭迎七人之时,孰料七绝甫见面,即时动手,更不容有解释之余地,当场由老三出手,用煞手杀死“天南帮”匪徒数人。   老怪心知七绝厉害,乃因事出仓卒,致死伤徒众二十余人,一狠之下,遂诱七绝,陷身于、“五行九宫。”迷魂阵之内。   柳春帆一路所见之贼尸,及残破之阵树,即七绝之杰作。   七绝陷身于阵内业经二日,好在“南天一怪”心机毒辣,只想收服七人,俾供自己驱使,实乃有力助手,故不想杀害他们,否则“海外七绝。纵然厉害,在此阵图之内,无论如何,亦难想生还了。   一连困了二日夜,徒然将阵中破坏了若干机关,七绝虽心疲力乏,仍无降意。   第三日夜,老怪等正严守阵图之际,猛觉“南天牌楼”有人前来,老怪及四大徒弟,正紧守五行之门,恐功亏一篑,被“七绝”脱逃,又恐来人厉害,故嘱另一人代替“九尾仙子”   之位,着其出去查看。   九尾仙子刚出,来人已闯到花阵前,九尾仙子见系一精壮少年,身法奇速,不敢轻视,遂隐身一旁察看。   见其虽面目甚黑,但五官端正,况见其身手不凡,早有染指之意,刻又见其拔出神剑,砍到琼树时,睹剑思人,始悉系柳春帆化装而来。   按理,此刻她该立报其师,将其抢捉后处置,然此际她的心理忽有奇特想法,异想天开,想独占“玉面神龙”,故虽变动阵法,仍无伤害之意,阵法累变,皆适可而止。   九尾仙子见其定力甚强,也不免暗中心服。及后柳春帆连续砍树时,九尾仙子不觉惊得花容失色,因为如果阵势全发动,那些斩断之枝桠处,皆有各式奇毒之物喷至,谅柳春帆即铜铸铁打之身,亦难逃此危。   如不发动,任其砍阵,将来被人发觉,自己亦难逃老怪之责。   故遂一面发动迷魂之雾,一面乘其不备时,以迷魂帕将柳春帆薰倒。如在平时,柳春帆如将神功运出,此物尚不能将其奈何。   但此际柳春帆心力皆疲,况在无备之际,故让九尾仙子手到擒来,此时其心花怒放,如获至宝。更不稍停,即抱送至自己“春花宫”卧室深藏。   九尾仙子正暗中偷香,聊慰相思之时,突闻前殿警钟大响,知有急变,遂不敢稍停,匆匆交代使女数语后,即赴前殿去了。   猛听一阵极为熟悉的杰杰怪笑,恍如鸱鸣枭叫,那笑声直震耳鼓。   九尾仙子心中有鬼,不敢稍停,人如轻烟,影赛飞鸟,以快捷无比的身法,直奔“天符宫”而来。   甫到门口,见宫内人影幢幢,正围着地下一堆人议论纷纷。老怪高坐在上,睁着绿光闪闪的碧眼,手抚着山羊胡子,面露得意之色,身后二排屏立八位妙龄少女,有二位正执着大鸟羽毛之扇轻拂着。   距离约丈余的绿色锦椅上,坐着一位穿着水绿紧身衫裤的妙龄少女,此即内堂堂主“玉面仙姑”葛婉仪。   追魂使者与夺魄郎君二师兄,正指挥着小头目们,在替躺在地毯上的“海外七绝”灌药。   九尾仙子怀着鬼胎,上前见过老怪说道:“徒儿奉命去‘南天牌楼’增援,来人仅一少年业被我杀死,就地埋葬,未知师父召唤,有何差遣?”   老怪白森森的脸上,微现一丝冷笑,将乱发蓬头一点,说道:“七绝业已力乏被擒,待急救过后,为师想乘其原气来复之际,说服他们,惟恐其凶性勃发,故集全部人员蓄势戒备,万一不服时,尔等可以全力击之。”   说着,又命追魂使者,将七绝老大的百毒袋,老二的毒火包,老四的血瘟瓶,老五的暗器袋,老六的风火雷,全部搜出。放过一边,以防后患。   转瞬,七绝悠悠醒来,尚未睁眼,猛听老怪离位走近七绝身旁,面露笑容,低声下气的问道:“七位前辈现在暂请勿动,试且静坐养神,看真气是否能凝聚,老夫的‘固神保元丹’,虽非绝世灵物,但也可称稀世珍药,刚才完全是误会,我们等会再解释不迟。”   说着,又是一阵杰杰怪笑。   七绝业已全部醒来,虽然灵药妙用,然经三天二夜的长期困斗,神乏力尽,劳倦至极。   连行动均感迟缓,这时虽对“南天一怪”万分忿恨,但已知此地厉害,人谁不惜命,此际在他檐下,怎敢不低头。老大百毒僧遂站起身来,向老怪合十道:“多蒙施主手下留情,误会就此了断,敝师兄弟原居海外一隅,自知与红尘无缘,施主大德,容再世图报,如得生还花姑岛,将誓与世绝,敝师弟前日之误已解,焉能一误再误,望施主海涵,恕老衲等无状之罪,就此一并代谢。”   南天一怪原来想好如意算盘,故苦守了三天二夜,万没料到七绝的老大,竟会如此答复,真出乎意料,一时竟怔得想不出适当的话来答复。   心想要是不答应吧,徒然毁了此七人,与己无利,放走七人吧!心知七人厉害,无异放虎归山。   百毒僧见老怪半晌不语,早洞烛其意,遂不待其回答,接着又说道:“施主请勿见疑,老衲等隐遁荒岛数十年,既与武林各大派无任何瓜葛,与施主也仅一时误会,今后能闭门思过,乃老衲等之素愿。此次蒙施主不杀,业已感恩不尽,岂有恩将仇报之理,请尽管放心就是。”   老怪心事,业被百毒僧看破,不觉面皮微臊,忙说道:“那里话来,老师父等归心甚急,老夫固不该强留,只是早备水酒一席,想替各位压惊洗尘并送行,未知可否赏脸。”   百毒僧早看到四周剑拔弩张严重的火药气氛,老怪的皮里春秋,谁敢信任,遂忙又很和善的坚辞。   老怪见奸计不得售,虽有些恼怒,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索性故作大方,待其他六绝起来后,仍送七人下山走了。   从此,七绝果能遵守诺言,永绝武林,不再出世,此是后话。   南天一怪见七绝已走,徒然紧张了几日,把魔宫闹得天翻地覆,最后尚落得场空欢喜。   逐命仍由追魂使者与夺魄郎君,一面派人收拾残局,掩尸及重修阵中设备。   九尾仙子回春花宫,玉面神姑回秋月宫,自己则仍回天符宫作乐去了。   这里九尾仙子好容易等得把一切难事摆脱,兴冲冲的赶回春花宫来,迫不及待的问使女道:“翠红、小翠,你们准备好了吗?小兰、香梅,那床上的人有无醒来?”   那被称为小兰、香梅、的使女上前躬身答道:“宫主,那人尚未醒。”   翠红与小翠也忙躬身答道:“禀宫主,早就准备妥了。”   九尾仙子叱退众婢,兴趣盎然,并带着紧张的滋味,走进内房去了。   这时,柳春帆业已清醒,睁眼看时只见云被锦账,阵阵脂粉幽香熏鼻,自己和衣躺在一间极其华丽的闺房里,这一骇非同小可,忙想爬起,不知怎的头重脚轻,浑身劲力全失。忙暗一运气,尚觉畅顺。知道自己一定受毒甚久之故,正想运气养神。   猛觉房门呀然而开,柳春帆怕被人发觉醒来,故忙瞑目装睡。只觉香风拂处,一阵温香由对面吹到,鼻尖相触,一股暖流迎向自己嘴上吻来。   柳春帆何尝经过如此场合,他此时人虽醒转,功力未复,况不知身陷何处,故不敢动弹,要不是慎被来人发觉,更为不妙,故心虽厌恶,仍不敢避开,又不敢睁眼。   只有忍着,希望来人速走,谁知,这人太不知趣了,非但将一条香腻的舌尖,像条灵蛇似的直伸进自己口腔,娇呼吁吁的热气直喷,而且二只又柔又滑的玉手,也更不安份起来。   先是在自己全身上下摸索,继而,干脆在替自己脱外衣,只剩下短衫裤。   把个柳春帆窘得心头怦怦而跳,因功力来复,故不敢抗拒,但这份洋罪,也够他受了,素手柔如温玉,在自己身上游行,触手之处,骤觉血管膨胀,一股暖流直冲丹田,胸中气闷壅塞。口燥舌干,呼吸短促,柳春帆几乎把持不住。   幸好,此时门口忽来人声,使女小翠报道:“禀宫主,秋月宫主来到……”   此一声,无异是睛天霹雳,把九尾仙从欲火沸腾中,惊醒过来,柳春帆猛听耳边似甚熟悉的口音娇声说道:“讨厌!偏在这时候来,冤家,我的小弟弟,小亲亲,等会姊姊再来陪你啊!”   边说,不老实的手,又在柳春帆红胀的脸颊上轻拧了一把,始匆匆出房去了。   这时,柳春帆好似从鬼门关被释放回来般,吁了口大气,说声:“好险。”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呢?”柳春帆听房外的娇笑声远了,身子虽不能动,但好奇的眼光睁开,向全室略一打量。   房中虽灿如白昼,但似非日光之亮,更不知是何时辰。除了上面有二个天窗小洞外,三面墙皆细滑如玉石嵌成,浑成一体,天衣无缝。上吊数盏宫花彩灯。   地下铺上大红绒毯,那边靠着凶张软椅,中置小茶几,上摆各式茶具,皆精致玲珑。床边一张梳庄桌上,摆各式梳具。   那边有一面高可及人的水磨大铜镜,正斜对着床侧的一角。柳春帆的外衣及神剑,正扔在铜镜前。   这时的柳春帆惊魂方定,心潮起伏,一颗心再也不能平静起来,心知此地定是贼窟。而且刚才那少女的口音,分明是淫女“九尾仙子”。自己如今落入虎口,若在平时,不难脱身,可是现在全身软麻,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及前情后事,以及家中一切人来,不禁悲从中来,莹莹之泪,含在眼角欲滴。   柳春帆内心正千回百转之际,猛听九尾仙子仓促的恨声娇怒道:“真倒霉,急惊风碰到慢郎中,人家有事,还偏来打岔,累得我一身臭汗,小翠、翠红、快替我打水,让我洗澡。”   说着,推门进来,懒洋洋的往软椅上斜躺。   未几,进来二个身穿淡红的妙龄少女,抬着一大桶水进来,只见她们朝左面壁处走去,微—触壁,玉石墙壁即出现一扇门,原来里面正是浴室,二少女将水倒入白玉缸后,即替九尾仙子取出洗具及浴衣之物摆好,迅即离去。   此时九尾仙子业已全部卸装完毕。   像只拔光了毛的鸡一样,全身仅斜披着一条绒织的浴巾,雪白细嫩而健美的胴体,竟完全露在自己眼前,四溢的肉香,如醉的双颊,移步时,肥臀轻摆,那副娇慵之态,看得柳春帆俊面霞飞,心头狂跳,立时羞得他两眼紧闭,不敢再看。   却听得九尾仙子莲步珊珊,关上房门后步入浴室,水声漉漉轻响,半晌,似听她娇声轻笑之声。   柳春帆不知所以,好奇的侧目一望,只羞得他脸红耳赤,心头小鹿狂跳。   原来,此时的九尾仙子,在香雾蕴藉中,故作娇慵之状,懒懒地斜倚在浴盆旁,骚艳万状,那轻软明纱薄绒,半掩着挺持椒乳,宛如新剥鸡头,肤赛白玉器出一点红,雪股粉颈之间,妙相毕呈,反成了欲蔽还彰之状,益增无限媚惑。   柳春帆一瞥之间,适由水磨铜镜中,把这幅出浴妙态看过正着,虽然立时移目紧闭,但业已感到浑身发热,再也不敢睁开。   她这妖淫之状,虽然看得满腹怒火,在这情形下,他更不能开口叱骂出声来,更料到即将来到的遭遇,自己业如待宰的羔羊,一身清白将断送于此,不禁心头一阵寒意,不自觉的发抖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对于他来讲似乎感到特别长。 九尾仙子业已出浴,步入房来,柳春帆虽万分厌恶,但又不禁好奇的隔着绿纱锦帐,偷偷微睁半眼一看。   见她一对水汪汪曲媚眼,直向自己这边乜邪瞟来,乌黑的长发,散披在裸露的肩背上,粉色轻纱裹体,浑身肌肤,白里透红,水湿未退,显出玉润之色。   尤其乳峰高翘,肥臀如浪推波摇,看得俏男子中心头火烧,手足无措,再也不敢再看。   猛觉有人掀开锦帐,带着轻拂香风,柳春帆心头骤然紧张起来,随着锦被动处,一条灵蛇也似的温玉软躯,业投在柳春帆的怀里。   这种短兵相接的场合下,柳春帆像业被判决死刑,而已经赴法场时的心情一样,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几乎要从口腔里跳出来。   只听九尾仙子玉体一面紧接柳春帆,一面用玉手轻点他的前额,幽幽的说道:“狠心的冤家,怎样还不醒呢?谁叫你长得这么俊美,可害得我好惨哪?”   说着,玉臂轻伸,紧搅柳春帆的双肩,滚烫的双颊,带着浓香娇喘,依赖在柳春帆的怀里,直把他熏得似昏欲醉心飞魂散。   心里好似有说不出的厌恶,但身不由主,此刻并头同衾,呼吸相接,芗泽微闻,尤其她一双玉手,颇不安静,在柳春帆的全身摸索。   仅隔着柳春帆的一层内衣,她的玉山双峰,在自己胸间轻揉,挽头吻唇。   此时,柳春帆已是血脉贲张,身体上立生变化,丑态毕露。尤其初尝温柔,几乎侧身相就之际。   猛然脑中显现出霞青、青娥、素月三人的倩影,都一致怒容相向,不觉心头骤震,一股冷水猛浇,刚起的欲火,业被熄灭,这也是一点灵台未灭,不该遭遇此劫之故。   九尾仙子很有把握的摸索了一会,已感觉他生理上渐起变化,正窃窃睹喜之际,猛觉他身子一动,反应俱消,这出乎意外的转变,竟把她怔呆了,暗忖:“世间有石女,难道还真有鲁男子柳下惠这样的人不成?”   这时,她知道柳春帆业已醒来而在装睡,逐用力推着柳春帆娇声说道:“还在装蒜亏你装得好像宁你这冤家,要不是遇到我,昨天陷在迷魂阵里,这条命焉能存在?还不好好谢谢我?”   柳春帆知道丑媳妇免不了要见公婆,倒不如直率了当的,叫她死了那颗心;如果她天良未泯,说不定能感化她,而脱此脂粉陷井,也未可知。逐睁开凤眼,注视九尾仙子的粉脸说道:“姑娘大德,在下终身感谢,但欲挟恩求报,我柳春帆宁死不从。”   说着,那股正义凛然的神色,恍如晴天巨雷,敲在她心灵的深处,欲念尽消。幽幽的叹道:“不怕弟弟见笑,自屯溪一见,我心灵上就深印着你的影子,明知败花残柳之驱,不合鸾风,但私心爱慕,迄已数月。此次冒险相救于你,业已触犯帮规,我师父心狠手辣,如知我违叛他,将来下场,自难想像,况且我二师兄‘夺魄郎君’,为人更阴险无比,也是夺我童身之贼,他是我生命中的魔星,以前我的放浪,完全是他一手造成,只道世间男子,均皆如此,放不亦视男人如玩物,不想遇到……你……”   谈到这里,不禁涔涔泪下。柳春帆见她面露圣洁之光,同情之心,油然而生,逐抽出手来替她抹去盈盈珠泪,轻声安慰着她说道:“……姊姊不必伤心,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诚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人非木石,承你厚恩,实无轻嫌之心,实我已有未婚妻室,而且……”   说到这里,俊脸微红,再也说不下去。   九尾仙子本亦善良人家之女,幼因贫困,为老怪所买,并授以技艺,及长,颇有收房之意,碍于名分未果,后遭“夺魄郎君”破瓜之后,加以耳濡目染魔宫之淫状,逐使其日趋下流而不知羞。并四出勾结精壮男子以供泄欲,从未想到情感为何物。   现受柳春帆感动,一点灵台复明,情感之堤,如江河决口,顿悟今是昨非及自身凄苦之境,像受了无穷委曲似的,埋首柳春帆的手弯里,嘤嘤哭泣起来。   尤其柳春帆温柔多情的细语,一字一针的直刺她的心深处。一方面感到委曲,一方面又似感到无限安慰,无穷温暖似的。   女人是弱者吗?那只是当其情感破碎而得到片言温慰之际,她确实脆弱得像只迷途的羔羊。   这可把柳春帆弄得手足无措起来。   女人的眼泪,比什么都厉害,她能使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使男人的心软化。此际的柳春帆,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是无语的轻抚她那如云秀发,和起伏的双肩。   正在尴尬之际,猛觉九尾仙子娇躯一转,粉脸飞起红云,下床轻说道:“我这样子太……   让我穿起衣裳再跟你说吧!喔!我真该死,忘了你业中了我最厉害的‘镇阳迷魂散’,饶你功力再强,不过二昼夜,功力不能复原,让我取解药来给你。”   随即迅速穿起衣裙,倒了杯茶,拿了颗绿色清香扑鼻的丸药,玉手亲持,替柳春帆放在嘴里。柳春帆看她前后已判若二人,不忍拂其好意,逐仰口接过,只觉一股香甜之液,直灌肚,随着又喝了几口水,只觉全身毛孔齐开,好不舒服,又听九尾仙子娇笑道:“弟弟,决运气将药力化开,想你一定饿了,待姊姊给你准备些东西吃。”   及待九尾仙子命使女将酒菜送来,柳春帆业已功力恢复,并自动将衣衫穿好。   柳春帆心感九尾仙子悬崖勒马,革面洗心,保全了自己童贞,故感激万分,而且见其一片真心,感激中并带有怜惜成分,故忙起身迎接道:“多劳姊姊照顾,实在感激万分……”   九尾仙子听在心里,如饮甘露似的感到无限温馨,娇笑道:“看你不出倒很会灌迷汤呢?   不要现在嘴巴怪甜,等会恐怕刚离琼岛,就会把我这苦命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说着,又不知不觉的落下泪来,柳春帆慌得忙说道:“姊姊何必多心,所谓不是流浪儿不知孤儿泪,我幼年也饱义孤苦,何尝不知姊姊此刻心境。关于姊姊未来出路,我们不妨从长计议。”   九尾仙子被他诚挚的真情感动,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薄命人无何奢望,倘蒙不弃,愿终身为婢,伺候你这   一辈子,也就心意满足了,如果不允,反正自知难逃师父之手,不如自刎君前,以明此志。”   柳春帆忙摇手道:“不行!姊姊年纪尚轻,未来正大有可为,何苦如此呢?至于决心脱离此地,我也有同感,我们不妨商量善策。”   这时酒菜业已备齐,九尾仙子田湘妹,平素对人尚平易可亲,尤视使女如亲妹,故一切皆不避人。二人坐定后,再也不用客气,除留小翠一人在春花宫外巡视以防有人闯入外,五个人围坐—起畅饮起来。   柳春帆因二夜一日未尝进食,故分外有昧,尤其今天能感化了九尾仙子悔悟,故心境特别舒服。   半晌,翠红开口道:“宫主,要不去请葛姑娘来此商量。”   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私交最好,内心正感困惑之际,能有人来分忧也好,逐点头说:   “好!只是路上小心些,别让人注意到……”   话没有说完,就听窗口一声娇叱道:“哼!吃里扒外的家伙,还想把我拖进混水,看我等会不去告诉师父才怪。”   正说着,窗门开处,绿影一闪,玉面神姑早就飘身在筵席之旁,俏生生的瞟了柳春帆一眼,娇笑道:“怪不得师妹竟敢背叛师门,原来是为了玉面神龙!好啊,现在人贼俱获,看你尚有何话说。”   柳春帆与九尾仙子等,早就起身把她接进坐下,翠红忙添了副杯筷,玉面神姑又笑着道:   “就凭这些剩酒残肴,就想塞住我的嘴哪?那可不成。”   九尾仙子也娇笑道:“真是说着曹操,曹操就到。师姊你怎会想到来些偷听人家说话?   看你平日庄重得像深闺千金,谁知你也会鬼头鬼脑啊!”   玉面神姑不禁粉面微红笑道:“白天我来找你,见你心神恍惚,神情不定,就知道你一定有事,问你,你不说实话,其实我早就来了。师妹,不是我说你粗心,这样大事,也不谨情些,要是另有别人偷听下去怎办?”   这“玉面神姑”葛婉仪,原奉是被人遗弃的孤儿,因其怀有遗书,略述她的身世,并取好名字,适为老怪捡得,即庸一乳母将其扶大,视同己出,故其年虽较九尾仙子小,而入门较早,仍为其师姊。   老怪生平无恶不作,但这次确做了一件好事,从小即延聘饱学之士,为葛婉仪启蒙,稍大,又授以全部绝艺,只是“阴风掌”过于歹毒,姑娘坚不肯学,亦就算了。好在她聪慧过人,故文武二道,均有造诣,益得老怪欢心。   她因为读了许多书,故知顺逆之道,心感“南天一怪”倒行逆施,将来决无好结果,故一再忠言劝告,老怪只感忠言逆耳,因此之故,渐渐疏远起来。   玉面神姑处此虎穴,所见皆粗野之人,所闻皆淫荡之言,幸她知书识礼,而且自视甚高,故虽有不少江湖之士,自负不凡,闻名而来求亲者,皆乘兴而来,败兴而返,尤其二位宝贝的师兄,早想染指,尝这块天鹅肉,但心惧老怪,故尚不敢十分放肆,因而使其得保清白。   在此寂寞之境,幸有九尾仙子作伴,秋月宫与春花宫,又相毗邻,故二人私交甚笃。   自上次随九尾仙子与海外七绝之老三、老六,赴中原见过柳春帆一面后,内心亦无限爱慕,但自卑感作崇,一方面看到他身旁的二个少女,才貌皆比她强得多,故死了这颗心。   今日见九尾仙子神不守舍,心知有异,故特来探看,万没想见到柳春帆在她房中。这时,她内心不知如何是好,后听二人谈及欲远离“天南帮”,心中也不觉怦然欲动。及至谈到她时,芳心不禁一甜,暗想:“总算师妹没有辜负我与她相交一场,在这个时候,还总算没把我忘记。”   想着,随即推窗进房,与人见面。并说了些笑话。   酒后,三人讲到如何离开“天南帮”之计,因为此事关系甚大,而且“天南帮”耳目灵通,稍一不慎,走露消息,危险可就大了。   最后决定,柳春帆目标太大,而且“天南帮”志在必得,若落其手,后果堪虑,故仍须化装。然后,三人从后山下去。   到旅舍与小猴子房大头二人会齐后名时赶到海口,再由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出面,混过耳目,如能到达彼岸,以五人之力,谅天南帮亦不至能把我们怎样了。   商量已定,好在柳春帆随身即带有各式面套,当时就化装成中年黄脸汉子。   玉面神姑因来时未料及此,故迅即回房收拾东西。   同时,九尾仙子也由小翠,翠红等人帮着收拾些简单行装。   玉面神姑回来时,业已收拾妥当,并将贴身使女小红、小莲、也同时带来。   王面神姑与九尾仙子一方面取出部份金银之物,分送与六人,并告诉她们道:“待我们走后,暂勿声张,万一有人问起,只说我们追赶敌人去了就是。三天以后,你们再自己设法,脱离此地,自谋生路去吧!”   这六位使女,因二人平素相待甚厚,一旦骤离,颇感依恋不舍,但知道二人在旅途,多有不便,故只得洒着离别之泪,各自回房去了。   玉面神姑与九尾仙子领着柳春帆,一路翻山越岭,走落魂崖后山羊肠小径,直奔北黎去了。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 九 章 茅山老道士 猎艳贪色忙     小猴子与房大头在旅馆里,送走柳春帆后,整夜都在提心吊胆,转辗反侧而不能合眼。   次日一早,又盼望到天黑,虽恐露出破绽,而被“天南帮,的人发觉,故成,日闷坐客舍,不敢外出,同时更不敢询问。   入夜后,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直灌黄汤,愁颜相对饮着闷酒,业已酡颜半薰,酒意兰珊。猴子带着失望的表情,叹子口气说道:“大头,看样子,阿帆多半是凶多吉少了,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房大头素来天大的事,都不喜欢皱眉的,今天,他可不同啦,愁眉紧皱,显出郁郁寡欢的样子,长叹了一声,然后回答小猴子道:“的确事态严重,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该来这鬼地方了,现在有什么办法想呢?我们如果找去,还不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小猴子焦急的说道:“好歹我们也得想个法子呀?你总得要帮我出点主意才是?”   房太头二手—摊,摇着头说道:“我有什么办法可想呢?倒是你小猴子平时作弄我的鬼主意那未多,现在不正是表现你天才出好机会么?何必要客气呢?”   小猴子没好气的骂道:“你真是天生的下贱货,永远捧不上台盘。放屁也不看风向,现在这时候,还有心要争口舌之利,真是没出息!”   房大头挨了一顿训,仍不服气问道:“你别火气那么大好不,依你之见,我们该怎办?”   小猴子吞一大口酒,说道:“依我之见,我们再等他一晚,要是今晚还不回来,明晚就去落魂崖,捉一个小贼来,问清楚阿帆的下落后,再作计议。”   房大头立即点了点头附议着说:“对!就这样办,你即然想得如此周到,何不早说出来,岂不干脆?自己人面前,还想买弄关子吗?”   小猴子傲然的说道:“大头,要没有我小猴子跟你在一起的话,看你还能做什么事?现在已经四更天了,阿帆今晚大概又不会回来了,我们明天……”   猛听门窗响处,传来轻脆的笑声,接着说道:“谁说不回来,小猴子,快开房门,有客人来了。”   这是柳春帆的声音,天降好音,把小猴子和房大头喜欢得跳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去打开房门,小猴子并问道:“哪里来的客人哪?”   柳春帆领着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转过房门这边,一面笑说着道:“反正都是熟人,快开门吧!”   房门打开,二位姑娘,看到房大头等二人如此打扮,只是扪着嘴暗笑。小猴子等一看跟在柳春帆后面的竟是玉面神姑等二人,不禁心头一震,正想动问,柳春帆恐怕二人误会,忙领着二人进房,向小猴子等说道:“有话进去再进吧!怎么?你们还在饮酒哪!还不赶快添几副杯筷来。”   随着,各人进房围着小桌坐定后,就残肴剩酒边吃边谈。柳春帆除了房中之事略过不提外,只说身陷“五行九宫迷魂阵”被二人所救,并且二人愿随我们返还中原,另谋出路等略说一遍。   小猴子听了,一面点头赞许,并用眼光在三人脸上深深打量,看得二位姑娘怪不好意思,羞得粉面低垂,柳春帆知小猴子误会了,特地轻咳一声说道:“本来我也曾考虑到有些不便,但我们与‘天南帮’既不容,二位姑娘对我有救命大恩,况且她们均有心向善,我们更应该予以协助。”   小猴子调皮的笑着说:“阿帆你说什么嘛?反正小白脸到处受人家欢迎,要是我小猴子呀……”   说着,又神秘的一笑,把三人更羞得俊面霞飞,柳春帆恐怕二位姑娘生气,忙喝道:   “小猴子少说废话,也不管什么人乱开玩笑。”   随又转向九尾仙子、玉面神姑笑着说道:“你们别见气,他是有名的疯子,别理他就得了。”   小猴子听了,只把二肩一耸,舌头一伸,笑着说道:“别慌,我的大名,还怕别人不知?   可是我人疯,心没疯,当着客人也不替我留点余地?诚心跟我过不去吗?”   房大头高兴得半晌没开口,见小猴子得寸进尺,咄咄逼人,逐也忍不住骂道:“猴子别倚疯装傻啦,你那些废话少说几句不行吗?”   小猴子正在扬眉得意之时,一见房大头也来教训自己,不禁心头有气,逐忙接口骂道:   “唷!我说我的,爱听就听,干你屁事!”   房大头用手摸着颔下雪白发银的胡须,摇摇头叹了白气,说道:“天不怕,地不怕,老汉只怕泼妇骂街,老婆子,好啦!少说句吧!别丢我老头子的脸啦?”   小猴子无形的又吃了一亏,直气得二眼发怔,厉声骂道:“大头,你可要当心,我等会要你好看?”   房大头笑了笑说道:“女人家有什么花样可弄出来,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法宝,我早就领都够啦!你还是乖乖的安份些吧?”   众人听了,齐捧腹大笑起来。当下,天色业已微明,众人稍一假寐后,柳春帆恐店家起疑,仍改装原来的黑衣少年。   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因此地近山寨,被人认出多有不便,随经改装后,柳春帆请店伙上街,购了二套合适衣服让二人换了,并算了店账,出门去了。   从北黎到海口,一路均未遭到阻挡。至海口业已午后,众人开三间房,在旅馆里用过饭,白天就在房里养了会神,直到夜晚,九尾仙子二人恢服了旧装,带着柳春帆三人,直奔码头而来。   这时海岸帆墙林立,船上点点闪着光,还看好像海上夜市。 九尾仙子带着众人在船码头走了一会,才到“天南帮”所辖的船只检查人员住处,这是幢规摸尚大的平房。   甫到门口,就听到人声嘈杂,好不热闹。   左边二张桌子,猜拳行令,酒气熏人。右边二张八仙桌拼着,正围二十几个披衣拾衫,横眉竖目的汉子,有的敞着衣领,洋洋得意,有的歪戴帽子,额上青筋爆出,显出紧张焦急之态。原来这些人是在赌博。   众人猛见尾仙子入内,慌得不知所措,霎时间翻天覆地的吵声,变得鸦雀无声,静悄俏的连根针落地都可听见,但见后房迅速转出二个中年黑脸大汉,上前躬身侍立,低声下气的说道:“不知堂主深夜到此,有何吩咐?”   九尾仙子脸带寒色道:“本堂主与师姊玉面神姑,奉命去对岸有急事,速去准备快艇一艘,即时载我们开出,当有重赏。”   这二个贼头目,做梦也没想到九尾仙子二人会叛帮潜逃,那还敢说半个“不”字。连忙躬身答道:“是!是!二位堂主要派人护送?”   九尾仙子大模大样的说道:“不必啦!只是快些就是。”   二个人忙回身叫道:“张豹,赶快回去把船准备好,送二位堂主过海,愈快愈好。”又回头向九尾仙子躬身道:“请二位堂主里面奉茶如何?”   九尾仙子那有心思等待,仍面色泰然道:“二位有事请便吧!我们就随张香主上船,回头再见。”   说着,一行人就随着张豹下了船。   这条船原系“天南帮”在海上掠抢时所用,故不畏风浪,快速异常,加以柳春帆用掌风催舟之故,小艇像腾云驾雾般飞驰,不到四更,海安已遥遥在望。   靠岸以后,五人始放下心头巨石,打发张豹走后,天尚未亮。为争取时间,以免被贼人发觉,而多遭麻烦,故不稍停。   此际沿途无人,且各人行装简单,故一致提气凝神,展开陆地飞腾之法,真乃人如轻烟,影赛飞鸟,捷如赶月流星,惊燕飞虹。及至日上三竿,已走出百里地。   梆春帆此次死中逃生,况离家日久,归心如箭,故众人沿途无心于山水,直取捷径而归。   由廉江而折东向,经韶关、越梅岭、从南康、兴国,直抵南昌,再转九江。未及十日已达九华山区。   时阴云四合,天气奇寒刺骨,未几,片片雪花翻飞,及达紫青峰、隐贤谷。整个大地、树木,以及蜿蜒清澈的溪涧,岩怪石,近处的房舍,都披上了一件白色的披风。尤其是紫青峰,白色披风上点缀几株矮矮的常绿小树,宛如绣的花纹。   这时,大地已是粉装玉琢,一片银白。   柳春帆带着小猴子等,曾见过沧浪叟的三位徒弟;神拳金刚佟大魁、穿云燕子吴斌、小金刚任德庚后,始悉沧浪叟全家,早就迁居淮阴。   小猴子房大头与小金刚等人,颇为投机,久别重逢,倍增情谊。加以天正融雪,故在此欢聚了三日,始东下返里。   柳家集柳府,自接得沧浪叟等全家来后,顿时热闹起来。将李袁二家安置在后厅新盖的房屋里。   花雨银燕与凌波仙子等人,看到李霞青等在此活都很愉快,尤其柳夫人更将三人爱护备至,故甚为放心。   李霞青与袁青娥素月三人。因柳春帆南下后,颇不放心,本想乘沧浪叟等来后,再南下去找他,但沧浪叟等皆不入心,况柳小春与袁正逸二人,成天纠缠着三人,要学功夫。   柳小春聪慧异常,与袁正逸年龄相若,皆一般的天真活泼,伶俐可爱,而且同是一对调皮鬼,故虽仅二月多的日子,经三位姑娘悉心教导,已学会了些基本的武功,“七星连环手”   与回风步,均学得相当熟练。   时正岁暮腊尽,年关将近,家家户户,均忙着新春的准备。   一连下了几场雪,一家人除了“花雨银燕”与柳夫人在佛堂念经外,齐在围炉消寒之际,谈及春帆离家业已二月有余,迄无消息,甚为可虑,况年关将近,未知能否及时回家团聚。   众人正在想念之际,猛听外面柳福的孙子迎春,与柳小春,袁正逸三个小鬼,早就在围墙,披着满身雪花,跳着叫着进来说:“爷爷!姊姊,春帆哥回来了!还带来好多朋友呢!”   众人闻言,齐皆大喜,李霞青等三位姑娘,早就飞跃出去,冒着风雪迎将出来,猛地发觉柳春身后站着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等人,不自觉的在雪地里怔住了。   柳春帆心里明白,加以小别三月,三位姑娘格外出落得神光焕发,娇艳欲滴,数月相思,油然而生,遂上前向三人带笑说道:“霞妹,你们来谢过这二位救命恩人。”   李霞青等虽然心里有些犹疑,但上门皆是客,在未明真相前不能失礼,故即上前向二人见礼。   袁正逸见到房大头与小猴子,早就跑回去报信后,速即出来,纠缠在一起。   柳春帆带着众人入厅,向沧浪叟等人见过礼,并简略将经过及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的一切,说出来,沧浪叟与望溪老人,得知二人皆“天南帮”一等高手,况系“南天一怪”的爱徒,今竟能弃邪归正,莫不衷心敬佩。这时,李霞青等疑心亦释,尤其九尾仙子自随柳春帆十多日来,如洒春风,荡气全消,风仪不俗。   李霞青等与二人年龄相若,同是绮年玉貌,惺惺相惜,双双走入后堂,与柳夫人等见面。   一年一度的除夕过了。   “爆竹一声除旧,桃符万户更新。”   守岁,爆竹撤夜的鸣声中,摇曳的红烛影里。   祭祖,贺年,庄严而欢笑声里,送过新年一切节目,上灯节,元宵节,都在百忙中凑着热闹。   柳家,成了流浪者的归宿所,房大头、小猴子、九尾仙子、玉面神姑等,在柳夫人及李老夫人慈晖普照之下,初度享受了天伦的乐趣。   按照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的本意,坚持要柳夫人收留为婢女,柳夫人坚不肯,后来干脆就将二人收为义女。   至于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与柳春帆相交十年,患难与共,情逾手足。故亦乘此机会,向柳春帆之父母禀明,改了称呼,结为兄弟。   亲春加上连串的好事,洋溢的喜气,充满了柳府。   转瞬,春风吹绿了江南岸。严冬,就在这静悄悄中溜走了。   离开各大门派与“天南帮”及“长山尸魔”三方面三年前约定的“仙窟”会期,仅只三个多月了。   一度曾冷落的“屯溪”天南帮”的分舵,近日来,魔影幢幢,盖“南天一怪”自倾全力对付“海外七绝”之后,好不容易缓了口气,三天以后又闻知二个爱徒,“九尾仙子”、“玉面神姑”不知去向,甚至连二人房里的使女等人,亦皆下落不明。   最初几天,闻及二人过海而去,只道是追蹑敌踪,尚不在意,但十天以后,仍未见二人返归,这才感到有些不妙。   春节以后,二人仍然夫踪,然万没想到柳春帆已来过此地,及至最后,方获悉二人业已安居“玉面神龙”的家里。这下可把老怪气惨了,大江以北,非“天南帮”势力范围所及,且柳春帆家里,高手去集,老怪纵然倾全巢之力偷袭,亦无必胜的把握。   况且三年之约即将来到,“仙窟”的藏宝,自己志在必得,故暂忍住一腔怒火,派人四出邀请助手,甚至连多年绝迹的老魔头,亦在被其煽动之下而蠢然欲起。   “南天一怪”虽不惧六大门派,但对武林新起的“玉面,神龙”柳春帆,确畏如蛇,恨如刺骨,但又无可奈何于他。   为了慎重之计,除遍邀高手外,特稍变原定计划,暗地重新布置“屯溪分舵”,俾资一鼓而歼灭强敌。故开春以来,即仆仆于南海至屯溪之途,并遣其二徒,“追魂使者”裴宗仁,“夺魄郎君”梁盛泰,暨大瘐岭“活阎罗”苏桌丰等人,四出邀人。   “长山尸魔”向自视甚高,甚至连“南天一怪”都要让他几分。但自其徒“鬼影子”刘楷,丧于柳春帆掌下后,所请的天外三魔,“北海神鸠”霍鸟勒、“崆峒毒魔”温植。“冰山一鹤”顾与保,东下寻找柳春帆,谁知被柳春帆小猴子房大头三人用反间之计,使三魔相互火拼而二败俱伤。   消息传到滇西,这才把一向目无余子的“长山尸魔”骇得几乎不信。   未几,追魂使者由阴阳判官邓云彪陪同,携来“南天一怪”的亲笔函,邀请参加四月间“仙窟”之会,当下毫不考虑,一口答应。   柳春帆这边,自返家团聚,享尽天伦乐趣,时间,就在和睦欢笑志中渡过。   为了“仙窟”的会期将近,此次会战关系整个武林命运,尤其上次六大门派受挫于二魔之记意犹新,万一这次失败,其后果之严重,当可逆料。   柳春帆出道未及一年,业已名满武林,因其高深莫测的神奇武功,连番使“天南帮”及“长山尸魔”二派的高手受挫,足使绿林黑道人物,闻名丧胆。六大门派为保卫“仙窟”,重振武林,并洗雪上次受挫之辱,故依柳春帆为长城。   柳春帆因出道以来,甚少受挫,原本极轻视魔派之势,然自独上落魂崖遇险后,始知仅一“天南帮”的势力,即已不可轻侮,何况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群邪联手,其势岂可度量?   六大门派参与会战的人,均四散于各地,为使力量集中起见,由昆仑派“沧浪叟”与终南派“望溪老人”二人联名召集,于四月十五日前,会齐于九华山、紫青峰、隐贤谷。   邀请的对象,除昆仑三子的“孤云剑”与“清风客”外,陕境终南山终南派的“逍遥医隐”、“云山樵子”乃“望溪老人”的同门师弟。少林派的“悟玄”和尚、“七指神陀”,山西五台派的“伏龙大师”、“慈云老尼”,四川暇蟆岭青城派的“苍虚上人”、“紫碧道人”,武当山朝阳宫的“天乙真人”与青云真人”。   另外尚有“干面隐怪”、与丐帮的怪丐管大白等人,亦在邀请之中。   帖子写好后,沧浪叟本待召其二徒弟“穿云燕子”吴斌去分送,这时的小猴子适巧在旁,遂带着笑意上前说道:“跑腿是我的专长,小叫化闲得怪难受的,这件事让我来做吧!”   沧浪叟见过小猴子的轻身工夫,况且自告奋勇讨令,遂笑答道:“小帮主如愿捧场,那还有不可之理。不知房小侠,是否也去?”   房大头小眼圆睁,闻言早就忍不住上前说道:“老前辈明鉴,咱与小猴子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当然我也要……”   话未说完,小猴子早就抢着说:“大头你正是我命中的克星,咱二人不是冤家不聚头,好吧!就让我带他去吧!”   沧浪叟代表六大门派,先向二人谢了。当天,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遂辞别众人出门去了。   二人出门以后,先到准阴城,找了间破庙,房大头不知小猴子弄什么玄虚,很着急的问道:“疯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怎事还没办,跑到这里来干么?”   小猴子故意神秘地一笑道:“呆鸟,别多问,山人自有妙计。”   说着,走进庙内,把绿玉杖交到左手,在怀里掏出一物后,靠着墙壁假寐起来。   房大头依然不明白他究竟想捣什么鬼,开口想问,又恐再遭他取笑,所以只是憋着闷气,也选了处干净地,半靠半躺地卧着。   半晌,山门口进来一个蓬头赤足的中年乞丐,大概刚灌饱了黄汤,酒意阑珊,脚步微晃,边走边哼着莲花落,洋洋自得的向庙里走进来,乜斜着醉眼,向二人打量了一回,开口说道:   “咦!二位兴致不错,这好的天气,不在家里纳福,是否昨儿碰到了好运气?”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房大头心里正纳闷着所以连张开眼睛看一下的兴趣都没有。小猴子猛听有人来,早就半坐起来了,对来人看了一眼,待他说完,就接着向他问道:“兄弟,闲得慌吧!这儿有个东西你可认识?”   随即将右手之物,向这人眼前一晃。这人酒醉心不醉,但因为小猴子掏得太快,并未看清楚,这时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脚步微拐,靠近小猴子伸出手来说道:“是什么宝贝,别那门小家子气,让我老卓见识见识看。”   小猴子见说,遂把右手一伸,慢慢凑近老卓的眼前说道:“并不是我小家气,只是目下人心难测,给你看是可以,但千万别眼红哪!”   老卓兴趣盎然地伸长了脖子睁大了眼睛对这块小竹牌仔细一瞧,又揉眼睛一看,猛然酒意吓醒了一半,二腿不自由地一软,一面对竹牌恭恭敬敬的叩了四个头,行了大礼,唱名道:   “穷家帮总帮坛下,江口分帮座前,穷家帮二十一代弟子,卓时和参见开帮祖师公牌,未知圣驾有何谕言,弟子敬候指示。”   跟着,又叩首伏地不动,小猴子面现严肃之色,略一点头说道:“老卓请起来,这里既是江口分帮,不知贵分帮主是何人?现住何地?”   老卓这时酒意全消,站起来垂手躬身答道:“禀长老,分帮主仍是‘九头鸟’方屈通,现住城南城隍庙内,不知长老有何见谕?”   小猴子面色稍缓,点头微笑说:“就劳你的驾,即去请方分帮主来此一走,本长老有要事面商。”   老卓闻命,连声应诺,如飞似的奔出去了。   房大头见人已走,依然不明就里,睁眼骂道:“小猴子这时还有心思耍威风哪?你请出令牌干什么?”   小猴子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大头啊,不是我说你,除了平时能对付我小猴子以外,还能做些什么?”   房大头被小猴子莫名其妙的训了一顿,不觉怒道:“真是不折不扣的神经病,人家要我们送信,你躲到这里来偷懒,还一本正经的穷开心?你究竟按着什么心眼?”   小猴子看见房大头气急败坏出样子,不觉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傻瓜,你说我们的真那么贱吗?”   房大头气冲冲的跳起来,也不待小猴子说完,就指着骂道:“小猴子的腿不贱,刚才为什么要自告奋勇呢?”   二人正辩得起劲之际,老卓满头大汗的带着一个五短身材,面皮微黄,背轿—个蛇皮竹筒,年约四十余岁的乞丐进来,这正是江口分帮帮主,“九头鸟”方屈通,此人昔日在总坛曾与小猴子房大头二人见过一面,故二人遂拱手与方屈通见过礼,方屈通躬身向二人说道:   “不知二位小帮主来此,多有简慢,请海涵。来知见召有何差遣?”   小猴子微一欠身,含笑答道:“方帮主何须客套,小猴子无事不敢有劳大驾,只因本帮业已参与四月间六大门派与‘天南帮’等恶魔的会战,请贵帮主选派干员,分送六大门派的请帖,愈快愈好。”   九头鸟闻言,那敢怠慢,遂接过小猴子手里的柬帖,回身低声向老卓交代了几句,并慎重韵将柬帖交与他,老卓接过,向三人躬身一礼,匆匆走了。   九头鸟见老卓走后,又向二人说道:“二位小帮主如无他事,请到分帮一走,聊尽地主之谊如何?”   小猴子与房大头听觅有酒喝,早伸长了脖子,咽了咽口沫。小猴子忙说道:“只是叨拢贵帮主了!”   九头鸟见二人同意,早兴奋非常,领二人走出孤庙直奔城隍庙而去。   小猴子与房大头既然贪杯,何以如此谗相?难道柳春帆家就舍不得让二人喝酒吗?   原来小猴子二人平素放浪惯了,受不得拘束,柳春帆家固不乏成坛美酒,而且也绝不会吝啬,但因每餐皆有沧浪叟及柳维琳等上了年纪的人同棹,故二人不敢放肆,每天喝的酒,不足应付酒虫需要,今天找到了机会,那有不高兴之理呢?   路上,房大头汕讪地向小猴子说道:“疯子,真有你一手,亏你想出了这好主意,可便宜了我这双腿了。”   小猴子闻言,不禁喜形于色,扬扬自得,自傲地说道:“哼!不是我小猴子自夸;像你这块废料跟着我,真使我够麻烦了,这会可叫你心服口服了吧!”   房大头折马屁拍在马腿上,反被踢了一脚,不觉气道:“别不害臊啦,刚赞了你一句,就得意得忘形的自己吹开了,我房大头那点比你差,凭身上的肉也比你多一倍,哼!真是轻骨头。”   二人在嘴皮上,谁也不肯相让,一对面就得斗嘴,九头鸟是穷家帮中资格颇老的人,嘴皮子上的功夫自是不弱,听二人边走边吵,牙痒痒的早就想插嘴,因为已到城隍庙了,遂也就忍了忍,打断了二人的话头,把二人请进庙内一间侧厢。   里面虽然四壁空空,但收拾得颇为干净,最难得的是,房子中央正架了三根树枝,地下的烟炭早熄,架上挂了二只业已烤得香喷喷的化子鸡,屋角里有坛尚未开封的酒,看得二人口水直流。   他们不讲究俗礼,就地草铺上围着坐下,稍停,走进来一个少年乞丐,替三人摆上酒菜后退出去了,大家也就不再客气,迫不及待的撕开鸡子,自斟自饮,边喝边谈起来。   这一顿酒直喝到时近黄昏,坛底朝天始休。   三天以后,始返回柳家集,临走时,小猴子告诉九头鸟,丐帮与柳家的关系,并请他多予照顾。   小猴子完成了杰作,并畅饮了几天,轻松的回到柳家集来,见过沧浪叟,沧浪叟很奇怪的问道:“小帮主怎回来这么快?请帖都送出了吗?”   小猴子胸膛一拍满脸笑容答道:“当然送出了,穷家帮遍地皆是,这一点工作算什么?”   沧浪叟见说,始想起小猴子二人是穷家帮未来帮主,穷家帮组织严密,子弟遍地,那能慢得了。遂着实夸赞二人的能干。   小猴子见夸,骨头更轻了,当下猛然四顾看了一遍,不觉问道:“老前辈,阿帆怎不见呢?”   沧浪叟抹了抹雪白如银的长须,笑着回答道:“帆儿与霞儿、青儿、逸儿一行六人,于昨天赴黄山了。”   小猴子与房大头听柳春帆业已先走,不禁怔了怔,小猴子问道:“离开‘仙窟’约期不还早吗?为何那么早就走?”   沧浪叟笑了笑说:“还不是逸儿等几个小鬼吵着,想要沿途游玩。”   小猴子与房大头万没有想到偷懒了三天,误了大事,带着懊恼的心情,辞别了群老,踏上旅途,准备追赶柳春帆,一齐去黄山。   三天前,柳春帆送走小猴子二人后,静极思动,很想乘此机会,畅游一番,李霞青与袁青娥、袁素月三人,亦有此意加以小春与正逸二个小鬼,从未出过远门,耳听众人谈及各地风光,神往已久,牛皮糖似的缠着春帆,要求带出去玩。   本来,二老及诸人因他俩太小,很不放心,因有春帆等带着,另方面离开会期尚久,沧浪叟与望溪老人等一行人,二个月后始能返隐贤谷,遂嘱咐了一些话后,让二人跟去了。   春到人间,大地是一片新绿。   美丽的山村、江流、田塍……   和风,阳光里的驿道上,走着一行俊美秀丽的人物;有身长玉立,丰神挺秀的美少年,有娇艳欲滴,解语如花的美少女,更有跳蹦蹦,活泼泼,天真娇憨,粉妆玉琢的小调皮。   沿途游山玩景,探奇寻幽,三位姑娘的轻颦浅笑,薄怒微嗔。二个小调皮纠缠取闹,柳春帆真有些接应不下。   三天以后,到了烟花十里的扬。   此地为南习匕通衢,行商集散之枢纽,航运辐辏,南船北马,江南漕粮,均以此为出入门户转运中心,故市尘繁盛,民颇殷富,且为江北文化之中心。   柳春帆等进得城来,时值黄昏,人潮正渐涌之际,柳春帆因其弟小春一路嚷着肚子饿了,遂找了家叫“淮扬轩”的大酒楼,选定了靠窗的雅座坐下。   店伙看到这群风度翩翩,天仙化人般的俊秀人物,知道一定是贵官华裔,忙堆着满脸春风,脚底抹油似的跑了过来招呼着道:“请问公子小姐,要吃些什么?”   柳春帆回答道:“有什么上好时鲜的酒菜开一席吧!”   店伙忙应着去了!   柳小春大刺刺的坐在柳春帆对面,神情装得活像个大人模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向街道上看了会突然问道:“哥哥,古人说‘腰缠十万贯,跨鹤上扬州’是什么出典?”   柳春帆尚未及回答,李霞青早就接口笑着道:“小酸丁连你哥哥都要考哪?这句话是以前有四个人,各自申述生平愿望,第一个说要有十万贯钱,第二个人说想骑一次鹤,第三个人羡慕扬州的繁荣。第四个人则要兼顾三人的愿望。这就是二句话的出典了。”   小春听着,嘟着小嘴做了个鬼脸说道:“谁问你来?霞姊姊不羞……”   李霞青顿时霞飞双颊,娇啐道:“小鬼,好心没好报,明天我们去玩时,罚你看家,看你还使坏不?”   袁正逸听到霞青明天不带小春去玩,只道是真的,忙慌着问道:“大姊真凶,最爱欺侮我跟小春,有机会我一定要告诉公公他们。”   他一本正经的态度,引得袁青娥不禁“噗嗤”笑了起来说道:“小弟,你想抱不平哪?   要再凶,明天连你也不准去;看你还狠吧!”   小春眉头一皱装个怪相说道:“正逸,明儿干脆我们二人回去吧!省得姊姊她们讨厌我们……”   话没说完,可把素月也惹上了,她咬了咬嘴唇,微笑着说道:“小鬼客气点啊!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句话骂三个人。帆哥哥,你怎么不管哪?”   柳春帆正想答话,店伙连酒带菜,热腾腾的端了上来,柳小春与袁正逸早就慌得抢菜吃,是晚,找了家旅馆宿下。   照着预定的计划,安排次日的游踪。小金山、平山堂、瘦西湖……   瘦西湖虽比不上杭州的西湖,但波光柳影,点缀其间,名园别墅,环湖结构,嫩绿深处,微透一角红墙,益臻绮丽,故亦四季游人不绝。   这一行神仙眷侣中的人物,太过于显炫了,引得往来行人,均投以敬羡的眼光。   是日,宿于旅舍,准备明日渡江赴镇江。   时值深夜,月光未上,墨辉初明,稀微的夜色中,望见旅舍的后园外,一湾结着薄冰的溪流,蜿蜒在一片暗沉沉的绿畸青黛之间。   含萼的春梅,虽未吐出芬香,但微微的夜风,将一片清香,淡淡的笼罩着整个后园。   少顷,月光东吐,银虹似的辉光,在林隙处漏下,斓得满地都是疏影横斜,在稀疏的影丛的草地上,有二个粉妆玉琢,身穿大红紧身袄绔的小孩,正在练着功夫,舞着两道呼呼拳影,小身子飘忽,虽然火候较差,倒也非常矫捷灵巧。   半晌,二人似乎都有些倦意,皆停身下来,用小手擦着额上的汗珠,其中一个微喘着气说道:“真难练,好容易练了一遍,就累得我浑身汗透了,正逸,你说难不难?”   正逸也喘了口气说:“还亏是你,去年春帆哥教我们的时候,我学了好几天才能全部记得,你的记忆力真强,三天不到,就练到这样子,真不容易。”   小春听得正逸赞他,顿时眉飞色舞起来,迅即接口说道:“还不多亏你在教我,你真是我的小师父,将来让我学好了,一定会把姊姊她们骇一跳。”   这“九九回风步”共八十一式,五式,一招,每一式中又暗藏九个变化,以动制静,以快打慢,一经施展,身形暗合八卦九宫,端的是奇诡莫测。   袁正逸年龄虽小,乃出生于武林世家,幼得乃父乃祖之传,又有外公望溪老人从旁点,及二姊的诱导,武功根基早扎,加以悟性又强。   柳小春幼读儒学,异资天生,若未琢的璞玉,自返淮阴随三位姑娘习武以来,正逸无异成了他的良师益友,加以苦练勤习,故进步奇速。   二人年龄相仿,兴趣以及习性大多相似,故友好一如宁,每日深更夜静之时,均练习到三更始眠。   此“回风步”玄奥无比,运用起来,虽遇一等高手,亦足以立于不败之地,且变化莫测,故二人练了片刻,业已气喘不已。正想略事休息后归房睡觉,袁正逸猛听似有异响,轻轻把小春一拉,低声说:“小春,这么晚了,还会有人?我们先躲在假山后面,看来人是谁?”   小春好奇心不亚于正逸,又皆是初生犊儿不怕虎,遂点了下头,二人顿把身形隐藏起来。   时已三更,正是夜行人活动的时候。客店后园墙上,人影突现,先是一人探头打量了下四排房屋,见各房内的灯火早熄。这人向后一挥手,靠后园的矮房上,又现出了二条人影,仅二个起落,已飘身落在园内,与先前现身的人会合一处,三个人鬼头鬼脑的低低商量一阵后,随由后来的二个人,分左右扑向中间后排房去。   先前现身的那贼,小春与正逸映着月光一看,见他头戴紫金如意冲天冠,身着崭新的八卦道袍、鹰鼻鼠目,白须垂胸,一双眼睛,抖露着摄人精光。   他见二人走后,立即双肩微耸,身形骤起,恍如巨鹤掠空,一纵身,跃上凉亭顶上隐身监视全园动静,以便为二人望风。   小春与正逸在敌人现身时,早将身形隐藏在假山后,今见敌人分扑其姊姊与柳春帆卧室,虽知三位姑娘与春帆之武功已臻绝顶,些微动静,定瞒不过他们。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恐敌人骤下毒手,仍觉放心不下。   故二人轻身蹑足,绕过假山,转到后院的左侧,刚好有几棵合抱垂柳,虽时值初春,仅长出嫩绿,但二人人小躯细,刚好隐身树枝之后,把敌人监视住。   二贼接近后排房的窗下,这敌人狡猾异常,先将身形藏在墙角,然后捡起根竹竿挑着头巾,在窗口晃了几次,见房内并无反应,才小心的凑到窗下,在姑娘卧室的窗纸弄破一个小孔,向内窥着。   柳小春忍不住,正想亮出身形出手,被正逸用肘轻推了下在他耳边细声说道:“小春别鲁莽,我们先看他们搞什么鬼再说。”   小春真乖乖依着,但仍面现焦急之色低声说道:“我们该怎么办呢?正逸!哥哥他们会不会醒着?我们可要叫醒他们?”   正逸毕竟见闻较多,故能沉得住气,见小春慌得那样,忙安慰着他低声回答道:“别出声就是,绝没有关系……呀!恶贼原来是采花贼哪!”   原来这二个贼人,因为室内一片漆黑,看不出情况,只听耳边微鼾之声,夹着阵阵幽香,下意识的相对一笑,左边那贼忙从百宝囊中摸出一物,形像鸟形。右边那贼跟着火摺子晃烯燃,冒出浓烟,又很快将鸟形之物接近窗洞,刚待拉那物之尾巴时,正逸不禁轻声脱口而说道:“恶贼原来是采花淫贼!”   小春可不懂他讲的什么?稚气稚声的问道:“采什么花的淫贼?”   正逸这时业已怒火中烧,解下以前房大头赠与他的金蛇软鞭,也回答小春的问话,刚想大喝一声跳出时,嘴巴刚张开,猛觉一只温软如玉的的织掌把自己嘴巴掩住,骇得他正想猛跳起来,耳听来人细声说道:“逸弟别动,更别出声。”   正逸回首,见是霞青,当下放下心来,又见青娥与素月二人,不知何时,业已贴树身伏在头顶的支干上,更益心定。   等会儿,在掠风的贼人似乎感到有些不耐了,跃下凉亭,轻如飘风,捷如闪电的靠近二贼,逼着破锣似的嗓音低声说道:“二位师弟怎不快点下手,等会我们一人分一个,这天仙似的美人儿,我可要……哈哈……哎哟!是什么东西,打了我的嘴,哎好痛!他妈的!”   这个老道正自我陶醉之时,万没想到被人掷来一物,正巧打在鼻梁上,打得他火星直冒,心知不妙,也顾不得疼痛,双足上点,身形像离弦弩箭,直向房顶射去。四下打量,除丝丝夜风外,那有半个人影,心忖:“怪呀!难道有鬼不成?我就不信武林中有这样的人,能瞒过我,莫非真有鬼?”   饶是这老道武功高绝,想到鬼也不禁使他全身发毛,头皮发炸。摸了摸刚才被打得红肿的鼻梁,暗呼倒霉不已,   老道犹豫了片刻,从房上跃下,窗门大开,二个同来的人业已不见,老道心知二人尚未离开,一定是进去猎取目的物了,心头大定,遂走近窗口,伸着头向内轻呼道:“师弟快些呀!回去再玩岂不痛快些,别饥得那样。快走吧!”   谁知叫了半晌,房内依然静悄悄的,这可把老道弄不明白了。   原来,这三个人是南京东南角、大茅山、朝阳宫的三个恶道,老大虚灵子、老二青云子、老三明心子。   茅山自古即为道教胜地,峰蛮层叠,奇幽秀逸,足以令人神往。   此山有个道观,名叫“朝阳宫”建于山之顶峰,由于主持人系武林一派,颇得张三丰之真传,故全观绝技,自成一家。   因历代主持皆深奉戒律,不得与武林争雄,故虽有绝高之武功,未得列名于六大门派。   惟自上代观主之庸能,对其三位弟子溺爱过甚,姑息养奸,致三人平素跋扈骄横,更贪淫好色,无所不为,当其师乙静真人在日,三人尚有些顾忌,不敢明目张胆作恶,更不敢轻离茅山一步,故俨然采闭关政策,二十多年前的“仙窟”大战未波及,三年前的六大门派与二魔争长亦未参与。   年前乙静真人去世,由虚灵子继任观主,尽反前规,除派徒四出选购美女,征美逐色外,更有问鼎称霸之雄图。   然此三恶道为非,初尚仅及山区之四境,故恶迹未彰,加以手段隐匿,故未为武林所重视。去冬以来,受“天南帮”南天一怪之怂恿,野心益炽。足迹渐向外扩展,是日因慕扬州胜景,故特来此游赏,不意路遇柳春帆一行,也是恶道活该倒运,他们看柳春帆文弱可欺,三位姑娘颔城之貌,瞧得恶道们眼中欲火直喷,想含口水把三人吞下似的。   但因老道看这行人很像南天一怪所说的“玉面神龙”,三贼武功方面,向极自视甚高,惟恐万一,故物用江湖上,下五流采花贼所用的五更鸡鸣返魂香。   谁知,贼道白天穷凶极恶的怪相,早让柳春帆等看在眼中,故在恶道未来时,早经部署,袁正逸与柳小春正想动手之际,霞青等恐二人吃亏,故予以阻止。   当恶道虚灵子满口秽言之时,霞青展开仙窟绝技,脚踩回风步,素手一挥,射出一段树枝,让老道在未防之间吃了点小苦头。   虚灵子由上房飞下,在窗口叫了一阵,仍未见有人,暗中嘀咕着,二人不知何处去了?   管他!进房里去看看。想着,两肩微耸,早跃进房内。猛觉足下一拌,老道站立不稳,早仆倒在地,谁知地下早已躺着二人,老道用手一摸,知道乃是其二位宝贝师弟,一定是着了人家的道儿。   心头一惊,迅即用飞快手法,在青云子与明心子二道命门穴上一拍,把二人穴道解了,三贼猛的鲤鱼打挺,站立起来,正是八十岁的老娘倒绷孩儿,暗叫声惭愧,正想窜出窗外,猛听墙角传来一声冷笑,笑声未落,骤听一声:   “照打!”一团黑沉沉的东西,破风而至,恶道不知何物,慌的身形一缩,躲过来物,双足一点,身形平塌着地面,展起“海燕掠波”,三恶道连贯直蹿而出,捷如赶月流星。   窜出窗外,腰干一挺,身形刚停,正想拔起身形,腾身上屋,猛觉哗啦啦一声,夹着点点寒光,直向三贼迎头罩下。另有一条金光闪耀的兵刃,直扫三贼中盘。   三恶道惊魂来定,那敢疏忽,虚灵子双掌一合,呼的打出一股猛烈掌风,将金光闪耀之物,震落一边,顶上冷风已至,砭骨生寒,三贼齐将身后仰,使个铁板桥的工夫,将上身倒下,堪堪躲过来势,谁知二遭寒光,陡然一拐,竟跟踪袭来,快若流云泻瀑,招未到,冷芒已然拂身透骨。   使得三贼大吃一惊,不遑多想,将身就地一倒“驴懒打滚”,直滚出丈余外,饶是这样,老二青云子的袍袖,早被削掉一块。   幸来人二股寒光,被窗里窜来的一个白衣少年及时阻止,始末出手。   三贼又羞又愧又气,想不到以自己三师兄弟的功力,尚连番受挫在几个小娃娃之手,羞急交拥,杀心顿起,但心知在旅店里惊起店家,多有不便。老道虚灵子猛的杰杰一声怪笑道:   “小子可是玉面神龙柳春帆?”   柳春帆见这批下五流的贼道,竟能知道自己的姓名,心里微微一惊。但仍不动声色,气闲神定的回答道:“然也,既知小爷大名,尚敢来此行凶作恶,更敢作此无耻的下流勾当?”   骂得二贼道脸上微红,虚灵子恼羞成怒,狞声狂笑道:“小子该是恶贯满盈,道爷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识相的将你身上的宝物、与那边三位小妞留下,道爷法外开恩,饶你一死,要有半个不字,哼!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柳春帆万没想到老道竟是找他晦气来的,心知定是“天南帮”的帮凶,倒后悔刚才不该轻易让二个恶道得救。   原来柳春帆自受苏州太湖小贼感动后,认为任何人的心地皆本善良,如能给予自新机会,定会从善如流。刚才二个恶道,青云子、明心子跳窗入房之际,柳春帆仅点其麻穴,后假手于虚灵子之手以释放,目的在欲使恶道知难而退,可投想到三个恶道乃是“天南帮”羽党,否则,他亦得问过明白才放。   当下,柳春帆见老道偌大年纪,竟如此厚脸鲜耻,不禁淡然一笑道:“你也不怕咬断了舌根,偌大年纪,还亏你是修道之人,竟会如此厚颜。”   老道平时颐指气使,几曾受过这般羞辱,早气得七窍生烟,青云子不待其师兄答言,迅速抢先一步,一声狞笑道:“小子,死在眼前,尚敢逞口舌之利,入手过来吧!”   话没说完,杀机顿现,跃身如流得坠地,出掌如风雷骤发,全往柳春帆致命处下手。   柳春帆见来势厉害,不敢轻视,忙将身形微闪,躲过来势,正想出手之际,骤听身后娇叱一声:“无耻恶道,让姑娘来送你归位。”   随着一道寒风,闪着万点银光,迎着恶道来势扑上。恶道自持功力深厚,左手发出一股掌风,抵住剑招,右手捷如灵蛇,猛扣姑娘玉腕寸关之穴,想夺下宝剑,岂料袁青娥并非等闲之辈,武林世家,复随柳春帆习得“仙窟”绝技,功力倍增。   她这一剑含愤蓄势而发,加以神剑非尽,威势好不凌厉!   本以“仙女投梭”起招,直指青云子胸脯而来,招甫及半,突地挫腕沉剑,变缓为疾劲若流矢,改挑中盘丹田。   青云子右掌改劈为抓,将及玉腕,急切间突觉寒芒刺骨,撤招不及,骤觉食指中指一凉,接着痛彻连心,叫声:“不……”   “好”字尚未出口,忙移步换位,猛将身形撤出丈余外,二指业被削断。   青云子万想不到她手里竟是神兵利器,而且招式诡奇,以致吃了大亏,以本身真气止住血液,迅掏出灵丹吞服止痛,羞急之下,不及包扎,厉吼一声:“好狠的贱人,拿命来偿你家祖师爷断指之恨吧!”   衣袂一幌,飘近青娥,双掌倏扬,二股潜力,陡卷狂飚,势如怒洪爆发。原来老道拼着三十年的修为,将真力集注双掌猛劈过来,好不厉害!   青娥见老道双眉倒坚,眼似铜铃,不敢硬接,秀肩一摇,脚踩九宫,快似幼鹿骤惊,蹿身避过,身形未稳,青云子倏拍三掌,向青娥全身死穴罩下。   青娥滑身一旋,不退反进,突欺身过去,展开迷踪绝技,首招“穿云取月”,剑化挂天长虹,飞绕咽喉要害,一招化式,“白虹贯日”直点眉心,“平沙落雁”又斜砍恶道右肩。   一招化为三式,三三化九手,饶是恶道功力深厚,一时也闹得手忙脚乱,但见满天飞虹,万道银星。   青云子见青娥剑招诡异,上半身“回风舞柳”剑招走空,左掌反手一挥“神龙挥甲”,右掌曲指如钩,倏点姑娘右臂“曲池穴”。   一时间,青云子展开平生绝技,但见他道袍摇摆,人影飘忽,带着漫天掌影,凌厉的掌风,激得沙飞石走,声势惊人。   青娥姑娘自非弱者,剑化银练,捷若飞瀑流泉,舞起圈圈光幕,内藏瑞气千条,光磷万点,剑气纵横恍如冷电飞绕。   二人接手,一霎时,已是二十招过去,恶道竟是愈战勇。   青娥不由暗暗惊心,香汗淋淋,要不是仗着神剑及回风步,早就落败了。   姑娘功力虽逊一筹,但一则仗神物,一则好胜心强。故旁观者看来。二人功力悉敌。   二个老道愈看愈惊心,万不料到一个黄毛丫头,竟有如此功力。那明心恶道,看了半响,早忍耐不住,又恐店中人惊醒,更有不便。敞手中尘尾—摆,猛窜身形,厉声喝道:“师兄休慌。待小弟来勘你一臂,擒此狗贱人。”   边说,身形恍如巨鹤掠空,将真力贯注拂尖,倏如万条铜刺,灵活如蛇。点点寒风向青娥当头罩下。青娥正专心迎敌,万不料贼道偷袭,身脚一滞,形势惊险万分之际,猛听叱声连起,柳春帆的劈空掌风,将恶道云拂击偏,饶是这样,青娥素月出罗裙上,已被扎数空,而且险遭青云,恶道的一掌。   明心子见柳春帆掌势雄厚,勃然大怒,须眉皆立,厉声骂道:“今天留你全尸,也不算得茅山道士的厉害,看家伙!”   嘴里说道,手更不闲着,左拳挥掌,右手云拂捷如鸟龙,猛卷过来。只听一声娇叱:   “无耻恶道,尚敢口出狂言,看剑……”   李霞青在柳春帆出手救青娥之同时,早跃身过来,迎着拳拂,刷刷刷!连接三剑,剑施“白鹤掠翅”猛截恶道右臂,二指一伸,直点恶道左肩井穴,剑出半招,倏化“空中楼阁”、“海市蜃楼”、“乾坤始奠”三招。卷起长虹一片,向老道卷来。   柳春帆这时早撤身后退,明心子见霞青剑凌厉势无俦,心中一惊,忙一吸胸,挪退两步。   李霞青见招式扑空,立时气纳丹田,劲注剑尖,猛起踹前一步,揉身欺近,随奋臂抖腕,一招“龙翔凤舞”,剑走“之”字,迂曲盘,疾奔上盘。   这番威势,又自不同,神剑上挟着滢滢冷芒,砭骨生寒。   明心子不敢大意,袍袖微展,横移数尺,云拂猛抖,蓦化一股旋风,展开云拂绝技,先一招“盘龙引凤”,拂丝直立,再化“宿鸟投林”,势若惊涛裂岸,声势委实吓人。   二人交手,正势均力敌,功力悉当,皆以快速出手,看得旁观者惊心不已。   他们二对正交手间,那边青娥与虚灵子交手,业已五十招过去,青娥显然有些不支,素月与之手足情切,跃身上去助拳。   虚灵子大吼一声,纵步上前双掌平推,发出一掌道:“小妮子别心急,尝尝老夫的家伙看。”   这句双关的臭话,羞得素月粉面霞飞,正想破口大骂,如怒涯奔腾般的掌风又至,心知其来势厉害,身形一旋,猛然拔起三丈余,让掌风由脚底下穿过,身子在半空中倏然一个“巧燕翻云”头下脚上,十指如镊,猛向恶道罩去。   虚灵子为茅山三道之首,功力自是不凡,目下以逸待劳,更占尽便宜,杰杰一声怪笑,说声:“来的好!小娃娃这次可逃不了啦。”   右掌猛的展开枯黑如鸟爪的长指,向姑娘胸脯二峰间抓去。   素月身悬空中,变招不及,又羞又恨,眼睁睁望着恶道怪手将要抓着,猛见老道裂牙怪叫一声,身形“蓬!蓬!蓬!”的后退七八步,始站稳身形,气得老道怪眼狞睁,厉声吼道:   “好小子,死到临头,尚敢偷袭你家祖师爷,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随着双掌平举,缓缓推出。   这时柳春帆气闲神定,忙叫素月去援助青娥,自己宁神对付虚灵子。   原来,柳春帆旁视之际,眼见霞青尚能游刃有余,可稳操胜算,青娥可险象百出,情势甚急,正想要素月出手,谁知素月业已跃出,半途中遭遇虚灵子袭击,素月那是他的对手,故二招不到,就险遭毒手。   柳春帆看见情势不对,暗叫小春二人躲着别动。随即跃身,猛打出一粒豆大石子,并乘势发掌,石子打中恶道寸关之穴,老道卒不及防,右臂一麻,复猛觉胸前一股无形潜力如千斤大力撞来,心里叫声不好,撤身不及,猛着一记,击得老道连步后退,惊怒交加。   这时,柳春帆万没想到三个老道竟如此厉害,当下更不敢大意,大喝一声道:“素妹,速去援助你青姊,让我来对付恶道。”   倏然面带寒霜,指着老道骂道:“无耻之徒,小爷好心饶你等不死,反满口喷蛆,大概是阎王注定,可别怨小爷心毒手辣哪!”   这时,恶道双目中精芒电射,猛的将推出双掌“呼”的一加劲,一股飚风,犹如惊浪骇涛般,直向柳春帆胸前卷来。   柳春帆一见掌势汹汹,一惊非小,动念间,神功立即布身,单掌齐胸,猛的推出,二股掌风一触,“蓬”的声震,恍如旱雷击顶,“哗啦啦!”“蓬蓬蓬”的一连串巨响,接着是漫天飞沙,夹着一声“哼”的声响。原来旅馆后院毕竟不是为了练武而设,那边二对厮打,已把后院占了一半。   这边柳春帆与虚灵子掌风相触后,当时就把老道击退三步,掌势余风,将后院一角业已击倒。   这时,把熟睡中的旅客、店家,业已全部吵醒,室内灯光齐明,皆想出房观看,究系何事?并齐在房中大叫“捉贼哪”!   老道们便宜没抢到;反碰了硬钉子,虽知今晚不一定能讨得好回去,但势成骑虎,惟恐室内旅客齐出,丢脸太大,虚灵子遂喝道:“二位师弟住手!小子!有种的跟道爷来!”   一点足,身如闪电,早窜上房顶,青灵子与明心子已不敢恋战,齐皆撤招跃身,二道黑影恍如飞鸟灰鹤,腾身而上,青云子并狞笑道:“嘿!小子,来呀!”   柳春帆长眉微皱,大声叱道:“贼道,小爷岂是惧事之辈,休想乘机下台,小爷来也?”   随着一地清啸!声如龙吟凤鸣!   啸声中,身形恍如潜龙升天,身法轻灵,迅若飘风,矫若游龙。凭空拔起三丈余高,猛的身形一转,如飞鸟投林般的直追下去。   三位姑娘见柳春帆业已追下,深恐其吃亏,素月向正逸借过金蛇软鞭,嘱与柳小春二人先去睡觉,不必等待。待二人走后,三人也齐提气凝神,跃身上屋,对着恶道及柳春帆走的方向,展开“九九回风步”的轻功术,人如轻烟,影赛飞鸟,以快捷无比的身法,首尾相接的直追下去。   这时,柳小春与袁正逸二个小鬼,心知跟上去反足使春帆等分神,况见贼人并无余党,而且由情势言,姊姊们决不至落败,故很安心的一溜烟跑回房中去了。   店主人及全部店伙、住店,因被掌风击倒之院墙倒塌巨响,全部惊醒过来,但他们知道江湖寻仇之人,刀剑无情,谁也不敢先出房去,只是不约而同的在房中大叫捉贼。   果然把三个恶道惊走,而且柳春帆等亦齐皆追了下去。   众人听得院内已无打斗之声,一个个始敢走出房来察看,店主人特别不放心,首先跑到后院来一看,暗叫一声“苦也!”   原来,除了院墙倒塌三丈余宽外,园内花卉草木,经他们这一场打斗,弄得面目全非,断枝残干横地,满像劫后余生的惨状,店主人实在心痛不已,目下打斗的人均皆离去,又无法找人赔偿,只有暗中叫苦而已。   群客亦皆陆续来到,看到这付情景,除了倒抽一口冷气外,别无他法。   稍停,始齐皆窃窃议论,回房去了。   再说茅山三恶道,自店中窜出后,尚恐柳春帆等不追来,正想收步回头。   忽见店房墙之上,纵出了几条黑影,不敢怠摱,双足轻点,跃步疾驰。但见道袍飘闪,快若轻烟恍眼似的,直奔城邻。   柳春帆亦展开回风步轻功,看起来,步履之间,虽从容潇洒,而实快速逾常。三位蛄娘劝功,乃由袁青娥之母“凌波铀子”亲授,复习得“九九回风步”以来,旦夕练习并来中断。   此次,无异是轻功较量,三位茅山道土,向来自视甚高,出城郊后,虽尽全力奔走,距离愈来愈短,三位老道只觉眼前一花,柳春帆身形,早跃向前丈余,气得三贼须眉直竖,而且不由凛骇惊心。   到了城郊一片疏林地带。   三恶道见柳春帆早停身在那里,面带微笑。悠悠向三人说道:“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慢?   要是真出怕,也不须打肿了脸充胖子,又何须跟来送死?”   三恶道此埘,几乎肺都气炸。   虚灵子恶念顿生,将手一挥,三人丁字散开,三角形将柳春帆包围在内,暗想合三人之力,先毁了柳春帆再讲。   故三贼道凶睛怒突,厉声喝道:“小子死到临头,尚逞口舌之利,照打!”   说着,青云子与虚灵子的掌风,猛如狂飚,明心子的云拂捷如云蛇,从三个不同方向,直向柳春帆包围卷来。   柳春帆一声冷笑道:“你们早该齐上,也省得多费时间了,看小爷一齐送你们上天吧!”   说完,一声高耸入云的朗然长笑,人随声起,身形陡拔数丈,避过三人来势,半空中一曲双腿,一个“巧燕翻云”,头下脚上,掌发“龙影穿云”,右掌在前,左掌在后,双掌先后劈出凌厉的掌风,直向三人袭来。   三人没料到柳春帆功力如此之高,连忙错开身形,让开掌风正面,虚灵子劈空一掌,冷飚中夹着寒劲并至。   青云子一跃之下,反绕到柳春帆后侧,左掌劈上盘,右掌二指骈点肋旁,明心子的云拂“乌云盖日”,向柳春帆头部罩下。   柳春帆岂是等闲,三掌劈空,身形早就落实,脚踩九宫,身形飘忽,早转到虚灵子身后,展开仙窟“迷踪神拳”九招。果然变化莫测,防不胜防。   三人只觉掌势挪山倒海般朝三人周身攻来,明是虚招,倏忽变成实招,看似实招,突又变成虚招,一招一式均极奇妙。   而且招式出手之间,看起来似乎沉滞缓慢,实际上却是捷逾电闪,且明看是拳,后变成掌,迫得三人进退失据手忙脚乱,有点力不从心,三人忙像走马灯似的险招迭见。   是时,三位姑娘业已赶到,见三恶道正围着柳春帆进攻,三位姑娘虽见柳春帆略占上风,但仍放心不下,李霞青娇叱一声:“无耻恶道,让姑娘来取你狗命!”   随着,神剑一摆“旋风落叶”直奔明心子而来。   这边青娥与素月,双奔青云子而去,一个展开金蛇软鞭,一个展开“古灵神剑”。   青云子独对青娥,尚勉强略胜半筹;现加上素月的金蛇软鞭相助,形势就落于下风。   这里就苦了虚灵子,本来三人相敌柳春帆,尚占不到便宜,现在剩下他一人对敌,显然功力悬殊甚多,处处显得缚手缚脚,十招以后,已是有守无攻,整个身躯,俱皆笼罩在柳春帆的掌风之内。   尤其被他神妙莫测的奇诡步法,闪幻得恶道眼花缭乱。骇得恶道神魂皆颤。   这时他气焰顿消,但势成骑虎,明知不敌,但估量自己的掌力与内功,或尚可与之一拚,—念之下,勇气倍增,嘴里猛喝声:“小子,祖师爷你拼了吧!”   旋身滑步,二掌劲力贯足,猛劈二股凌厉飚风,直扑过来,柳春帆料想贼道业已黔驴技穷,随即冷笑一声,双掌平推,立起二股狂流漩涡,石飞沙走,威势实在骇人?猛听“蓬!”   的声响,震得虚灵子二臂发麻,马步不稳,跄踉的后退几步,始稳身形。   惊魂刚定,骤听柳春帆猛喝一声道:“恶道再尝一掌试试看!”   话音未落,又是一股狂飚飞扬,虚灵子欲避不及,胸前如受万斤锤击,闷哼一声,心胜已被震碎,张口“哇”的一声,鲜血狂喷而出,身形一晃,伸身栽倒,气绝身死。   那边青云子力敌青娥,素月,业已心余力挡,三十招后,猛听大师兄被击倒,心神一分,真力不能贯注,益发手忙脚乱,措手不及,素月软鞭倏如灵蛇,“枯树盘根”,猛扫恶道中盘,青云子二脚微点,拨起身形,始避过来势。   身形当未站稳,复呀—声冷笑,人随身起。青娥身化“龙形一式”,剑尖指处,丝丝锐啸,万点银花,疾电似的,飘空刺到。   青云子欲避不及,此刻耀眼寒芒,业已刺到,急中生智,倏转身形,向右横跨一步,骤觉左臂一凉,继着一阵彻骨疼痛,恶道一声怒吼,拼命急窜数步,右手一摸,湿淋淋的—条左臂业与身体分家。   这时,恶道也顾不得招呼老三,和看一看地下躺着大师兄了,掉转身形,忘命页逃。   青娥、素月,方待举步追去,只听柳春帆叫道:“算了!饶他一命吧!”   再回头看明心子,因为功力本较霞青差,然仗着雄厚内力,一时当不至落败,后经虚灵一声惨呼,早惊胆亡魂,手中云拂,被霞青剑锋削落大半,心中暗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刚打定主意想溜,李霞青那容他走得,耀目寒芒,恍如惊虹匹练,将恶道卷在剑幕之内。   复听青云子一声急吼,只道其亦遭毒手,心胆惧裂,斗志全消,右手出云拂猛挥,左掌亦猛劈出凌厉掌风,想逼退姑娘,可乘机遁逃。   谁知李霞青早知恶道心意,不退反进,欺身半步,一招“力劈华山”,早将恶道斜劈二片。   明心恶道连“哼”声都不及,就扑地气绝,李霞青未曾注意,鲜盘洒了她满脸。   柳春帆与三位姑娘跑过去看恶道虚灵子,亦被掌力震死,三个茅山恶道,除老二青云子撕掉左臂,并加上右手二指而遁逃外。二恶道均已当场身死。   柳春帆随由怀中取出黄色药粉,“化骨散”,将恶道化为血水。   这时,天色已近五更,四人见事已了,不再耽搁,展开轻功,但见“嗖嗖”的四黑影窜出疏林,消失在夜色迷漫中。   回店时,境尚未遇到何人,回房—看,小春与正逸,正安然熟睡在椅子上。众人才宽下心来,柳春帆将二入轻轻抱到床上睡下。众人也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店中人声鼎沸,仍以昨夜击倒后院墙为话题中心,议论纷纷,疑神疑鬼,好事之徒,更不藉翻油加酱说得活龙活现。   嘈杂的人声,把柳春帆等人吵醒了。   柳春帆恐怕小春与正逸嘴杂,以致惹出麻烦,故再三叮咛,嘱其不能多言。   未几,店伙送上漱洗之具,店伙神色紧张的说道:“公子爷真好福气,昨夜敝店出了天大的事,你都没有醒哪?”   柳春帆一面盥洗着,一面看了看三位姑娘,发出会心的微笑,故装惊讶之色说道:“没听到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店伙兴趣盎然,絮絮地说道:“哎哟!公子爷你幸亏睡了,晚上,小店后围来了些江湖客,好大的本领哪!听说,只是轻轻吹了口气,就把小店后院围墙吹倒了一大半呢?”   柳春帆听了店家无知的吹嘘着,心头感到暗笑,也装着瞠目结舌的样子问道:“真的吗?   我可不信世上有这等本领的人。”   说着,又摇了摇头,表示不信。这店伙见他不信,心中发急,忙说道:“公子爷,真的呢?昨晚李相公亲跟看到,而且大家都这样讲的,公子爷如果不信,小人可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小人不是骗人的了。”   柳春帆见他一本正经而发急的样子,也不忍扫他的兴,点了点头说道:“好吧!等会让我去看看,也好见识见识。”   店伙这才兴奋的离去了。   店伙刚走,袁正逸与素月二人,首先忍不住笑了起来,接着,众人来个哄堂大笑。素月更笑得花枝颤摇般,指着柳春帆说道:“亏你装得那么像嘛!帆哥!可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几时学来的?”   柳春帆双肩一耸,二手一摊,无可奈何的样子,笑着说:“对付这种人,如果不顺着他的意思,那还有什么法子呢?”   李霞青点了点头接着道:“这年头呀!反正逢人总要三分假,否则,除非想自找麻烦差不多。”   青娥半天没有开口,只一味的笑着,这时,也附和着说:“对了,大姊江湖经验丰富,换句话说,也就是不愧老奸巨滑……”   话没说完,又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霞青可不依了,上去捉住青娥呵着她的痒,一面含笑娇叱道:“小蹄子,胆子愈来愈大,竟敢骂起大来了,不给你一点厉害尝,你这张嘴该利到如何程度?”   青娥像受了惊的小鹿般躲躲闪闪,一面笑得透不过气来,一面告饶着说:“好大姊……   求求你饶了我吧……俗语说:‘量大福大,将来保险你生几个又白又胖的大娃娃。’”   李霞青羞得粉面通红,手下加紧的呵着,嘴里可也不闭着,啐道:“坏丫头,今天不撕烂你张嘴才怪,真是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愈说愈不像话了。”   大家说笑了阵,时光也过得特别快,整个上午,就这样溜过去了。   烟花十里的扬州,差不多的胜迹地区,皆走遍了,因而准备渡江赴镇江,早些吩咐店家开出午饭。算过账后,就往江边走来,不到顿饭工夫,早见波涛汹涌,巨浪滔天已然来到江岸。   柳春帆上前雇了只渡船,待众人上船后,船家解缆扬帆,破浪逐波,直驶江心。眨眼间渡船离岸,已有十数丈了。   渡船虽小,但容纳六个人,尚绰绰有余,柳小春与袁正逸以前虽出过远门,但均有老一辈的人带着,故行动均极受拘束,此次随着柳春帆与三位姑娘,劲可就大了,跑来跑去,手指脚划,指东问西的忙个不停,也正因为这样,使旅途上频添了无限乐趣。   时虽初春,红日高悬,江上白羽点点,小舟逐轻波。别有一番风致。   少时,船近中流,柳春帆面对滚滚大江,想着未来会战之得失,不觉喟然一声长叹。   三位姑娘关怀心切,李霞青轻声问道,“帆哥!好端端的叹什么气来?”   柳春帆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过偶有杞人之忧罢了!想着‘天南帮’贼党,与我向无纠葛,为了些须小事,不惜使用一切手段来对付我,感到世道险恶如斯,故有此叹。”   袁青娥见他是为了这事而叹息,逐轻笑说道,“人生不如意者,十常八九,任何人硷逆境,皆为时代所予之考验,如果生长在贵阀之家的华族后裔,犬马声色平淡无奇的生活,有何足羡?男子汉大丈夫,如果经不起些微考验,焉能成大功,立大业?帆哥!你怎么这点也想不开呢?”   柳春帆听她—说,顿如当头棒喝,迅即改容,向她深施一礼谢道:“青妹良言,字字金玉,当永铭心版,以后更当奋发振作。”   李霞青与素月看了,相视一笑,素月突然抢着说道:“得了,别酸气冲天啦,船快近岸了,还有酸气蠢人。”   袁青娥不觉脸一红,因为素月是其胞妹,从小就爱刁钻调皮,而且,目前仍然稚气未脱,娇憨动人,又不能与之生气,故啐了一口道:“素妹,我看你才有些酸呢?人家多说了二句话,你就酸得受不了啦!”   素月也红了脸,向姐姐撒娇不依道:“姊姊不来啦!你……”   这时船身倏然一声巨震,渡船中的人,骤然不防之下,都一致跌跌撞撞,险些摔倒。素月为了想撒娇,故特走近青娥身旁,因为船身一侧,二人支持不住,一声尖叫,齐扑向柳春帆怀里。   柳春帆虽然未防,但业用千斤坠法,隐定了身形,二个娇躯,软玉温香的自动送怀,柳春帆也就不老实的将二人一抱,迅速的在二人粉脸上,各自亲了一吻,羞得二人霞红飞面,齐声跳过一边,一声娇啐。   柳春帆不觉朗然长笑道:“哈!这叫不打不相识,老天的安排,这一次秋色平分,你们该没有争吵的必要了吧!”   李霞青虽未被波及,但心里真有些酸溜溜的不好受,冷冷然一笑道:“哼!趁火打劫,居心不良,如果我是法官,一定罚你罪加一等。”   柳春帆见霞青开口,遂忙装着丑脸分辨道:“冤枉哪!这是天假其缘,俗云:君子有成人之美。幸亏你不是真法曹,要不,雌黄莫辩,不知要杀多少无辜呢?”   李霞青更不放松的说道:“亏你饱读典丘,当着本人面前,尚敢巧言诡辩,理当法外加刑。”   柳春帆舌头半伸,笑了一笑道:“我真是动辄得咎,夫复何言,我只有无语问苍天,公理是否尚在人间?”   “别说啦!还不上岸,好!你们路上吵架,我回去一定告诉爸妈?”   柳小春也半真半假的叫着,上了岸。   柳春帆付过船钱,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大江与渡船。李霞青又问道:“船上还有你值得留恋的东西吗?那末舍不得似的?”   柳春帆心知她又想到刚才的事了,遂长笑一声道:“这回小诸葛可料错了!我是想起古人的二句话,所以才回头看看的。”   袁青娥这时讪讪的插嘴道:“别赖了,你想什么,说出来看?”   柳春帆迅即答道:“‘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祖逖昔日是自南北归,击楫中流。   我们适与背道而驰,自北南来,既无古人之雄图,复未誓楫灭贼,想及于此,故回首一顾,三位大人明鉴不知想的该是不该?”   三位姑娘听了,均同时“噗嗤”一笑道:“言之有理,恕你无罪。可是,下次要想到什么之时,应首先报准始可。”   一行人边说边走,已走进镇江城。   猛然,小春用手一拉春帆,小嘴向右后方一噘。柳春帆不在意的顺势看过去。城墙一角,正站着三个人,那一个黑色劲装打扮的壮汉,显然有些眼熟,柳春帆想了半天,才猛省原来是“屯溪分舵”的爪牙。   另一个是身穿素色道袍,年三十余岁,淡黄色的脸,腰插一支长剑的道士。   另一位最为出色,打扮得不伦不类,裸露着二条虬筋栗肉的双膊,花衣花裤,狮鼻海口,吊眉突睛,状若苗人的装束。尤其特别而可笑的是,偌大的成年人,手脚四肢,都带上了金光耀眼的圈子。   这时,三人指指点点的望着柳春帆一行人的背影,像在低低的谈论着什么似的?   柳春帆看在眼中,不禁鼻子里微哼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鬼魅行动,消息可真灵?   谅你们能把小爷怎样?”   三位姑娘与后面三贼,都听到了。三贼露着一脸惊异神色,看到柳春帆凛然气概,除了那位苗装大汉,流露出暴戾之色外,但在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可不敢表现什么?讪讪地转身走了。   三位姑娘贪看路景,闻柳春帆自言自语,不知何故。李霞青回眸问道:“小爷小爷的,你又怎么啦?”   柳春帆用手向三贼背影一指,哼了一声说:“真难缠,刚上岸,‘天南帮’的贼子!又跟上啦,看样子他们又在动什么鬼主意了。”   三位姑娘齐皆看去,见三人业已离开。李霞青看到了那苗装之人,不禁秀眉微蹙,想了半晌:仍未开口,青娥看了她这副模样,问道:“姊姊,你认识那不伦不类的人吗?”   李霞青苦笑了下,摇着头说:“我想不起来,也没有听祖父说过,莫非……莫非是滇西哀牢山‘长山尸魔’约来的助手不成?”   柳春帆一听提到“长山尸魔”,心头一懔,此怪虽未见过面,但其徒“鬼影子”及其邀来的天外三魔,均毁于已手,并闻沧浪叟言及,此魔功力,实较南天一怪为强,如此魔来此,倒要小心才好。”   六个人进了城,逛了会街,沿途留神,果然一路均遇到些横目竖目,满脸凶相的人。   当时,一抹斜阳西垂,时已近黄昏,城中大街,灯火辉煌,灿如白昼。   柳春帆心知事已如此,急也无益,惧更环事,况且,就凭自已目前功力如不中敌人鬼计,谅不致敌。   这时,众人均感腹中饿了,遂进了家“鸿兴店栈’开了房间,命店家送来饭菜用了。   柳春帆等人因知身陷敌境,魔贼对自已的图谋,越来越不择手段了,可不能不小心提防,此是尚早,谅敌人尚不敢动手;故特嘱众人不必离开,自已出去看看,刚推开房门,就见二个贼人在对面忘记,半开着门缝,正偷向自已暗中窥探,万不防柳春帆此时竟会出来,故猝不及防的将门关上,状甚狼狈。   柳春帆也去理会,只是一笑置之。   猛然,一点白光,破空而来,发出嗖嗖之声,柳春帆右手一扬,一股掌风发出,将来物击落于地,奇怪的竟是落地无声。   柳春帆一时好奇,俯身捡起一看,似是纸团,心知有异,举目回顾,幸喜无人,遂不动声色的捡了起来藏在手心,在店房四周,转了一圈,因店位坐落闹区,故旅客几乎全满。   柳春帆回房后,又四顾了一番,才小心的将纸团打开,但见上写八个蝇头小字:“遇林莫入,遇敌莫追。”   柳春帆正想把它搓成粉末,李霞青早抢过来说:“什么东西,让我也看看。”   说完摊开一看,让青娥、素月二人也看了后,始把它当时烧了。   随即问道:“帆哥!你知道什么意思吗?这通知我们的人又是谁?”   柳春帆想不出所以然来,摇了摇头说道:“真奇怪,难道我们暗还来了帮手不成?这是谁?   这字的意思我也想不出是敌是友哩?”   当时,众人虽然想不出所以然来,可是,一定是暗中有人来帮助自已,这是可以礁定的事,因此心里也放心不少。   夜深了!四周是万籁俱寂。   柳春帆为防意外变故,特与三位姑娘商量好,嘱小春与正逸二人,如一旦遇警,可别跑出去,静静的躲在房里,以免发生意外。   同时三位姑娘和衣而睡,仅在床上坐着养神,二更以后,四人分别轮值不睡,以免临时措手不及。   二更了,四个人的心情非常紧张,虽然他们与贼人交手过多次,但这欢心知贼子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敢公然露面挑逗,一定有所依恃,必须特加以小心,以防万一。故心情亦较紧张。   三更也已敲过,除了窗外夜风习习,吹得窗前枝叶乱舞外,别无动静。   四更、五更,都在紧张的气氛中渡过,一敲过五更,四人始放下心石,空空紧张的整晚,才带着些微倦意,各自放心睡了。   次日,众人直睡至日上三竿,起床后,游兴顿起,特别是二个小鬼,憋不住气,早吵着要出去,众人心想大天白日,谅贼人不敢怎么。   嘱咐店家招呼房间,始穿过热闹的市区,向胜迹之地迸发。   招隐、鹤林、竹森诸寺。   北固山、金、焦二山。   下午在金山寺前眺望脚下了东流大江,江风拂面,吹得众人俗气全消,真有飘飘羽化登仙之感。   柳春帆凝望着水天一色的远景呆呆出神之际,猛听远处传来清晰的一声冷笑后,说道:   “小子,好心情,玩个痛快的吧!省得等会见了阎王爷叫冤枉。”   柳春帆与三位姑娘猛然回头四顾,那有半点人影,不禁相对愕然,暗忖:“贼人中难道以密语传音的功夫传来声音吗?怎看不见人呢?”   众人正猜疑间,猛听正东角传来阴侧侧的冷笑道:“小子!服气吧,如果服输的话,放下你身边之物,泄出‘仙窟’秘密,从此既往不究,否则!嘿!到那时别后悔!”   柳春帆等了,满头是火,但他们毕竟有气度识见,心知事关重大,稍一乱神,就会中敌人圈套,故干脆不予理会,看贼子怎办?   想着,顿即心平气和,神态傲然,与三位姑娘指指点点,笑意盎然。   但素月早就忍耐不住,敌明我暗,这种闷气可不好受,想引出敌踪,遂故意的说道:   “帆哥,二位姊姊,你们可听到刚才有狗吠之声?”   柳小春人小,胆子可大,听了素月的话,早知其意,—遂马上接着道:“哥哥!真的呢!   刚才我也听到狗在叫。”   “小狗,嘴皮子真行,有种就走近来嘛!”   袁正逸也不甘落后,稚气童音的说道:“小春!他们说狗急会跳墙,会不会咬人?”   小春有心气贼,马上接着道:“当然会咬人哪!我们可要小心才是。”   这时,贼人见小侠等不上当,又被小春等人一激,顿时忍耐不住,柳春帆见远处约二里外一块岩石的后面,闪出一点黑影,从身形看来,竟是前是断去左臂的茅山老道青云子。后面站着十多个劲装小道士,个个手中都执着兵刃,映着日光发出闪闪的光亮。   青云子遥指柳春帆等人骂道:“狠心的小贼,有种过来呀!躲在那里干么?”   柳春帆一见是茅山恶道,并见他出面叫阵,一时豪情大发,早忘记了昨夜有人传书告警的事,一声喝道:“我们上,看贼道有何能耐?”   喝声中,二手一边一个拉着小春与正逸,一拧身形,当先纵起,向金山寺右后侧,茅山恶道集聚之地跃身纵去,步行如飞。   三位姑娘闻声,也忙各晃身形,跟踪跃起,直伺柳春帆身后追去。   柳春帆等人。距离老道约三丈左右,星目略—扫视,见约在二十多位小道围着青云子,在一片广约亩余方稠出草坪上每人身距三五步不等,乍然一眼望去,似极紊乱毫无规律,但如细心观察的话,不难发现,每一个道士站立之处,都有一定方位。   恶道见柳春帆等已来,浓眉紧皱,湛湛如电双目,迸射而出,厉声喝道:“小贼,年纪轻轻,手段竟如此毒辣!杀人尝命,有种就进来闯吧!”   柳春帆一看精势,如凭实力,这些恶道就再加二倍也不放在自已心上,可是,要闯阵就不敢大意了,上次在天南帮贼巢的余悸犹存,故不免沉思了下。   恶道见柳小侠迟疑不决之态,面带轻视之色道:“小贼,前夜的威风那里去了!上呀!”   柳春帆见恶一再相激,不禁豪情勃发,胡然一声长笑,正想跃身入阵,猛然身后伸来玉腕,把小侠—把拉住说道:“帆哥,且慢!”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 十 章 浑小子犯傻 老花子骗吃     话说茅山恶道老二青云子,自在扬州偕其老大虚灵子、老三明心子,准备黑夜采花,暗算柳春帆等一行,谁知反被青娥削落右手二指、左臂一条,而老大被梆春帆神掌震死,老三之死,其虽未目睹,当然一定难逃毒手了。   故情急逃身,连夜雇船回山后,恶道痛定思痛,益发把玉面神龙恨如切骨,认为此仇必须要报,如能得报此仇,毁了玉面神龙及生擒其同行之人,不但三位如花美女,从此左拥右抱,归自已独享艳福,而且,得能独吞其宝,从此武林,就可以唯我独尊了。   想到得意之处,不禁要手舞足蹈起来,但左臂一阵疼痛,始把他从幻觉中拉到现实世界。   骤然想起玉面神龙神奇莫测的武功,前日合三人之力,尚不能有致胜的把握,况且,自已业已断臂残指,又怎是他的对手?   想了半天,终于被他想出了条歹毒之计来。   朝阳宫的茅山道士,虽未列入武林六大门派之列,前文已述,然世代以绝技相传,茅山三子为辈份最高的一辈,次一辈中实亦不乏武技超群之高手,况捉鬼书符虽是道士专长,阴阳八卦,亦皆其拿手好戏,如集部份高手,以茅山朝阳宫镇山绝技“八卦五行阵”,将玉面神龙诱入阵内,予以合击,必定有致胜把握。   想罢,就叫过小道童说道:“速去敲击云板,传唤全部人员,为师有话吩咐。”   小道童躬身应诺去了。   未几,庙院内云板紧急猛响,共击了四十二下,其声洪亮震耳,余音绕耳不绝。   院内大小道士,顿时忙作一团,大众摸不清楚,宫内究竟出了何等大事,需要信合全体。   领饭时刻,大殿内寂静异常,中供三清金像,金像前巨鼎内,香烟袅袅。   大殿的四周,一个个面带庄严的神色,由四角鱼贯而入,各按身份入座,怕不有百十多位。   稍停,清脆的玉罄三响。   众道士顿时肃立躬身,后殿转出四对眉清目秀的小道童,先导的捧着对香炉,其次均捧着法器,一对对按序而出,在大殿中,三清像前分列雁翅排定。   最后走出的是业被断去左臂的青云子,他因本身功力深厚,断臂后,用灵丹止痛,敷伤,故业已无碍。   这进,他头戴九梁冠,身披鹅黄鹤氅,腰击丝绦,足登云履,正缓步在钟鼓锣钹,箫竹管笛的排列中,从内殿;细乐悠扬声中,缓缓步出。   刚出殿,湛湛的精光暴射,向大殿排列的群道扫了一眼尹慌得群道皆躬身齐吟一声:   “无量佛!”   青云子就位答礼后,沉重的宣布,掌门观主,即明心子业已被人所杀的消息。   惊得众道士面如土色。   接着宣布他业经选定好的名单,均系茅山朝阳宫中一等高手,共计二十员,吉日随其下山复仇。   当日上午,赶到镇江,觅地安顿后,即派出人员在码头、城门各地。老道逆料柳春帆一行,近日必定渡江南来,赴仙窟之约,不料竟被料中。   而且,天南帮当地牙爪,对柳春帆之行踪,也无时不在密切注意中。   无巧不巧,那“长山尸魔”方面,也因为二度受挫,始惊柳春舰乃心腹大敌,不介因其身怀重宝,而且关系仙窟秘密,此人不除,仙窟终不可得。   故老魔不惜遣其座下三弟子,“阴阳判官”邓云彪、“笑面勾魂”勾世雄、”“吴天姹女”秦美英,并特别邀请苗疆三妖:老大“铁戈洞主”鲁存敏、老二“苗岭人妖”邱天龙、老三“无敌金刚”郑凯相助。   原来,这苗疆三妖不是苗岭土著,从小随其父兄结伴行商于西陲。往来于云贵地区,经营象牙珍贵药材之物,获利颇丰。   不幸有一次道高黎贡山之际,适逢大批野苗出劫,将其父兄全部戕害。三妖因生性慧黠,而免于杀戮,自小即流浪于苗疆,过着野人般生活。   一次,被苗疆一族名叫青竹苗的头目寻获,将其带回,收留为贴身侍徒,因汉人的智慧较高,故甚得该头目的欢心,空暇之际,常授以防身武艺。   三人从小出入山岭间,与毒蛇猛兽为伍,故亦练有苗人爬山越岭,与力大无穷的功夫。   加以与此等半兽半人的苗人生活在一起,十多年后,几乎全皆苗化。此三人长大后,承袭了商人重利轻义的遗传,复吸收了苗疆弱肉强食的野蛮习性,尤其老大鲁存敏与老二邱天龙,赋性刁滑,野心甚炽,老三是天生浑虫,故为人尚称本分。   老大老二年长后,对苗族头目地位觊觎已久,但自思力不足比,不敢尝试,也是事有凑巧,有次三人随野苗出山行劫归时,偶然在道旁密林中,见躺着位汉装白发老头,因身中苗人毒矢,至是毒将发作,疼楚难当,将身体在林中乱石草业中打滚,三人看到,一念之善,取出解药喂之。   老者全身痛楚顿失,虽毒发攻心,业已奄奄一息,但仍有知觉,睁着感激的眼光,向他们打量一番后,见三人虽然面貌凶恶,而且身着苗装,一望却知是汉人,此时老者口虽不能言,仍颤颤的认贴肉内衣里,掏出一本薄绢的本子,扔给他们,打了些手势。   三人不知何物,因见老者如此重收藏,定是珍贵之物无疑,迅即打开看,原来上面每一页均画同幅人像或蹲或立,每页均不相同。   他们一看,虽不认识上面的字,但因练过基本功夫,故即知是武技秘笈之类的书,好生心喜,忙由老大收藏,达时老者,业已安然死去。   三人遂匆忙将老者尸体就地埋葬。   这时,三人雄心顿生,遂历尽艰苦,找了个幽秘的穴洞,即以后所称“铁戈洞”者。埋首苦练绝技,按照图样上的一招一式,依样画葫芦,一方面三人因限于资质,且苦于不识字,放这本秘笈的精粹,遗漏不少。   然就此十年以后,他们的功力在荒陲之区,已是无人能望其项背了。   老三是傻不楞登,一饱万事足的标准浑人。老大与老二可颇具心机,他们所以愿遁迹绝地,目的就想以后的发展,现在绝技已成,正是吐气扬眉的时候。所以即公然招纳亡命,远征近剿,可以说是所向无敌,十多年后,声威业已播及全部苗疆。   而几十年伪苗化生活,早把三人融化而忘本了,由于声名远扬,老大鲁存敏,被人称为“铁戈洞主”,老二心狠手辣著称,尤好将活人剥皮,故人称“苗岭人妖”,老三天生神勇,力能降龙伏虎故人称“无敌金钢”,三人统辖远近数十个苗族,过着贵比帝王的生活,茶毒西陲—方,故人称“苗疆三妖”。   及后,长山尸魔起于滇西,苗疆三妖初时,认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故双方曾火拼数次,长山尸魔因初基未固,虽然师徒功力绝顶,志谓恶龙难斗地头蛇,苗疆仗着人多势众,实力雄厚,故数度交锋后,臭味相投,很快就结成一气了。   双方并约定互不侵犯,并划定滇西一带,为长山尸魔活动之区。十多年来,相处无事。   因苗疆三妖虽扬戌于西陲,但从未涉足中原,故在武林中,并无声望。所谓“夜郎自大”,三妖终年活动于深山穷谷,见闻不多,养成了唯我独尊,目空一切的性格,且亦更无大志于远图。   此次,长山尸魔因惊于玉面神龙之威势,老魔心思歹毒,想了个一箭双雕之计,不惜以重利煽动三妖东来,如三妖真把柳春帆除了固好,万一丧身于玉面神龙之手,亦可遂老魔先一步完成独吞西陲的理想。故无论成败与否,鹬蚌相争,其可坐收渔人之利,乃势所必然之事。故临走时,曾有密言交待其三徒。   苗疆三妖虽然机智在苗人里可算高人一等;但比起老奸巨滑的老魔,自然望尘莫及了,而且,三妖固无争名好胜之心,然苗人爱财,不亚于汉人,尤其对金银珠玉之宝,特有爱好,由苗人的盛装可以看出,无论苗族男女,均喜戴佩金银手镯之习惯,即可知。   此次三妖之所以受愚而甘愿离开苗疆,听凭老魔驱使,并中老魔诡计,长山尸魔即以重宝为饵,使三妖被愚而不知。   当长山尸魔所派的人到达南京后,即遇上天南帮的线眼,测知玉面神龙正渡江南来?,为证实起见,特与之来镇江守候,而巧遇茅山老道,青云子所率的人亦同时赶到,略一会商之后,茅山派一小道士,与苗疆三妖的老二由天南帮线眼领路来到江口守候,并蹑其后,随同进城,在城门时,被柳春帆等看出行踪,始尴尬离开,然仍远远盯梢,未尝间断。尝间断。   这些人返后,依着苗疆三妖的意思,准备当夜动手,但天南帮人物不敢在市区作宁,复因茅山恶道与他们同床异梦,也力加反对,故未成行。   本来预定由三方人同时出物,设伏于某地,诱其上当后,群起攻之,茅山恶道因心怀叵测,貌合神离,抢先一步,蹑踪柳春帆一行人至金山附近,择一地形,稍加部署后,想用话激柳春帆入阵。而且茅山恶道以为胜算稳操,故敢大胆叫阵。   此时,柳春帆真被激起真火了,遂一声长啸后,复指着恶道骂道:“看你活了一大把年纪,一定是不耐烦了,而且人老,脸皮也特别厚些,前夜小爷放你逃生,今天竟敢在小爷面前耀武扬威,小爷难道惧你不成?我来也。”   一边骂着,身形一晃,正想出走早被一旁伸过一只玉手,将他一拦,娇声说道:“帆哥,暂莫出手,恶道有恃无恐者,一定有所鬼计,贼道所站之方位,分五方八卦之形,其中定有奥妙,不如先详确看清后,再下手还不迟,”   柳春帆听李霞青所说,不无有理,遂停身细身看。   见青云子居中,嗔目狞视,凶光暴露,另有四个恶道,分踞四方,按剑凝视,外层共有道士十六人,分按八个方位站着,亦各按剑望着柳春帆等人。   柳春对引阵式之事,本少经验,致有上次陷身于琼岛天南帮之树阵中。要不是九尾仙子相救,当时真不堪设想。   及后将必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带回柳家集后,为了应什来来战局,故九尾仙子二人,特将所知,驻八卦妙用,生克之理,变化之道,全部告诉了柳春帆。   八卦之变化,乃按太极生二仪、二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爻理,其数固生乎一,然变则可至无穷。   八卦分化八门,按体、生、伤、杜、景、死、惊、开。除生门、景门、开门,三门为生门,外余皆死门。   此次老道所摆之阵,明为八卦,则内立之五人,实系五行,分按金、木、水、火、土、五行。其基本原理,乃在使此阵内的二十一人之力量,能集中于一,如不小心走入死门,则阵势发生妙用,完全陷于被动挨打地位,时间一久,任是铁打金刚,亦难逃此厄了。   柳春帆看了一遍,心中已有概念,耳听那青云子又狞狞的一阵怪笑道:“怎么!小子胆怯么?”   柳春帆这时业已看清,故朗笑一声道:“恶道休狂,小爷惧你不成?”   突然,一声清脆长啸,声如龙吟,直上云霄,长啸声中,柳春帆身形倏起,恍如白鹤掠翅,身法轻灵,矫若游龙。将身形陡拔三丈余高,猛然转身侧躯,捷如“倦鸟归巢”。   众恶道只觉眼睛一花,柳春帆振腕挥手,发出一股劲风,疾奔生门而来,把守生门二恶道见来凶恶,闪步挪身,迅退三步,柳春帆业已身入阵中。   居于中央戊土位之青云子,见柳春帆非特啸声、轻功,令人心寒,万没想到他对阵图也如此熟悉,故不禁悸然心惊,暗想要糟。但势成骑虎难下,破斧沉舟,亦只有在此一举了。   故一声朗喝:“缩阵!”   喝声间,柳春帆顿觉眼前一片黯淡。   霎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盖天遮地,好端端的草坪,似有怪石嵯峨,槎牙似剑,横沙立土,重垒如山。灰袍乱闪之间,陡觉剑气森森,从四面八方,带着冷风,疾刺而来。   站在阵外的三位姑娘,和小春正逸看了,俱皆脸色倏变,万没想到敌人竟如此厉害,刚才方圆十余丈的阵地,此刻范围业已缩小成二丈多大小。而且杀气冲霄,好不惊心。   这时的柳春帆陷身阵内,心慌神乱,所挥出的掌风,竟招招落空,而随时有小道士的冷剑刺来,及时招架,倏然的又不见了人影。正待窜出,白光一闪,左右二侧,刷的二只剑又刺将过来,险将柳春帆的二臂刺伤,幸而柳春帆脚踏回风步,身形飘忽。   只见白光闪闪,忽东忽西,速度之快,使人目不瑕接,而且方圆丈余之内,掌声拳影,令人近身不得,柳春帆业已全力施出迷踪神拳的九招,威力大增,逼得恶道们直如走马灯似的围着他身形乱转。   青云子在中央戊土宫看了,也不禁触目心惊。   然柳春帆因一时盲进,虽由生门进入,至阵中后,却忘记了由生门进入中宫的步法,以致一错即全盘皆错,陷于被动,虽赖有神功绝技,使敌人不得近身,半晌以后,因全力施为之故,消耗真力至钜,额上已微露汗意,这时,心头愈急,手脚亦愈迟缓。   加以赤手空拳,更吃亏不少,进退失宜,手脚均失措。   不禁暗忖:“假如这样下去,岂不被活活累死?怎么办呢……不如暂时退出阵去,略加休息,并取得宝剑在手,将敌人兵刃毁掉再讲。”   想毕,左手倏地划起一道弧形卜猛挥出一股强烈无比之飚风,将四围敌人,逼得,齐皆跄踉倒退四五步。   猛然以右掌击地,借反击之力,倏然将身子凌空拔升起三丈有余。   柳春帆这招式,大出乎敌人意料之外,尤其是守在中位的恶道青云子看了不禁神色突变,气得暴跳如雷,但众小道士因功力与柳春帆相差过殊,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只眼睁睁瞧着他。   捷如迅风闪电,矫若游龙飘风,将身形凌空后,在半空中微侧身躯,向来时的方位,恍如海燕掠波,凌空渡虚,衣袂轻飘,白色儒衫舞空,影似轻飘晃眼,柳春帆业已飘身在十丈以外停身站立了。   李霞青等人,见阵中的柳春帆手脚滞漫,掌风威力大减,陷于被动地位,故一致脸露焦急的神色,然必知阵式厉害,想救亦爱莫能助,而且情势愈采愈觉危殆之际,李霞青与袁青娥忍耐不住,正想嘱素月保护着小春二人,而准备跃身进阵,与之会合之际,猛见柳春帆业已飘身出阵齐皆大喜。   也顾不得恶道们用卑劣下流的话语挑战,齐向柳春帆处走来,三位姑娘关切的问道:   “帆哥,有无受伤?”   柳春帆摇了下头,擦了擦额上汗珠,面带惭愧之色答道:“受伤倒没有,可也够丢脸了,进了阵只有挨打的份儿,连回手的余地都没有。”   三人见说,齐现忧色,沉思了半晌,李霞青问道:“那怎么办呢?”   柳春帆想了会答道:“刚才没想到敌人如此厉害,而且忘记了穿阵的步法,以致一误再误,受了这次的经验,我就有办法对付他们了,你们看着吧!”   这时,猛听青云子狞声长笑道:“小子!怎么如此没用?虎头蛇尾,临阵脱逃,还充什么好汉?”   柳春帆已上当过一次,再也不上心浮气急的当了,遂气闲神定的朗然一笑道:“区区之阵,谅还不致把我玉面神龙难倒,小爷本想体念上天好生之德,饶你条狗命,谁知你偏要找死,那可怨不得我了。”   气得恶道青云子,赤眼暴出凶光,满脸充煞气,厉声骂道:“小子,少逞口舌之利,说大话的人,手下未必是强者,有种再进来试一试。”   柳春帆这时气力已复,遂向青娥要过古灵雄剑,暗卡一按,呛啷一响,志如龙吟,但见寒光映日生辉,神剑业已出鞘,遥指青去子笑道:“谅你不见棺材不流泪,更别等得不耐烦。   小爷来也。”   话刚落,一声轻啸,白色身形掠空拔起;带着一道流辉四射的遮天翠虹,飞也似的朝阵中窜去。   青云子见柳春帆重又入阵,但带了支寒光耀眼的神剑,他早领路过神剑的厉害,故向众道士大喝一声,招呼道:“注意小子手里的宝剑,千万不可与他硬碰。”   刚说完,柳春帆恍如苍鹰扑击般,从半空中在剑光上发出丝丝刺骨寒风,重入生门把守生门的二个贼道果然不敢当其锐风,故只得挪步闪身,移开阵门,让柳春帆进入。   这次的柳春帆,仗着神剑在手,并根据刚才经验,不敢大意,右脚向右侧方挪移三步,再以左脚横跨二步,果然这次没再遇到上次那榉,目奇神眩的遭遇,天清日朗,一如阵外。   眼见得柳春帆经生门,穿过景门,再由景门,进入开门,由开门穿越五行之宫,一路潘篱皆撤,眼见即将到达中宫。   这时恶道青云子额上豆大汗珠如雨,心胆俱裂,而把守各门的众小道,也皆一个个丧神落魄,恍如丧家之犬般的狼狈不堪。   青云子再也忍耐不住,虽然心惊柳春帆的功夫及神剑厉害,但一方面贪宝心切,利令智昏,另方面仗着人多势众,心存幸念,故想孤注—掷,先解决了柳春帆,就不怕其他人了。   心念一转,胆气倏增,狂喝一声道:“撤阵齐上。”   喝着,右手向半空中一挥,拳决一展,猛身柳春帆扑来,嘴里并且喝道:“小子,道爷与你拚了!”   柳春帆料想敌人,业已智穷力竭,作困兽之斗,谅这些人不是自己对手,胜算稳操,故豪气益壮,朗声哈哈一笑道:“小爷做事向来喜欢干脆,各位义同生死,小爷当然会完成你们的志愿,你们就一起上吧!”   这时,茅山众道士,一听青云子招呼出手,便立即各挥手中兵刃,齐拥而上。   刹那间,剑气森森,毫光闪闪,将柳春帆围困在核心。二十件长剑,均展开凌厉骇人的招式,自四面八方,纷向柳春帆周身各要害递至。   以二十多人群攻一人的场面,本来人寡悬殊,而这些多是茅山高手,故威势实亦骇人咋舌。   李霞青等本想出手相助,但见柳春帆一声长笑,展开身形,脚踏回风步,有若飘云飞絮般,在这剑林刀山丛影中,疾电似的绕了一周后,迷踪神剑招式,业已展开。   迷踪剑招虽仅九招,但乃“仙窟怪侠”毕生心力,采融六大门派之精华结晶,威力自是非凡。   只见,古灵神剑上发出霞光万道,似长虹贯日,天矫若神龙绕空,千条剑气冲霄,真有遮云掩日,震撼宇宙,惊天动地之势!   加以左手发出凌厉无俦之掌风,漫天的掌影,激得风去变色,沙飞石走。   二十余名道士虽是奋力猛攻,青云子业如发狂的猛兽似的,然非但无法抢先机,反处处受制,被柳春帆那神妙莫测的奇诡步法,幻闪得眼花缭乱,有时自己人反相互撞击。   十多招以后。远远望去,只见一片灰影中,夹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寒光闪闪,忽东忽西,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一时剑挥东方,招式未满,又指剑向西,实实虚虚,弄得敌人应付不及,渐落下风。   幌眼又是十多招过了,柳春帆头斗得性起,忽地一声长啸,身形倏从刀山剑林中疾射而出,脱出众人围攻之地区外二丈余。   身形刚落,即朗声喝道:“谅你们这些人尚非小爷对手,小爷不为已甚,望各位迅即撤离,否则……”   说着,神色庄肃,凤目神光暴射而出,注视着茅山众道。   青云子仍不心死,恐怕众人战志动摇,遂哼的一声冷笑道:“小子!你说得倒很轻松。   自古杀人偿命,我大师兄与三师弟命丧你手下,难道就这样罢了不成?小子别做梦!”   柳春帆神色依然的问道:“依你之见如何?”,青云子得理不让人,又见李霞青等不敢出手,故仍认为可操胜算,故面色一沉道:“交出你的宝物,留下三个妞儿,祖师爷破例饶你狗命,否则!嘿……”   柳春帆见恶道死到临头,仍执迷不悟,不由一声冷笑道:“贼道,再执迷不悟,可别怨小爷心狠手辣哪?”   青云子怒喝道:“废话少说,小狗!拿命来吧!”   说着,便挥手向众人喝道:“上!”   刹那间,重将柳春帆围困在核心。   二十个恶道形同亡命,不顾柳春帆如虹长剑与凌厉掌风。同时出招,分自四面八方,一齐袭到。   柳春帆见他们竟不要命的猛扑而至,心中大愤,杀心顿起,又一声冷笑道:“既不要命,还不是容易得很,小爷今日可要大开杀戒了!”   这时,柳春帆既起杀心,故手下也就不再容情,展开绝技奇招!   茅山众道士,立觉剑势如江河倒泻,掌影如同漫天幻影,同时向每一个人攻到,骇得众人均齐皆大惊。   骤然,疾如银流飞泻,虹飞电掣,迅捷得简直无法形容。   众恶道连心念都未来得及转动,只觉眼前剑光如虹一闪,寒风砭骨,立闻“呛啷”“乒乓”连声激响,随闻一“啊!”“哎哟!”惊叫之声,并见红光突现,血花飞溅,二十多条身影暴退。   十多个小道,齐拿着齐柄断剑,怔着发呆,少许小道断残臂,抚创呼痛。   青云子这时,业已气馁万分,魂魄俱丧,面色恐怖已极,活像正待牵向刑场的死囚,心知自己是罪魁祸首,柳春帆决不会放过自己,心念一转,三十六计,走为上着,刚想抽身猛撤。   只见他双足一点,身形倏然拔起,恍如灰鹤掠空般向后就逃。   谁知他快,有人比他更快,青云子身形刚落,猛一抬头,不觉骇他一跳,原来乃是削他左臂右指的李霞青。这时,他逃命心切,斗志全消,那敢对敌,然先下手为强,一招单劈掌,斜劈姑娘左肩,他本意并在于攻敌。乃想藉此逃身而已。   李霞青明若洞烛,冷笑—声道:“恶道还是乖乖就死,要想逃生,简直是梦想。”   掌到时,动都不动,左手玉指一伸,迎着来势,想扣他脉门,这是三十二式大擒拿的绝招,出手当然不同凡响。   青云子一见来人并不避身,反而出手,更吃一惊,急缩手转身,反往左跑。   那边的袁青娥,早紧绷粉脸,拔出神剑,挡住恶道去路。   青云子咬牙切齿,右臂一圈,正想硬闯,见姑娘手中神剑映日生辉,寒光刺骨,只得再跄踉后退。   后面骤听惊叫连声,呛啷之声不绵,惨号之声连起,青云子心知众徒均遭受挫,自己又逃身无路,惊惶失措,亡魂皆冒。   背后寒光刺到,情急之下,急中生智,力贯足跟,将身斜闪一步,只听“嗖”的一声,背后衣服业被剑锋撕破大块。   紧接着李霞青的掌风又到,恶道生机已绝,猛喊一声:“我命休矣!”   紧闭双目待死,猛听旁边劈来一股掌风,将姑娘来势击偏,复听—声狞笑道:“嘿嘿!   好狠毒的娘们,让老子来教训你一顿,也可以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青云子绝处逢生,猛的睁眼一看,面前—字排开站着六个人。   中间—个矮胖的身躯环眼虬髯,狮鼻海口,右脸巴掌般大的黑痣,活像庙里的阴阳脸判官。   右边站着三个一式打扮,不男不女,双臂双腿尽皆赤露,并戴着闪光耀眼的金环,花衣花裙,花布包头。除了中间一个容削瘦,而带着灰白的色彩外,余二人皆黑面伟岸,幌如半截铁塔,此三人皆面露寒色,嗔目不语,状甚高傲之态。   左边二人是一男一女,男的面带微黄,身材瘦小,年约三十出头,女的而容虽尚姣好,身穿大戏紧身衣裤,艳如盛放桃花,弧犀微露,满脸春意盎然,虽年近三十,看起来仅二十上下。   青云子一看来人,竟是长山尸魔的三位徒弟,正中的那位是阴阳判官邓云彪;其左侧的是笑面勾魂勾世雄与昊天姹女秦美英,右面三位,就是苗疆三妖,鲁存敏、邱天龙、与酆铁凯了。   恶道见来了帮手,胆气立壮,这条命简直从鬼门关捡回来似的,也顾不得自己早存私心的羞愧,向众贼说道:“小贼来得厉害,邓兄救命!”   说着紧窜二步,逃到阴阳判官身后。   李霞青等来追杀青云恶道,万没料半路里杀出程咬金,跑出来一堆七分像鬼的人物,但见敌众我寡,生恐不敌,故回头与素月等走到—起,再看柳春帆。   原来,柳春帆被众恶道围困殴斗,时间一久,展开绝招,将众小道杀得兵刃皆折,甚且倒下数人,余尚有断指残臂者,一时痛楚之声满场,不忍之心,油然而生,故呆望着能逃的众小道,四散落荒而走,甚且连青云恶道走了也不追,眼望着地下船着的七八具贼尸,及零星的断臂断指,心里难过异常。   及待朋阳判官一行来到,并大声吆喝,始恍然如梦初醒,提着神剑,走近李霞青身边。   阴阳判官举目四顾,见地上断剑满地,鲜血四溅,惨不忍睹。不禁怒火中烧,破锣似的嗓音,厉声喝道:“你可是玉面神龙柳春帆吗?”   柳春帆见贼人又来一批,不禁龙眉微蹙,见来人傲慢无理,也就傲然答道:“然也。”   阴阳判官虽凛于柳春帆武功绝佳,出手狠辣,但已与茅山道士斗了一场,势成强弩之末,况自己这方面皆是一等高手,更是气焰万丈,见他比自己更傲,不禁心中更气,又喝道:   “小子,看你不出,小小年纪,出手竟如此狠毒,我师兄鬼影子胡斌可是伤在你手下?还有天外三魔三位前辈也是你干的好事吗?”   柳春帆冷然答道:“然也。乱臣贼子,人人皆可得而诛之。”   阴阳判官见说果是新近出道,黑道上一致闻名丧胆的玉面神龙,不觉一惊,半晌未语,柳春帆见状又冷然说道:“尔等对小爷除恶务尽的手段,感到满意否?”   阴阳判官等人听了,勃然大怒骂道:“小狗少放屁,放手过来吧!”   说着,拔出判官笔,直向柳春帆玄机穴疾点而来,招势刚出,脑海中猛然想起其师“长山尸魔”临行之交代,应先由“苗疆三妖”出手,俾收一箭双雕之渔利,故不觉自动将招式停下,嘿嘿一阵干笑道:“小子真好大狗胆,要想撒野,也不亮亮招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说着,一双环眼侧右向苗疆三妖看着,面上惊鸿一瞥的微现一丝狞笑之意。   柳春帆可不知道贼人伺床异梦,各怀鬼胎,只当贼子想藉其师的声望来威吓自己,故不由一声冷笑道:“小爷对于那些无名之辈,尤其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魑魅魍魉,妖精山怪,僻居穷乡,孤陋寡闻的小辈,向不假以颜色的,小爷又不想跟你们这些狗东西攀什么亲,管你是猪姓狗姓……”   话没有说完时,阴阳判官早气得忍耐不住,但冷眼偷窥苗疆三妖的神色,见他三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形容难看得简直要想择人而啮的怪相,心中不由暗喜,遂乘柳春帆在说话之际,偷偷地对三妖说道:“那狂小子指桑骂槐的,分明是瞧不起三位,要不出手教训他,他还要目中无人呢?”   苗疆三妖,除老二“苗岭人妖”稍具奸机外,余二人皆是浑蛋,本来业已气得怒火顿生,复经阴阳判官火上浇油一挑拨,果然中计,再也不加考虑。“铁戈洞主”一边迅即脱下腕上双圈,一面也不待柳春帆把话说完,即跃身而出,狂喝道:“小子留下狗命,少逞口舌之狂,待老爷来教你见识见识苗疆三妖的厉害。”   话没有说完,举双圈,展开身法,耀起满天朵朵金花,猛向柳春帆迎头罩下,但见满天花雨,挟带着金风破啸之声,好不惊人。   柳春帆微笑一声,猛的闪开身形。举起神剑,抖起寒光迎着来势道:“山精怪物,也能唬得倒人,小爷惧你不成。”   肩头疾转,神剑一抖,斜刺铁戈洞主将台穴,剑尚未到,寒芒先近,慌得他忙移步撤身,展开双圈。硼、砸、缠、锁、耘、拿。   这双圈乃外门兵刃,武功非到一定水准,不能行使,专能锁、扣、铰、敌人的兵刃,铁戈洞主就凭此双圈,与苗岭人妖,无敌金刚三人,征服群苗,号令西南边陲,自有独到之功力与火候,故舞将起来,捷如星驰电闪,势足惊人,尤其双圈乃精金所制,舞动时,双圈自碰,可发出撩人之声,以乱敌人心目。   然今天碰到柳春帆就吃了大亏了,一面因柳春帆功力比其高出远甚,另方面手中神剑善能断金切玉,无坚不摧。故铁戈洞主在兵刃上非特丝毫占不到便宜,反而吃足了苦头。   原来,柳春帆见敌人众多,生恐中了暗算,故一上来,仅采取游斗方式,以探看敌人真力。谁知五招以后,见来敌不过乃尔,故颇放心,心想这些助纣为虐的家伙,虽不知其恶迹如何,先给他吃点苦头也好,心念一定,正想展开身形取胜。   谁知那边铁戈洞主见柳春帆一味闪避,满以为在怕自己,心急取胜,一时兴起,右手金圈一扣“回光返照”。猛撩柳春帆双臂,左手金圈平揣,直向胸腹推到,身法灵活,招术精纯。   柳春帆左足微退一步,半转侧身,右手猛运神功,将功力贯注剑尖,发出二尺以上寒光,捷如闪电,“刀劈华山”斜砍下来。   铁戈洞主尚不知神剑厉害,心想小子这番可要你的好看了,遂猛喝一声:“撤剑!”   反将双圈变招,疾迎来剑。   只听“呛啷”声响,夹着猛吼之声,血光现处,铁戈洞主,忘命似的向后猛窜,又接着二阵厉声狂吼道:“小子休得伤人,老爷来也!”   话来说完,贼人中早窜起二条人影,一面狂喝,—面捷如星飞电掣般,猛向场中奔来,一个舞着碗口粗细的铁棍,一个舞动十三锁骨链子枪,迎向柳春帆扫来。   原来,苗疆三妖自老大出手,二人关心的一旁观战,起初尚见铁戈洞主不致落败,故甚为得意,谁知事出仓卒,柳春帆一剑砍下,非特将双圈砍毁,甚将双手食指以下,尽数砍断,剩了二个光秃秃的大拇指,二人救援业已不及。   故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去救助铁戈洞主,迳奔柳春帆扫来。   旁边的霞青、青娥、素月与二小,观战多时,虽知二贼均非柳春帆敌手,但恐柳春帆久战力乏,而况强敌尚在雄视,而未出手。   故霞青与青娥,亦双双跃出,敌住二妖。   霞青手持素月手里的细长金蛇软鞭,舞得满天金光闪耀,迎向无敌金刚而来。   无敌金刚原本是混小子,天生神力,手中铁棍怕不有二百多斤,呼呼的舞着。声势着实惊人。他本恨透柳春帆,欲报伤他大哥之仇,见半途中为李霞青接过,这小子人混,心可不混,况且在苗疆无法无天惯了,只要见到姣美的苗女,都要抢来奸污,可是那见过天仙也似的美人过。   故满心欢喜,手中铁棍虽然舞着,可是二眼业已发直,嘴里也就不干不净起来,见他如焦雷乍惊的狂声喝道:“呔,那来的婆娘,配过小子没有?大爷看中了你,跟大爷去快活快活好吧,要是不答应,咱老子可要动手抢哪?”   他人既高大得像半截铁塔,嗓音更响吓人,他这大声穷叫,恍如晴天霹雳,非特引得场外众人,都一致转过头来向他凝视,同时并暗暗发笑,就是正在打得势闹的袁青娥与苗岭人妖,也不禁暂时停手,向他这边注视了过来。   可把霞青羞得粉颊顿飞起二朵红云,没想到这混小子竟如此叫了起来,虽然羞怒难当,但知道他是个混虫,一时也拿他没法,不由眉头一皱,计从心来,心想:“这小子既是混虫,何故会来此助纣为虐泥?不如乘此问明真相,再哄他一次。   想罢,遂干脆不动手了,娇声问道:“黑大个,你从什么地方来的?”   一声“黑大个”,混小子听错了,以为姑娘真看中了他,叫他“大哥”,傻小子听了好不生受,乐得棍子也不舞了,而且脑袋里尺在轰轰作响,手里的大棍子也几乎把持不住。   他听姑娘问他从那里来,可就傻了,因为他从没有用过脑子,饿了就想吃喝,倦了就想困,见了女人就想要,他可真听他大哥铁戈洞主与二哥苗岭人妖的话,要他干啥就干啥,要他水里就水里,火里就火里,要他的命也不会皱眉。   可就是要他用脑筋去想什么,那简直比要他的命还困难。   这时,他急得青筋暴露,搔耳摸腮,不时的举起他肥黑的大拳头,在脑袋上敲得“咚咚”   作响,依然想不出所以然来,李霞青看他混得可以,也不禁展着秀眉,笑了起来。   这无敌金刚心知姑娘在笑他,更急得什么似的,半晌始呐呐的答道:“我从……我从……   我从洞里来的路上,爬过一座山又一座山,好多好多山、我也记不清楚到底有好多山了。”   他一口气说了以后,忙吁了口大气,呲牙裂嘴的笑着,煞像是个考生完成了作品,一个人完成了一件杰作似的,得意地痴笑着。   那段他自认为精心杰作的话,可把李霞青几乎笑出声来。   但恐浑虫见疑,遂忍住笑,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来干什么呢?”   浑小子可又傻了眼,傻不愣登的睁着眼,想了半天,指着那边的“阴阳判官”说道:   “是那一个黑白脸叫我大哥,我大哥又叫我,说有什么……什么……。”   急了半天,他再也想不起什么来了。   李霞青见他又急得描头大汗,虽然没有说出什么所以然来,她心里已是很明白。   傻小子想吃天鹅肉,回答了二次问话,简直比过关斩将还困难,混人有混主意,如果再要问他,可更吃不消了,遂主动的说道:“呔?婆娘,别再嘀嘀咕咕问咱好吧。要是有意思,叫咱做一点事,或者要咱帮你去揍人都可以,就是不要再问,咱就多谢啦?”   李霞青一听,心中暗暗发笑,知道浑小子业已上当,看他那副神气,一定有些蛮劲,先叫敌人自己窠里反一下,正好济我方势寡之急,想定以后,为不使浑小子多心,遂故意的问道:“揍人?那怎么可以呢?揍谁呢?”   浑小子立刻拍拍胸脯嚷道:“没有关系,我最会揍人,什么人我都敢揍,就是除了三个人我不揍。”   李霞青一听他有三个人不敢揍,不禁一愕,马上问道:“那三个人你不敢揍呢?”   浑小子也就很快的说道:“我大哥、二哥、还有一个是鬼,我都不敢揍。”   李霞青听了,又忍不住暗笑着想:“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可也怕鬼,好吧!让我来叫你揍吧!”   这时,袁青物虽然正与“苗岭人妖”剑来棍去,恍如雷霆乍惊,袁青娥掌中神剑,赛似经天长虹,剑上的光华,堪与红日争辉。   那苗岭人妖仗着力大如牛,而且手中的链子枪份量颇重,袁青娥不敢用神剑去制它,故舞将起来,风雨不透,那枪的劈、盘、点、打、挠、扎、捏、拿展施开来,如雪花盘顶,声势亦足惊人,而旦一时间双方胜负难分,故双方观战的聚精会神在看着,气氛甚为紧张,一时间就忘了这边。   阴阳判官偶然侧目向这边看来,不由气得目瞪口呆,他们那在打仗,简直在闲聊嘛。   他心知“无敌金刚”是个浑虫,不要中了人家的诡计,刚想及此,就急步走近这边而来,目的想提醒浑小子,别上了当。   所以一面走,就一面狞声叫道:“酆老兄,动手呀……”   还没有说完,李霞青早就向浑小子说道:“来了!我要揍的人就是他,把他脑袋砸个希花烂再说。”   浑小子可真听话,马上雄赳赳气昂昂的举起了大铁棍,也不待阴阳判官走近,就顶头一棍,呼的一声劈下去。   阴阳判官不虞浑小子会找他动手,措手不及,迅即跃身后退丈余,始避过一击,只听“通!”的一声巨响,好家伙,这浑虫的力气可真大,一棍下去,把地面上打了一个大坑。   急得阴阳判官的左边白脸发赤,因为摸不着头脑,破锣似的声音喝道:“你疯啦!怎么连我也打起来了呢?”   无敌金刚见一棍无效,也气得暴跳如雷,厉声狂喝道:“少废话,黑白脸,乖乖的拧下脑袋给我,要不,管你是谁也不行,就是我的祖宗来了,我也要把他脑袋砸个希花烂。”   说着,棍势向怀中一拖,二手贯足劲力,猛的横扫千军,向阴阳判官拦腰扫将过来。   气得阴阳判官七窃生烟,三尺咆吼,暗忖:“好啊!请来的帮手反而帮着敌人来打自己人来了。”   但心知其系浑虫,有理也跟他夹缠不清,见棍势如风扫来,忙右手反臂拔笔,两脚微蹬,身形凌空拔起丈余,始避过来势。   半空中鹞子翻身,双足反往上一撩,竟踹浑小子的铁棍。   别看浑小子,人傻,打起架来可不含糊,而且身躯巨大,但生长在苗疆,终日与鸟兽为伍,故身体倒轻灵异常。   况且李霞青这时,忍住笑,退过一旁看他真同阴阳判官打起来,虽然二棍子没有把阴阳判官撩倒,但也忙得他手忙脚乱,不由鼓掌叫好。   浑小子一见李霞青帮他打气,立时精神骤长百倍,右手铁棍微侧,跟着对冷阴阳判官双足足踝猛扫。   阴阳判官见浑小子来得厉害,心中又气又急,这下真的勾起他的怒火来了,忙运起他成名的斗笔,将身形在落地前一侧,避过来势后,猛向浑小子痘麻穴点来,心想让他先吃点苦头。   谁知浑小子可识货,身形微侧,右手铁棍向上一撩,本想碰阴阳判官的双腕,半途上与他斗笔相碰,只听呛一声。   浑小子虽直如不觉,伹阴阳判官可就惨了,一下震得右臂麻木,而且手中斗笔也几乎脱手飞去。   这下可把他真逼急了,捷退一步,破锣也似的嗓音厉声狂吼道:“小子真疯啦!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我可真要动手啦!”   那浑小子一心只想杀了阴阳判官,藉以向李霞青讨好,那还管他三七二十一,听他说着,一面舞动铁棍,一面也喝道:“你这小子那来这多废话,也不用你管疯不疯,那么小气,跟你借一下脑袋都不愿意,还想把我唬走是吧!可别想。”   话没有说完,“呼!”的声响,将巨大的铁棍,舞得车轮似的,向阴阳判官盖将过来。   阴阳判官刚才挨了一下轻的,就已经够受了,心知其来势凶猛,可不改再大意了,忙展开小巧身法,与他游斗,并想乘机给他一下大苦头吃。谁知,这边飞跃过来一人,大声喝道:   “住手!”   傻小子人傻,耳朵不傻,听得话音好熟,忙抬头一看,竟是其大哥“铁戈洞主”,倒也真乖乖的听话,停手不打了。   原来,铁戈洞主让柳春帆一剑砍毁双圈,与八个手指后,指痛连心,猛跃离场,忙自取出刀剑药将手包扎,并吞下金创灵丹,就地闭目养神,可没注意到场中打斗情形。   及至养神醒来,精神虽觉委顿不少,但幸而尚能行动,猛听阴阳判官与其三弟互骂之声,抬头一望,见二人正打得起劲。他不知就里,故忙上来喝止二人,并向阴阳判官致歉道:   “邓老兄可故与拜弟发生冲突?”   阴阳判官这时业已气得左脸血红,右脸发紫,忙气冲冲的将刚才经过说了一遍,铁戈洞主已知浑小子受了人家的尽弄,忙又带笑上前向阴阳判官陪礼道:“邓兄息怒,拜弟一定是受愚了待我要他向老兄陪罪吧!”   立时转身向浑小子喝道:“还发什么呆,快向邓兄陪罪,要不,当心我要揍你了。”   那浑小子这时火气全消,根本把才的事忘了一般,带着笑意向阴阳判官将头一点道:   “黑白脸你好!”   可把阴阳判官弄得啼笑皆非。只得说道:“算了,鲁兄还是叫他动手吧!”   说着,也不理二人,迳自后窜去了。   铁戈洞主落得自己受伤,并遭受一场没趣,心里颇感不是味道,虽然满心委曲,但势成骑虎,况且与柳春帆有断指之仇,遂又向浑小子喝道:“还看什么?快动手揍她们。”   说着,用手向柳春帆李霞青一行一指,就撤身后退观战去了。   浑小子拖了根大铁棍,没精打彩的向柳春帆这边跃来,对着柳春帆喝道:“呔!小子快来陪大爷玩玩。”   柳春帆早听了李霞青告诉他愚弄浑小子之事,众人正笑得前仰后合,捧腹叫绝不已,又是他来挑战,成心哄他,忙足一点,捷如出栅骏马,轻落在他身后,一声轻笑!吓了浑小子一跳。   忙掉头举起棍子就打,柳春帆忙展开回风步,飘忽如同鬼魅附形,又闪到浑小子身后一笑。   无敌金刚掉头回手一棍,早就不见了来人,正迟疑称怪之时,又听笑声发自身后,心中更为惊骇,及至重掉头拖棍横扫,又失去了来人身形,不曲全身发毛,头皮发炸,厉声喝道:   “你是谁?怎看不到你呢?”   柳春帆又是一笑道:“我是鬼!”   浑小子心里本来就犯疑,可没敢问出来,一听真是鬼,可真信了,把铁棍一扔,双手抱头,一面向铁戈洞主处狂奔,一面怪叫道:“哎哟我的妈呀,真有鬼来了呀!大哥!快来呀,有鬼。”   “啪!”的一个巴掌,浑小子抬头一看是他大哥,正怒气满面将包好的手掌,打了他一下骂道:“饭捅!那里有鬼呀?真他妈的活见鬼?快去捡起棍子打。”   浑小子弄得糊里糊涂又回头跑,也不管柳春帆正站在他棍子旁边狂笑,眼睛一瞪道:   “小子!乐啥子呀!走开,让大爷拾了棍子和你打架。”   说罢,大模大样的上去捡了棍子,轮起就打,柳春帆见他天真纯朴,也不忍下手伤他,尽管他将数百斤重的铁棍舞得“呼呼”直响,只是展开轻灵身法,在棍影中穿插。   那边“苗岭人妖”与袁青娥拚斗业已二十多回合,苗岭人妖链子枪虽也厉害,但时间一久,支持不下,累得满头汗水,状甚狼狈。   旁观的长山尸魔三徒弟,与茅山恶道青云子,没想到苗疆三妖竟如此无用,虽然心存私念,又恐三人真完蛋后,自己未必能有把握胜过柳春帆,倒不如趁火打劫,乘此机会下手,纵不能取胜,最低限度也可学水摸鱼,将那边几个小孩俘获过来,也可藉此向柳春帆要挟献出仙窟秘密。   想定以后,遂暗向其师弟师妹“笑面勾魂”勾世雄、“吴天姹女”秦美英等人说道:   “各位齐上,绊住那小子,去把那二个小鬼捉来后就走。”   说着,也不待众人回答,双足轻点,人如离弦之箭,捷如星丸陨落,猛向素月、霞青、与小春、正逸处窜到,举手就劈开素月、霞青,想捞走二小。   霞青一见,那容他下手,手中舞起金蛇软鞭,一面娇叱道:“无耻恶贼,敢尔!”   二人刚接上手,敌人那边又“嗖嗖”的窜出四条黑影,如狡兔骤惊,捷赛奔狸,猛然分向各人扑来。   铁戈洞主因见其二弟危殆,惟恐其有失,忙过来助手。抡拳挥掌就打。袁青娥本来胜算在握,见又来了敌人,心中益愤,娇声骂道:“贼子想以多为胜吗?姑娘岂会惧你,你们全上来就是。”   这苗岭人妖见其大哥过来相助,使其缓了口气,精神大振,不由面带淫笑,轻薄的口吻说道:“乖乖,好大的口气,看你娇滴滴的模样,胃口倒是不小,别急,等会有你舒服的就是了。”   袁青娥见他话中有话,羞急交加,一言不发,展开剑招,逼得二人连步后退,始稳定身形。   那边“笑面勾魂”勾世雄,见机可乘,忙快若狸猫,捷奔素月与二小站身处,双手屈指如钩,想抓二人,素月那容他近身,亦展开身形,与之拚斗在一起,贼人出手虽然险毒,而且功力亦较素月为强,然一方面因其轻敌之故,另方面素月已展开玄奥无比的回风步,故—   时间也不分胜负。   剩下的“昊天姹女”与青云恶道,除“昊天姹女”面含荡意,迳奔柳春帆方向,与无敌金刚会合,夹攻玉面神龙。   柳春帆见众贼俱上,心里早知贼子毒计,幸而此时“天南帮”贼众尚未出手,否则,情形将更糟了。讨厌的是他又不愿伤害“无敌金刚”,故处境很为难。   及见“昊天姹女”亦上,柳春帆一见她那副妖淫怪状,打从心底就感到讨厌。而且目前处境不利,很想以速战速决方式,先解决二人再讲。   心念决定后,右手神剑全力展开,身法轻灵,迅着飘风,—矫如游龙,长剑起处,“白虹贯日”直点“昊天姹女”眉心,不待招满,收剑出掌,发出一股劲风,击退浑小子的铁棍。   跟着神剑一层,“铁锁横舟”,反斩二人中盘,其疾如石火电光。   二人见来势奇猛,借势腾后二步,及待柳春帆想去援助小春正逸时,二人又如牛皮糖似的粘了上来,可把柳春帆气和俊面飞红,银牙一咬,很想展开重手法,将二人点伤,猛听那边青云子声狞笑道:“嘿嘿!小娃儿,看你们不起,还真有二手,看你们往那里跑?”   青云子左臂虽断去,右掌亦仅存三指,然一身功力,比起小春正逸,当然要高明得多,可是,二个小鬼就将新练成的回风步施展开来,腾、挪、闪、避、一眼看去,满场都是二个小鬼的影子,但等他屈指抓去,每次皆扑个空。   老恶道一向颇自负,万没想到一出师即不利,连番受挫,伤兵败将,甚至整个将来的雄图,都破碎了,尚落得个残废之躯。   面对二个小鬼,满以为可以手到擒来,也聊以添些光彩,谁知事出竟外,累得团团转转连影子都抓不到,可把他气慌了,出手狠毒,右掌三指箕张,晃悠悠的二小前胸拿去,瞧似缓慢,无甚力道,实是蓄劲未吐,快无伦比。   正逸与小春,年仅十余岁,同人正式过招,乃是破天荒的第一遭,而且对手又是一等高手,故心情自不免有些紧张,然刚上来,尚见其掌影如山,现在反缓慢了,只道恶道后力不继,故一时颇有轻视之念。   谁知心念刚转,恶道第—招后,“嘿!”一声大喝,倏一晃臂,三式九手,连绵使出,立见掌影迷漫,如山压来,始知不妙,刚想撤步旋身,业已不及,眼见二小已罩在恶道掌势之下,万难脱逃。   柳春帆此时被二人缠斗,虽占尽上风,但一时脱身不得,暗中环顾全场。   素月方面,虽仗着轻灵步法,尚可游斗,然业已危机百出。   青娥方面靠着神剑威势,尚可扯个平手。然也仅足自顾而已。   霞青与阴阳判官敌对,娴顾不及,而且,时间稍久,一定落败。   最担心的一环,当然是二小与青云子恶道那一方面了。   青云子因左臂新断,故吃亏甚多,二小初生犊儿不怕虎,加以无敌对经验,故刚才因一时轻敌,一着错,全盘皆输,以致危机益甚。眼见得二小将要伤于恶道掌下,心里一急,脱口大喝道:“小春正逸注意,恶道要施煞手了。”   这小春与正逸毕竟年纪太轻,陷于被动后,已是力乏气喘。   恶道见大功将成,心知各人业被阴阳判官等人牵绊,无法分身,故满心高兴,听了柳春帆一声大喝后即加速下手,并得意的狞笑道:“现在可知道祖爷的厉害了吧!告诉你,小鬼,乖乖的听话,先跟我躺下再说……”   猛听得“蓬!”的一声巨响,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猛吼,夹着“啊!啊!”惊叫之声。   紧接着的是场中黑影乱闪。   那一边多了三个蓬头拖着双鸳鸯鞋,身穿破衲衣的化子,正站在小春与正逸的面前,指着地一躺着的恶道骂道:“看你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偌大的人,还半夜里摘桃子,仅捡软的摘,想欺侮人家小的吗?哼,看你就不是好东西!给你尝了一次,如有不服,你爬起来好了。”   原来是小猴子、房大头,与他的师父,老叫化怪丐管大白三人到了。   全场见来了三人,柳春帆那边当然是从天上掉下的救命皇菩萨一般,倒霉的是阴阳判官这边了。眼见得对方来了帮手,心里就知要糟。   这三人从那里来的呢?   原来,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送完邀请各派的请柬后,回柳家集时,柳春帆二行,已南下二日。   二人甚为懊悔,不该借机贪杯,本想即日动身去追,奈为众人所留,故勉强的多住了一日,始行上道。   到扬州时,适柳春帆沿途赏玩景色,而致延误时日,小猴二人,反早一日过江到了镇江。   这天中午,小猴子与房大头正想找间小饭馆用饭,店伙势利的狗眼看人,二个坐在店堂的—角等了半天,尚没有人来招呼他们要用什么,气得小猴子双脚乱跳,并大声的嚷叫着。   房大头像事不关已般的看着屋檐,小猴子看了大怒骂道:“房大头,你肚子不饿?还是成心看笑话,怎么不帮着叫呀!”   房大头笑了笑合着双手说道:“阿弥陀佛,你怎说我看笑话,真冤枉我了。”   小猴子鼻子哼了一声说:“那你为什么不叫呢?”   房大头二只小眼乱转,又像讽刺,又像笑的说道:“小猴子,你也不看看你这副德性,人家连你一天要吃几碗饭都看得清楚得很,安份些吧,谁教我们前辈子没干好事,这辈子要见人就低头呢?”   小猴子很懂得他的意思,心里益怒,大拍桌子骂道:“混蛋,衣服穿破了点,就不能上饭馆吃饭吗?莫说是这样的小饭店,以前最高贵的大酒店,阿帆还不是常带着我们出入,那些王八蛋,那敢半点不客气。”   房大头也不待他说完,就阻止着他说道:“好了!好了,够了,还亏你讲得出口,此一时,彼一时哟。”   小猴子被抢白得恼羞成怒道:“怎么连你也相信我是成心来蒙吃,身上没有带钱的么?”   房大头忙连连摇着手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哪!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欺侮我老实人哪?”   小猴子二只火眼似的大眼,把房大头看个仔细,冷笑的说:“哼!老实?你到会自我标榜哪!仗着一副笨头呆相的坏心肠,别人不了解你,我小猴子面前,也容许你欺世盗名吗?”   房大头也没好气的说道:“不管老实不老实,反正你小猴子有些什么可以让我骗嘛?你有的我都有,骗来了也不值一文钱,我想要的你也没有,只是我要劝你。年轻轻的火气别太盛,成心想讹人家一顿,也不必恼羞成怒呀!”   “走开!臭要饭的跑到这里来吵架,这是饭店,不是你们打官司的地方哪,要再死皮赖脸的赖在这儿,影晌了我的买卖,我可要不客气哪!”   原来,二人抬杠子抬起了劲,过大的嗓音,吵得满堂食客都烦厌极了,隔壁桌上的人就义务的帮他们去把店伙找来,目的是请他们滚蛋。   谁知,二人真肉麻当有趣似的,忘记了旁边站着有人。   这店伙先入为主的见解,就认为二人是有意来店中讹吃蒙骗,所以刚到,凑巧就听到房大头最后半节语尾:“是……成心要想讹人家一顿……”   因此更加足以证明自己判断的正确性,遂大怒的向二人斥骂。   小猴子与房大头正在抬得得意忘形之时,乐极生悲,万没料到平白挨了人家一顿臭骂,心中自是不服,但抬头一看,见那店伙胖胖高大的身材,两手叉腰,横眉竖目,杀气腾腾,威风凛凛的七煞星下凡的死相,好在二人并不是成心想跟他一般见识,所以是忍住气的小猴开口问道:“干嘛这样凶呀!我们是来吃饭,既不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夺妻之恨,何必凶么?”   店伙冷笑了一声说:“看你人穷,讲二句话倒是漂亮。”   说着,右手掌打开,直伸到二人面前说道:“拿来!”   小猴子与房大头不知他要干什么见他伸手,不觉骇了一跳。小猴子惊魂稍定说道:“朋友,原谅点,我因有心病,受不得骇唬,你伸手干嘛?”   “干嘛!哈!别装糊涂啦,你说要吃饭,先拿点钱来亮一亮,看够不够一顿饭钱。可是,先君子后小人,话得要先说明,小店本轻利薄,所有远亲好友,如蒙光顾指教,一律现金交易。”   小猴子成心要呕他,所以慢吞吞的说:“要钱嘛?小爷忘记带了,可是有这个不知行不行?   如果不行,那只好不吃了。”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锭重约五十两的十足赤金元宝,和一锭重约五十刃的银元宝,在桌子上一放。这是柳春帆的妈妈特地替他们砌。   那店伙看得眼都傻了,但恐怕这是假的,拿了过来仔细的看了几遍,四周用舌头舔了舔,并验了银楼牌号,分明是真的,好在生意人善于见风转舵,立时改了颜面,向着二人,满面堆笑道:“真对不起二位爷们,刚才误会,请多多原谅,承蒙光颐,已是敝店无上光荣,小店招待欠周,尚请二位爷多多搬评,多多指教……”   小猴子心想:“这小子可真是见钱眼开哪?”这时小猴子大刺刺的挥挥手打断他的话说道:“算了算了!快去送一桌上好的酒席,一坛好酒来就是啦!”   店伙快躬身眙腰,满脸春见应道:“是!是!小的就去,小的就去。”   接着,转过身,向里面大声吆喝道:“来人哪!快给二位大爷绞块手巾,送二壶香茗来。”   说完,又回身向二人哈腰,陪着笑脸,进去准备了。   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见这家伙傲得可厌,媚得又太肉麻,不禁个视一笑,收了桌子上的金银,呷着茶等待着菜来。   这时,四周的旅客,再也不讨厌他二人了,只是满堂食客中,多半是江湖客的模样,有的更鬼头鬼脑的暗中指着二人窍窍私语。   这可又引起二人的疑心来了。小猴子心想:“怪呀!看样子今天既非赶集,这饭店更非位落于闹市中心,而且店里招呼的人手也不够,这些客人特别拥挤,并且有多半是道士,这里面难道另有文章?看这些人都不像好人,哼!我倒要看看,他们捣什么鬼?”   一会儿,酒菜陆续送上来了,刚才那店伙又忙着过来招呼道:“大爷:请先慢慢用吧,还有的菜,马上就送上,今天嘛,实在忙死了,客人也特别多……。”   说到这里,又顿了顿,陪着满脸笑容继续说道:“不瞒二位爷说,这二天每天都来一个……穿得破破的老……老头子来小店吃的又多,而且还要捡好的吃,吃完了后,小的身子一转,一晃眼就不见了,累得小的陪了二两多银子,还挨老板臭骂了一顿,所以,所以……。”   “好小子!倒会背后损人,今天老化子找了会账的来了,看你还小看我老人家吧!”   店伙一听来人嘶哑苍老的声音,一惊非同小可,忙对二人说道:“来了!说到曹操,曹操就到,那蒙吃的老头又来了,这会非要他知道我的厉害不可!”   说着,将二手衣袖卷起,磨拳擦掌的样子等待着。   晃眼间,一个满头白发,瘦小的个子,大眼小嘴,穿着百衲破衣的老化子跑进来了。   店伙立时怒气顿生,正想上前大骂,看见小猴子与房大头早离位上前向老化子双膝一跪,齐声叫道:“师父!”   老化子朗声大笑,拉起二人说道:“哈哈!真巧,在这里碰到你们,行这俗礼太讨厌了,来!酒菜冷了,快吃。”   老化子大模大样的坐在中位,伸起那双一辈子没洗过的乌黑的手,抓了把菜往嘴里就塞。   “……唔!唔!真好吃,小猴子,你们坐下来吃呀……快吃呀!唔。”   反客为主,好像他变了主人了,小猴子与房大头也忙陪坐两侧,五爪金龙向热腾腾的菜盆子里伸手就抢着直往嘴里塞。   可把店伙看呆了,竟没想到这老化子竟跟了他们是一路,期期艾艾的,尴尬万分。悄悄的走到后面去了。   等会,菜上完了,坛底也朝了天。   三个人摸摸肚子,喘了喘气,叫过店伙算账,连前二天老化子蒙吃的账也付了。笑得店伙谢了又谢,把三人送出大门。   老化子带着二人走出店门,刚才是忙着吃,现在又忙着走,仅是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   小猴子可憋不住气,刚想问,老化子用手指着嘴轻嘘了一声,小猴子迅即会意,也就默默跟着不敢再问了。   出了城,落荒而走,在一个荒祠里草铺上团坐着,老化子才说出经过:   当小猴子差人将请贴送出的第二天,老化子适巧从杭州西来,他算是第一个收到沧浪叟的请柬的人。   他一看,离仙窟会战的时日尚早,这天到镇江后,就想多玩几天再走,谁知一路竟发觉天南帮的爪牙,络续来此,好奇心起,就马上召集当地丐帮负责人“青花蛇”苏辉,派人蹑踪,知是由“句容分舵”派来探看“玉面神龙”的行踪而来。   二天以后,“长山尸魔”方面的人以及茅山道士,皆络绎来到,老化子始感觉事情不简单,他虽与柳春帆仅只见过一面,但一方面是柳春帆的大媒,另方面他又是爱徒的拜兄,爱屋及乌,故对此事非常关切,并准备暗中相助一臂。   适在酒店,巧遇二徒,因四周都是贼党耳目,故未便详谈。   小猴子与房大头一听,又是来找柳春帆麻烦来的,深恐他吃亏,小猴子忙问道:“师父,我们该怎么帮他呢?他不知道那一天才来此地?”   老化子朗声笑道:“看你多沉不住气,别慌,据说明天柳春帆一行就会来了。小猴子,身上钱可够?今晚咱爷们好好痛饮一番再说。”   小猴子与房大头见说,忙站起来说道:“师父放心吧,今天油水多的是,管你吃一年也吃不了的。”   老化子听了,哈哈长笑,万愁皆消。   当天,三人真的痛饮了整晚。   次日,又忙了半天,把贼人的一切行动,坷探得了如指掌,知道贼人这次人多势众,而且准备将柳春帆诱放密林绝谷,用火药炸山;将他整个化为飞灰。这毒计可谓歹毒之极。   故是晚小猴子特地送了张只条:“逢敌莫追,遇林莫入。”   给柳春帆后,仍退避暗处,察看贼人行动。   明天,柳春帆一行赴各地名胜古迹游赏,除了贼人眼线随时追踪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丐帮的人,又蹑踪于贼人之后。   谁知贼人内部各具私心,茅山道士首先发难,业被击破,而青云子仅以身免,其后苗岭三妖接战之时,小猴子与房大头、老化子正赶上了。   本来仍不想出面,但见正逸与小春的处境业已危急万分,而其他各人又皆均被贼人绊住,不克分身,故三人始现身对敌。   老化子为丐帮帮主,功力自是非凡,故与青云恶道一接掌,即将其击得气血直腾,忍受不住,新旧伤齐发,就仆地不能起来了。   这时,场中情形立转,房大头上前接下柳春帆的浑小子,小猴子上去帮素月,敌住“笑面勾魂”。   青娥力敌苗疆二妖,尚可居于优势,霞青方面,已微现倦意,惟因此时来了帮手,故精神大振,一时尚不致落败。   这时柳春帆被房大头接走了一贼,声势大振,立展开迷踪九式,剑光映日生辉,闪成一泓银影,斜掠面下,剑风寒气,避漫四外,逼得“昊天姹女”蓬头散发,香汗浸透了满脸厚厚的脂粉,一块剥落下来,狼狈得如夜又一般,狞狰面丑恶。   房大头见浑小子那副傻劲,心眼里就非常欢喜他,故接上手后,并不回手,只是运用他所练的绝技“归元神功”。   早把归元神衣的软帽戴上,全身乌黑,仅露出面部五官。滑步进身,展开游鱼戏水的身法,闪、避、挪、躲,恍如一条泥鳅般。   在浑小子棍影里窜来窜去,东摸一把,西拍一掌,把个无敌金刚累得气喘如牛,把手里棍子一扔,嘟着嘴说道:“咦!你从那里来的呀?胖小子,怎么我会跟你打呢?”   房大头听了,也忙停身裂嘴笑道:“怎么跟我打了半天你还不知道哪!黑小子,你扔了棍子干嘛?”   浑小子用衣袖擦了擦汗,摇摇头说道;“真累,我可要休息了,你要打就一个人打吧!   我是不打了!”   房大头见它傻不愣登的,纯朴可爱,就想逗着他玩,遂走近他身边笑着说:“你想休息,我不答应就别想,再不动手我可要打你哪!”   浑小子眼睛一闭说道:“好吧!只要打不痛,我是绝对不回手就是了。胖小子,你动手吧!”   房大头听了笑得前仰后合,忍不住跳起来在他脸上重重的挥了一个巴掌,打得浑小子跌跌撞撞,几乎摔倒,痛得他左手捧着脸抚摸着并怒睁环眼骂道:“胖小子真打哪,我跟你无怨无仇,怎可以真的打人呢?”   房大头依然嬉皮笑脸对他说:“当然是真打,你怕吃亏就快动手陪我玩就是。”   浑小子吃了亏当然不愿意,马上接着说:“好!真打就真打,谁怕你不成,胖小子走开些,让我运运功夫再打。”   说着真的脚蹬马桩,运起功来。   房大头见他天真未凿,益发喜爱,待他运功完毕,又笑着说:“黑小子!咱们打个赌好不?”   浑小子傻里傻气,没好气的说道:“打就打,还打什么赌?你说吧!”   房大头成心想交这个朋友,故用计骗他道:“这样,让你占点便宜,你打我三棍,我打你三拳,谁要叫瘾就是谁输,谁输,谁就要听赢的人话,好不?”   浑小子一听有便宜可占,当然愿意,捡起地上铁棍,左手撑腰裂开大嘴笑道:“有意思,胖小子咱们就干嘛!谁先打?”   房大头见他业已中计,心中暗笑说道:“当然你先动手,打吧!”   浑小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棍子就打,浑小子虽然浑,心地可不坏,恐怕棍子太重,起先二下尚是轻轻的打,但至少也得有五六百斤。打在房大头身上,直如石头上一样,浑然不觉。   惊得浑小子呆了,第三下可不客气了,用了六成真力,怕不有千多斤重,“哄!”的声响,把浑小子虎口震得发麻,骇得吐舌张目,叫道:“胖小子真有你的,怎么你的背那么厚,你真不痛哪?”   房大头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向他大笑道:“别噜嗦啦,轮到我打了,你要当心哪!”   说着,浑小子真乖乖的又将铁棍扔了,弯腰一躬,说道:“打吧!”   房大头要想收服浑小子,所以运起“归元神功”,第一拳用九成真力,只听“蓬”的声响,无敌金刚脚下跄踉了几步,皱了皱眉,咬紧了牙忍着。   房大头看了只是好笑,又一挥掌,一股强烈劲风拍出,又是“蓬!”的大响,浑小子忍受不住,早就“哎唷!”一声,仆倒在地起不来了。   房大头上去想把他拉起,浑小子赖倒地上说道:“算啦!我就算输就是,还有一下你想打,就让我躺在地上挨一下就是。”   房大头听了大声笑道,“别撤赖了,你要听话,就先起来再讲。”   浑小子这次可真的口服心服了,捡了棍子跟房大头站到老化子这边来。   房大头简单的把刚才事向老化子说了遍,把老化子也笑得合不拢嘴。   这里的柳春帆在房大头收服浑小子时,“昊天姹女”早抵挡不住,但她毕竟是一代魔头“长山尸魔”的徒弟,青色剑华乱舞,展开绝技,作困兽之斗,猛听柳春帆一声叱斥。   叱声里,运内力于神剑,往昊天姹女长剑一搅。   只听呛啷声里,万点火花映着斜阳飞溅,一片龙吟夹着鸣金震玉之声交奏,随着一声惨嗥继起,昊天姹女敛剑后退,手中长剑业已寸断,右臂也虹了五寸长的血口,迅如狡兔捷赛苍鹰,一窜而退。   柳春帆虽恨透了贼子的歹毒阴险,但也素性仁慈,故不作赶尽杀绝之事,收剑停身,放她逃生去了。   素月这边因有小猴子之助,双敌“笑观勾魂”,小猴子的绿玉杖,展开三十六路的打狗棒法,此棒法因加上迷踪神拳的招式,故威势更益强大,但听呼呼劲风,挟着如山绿影,如同电掣金蛇,声势好不惊人。   饶是“笑面勾魂”勾世雄亦一代魔君之徒,但怎敌得仙窟绝技?而况素月这时尚抽空夹击,故十招以后,败象顿现。   这时最急的就是阴阳判官郑云彪了,当他初时业已稳操必胜左券,故并未招呼天南帮的人帮忙,更未按照原计划将柳春帆等引入绝地。   现见功败垂成,正暗庆得意之际,从天上掉下来人,刹那之间,自己这方面的人,顿落下风,昊天姹女负伤而退,除茅山恶道业被一掌震伤,形同废物外,其他各人,亦皆亟亟可危。   一面仍然展开斗笔,一面心想:“今天栽在这些小子手里,好歹亦得捞回一点本钱来才对,好吧!就拿这丫头开刀吧!”   想定以后,不由杀机顿起,环眼圆睁,左手之笔,左手之掌,猛的加紧,把李霞青的金蛇软鞭震开,倏的退后二步,阴恻侧的冷笑道:“丫头,大爷不能奉陪,可要先走了,有种你就跟着大爷来。”   说着,双脚微错,身躯凌空而起,几个起落,业已窜出丈余。   李霞青见贼人并未落败,即自行退去,谅必有诈,故并不想追,但经他临走说了那句话,激起她好胜之心,娇躯倏转,恍如回风舞柳,一鹤冲天,腾身而起,带着一道金光四射的经天翠虹,如飞似的追了下去,嘴里并且娇叱道:“贼子休走,姑娘岂惧你不成。”   二人飞忙的身形,捷如赶月流星般飞驰。 阴阳判官眼见姑娘中计追来,心中暗喜,倏的在半空中打了个千金坠,将身躯落地,狞笑一声,拉开破锣的嗓音说:“丫头死在眼前,尚敢发狂,看大爷的法宝……。”   话没说完,顿见“蓬!”的一股黑烟,从他斗笔中喷出,无数黑丝,带着闪闪银光,直向李霞青全身罩去,捷如急风骤雨。   李霞青正追间,万没料到贼子中途降身,收势不住,几乎与贼人撞个正着,娇躯刚停,更不想到贼人如此歹毒,此时发出他赖以成名的“斗笔铁毫”措手不及,急将手中软鞭舞起一道金色光网。   然已不及,臂上略感一麻,一声娇呼,业已倒身在地。   只听怒喝娇叱连声中,数条人影,疾如飞鸟般地直向李霞青倒身之处扑到。   阴阳判官与笑面勾魂,及一旁负伤的昊天姹女见状,早趁众人混乱之际走了。   苗疆三妖因他们一走,也想溜走,但浑小子无敌金刚,因打赌输了,从此要听房大头的话,因而老大老二叫他走时,他偏不走,故其他二妖,也只得留下。   柳春帆与袁氏二姊姊,见霞青倒地,乃在间不容发之际,不及救援,所以也顾不得去追敌人,忙急窜过来探视。   见霞青业已痛得面如金纸,秀眉紧皱,三人见此情景,慌得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老化子等人见状,也随后赶来,毕竟老化子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霞青业已中毒,用手抓着姑娘脉搏一搭,始对众人说道:“姑娘刚才业已中毒,但为时尚暂,谅无大碍,各位但请放心!不知你们谁身上带有拔毒丹之类的东西没有?”   一句话,提醒了大家,小猴子忙对柳春帆说道:“阿帆的宝剑上那颗珠子不是毒物克星吗?上次在九江受伤时,就是那粒珠子帮你治好的!”   柳春帆一听,忙解剑取珠,青娥与素月二人,当时因见霞青衣袖上二点浓黑之影,就知一定伤在臂上,故忙替她卷起袖管一看,只见有二粒豆大黑点破孔,尚在流出丝丝黑血,四周正有黑气漫延着。   柳春帆忙将珠子向伤口一按,说也奇怪,正在漫延的黑色,业已渐向伤口迅速集中。伤口流出来的黑血也愈增多,不一会,黑水流尽,皮肤仍泛出晶红白嫩的颜色来。   李霞青的脸上的气色,也顿时好得多了。   众人才放宽下心来,由青娥背着霞青,素月在旁随扶着,先行回店去。   柳春帆一眼见苗疆三妖仍不走,惊奇的转身对铁戈洞主问道:“你们怎还不走呢?”   铁戈洞主这时气焰顿消,指了指无敌金刚,回答着说:“我三人义同生死,现在三弟不愿走,我们也不走了,请小侠作主。”   柳春帆见他们虽为贼人助拳,如此重义,倒也非常感动,本来三人如愿帮助自己,对仙窟之会多几个帮手,当然很好,但恐三人野心未脱,其个性一切皆不熟悉,万一路上出点事,麻烦就大了,但人家一片好心,又不能拒绝。   况且浑小子心眼刻板,铁戈混主与苗岭人妖的话也失去了效用,连房大头也劝他不听。   老叫化子就开口问道:“你们远处苗疆,为何也来淌这场浑水呢?”   铁戈洞主面带愧色答道:“是长山尸魔派人来邀我们,说‘玉面神龙’柳春帆,身上怀有稀世巨宝,得其一,即可练成绝世武功,我兄弟不合一时贪心,就出山来了。”   柳春帆与怪丐等人,心知三人受了他人之愚,因感三人不失为血性之人,故柳春帆随即问道:“你们跟长山老魔又怎会认识的呢?”   铁弋洞主当即把十年前旧事重提。   话还未说完,老化子猛然怪叫一声道:“哎哟不好!”   众人不知就里,忙转身问道:“前辈有什么事吗?”   老化子随即指着铁弋洞主三人,面色严肃的说道:“我是指你们三个人说。”   三人顿时紧张的说:“请老前辈明告。”   老化子点了点头说:“唉!你们这次可以说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老怪魔向来心黑手辣,明知你们三人武功并不高明,故意请你们出来劫宝,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况且……”老化子顿了顿又说:“况且凭你们这点功夫,如果可以劫得宝物的话,为何老魔不自己来取?何以要借手于你们三人呢?不是我故意危言耸听,你们以前既有苗疆地盘之争,这次是否老魔用借刀杀人之计,将你们骗离苗疆后,有所行动也未可知?”   老化子这番话,真是一字一刺,直刺三人心窝,除了浑小子不懂事以外,其他二妖恍然大悟,暗中着急不已,忙又躬身问道:“依老前辈高见,我兄弟该采取什么行动才对呢?”   老化子紧皱寿眉,考虑了半晌,遂很坚决的口吻说道:“现在问你们,是否仍愿回去那边!”   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苗疆是我兄弟三人数十年经营得来,一生心血所寄,当然要回去。”   老化子紧接说道:“既如此,三位今日就走,愈快愈好。”   二人又忙问道:“为什么呢?”   老化子道:“很简单,这次老怪骗你们下山后,自料你们一定会丧身于玉面神龙之手,你三人虽已离苗疆,相信那边你们一定尚有一部份亲信助手,所以老魔决不可能于这几日就能全部征服。”   说得二人连连点头。老化子又继续说道:“况且,四月中旬,黄山仙窟大会即将来到,老怪对仙窟宝藏,觊觎已久,誓在必得,故他满心以为你们决不可能立时回去,他为争取仙窟会战时实力集中起见,在四月以前,他决不会出手夺你们苗疆。可能,他现在先采取欺骗手段,先行勾结一部份平素跟你们相处不太好的苗族,作分化工作,待有利机会造成,或仙窟事件结束,再行下手也未可知。所以我主张你们即时回去,使他措手不及,这样始比较妥当。”   铁弋洞主二人听了,句句是实,心头更急,遂回身再问浑小子愿不愿回去?   浑小子见其二兄满面着急之色,老化子的话,他虽然不能全懂,但也听到了一部份。复加上房大头等人一致相劝,也就答应随二人回苗疆去了。   苗疆三妖谢别众人,连夜赶回苗疆,以后与长山尸魔的爪牙,发生了很大的纠纷,因不在本书范围,故此从略。   柳春帆、老化子、与小猴子、房大头四人,见三人走后,始忙赶回旅舍去了。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十一章 幽谷传花香 野庙飘血雨     阴阳判官手中的斗笔,其笔尖与笔管之内,皆藏有毒针,细如牛毛,乃采用各种毒物炼成,其毒无比,一旦伤人,如不用其独门解药急救,一昼夜后,将不治而身死。   适巧李霞青与贼人战了半天,精力耗弱,加以在不备之下,身中二针,以后又妄动真力,故当场不支,昏倒在地。   幸而“古灵神剑”上的解毒珠,乃毒物克星,任何毒物,皆可立消,然姑娘因久战之余,力乏神倦,故一时无法复元。   柳春帆等人,因心悬李霞青的伤势,故待“苗疆三妖”走了,即回店了。   傍晚,绚丽的晚霞已渐渐消失,大地笼罩着一层苍茫的暮色。   时正黄昏,夕阳西沉,月兔亦已东升。   银样的光辉,洒遍了大地,金山脚下的滚滚大江,不分昼夜在东流。   柳春帆等六人,匆忙的踏着月光,回到了旅舍,见霞青正热睡着。素月、青娥,正枯坐等待,见众人回来,方始安心。   柳春帆轻身的走近床边一看,见她脸色红润如昔,而且呼吸正常,心知无碍。故退出内房,重新与老化子见过礼。   另外叫过店伙,送进酒菜,陪他们痛饮到夜半,各人将经过略略说出来。   老化子听说柳春帆等力挫茅山三道,不由翘起大拇指说道:“春帆,真有你的,看来这次仙窟会战,我们这边全仗你,一定可以必操胜算了。”   说着又摸摸颔下白须,发出爽朗的笑声说道:“目下英雄出少年,我并不是倚老卖老,事实上长江后退推前浪,我们这一代的老不死,也该洗手了。”   柳春帆见赞,不禁俊面微红道:“全仗老前辈提携爱护,老前辈若如此说,真令人汗颜万分。”   老化子怪眼圆睁,装得很生气的模样说:“春帆,你怎么这样酸,什么老前辈老前辈的,怪刺耳的,你改改口行不行?”   柳春帆知道他是游戏风尘的人物,不喜俗套,但—时想不起改什么称呼才是,停了半晌,才微红着脸道:“这样,我称呼你声老伯好不,要不是,我可想不出其他的了。”   当晚席散后,老化子与房大头小猴子三人,各自归房休息。   柳春帆很不放心,又随着青娥素月进内房去看了回霞青,始带着小春正逸去睡了。   次日,霞青虽已痊愈,但精神仍觉不振。   原本在对房监视着柳春帆等人行动的贼人,因知阴阳判官等人受挫,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就离店走了。   因为霞青尚须要休养,故三天以后,一行人始西上。   暮春三月,烂漫的桃花似锦。柳丝儿迎风摇摆,呢喃的燕子,掠水而驰,翩翩飞舞着,送走了迟暮中的春光。   季节的相思病,树木也随季节换上了新装,大地是一片嫩绿。   春!真是个迷人的季节。   江南出春,更是迷人季节里的天堂。   柳春帆与老化子一行人,就在这朝媚的春光里,万卉竟艳之时,走进了六代古都,现在的大明陪都——南京。   因为沿途和风送爽,加以景色绝美,拉在了一行人的脚步,一路游山玩水,探奇访胜,故延误了不少日子。   进得城来,柳春帆等人,虽是旧地重游,但毕竟江湖阅历不多寥故见闻较少;老化子一生流浪,足迹遍天下,对一切江湖掌故,如数家珍,古迹胜景,了如指掌。不愧老马识途。   小春与正逸初见世面,每样事物都是新鲜,见样就向,幸而碰到万事通的老化子,简直像老鼠跳进了白米屯一样,发了洋财。   一路上谈谈说说,证古论今,时间也打发得特别快。   找了一家市中心闹区的商尚旅舍住了。 次日,青凉山、玄武湖、雨花台,都留下游踪。   最后一天的黄昏以后,始游秦准河。   这里是南京的繁华地区,许多达官贵人,富商豪贾的唯一去处。   秦淮河,在历代诗人画家笔下,写出它绮丽风光,因时代迁变和沧海桑田,秦淮的景色虽已不复如前,但沿岸的歌台舞榭,与销魂买笑的神秘地方,仍是拾翠寻芳的最佳去处。   秦淮韵事,即使在山河蒙尘,国破家亡的时候,沉迷酒色,依然是歌舞升平气象。   现在,虽一湾止水,入夜后,三五彩灯画舫,水波灯影荡漾。大有不知人间何世之感。   所谓秦淮十里,粉黛三千,六朝金粉,均楚楚动人。   老化子与柳春帆一行九个人,包括小孩、老头、乞丐、少年男女,特别显目招摇,引得路人都一致注目,窃窃私语不已。   时正黄昏,碧空斜挂的新月,淡淡的青光,笼罩着整个河岸两侧。   雇了艘大游舫,船娘轻荡双桨,巨大的船影,顺着粼粼的水波,放乎中流。   船舱里早准备了席酒筵。除了小春、正逸尚幼,柳春帆等不叫他们饮酒外,余人均举杯赏景,虽无笙歌舞助兴,但也别有风味。   清风徐来,水波不扬,月白如昼,时光又在快乐的情趣下送走了一天。   次日,溯江西上,迳奔九华山、紫青峰、隐贤谷而来。   沿途因渐入山区,在此莺飞草长的季节,暖风送薰,景色绮丽。过了贵池,折而南行,紫青峰业已遥遥在望。   这一条路本来是沧浪叟昔日来此隐居所辟,故隐蔽异常,两旁的茂林花树,当此暮春,百花怒放,万卉争艳的时令,景色分外引人欲醉。   刚进庄外谷口小溪上的独木桥,霞青就指着谷林边地下一大堆业已变成黑色的东西惊讶的伺道:“管老伯、阿帆,你们看这是什么?”   怪丐管大白等人忙上去看,只见群蝇嗡集,血腥薰人。老化子—看,脸色倏变,也不回答李霞青的问话,拉着小猴子就跑着说道:“大事不妙,我们快进去看看,一定最近有敌人来偷袭过……”   众人一听,齐皆大惊,也无暇细问,随着老化子后面,疾奔进庄。   谷口里的密林,此刻已是断枝残干横地,未倒地的树木,也都刀痕累累,疮痍满目,不堪入目。   众人见了,益发心头狂跳,因此时道路业被断横的树干所阻塞,无路可通,故众人只得展开轻功点水之术,跃身借力起落而进。   甫拐弯,院墙亦皆破残,一股腐臭之气冲来,薰得众人脑袋发胀。   此时,老化子与小猴子三人,业停身俯腰,围着地上的东西在细看。 柳春帆忙奋身一跃,捷如离弦之箭,纵落小猴子旁边一看,躺在业已干枯的血泊中的,正是沧浪叟的二徒弟,“穿云燕子”吴斌。旁边丢着一柄青钢剑,他身上伤痕斑斑,左脚被削断,腰部也被砍了二刀。   这时三位姑娘与二小亦已赶来,正逸与小春那见过这样惨状,早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柳春帆等人也均泪容满面。   推开转墙门,院子内横七竖八的都是死骸。柳春帆眼尖,指着那一个仰卧的尸体说道:   “小猴子你看,这人像不像玉南帮初次在旅店里想抢我们珠子的‘阴世秀才’?”   小猴子上去详细看了一回,虽然事隔一年,面貌依然可认,遂说道:“我可不知道他叫什么鬼名字,反正是那一次旅店里的贼就是。”   当下众人也顾不得去看人,忙进宅子。只见一所豪华富丽的房子,已被毁得不成样子,到处桌翻椅折,门破窗毁。想是经过一番剧战。   “小金刚”任德庚的尸体,是在大厅后面找到,胸前开了个碗大的伤孔。小猴子与房大头以前与他情谊最笃,想不到年前一别,竟成永诀,蹲下抚尸,流了不少眼泪。   里面每一间房子里,都被翻箱倒笼,显然杀人劫货,贼人是有计划的集体行动。   最后,在佛堂旁边找到了“神拳金刚”佟大魁的尸体,其他所有老弱俺仆,无一幸免。   如此惨状,任是铁石心肠,也会禁不住一洒同情之泪的。   尤其是三位姑娘,现在业已神思茫然,想起这所房子,原是自己温馨的家,充满了欢乐和温暖,三位师叔及全体僮仆,亦皆与自己相处甚久,想不到万恶的贼子,竟如此惨无人道!   众人前后找了—遍,只见后园柳春帆以前住过的小房子里,尚似有人呻吟之声,众人忙推门进去,床上躺着的正是沧浪叟的家人李禄。   李禄猛听有人推门,骤吃—惊,本能的右手撑起上身想逃,见是柳春帆等人,惊喜之余,揉了揉昏花老眼,疑是作梦,把手指在嘴里咬了咬,始知非梦,不禁挣扎着想爬起来向众人见礼。   柳春帆等忙上去扶着他,安慰了好些时候,一面替他检查伤势,见他仅左腿挨了一刀,伤势并不严重。只是连惊琏急,并饿了二整天,所以躺卧床上,动弹不得,要非众人赶来,必死无疑。   老化子替他诊了脉,一面叫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去找些水来,替他敷了伤口,并喂他吃了些药丹,替他盖好被,暂时不要说话。   随即带着众人,分工合作的将房子略以收拾整顿,院子里十多具尸体,及沧浪叟三徒的尸体,也都由柳春帆,老化子、小猴子、房大头四人,分别予以埋葬,并用水将院子洗净。   房子里的残破家具,能用的都稍加整顿,不堪使用的都搬出一空。   不到半天,刚才那惨景,已是面目皆非了。 忙了半天,都感到累了,除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下厨房去做饭弄菜外,三位姑娘整理几个房间,以备晚上可以歇宿。   老化子与柳春帆进后园去探视李禄的伤势。见他这时虽然精神仍不振,但嘶哑的喉咙,已能讲出很低的声音来了。二人知道无碍,心头大宽,为了照顾方便,柳春帆将他背到前厅的一间厢房去睡。   等会,各人皆准备妥善,小猴子与房大头亦将饭菜送上,二人好像能干的主妇一样,顾虑周到,连酒也抬了出来,并另外为季禄准备了稀饭,柳春帆送到厢房内,让他先吃了,然后再回到大厅。   这时桌上饭菜业已摆好,几乎全是腊味,山鸡、腊肉、兔肉干,整整摆了满桌。   众人此刻心境皆非常沉重,故也无心于说笑,匆匆用完后,天色业已昏黑。小猴子已将灯点起。   略谈片刻后,早就休息了。   次晨起来,李禄业已能起床,见了众人,又是泪流满脸,向大家说出贼人来袭的经过:   原来天南帮“句容分舵”舵主——“天山二杰”,老大“恶煞星”欧仲波、老二“罗喉星”孙彬棋,派人与“长山尸魔”及茅山恶道等人联络,准备将柳春帆等一行人毁于镇江。   没想到茅山道士与“长山尸魔”所派之人,私心自用,致一败涂地。   当日,天南帮人见事已如此,故只得悄然撤退,然此时突由“屯溪分舱”派人传来追魂使者的帮令,赴屯溪候命。   “天山二杰”接到命令后,迅即嘱部下返回句容待命,二人星夜赶赴屯溪,会见“追魂使者”、“夺魄郎君”,及屯溪分舱舱主“阴世秀才”后,始知仙窟会战尚有六天,依“追魂使者”的意见,准备向刚探得的九华山、紫青峰、隐贤谷沧浪叟的住处,来一次有计划的偷袭。   贼人把隐贤谷的情况,业已探得了如指掌,为稳操胜算计,故特召二人参与。   众人当然没有意见,而且久受“玉面神龙”及沧浪叟孙女——“绿牡丹”李霞青之打击,贼人已恨如刺骨,一方面想借此泄愤。另方面想在仙窟会战前,予六大门派人物以心理上的威胁。   刚巧,这时阴阳判官一行三人,也由镇江逃奔来此,听到他们的计划,当然绝对同意。   是日下午,将屯溪分舵的全部头目,尽数化妆后向九华山进发。   也是隐贤谷该遭此难,神拳金刚等人万没想到,在仙窟会战前几日,贼人会对隐贤谷偷袭,故完全没有准备。当晚三更时分,老二“穿云燕子”,吴斌首先发现外面有异声。   刚出来探视,即被十多名敌人围住了。   喊杀与兵刃交接之声,把全屋的人吵醒了,待神拳金刚出来,穿云燕子业在院中对敌之时,已奋全力杀了五六名贼徒,然仍力竭不支身死。 小金刚任德庚与神拳金刚急愤之下,舍命与贼人拚斗,终算“阴世秀才”倒霉,留在此地陪了葬。   然毕竟寡不敌众,小金刚逃到大厅后,仍被夺魄郎君刺死。神拳金刚逃到佛堂旁边也倒地身死。   贼子因为恨透了沧浪叟,所以连全部僮仆也不能幸免,临走,又翻相倒柜,尽搜括了一番,始呼啸而去。   李禄当时适因有病,卧在后园养病不起,情急智生,躲在床底下始免于难。   事后,李禄走进前厅一看,顿把他骇得魂飞魄散,脚下—滑,左腿刚摔在地下,锋利的刀口,将大腿划了一刀。   当时已无一人生存,故待其醒转,已是次日清晨。他已不敢再查看,勉力的爬回后园床上,已是精疲力竭,呈昏迷状态了。   整日并无人来看顾,连饿带急,加上原有的病势,再隔一天午后,才被柳春帆等发现。   柳春帆等人见说贼人如此狠毒,莫不切齿痛恨,好在离开会期仅有四天了,这笔一家十余口的血债,即将可向贼人结算。故众人又安慰了虎口余生的李禄,积极准备六大门派及与会来人的食宿问题。   当即由房大头背着李禄,在附近招了十多个临时工人,把谷口以至院子一带的断干残枝,收拾得干干净净。   另派小猴子带了三个帮工,下山去采购了很多酒菜杂物。   当日下午沧浪叟一行七人,包括“花雨银燕”袁凌红老太太、“金笛秀士”袁鹗、与“凌波仙子”萧霜玉、“望溪老人”及其徒“闪电手”王沛然、与其爱女王珠英等来到谷口。   当沧浪叟等一进谷口,就看出情形不妙,此际虽经收拾,然狼狈之态仍难掩没。只当是柳春帆等人受到意外,故步行如飞的走进院子。   一片萧条残破的景象,不由使他老夫妻老泪横流,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瓦一砖,皆是他们心血所栽植、堆砌,见到这副情景,那有不痛心之理。   转过大厅,见柳春帆等正在忙着叫人整顿内室。沧浪叟急于想知真相,远远的叫了声:   “帆儿!发生了什么事故?”   柳春帆听到苍老熟悉的声音一叫,马上回头看是沧浪叟等人来了,忙对整理的人交代了些话,又对着内室高声叫道:“霞妹快来,祖父他们来了!”   叫完之后,迅即上来与众人见过礼,闪电手及其女王珠英,也过来谢了去年在京援救的大德。   刚寒喧尚来及问话,后园就传来一片娇嚷。   霞青等人家受了无限委曲似的,扑在三老怀里,嘤嘤酌哭诉着。尤其是小春和正逸,更撒娇地赖着不起身,花雨银燕搂着二小温慰着。   等会,老化子与小猴子、房大头,也都闻声赶来,这位游戏风尘的老人,在这种情形下,可再也没有兴趣来说笑了,相对只是默默无言的苦笑了下。   沧浪叟又谢过老友,代为善后之举,并对一切处置,均感相当满意。   三位姑娘与李禄,声泪俱下,把贼子来袭经过,诉了一遍。   气得望溪老人等皆跺脚痛恨不已。   次日,各门派的人物,大多络续来了。   山西五台山的慈云老尼、与伏龙大师。   四川青城派的苍虚上人、紫碧道人。   陕西终南派,望溪老人的师弟,逍遥医隐、与云山樵子。   襄北武当山的天乙真人。   少林派的七指神陀与悟玄和尚。   昆仑三子中的孤云剑罗玉麟、和清风客。   差不多全都到了,仅差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千面隐怪沈雪冲。   时日匆匆——三天过了。   虽然岁月如流,但沉迷在醉生梦死中的人,却觉得日子过得非常快,可是,期待着它的人,又觉得度日如年。   皖境黄山,是名境胜区,山水景色奇佳,尤其是当这春暖花香的季节。   在数不尽的崇山深谷,峭壁峻岩,都披上了绿色的新妆。   像这样的名山胜区,应该是块安宁平静的地方,让寄情山水的人来秉烛夜游,诗赋吟唱。   可是,谁也没想到,百多年来,竞成为腥风血雨的屠场。   虽然是鸟语花香的季节。   山野间却是一片寂静。   夜幕拉上了——   淡淡的月华,明耀得山林,丘壑,如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轻纱。   无忧峰脚下,伸向山上的斜坡小径上,蓦闻数声清啸划空之声传来。   恍眼间,无忧峰下的石洞前一片广场上,有二十余条人影,疾若风驰电掣般,急驰而来!   好快的身法!当啸声落时,这些人影,一个个如落叶飘絮般,停在石洞前的广场中央。   夜深了,呼啸的山风,拂动着众人衣衫,也送来了空谷的各式花香。   其中一位身材高大,鹤发童颜,白发银髯的老道,庄严的神色上,闪出眼神的精光,向四周略一打量后,对众人说道:“奇怪,贼子怎还不到呢?”   另一个蓬头白发,身材瘦小,身穿百补破长袍的老者接着说:“李兄,会不会又是贼子安排了什么歹毒的暗计,或者是惧怕咱们而失约了?”   沧浪叟自信的摇了摇头说:“不会,仙窟会期,是三年前订定的,今集天下群雄于此,谅他不敢暗算,也不致会失约。”   怪丐管大白鼻子里微哼了一声道:“我想未必,上次我虽未参与盛会,但‘南天一怪’的雄心甚炽,‘长山尸魔’的阴狠歹毒,久已闻名,与贼子信约,无疑是与虎谋皮,我想我们还是小心提防些比较妥当。”   望溪老人也点了点头说:“对,老化子愚者千虑,或有一得,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李兄德高望重,素以仁义待人,此次关系重大,六大门派的存亡,皆在此一举,还是小心为妙。”   众人听了,也都—致认为有理,议论纷纷起来。   柳春帆与小猴子、房大头,对此地是旧地玺游,尤其柳春帆回味这一年来的滋味,感慨万千。   江湖上各式人物:武林中许多束身自爱,自甘淡泊,千金—诺,义薄云天的人物,也有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阴险人物。   —切都在他脑海中闪而过,他又想到,—年来,他所以能有此奇遇,扬名武林,重逢骨肉,饮水恩源,一切皆“仙窟”恩师所赐,如果不是在场的人多,他真想进洞去探视一番。   猛然,老化子说道:“快二更天了,还不见贼踪,我们不如分散开来,先搜他一搜好吧!”   沧浪叟点了点头说:“好!我们分开来搜。”   沧浪叟为此次六大门派公举的临时首脑,故群雄唯以其马首是瞻,闻他叫搜,当然无条件的同意。   随即由其按人数,略加分配,在石洞前后左右,百步以内,各自去搜查。   半响,皆无所见,仍返原地,柳春帆偶—回首,不见了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只当他们有事去了,故未加理会。 沧浪叟遂又对众人说道:“各位不必心急,可能是时候未到,暂且忍耐再说……”   话没有说完,猛然听到柳春帆轻嘘一轻,悄悄向大家说道:“听!山下有人来了。”   群雄皆知,小侠功力冠绝群伦,听觉视觉灵敏,在座之人,无人能及!   小侠此举,决不是无的放矢,必有所发现,   故整个广场,立时仍恢复刚才的寂静,而且数十道眼光,都集中随着小侠的眼光看去。   瞬间,一声尖锐刺耳的长啸,划空而过——   众人均不禁一怔,循着啸声望去。   一条灰影,快著电掣风飚,落在群雄对面丈余,众人尚无暇细看,又是数声厉啸,划破夜的长空,十数条人影,皆自山脚下疾驰而来,恍眼间,扇形搏开,翼护在刚才那人两侧。   群雄见采人满头乱发,白森森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碧眼深陷,发出幽幽绿光,山羊胡须,齐膝的长袍,腰缠根带子。   这正是“天南帮”帮主,南天一怪。   身后站的数人,除少数以外,柳春贞大多都认识。   南天一怪旁若无人的,大刺刺往场中一站,那傲态与当年仍是一样。   对着群雄,一阵杰杰怪笑道:“想不到各位来得这么早,有劳你们久等了。”   沧浪叟也朗声一笑答道:“阁下也来得不算晚呀!” 老化子早就没好气的接着说:“看你人不像人样,心地凭是这样恶毒?既然订定仙窟约期,为什么要偷袭隐贤谷?哼!今天谅你难逃公道。”   南天一怪神色自若,连眼角都不稍顾一下回答着说道:“谁是谁非,怨有头债有主,你算是那来的玩意,嘿嘿!凭你丐帮那点子鬼门道,尚骇不倒我南天一怪,还尽免开尊口吧!”   说着,又是一阵冷笑,气得老化子暴跳如雷,正想跃步而出。猛觉身后一人,拉住老化子左臂,低声劝着说道:“老伯何跟他一般见识,待小侄上去收拾他就够了。”   接着人随声转,捷如电闪,向前跃出三步,仰天一声长啸,如龙吟虎啸般,直上云霄,震得在场之人,都不禁大惊失色。想不到他功力竟如此精深。   南天一怪面色倏变,她虽不认识“玉面神龙”柳春帆,但看他一身白色儒衫,飘逸神情,就知他是谁了。   尤其一年来,他挑破屯溪分舵,大闹太湖,私闯琼岛落魂崖……死伤在他手里的爪牙门徒,不下数十人,尤其使他疾首痛心的,莫如把他二个心爱的徒儿“玉面神姑”葛婉仪,与“九尾仙子”田湘妹,勾引叛离“天南帮”。   今日一见,怒从心起,碧眼凶光特炽,厉声指喝道:“乳臭小子!可是姓柳?”   柳春帆声色不动,望着正向中移动的一轮皎洁明月,倏然说道:“然也,既知小侠大名,尚敢来此送死?还要带那末多人来陪葬,实不应该!”   语态之间,既傲,且又像教训的口吻。南天—怪平素頣指气使,几曾受过这般讥讽、羞辱。   虽然根据手下平时报导,凛骇于柳小侠武功奇佳,但怒火当头,正想举手之际,脑际猛然想起已定的暗计,不自觉的怒火按捺下去,双眸暴射出二道慑人心魂的奇光,嘿嘿!一阵干笑道:“想不到小子嘴皮子会如此狂,你怕没有人能收拾了你吗?”   柳春帆依然神色悠然,朗笑一声道:“即使有,但恁你还不配!”   南天一怪向来是唯我独尊,那能受得了这般冷峭的口吻,但因为一方面自己方面的若干帮手尚未来,另方面尚有更大的阴谋在安排,故只想拖延时间,等会—齐将他们收拾,遂阴侧侧的笑道:“小子!让你狂吧!等会就没有机会了。”   柳春帆见老怪兀是不愿动手,不知道他在弄的什么玄虚,正转念间。   身后的沧浪叟担心柳春帆会吃亏,遂开口道:“帆儿别忙,贵客尚未到齐,先回来休息会儿也不迟。”   柳春帆正想后退之际。   猛听一阵惨厉的怪啸,似是恶鸟齐鸣,四条人影,疾若风驰电掣般,自百十丈外疾驰而来!   这四条人影身法好快!转眼之间,已飞窜了十来丈。疾逾闪电,直若流星坠地般向广场落下,往南天一怪身旁一站。   南天一怪一看,顿时喜形于色,忙跨上一步,拱手说道:“金兄来了!我们就此动手吧!”   “长山尸魔”骨碌的鬼眼一闪,向在场在群雄一扫,再向南天一怪微一点头,回身向阴阳判官等问:“那穿白衣的小子,就是柳春帆吧!”   阴阳判官忙躬身答道:“是的……。”   尚待说下去,猛听柳春帆接着说:“是与不是,又等怎样?”   “长山尸魔”平时自视甚高,非特中原六派不在他眼下,就是“南天一怪”尚忌他几分,那受过这样的气来,闻言不觉勃然大怒喝道:“好狂的小子,在我面前尚敢撒野?你的胆子倒不小?”   且说,柳春帆正听得沧浪叟的话,转身想退之际,猛听见山下怪声连起,窜上来四条人影。   为首一人身法诡奇,飞行时,上半身僵直不动,膝腿也不曲,微微一蹦,就是丈余开外,真快得跟电闪石火一般。   走相怪,人相更怪得惊人。   这个瘦瘪的怪物,身上披件麻衣丧服,两鬓垂吊着金箔冥纸,白发皤皤,纠虬在肩上,一张灰白相间的脸,没有半点血色,而且缺唇塌鼻,眼睛深陷,闪烁着二颗鬼珠,似灯豆般,芸射蓝光,这份长像本够骇人,在月色下,越显得狰狞可怕。   柳春帆看了,心头微骇。   那边娇生惯养的三位姑娘,自出娘胎,何曾见过如许鬼物,乍见之下,立时吓呆了。   这时,他因受柳春帆的话一激,气得面色铁青,发须根根倒竖,简直活赛夜叉僵尸似的,猛然又是一阵杰杰怪笑道:“想不到三年后今天的六大门派,在仙窟会期中,找了这乳臭来干的小子来滥竽充数,来呀!那位出手,替我教训教训他。”   “长山尸魔”心机虽少,但自己心理可明白得很,听阴阴判官等人的报导,以及已往的事实证明,这表面上看似极文弱的少年,其功力之高,实出于六大门派中任何一派,以自己声望之尊,当然未便首先出手,万一失手,一世英名将付诸东流,故心里虽气急交加,却外强中干,不敢贸然出手。   他这一喝,照理贼党中该有反应才对,可是真怪,往日桀傲不驯,杀人如麻的匪徒们,一个个却目瞪凸呆,恍若未闻。   “长山尸魔”心知这些人皆被“玉面神龙”骇破了胆,竟如此胆小,真是丢脸之极,不禁回身,脸色一沉说道:“云彪,你先出去对付这小子,可就是要小心就是了。”   阴阳判官邓云彪,万没想到师父指定叫他首先出阵,只得硬着头皮道:“徒儿知道!”   随即出来,双脚微点跃至中央,两旁的正邪双方,见好戏业已上台,齐皆后退丈余,留出中央一段空旷之地,以免防碍场中人的行动。   柳春帆见有人出来,正想出手之际,猛听身后一声娇叱道:“帆哥休动手,让小妹来取此贼狗命。”   柳春帆听是李霞青,知她要报前几日被阴阳判官毒毫射中之恨,遂嘱道:“霞妹!小心他手中的笔就是。” 李霞青见其未婚婿如此关切,心中一甜,迅即答应一声:“知道!”   话没说完,娇躯凌空跃起,飞也似的扑至场中,一阵龙吟啸声划过,古灵神剑早巳出鞘,剑上寒光闪闪,映月生辉!剑尖指着骂道:“无耻恶贼,惯使暗计伤人,今日姑娘不取你首级,誓不甘休。”   阴阳判官见霞青上次中了毒针,竟已无恙,不禁微惊,即反骂道:“贱人命长,上次阎王不收,这次可非要你的狗命了……”   说着,乌光一点,直奔姑娘“肩井穴”袭来,姑娘见贼人已然出手,鉴于上次的经验,倒也不敢大意,脚步轻错,反手连挥三剑,“顺风破浪”,直推贼子前胸,招未用实,倏然上挑,“迅风捷雷”,直点“结喉穴”,剑势一催,又一招“落霞飞鸿”。   三招九变,连绵不绝的递出。   只见寒光闪闪,忽东忽西,扰得阴阳判官眼光撩乱,速度之快,威势之强,无与伦比,逼得贼人只有撤身换招。   阴阳判官见一上来就被逼退,霍然大怒,一怒之下,右手斗笔捷如游龙,“白虹贯日”   直点姑娘太阳二穴,左手急骈双指,疾快如电,直点姑娘的“阳关穴”。   姑娘见贼人躲招、回招如此干净俐落,更益小心,脚踏回风步,恍如穿花蝴蝶,又似游蜂戏蕊一般,穿插在阴阳判官如排山倒海的笔风掌影之中。   手中神剑,展开迷踪绝技,剑法凌厉,挟着经天长虹,迅狠无比。   二人各显生平绝技,拚斗在一起,阴阳判官功力虽然较强,但怎敌得仙窟绝技,况且姑娘因神剑在手,丝丝寒光射出,砭骨奇寒,使阴阳判官心存顾忌,故功力无形减了几分。   一旁观战的双方,俱各惊骇对方技艺出众,怦然心跳。   十多招后,阴阳判官斗笔威势虽强,但因受制于神剑的威势,复因姑娘欲报前仇,含愤出手,故威力益更倍增,眼看阴阳判官,已落于下风,鬓角已微见汗液。心中暗忖:“这贱人凭如此厉害,如不用斗笔毒针,看来是不行的了!”   想着,环眼狞睁,凶光暴露,煞气顿生,左掌劈出一股猛烈无比的掌风,挡住来势,逼得李霞青身形微退,运功贯注于右臂笔尖,喀嚓一声。   “蓬”的一阵飞雨飞射而出!   捷奔李霞青迎空罩下。   沧浪叟等人不由大惊,正想出手援救之际,倏见柳春帆迅如出栅骏马,捷如奔狸,双脚微窜,业已欺身到李霞青身侧。   双手微合,猛的一扬,发出一股劲厉狂飚,对着毒毫,发出“蓬”的一声,将刚才那阵飞雨,全数震得四下飞散。   李霞青此时惊魂方定,气急之下,娇叱一声:“恶贼!快纳下命来。”   话没说完,凤眉一掀,手中长剑带着经天寒芒,自左至右,划了半道圆弧,展开仙窟绝技,半道光圈,如白虹绕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夹着阴阳判官惨叫之,红光突现,血花飞溅,业已倒地身死。   贼人方面因为措手不及,齐皆大惊失色,怒叱连声,南天一怪的二徒,与长山尸魔的二徒,各撤兵刃,掠身纵出,四件兵刃:追魂使者的长钩、夺魄郎君的青锋长剑、笑面勾魂的五鬼夺门刀、吴天姹女的彩色丝带,直向李霞青与柳春帆二人周身递到。   贼党之人刚掠身跃出,便立闻这边几声娇叱,袁青娥袁素月二位姑娘,均已同时身似七燕般地,飞身跃掠而出。   二位姑娘身形刚掠起,六大门派中同时也纷纷各撤兵刃,跃出数人。   一时间,十多条人影纵横,眼看得一场急风骤雨般的混战,即将展开。   沧浪叟与长山尸魔,南天—怪主人,也惑混战时,自己损失太大,故不约而同的纵身跃出,喝阻自己一方之人。   双方出手之人,只得暂停身形住手。   沧浪叟遂对柳春帆等说道:“仙窟会战,是六大门派之事,帆儿、霞儿、青儿、素儿,都先退下一旁休息,不要心躁。”   说完,又对长山尸魔、南天一怪喝道:“两位与我六大门派并无多大仇恨,上次虽然略挫于两位,何以此次会战前夕,二位派人袭我隐贤谷,杀死我三位徒弟,及全庄僮仆,此系何意,请二位详告?。   长山尸魔怪眼圆睁,狞声杰杰怪笑一声道:“此地是非,不是口舌所可解决,自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那来这多废话?”   南天一怪也阴恻恻的笑道:“六大门派乃是败兵之将;如自愿出争夺仙窟的纠纷,往事一笔勾销,否则!嘿嘿!后果谁也难以逆料,那时,就悔之晚矣。”   沧浪叟总是修养功夫最好,经他半讽半胁的说着,不禁心中有气,遂朗笑一声道:“二位的意思,是不见真章不会死心的了?须知强中自有强中手,二位未必能称心如意独吞仙窟,既然如此,就请二位派人出手就是。”   长山尸魔与南天一怪,看了看地上业已分为二片的阴阳判官,又相互磋商了一番,南天一怪遂命追魂使者出阵。   追魂使者既是天南帮的台柱,也是南天一怪的首徒,功力得到南天一怪的真传,在黑道上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尤其自四年前败于昆仑三子中的老二孤云剑后,回去苦练乃师的阴风掌,今日奉命讨战,他心里最怕的就是“玉面神龙”柳春帆。   心念一转,跃步出来后,向六大门派中的傲然发出一声狞笑道:“昆仑三子的孤云剑,请来赐教几招如何?”   话没说完,猛见正派中突然跃起一人,矮矮微胖的身躯,长剑余搭背上,恍如大鹏临空,飞临场中后,扬声笑答道:“姓裴的狂什么?昆仑三子几曾怕过你来,接招吧!” 随着左手拍出一掌,一股雷霆万钧的掌风,迅如奔雷,直扑追魂使者的前胸。   追魂使者见掌势雄厚,当然不敢轻说,撤身推掌,看去似甚缓慢,一股寒风,如惊涛骇浪般,非特把孤云剑的混元一气掌风吞没,而且余势汹汹,仍向孤云剑全身袭来。   孤云剑一见掌势汹汹,一惊非小,立地一沉身,运起多年来苦练的混元掌功,用了七成功力,只昕二下掌风一触,“蓬”的一声大震后,孤云剑与追魂使者二人,同时跄踉各退三步,始站稳身形。   二人同时一愕,死盯了对方一眼,追魂使者年轻火旺,瞪时大怒道:“老狗!今日不洗雪上次断钩之仇,誓不甘休。”   道罢,脚下一斜步帽身,猛吸一口真气,双掌对着孤云剑连扑,一股阴寒砭骨的劲风,后浪推前浪似的,向孤云剑站身处涌来。   孤云剑当然不甘示弱,也运用如飞双掌,立见丈余方圆之内,掌风呼呼;石飞沙走,如排山倒海般猛碰,看得众人都心惊不已。暗加赞叹。   二人对了十多掌,依然功力均等,不分胜负,追魂使者求胜心切,反身拔出双钩,大喝—声道:“老狗!快撤兵刃,今天你我决不两立。”   说着,双钩一摆,一招“玉带围腰”向弧云剑拦腰左右夹攻而来。   孤云剑身形一转,脱出包围,右手一抄“呛啷”一声,但见月色下白光一闪,宛如银虹暴射,展开他赖以成名的孤云剑法,起招似甚缓慢,直指追魂使者前胸,剑到半途,突地挫腕沉剑,变缓为疾,劲若流矢。恍若春云乍展,朵朵剑花,直奔追魂使者各大要穴分点,威势好不疾厉。   追魂使者全身罩入剑网之中,心头微寒,双钩急舞,恍如风飘瑞雪,狂飚骤雨。   二下蓄势相拼,一时间却不分高下。   那边的笑面勾魂,早沉不住气,手中五鬼夺门刀一摆,飞扑场中厉声喝道:“刚才杀我师兄的贱人,杀人偿命,快跑出来领死。”   李霞青气得粉脸胀得飞红,神剑一摆,刚想窜出应战,身形刚动,陡闻耳畔一声低喝道:   “侄女休出手,让老化子见见世面。”   姑娘侧首一看,怪丐管大白,早就抢在她前面纵身出场,苍老的声音,一声长笑道:   “兔崽子!要见阎王,还有选择谁当刽子手的自由吗?让老化子来活动活动筋骨吧!”   嘴里说着,手也不闲着,右手青竹杖一探,直点贼人头顶上的通天穴,左手两指劲曲如钩,直点期门穴。   笑面勾魂也非弱者,骤觉头顶风动,不慌不忙的身形一转两招落空,阴侧恻的一笑道:   “凭你穷家帮的二手,也竟甘愿做起六大门派的狗腿子,来向大爷挑战,大爷惧你不成。”   手中绝门武器,五鬼夺门刀一摆,劈、碰、盘、扫、挂、削、砍、挑、剁,舞得雪片也似的,向老化子周身罩来,猛、狠、准,三字诀,威势果然不凡。 老化子的三十六手打狗棒法,当然也称武林一绝,蹦、砸、点、打、缠,捷如灵蛇,迅如飘风,二下又接上了。   这笑面勾魂昔日原来是以暗器成名的独行大盗,善发各式暗器,上次在镇江与柳春帆等在金山寺拼斗时,未有机会发挥,这次出来,本想毁了李霞青,以与师兄阴阳判官报仇,谁知被老化子拚上,十多招后,老化子竞愈战愈勇。   笑面勾魂不由暗暗惊心,忖道:“看来今天要不施展绝学,一下煞手,不知要打到何时才了。”   心念一转,身法倏变,猛然撤身后退五步,大声喝道:“老要饭的,送你这个!”   喝声中,右手一扬,三粒金丸已随指弹出,挟着破空锐哨,劲风丝丝,疾若流星般,直向老化子面门,及左右胸膛,成品字形射到!   老化子浪迹江湖,经验老到,刚才见笑面勾魂未呈败象,即先撤身形,便知有诈,故早就有所预防。   今见三粒金丸,捷若电射直奔袭来,倏起身形微弱,一声冷笑道:“老化子福薄命贱,多蒙阔少爷好心,一出手就是三粒金丸,不收下来,怕辜负了你的好意!多谢啦!”   说话声中,连身形都未见移动,破袖微扬,一阵叮当之声,三粒金丸已全部被老化子收去。   笑面勾魂看了不觉心头一惊,这老化子真有些门道哪!猛地又一声喝道:“究竟是化子,见钱如命,老狗!大爷再送你这个!”   右臂疾扬,五粒金丸,成梅花形,又自随手弹出,向老化子左右肩井穴、华盖穴、二期门穴,五大穴道打到。好不厉害。   这次出手,因笑面勾魂业经蓄势弹出,故劲势更疾,老化子心中也不禁暗惊忖道:“难怪这小子敢狂,看这金丸的手法、劲力,确有过人之处。”   老化子有心施展功力,真力贯注二脚,上半身连腿部倏向后仰,施个铁板桥功夫一面嚷道:“不行,老化子命薄,交不了这大的好运,可不敢受领你这份孝心。”   话没说完,五粒金丸,闪电般自胸前擦过。   虽是躲过了,也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只是心中暗念:“惭愧!”不已。   但心想:“小子凭地可恶,不给你些厉害,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想着,两脚一挺,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苍老的声音又在半真半假的嚷道:   “不行!老化子命苦,受不得你的大礼,小子收回去吧!”   话没说完,破袖微扬,刚才接到的三粒金丸,连珠般的打出,疾如电掣,迳奔笑面勾魂头顶上空打去。   笑面勾魂虽善施放各式暗器,但这样打法,可不知道老化子在弄什么玄虚,这金丸真怪,不向人打,打在半空里,究是什么意思。   心念未定,刚仰面去看,但说也奇怪,三粒金丸本来以同等速度,连珠疾行,但刚到笑面勾魂上空,前二颗的行势稍缓,后一颗急如闪电,猛向前撞,只听“当啷”二声激响,三颗金丸,竟像长了眼睛似的,捷如流星倒泻,迳会拐弯,向下激射落下。   笑面勾魂不虞有此,情急之下,将身一倒,连忙后滚,来个懒驴打滚,直滚出七八尺远,始躲过此危;骇得他冷汗直冒。暗抹一把汗,说声:“好险!”   这时,笑面勾魂亡魂皆冒,窜回阵后,再也不敢出来应战了。   南天一怪与长山尸魔看在眼中,气在心、里,再也忍耐不住,双目皆赤,一阵桀桀怪笑,脚步轻错,飞身掠至老化子身前,踏身间,双臂翼张,疾然往老化子的双手脉门猛扣,并暴喝道:“老要饭的休走,待老夫来见识见识你那套不成材的打狗棒。”   边喝,二手已疾如闪电,乌黑的双爪,劲曲如钩,带着丝丝黑气逼来。   老化子知道老魔手上有毒,而且来势厉害,不轻撄其锋,老怪身形刚动,即忙虚扬手中青竹杖,疾扫老怪手腕,身形却向后连退四步。   南天一怪未料老化子如此灵精,一招落空,脸色骤变,怒吼一声道:“老要饭的,怎不留下些就走,不也太不好意思吗?休走,再吃我一掌。”   吼声中,双肩一耸,如影随形的早紧附老化子身后,突伸右手,反扣老化子脉门,左手急骈双指,疾快如电闪,直点“阳关穴”。   老化子见来势凶猛。更不敢大意,在身形后跃的瞬息,业已旋身连挥三杖。   只见风声锐啸,杖影如山,速度之快,不愧为一帮之主。   南天一怪见第二招又被落空,震然大怒,双手一缩,身形微顿,突地,双掌一扬,冷风飒然,寒气浸骨,发出来出,竟是他成名数十年,苦心孤诣所练的“阴风掌”绝技。   这“阴风掌”功,乃乘地层阴毒之气练成,发时除冷风飒然,寒气刺骨外,并无丝毫刚猛现象,但阴柔劲力暗含,歹毒无比,中人立时骨软筋酸,四肢软化,昏迷不醒,一昼夜时辰内,阴毒功遍周身经脉,逐渐冰寒硬化而死!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只听怒喝连声,五台派的伏龙大师、少林派的悟玄和尚、与终南派的望溪老人、及昆仑三子之首的沧浪叟四人,在见老怪出场时,就知情况不妙。   因在上次会战中,合三人纯阳之功的“混无掌”始能抵挡此掌,尚仅扯平手,其厉害可知。   今见老怪二招落空,业已须戟立,心知要糟,老化子平素人缘最好,故众人心切良友安危,不约而同的在老怪举手之际,跃身入场。   沧浪叟忙喝道:“这是歹毒无比的‘阴风掌’,管兄注意!”   说着双掌挥处,劈空掌已自推出,伏龙大师的伏龙掌,悟玄和尚的罗汉掌,望溪老人的乾坤掌,也同时发出。   八道不同的掌力,挟着排空热浪,如浪涌潮,排山倒海般,迎着南天一怪的阴风掌力撞去。   只听得闷雷也似的连响过去,沧浪叟等四人,被震得身形略晃了晃,而南天一怪,却当场被震得倒身跄踉退后五步,始拿椿稳住身形。   老化子惊魂方定,自顾回阵去了。   由此对掌,南天一怪虽被震退几步,一方面是未全力施为,另方面伏龙大师的“伏龙掌”,与悟玄和尚的“罗汉掌”,望溪老人的“乾坤掌”皆以刚猛纯阳为主,刚好是“阴风掌”的克星之故。   南天一怪见老化子业已罩在自己掌下,仍被沧浪叟等发掌救去,且自己反被震退几步。   一时恼羞成怒,厉声狂喝一声道:“以多为胜的人,再试老夫一掌!”   说着,只见他双掌缓缓前伸,双掌递处,霍地手腕猛翻,掌心向外,“呼”的一声,一股寒风,有如惊涛骇浪般直向四人卷来。   沧浪叟等人见老怪含愤出手,掌势汹汹,吃惊不小,遂齐喝一声:“来得好!”   同时沉身发掌,立见骇浪涛天的赤飚,猛向阴风掌扑去,又是“蓬”的一声大震。   沧浪叟四人,虽跄踉震退二步,南天一怪可身形跄踉后退七八步,始稳定身形。   把个南天一怪气得三尸咆吼,七窃生烟,脚步轻错,回到原地。   此时老怪几乎肺都气炸。   气到极处,反而纵声杰杰怪笑,这声音似枭啼兽叫,震得在场之人,莫不毛发悚然,头皮发炸,暗赞老怪功力深厚。   笑声刚落,突然凶眼怒突,一双碧眼发出的绿光,暴射出二尺开外,在夜里,活像二盏灯笼似的,厉声狂喝道:“老狗!今日不见真章,决不放你甘休!”   说着,双掌挟着股猛烈无匹,阴寒砭骨的劲风,朝四人连连翻飞攻击。   四人皆武林一等高手,当然不会示弱,皆各展生平绝学功力,一个个的猛攻疾扑,招招都是狠辣,式式皆致命之处。   刹那之向,只听得掌风呼呼,劲气掌力,在数丈方圆之地,卷激起一股狂流漩涡,掌凤狂飚,石走沙飞,好不骇人。   在场中的黑白两道,虽名震江湖数十年的高手,武学功力,尽皆不凡,但几曾见过这种绝世高手,联手合围一个黑道盟主的威势,一个个都不自觉的,惊得瞠目结舌。   柳春帆在老化子遇险时,他因为阅历较浅,虽然他此时的武功,比起长山尸魔、南天一怪并不稍逊,但乏此经验,故未及抢先出手相救老化子。   此时见合四人之力,合围南天老怪,尚仅势均力敌,也不禁暗暗为之心折。   然另方面,他却由五人打斗中,悟透了无数奥秘、手法,因为他在仙窟习技以来,未尝遇到真正对手。   而仙窟的“迷踪神拳”及剑招,皆系撷取各派精华融合而成,今有各派高手施展,无疑是现场表观,使柳春帆确实获益非浅。 南天一怪既称江湖一霸,武功超绝自在各派以上,尤其他武技非出于中原武林,故诡异绝伦,无可与比。虽面对四派高手,仍不稍逊。   但见如山掌影,拳、掌、指,兼施并用,抓、拿、点、打、敲、截俱全,招招玄妙,式式神奇,身形更疾若飘风。   四人只觉掌势有如排山倒海般,朝四人周身攻来,明是虚招,忽又变成实招,一招一式,均极奇妙,令人防不胜防。   四人武功特高,此时拚命相击,况联手合击,威力倍增。   而且四人行动一致,进退攻守,更是配合得巧妙无间。   瞬间,已是二十招过去。沧浪叟等人,当然是愈战愈勇,南天一怪可支持不住了,急得他似一匹疯狂猛兽似的,蓬头散发,狂吼连声号每一招,每一掌,都是拚命招式。   那边观战的贼子,眼见南天一怪将要落败,长山尸魔因尚不知南天一怪另有阴谋,故对其关切异常,心念动时,忙双肩一耸,腿不曲膝,微微一蹦,忙如闪电石火一般,业窜到场中,轻跃众人之间。   倏地一伸枯乌瘦爪,疾点沧浪叟与望溪老人的“志堂穴”而来。   沧浪叟与望溪老人,皆多年成名高手,倏觉劲风疾来,二人袍袖轻指,早避过来势。   举目一看,偷袭之人,竟是“长山尸魔”,不觉大惊,心知非敌,正想招呼伏龙大师,与悟玄和尚注意,万没料到老魔如鬼魅随形般,疾跟后随,心知要糟,正想举手迎敌。   蓦地在一阵暴喝声中,随起一声亢强龙吟,啸声直冲霄汉。   听得在场之人微感骤惊。南天一怪与长山尸魔微惊,出招较缓,沧浪叟才逃过此危。   啸声未定,—条白影,带着一道流辉四射的经天寒光,如飞似的,奇速无比,电闪穿出,朝场中的如山掌影中撞去。   随一声石破天惊的大惊大喝:“住手!”   饶是在场六位,皆武林上上之选,被这声恍如春雷乍惊的喝声,也不自然地震得心头微惊,脑海中更是嗡嗡作响,自动出停手了。   原来柳春帆等自始至终,皆注意场中变化,未尝少暇,初见四人敌住南天一怪,尚可力敌,颇为放心。   那边的孤云剑与追魂使者对敌,尚可略占上风,故更觉放心。   及见长山尸魔出手,心知不好,因闻老魔身有巨毒,为小心之计,向李霞青取过神剑,正待机出手。   猛听霞青一声尖叫,原来乃祖沧浪叟已险遭毒手,柳春帆无暇思考,猛啸一声,拔出长剑展开绝速身法,窜身入场,喝住了众人。   凤眉一扬,指着长山尸魔说道:“偌大年纪,生就副鬼相,行动也是这么不光明正大,乘入之危,算是英雄吗?” 长山尸魔自视极高,非特六派门中之人不在它银下,就是南天一怪,尚要让他几分,平时颐指气使,那受过气来。   今被柳春帆一骂,一时间气得对不上话来。一阵寒人心魄的鬼笑道;“好狂的小子,谅这些老狗尚非我的对手,你发什么狂,识相的,趁早勒马悬崖,离开此地,不牵涉仙窟之事,老夫念你年幼,格外开恩,往事—笔勾销,否则,嘿,可别后悔!”   长山尸魔素来心狠手辣,何以今天会如此好说话呢?原来他虽未与“玉面神龙”正式见过,但根据他过去所派的“天外三魔”尚非其敌手来看,心想今天之争,如果柳春帆要牵涉在里,一定凶多吉少,待收拾六派,独得仙窟后,再收拾他还不迟。   老怪这一厢情愿的想法,未免显得太天真了,所以柳春帆只是微微一笑,反手插上长剑,气闲神定的答道:“你既然如此说,小侠今日也格外开恩,劝你从此革面洗心,退出武林,小侠也不为已甚,否则,嘿,你那徒弟就是榜样!”   长山尸魔万没料到柳春帆说的话,比它更傲,更尖更酸,疏眉一耸,怒气陡生,那蓝荧荧的鬼眼,积透杀机!阴恻恻的一笑道:“小子!胆子够大了,对着我老人家尚敢如此无理,你师父何人?可敢说出来,老夫或念你师父的情面,饶你不死?”   柳春帆仍不在意的答道:“师父是谁你管不着,更不必费你的好心,你尽管出手就是,看小爷会惧你否!”   柳春帆这些充满火药味的话,饶是土性泥人也受不了,顿地把“长山尸魔”气得死白的脸上发青,怒极冷笑道:“看来定是你师娘教出来的,不知你师父是谁,连江湖上尊老礼数也不懂。”   柳春帆万没想到老怪骂人如此刻毒,顿气得俊脸微窘情急之下,脱口道:“嘿!想要知道我师父是谁并不难,当心别把你骇惨了就是。”   老魔一听,心中骤喜,知道柳春帆业已中计,故再紧逼说道:“哼,瞧你这样的野小子,就不像有师父调教出来一样。”   柳春帆气急愤心,不觉冲口而道:“我师父是……东海无名老人就是。”   柳春帆本想说出口来,猛的脑海里忆起在仙窟的誓言,以及恩师身遭六大门派围攻,力竭身死的惨状,真如经书上所谓:   “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   人与人的很多恩仇与纠纷,大多由于“利”为其基因,如果这次事了之后,将这仙窟藏宝全数取出,做一点有益于世道的事,总比让他们这些人成天在勾心斗角,豪取强夺为强。   心念一定,话说到半途,仍然改口。   长山尸魔与南天一怪,均皆老奸巨滑之人物,见小侠欲言又止,半途改口,心知非实,然又无其他证明、可确定其师承何人。 此时长山尸魔见激将法仍然失效,疏眉顿耸,怒气陡生,一声怒喝道:“小子!信口开河,欺人太甚!”   双掌一挥,刚猛无涛的掌风已经发出,劲气直向柳春帆撞去,这股劲气中,隐隐挟一股中人欲呕的腥臭味道!   姜是老的辣,沧浪叟等人一发觉长山尸魔发掌,心中大惊!连喝道:“帆儿速退!掌中有毒。”   说着正想抽身过来相助,那边的南天一怪心想正好借长山尸魔,先除去这小子再讲,所以恐怕沧浪叟等人去帮忙,早劈出几股阴风掌,向四人罩去。   沧浪叟等人无奈,只得与之打在一起了。   这里小侠闻及沧浪叟喝声时,早就将无形神功运起,尸气功虽然厉害,小侠身上怀有防毒至宝,故有恃无恐,掌力挟着腥臭劈到时,并不避让。   口中冷哼一声,双掌一翻,竟硬接长山尸魔的尸气功一掌。   惊得在场各人,齐皆面色倏变,心说柳小侠要糟。   双方掌力相接,只听“轰!”的一声大震。   说也不信,长山尸魔当场即被震得蹬!蹬!蹬!跄踉连退出五尺开外方能拿椿稳住身形。   同时立觉胸口气血直往上翻涌,连忙暗中运气,止住翻涌血气!这时,长山尸魔不禁心头一凛!暗忖道:“难怪这小子狂得可以,原来功力有这样高……”   反观柳春帆虽然也被震退二步,两臂微麻,但神色自若,并无中毒样子。   众人看了,心中兀自称奇不已。   其实,论功力,二人皆不相上下,只是柳春帆早就有备,故蓄势发掌,占些便宜。   老魔此时骑虎难下,况当着在场之人,怎下得了台,半晌,气血略定后,忽地发出一阵怪笑,犹如夜枭呜叫般惊人难听。   笑声甫落,又喝道:“小子!今晚决不饶你活命!”   柳春帆凤眉一轩,星目神电似的,哈哈朗笑道:“老鬼!少跟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能否活到天明还是问题呢?”   长山尸魔此时已不暇多思,厉喝一声:“少狂……”   话音未落,身形微晃,已欺身进招,双臂挥舞之间,唬唬唬就是三掌发出。   不但出手快捷,而且招发如风,更是狠稳非常!   三招却似一口气呵成,宛如一辙,实在威猛不凡。   柳春帆见三掌招式,既奇且快,又猛又狠,当然也不敢怠慢,忙脚踩“九九回风步”闪开峰形避招,双掌展开“迷踪神拳”。   顿时掌风呼呼,如山掌影,漫迷场中。   只看得二旁之人,皆目瞪口呆,好一场恶战!   柳春帆因对掌时占了上风,故心念更定。   一霎时,三十余招过去,长山尸魔竟愈战愈勇。   柳春帆不由暗暗惊心,忖道:“留此恶魔在世,将来不知要害多少人,今日不将他除去,日后就失去了机会,何必如此缠斗下去,不如用神剑伤他……。”   想到这里,身法倏变,猛劈数掌,逼开长山尸魔攻势后,右腕反手拔剑。 只见他右臂挥处,带起了一阵清越的龙吟之声,寒芒耀目,大喝道:“老贼!快亮出兵刃来,小爷好早日送你上路回家去。”   长山尸魔从未遇过对手,今日可正是棋逢敌手了,不禁兴起,从大袍袖里取出一打奇形怪状的软鞭,运功一抖,竟即笔直赛逾钢铁。   原来此系蛟蟒之筋做成的毒筋软鞭,此物可伸缩自如而且炼有奇毒,见血封喉,端是霸道无比。   长山尸魔因出道以来,未尝遇到敌手,故上次仙窟会战时,虽力敌昆仑、武当、少林三派高手,仍未需要兵刃,此次目见柳春帆功力既不在自己之下,更想速战速决。故同意亮出兵刃。   这时,二人重又接上了手,斗在一起。   十多招后,柳春帆一声长啸,剑势一变,此时,气纳丹田,功注剑尖,挟着滢滢冷芒,砭骨生寒,威势好不厉害。   长山尸魔见他这剑起势虽慢,实则快极,而且招中套招,隐藏变化,同时因看出他剑光有异,更加不敢硬接,忙撤身后退。   谁知,他身形尚未站稳,就听柳春帆一声冷笑。   人随声起,身化“龙形一式”剑尖指处,丝丝寒芒挟着破风锐啸,万点银花,像迅风疾电也似的,业已飘空刺到。   长山尸魔万没有想到,柳春帆变招换式如此之快,不由心头大骇。   耀眼寒芒,已到胸前,正想跃身后退。   说时迟,来时快,斜侧里一股劲风,业已撞到腰侧,如受万斤重锤般。   闷哼一声,心脏已被振碎,张口“哇”的一声,鲜血狂喷而出,身形一晃几乎栽倒!   柳春帆志在除此巨魔,故剑势发时,左掌早运功待发待其欲避之际,一股无形掌力,已扬手发出,心想:饶是“长山尸魔”功力再强,在久战之余,仓促之下,怎受得住此一击?   谁知一掌劈出,顿时飚风暴起,碎石与尘灰齐飞,“轰”的一声巨响声后,“长山尸魔”   业已失去影迹。   此意外变故,非特柳春帆惊得目瞪口呆,即是一旁观战的六派群雄,也莫不仓惶失措。   万没料到老魔受创之下,仍能借势遁走。   随风飘来阵阴恻恻的笑声:“小子!不劳远送,这杀徒之恨,一掌之仇,就全部替你记在账上就是。够种的,就到我滇西哀牢山,阴芒洞来一趟,哈哈!老夫去也。”   柳春帆见老魔逃走,留下后患非浅,又见他临走时之言欺人,怒气顿生,一面陡然掠起身形,一面厉声喝道:“老贼休走,容你来得,可不容你走了,拿命来吧!”   随着一鹤冲天,宛如巨鹏临空,半空中身形倏转,几个起落,一点白影,已消失于夜色苍茫之中了。   那边正与孤云剑斗在一起的“追魂使者”,暨沧浪叟四人正围攻中的“南天一怪”,因见“长山尸魔”负创遁走,俱皆大惊。   “南天一怪”果然了得,在四个一等高手围攻之下,仍能发出猛烈攻招,“阴风掌”砭骨寒肤,逼得四人只得撤身自保。此时骤听“南天一怪”厉声喝道:“住手!”   恍如雷霆乍惊,震得在场之人耳鼓齐鸣,只听他杰杰怪笑,声如枭枭夜鸣夜道:“今夜之战,我‘天南帮’与六派胜负未定,反正天快亮了,各位如不服气,明晚三更,仍来此地见面,以见真章。”   说着,回头大喝一声“走!”   刹时,人影纵横,贼人捡走地下的尸体,一下仍往来路走了。   这时,东方已露出曙光,云霞由灰暗变成浅红,深紫。   在彩色云霞的笼罩下,无忧峰仍然恢复了原有的宁静,刚才的人声叱吓,金戈交鸣,全都消沉了。   沧浪叟见贼人已走,此次会战,赖“玉面神龙”柳小侠之助,歼诛了“长山尸魔”之徒,“阴阳判官”邓云彪,赶走“长山尸魔”。谅“天南帮”即使倾巢而来,也不足为惧了。   故六派人士,一致决定,待明日解决“天南帮”后,共同侦察“仙窟”秘密,均分其藏宝。   一旁的三位姑娘,心悬柳郎,袁素月早就忍耐不住,开口问道:“咦!帆哥怎还不回来呢?   去了那么久时间,也该回来啦!”   众人这才忆起柳春帆怎的还是不见?“望溪老人”笑道:“傻孩子,柳公子何等身手?不会有意外发生的,一定他得手以后,先回旅馆去了。瞧太阳都起来了,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众人听了,也都深信不疑的随声附和着,袁素月三人好像有预感似的,青娥也愁眉轻展,道:“帆哥虽然功力无双,但毕竟双身单人,况且贼人狡计百出,万一……万一陷于贼手,如何得了?”   沧浪叟豪放的郎声笑道:“孩子别急,等会保险还你们—个帆哥就是。瞧你急得多可怜相,你帆哥也不是三岁五岁,还怕别人拐了去不成。”   这几句话羞得三位姑娘,皆面飞红霞,六派人士,皆哄堂大笑,益发使三人羞得粉面通红。   这时,旭日高悬,艳阳满山,晴空万里。   众人整夜未眠,均有些倦意,见柳春帆仍未返来,正想下山,猛然老化子一声怪叫道:   “哎哟不好!……”   骤把众人骇了一跳。悟玄和尚裂着嘴笑道:“老管你又耍什么花样?大概谁把你的讨饭家伙给偷走了不成?大惊小怪的干嘛?”   老化子神色紧张,左手搔着蓬乱的白发,紧皱双眉道:“比老要讨饭家伙还重要的事,谁瞧见小猴子跟房大头去那儿啦?”   众人一听,齐皆慌了,刚才因全心贯注场中激斗,未料及有人失踪,如非老化子提起,众人皆因刚才打斗险而忘了。   现时隔半夜,谁也未注意他二人何时,何地失踪,如何可找? 当下众人在无忧峰的四周,分头找了一遍,并大声叫着。   寂寂的空山,阴阴山风轻拂着嫩叶,发出嗦嗦之声外,那有半回点音?   众人无奈,而且此时齐皆饥肠辘辘,同时还要准备晚上的战斗,所以只得匆匆飞跃下山。   在旅馆里略事休息,盥洗后,店家送上晕素酒席。时近晌午,柳春帆与房大头小猴子三人仍无消息,急得老化子等人,如热锅上的蚂蚁般。   尤其李霞青、袁青娥袁素月三位姑娘,急得连茶饭也无心食用,成天只是长叹短吁。   整天过了,晚上二更以后,无忧峰依然人影纵横。那是六大门派赴约之人。   正值月中,今晚的月色分外的光明。   西天一颗好大的星,在天边陨落了,划下一道灿亮的银弧。   幽谷的里原阵阵花香,被山风送到广场上,众人的鼻子里。   正是初夏的时令,山高月小,林深严密,盈耳的虫声,点缀在天籁的音声中。   蔚蓝的青空,蓝得出奇似的诱惑,星光闪耀着,银色的月华,沥落在树梢,从树丛的叶隙里,播下碎乱的银屑。   渐渐,月移中天,快三更了。   “天南帮”的人,仍无丝毫踪迹。   老化子独自在树阴下焦急地来回踱着,猛然打破沉默的气氛道:“老怪物还不见来,其中定有古怪,小猴子他们又不回来,我们倒要防备点才对。”   “望溪老人”也接着道:“李兄!我看今晚我们一定要上当,与贼人订约,无异是与虎谋皮,柳小侠他们尚未返,我们不如先回去再讲。”   他们这一说,李霞青等三人更加心乱如麻,齐吵着要去找寻。   沧浪叟素以忠厚长者闻名,而况是共举的盟主,故回答道:“青儿你们别吵,反正时间尚早,我们等会儿再说。”   老化子急形于色道:“李兄别痴心了,要是我们这群老头子上了鬼当,那才糟呢?”   沧浪叟仍意志坚决地说:“我想不至于吧……”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玩意?”   沧浪叟话还没说完,老化子突然仓促急声呼着,众人抬头一看。   只见谷口升起一道红色旗火,嗤的声响,红色光芒,矫如游龙,直升青空,到达半空时,又“嘭”的一声,炸袭起万点星火,向四方陨落。   像煞新春时节的焰火,但似比那彩色的焰火更美。   众人看在眼中,顿时一阵大乱,杂语纷纭,莫衷—是。   继着,山下谷口,突然又连知起三支红色火箭,似火龙般上升,爆炸……。 众人正急得一筹莫展之际,山下斜坡的小道上,飞也似的闪出一条黑影。   好快!真乃人如轻烟,彩赛飞鸟,正展开快捷无比的身法,直奔峰巅而来。   众人情急之下,不知来人是谁,故皆愤形于色,蓄势待发。尤其是老化子,激动得发眉皆竖,气运双掌,陡然飞起身形,迎着来人,双掌猛挥,劈出几股猛烈无匹的掌风。   来人身在半空,未防有人袭击,百忙里腰一拧,一个“回风舞柳”,抽出右掌,也劈出一股掌风,只听“嘭”的声响,二人身形皆落。   老化子没想到来人竟能在半空中,避招出掌,而且功力并不比自己稍差,更益恼怒,正待出手,猛听来人厉声喝道:“臭要饭的发疯啦,在我面前显什么英雄,有种的跟我拚斗三百回合,看我惧否?”   说着,真的双掌运气,半圈手臂,猛的挥出一股排山倒海似的掌风向老化子卷来。   众人闻声见来人年约四旬左右,凤眉秀眼,白面无须中等身材,身穿蓝色长袍,清癯的脸上带着怒容并微现汗意,并喘着气,显然将才对掌,已吃了亏。   老化子闻声,早收掌想与来人招呼,万没想到来人竟仍然挥掌攻来,幸而见机得早,及时窜并身形,不禁怒道:“骗子你怎么真约要动手啦,昨天热闹场合你不赶来,谁要你来唱压台戏不成,还偏找我穷要饭的出气,是何道理?”   千面隐怪沈雪冲,怒容稍解,匆匆用衣袖抹去额上汗珠道:“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今天阎王爷请人吃饭,五路瘟神是主客,尚缺少陪客若干,如果不是我这骗子哪,嘿嘿!怕这时大概可到鬼门关了,哼!还莫名其妙的挨了一下重的。”   众人听说,始知事态严重,沧浪叟与六派群雄,忙七嘴八舌的问道:“沈兄!此话怎讲?”   沈雪冲端了口气,用手指着山下道:“刚才那升的火旗,各位都看到了吧!”   众人齐点了点头,然仍不解其意,老化子性最急,嚷道:“要说就请快,别吞吞吐吐的好吧!再不干脆,老化子可要先赏你二下啦!”   沈雪冲嘴里微哼道:“哼!凭你那几手打狗棒,还不见得能把我怎么样,不信你试试看。”   说完之后,为了争取时间,也不待众人问话,遂接着说:“你们且跟我去看样东西,瞧是什么玩意。”   嘴里说着,身形倏起,在前领路。   众人也不便再问,紧随着他,绕过石洞,沿右侧拐弯,在面对“仙窟”的山涧旁停下。   沈雪冲细心的俯察了下,拨开草堆,找出一支筷子粗细的黑色长绳。   老化子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值得大惊小怪干嘛?”   沈雪冲又是冷笑一阵道:“臭要饭的少开口好吧!这玩意几乎把武林人物一网打尽呢?如果让他爆炸,附近方圆十里生物,一旦化为灰烬,无忧峰也将夷为平地。厉害与否,让你们去想像就是。” 众人听了,均骇出一身冷汗。老化子怒气骤增说道:“想不到这贼如此阴毒,等会不把他碎死万段,血肉为泥,誓不为人。”   千面隐怪又是冷笑道:“阴毒?比这更阴毒的主意还有呢?这点算什么?”   众人齐皆死里逃生,均对沈雪冲佩服不已,老化子也业已口服心服,忙问道:“沈兄,还有什么厉害的事呢?憋在心里多不舒服,老要饭的得罪了你,向你先道歉就是,别作弄人好吧!”   这时沈雪冲猛一蹬脚道:“哎哟不好!我们快起,迟则大事不妙了,大家在隐贤谷见……”   话没说完,猛的身形一旋,陡然拔起约三丈,真矫若游龙,捷若飘风般,身形升至半空,迅即侧躯跃身,向山下飞扑而去。   众人此刻已大致明白就里,遂不答话,一致提气凝神,展开陆地飞腾之轻功,众人恍如流星赶月般,一个个直迫下去。   在山口野庙边,业已躺着四五个身穿黑衣劲装的大汉,身旁摔着二个千里明火筒,而且正有一条像刚才黑绳般的东西,冒出火花。   这些人就是“天南帮”埋伏的暗卡,准备引火炸的人。看来业已气绝久矣。   众人不敢停留,忙继续赶路,穿过山侧小村,绕过山脚的小镇。   好在此时正交三更,夜深人静,也不怕人家看了会惊世骇俗。   众人这一急飞,一个个快如骏马出栅,风驰电闪,无异是轻功较量。   三位姑娘的回风步,习自“仙窟”,自较各派略高一筹,况且事关重要,也不再与众人客套,李霞青娇呼一声道:“爷爷们慢走,笨鸟先飞,我姊妹先走一步了,等会见。”   说着,三人齐展开“九九回风步法”只见三人恍如凌风虚行,脚不沾地,步履之间,虽然从容不迫,但若行云流水般,初时尚见裙带飞扬,罗衫舞空,瞬时,连影子都不见了。   这些人皆是六大门派中的掌门或高手,轻功武技,皆堪独步一方,谁知与这几个年轻人相较,简直有小巫见大巫之感。   老化子不禁喟然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我们这批老不死也该退休,现在的天下应让这批后起之秀来闯了。”   当然众人并不见怪三人无理,俗言“救兵如救火”,这三个姑娘的功夫,乃由柳春帆所授,小侠武功超绝,就凭昨夜掌伤“长山尸魔”来讲,六大门派就只有甘拜下风了。   再说李霞青三位,抛开众人后,全力飞驰,身形之快,较之千里名驹,并无逊色,无忧峰九华山,不到百里当然刹那即到。   甫入谷口,一阵哭嚷之声喧天,三人心头一沉,猛提真气,飞跃穿过树林、院墙,只见大厅上及院子内已乱成一片。   只见“南天一怪”一面双掌如飞,一面狞声杰杰怪笑道:“老婆孩子别卖狠了!这大的年纪做寡妇,并不算可怜哪,如再不停手,献出‘玉面神龙’的宝物,你那二个小鬼休想活命。”   “花雨银燕”此时白发戟立,手中龙头拐杖运动如飞,挡住“南天一怪”的攻势,虽因功力悬殊,渐渐不支,但情急之下,颇使“南天一怪”心存顾虑,不愿与之同归于尽,故手下稍予留情。   “花雨银燕”因占了兵刃的便宜,故尚能支持,一面形同拚命,一面啐道:“呸!无耻老贼,老娘跟你拚了,要我屈服,除非是白日作梦。”   “南天一怪”见她形同疯狂,遂加紧攻势,逼得“花雨银燕”团团转。   那边的“凌波仙子”,被“追魂使者”与“夺魄郎君”双攻之下,逼得已无回手之力,而且情况十分危急,业已刻不容缓。   三位姑娘见情势危急,连声娇叱,从院墙上跳下;李霞青直扑大厅,袁氏姊妹,去救她母亲。   李霞青拔出神剑,一面叱骂道:“万恶老贼,用奸计陷害群,掳走我小弟,今日不杀你,誓不为人。”   话没说完,双肩轻晃,带起如虹银芒,挟着闪闪寒光,以长虹经天,直向老怪砍去。   “南天一怪”骤见李姑娘如飞将军从空而降,就知不妙,—定“仙窟”阴谋被泄,心念一震,就想逃走。   忙劈出“阴风掌”,一股狂飚,如千钧重锤,猛向“花雨银燕”前胸击去,一面大声喝道:“事态严重,我们快走!”   说着,冲开剑幕,恍如灰鹤掠空。   那边的“追魂使者”与“夺魄郎君”本来双战“凌波仙子业已胜利在握,谁知从空降下二人,一面发掌分敌二人,二面大声叫道:“妈休惊!孩儿来也!”   “凌波仙子”绝望中遇救,业神骤增,长剑一拐,捷如闪电,袁氏姊妹二人的软蛇金鞭,和凌厉的掌风,如骤雨狂飚,招招都是致命绝招。   霎眼间,主客互易,“追魂使者”与“夺魄郎君”反被逼得只有回手之力。尤其二姊妹神妙莫测的奇诡步法,闪幻得眼花撩乱。   骤听“南天一怪”叫他们走,斗志早消,也不顾三人的攻势与凌厉的掌风,陡拔身形,倏起倏落,随着“南天一怪”飞跃而去。   三位姑娘,本等去追,但见院中一片凌乱,况且惧怕“阴风掌”的厉害,所以将兵刃插好,把逃走不及的匪帮小贼,一个个点翻在地。   半晌,院外一阵杂沓之声,接着人影纵横,众人业已赶到。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十二章 独龙眠花丛 群凤争雨露     六派高手,由“沧浪叟”领着进屋,见满地尸体,“花雨银燕”的龙头拐杖摔过一边,蓬头散发地在号啕大哭,“凌波仙子”与三位姑娘,都噙着眼泪劝着。   “沧浪叟”等人不禁心头一紧,不知出了什么事,老化子火爆性子,早就出口问道:   “嫂子,出了什么事吗?”   “花雨银燕”及众人,正忙着哭劝,一见众人归来,益发悲从中来,五个女人齐哭,宛如山洪骤发,声势惊人。   众人见状,忙围将上去劝着,问明事故云是柳小春与袁正逸被“天南帮”贼人擒去了。   众人益发大惊,不知所措,毕竟是“千面隐怪”智机绝伦,忙上前向沧浪叟等人劝道:“大嫂你们休息,老怪物志在得宝,谅不至会对二个小娃儿下毒手,我们不妨从长计议,营救他们出险之法就是。”   说到这里,顿了顿,猛然向众人间道:“咦!柳小侠怎么不见呢?”   大伙铆听他说得有理,齐上去劝上了“花雨银燕”等人,闻及问起柳小帆,特别是三位姑娘,格外焦急非凡,嚷着要去找,可是人海茫茫,到何处去找呢?   况且这时千头万绪,尚急待整顿,幸而此际有古道热肠的老化子,在乘众人忙乱之际,找着李府的管家李禄,把骇得躲在后园兀在发抖的工人,那些被请来临时帮忙的乡下人,由李禄带着几个胆子大的人,把院子里几具贼尸抬出去埋了。   再由一部份人忙着整理打坏的东西,另一部份人下厨房准备食物。   尚有被三位姑娘点倒的“天南帮”爪牙,都全部解开穴道,由人看守在一旁待询。   正在此时,小猴子与房大头业从房上跳下,本来笑容满面,骤见众人乱在一起,忙上前与众人见过礼,老化子喜得如获至宝,忙上来问明经过。   原来“千面隐怪”沈雪冲,智机超绝,早在五日以前即已来此,适巧逢隐贤谷被“天南帮”贼人偷袭仅二日夜。   他目睹惨状,无暇整顿,一怒之下,即时赴“屯溪”贼巢。   好在他既有“千面人”的称号,随时化妆并不困难,当他假装贼党,混进贼巢后,仗着他的聪明智慧,就很快探得了“天南帮”的秘密。   “南天一怪”本以残酷阴毒,称霸于黑道武林,因鉴于“玉面神龙”柳春帆崛起,使“天南帮”连番遭受挫折,甚至敢侵入海南落魂崖来。故今年“仙窟”之会,颇感绝望。   但事有凑巧,“天南帮”在琼海行劫之时,劫了艘外洋大船,本来以为必有重宝,结果发现全船仅装满了一箱箱黑色炸药,与粗如麻绳般的药线。   “天南帮”头目将获物报“南天一怪”后,老怪物心知此物厉害,灵机一动,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何不将此物用来对付“仙窟”之争,岂不稳操胜算?   心念已定,立时召集帮中重要助手,其徒“追魂使者”裴宗仁、与“夺魄郎君”梁盛泰等人,商量此事。   并派二人,将火药引火之物,漏夜偷运到屯溪,且亲自率领少许得力干部,在“仙窟”   附近看好地形,乘夜深入静之际,动工挖条地道,将数百箱火药全数理好用引火索直拖谷口,预伏了人,约定以火旗为信号,于十五夜,趁“长山尸魔”与六派群雄全力拚斗之际,暗将自己人撤退至安全地带。   准备将“长山尸魔”师徒,暨六大门派人物,全部毁之于“仙窟”之前,如此,定可稳操胜算,—独吞“仙窟”,再无任何顾忌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的计划虽够阴毒狠辣,被“千面隐怪”沈雪冲探悉。   本来,他可以暗中阻止与会人员入场,以免上贼党恶当,但恐打草惊蛇,不能将黑道贼人一网歼尽,故先予以暗中破坏,俾策安全。   惟是人单势孤,所以临时在旅馆附近,乘机引走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   并分头去“天南帮”暗卡所在,阻止法贼人行动。   在当会战之首日,“南天一怪”因沉不住气,被激出手,原以为一举而毁了老化子后再退下。   谁知老怪物一上场,即被四人围住,以致脱身不得,及后“长山尸魔”受创而遁,“玉面神龙”也跟着追去,这二个是他重要的对象走后,即使地下火药爆炸之奸谋得售,仍不能合乎理想,故迟迟尚未下手。   临时改变计划,想于次日动手,用话稳住众人后走了。   回去后,一不做二不休,除派“长山尸能”之徒“笑面勾魂”勾世雄,与“吴天姹女”   秦美英,去淮阴柳家,把柳春帆全家大小杀尽。   另方面自己率领二徒,暨少数得力助手,再度偷袭隐贤谷,准备击杀“沧浪叟”满门。   适遇柳春帆之弟柳小春、与袁亚逸二人在院外玩耍,始临时改变计谋,将二人擒住,派人送走,俾向柳春帆作人质要挟。   幸而三位姑娘及时赶回,尚算不幸中的大幸,未受其他损失。   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解决了“天南帮”的暗伏,并破坏了火药的引线后,仍去“仙窟”   赴约,满想可以大显威风,谁知及待二人赶到,业已人迹俱无,回到旅馆,亦未见众人影踪。   遂即时赶回。   这时,厨房里的饭菜俱已备妥,未几,酒席业已在大厅上开出。   席间,众人一面用着,一面商量善后之计。   “南天一怪”来隐贤谷偷袭未果,而且“仙窟”的奸计未酬,一定不再在此地逗留,当连夜南下,回归老巢去了。所以要找小春与小逸,必须要到琼岛,此举实非易事,并闻“南天一怪”将海南五指山,落魂崖祝嘏洞附近,布置得不亚龙潭虎穴,如果要去,必须要谨慎从事才行。   至于准阴柳府,“天南帮”虽派有人去,但“沧浪叟”临走时,已留下“玉面神姑”董婉仪、与“九尾仙子”田湘妹二人负责保护,谅不致有何多大危险。   柳春帆孤身追敌,久去未返,未知何因,深足堪虑。故必须派人去探看。   席间决定,除山西五台山的“慈云老尼”留在隐贤谷伴着“花雨银燕”李老夫人外,“伏龙大师”有要事,必须返回五台山。   少林派的“七指神陀”与“悟玄和尚”、暨四川青城派的“苍虚上人”和“紫碧道人”   均须回去。   昆仑三子中的“孤云剑”罗玉麟、暨“清风客”徐步戎二人,适有事须往鲁境一走,故顺道由其经准阴柳宅探看,有无损害。   往琼岛之路,因小猴子与房大头上次曾随柳春帆去过,故由二人领路,老化子与“千面隐怪”一同前往,伺机行事,如不能救出二小,则乘机进入贼巢,将“天南帮”虚实探明后,再作处置。   三位姑娘因心悬柳春帆,故准备西上探看。   当天各人工作分配后,其余的人暂留隐贤谷作各方之策应。次日一早,各路人员均分别上路。   李霞青与青娥素月收拾了简单行李,并带些金珠之物,素月带着小逸的金蛇软鞭,李霞青的“古灵雌剑”,皆用布包好,以免露出痕迹。   同时,李霞青与青娥二人,为了旅途方便,齐改妆少年书生模样。   三人离开隐贤谷,越山过岭而西上,跨九华山而至山下小镇,叫陈家集的,匆匆用过饭,渡过贵池水,业已时近黄昏,雀吵鹊叫,晚霞迎面。   三人进入东流镇。此地当皖赣之交,又当水运必经,故倒也商介辐辏,非常热闹。   三位姑娘落店后,要了房间,及饭菜之物,未几,饭菜送上,三位姑娘一面吃着,一面愁容满面的聊着,袁素月年较幼,性子较急,故首先嚷道:“我们上那里去找帆哥呢?我就不信当今武林,尚有能胜得了我们帆哥的人?为什么一去就不回,害得大家为他担心。”   李霞青年最长,江湖阅历最多,虽然同样是心绪不宁下,但仍能保持冷静的态度,当即劝道:“素妹别急,帆哥的功力虽高,但俗语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黑道之人,奸诈百出,帆哥有长者之风,说不定因此中了贼子诡计也未可知。不过吉人天相,祖父他们都说帆哥不是夭折之相,我们徒然着急,也无济于事呀。”   青娥也是愁眉双结地说道:“话是这么说,也不知怎的?老放不下这颗心,唉!真气死人了,要是找到那老毒魔,我准把他碎死万段,方泄我今日之气。” 霞青笑了笑说道:“好啦,早些用饭,让他们收拾了,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青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姊姊,明天我们乘船走好不好?”   霞青摇着头答道:“为什么?江水是东流的,如果西行要逆水行舟,那多慢,算了吧!我看还是走陆上好。”   次日,三人算过帐又上了路。经九江,过武昌,而岳州、江陵,达宜昌。   此地为入川所必经,也是以天险著称的三峡的门户,经此西上即入川境,经泸州、宜宾,即可进入滇境。   三位姑娘因沿途并未耽搁,故不到十日,即入滇,此地汉苗杂居,沿途随时可以看到奇装异服的苗人,而且言语隔阂,颇闹了不少笑话。   三人问明了哀牢山在滇西,须过昆明后始可达。   此境万山重叠,且多急流,故交通不便。三们姑娘恐怕迷途,故只得沿驿道而行。   这天到了一个小镇,迎面突然走来一个瘦长身材,尖削脸,獐头鼠目的人。   那人一见三人,立即停步注视,脸泛奇异之色,与三人擦身而过后,仍不断偷偷向三人窥视。   素月见那人生来一副狡猾之像,不由嘟起小嘴轻声向二人说道:“姊姊!你们瞧!那人一双贼眼怎么老是向我们看,一定不是好人。”   李霞青见多识广,心知此地已近贼巢,大意不得,遂忙阻止道:“素妹不要随便乱说,咱们走咱们的路,管他是谁干嘛?”   青娥正想插嘴讲话,猛听后面那人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哼!臭小子走路也不带着眼睛,易隆镇岂容你们猖狂的地方?不看你是个小娃子,大爷真想教训教训你们。”   这家伙分明是在向三人挑战,青娥素月二人,那忍得住,刚想返身出手,幸赖李霞青持重,一把将二人拉住,越过二人之前,向那人含笑恭身道:“小弟年幼,冲闯尊驾.尚望阁下海涵,学生这厢有礼了。”   不料那人鼠目一瞪,更加气势汹汹道:“放狗屁,什么海涵不海涵,瞎眼的小子!在咱‘双头蛟’申大爷面前咳嗽也是罪过,老子今天非要教训这臭小子不可。”   说着,急上二步,迎面就是一掌,朝素月脸颊扫去。素月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正想拿他来出气,谁知右臂刚举出之际,李霞青上前一拦,另一只手微微推出一股掌风,来人早就跄踉的被迫退二步,幸而李霞青志不在伤人,否则谅此毛贼那经得起她们动手。   那獐头鼠目的家伙,平时在此鱼肉多入惯了,尤其有了很大的靠山以后,更为所欲为,刚才他向三人盯了一眼,其一方面因为三人是外乡人,而且三人均生得如人中龙凤,颇别有用心,谁知平白遭受素月的批评,故很想借此向三人来个下马威。   是以虽然动手,并未用上真力,万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一推之间竟有如此大力,不禁狞声笑道:“老子刚才真是走了眼,看不出小子还真有二手哪,好吧!让老子来陪你玩玩吧。” 说着,也不待李霞青回答,随即一挽袖管,踏洪门,走中宫,一掌就朝李霞青当胸抓去。   羞得李霞青粉面飞红,女孩子最宝贵的地方,岂容他人碰得,只是“双头蛟”活该倒霉,不知她是女扮出男人。   尤其这是大街之上,行路及商买之人,见有势闹可看,皆不约而同的围了一个圈子来看,但见此三人是异乡人,而另一个是当地闻名的煞星,不由齐皆替三人暗暗耽心不已。   这时,李霞青凤眼含威,柳眉挑煞,启绛唇对青娥素月道:“你们休动手,待我来收拾这恶徒。”   说着,不待“双头蛟”的掌势抓到,立展身形,贼人只觉眼前蓝影一闪,少年早就不知去向。   “双头蛟”也真有两手,一招落空,就知不妙,反手掌,一招“脱袍解位”,以防姑娘在身后从事袭,并顺势转过身形,右掌斜刺里猛挥而出,左掌骈指如戟,急向姑娘左“肩井穴”。   姑娘见此贼手下果有几下,但因为看这贼相貌,谅非善良之辈,虽然不想伤他性命,但作弄他一番,以警告他也好。故眉头一皱,一面仍然错步避招,一面轻轻一笑道:“你真要动手,别让这些先生们说小爷欺侮了你,先让你三十招就是,如果三十招内能碰到本少爷一根汗毛,少爷就任凭处置就是。”   “双头蛟”乃本地一霸,在天高皇帝远的边荒地区,无异是这地方上的土皇帝,平时颐指气使惯了,那有当众受过这大的侮辱来。   但眼见这少年功力较他为强,有了现成的便宜占那还不好,遂狞笑一声道:“好!一言为定。”   随着双掌飞舞,如狂风骤雨,招招都是奔霞青致命所在猛攻。   霞青武技名门出身,尽得乃祖昆仑三子“沧浪叟”夫妇的真传,加以年来得柳火侠之指点,功力更益倍增,那会把这贼放在心上。   只见她蓝衫轻摆,人影飘忽,在漫天掌影中,如游蜂戏蕊,游鱼戏水。饶他“双头蛟”   亦是当地一霸,在猛厉的攻势中,连霞青的衣角都摸不到,却已经累得他气喘如牛,满头大汗。   “双头蛟”愈打愈觉心惊,万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子,竟如此扎手,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这个脸如何丢得下?   最气人的是旁观的素月青娥,不时说些带刺的风凉话,这时他又气、又急、又惧,三十招以后,业已支持不住,但当他想停手跳出圈外时,也不知怎的,又被姑娘的身形将其逼回圈内,幸而霞青不想在此杀他,否则那有命在。   “双头蛟”勉力又攻了三十招,业已精疲力竭,再也顾不得丢人,干脆骨碌躺在地上,衣衫尽被汗透,闭眼直喘着大气。   李霞青见贼子躺在地上,又好气又好笑,遂停下身形,笑道:“喂!天还没黑,躺在路上诈死可不行哪!”   素月这时也走了过来,用足尖踢了他一脚,痛得他“哇哇”直叫,并冷笑道:“哼!凭你这样脓包,也敢仗势欺人,有种的爬起来发威哪!怎不作声呢?”   路上如堵的行人,大部都受过这贼的欺侮、见状都不约而同的喝彩叫好。羞得“双头蛟”   恨不得觅个地洞钻下去。   李霞青心知强龙不斗地头蛇,此人恶迹不昭,自己与他更没有什么怨仇,况且此次西来另有要事,遂上前劝阻素月道:“算了、素妹别与他罗嗦了,咱们走吧!”   说着拉着素月,穿过人业走了!   围聚的人群,一面暗暗高兴,一面又替这三位异乡人耽心不已,同时已无热闹可看,慢慢也就散了。   “双头蛟”平日威风十足,今月遭此大辱,当然心有不甘,见三人刚走,即一越而起,鼠目一翻,向尚未离开观场的路人,扬了扬拳头厉声竭道:“他妈的,有什么好瞧?是谁的骨头发痒,想挨揍不成?妈的,还不快滚。”   路人早就领教过他的厉害,谁敢在虎口捋须,见他像凶神七煞般,胆小的人早骇得屁屎直流,—哄而散了。   “双头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三位姑娘走去的方向,一蹬脚,啐了口道:“呸!妈的臭小子剩得意,叫你们逃出了老子的掌心,枉为‘滇中三恶’了。”   说着,恶狠狠的匆匆走了。   三人穿过长街,西陲地区,人烟虽不稠密,此刻华灯初上,行人如梭,却也另有一番气象。   三人找了家旅馆,宿了一晚。好在三人身无长物,清算房钱后,顺着官道复向西行。   从滇边曲靖到昆明,地势险要,江流交错,山势连绵,而且沿荒凉,行人疏少,比之春风十里的江南,实要差得多子。   而且沿途均遇苗族部落,装束奇异,尤其鼻子或者耳朵上,挂一个金环,有些苗人皆半赤裸着上身。   幸而时正初夏,滇境气候适中。入眼望去,翠黛横空白云飞絮,风景秀美之极。   是晓色迷蒙中,三位姑娘问清了路,及沿途的风俗后,向西行去。   出了镇后,村舍渐稀,行人更少,三人一致提气凝神,展开陆地飞腾之法,行约百余里,见前面一带清溪横路。   远望去,似从上流而下,曲曲折折,似经无数峰峦。   一泓清泉,清冽异常,中聚大小成堆的石块,上面长着许多野树,泉流至此,由渚洼里分流出几支细泉,白石流沙,皆由林石间向下游流去,曲漳萦回,自饶雅趣,足以引人入胜。   三位姑娘因贫看景色,不由放缓脚步,经过溪上独木桥,平畴野渡,忽由山风送来淬阵清香,令人神志顿爽。   三人十多天来,为郎憔悴,神思魂移,精神未尝松懈过,今日天清气朗,面对佳景,游兴大发。   顺着溪流上行约里许,远远露出一带高矮树林,枝头上的红苞绿萼,艳阳下映成一片耀目的花海,原来是一片极大的花林。   复前行,幽香耐味,进林后,万花怒放,照眼清花,宛如香海,地下芳草如锦。   青娥情不自禁的说道:“古人说:‘人在画图中’。此情此景,与画中何异?可惜我们现有要事,不然得能留恋在此,尽欢竟日,诚乐事也。”   素月点了点头笑着说:“话是不错,就是太酸了些,要是帆哥也在,看你们二个狼狈为奸,一吹一唱,那才够势闹呢?”   青娥气得粉面微红,娇啐道:“素妹瞧你,越来越野了,说话也愈没分寸,霞姊姊怎不管哪?”   霞青尚未及回答,素月抢着笑道:“本来嘛,我愈长愈野,愈丑,那像你人也俏,嘴也甜,真是我见犹怜,就难怪帆哥偏爱你了。”   霞青恐怕二人闹起来,忙打断话头笑道:“你们瞧那边刚好有块石头,我也有些累了,我们一齐去歇会儿吧?”   三个人遂同时各拣了块巨石,坐在林下,静静无语。   林中许多长尾翠鸟,幽闲地啁啾飞鸣在香光日影之间,阵阵异香,三人皆沉醉在这花香鸟语的天地里。   三人正在观赏入神之际,见林子后面似有人影闪过,素月嘴快,迅站起身来,娇叱道:   “何人在此窥探?难道没脸见人吗?”   话还没说完,忽然从林边绕出一条红影,拐过弯,三人已看清来人,只见她生得瑶鼻贝齿,杏脸桃腮,红绢包头、红衣、红裤?全身宛如火红一般,更衬出这年方二八的姑娘肤光如雪。   她右手握着一枝竹柄长锄,左手提了一只精致竹篮,一张宜喜宜嗔的娇容,真算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未笑春生,望着李霞青与袁青娥二人嫣然一笑道:“姑娘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位不讲理的人,竟反客为主,未得本姑娘的允许,私入人家花林,姑娘没有责问你,你倒先责问起我来了?”   说完,又向着男装的二个人,一阵“格格”娇笑。   素月因错责了人,正深悔孟浪之际,被她一说,恼羞成怒,小嘴一噘道:“哼!有什么了不起,早知道是你家的,就请也请我不来,走,霞……霞哥我们走,谁稀罕在这里呀!”   霞青与青娥二人见素月又犯了性子,深恐得罪了人,怪不好意思,霞青忙上前一步,深深一揖道:“小生暨舍弟小妹,误闯贵地,舍妹年幼,言语复多冒犯,在下就此谢过。”   说着,抱身招呼二人就想走。谁知红衣姑娘一声轻笑道:“百花谷虽是荒山野林,却也不是轻易容许别人出入自如的地方,不信各位请试试看?”   三人骤听心知不妙,仔细打量这林子四同,并无异样之处,如茵芳草中,种植无数花树,唯一不同之处就是花树高矮不甚一致,参差之中,似暗含方位,李霞青平江湖阅历较丰,而且心细如发,这时始深悔刚才孟浪,未瞧清楚,就贸然进入此林。   此时的素月早忍耐不住!冷笑道:“哼!龙潭虎穴也曾闯过,谅此几株烂树,就不信能阻得了我们,走!我们就走,看她能够怎么样。”   说着陡拔身形就想走!身形刚起,就被李霞青一把扯住喝道:“素妹休得鲁莽,要走我们也得同走。” 那红衣少女依然自言自语的轻笑道:“还没有走出以前,别把自己估计得太高,百花谷如果真是这样如入无人之境,只怕早就不能称为滇中一绝了。”   李霞青虽然看出四周花树,似九宫八卦之类的阵式一样,但自信功力高强,尤其被少女用话一激,豪气顿生,遂仔细看准了方位,说道:“青弟素妹,咱们走,可要留意了脚步就是。”   说着,在前领路先向右横跨三步,复向左跨二步,再前行四步,说也奇怪,刚才走进来时,并未走多远的树林,现在走了半晌,仍然未能穿出。   三人正心中焦急之时,忽听耳边又飘来清晰的娇笑之声道:“三位怎不出去呀!难道还要主人来远送不成?”   三人猛然回首,明明刚才娇笑之声似在耳边,但回首后,但见茫茫花海,那有半丝人影。   此时三人又急又愤,素月更是忍耐不住,解下腰中金蛇软鞭,猛运内力,将右腕一沉“蓬”的一声巨响,霎时,距离三人身旁的一株碗口粗细的短树,被软鞭扫得落花如雨。   素月一鞭扫中花树,徒费气力,并未有何奇迹发现,三位姑娘此时,反而愈走愈湖涂,穿一林,又一林,原本不大的林子,竟然像绵绵不绝似的。   又过了好多时刻,此时艳阳当空,已是午时,三人猛觉腹中饥了,复因心急气愤之下,穿林过木,更觉得疲乏。   李霞青心知这样撞,是没有用的,心念一转,遂招呼二人道:“青弟!素妹!咱们休息会儿再走吧!看来这林子颇有些古怪,与其徒劳无益,不如静心以后再说。”   青娥素月虽然急愤交加,然身入此地,真如虎落平阳,英雄无用武之地,况且一贯的是唯霞青之马首是瞻,遂同声应着,在树下觅石坐下。   此时,花海般的林中,依然恢复了初来时的情景,花香,鸟语。   谁知坐下不久,复听耳边娇声笑道:“这就对了!百花谷岂是容人撒野的地方,要自知不行,还不如安份些比较好。”   三人闻声又同时把头向发声处瞧去,依然不见华丝人影。   李霞青此时也忍耐不住,但敌明我暗,莫道不能出得此林,即使幸能穿出,也难免不受敌人的偷袭。眉头一皱,计从心来,遂向发声处说道:“姑娘何苦作弄我们过路之人呢?在下无心经此,与姑娘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纵然舍妹有开罪之处,也不该如此相戏。”   林中姑娘闻言,“咯咯”一阵轻笑,声如玉盘珠落,轻脆呢啭,笑罢说道:“你们走不出去,脚是长在你们身上,怎怪起我来呢?姑娘是百花谷的人,可不能破例引导你们出去,而致身受门规的制裁,瞧你们年纪轻轻,怪可怜的,要是自愿身留此谷,本姑娘倒可以替你们在家主‘百花仙子’面前美言几句,要再倔强,哼!恐怕这辈子也不用出去啦。瞧你们大概也是饿了,待我去取些东西来送给你们吃吧!” 说着,也不等三人回答,“嗖”的破空声响,早就离去此地了。   此时的李霞青等三人,经过休歇,虽腹中仍饥,但精神复元,而且心绪也已平静。但青娥见霞青沉默不言,状若痴呆,不由着急道:“姊姊,这里没人啦,你怎么不想办法走呢?   等会那小妖精要来了再想走,恐怕就不容易了呢?”   素月人虽小,可极精明,她瞧着霞青的神色,定知是在思索什么难题似的,恐怕青娥会打断她的思路,所以忙把青娥一拉,悄悄说道:“青姊别去打扰她,霞姊可能在想出路的问题!”   话还没有说完,猛听霞青忽然神经智地笑道:“是了!是了!走!青妹素妹,我们快走吧!”   说着,从石块上一纵而起,带着二人,左拐右弯,一口气走了盏茶光景,果然业已转出花林。   饶是如此,也不禁累得二人娇喘吁吁,李霞青出了林子,仰首望着睛空悠闲的白云,抹去额上汗迹,叹了口气道:“好险!今天险些栽在此地了。”   青娥素月,见已脱困,业已心境开朗,青娥忙笑着问道:“姊姊!刚才走了半天为什么走不出来,现在怎么一走就走通了呢?”   霞青也笑了笑回答道:“刚才我以为是一般的九宫阵,或八卦阵式,所以按照八卦阵式走了一阵,又按照九宫阵式走一阵,所以走不通,刚才我猛然想起以前帆哥在琼岛遇险,幸赖‘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相救出困,以后在淮阴时,葛姊姊为了我们以后恐怕要去琼岛,所以特别将落魂崖所布罩的那座‘五行九宫迷魂阵法’告诉了我们,只是位妹子未曾注意罢了。”   说到这里,又缓了口气说道:“刚才待那小妖精走了后,我始猛然想起,这花树的布置,可能是揉合八卦九宫和五行所布,灵机一动,所以才想起脱阵妙法,真是侥幸,幸亏她我们不知道出林,所以大胆的走了,要是她在这里,纵然知道出阵之法,敌明我暗,恐怕也不是一时所能出来呢!”   三人脱困以后。回首花林,余悸犹存,虽然三人对刚才的姑娘,以及她口中所说的“百花仙子”,大为不满,但一方面与此人素无宿怨,而且柳郎未见,心急如麻,无暇多管闲事。   故三人稍停片刻,李霞青又说道:“二位妹妹,我们走罢,要是错过宿头,那才冤枉呢?”   刚说之际,猛然从后面传来轻笑之声道:“主人尚未出来,那有临阵脱逃之理。姑娘为了你们特地跑了一趟,给你们送了饭来,谢也不谢一下就走了,多没意思。”   三个人齐回首看去,只见红影一闪,红衣少女虽然双肩未晃,身形竟捷如飞鸟,面带微愠之色,向三人停身处跃来。   尚未近身,素月因刚才受了气,憋得无处发泄,现复风她追来,气上加气,遂仍将金蛇软鞭收起,右掌曲指如钩,陡拔身形,迎着来人,织织双指,已点到红衣姑娘胸前,并喝道:   “贱婢,谁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哪,现在可不在林园里啦!你平白追来干么?还不与我滚回去。”   红衣姑娘身形尚在半空,正待下落,未防及素月会此时动手。   待得指风袭到,双肩微晃,一个“巧燕翻身”,娇躯微摆,斜飘数尺,一面足尖微一点地,身形凌空拔起二丈,向素月头顶之上飞掠而来,并出右掌,直拍素月“通天穴”。   一面娇叱道:“野丫头,本姑娘一再容忍,你道姑娘惧你不成,照打。”   “通天穴”乃死穴之一,素月当然不容她拍到,当下指点空,而且见这弱不禁风的姑娘,身法竟如此矫捷,心头微惊,不待红衣姑娘掌风拍到。身形倏转,右足滑开一步,右臂微曲,掌出如风,迎向红衣姑娘右腕扣去。   红衣姑娘那容她扣到,忙落身沉肘甩臂,右手向素月来掌猛切,右手一招“五丁开路”,五指箕张,迅疾无比,向她头发抓去。   袁素月见来势奇猛,不敢怠慢,织脚微蹬,柳腰款摆,避过来招,举袖一挥,迎面拂去。   素月见昔日柳春帆分送“古灵神剑”与李霞青及袁青娥时,其因未曾分得,故柳春帆特地将“迷踪拳式”授之,加以其苦习之果,在拳招上的功夫,比之其二姊有过之而无不及,此一拂之势,表面上看来似无甚劲力,实智暗劲甚大。   红衣姑娘怎知厉害,冷哼—声,全身劲力集聚右掌,迎着来势拍去,掌势刚接,红衣姑娘即知不好,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哄”的声响,红衣姑娘的一个娇躯早被震得凌空飞起丈余广险些摔倒地上。   红衣姑娘虽被震起,心神不乱,猛的使个千斤坠,落身在丈外,虽未受伤,但也算丢了个脸,不觉粉面倏变,娇叱一声,欺身而进道:“小贱人竟敢下毒手伤你家姑娘,教你尝尝姑娘法宝的滋味看。”   话还没有说完,玉腕微扬,一股异香飘来。   素月刚一掌击退红衣姑娘,不禁喜形于色,积愤尽消之际,猛觉异香沁入鼻孔,全身一松,真力尽消,不由大惊,叫声:“不好!”   顿感神恩困倦,全身懒洋洋的软瘫下来,身后的李霞青与袁青娥见状,大惊失色,青娥忙上前扶助素月连声问道:“素妹,素妹,怎么啦?怎不开口呢?”   那边霞青顺手在包袱里抽出神剑,只听一阵龙吟轻啸,顿见寒光耀眼,映日生辉,娇躯微晃,身化龙形一式,带着经天长虹,迎向红衣姑娘的来势扑去,一面大声叱道:“吾妹与你有何深怨,竟敢伤她,如不替我解救,今天叫你难逃公道。”   红衣姑娘见素月中香倒地,正想上来擒捉,未想到二人速度如此之快。   而且见霞青手中长剑,带有寒光,谅非等闲之物,心头一惊,见长剑业已飞刺下落,忙力贯足跟,娇躯平射出去,避过剑芒,亦仅一发之差,骇得她混身冷汗直冒,幸而霞青并无真想伤她之心。见红衣姑娘能临危不乱,避过此招,不由停身,暗叫声“好”!   红衣姑娘神魂方定,依然气闲神定,一只秀目注视霞青,暗忖道:“世上竟有如此俊俏人物?而且功夫又好,与上次由黄带来的强汉,并称瑜亮,倘能嫁得此郎,令生何憾。可惜,如果要让仙子得知,那实在太……。”   想到这里脸上,不自然的一阵红,一阵白,流露异样色彩。   霞青见她半晌兀自看着自己无语,不由娇叱道:“怎么伤了人,装哑巴就算吗?哼!就是装孙子也没用,再不回答,休怪我可要动手哪?”   红衣姑娘如梦方醒,粉脸微红,轻笑道:“瞧你那么狠干嘛?她要不惹我生气,我怎会用‘春花添香’对付她。瞧你着急的样子,这女孩子怪漂亮的,我也舍不得伤她。她是你什么人?小兄弟如肯告诉我,我也告诉你解救之法好吗?”   李霞青听说素月无生命之忧,心头大宽,但见红奉姑娘眉目之间,若对已有情似的,不觉心中暗笑,面色稍缓道:“她是我什么人与你何干?真是狗捉耗子,多此一举。”   红衣姑娘碰了个软钉子,仍不死心,依然银铃般的轻笑道:“瞧你真是聪明样子笨肚肠哪,姑娘问你,当然有用意呀!如果告诉了我,保险有你的好处就是,疑神疑鬼干什么?”   李霞青虽然对她并无多大恶感,惟关切素月不知如何?所以不想跟她胡扯,但知此地谅非善地,而且看样子这红衣少女虽无特殊武功,其身藏暗物,由此可见其嘴里所称的主人,必定更为阴毒难测,不知及早离此。   然亦惧红衣姑娘之暗计伤人,不得不防,面色一整说道:“在下与舍弟舍妹,误来此地,与姑娘素昧平生,姑娘既不愿解救舍妹,就此告辞,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青弟,咱们走。”   说着返身招呼青娥抱起素月就想走,谁知红衣姑娘竟然不舍,红影一闪,挡住三人去路道:“慢着!本姑娘乃此地百花谷,百花仙子的大婢子,叫红梅。二位小兄弟匆匆来此百花谷一趟,连尊姓大名尚未留下就想走,实在不好意思。”   青娥因见她刚才既伤了素月,又跟霞青胡扯了半天,对她并无好感,故背着素月冷笑道:   “哼!谁又不跟你攀亲,又不想跟你算命,跟我们背一大遍废话有什么用。”   红衣姑娘死皮懒脸的笑道:“哟!小兄弟年纪不大,火气怪盛,尽会发脾气有啥用哪!”   青娥心中本来就有气,见说以后,顿把素月放下,黛眉一刷,粉面含怒道:“除了脾气大以外,我的功夫也不坏,不妨叫你试试看。”   话没说完,右手二圈一扬,陡然一股狂飚,呼啸而去。   红衣姑娘刚才已尝过滋味,不敢硬拚,臀部一扭避开,脆声笑道:“不错,果然功夫火候尚佳,只是要想在百花谷称雄嘛,还差一点。”   青娥见她虽然天真,但说话实气人得很,遂脚踩回风步,拳演迷踪式,刹那间,只见掌风呼呼,掌影如山,身形更疾若飘风,直向红衣姑娘卷去,一面复冷笑道:“别口气太大,现在下结论未免太早,先接我这几招看。”   红衣姑娘见他认真攻她,可也不敢含糊,身法倏转,玉掌翻飞,且也声威惊人。   青娥因心中忌怕其袖中放出异香,故起手毫不容情,根本不容她有抽身之余地。   在这变幻莫测,奇异诡绝的招式下,红梅勉强支持应付,十招不到,业已被迫得手忙脚乱,进退失据,娇喘吁吁。   而且连逢险招,眼见危急万分,人有求生之本能,尤其在危急之际。身法倏变,掌风猛厉,逼开青娥攻势,陡拔身形,半空中玉手微扬,又是一股如烟异香飘出,凌空罩下。   幸而此刻青娥因有素月的经验可鉴,早抢身上风,而且立时闭气跃退,故未中香。   红梅见独门暗器“春花添香”无效,心中早慌,不待青娥袭来,红影一闪,早就飘身数丈以外。   只听随风传来娇叱道:“好狠的小子,等会叫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就是……。”   霞青见自称红梅的红衣姑娘遁走,心知今日要糟,忙喝道:“青妹我们还不快走,等会就来不及了。”   说着,挟起素月,二条飞快身形,捷驰而去。   时近未刻,艳阳正炽。   霞青与青娥二人,一则因怕百花谷会有人追来,同时因人地生疏,荒不择径。   二人背着花林飞奔而去,过了刚才的小溪,直向下游奔去。   此地山势虽不十分险峻,却也连绵不绝,一望无际。霞青因挟着素月,加以从早晨到现在迄未用餐,平空的跟红凸衣姑娘打了一阵,至今早就娇喘吁吁,汗流不止,拣了个静僻所在,放下素月,暂时休息。   不料刚放下素月,只听来路上一阵幺喝飞似的追下四人,三男一女,女的即是刚才的红衣姑娘。   其他三人尚未容霞青与青娥看清面貌,一个手中一对铁锏,像雨点般向霞青头上打下。   另二个男人一使双戟,一使三尖两刃刀,配合双锏攻到。   红衣少女此刻手中多了一条彩色长带,迳奔青娥,幻起漫天奇彩,朝青娥当头罩下。   青娥见她攻势威绝,心头微懔,脚踩“回风步”,恰好彩带在此时袭到,猛咬牙开,右掌凝集劲力,一招“推窗望月”挟着凌厉绝伦的劲风,斜劈过去。右手曲指如钩,快若电光石火,疾点红梅姑娘面门。   红梅刚才已与青娥对过手,知道她功力甚强,万没料到竟如此厉害。   此时青娥虽无兵刃在手,略较吃亏,然仗着奇妙无比的步法,及拳招,犹自游刃有余,二人一下就打在一起不可分了。   那边霞青尚未瞧清来人面貌,就遭三人围攻,心头大愤,身形微闪,幌退数步,一探右臂,神剑出鞘,捧剑当胸,看清来人。   只见其中一位手执双锏,獐头鼠目的家伙,正是昨日在小镇上败于自己手下,自称“双头蛟”的家伙。   为首的那个大汉,手执双戟,年约四旬,浓眉巨口,虬髯盘结,一对牛眼,睁得滚圆。   另一个略矮,一字横眉,赤发碧眼,年约三旬上下,脸带冷笑。   此三人原本横行滇中一带的恶霸,地痞出身,手下颇有几手蛮劲,平时吃喝嫖赌,无所不为。   尔后因家产荡尽,初则打架生事,讹诈赖皮度日,以后胆子渐大,劫财越货,杀人放火起来。   当时因为官府所迫,存身不住,潜居山林。   该是三贼恶贯未盈,山谷中遇一恶贼,原本青城叛徒,功力不俗,然因作恶太多,为其掌门“苍虚上人”所逐,致中原存身不住,远走西陲。   此人姓崔,名公朴,因其善使双叉,而且身背七十二把小飞叉,乃绝门暗器,故人称“飞天夜叉”。   这日三贼巧遇“飞天夜叉”崔公朴后,臭味相投,一拍即合。“飞天夜叉”因念念不忘青城派将己逐出门墙之恨,原本想在滇境培养势力,待机报复。   但此境先有“苗疆三妖”盘据,后有“长山尸魔”之西来,故发展颇有困难。而且此人心高气傲,不屑与二派勾结,故数年来一无发展。   及见三人来到,心念骤动,遂收三人为徒,授些武艺,虽无出色成就,却也能力敌百人。   此三人从师习艺以后,凶性益盛,同时广纳爪牙,武断乡曲,为害乡里,连官府亦为之侧目,不敢干涉,无形的成为当地一霸。   老大周桂龙,人称“跳山虎”,老二申屠胥,人称“双头蛟”,老三俞横雷,人称“赤发鬼”。此三人合称“滇中三恶”。横行于昆明以东一带。   在曲靖附近笔架山,百花谷,有位貌美娇艳的女子,名叫张静芬。此女原本混血种,少时流浪西域,跟一异人习得奇功,并能行使各式邪术。   三年前偶经此地,因见此谷既幽静,且长年百花怒放,遂留居于此,其本身武功高,贴身四婢,红梅、青莲、秋月、冬香,亦皆有一身奇功,而且各有一套诡绝暗器功夫。   如红梅的“春花添香”,青莲的“弹指迷魂香”,秋月的“七彩迷神帕”,冬香的“五彩神砂”,皆足使一等高手所头疼的。   此女秉有异质,性好奇淫,自居此谷,略加整理,将花谷成为一奇门树阵,一般人易进难出,故皆惧而避之,久之遂成绝谷。   张静芬自称为“百花仙子”,并将此谷擅自划为禁区,禁止他人出入。   百花仙子并派出四婢,到处掠劫少男,掳来百花谷之百花宫,作为面首,供其采阳补阴之用。   年前,“滇中三恶”无意问此,迷于花树阵中,为“百花仙子”擒获,因见三贼稍有武功基础,故收为面首后,公开同居,过着长帐大被的生活。   三恶意外飞来艳福,当然甘心俯首称臣,鞠躬尽瘁而已,久之,连其师“飞天夜叉”与“百花仙子”的关系也拉上了。   惟“百花仙子”乃水性杨花之人,对这些人久玩生厌,欲思另谋发展,适巧“长山尸魔”   因“仙窟”之会在即,四出邀请助手,“百花仙子”也是被邀对象之一。   “百花仙子”生箍在边陲西域之地,以后定居黔滇,久慕中原繁华,并思来中原一走,适有人来邀,当然刚投其好,遂相约东下。   本来“长山尸魔”来黄山之时,“百花仙子”也同时可以到达此地,惟因其沿途贪玩恋景,故迟了一日始到达。   那天“长山尸魔”在“仙窟”会战中,不慎被“玉面神龙”柳春帆一掌击伤。   老魔果然了得,机智,武功都堪称不凡,故虽在受伤之余,强敌环伺之下,仍能乘柳小侠疏神之际,拔起身形,一鹤冲天而去。   柳春帆知道“长山尸魔”与“南天一怪”二人,并称元凶,难得有此机缘遭遇,要让其脱身,无异是放虎归山,后果后患,均足堪虑,自是不舍,随后追来。   “长山尸魔”奔逃了一会,不虞后面会有人追来,一则因与柳春帆拚斗了半夜,真力消耗甚巨,加以受伤之后,心理上的影响极大。   故出了黄山,直往西奔,一路上翻山越岭,觅了一个荒谷丛林。刚准备坐下休息会儿再走,猛听身后一声长啸,声如龙吟,直上云霄,震得老毒魔陡然一惊,暗忖道“真怪!这啸声熟,深更半夜,会有谁来此荒山僻野呢?”   心念未已,猛然听得“玉面神龙”,在里外之地朗声喝道:“老毒物往那里逃?还不乖乖纳命,小爷法外开恩,让你死得痛快。如再倔强,你就是逃上南天门,小爷也要追你到凌霄宫,看你往那里跑?”   “长山尸魔”惊魂方定,遭他一喝,顿时魂飞天外,此处虽非绝地,然人单势孤,绝非其对手,而况其手中神剑,自己必死无疑。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逃生,即逃走不及,奋力一拚,也比等死为强。   好在此时身处丛林之中,纵然其即时赶到.也不难拖延一时。   想念已定,遂轻身蹑足直往密林中走进。   柳春帆原本紧追贼踪,因“长山尸魔”动身较早,及待发觉,贼人业已跃出里许,好在柳春帆神目如电,遥见一条黑影在前飞驰,谅是“长山尸魔”无疑,故紧随不舍。   立展上乘轻功的“九九回风步”。只听耳边呼呼风送,身形如星丸倒泻,快似流星赶月,数十里仅闪眼即过而已。   端的是“仙窟”神技不凡,故半晌以后,前面身形业已清晰可见,果是“长山尸魔”,柳春帆不禁大喜,奋力加速身形捷驰而来。   谁知前面黑影忽然窜进一大片黑影幢幢的丛林,心说要糟,故不自主的朗声一喝。   此际明月偏西,银光遍洒,夜雾益浓。   柳春帆停身在密林前,凝眸注视林深处,沉吟了一番忖道:“逢林莫入,武家名训,尤其‘长山尸魔’乃当今以凶狠险毒著称的魔头,狗急尚会跳墙,蜂类尚有毒,况人乎?不如权饶他一死吧!”   想到这里,不禁抽身欲返,然心念一转想道:“老魔为害人群,功力高绝?自己刚才奋全力与斗,仅伤其一掌,尚被其乘隙逃跑,凶险可知。目前老魔已如囊中之物,失去今天机会,异日让其坐大,固后患堪虞若此魔紧守洞窟,滇西边陲之境,蛇虫杂居,瘴气困人,自己纵有歼凶之志,亦恐难以如愿。管他!人生何处不可埋骨?为天下苍生除凶造福,个人生死岂足计较,畏首畏尾,更非英雄本色。”   想到这里,豪气干霄,然防人之心不可无,迅捡起—段枯枝,用内劲打出,挟着呼呼破空劲风,往林中投进,然后潜声凝听。   此时月明如华,人影在此,除了山风微拂的声音,与打出枯枝“叭哒!”落地之声外,那有半丝人迹。   柳春帆此刻更不考虑拔起身形,晃为巨鹤掠空,双脚微错,跃身树尖,踏枝借力,起落之间,如海鸥掠波,燕子抄水,业窜身林中。   扬目望去,星月在天,树影摇曳,亩许大的丛林,并无人影。   柳春帆暗悔自己刚才考虑太久,以致让老魔乘间脱逃,实不应该。   然此刻时已近四更,即使想回仙窟,谅那些人亦已散去,不如暂时觅地安歇养神再讲。   想着,信步走去,此际四周都是崇山围绕,出林以后。仅有一条出路。   柳春帆看前面山峰旁,隐隐有幢幢黑影,谅必有人家在彼。当下穿过一片乱石岗,两旁都是崇山深谷,深邃怪严。沿途风啸猿啼,好不惊人。   “玉面神龙”自小寄身丐帮,以孤庙破屋为家,及后练成绝艺,久闯江湖,何等惊险场面都见过,仅仅这些山野夜色了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穿过深谷,前面不远的阴处,一片疏林,隐露中堵红墙。   柳春帆心中一喜,在月光的照耀下,沿着一条极窄的曲折樵径,走近庙旁。   四周深革没胫,杂树丛生,似乎久无人迹,丛草间兽蹄粪迹遍布,显然是个野兽出没之地。   站在庙前一看,半壁颓垣,两扇油漆剥落的山门,在任山风摇晃,发出“咿呀”之声。   高悬的匾额,也因长年风吹雨蚀,字迹模糊莫辨。   一座破败的大殿,阴森森,赤裸裸的,矗立在昏黄夜色之间。   殿前残砖碎石堆满一地,从砖石缝中探出头来的野草闲花,儿在夜风里摆摇。   惊狸野兔,一见人影,唰唰向草堆中乱事   殿上门窗俱无,只剩凉亭般一座房顶,黑黝黝的神龛也塌了半边。神像更断肢残臂,面目全非。垂着一长一短,又黑又黄的神幔,斜拖龛前。   神案虽在,只剩了两条腿,懒鬼似的半依半卧在神旁。   屋顶上的大窟窿,像是开了天窗,照得殿内无灯自明。   四角也都是蛛网尘封。   柳春帆捡了些乱草,在神案前砖地上扫去盈寸尘土,正要倚身坐下。   蓦然回首,右边地下,清晰的印着三个大小不同的脚印,柳春帆虽不怕鬼,但此时也不禁诧然忖道:“难道这里还会有人?这又是谁呢?”   待他看清脚印后,更使他惊奇不已。   原来三个脚印中,除了其中一个像是男人留下的以外,另二个纤细小巧,显然是女人留下的。   而且都是右脚,左面的印子,不慎刚才给自己踩乱了,这时,他不禁又忖道:“真奇怪,这样荒僻的地方,竟会有女人来此?我一定要去看个明白。”   想念已定,提剑起身,向后殿走去,果然后面还有层院子,荒凉更甚前殿,除胜西配殿一间整房,门窗竟自完好以外,余皆全塌。   柳春帆好奇心起,走近房门向内探看,见屋内木榻一具,破桌破椅皆备,虽无灯火,但映着西照透进的月光看去,这些用具上全无尘埃。   更使得柳春帆疑狐不已。正纳闷间,前殿忽闻传来语声。   柳春帆心中骤惊,迅拔身形,深藏林密阴暗处。   讲话声音愈来愈近,只听一个娇声嗲气的女人声音道:“我不信,中原那会有如此厉害的人物。敢是怕我分了你们‘仙窟’的藏宝吧!要不凭你‘长山尸魔’的功夫,竟会落败。”   柳春帆猛听提到“长山尸魔”心头怦跳,想不到误打误撞,竟在此地碰上。但不知此女人是谁,管她,反正既与老魔在一起,谅不是什么好人。她如果敢管小爷的闲事,乘此机会除去就是。   想罢,轻啸一声,啸声未落,身形自天而降,电闪般向前殿扑去。   只见殿中除“长山尸魔”以外,一边站着五个少女;正中一位年约二十上下,姿色虽然平常,但装束妖艳无比,头上巧梳鬓,浑身绮罗香飘,玉钩移处,朵朵莲生,秀眼顾盼,百媚俱生。   这女朗身后两侧各站二少女,状若仆婢,衣着分红、黄、青、白,四色服装。   虽皆绮年玉貌,姿色可人,然一股妖艳之色,使柳春帆看了有些作呕。   殿的右角,似放着三个大包。   这些人本在谈着,猛闻啸声发自后院,不觉顿惊,尤其“长山尸魔”已是成了惊弓之鸟,闻声即惊叫道:“……公主,就是此人……”   话还没说完,柳春帆身影业已闪电而入,五位少女都不约而同的面带桃腮,春意盎然,凝眸向柳春帆从头至脚注视。   似被他丰神秀朗,俊逸不群的风姿迷住了。   柳春帆见状,俊脸微红,对着老魔冷笑道:“哼!这下可不想跑了吧?你约我我到滇西哀牢山阴芒洞见面,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人生在世,死得其所,乃也快事,谅此地风水必佳,系你自己选择的,想必死而无憾矣。”   “长山尸魔”称雄黑道,即以武林六派,尚不敢轻撄其锋,谁知一年来迭逢失利,其徒“阴阳判官”与“鬼影子”刘楷,即死于此人之手。而且此少年关系“仙窟”得失,武功奇离,自己尚受挫于其手。   然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这些尖酸又刻薄的话,气得他顿时暴跳如雷,但心念一转,不禁狞声笑道:“小子休仗着神剑即可旨空一切,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嘿嘿!就是在这荒谷破庙里,也未必唯你独尊,有什么好狂的?”   “长山尸魔”不愧奸滑之徒,他这句话的作用!有二,一是想激柳春帆放下神剑,那么自己纵然不敌,至少可以维持一段时间。   后半段是挑拨之词,反正他与“百花仙子”仅是同利相投,并无合作诚意,虽则知道凭功夫“百花谷”五人齐上,也未必能胜得他,然“百花谷”的每一个人都有技在身,纵然“玉面神龙”功夫绝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借她之手擒住柳春帆再说。   柳春帆毕竟经验较差,而且也是柳春帆应该倒霉,闻言果然中计,反手将手中神剑插入剑鞘,然后对着老怪冷笑道:“这样你该没话可说了吧!就不信你能在小爷手下活到明天。”   “长山尸魔”见柳春帆插了长剑,心中顾忌较少,遂双掌一错,纵声大笑道:“对!这才是英雄本色,老夫手下一定好好照顾你就是。接掌!”   刚说完,猛的双掌猛发,呼的二股飚风,挟着令人欲呕的气味,直向柳春帆卷去。   “百花仙子”暨四婢似也心惧老魔“尸气功”厉害,忙闪过一边,滕开殿中空地。在一旁观战。   柳春帆见老贼说打就打,而且他已领教过老魔独门歹功的厉害,见来势凶猛,遂也不敢轻视,冷哼一声,神功业已本能的运布全身。   双掌平推,看似平淡,谁知掌发一半,突然加速,如狂涛猛发,直向老魔掌风击去。   只听“蓬”的一声大震,这原本半塌的大殿,顿时尘灰飞扬,继闻二人各自冷哼一声,显然功势力敌。   老魔不禁煞性顿起,双眼圆睁,一面微斜身形,双掌挟着奇臭劲风,向柳春帆连连挥去,一面狞笑道:“小子!再接老夫这掌,今日不见真章,绝不甘休!”   柳春帆志在歼敌,更是心雄万丈,也忙双掌翻飞,冷关道:“老贼,小爷岂有惧你之理。   有何功夫,仅管放手过来就是。”   一个是黑道巨寇,一个是武林克星,柳春帆自艺成下山,所遇之敌,未尝全力施为,今日业已将全身功力发挥无遗。 只见他脚踩“九九回风步”,拳演“迷踪神拳”,白影飘忽,掌影如山,招招玄妙,式式神奇。   老魔自非弱者,猛攻疾扑,招招式式,莫不狠辣恶毒,皆向小侠致命处下手!   二人正式交手,乃是二次,老魔虽在负伤之余,仍能如此厉害者,因知小侠不惜追踪自己,志必除己。困兽犹斗,而况人乎。   刹那之间,只听得掌风呼呼,劲气掌力,在大殿方圆之地,卷激起一股艘狂流漩涡,石走灰飞,震声惊耳,好不骇人。   在一旁观战的“百花仙子”等人,看得也目瞪口呆,未想到这般俊美的少年,竟怀有如此奇功,无怪以“长山尸魔”这乎素心高气傲,旨无余子的人物,会畏之如虎。   五人看了又喜又惧,“百花仙子”颇饶心计,而且生性淫荡,见了一般少年,都想染指,而对这貌赛潘安,且身负绝技的少年,那有不动心之理。   然她自知,即合五人之力,亦未必能降服此人,势必非用奇计不可。   遂命四人俯耳过来,嘱四人各站一方备战,待二人一停身,即各用迷物掷出,乘其不备以擒之。   殿中二人,瞬眼间业已二十余招拚过,由于各凭真力迎战,故二人皆额现汗意。   尤其“长山尸魔”,更喘声呼呼,显然业已不支,然而此次胜负,关系自己生命,故不得不咬牙维持。   又十招后,“长山尸魔”先机已失,出掌也不似刚才狠厉了,而且整个身躯,被笼罩在“玉面神龙”的掌风之内。   “百花仙子”见时机已至,陡然娇呼道:“大家住手!”   在场中的二人,骤闻“百花仙子”呼叫,未知何故,齐暂停手。   二人身形刚停,双脚微错,各自飘退六尺,复听“百花仙子”娇笑道:“老鬼,偌大的年纪,跟这小弟弟一般见识,已经够丢脸了,还把这间房子弄得臭气薰天,恶心死了,也罢!   你们打了半天,想必累了,都先给我躺下来休息一会再说吧!”   话还没说完,“长山尸魔”与柳春帆二人,可真听话,顿时都“咯”躺下了。   “百花仙子”急跃上前,伸手将柳春帆揽在怀里媚笑道:“红梅!你将那柄宝剑收好,把老鬼弄醒好打发他走,咱们好办咱们的事。”   红衣少女忙躬身应着,从怀里取出一瓶紫色药丸来,取出二颗,一颗纳入“长山尸魔”   口中。   同时“百花仙子”紧抱着柳春帆,狠狠的在他脸上亲了亲,万分柔情地媚笑道:“这下可要委曲你啦!到了我百花谷,就保险用棍子赶也赶不走你啦!”   说着,左手玉腕,向柳春帆的血门商曲穴上轻轻一点!   那血门商曲穴在右胁脐下,乃气血相交之穴,虽不伤生,却能使人动弹不得。   “百花仙子”点了柳春帆穴道之后,始对红衣少女点了点头。   红衣少女忙过来将还有一颗紫色药丸,替柳春帆纳入口中后,复退几步待命。   正在此际,“长山尸魔”业已悠悠醒来,迅从地上跃起,环目四顾,见“百花仙子”面含靥容,怀中半搂着柳春帆喜孜孜地,两只媚眼盯在柳春帆面上,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下。   四周四位婢女,按四角站定,秀目一致盯定老魔。   “长山尸魔”见状,不明其故,但看到“百花仙子”与柳春帆两人香艳的镜头,不禁老脸发臊,干咳了二声笑着道:“嘿嘿!多谢姑娘大德,想不到这小子也有这么一天,会落在我们手里!嘿嘿……”   话还未说完,“百花仙子”迅即向老魔送了个媚笑说道:“你想怎样?”   “长山尸魔”狰狞的脸上,带着笑容道:“这小子不但与我有杀徒之仇,而且还关系着整个武林的——仙窟……”   “百花仙子”顿时尖声媚笑道:“你的意思是想把他交给你去处理是吧?”   “长山尸魔”被她一言看破心事,不禁脸皮微臊,忙用笑容来掩饰他的窘态道:“姑娘真有先见之明,豪情更胜须眉……”   “百花仙子”似不耐烦地浪声媚笑道;“想不到你的言词,比功夫还强,可是别把算盘打错了,你想,我愿不愿意呢?” “长山尸魔”一惊非小,暗说声:“糟了。”以柳春帆这小手的功夫,就是够自己头疼的了,如再与这妖妇连结,那还得了?   心知以自己功力,不难将此五人毁于掌下,然而此五人一身迷药毒物,令人防不胜防,实不敢轻视,眼下只可智取,慢慢再来下手就是。   想念已定,忙又满面堆笑说道:“姑娘爱取笑,老夫纵有此意,但这小子乃落于姑娘之手,老夫怎敢有僭。况且老夫偌大的年纪,行将就木,即使得到‘仙窟’藏宝又有何用?不过是想开开眼界就是,同时我们还有同盟之约呢。哈哈!”   “百花仙子”见老怪见风转舵,所谓姜是老的辣,他一定尚有更毒辣的诡计在后。俗语: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在她也是颇工心机的人,喜怒不露于神色,心念一转,仍然格格荡笑道:“少在本姑娘面前倚老卖老啦!仙窟不仙窟,我才不稀罕呢?老鬼你在此还有什么事要办吧!天也快亮了,要有的话请快说。”   老怪心知其要下逐客之令,但故意装作不知之态狞笑看问道:“不知姑娘今日作何打算?   武林六派,即以此人武功最高,此人一除,‘仙窟’即在掌握之中。姑娘可有问鼎之意否?”   “百花仙子”虽未直接参与过几次“仙窟”之争,但既为武林一脉,当然深知关于二次“仙窟”会争之前因后果。 而且她虽与柳春帆首次见面,由他刚才与“长山尸魔”,打斗的武功,以及耳所传闻,即知他确是关系“仙窟”的中心人物。各派,以及正邪双方,纵然在此次拚斗中分出胜负,可确信他们在短期内,绝不能打开“仙窟”之门的。   只要自己有“玉面神龙”在手,凭自己的花容玉貌及如水柔情,一定可以使他软化,甘心俯首称臣,那时,人、财皆可二得。   纵然“玉面神龙”心硬似铁,不肯中自己圈套,那时亦可另行设法,使其透露“仙窟”   隐秘,自己得到了“仙窟”,武林中就唯我为尊了。   现在“长山尸魔”既用话来探自己口风,倒不如故作大方,以宽其心。   想着,仍然媚笑道:“算了吧!有你参与,我甘愿弃权就是,反正当今武林中,你唯—   的敌手已被我所擒,还有什么值得你顾虑的?只是届时有了好处,别忘记就是啦。”   “长山尸魔”虽有东隅之失,现有桑榆之收。虽未能将柳春帆擒走,但她放弃“仙窟”   之争,心知六派中能抵得住自己“尸气功”的人,目前尚没有。   柳春帆一除,自己与“南天一怪”一批人,足将六派全部消灭,如能在短期内将“仙窟”   开发,则何愁不夺得柳春帆,将其分尸,以雪自己之恨。   想定以后,游目四顾,见四婢都手按独门暗器,柳眉微掣,秀眼圆睁,盯着自己,像是待机欲动之势。自觉今晚已无法讨得好去,遂向众人看了一眼,狞笑道:“好!一言为定,老夫先走一步了。”   说着,陡拔身形,捷如惊兔,如飞地走了。   这时天色业已微明,东方露出曙光。   未几,彩霞照空,林子里金光闪耀。   “长山尸魔”兴冲冲的到达屯溪,“天南帮”分舵,已是午刻,屯溪分舵重要人物,以及“南天一怪”等人,皆全部外出。   细问之下,不禁使他须眉倒竖。   原来他已知其二徒“笑面勾魂”及“吴天姹女”,已全被派出去淮阴。“南天一怪”的阴谋,亦经其所留在屯溪的小贼,泄漏无遗,此时他知道自己也上了“南天一怪”的大汉,纵然今晚能灭了六派,自己也未必能染指“仙窟”之物。   如此一来,自己仍是一场空欢喜,虽心有未甘,欲找“南天一怪”拚命,然知他既敢处心积虑,连自己也被计算在消灭之数内,目前势孤力弱,绝难获胜,不如静待夜晚发展如何再定。   入夜以后,始知“南天一怪”的诡计未成,而且连夜南返了,自己留此无益,况且“长山尸魔”决心先行合并了“苗疆三妖”,稳固了自己的基础再作打算。   想着,就星夜西返布置去了。   “百花仙子”见老怪走后,猛觉怀中柳春帆动弹,顿时在他俊美如玉的脸上香了香,格格轻笑道:“瞧你!抱着你还不好?别作梦了!我自信这特殊的点穴功,休说是在血门商曲穴,你休想运气解开,即普通穴道,也不可能,不信你就试试吧!”   原来,柳春帆吞下解药后,约半晌时刻,即已醒来,骤觉幽香冲鼻,一惊非小,刚想挣扎起来,觉四肢均不听指挥。只道在梦魇中,忙睁眼一看,直羞得他俊脸直红到脖子。   此时正被刚才那被称“百花仙子”的彩衣少女,温香满抱在怀,顿时心头怦跳,别瞧柳春帆虽然下山一年来,终朝与李霞青等混在一起,但这种真枪真刀的粗横作风,却是首次遭到。   此时耳能闻,目能见,就只是动弹不得,气在眼里,恨在心中。   偏这时候被她紧紧搂住,压得气都透不过来,恼得他无明火高三千丈,如不是动弹不得,不把她一掌劈成肉泥才怪。   及待“长山尸魔”离去,此时心头又气、又急,试将真气聚于丹田,然后运气活穴。   那知这血门商曲穴,系全身气血相交之处,被点以后,气血不通,全身无力,那能运集。   “百花仙子”见天色大亮,留此无益。而且惟恐“长山尸魔”心恨自己,万一带来帮手,自己就万非其敌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着。   遂向四婢说道:“咱们准备走吧!”   四婢此时早将手中暗器放下。闻命后,冬香娇笑着问道:“禀仙姑,咱们去那儿?还有这地下的二个人怎么办?” 原来她们一直瞧着打斗,讲话,连她们今夜在山脚下掳来的二个庄汉也忘了。   此时被冬香提醒,“百花仙子”此时如获至宝,那还些蠢汉放在心上,遂皱了眉道:   “留下这二个废物干么?拿出去扔在山涧喂兽算了。快些就走。”   冬香与秋月连声应着,一人挟着一个大包出去了。   柳春帆本因讨厌她们妖艳放浪之态,把双目紧闭,闻及把二个活活的人丢到山涧喂兽,不由心大骇,倒抽口冷气,想不到这些貌美如花的少女,竟毒如蛇蝎,自己落入她手,不知今后会怎样?   在无聊之中,自己形同残废,心余力乏之际,不禁胡乱的想着,家中的高堂双亲,比花解语的未婚妻,尤其是这次“仙窟”会战的得失,将因自己的一时疏忽,而成了罪魁祸首。   自己将有何颜面见人?想到伤心处,不自觉的泪如泉涌夺眶而出。   本来像柳春帆这样的人,即是人头落地,也不致会伤心落泪的,可是在此情况下,求生固不可得,求死亦不可能的情况下,想到以后的遭遇,像他这情感特别丰富的人,自所难免了。   “百花仙子”也已觉察,本来面对着他那般英俊潇洒的俊脸,内心荡漾俗念陡升,更禁不住在他全身摸索,并想入非非起来。   见他晶滢的泪珠,连串而下,不禁芳心一沉,欲念顿消,忙显出无限柔情,轻怜蜜爱的抽出罗帕,一面替他轻擦去眼泪,一面笑道:“傻子!我又不是老虎会吃掉你,伤心什么?我更不会怠慢于你,要是你到了我们百花谷,你就会知道了,宽心些吧!”   这时,冬香与秋月业已返回覆命。   “百花仙子”又与四女商量一会,一方面恐怕老怪会回来,另方面更怕六派中遣人出来寻找,自己双拳难敌四手,那时将会一场空欢喜了。   同时五个女人,大白天抱着这样一个男人在路上走,非但触人眼目,而且如有一丝风声走漏,也将会弄巧成拙的。   因而,决定日夜兼行,而专门选择山径僻野之处,以避人耳目,并策安全。   当天,因此系山径,不愁有人撞到,故当即“百花仙子”将柳春帆交与红梅背好,腾出右掌,在柳春帆脸上轻括了下笑道:“小冤家安心些,姑娘绝不会难为你就是。红梅,你们等会轮流背着就是。我们走吧!”   柳春帆此时虽双目紧闭,但心潮起伏,当然不至入睡。尤其这些泼妇似的淫女,不知她们究要将自己带到何处,沿途如要设法脱身,首先必须知道她们的武功如何。故闻她们即将走,遂也顾不得羞耻半睁开俊目偷窥她们的行动。   除了背着自己的红衣少女,面貌不能看到以外,只见其他四女,各自一晃香肩,纤腰微挫,齐皆跃上树尖之梢。   起落之间业已窜出数丈,身法之快,简直跟自己不分轩轾,不由心头更忧。其轻功如此,至于武功,她能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把名震武林的“长山尸魔”逼走,由此可以想像。   柳春帆思念之间,五人带着脆生生的娇笑,宛如莺鸣乔谷,身法如匹练横空,天矫胜著游龙,一路翻山越岭,迳奔樵径羊肠之途。   身法虽快但这几个毕竟皆是少女,后力有限,累得背着柳春帆的红梅,娇喘吁吁,香汗淋淋,腰酸腿软,虽然满心舍不得放下,怎奈力不从心,故只得交由青莲背着。   一个个换背一次,业已红日将要西沉,柳春帆整日在香肩上伏着,最使他感到难受的,就是这几个少女个个娇小玲珑,妖媚冶荡。   她们因飞行过速,云鬓被山风拂起,直搔得柳春帆面端好痒,尤其是成熟少女身上特有的肉香,及脂香粉气,薰得他受用不了。   这在别人看来,简直如阮郎误入天台,艳福齐天,然在柳春帆心目中,这种脂粉地狱般的日子,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在夕阳西斜,蓦鸦归巢的时候,柳春帆在昏沉的感觉中,似身处在一个石洞中,只听红梅娇声说道;“仙姑,这个人穴道点了过久,恐怕他会受不了吧!”   柳春帆闻言骤喜,心想:“只要解开我穴道,看我不一个个劈死你们才怪。”   柳春帆正在暗喜之际,偏多嘴的青莲在一旁插嘴道:“不行哪!瞧他的功夫绝顶,只怕解开以后,即用牛筋铁练也锁不住他呢?要让他跑了,我们才冤枉呢?”   “百花仙子”坐在洞的正中,笑着说道:“别争啦!本姑娘早有妙方,不需要你们抱杞人之忧。”   说着,又是连串银铃似的笑声,荡漾在空间。柳春帆猛觉自己血门商曲穴上,被人拍了一掌。   柳春帆顿时惊喜若狂,却似即将行刑之人,从刑场上骤闻赦免似的兴奋,忙伸臂拳脚,曲肘舒掌,正想鲤鱼打挺,跃身而起。   怎奈穴道被点竟日,业已手软脚酸,气血失和,穴道虽解,仍然动弹不得。   深知心急不得,忙试运真气,尚能通畅,正在暗喜之际,骤觉额上冰凉,一块不知名的东西贴上,一股异香冲脑,立觉不好,想举手摘去,怎奈这只手已不听指挥,想运起神功封闭穴道,也是徒叹心余力乏。   同时只感觉到神卷精疲,昏沉欲眠。   待他一觉醒来,头上的东西似已除去,但穴道又被点上。   众女娇笑不绝,引起他的好奇,不禁睁眼探头望去,只见石洞宽可丈余,此刻业已大放光明,   彩衣少女居中而坐,指挥着红、黄、青、白四色衣着的少女,将各式菜肴,及杯盘碗筷酒壶之物,放在中间巨石上。洞的外侧,架起火在烧着饭香四溢的锅子。   只见穿有素裙,状甚小巧的少女说道:“秋月姊真差劲,跑出去半天才弄来这些菜,我们肚子早就饿得在唱空城计了。”   那边穿红衣的少女,一面跑过去看看正盖着的饭,一面插嘴道:“就是你这小鬼,像饿鬼投胎来一样,一天到晚只担心着吃。”   穿青衣的姑娘也马上双掌合十笑道:“阿弥陀佛,幸亏大姊说句公道话。你瞧谁像你一样好吃懒做?”   白衣少女似甚不服,小嘴一噘道:“你们不羞,二个人欺侮我一个。人生在世所为何事?   吃玩而已,如不为了吃玩,人生有何意味?二姊你说是吧!”   另一个身穿黄衣的少女闻言,瞧了正在沉思中的“百花仙子”,及业已醒来的柳春帆一眼,说道:“你们就会拌嘴,快做事吧!人家客人怕早就饿了呢?”   红衣少女业将饭锅端下,阵阵饭香,直冲柳春帆的鼻孔,顿觉饥火中烧,好不难受,因为他也是整天未进饮食了。   但他是有骨气之人,纵然饿死,也不会向这些人讨吃的。当下按捺了饿火,复听几人在添火、炒菜、烹饪起来,霎时间阵阵酒香肉昧,充塞了石洞。   片刻之后,该炒、该蒸、该煮的大致都弄齐,各式鸡鸭的浓香愈来愈烈。   柳春帆被那浓香引得垂涎三尺,饥火更炽。   这内个少女,似是调味能手,巧手熟练,半晌以后,大致都已弄齐。   只听那彩衣少女,说道:“好了没有?快些弄来吃,我们好赶路哪,还有这酒,也都去热一热。”   红衣少女忙笑着说道:“好啦!仙姑,那个人怎能吃饭?”   彩衣少女原本一直在瞑目养神,把柳春帆放置在软绵如锦的毛毯里,听提到柳春帆。迅即玉脸春生,袅袅走近柳春帆,人未到,香风先临,素手轻点他的前额,发出格格荡笑道:   “哟,我们前世的小祖宗,怎么还没醒哪?是真睡还是装蒜。睁开眼来看哟!”   柳春帆憋了整天的闷气,根本就不想理这些人,但现在给她一逗,心头怒火更高起三千丈,暗想世界上那有如此不要脸的女人,看就看,怕你不成。   想着,马上圆睁俊眼,把所有的怒火,都表露在恶狠狠的眼光中。   睁眼时,见其余四女,已将七八个精美菜肴,摆满石桌,一个个抓首弄腮,瞧着柳春帆发出媚笑。彩衣少女更是双颊红艳欲滴,星波眼流,媚眼里的欲火高炽,瞧得柳春帆心头骤惊,怦然心跳。   “百化仙子”见柳春帆那股凶劲,饶她杀人如麻,荒淫绝伦之人,瞧了也不禁芳心微惊,忙柔声笑道:“我的小祖宗,干么那样凶,谁也没跟你有杀父毁家之仇哪!难道我们这样几个人侍候你,还算差吗?”   柳春帆马上啐道:“呸!既然你与我无杀父毁家之仇,那为什么你们把我这样?瞧你们也都不是小孩子,十八九岁的姑娘家,抱着、背着个男人,像什么样子?你们究竟想把我弄到那里去?”   彩衣少女听了柳春帆气急败坏,俊脸时红时白的说道,顿时引起五女哄堂娇笑起来。彩衣少女忍不住笑道:“难道世界上就只许你们男人抱着女人,就不准我们女人搂着男人哪?   瞧你年纪轻轻,怎么满脑子都装的是古董,竟变成老冬烘了。”   说着,又引起众人大笑。柳春帆听了这篇荒诞绝伦的怪调,又好气只好笑,仍然面带愤恨不屑之色道:“妇人之美,三从四德,古有明训。你们你们这些无耻淫娃,成日伤天害理,难道不感到羞耻吗?”   彩衣少女面不改色,反格洛浪笑,对四婢说道:“瞧他越来越得意,竟教训我们起来了,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红衣少女马上接口道:“他们这批臭男人还不都是一丘之貉,嘴硬骨头酥,嘴里虽硬,事实上像蚊子盯血,见一个女人爱一个,别听他唱高调。”柳春帆说了这样的话,她们竟面不改色,益发轻视,他现在只想,反正落入她们手中,与其不死不活被辱,不如慷慨求死,所以把心一横说道:“世界上无耻的男人固然有,但守身如玉的人,未尝会少,可是要找出像你们这批活宝,恐怕很不容易找呢!你们知道羞耻二字吗?”   白衣少女年纪最小,一副娇憨之色,溢于言表,忙怀疑着向旁边黄衣少女问道:“二姊,这人说我们是‘活宝’,这‘活宝’是什么东西哟!我怎没听说过!”   这几句话立刻引起其他少女的笑声,柳春帆瞧了她那憨态可掬的样子,险些要笑了起来。   那黄衣少女忍住笑,在她头上敲了下骂道:“小鬼就爱多嘴,他在骂人都不知道!真笨!”   彩衣少女被柳春帆骂了,仍直如未觉地笑道:“反正笑骂由你,如果不答应本姑娘的要求,要想平白放你,可别梦想。红梅!你们有什么好瞧呀!快盛饭,倒酒,快趁热吃了我们要动身。”   几个人连忙答应着,七手八脚的忙着倒上酒装好饭。   柳春帆见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竟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内心愈气,同时因被阵阵酒肉饭菜的浓香,薰得更不好受用,不禁怒极狂笑:   “哈哈哈!”   这反常的动作,惊得五女齐皆停手,望着柳春帆一时间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彩衣少女站起来诧异的问道:“有什么好笑的?敢是饿疯了!红梅、青莲,你们二个先喂他。”   柳春帆此时因把生死已置之度外,故长笑以后,厉声骂道:“看你们这些淫娃,年纪不大,怎的脸皮会这么厚?为什么不把小爷一刀砍死。”   彩衣少女听柳春帆此话,就已知他的用意在想速死,心想:“那有这么容易的事,我就不信世界上真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再世。只要功夫深,哼!铁尺也能磨成针,你想气我们,我就反要让你气得半死不活。”   想着,干脆媚眼轻膘,看得柳春帆心头一震,原来“百花仙子”姿色在五人中要较差,但妖艳至极,而且媚在骨子里。   柳春帆接触过的少女不算少,尤其在琼岛被“九尾仙子”,弄到白刃相接的地步,都似没有像她一样动人,能勾人魂魄似的。   “百花仙子”看到柳春帆神不守舍的模样,益发得意地说道:“好说,本仙姑岂只脸皮厚,没有六尺,至少也有五尺九寸半,差不多有一百张牛皮厚,不信用特等的强弩弓箭对着射,本仙姑也不会含糊。”   柳春帆见她死皮赖脸,倒真也弄的没法,只有长叹—声,摇首闭目无语。   彩衣少女见状,也不禁黯然神伤,忙柔声说道:“叹气有什么用?要不为了你,我们怎会躲到这样地方来,在这里弄东西吃呢!想必你也饿了,红梅,你们怎不快些来喂他吃。”   红衣少女与黄衣少女,连声应诺上来,柳春帆骤觉香喷喷的东西触鼻,睁眼一看,果见二人盛了大碗饭,上置各式菜肴。   红衣少女一手持碗,一手持筷,挟着菜带着媚笑,送到柳春帆嘴边。   柳春帆已拼着一死,那还愿意吃她们的东西,慌把双眼紧闭,牙关紧咬,一时间弄得二女也是无法可想。红衣少女见他如此倔强,吃饭这事,可不能用强于只有用好话劝他。   于是,红衣少女走到柳春帆面前,轻柔细语的笑着道:“人是铁,饭是钢,能吃一些酒菜总是好的,怎么这样死心眼呢!”   此时的柳春帆更感到唠叨不休,十分厌恶,当下睁开眼睛作轻视的样子,随声便骂道:   “你们这些山野贼女,虽然长相像个人模样,却卑鄙不堪,不知羞耻!”   话没说完,忽然,两个人影,由远而近,随风而至,百花仙子抬头一看,原来是山庄所请西席酸秀才赵老夫子,伴着他那中年风韵犹存的梅娘,缓步踏月的来到。   百花仙子便询问酸秀才赵老夫子,何以出谷来!   原来,赵老夫子和梅娘,不过是想到市镇中买些是常用品,最主要的还是下山去打打牙祭。   不料在下山当日,就遇到昔日老友穷秀才,为了生计,在市镇中摆了算命摊,于是便邀请穷秀才到酒肆中,一方面老友相聚,一方面高谈别后经过,甚至把在百花仙子座下当西席以及百花谷的种种情形告知了穷秀才!   然而,百花仙子听到它们所陈述经过的当时,却脸色忽变,责骂酸秀才太糊涂,泄露了出庄的秘密,恐怕以后的日子,会受到别人的侵扰,随即喝叫四婢等人,迅速挟携柳春帆,收拾细软,连夜赶回百花谷去!   此时的柳春帆自忖必须忍耐,等待,等待有利的时机,才能脱离险困,只好任四婢挟携而去。   话说群雄在隐贤谷商量计议后,各路人马均分别上路,原与老化子一路的千面隐怪沈雪冲,因想查探柳春帆追踪贼人的下落,遂化装为算命先生,到各方寻找。   无意中,遇到了下山闲游的酸秀才赵老夫子偕同梅娘,踽踽前来,误认千面隐怪为他昔年老友穷秀才,相邀在酒肆中尽情畅谈,给千面隐怪沈雪冲打听出百花谷许多事情来,认为事有蹊跷,便藉故告别,然后又尾随酸秀才之后,蓦然发现柳春帆遭困被擒。   本欲设法营救,奈以人单势孤,不敢贸然动手救人,谅想这般淫恶的女人遇到英俊男子,一时是不会加以毒害,便匆匆折回。   一路的追赶老化子等人所去的路线,终于赶上了老化子等人,细述情况,就在附近的一家饭馆里住下,共同商量去百花谷,探询柳春帆的消息。   此时,最耽心的当然要算小猴子与房大头了,他们情赛手足,亲逾骨肉,一旦得到了他的消息,恨不得即时前往。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十三章 妖蛇喷邪毒 灵珠凝雄精     三位姑娘最先因人单势孤,同时已尝过百花谷的厉害,故只是徒然心余力绌而已。现骤增助手,也急欲前往探看。   老化子与沈雪冲毕竟年长,世故经验皆够,主张从长计议,小猴子满心不愉快,气鼓鼓的说道:“俗语道‘救兵如救火’,阿帆失陷,至今已有十多天,生死不明,怎能再等待呢?”   素月也噘着嘴说道:“—点没错,我们吃尽千辛万苦,为的是要找帆哥,现在已知他的下落,反急惊风碰到慢郎中,真不知道骗子伯伯,化子伯伯你们安什么心眼?”   老化子见他们着急的样子,不禁笑道:“徒然空急非但于事无补,反足以偾事。兵法说: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柳小侠的武功绝顶,尚为百花谷人所擒,贸然前去,打草惊蛇,这后来的严重性,你们仔细想想就知道了。”   沈雪冲见众人仍有不豫之色,也补充说道:“你们此刻心境,我们也深知。假定柳小侠已遭不幸,急固是空,如未遇险,可见敌另有企图,决不会即时动手的。尤其据说百花谷之贼,乃系以淫毒闻名的‘百花仙子’,那末柳小侠的生命,更可保险了。”   女人没有不善妒的,李霞青等三人,自不能例外,起先她们没有想到“百花仙子”竟是怎样的人物,故尚不如何着急,现听沈雪冲此说,不由一致急形于色,霞青更忍不住问道:   “沈伯伯,那妖女人会把帆哥怎样?你说出来听听看。”   老化子早就知道她们的意思,知道女人酸劲大,而目前行事,更不能任性乱来,恐沈雪冲一语说出,等会三个丫头酸劲发作起来,弄坏了事,自己更负不了责任,所以忙插嘴长笑道:“老骗子别信口开河啦,我们还是商量如何去救春帆才是正事。”   青娥也把秀目向老化子一瞪道:“大姊请沈伯伯说的就不是正事吗?谁要你插嘴嘛?沈伯伯快说,那妖妇怎样?”   “千面隐怪”沈雪冲,因一句话说漏,弄来麻烦,好在他也是心机灵巧之人,马上笑着道:“传闻那妖妇习艺于西域,除了一身武功以外,尚善放各式迷魂药物之类,而且素性毒辣,不过她既出现于中原,一定跟‘仙窟’会战有关,故说柳小侠无生命之虞。”   沈雪冲巧妙的掩饰了刚才的漏洞,三位姑娘虽然精灵,这次毕竟给瞒住了。此时小猴子忽然问道:“听你们这么说,贼人这样厉害,那我们何不想个办法,使贼人首尾不能兼顾呢?”   老化子也猛然醒悟道:“对!还是小猴子有办法,我们来个三管齐下的法子,首先派人带信去隐贤谷,以免他们着急,而且还可以要他们派人来增援。”   说到这里,大家都点头称是。老化子顿了会又说道:“我们把现有的人,分成二组,一部份正面去诱敌,一部份人则潜入贼巢,乘机救人,这样岂不是三面兼顾了吗?”   房太头反应力较差,仍楞着问道,“我们都去百花谷,谁去送信呢?”   小猴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骂道:“饭桶,亏你好意思开口,你腰中那竹符留着干吗?”   小猴子说完以后,又附耳向老化子说了几句话,老化子把头点了点。   小猴子很快就出去了。约一盏茶时刻,从外面进来一个鹑衣百结,精悍逾常的中年汉子。   一进屋,见了老化子,忙双腿齐屈,行过大礼,并与众人见过礼后,侍立一旁。状甚恭敬。   老化子点首答礼后问道:“这里去百花谷的路,你可熟悉,里面住些什么人物,有些什么埋伏?”   那中年乞丐躬身答道:“禀帮主,此去百花谷乃东北行约六十里地,里面以百花仙子及其贴身四婢武功最高,另外尚有飞天夜叉师徒四人,及其他羽党多人。关于里面的情形,弟子并不熟悉,但知暗伏甚多,尤其谷口的花阵,听说十分厉害,普通都视为鬼域,望而却步。”   老化子点了点头又吩咐道:“这就是了,你立时回去派人去皖境九华山区,沧浪叟府上,说柳小侠已经在昆明找到,并急速派人来此增援。”   那精壮汉子连声答应着走了。   时近二更,众人因百花谷有花树阵之阻,霞青与青娥等人,系从“玉面神姑”二人处学得阵法,故将人数分配,由霞青与小猴子在暗中埋伏,乘机入谷救人,余人则由正面与贼人发生冲突,俾可掩护他们行动。   分配已定,一致结束出发。   一路身形犹如风驰电掣,往百花谷而来。   时值深夜,行人绝迹,故众人不惧惊世骇俗。数十里地,那消片刻,清溪横道,玉露生凉,夜风送香,百花谷业已遥遥在望。   因地近贼巢,李霞青与小猴子早将身形隐去。   余人由老化子与“千面隐怪”沈雪冲二人率领,为诱敌人出击,故一路上谈笑自若,高声喧谈,向百花谷前进。   沿溪流上行里许,已至花树阵外,众人因对此阵了若指掌,故毫无顾忌,迳向林中走进。   虽时正深夜,月牙未升;藉着稀朗的星光,枝头上累满的绿萼红苞,隐约可数,宛如身在香海雪涛,异香薰人。   沈雪冲素以风流自许,当此佳景,不禁喟然有感道:“可惜如斯仙景,成为歹人盘据之地,徒便名山蒙羞,成为含垢纳污之区,岂不可惜!”   话没有说完,陡闻林中传来叱骂之声:“何处狂徒,竟敢夜入百花阵,想是嫌活够了吗?   照打!”   一道刀光如虹,霍地向老化子砍来,迅若雷霆,来势凶猛之极。   老化子岂同等闲,陡觉脑后冷风疾射,忙一个盘龙绕步,斜闪发招,五指箕张,反手一带,左掌顺势劈出—股劲风,只听“哼”的一声。   来人显然受伤隐去。老化子哈哈长笑道:“兔崽子敢是瞧我衣服穿的破,年纪大,就好欺侮哪?这下可够你受用了吧!”   一语未了,忽听哨声四起,林密乱石丛中,突然窜出一大批人,高矮肥瘦,奇形怪状,四处圈来。   老化子等人虽明此阵出入之法,但未详悉此阵究有何暗伏,敌暗我明,为防受敌之乘,故—致背心向内,结成方阵,凝月以待。   青娥素月见为首四人,仍是“飞天夜叉”与“滇中三恶”。后跟一人鹰鼻碧眼,身高七尺以上,手持一柄开山大斧,雄赳赳气昂昂,显系孔武有力之辈。   “飞天夜叉”见有素月娥在内,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顿时怒气上冲,拉开破锣似的嗓音道:“该死小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前夜饶你不死,竟敢又来此送死,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青娥冷笑道:“小爷手下败将,尚敢大言不惭,有何本领手上见高低就是,嘴上称雄算什么希罕?”   老化子一行人志在诱敌,故小眼一翻,怪声嚷道:“大胆小辈,竟敢目无长上,逞口舌之利,还不报名受死。”   “飞天夜叉”前乃青城派门下,六派高手暨中原人物如何不识,刚才因注意力集中在青娥素月,故未曾看到老化子二人,及闻声一看,不禁脸色微变,向老化子二人拱手说道:   “没想到竟是管兄沈兄,会同日驾临荒山,何幸之有?”   老化子怪眼一翻,冷声哼道:   “你也不怕丢人,谁同你称兄道弟呀?”“飞天夜叉”自讨没趣,心头更气,但知道今天来敌甚多,可得要小心应付才是,遂仍笑道:   “管兄多年不见,丰采依旧,风趣如昔,刚见面就和小弟开玩笑。”   老化子怒笑道:“想不到你崔公朴离开青城多年,—张脸皮竟练得怎厚,也罢,收拾你自不需要我来操心,替我把百花谷的正点子找出来,让我瞧瞧,模样儿好不好。”   “飞天夜叉”见他半庄半谐,摸不清他的来意,忙笑道:“管兄高人雅兴,星下来花谷,夜访百花仙,未知真意如何?小弟始可转达。”   老化子笑道:“亏你连我老要饭的宿疾都不知呀!”   崔公朴躬身答道:“小弟委实不知,尚请示知,俾效犬马之劳。”   老化子闻言,哈哈长笑后,低声说道:“实不相瞒,老要饭的素有寡人之疾,章台柳絮,我可攀折不起,故想烦老崔辛苦一趟。”   崔公朴不知他的居心,只道真有事找他,忙笑道:“管兄有命,小弟荣幸之至。”   老化子继续笑道:“久仰百花仙子的风仪,相烦崔兄成全,俾作入幕之宾。” 众人听了,不禁哄然大笑。   飞天夜叉崔公朴羞得红帐了脸,他万没想到老化子竟如此损他,要他做王八牵马的勾当。   这时沉默已久的沈雪冲,也笑得捧腹说道:“管兄行年花甲,想不到竟命入桃花,他乡遇故知,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老兄弟我也叨光不少,未知将以何物谢媒耶?”   崔公朴被他们一吹一唱,又生气,不禁怒极而发出狂;笑道:“二位身为武林前辈,奈口德不修若此?”   老化子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世上有修口德吃软饭的,真是奇闻。”   这句话,又是引得众人一致哄笑,崔公朴面皮最厚,此时也不禁面带煞气,狞笑道:   “老夫偌大年纪,怎与你们逞口舌之利,谅你们既有胆量身入此地,必大有能耐,你们准备一齐上呢?还是个别上?”   老化子大喝道:“好大的口气,真不知羞耻啦,凭你这块料一个人对付你,能受得了就算是好的,放马过来吧?”   话没说完,陡然窜身上前,欺步而进。   崔公朴上次败在李霞青手里,其记忆犹新,何以今天面对这许多人,尤其老化子与千面隐怪更非易惹之人,敢口出狂言者,乃持有后盾之故。   今见老化子说打,竟就上来动手,不免心里微窘,虽然后援尚未现身,自己当着这些人的面前,不便示弱,只得硬着头皮,拔出双叉,飞舞上来。   蓦然漫天叉影,挟着破啸风势,向老化子停身处卷来,声势好不凌厉! 老化子知他艺出青城,功力不弱,又见来势甚猛,更不敢少懈,倏然身形飘忽,避开来势,右掌劈出苦练廿多年的“混元掌”,挡住来势,左指如钩,捷向内公朴手腕抓下。   竟是大力鹰爪功夫,崔公朴心中一凛,身子向后捷退,右手铁叉一招“白虹贯日”,向老化子分心就刺,左手长叉,横插过来。   老化子乘崔公朴后退之际,业将腰间打狗棒抽出,展开三十六式打狗棒法。   顿时杖影如山,迎向上来。   打狗棒法乃丐帮绝技,共六招,三十六式,深奥至极,明似虚招,忽变实招,看似实招,突变为虚,可点可打可劈,端的是招式玄妙,威力绝伦。   十多招后,崔公朴业已渐渐不支,出手缓慢,勉力支持。   旁观的“滇中三恶”,以及持斧大汉等人,齐皆大惊,正想上前相助,但见青娥素月等人,皆按剑而待,心知如此时出手,这些人将齐涌而上,故只有空白暗急。   猛听娇叱之声,来自林外。   崔公朴心知来了后盾,精神大振,奋起余威,双叉运用如飞,势如排山倒海,老化子见其势若拼命,颇有顾忌,只得横飘三尺,蓄势以待。   众人猛见暗淡星光下,眼前衣香鬓影乱闪,场中忽多丁二位妙龄少女,衣分红黄,其中一位红衣少女,身影未下即娇叱道:“百花谷岂是你们撒野之地,深更半夜,来此何干?喔?!   原来是你这小子勾引来的帮手吗?哼!管教你们来时有路,去时无门了。”   素月一见,粉脸骤变,也不待他人多言,陡拔身形窜出,并叱道:“无知贱婢,上次用暗计伤人,这次看你往那里而逃?”   红衣少女上次与素月对掌,业已吃了大亏,故心有惧意,未待其身形落下,即纤腰微闪,避过来掌,一面媚笑道:“这次你能否生离此林,尚未可知,还敢口出大言,也不忙闪了舌根。”   素月见一掌落空,正要再度发展,猛听尖锐如同鬼嚎的哨音一响,随着贼人霎时已全部隐去。贼众笑骂之声依然,但闻声不见人影。   众人齐皆大惊,不知贼人将有何阴谋,故迅皆集聚一起,仍由青娥领先,准备穿阵而出,谁知此时尖锐的哨音,猛然提高声响,曲不成曲地吹奏起来。   青娥问道:“二位伯伯,这是什么意思?”   老化子静听了下猛叫道:“不好,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众人知道老化子临事不乱,沉稳干练,此叫必有用意?故皆停步静心听去。   果然在尖锐哨声中,忽闻:“咯咯!”杂声传来。   时正夜静,故此声清晰异常,由四面围来,众人令知有异,更不敢再动。   未几,咯咯之声愈来愈是强烈,而且四面八方群起应和,众人才觉得事情不妙,此时杂沓的咯咯之声,业将哨声压下。   众人运足目力看去,夜色中的林木间,隐隐可见千万发着绿色闪光之物,如飞跳来。   青娥先惊叫道:“看呀!好大的青蛙!”   众人闻声瞧去,果见丈外之远,五六只奇大异常的蛙类,飞也似的向众人停身处跃奔,后面更是黑压压的一大片,如潮水似的涌着前进。   老化子颇有识货,立即向众人叫道:“大家小心,别让此物接近。”   说着,双掌向为首几只毒蛙劈去,只听“呼”!的声响,那为首的一只长有尺余的毒蛙,业已首当其冲,那当得起老化子的劈空掌,“咯”的一声长鸣,早已肚皮翻天死去。   可是后面的蛙群,并未因前面的蛙死去而稍停,仍似如潮涌至。   众人也忙运气排掌,如狂飚骤起,七八只毒蛙,尽遭震毙。   紧接着咯咯之声,如旱雷涛声,直涌而来。口喷黑色毒水,分八方射至。众人虽都是拥有一身武功之人,但目睹这种情况,也不禁有些心慌。   老化子反手撤棒大声喝道:“我们齐上树去,先躲它一阵再讲。”   话没说完,沈雪冲、房大头,及袁氏二妹,早同时双脚微点,跃上树梢,喘息方定,齐俯首一看,不禁使他们骤然色变。   原来此时树下方圆十丈之内,四周毒蛙,密密层层,何止千万,此际如同疯狂似的,前涌后挤,向众人停身之处扑来,口喷奇腥黑水,盲目地一个个压着,霎时堆成蛙山。   房大头与老化子同站一处,见状惊问道:“师父,那来这多的青蛙?”   老化子抹去额汗笑道:“傻孩子,那叫毒蟾蜍,生长在毒山恶水之地,以瘴雾烟雨,毒蛇猛兽为粮,口喷之毒水,较任何毒物厉害,稍沾人身,一日夜即溃烂而死,我们幸好避开其锋,要不然,那还有命在?”   素月不禁好奇地问道:“管伯伯,这些东西怎会只向咱们这边来,难道它们认识人吗?   要不,它们怎不往别处去呢?”   沈雪冲独自躲在另一株树,先已闻及老化子的话,这才忍不住插嘴笑道:“你也傻,这些无知的东西怎会认识人呢?一定是这花树阵内系有机关,可以控制制每一株树或每一地区,可能是用刚才尖锐哨音,和其他有异味的气息始将这些无知之物,引得如醉如狂地出来。”   青娥此际业已神剑出鞘,闻言后,似信未信地用鼻子嗅了嗅道:“那有什么气息?我怎么嗅不到呢?”   沈雪冲见了她这副样子,不禁好笑道:“这异味在复杂的花树阵里,我们人怎能嗅得出来呢?这些东西大概平时嗅惯了,所以才会熟练地跃过来。”   说完以后,大家再向蛙群看去,果见前面的毒蛙到了一定之地,即停步喷水,任凭后面蛙群如潮涌至,它们更均视若无睹,一只只被压得如肉饼似的,仍不稍动。 众人瞧见这些毒蛙慷慨赴义悍不畏死的傻劲,不禁齐皆暗暗赞叹不已。   青娥此时忽问道:“咱们坐困于此怎么办呢?况且霞姊她们不知怎么了?”   老化子向四周看了会说道:“东北角上蛙较少,随我来也!”   说着,大喝一声,凌空而起,恍如巨鹤掠空,飘出三丈外,复降身飘点树枝,借势腾空,起落之际,业已降落蛙群以外。   众人见状,均腾身紧随,形如倦鸟归巢,齐向老化子停身处飞跃。   众人此时业已脱险,惊魂方定,正准备看好方位,以寻出阵之路时。   忽闻右侧角有人冷笑道:“老叫化老骗子果真有一套,且莫得意,好戏还在后头呢?”   老化子一听是“飞天夜叉”之声,不禁勃然大怒道:“有种的出来明枪交战,偷偷摸摸的算什么玩意,惹得老要饭的高兴起来,不一把火烧掉这鬼地方才怪。”   飞天夜叉又是嘿嘿冷笑道:“死到临头尚敢逞凶,管教你们这些人尝尝万蛇钻心的滋味吧……”   话没说完,但闻尖锐的哨音愈来愈响,余音袅袅,间杂着尖厉难听的怪声,及沙沙之声。   老化子一生与蛇结为不解之友,而且见多识广,闻声之下,骤然色变惊呼道:“不好!   有毒蛇!”   说着,忙叫房大头等多加小心,同时从自己的破布袋里,摸出一块块黄色的东西来,二人都塞在口中,乱嚼,嚼了一阵,迅速拿出来,捏成一条细长的线,在众人停身的丈余方圆之地,围起一个黄圈。   虽然老化子与房大头的手脚迅速,但他们快,蛇游得更快,黄圈将要完成之际,袁素月猛然惊叫道:“看呀!来了!”   众人抬头看去,蛇群已到。齐皆倒抽了口冷气,失声惊叫。   老化子与房大头二人此时虽手舞足蹈,大忙特忙,闻众人惊叫之声,恐怕坏事,边忙着,边喝道:“大家别慌,更不可离开此圈一步,否则出了事,老要饭的可不能负责。”   众人虽知老化子有避蛇进袭之方,毕竟未见识过如此奇景,一致故作镇静,放眼看去。   见前面一条身长丈余,粗如人臂,全身斑斓五色,一颗比人拳头还大的头,呈三角形,血红舌头,约有半尺来长,一伸一络,状极可布。二目发出惨绿光芒。   此时仰首伸颈,如飞驰来,似若蛇王,在前领导,后面黑压压一大片蠕动着头,涌集而来,沿途发出沙沙的巨响,尤其领头的大蛇,更发出嘘叫的怪声。   但说也奇怪,大蛇以及后面的蛇群,刚游到黄圈旁边,齐皆受惊似的,退出丈余,状甚狼狈。   后面的蛇群挤上,前面的蛇群后退,这些凶恶之物,那顾得什么,顿时蛇阵的秩序大乱,动物界弱内强食的天性暴露无遗。   大蛇吞小蛇,小蛇再与小蛇拼斗,尤其那领首的大蛇,口中不停地喷出一阵红雾,一股奇腥之味,从圈外飘来,众人正聚精会神在看蛇斗,不防及此。   故顿时齐皆感到一阵头晕,“啊呀”之声连起,身子不自主地摇摇欲坠。   老化子此时也急得搓手蹬脚,徒急无方,青娥神智较清,猛省拔出佩剑,就剑鞘上取下一颗黄色珍珠,先在口内一含,觉得一阵清凉,沁人心脾,头昏立止。不禁大喜叫道:“大家别慌,这里有善解百毒的宝珠,可治蛇毒。”   说着,持珠送到各人口边,一个个对着宝珠,猛吸几口气,各人的头昏皆止。齐皆兴奋不已。   尤其是老化子,从青娥手中接过仔细看了一遍,不觉脸露惊奇之色道:“好呀!你这娃儿竟敢在老要饭的面前藏私,有了这样的奇物不讲,倒害我空急了一阵。”   房大头虽然知道此物之用处,而且曾用此珠救过柳春帆的命,然不知此究系何物,故忙问道:“师父这是什么东西?”   老化子笑道:“老要饭的空活了七十二岁,总算开了眼界,这颗珠子,定是千年雄精晶结而成,非特能治蛇毒,而且所有毒物,皆能手到病除,但不知你这娃儿从那里得来此不世奇物?”   青娥尚未及开口,素月忙嘟嘴气膨膨的说道:“她凭什么得到此物,还不是脸皮厚,向帆哥讨来的。”   老化子听了又是柳春帆所送,遂笑了笑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帆哥偏心是吗?” 素月仍然生着气道:“当然啦,她跟大姊每人都是一柄剑。”   老化子接着笑道:“就是你没有是吧?可是跟我讲有什么用呢?”   素月听了语塞,粉面霞飞,众人亦皆大笑。   这时,黄圈外的蛇群,经过自相残杀吞噬以后,死伤累累,甚且逃亡大半。而且遍地都是蛇尸,奇腥薰人,幸而此刻青娥有了避毒珠,散尚幸未遇损伤。   躲在暗处操纵着花阵机关的飞天夜叉等人,见老化子一行,非特避过毒蛙阵,而且竟毫不费力地破了毒蛇的围攻,齐皆大惊,正想另发动机关之时,猛听百花宫中一阵大乱,且阵阵警钟急响。谅系宫中来了高手,急待去救。红梅青莲二使女早就窜回宫去增援。   但此毒蛇豢畜不易,弃之可惜,故飞天夜叉忙匆匆吩咐蛇奴吹笛召回蛇群及蛙群,自己率领滇中三恶,也赶回百花宫去了。   原来李霞青与小猴子二人,暗随老化子一行,进入花树阵后,隐身于林密花荫之处,及待飞天夜叉等人现身,双方对阵之时,好在霞青对阵势熟悉,即潜身渡过花阵,进入谷内。   谷口岗峦并列,怪石迎面,穿过一条崎岖山道,两侧丘陵起伏。   峰回路转,疏淡里辉下,隐现红墙一角,穿越几丛林木,一座巍峨庄院呈现眼前。   时正三更,眉月新升。   庄院外绕松竹,紫瓦红墙,辉煌壮丽。   一路上空山寂寂未遇人迹。二人齐感惊奇,将近院墙,忽然一股疾风,直向二人身后冲来。   李霞青与小猴子二人身躯向左右闪开,小猴子反手就是一杖,击个正着,只听汪汪一声。   小猴子骂道:“可恶的畜牲也敢来欺人。”   说着轮起右手碧玉杖,睁眼看去。暗淡的月光下一只奇大而狞狰的卷毛黄狗,正跛着后腿,裂着森森白牙,盯着二人,似在警戒状态。   小猴子乃化子出身,生平最厌狗,故跃身一点,杖头捷如星驰,直向狗头点去。   忽闻汪的一声,卷毛黄狗倏退一步,闪让开去,竟把小猴子—杖避过。   李霞青一旁看了,不觉微惊道:“看不出这畜牲竟懂得武功?你小心哪。”   小猴子瘦小的脸上微窘,以笑掩羞道:“别把我看得那么脓包,我就不信真会栽在一只畜牲身上。”   说着右手杖势疾沉,左手突施迷踪神拳中的擒拿手法“银河捞月”左手仲动之间,抓住巨犬后腿,借势一抡向外—推,只听一阵厉声惨吼,手中这只巨犬,早巳轻抛在丈余外之墙壁惨死。   小猴子虽然霎那之间,将巨犬摔死,然紧跟着一阵狂吠之声响起,从墙角的二侧,迅即窜出与刚才一般大小的巨犬三只,一花一白一黑。   滋牙裂嘴,状甚骇人,分袭李霞青与小猴子而来,二人虽不惧它咬啮,然吠声惊人,足以引起贼人注意,故李霞青迅从袋内掏出银子一块,将银子捏碎成粒,捷如电光石火般打去。   只听得三犬各自惨哼一声,即时倒地毙命。   李霞青二人,虽知自己行踪,被巨犬发现,因知老化子一行,已在花阵诱敌,故颇放心。   为迅雷不及掩耳之计,迅即双足轻点,上了院墙,再展开晴蜒点水功夫,起落之间,业已飘过内院。   夜风轻拂,花香送鼻。   李霞青陡然将小猴子衣袖轻扯,低声说道:“哎哟!有人来了,快躲开。”   二人身形刚藏定,但见内厅恍如惊鸿一瞥,从里面窜出一红一黄二条身影。   如二股轻烟似的向院外飞去了。   李霞青虽不认识黄衣少女,但穿红衣的一定是红梅无疑。   二人仰首见大厅建筑,气象不俗,高檐牙琢,画龙雕风,简直如官宦之家一般。   而且屋脊毗连,二人不知柳春帆被禁于那一间,而此地又无人可予问讯,故沉吟了会,二人身形微晃,跃上屋顶四眺。   见这庄院布置得十分精巧。   假山洞壑,荷塘亭榭,点缀其间,真乃巧夺天工,赛似图画。   尤其眉月如水,映照之下,如笼轻纱。   园中长廊四面贯通,高下曲折,若隐若现。   二人穿过大厅,跃下后园,见假山前,隐约有人声,二人大喜,忙蹑足窜去,只听一个年纪较轻的人口音说道:“水牢里刚空了二天,又关进二个人来,害得咱们日夜提心吊胆,多麻烦。”   另一个人说道:“老汪,听说有个小子功夫非常了得是么?”   说到这里,李霞青二人,猛然心动,如风飘落叶般隐身假山石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复听前一个说道:“谁说不是呢?据说哀牢山的长山尸魔还经不起他打呢?”   李霞青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口腔,小猴子也跃跃欲试,但恐万一之失,故只得耐心听下去。   “这小子一定是个傻瓜蛋。”   年轻的一个又接着说。   另一个小贼接着问道:“你怎知道他傻呢?”   年轻的小贼笑着说道:“怎不傻,咱们仙子用尽了方法,想嫁给他,谁知这小子脾气真牛,相应不理,恼得仙子将他送到水牢,限他考虑三天,三天如仍不答允,就送他回老家去,现在已经二天了……哟老刘,你干嘛?”   “我好像看到有人。”   “别瞎说了,咱们百花谷何异龙潭虎穴,机关密布,就是苍蝇也飞不进来,怎能有人进来呢?”   那被称为老刘的小贼说道:“那说不定呢?刚才我好像听到前院,咱们几条护院藏犬叫了几声呢?” 小汪似有充分信心地笑道:“别疑神疑鬼啦!就算有人混进,还能逃过咱们仙姑的手去。”   老刘仍然意有未释地说道:“我看还是小心些好,俗语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百花谷虽然从未发现敌踪,但目前有了这小子,麻烦可就大了,不听说前几天红姑娘遇到敌手,崔老头去帮忙,反把一柄神剑都丢了呢?说不定,啊……”   二个小贼正在聊得起劲之时,猛见前面不及三尺处,站着一个尖脸尖嘴,骨瘦如柴般的矮小之人,这一惊非同小可。   方想张口大呼,蓦然二人腰间一麻,全身便失去劲力,耳目已骤然失灵。   以小猴子这等身手,擒拿二人,自不费吹灰之力,可以手到擒来。   这百花谷既为百花仙子藏垢纳污之地,何以容许李霞青二人,能轻易进入?   这也是柳春帆命该得救,而且百花谷地处西陲,何尝见过大风大浪,所以养成他们夜郎自大的心理,自恃无人敢入。   同时,大部份羽党,已为老化于一行人所诱,齐赴花阵迎战,故沿途均无人阻拦。   至于百花仙子及其四艳婢,自柳春帆决意不从后,匆匆又过三天,百花仙子虽爱之愈切,怎奈郎心似铁,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百花仙子一怒之下,本想杀了他,然一方面因他已迷住了她的心窍,另方面她想得到“仙窟”的消息,故于二日前,将其禁于水牢,并声言三日之内,如不答允,将以极歹毒的手法,将其挫骨扬灰。   然柳春帆业已决定一死,当然不会屈服,目前虽因商门气海穴道被点,行动不得,然豪放之气,溢于言表,丝毫不受百花仙子威胁利诱所动。   百花仙子虽将柳春帆禁于水牢,然这二日神思魂迷,终日以酒浇愁,日以继夜,以致泥醉不醒,四艳婢侍奉在侧,不敢少懈。   刚才传惊,红梅青莲赴援,剩下秋月冬秀,更不敢擅离一步。   小猴子擒住二贼后,李霞青亦已从假山上跃下,一掌拍在小汪后心。小汪双目一睁,已恢复了神智,见一蓝衣书生,与一形若猿猴,衣著破烂的人,站在身前,小贼不知死活,猛然跃起,双掌分击二人,手脚似也不俗,身子刚起,掌已递到。   小猴子微一冷笑,左手向上一举,五指箕张,顺着来势,轻轻一把捏住寸关,小贼骤觉手骨欲折,痛入心肺,顿时额污如雨,心知来人厉害,但贼人一生凶狠,耐住痛喝道:“哼!   那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在此地撒野,我虽被擒,可是你们也别想能生还。哎唷!”   小贼虽被小猴子所制,依然悍不怕死,想用话威胁二人,俾乘机脱逃。   小猴子那容他使刁,而且看此人年虽二旬左右,容貌狞恶可憎,又见他仍敢发狂,不由心中更气,微一用劲,小贼不禁痛得叫出声来。   小猴子将手微松笑道:“鼠辈!死到临头,还敢发狠,可想尝尝小要饭的分筋错骨法的滋味吧!”   小贼见小猴子略松,缓了口气,仍然怒目突睛吼道:“大爷失手,落在你们手中,要杀就杀,何必多言,瞧你家大爷可是贪生怕死之辈。”   小猴子冷笑一声道:“好个硬汉子,谅你身处贼巢,也非良善之辈,平素作恶多端,想痛快一死,那可不行。先教你尝尝分筋错骨再讲吧。”   说着,迅然出手如风,在贼人手部及背部各穴轻敲了下。   霎时间,贼人骤觉全身酸痛异常,但仍咬牙忍着不说话。   半晌,全身犹如万蚁钻心,再也忍受不住,向后一倒,痛得在地上直打滚,头上的汗流如雨,这滋味确实难受,只得叫道:“好……请饶了我吧!……小人不敢了……”   小猴子也怕他痛死就不好办了,故闻声以后,向他后心一拍,贼人痛苦尽失。   此时始知二人委实厉害,忙跪下叩头哀求道:“请二位爷饶了小人吧,小人家中,上有八旬老母,下有稚龄弟妹……”   小猴子知道贼人使诈,那容他捣鬼,遂伸脚举起欲踢道:“少废话,你们这套太陈旧的台词,还想来骗我哪?我问你,要老实的回答我,如有半句不对,小心刚才那滋味就是。”   小贼此时威风尽消,连连叩头道:“小人说就是了!”   小猴子冷笑道:“别像磕头虫一样啦,何必前倨后恭呢?我问你,这里可是水牢?”   小贼见说,骇得猛打冷战,颤声笑道:“……是……是的。”   小猴子又问道:“这里面可是关的柳春帆?”   小贼一听是柳春帆的同党,骨头都软了,忙点头应着是。   小猴子望了望门上粗大的铁闩,又厉声喝道:“这里面可有机关?如何进去?”   小贼此时业已层白脸青,微抖着身躯,点头道:“有,这水牢一共有三道门,每道都有暗钮,而且锁孔上都有极细极尖的钢针,犹如毛笔,浸有巨毒,要是外人进入,如触及该锁,必定中针,一周时内,猝然倒弊,无药可救。”   李霞青二人见说,知道暗箭难防,倒也不敢大意,小猴子复面色一沉道:“现在放明白一点,跟我们进去,如想暗中捣鬼,小心你的狗命就是。”   说着,挟住小贼,随着李霞青,轻跃近假山下的石洞边,见里面漆黑,阴气直冒。   霞青忙把神剑取下,拔出剑来,剑光向铁闩上轻轻一削,如切豆腐般,信手而断。   两扇铁门,呀然而开,霞青救人心急,正想跨进之时。   猛然小猴子在身后叫道:“姑娘小心!先叫此贼进去。” 霞青及时停步,猛见一股劲风,迎面罩来,力贯足跟,一个“金鲤倒穿波”,捷退五尺。   骤听“哗啦”一阵,大门打开时,门侧二边,突射出无数钢珠,险些将李霞青打个正着,饶是这样,仍把她儒衫下摆,打了个突出窿。   二人齐说一声“好险!”   走进洞后,因里面漆黑,光线不透,故李霞青迅将剑鞘上的夜明珠取出,顿时石洞大放光明。   见石洞约有三尺宽,如石壁长巷,然二旁阴气逼人,一股霉腐之气,令人作呕。   李霞青与小猴子二人万不料柳春帆受到这样的苦,心里更急,捷如灵狸,行约十余丈,见前面一盏油灯。   这种油灯本不明亮,绿悠悠若鬼火一般,在这深黑的石洞里,更频添无限阴森之感,尤其在夜明珠光之下,黯若豆粒。   灯光下面就是一重深锁的铁叶门,门上依然挂把大铁锁。   二人挟着小贼,问明开启之法后,仍用神剑削断铁锁,门开处,二人因知有极厉害的毒雾喷洒,故一方面后退丈余,一方面凝睁望去,见一片黄色液体,由一龙头口鼻眼耳中喷出,细如毛雨。   据小贼说,此毒雾极为强烈,中人在一时三刻以内即骨肉尽化为浓血。   听得二人皆张嘴吐舌不止。   待毒雾喷完,门亦大开,霞青只道暗器既已放完,想已无他危险,故迳往门内走进。   足尖尚来用力,身形猛向前冲,那块地面突然陷塌下去,露出一尺见方黑洞。   霞青忙将真气一提,左足一点,“呼”的身形飞跃后退,忽然洞内射出一阵乱箭,分向四面八方射出。   已骇得她冷汗直冒,暗说声:“好厉害!”   甫进门,便听到潺潺之音,与叹息之声,李霞青与小猴子二人,心情陡然紧张起来,小猴子忙大声叫道:“阿帆!阿帆你在那里,听到我在叫你吗?”   只听里面洞深处,柳春帆微弱的声音答应道:“小猴子,快来,我在这儿。”   小猴子与李霞青业与柳春帆分离半月有余,骤闻其声,心情格外紧张,正想举步前进,李霞青陡见小贼脸露得意色,心知有异,忙叫道:“小猴子别慌,这是最后一层门户,贼人必有更凶险的机关,我们先问清后再进去不迟。”   说着,又转向小贼喝道:“这室有何机关?快说!”   小贼心知瞒也瞒不住,只得惊惶的说道:“二位爷别生气,让小的说就是,这间房子地下全是剑林刀山,地上到处都是翻板,稍不留神,翻了下去,万无生理。”   二人果见此室地上均是光滑滑的,用一块块石板拚合而成,一块白石,间隔三块黑石,状若图案。其他并无异状。   李霞青复用脚在附近几块石板上轻点,每四块中,倒有三块是空的。忙又问道:“怎不说完,这里翻板如何走?” 小贼忙答道:“四块石板中,仅中间一块黑的是实,故行走之际,必须跳起进行。”   二人恐怕有诈,命其试走一遍,好在此时不怕他逃脱,故小猴子将他放了。小贼此时战战兢兢走了一转,二人这才放心,步步走近内洞里壁。   将及门,水声愈觉清晰,李霞青复将门锁破去,此时已无机关,故小猴子与李霞青进门后,踏着石阶走下,只见柳春帆与另一黑脸大汉,被捆在水中木桩上。   水淹及腰,衣衫皆湿。   因李霞青手中夜明珠放光,故柳春帆骤见二人,疑是梦中,及二人走近,始失声叫道:   “啊霞妹!小猴子,我在这儿!”   李霞青与小猴子骤见柳春帆,虽半月未见,面容消瘦,憔悴如斯,不禁一阵心酸,热泪盈眶,正想转身问小贼,如何将二人救起,返身一看,刚才带二人进来的小贼,业已不知去向。   同时,陡闻铃声震耳,到处乱响,李霞青心知不好,忙叫道:“小猴子你在这里接应,待我去把帆哥背上来。”   说着,二足轻点,宛如飞燕掠空,带着银虹,落在柳春帆被捆之木桩上,把绳子挑断。   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嫌,更不管水池中污水沾身,将柳春帆抱起,跃过水池,将他轻放地上。见他全身软绵只道是受了什么重伤。   小猴子忙将柳春帆下半节衣衫的水绞干。   霞青秀目含着盈盈泪珠问道:“帆哥!你受了什么伤,怎不能动呢?”   柳春帆苦笑一声道:“伤倒并没有受,只是商门气海穴被那妖妇点了,所以全身软绵,不能用劲。”   李霞青听说并未受伤,心中大宽,忙扶起柳春帆,对中后背一拍,只听他呀然一声,一口浓痰吐出。   他因为十多天来,穴道被禁,真气虽然未耗,但人已困倦难支,而且手软足疲,仍不能用力。   故在李霞青与小猴子二人扶持之下,运气调息起来。   柳春帆内功之法,习自“仙窟”,而系集各派精华所成,融合儒佛道于一流,乃上乘内功奠基之学,五年以来,迄未中断。   故一经静坐,心神俱静,立时神气内敛,气血周行一转,下至涌泉,上达十二重楼,中行五脏六腑,并未受阻。   心念更定,骤觉一股热流,由丹四冲上内腑,透穴走脉,缓缓流向四肢,此时头上热气蒸蒸上腾。及待半晌醒来。周身骨节如放连珠鞭炮般响了一阵,周身顿觉舒畅异常。   顿时从地上跃起,虽仍感周身乏力,但容光焕发,一如往昔。   李霞青与小猴子二人,这才放下心头大石,忙走上前去,三人重又抱头大哭。   盏茶以后,小猴子才忍住说道:“阿帆!我们走吧!这下可要捉些妖女人和兔崽子,来替你出气了。”   霞青也替柳春帆抹去泪珠笑道:“老化子他们正在前面等我们呢?我们要再不出去,他们一定以为我们出事了呢?帆哥,我们走吧!”   柳春帆点了点头,正想举步之际,猛闻一声低哼之声,这才骤然想起,停身向小猴子说道:“对了,小猴子你快下去把那位邱兄救出来以后,我们再走。”   小猴子连忙答应着去救起,也是被点穴道,逐将其解救后,由其自行运功调息。   李霞青因不明白此是何人?忙趁此时问道:“帆哥!那黑汉怎也会被禁在此?”   柳春帆笑道:“我们二人是患难之交,说来不是外人,霞妹你可记得在镇江时的‘苗疆三妖’吗?”   李霞青不禁奇道:“苗疆三妖怎与百花仙子有什么过节?他是苗疆三妖的什么人?又怎被妖妇禁在此地呢?”   柳春帆接着道:“他就是苗疆三妖中,‘无敌金刚’邱天龙的弟弟,人称‘黑面金刚’邱天虎。他怎样来此,说来也话长,我们因为在此想聚了二整天,所以他很详细的告诉了我。”   原来“长山尸魔”首先蛊惑“苗疆三妖”东下时,即存下了恶意,想假手柳春帆,将其三人杀掉,自己可以坐收渔利,以并苗疆于其魔掌之中。   谁知人算不知天算,柳春帆并未将之杀害,反点化三人,嘱其速归滇西,以防“长山尸魔”之阴谋。三妖恍然醒悟,即日西返。   谁知三妖返西一看,铁戈洞邻近之三十六峒苗族,早已叛了大半,并皆依附于“长山尸魔”一帮。   三妖当然不会甘心,即号召部份心腹,及未叛之苗族,与之战争,双方三战,胜负未分。   及待“长山尸魔”失意归来,因“仙窟”之希望极小,故图统一滇境西疆之心愈急,虽然此刻其二徒“笑面勾魂”勾世雄,及“吴天姹女”秦美英,因被“南天一怪”派往淮阴柳宅行刺未归。   然老魔的功力,岂是“苗疆三妖”所能敌得;故另一次战争中,三妖大为失利。   而且“苗岭人妖”老二,当场被老魔的“尸气功”所伤,二日后身死。   “苗疆三妖”虽与“百花仙子”昔日并无交往,然早知其甚为厉害,故不惜卑辞厚币,遣老三“无敌金刚”之弟,“黑面金刚”邱天虎,来百花谷求助,并许事成之后,另以重酬。   谁知“百花仙子”东下之时,早与“长山尸魔”有约,准备共分滇境,以昆明为界,中分为二,西属老魔,东归百花谷。   然此约“苗疆三妖”并不知道,故遣“黑面金刚”来百花谷求助时,反被禁于水牢,欲置其于死地。   李霞青与小猴子见说,始知详情。   柳春帆说完之后,邱天虎也刚恢复过来,忙上来向三人叩谢救命之恩。   此时,四人逐仍沿来路,奔出三关,仍到花园假山之旁。   时正近五更,金鸡三报。 除了前院灯火辉煌外,奇怪的是竟前后皆无人迹,柳春帆等均感惊奇非常。   未几,老化子、沈雪冲、房大头及袁氏姊妹,均已由花阵脱困,来到庄院百花宫,与柳春帆等见面,又是一番离情诉衷。   同时,老化子等也因不见贼踪而感到奇怪,一行人分批绕了一圈,仍末见行踪。   这百花宫前后,占地百顷,华屋广厦,虽非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然曲槛回廊,花榭鱼池,无不毕备。   尤其室内用物之精美,似这等势派,较之王侯第宅,实有过之。   老化子一行重聚于百花宫,柳春帆余怒未息,气冲冲的说道:“莫非这妖妇躲了起来,在暗中作弄我们,要不怎不现身呢?”   老化子也摸不清头绪,搔着白发答道:“我看不要被她们跑掉呢?我们刚才听到这边一阵紧急的铃声后,这些免崽子就慌得什么似的,那可能是知道柳小侠即将脱困,集聚众人的信号。”   李霞青也诧异的说道:“可是这些贼子逃到那里去呢?”   旁边的黑面金刚插嘴道:“各位前辈,小人愚见,这妖妇一行人,可能逃到哀牢山去了。”   老化子看了一眼,此人甚为面生,忙向柳春帆笑着问道:“柳小侠,这位壮士是……”   柳春帆忙把黑面金刚向老化子等人介绍一遍,老化子始知始末。   这才反问道:“邱壮士你怎能确定百花妖妇一定会去哀牢山呢?”   黑面金刚邱天虎忙答道:“禀老前辈,此虽我臆测之见,因目前长山尸魔正以全力,向苗峒各族进攻之际,百花妖妇以前既曾与之有约,如今势穷力孤,物以类聚,当然是去哀牢山,投奔老魔,另图发展。”   黑面金刚说完之后,众人齐皆点首称是。   众人因百花谷贼人全遁,无所顾忌,此刻天色将明,整晚未睡,各人也均感倦意,尤其肚中饥肠辘辘,老化子与小猴子房大头首先叫饿起来。   忙在百花谷找到厨房,见鸡鸭鱼肉,各式佳肴齐备,而且美酒盈坛。喜得三人手舞足蹈,如同老鼠掉进了白米囤似的。即时用银针试过无毒后,当时就各捧了一坛酒,仰着脖子直灌起来。   灌了整坛后,始跑回前宫,告知众人,千面隐怪沈雪冲首先跳了起来,指着老化子骂道:   “臭要饭的真不羞,发现了好东西竟敢未得我的许可,私自偷饮,你这样够不够朋友?”   老化子被骂,依然理直气壮的笑道:“别急,老要饭的恐怕妖妇临走使计,在酒菜里下毒,老要饭的为了够朋友,奋不顾身,先尝了一点,就值得你大呼小叫吗?”   沈雪冲听得不禁笑道:“这样讲起来你算是有理了?”   老化子昂然答道:“岂仅有理,而且像我这样够朋友的人,还值得奖励呢?” 众人齐皆大笑起来,除了柳春帆与李霞青、袁氏二姊妹因久别重逢,在百花宫的一角,情话瞩喁不绝,忘已了饥饿以外。   其余的人在沈雪冲的率领下,齐向厨房出发,七手八脚,就现成的菜肴,重新炒、煎、煮、蒸起来。   不一刻事已全部弄妥,就现成的百花宫中长桌上,布置起来,痛饮了一顿。   此时,朝霞初升,如一张弧形彩幕,横张天际。   本就灵秀已极,百花争妍的山谷,再被这朝阳所幻的金光虹彩一衬,更显得清丽无俦。   及待旭日高悬,艳阳满谷,晴空万里时,百花宫的大殿上,业已杯盘皆空。   猛然黑面金刚推盘而起道:“多承柳小侠救命大德,复承各位不弃厚待,我邱某终身难忘,惟在下现有急事,不能稍待,就此告罪,后会有期了。”   说着,起身想走,柳春帆因他是患难之交,情谊甚切,忙问道:“邱兄有何急事,何不同在此玩几天再走?”   黑面金刚面带愁色道:“深蒙小侠大德,再生之恩,更结草难报。奈小人奉家兄之命,来此时救,反被妖妇所禁,现妖妇既西上与老魔会合,则家兄及三十六洞苗族之命运,更可预卜。俗言道:‘救兵如救火。’,小人心悬家兄之危,故必须立时赶回,与乡土共存亡。”   说着,一股悲壮之色,令人感动。众人原本对他有好感,尤其听了此说,一个个义愤填膺,奋然欲动。   老化子与千面隐怪这一批人,齐皆古道热肠,急人之事的侠义之士,当时处境,当然义不容辞。老化子首先道:“邱壮士不必烦恼,自古正邪不并立,莫道老怪与妖妇,与我们的恩仇尚未了结;留此害人祸根,将来更不知要有多少良民遭殃,我们就乘此机会将之除去,也可替人类除去—害。”   柳春帆本来就有此意,奈碍着老化子之面,不好决定,今见老化子一嚷,当然万分同意,遂也附和着道:“对了,反正我们目前也无甚急事,就此前往替你分忧就是。”   柳春帆因当日“仙窟”之会,追赶“长山尸魔”,未知其弟柳小春及袁正逸二人被“南天一怪”擒捉之事,故毫不考虑就决定了。   黑面金刚万没想到这些人竟如此豪放,“玉面神龙”柳春帆的大名,以及其义释“苗疆三妖”之事,早经三妖告知,心仪已久。   况且其功力,能使“长山尸魔”望风而逃,百花谷仅一夜之间,全数遁避,由此可知。   今见众人皆自愿协助,可抵百万雄师,当时惊喜得虎目泪下,向众人跪下谢道:“众位大侠皆义薄云天,苗疆何幸,多蒙援手,数十万生灵从此获救,乃我苗疆各族再生父母,小人先代家兄等叩谢了。”   老化子忙扶起地下的黑面金刚,长笑道:“我们所敬的是忠臣孝子义士,扶弱济困,更是我辈侠义中人的本色!邱壮士此来,未免使我们太觉汗颜了。”   一旁闷着已久的袁氏二姊妹,因骨肉情深,关切其弟正逸暨小春的安全,故情急之下,不觉向柳春帆说道:“帆哥!咱们的小春与正逸,也被囚在琼岛急待去救呢?”   柳春帆骤听之下,不觉大惊,向青娥问道:“你说什么?小春他们怎会被囚于琼岛呢?琼岛不正是‘南天一怪’的巢穴吗?”   袁青娥逐将南天一怪再度偷袭隐贤谷的经过说了一遍,柳春帆这才明白。   复经千面隐怪将去落魂崖的经过说后,这才安心笑道:“南天老怪志在诱我上钩,并为了‘仙窟’之事,谅二人生命不足有虑,现暂把这里的事处理完毕,再去谅不算迟。”   青娥素月见柳春帆如是说了,当然没有什么话可说?   老化子等八人,因在义愤之下,答应了黑面金刚之请,西上苗疆,协助苗疆三妖暨三十六峒苗族,以敌长山尸魔之侵。   故想立时动身前往,惟百花谷之百花宫,建筑巍峨绝伦。毁之固可惜,然不毁则恐日后仍为强徒所占,成为罪恶之薮。   特别是百花林的阵图存在,足以防害本地居民,故只得忍痛将之破坏。   霎时间,这栋奂美巨厦的雕梁画栋,迅即成为断垣残壁的废墟,—片灰烬。那名震远近的百花林,也成了残干断肢。   滇境为全国风景区,峰峦丛簇,况有陡壁百仞,绝涧千寻之险,云海幻景之奇。   这一天,正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而况在四季轴春的滇境,一路上和畅的惠风轻拂,扑鼻的花香迎人。   老化子与众人指点山河,笑语频频,边走边聊,颇不寂寞。   回首百花谷,恍如裹在花团簇锦的艳装里,春闺思愁的少妇。   远山如黛,恰似她入鬓的长眉,桃花榴火,恰似她樱口朱唇,如茵芳草,替她披了件绿色大氅,缤纷杂花,仿佛是她彩色的衫裙。   在昆明吃过午饭,老化子复交代其丐帮门下,如沧浪叟等人来后,嘱其西上。略事休息一会,复启程西行。   沿途山路更为奇除,江流交错,山势连绵,而且行人更少。   由昆明经昆阳南下,经玉溪折西,地势渐渐荒凉,然沿途山风拂面,杂花异香迎人,宜人的景色,无形的解除了许多旅途的劳顿。   过了峨山,红日西斜,宿鸟归巢,晚霞烧红了西天的闲云,照得满山通红。   众人为赶到澜沧江畔的铁戈洞,故不惜辛劳,准备连夜起程,在峨山略用晚点,购了些干粮后,即时起程。   出峨山约二十多里,天色更黑了,前面有一宽达十多丈的山涧横阻。   众人自顾无此功力跨越,正在山涧这边想法之时,猛然阵阵山风吹过,对面天空中散布起一片烟云,而且嗅到一股烧焦气味及哀哀哭声。   小猴子的鼻子最灵,不禁失声惊呼道:“你们看,怎么靠山边那里烟气好浓,而且烟气中不断有火星飞出,怕是那边村镇失火了吧!嗯!还有焦臭之味和有人在哭呢?”   黑面金刚更焦燥得很,这条山涧来时尚有路可通,现在这顶木桥怎不见了呢?现在怎办呢?   听了小猴子的话,更着急道:“糟了,对面山涧,紧贴在山转角下,正有个树林的小镇,不是失火,怕是遭受到老魔手下的侵袭吧?奇怪!五天以前我经过此地,尚有一顶木桥,现在也不见。真糟透了。”   众人听他说着,心里也着急起来,但面对天险,各人又无法可施,一个个只有望涧兴叹。   猛然,柳春帆忽然豪情大发,对老化子说道:“老伯,我自问尚能飞跃七八丈之远,但目前恐涧面太宽,小侄力不能胜任,请老伯助我一掌,从这边带根绳子过去,二头紧拉后,各位即可过去了。”   老化子等人见柳春帆舍死忘身的精神,齐感动得赞颂不已,然恐太危险,故一致劝阻,尤其是李霞青三人更加关心。   然柳春帆心悬涧那边人的生命安全,故去意甚坚。老化子无法,只得说道:“好吧!柳小侠既有此舍身救人的美德,老要饭的敢不从命,你们谁有绳子哪?快取出来。”   众人虽未带绳,幸而黑面金刚生长于苗区,深知此处行路之难,故随身均备着。忙取出绳子,一面感动得声音微微发抖道:“柳小爷……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柳春帆接过绳索,约摸量过后,即长笑道:“邱兄何必如此讲呢?些些小事,现在救人要紧,管老伯请发掌吧!”   说着,捡了绳子的一头,交与房大头,将另一头拿起。蓦然一声清啸,声如龙吟,啸声未落,身子业已陡然拔起二丈多高。   这里的老化子早就蓄势以待,两掌由下而上,圈到前胸后,将毕身精力集注。见柳春帆腾身而起之时,即乘势猛喝一声:   “去吧!”   声如霹雳乍惊,震得众人齐骇一跳,顿时万山齐鸣,一股推山真海似的狂飚巨涛,猛向柳春帆身形推去,将柳春帆身形犹如断线之鹞般的内对崖飘去。   伹见柳春帆恍如凭虚御风,翩翩如神仙临凡,身法轻灵,矫若游龙,霎那间,众人眼见得柳春帆到了对崖后,众人始放下心中巨石。   柳春帆到了对崖后,将绳子拴住,高声通知老化子那边,也将另一头拴紧。   这爬树上绳,是小猴子的绝技,而且这些人中的轻功也算他最佳,放待绳子拴好后,迫不及待的跳上绳子。小猴子可成了名符其实的猴子啦,见他手脚并用,众人尚替他担心不已。   但见他走到绳中间,将身子晃了几晃,目的在试试这根绳子的载重量,众人不知就里,房大头与柳春帆几乎惊叫起来。   众人皆身负绝技,黑面金刚武功虽较差,然因生长苗区,爬山越岭惯了,故一行人毫无困难地,过了山涧这边。 当时仍由黑面金刚设法收了绳子。一齐下山,转过山逢,果见小镇这一带几乎成了一片焦土,到处都是断肢残体,惨不忍睹。   仅剩的几间破残房子,火焰尚未熄灭,兀自冒着浓烟,有些人尚在收拾未烧尽衣服财物,哭声震野,令人酸鼻。   黑面金刚形色紧张,而且匆忙地在街上找了一遍,仍未见其欲找之人。忙我到一当地老年人间道:“请问老伯,这里怎会变成这样?你们的族长呢?”   那老头子因不认识众人,故先问清众人,知系远路过客时,并见众人似不像恶人,逐遂哭诉道:“这下我们可都完了,昨夜不知从那里来了几多野苗,抢掠烧杀,把我们这里弄成这副惨状,还给他们杀死和掳走好多人哪!连我三个儿子也给那些畜牲杀死了,天哪!我怎么办呢?嗬嗬嗬……”   边诉边哭着走了。   老化子等人听了,齐皆愤懑填胸,尤其看到尚有些受伤的人,在死亡线上挣扎。老化子等人虽有救助之心,奈一方面因此地荒僻,一方面自己尚有急事。   好在这些人刀伤之药,随身皆有携带,忙在镇中找了几个受伤较轻轻的人,嘱其招呼服药敷创,柳春帆并即时取出银票千两,交给一个老年持重的人,命其做救济及善后之事。   这些人绝望之余,猛见天上掉下救星,一个个挣扎着跪地叩谢。   柳春帆等待此事了结,就向惊得近乎痴呆的黑面金刚道:“邱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吗?”   黑面金刚气得咬牙切齿道:“那里天上会掉下这野人来,分明是长山尸魔那些贼子勾引来的。这下我们铁戈洞可能也完了,这怎么办呢?”   说着,更捶胸跳脚不已。众人只得劝着,用好言加以温慰良久,始止悲音。   一行人为要救急赴难,故并未久停,等此地事务处理妥后,当即离开树林小镇。由黑面金刚领着,转过一个山冈。   远远又看见一个亮着灯光的小镇,黑面金刚告知众人道:“前面的镇较大,名叫崎顶镇,这里有我们铁戈洞派的人在此留居,我们不妨到那边去探问消息看。”   说着,首先一人当先,展开快速身法,如飞狂奔,众人闻言,更不敢怠慢,一个个提气凝神,展开陆地飞腾之术。   正是捷如惊马出栅,忙似赶月流星。   穿过一片浓林,小镇业已清晰可见,依山而建,此刻因到处放着野火,而且在火光闪烁中所看到的人,个个都焦头烂额。   大家心中更慌,忙将身形加速,走近一看,这镇跟树林镇差不好多,倒房塌屋,残存者不过十一之数。而且死伤累累,到处都是断坦残壁,处处都是震耳哭声。   一行人此刻,无异是在鬼乡内行走。   而且到处都搭了草棚。黑面金刚忙领着众人走尽街头,在一所残破的巨厦前走进,不自觉的放声大哭起来。 老化子等走近一看,此室乱石土木堆中,十多具男女老幼的尸体,七横八竖的倒着。   众人此时也不便去劝,忙问清楚,原来这家正是铁戈洞派在崎顶镇的人员,遂帮着他,匆匆把死尸就地掩埋。   并在街上找出受伤较轻的人,取出药物银钱,嘱其散发后离开。   及到达铁戈洞,—时已天亮。   铁戈镇在三江口以西,阿墨江与无量山之间,武禄山脚下。   此地形势极险,四面皆有高山为其自然屏障,四周的茂林密树,正好作了这镇的掩蔽物。   一行九个人绕了—个大弯,遥遥看见一堵临时堆起,约有一人多高的石墙。   众人尚未近石墙,遥远就听见那边有人大声疾呼道:“什么人,快些停下来,再要进来可要射箭哪!”   话没说完,尚未待众人回答,立即听得“嗖嗖”之声大作,乱箭乱石,如狂风骤雨般,业向众人停身处飞射而来。   众人知道石墙上的人发生了误会,虽事出仓促,未及提防,然众人身手不凡,齐皆劈出掌风,将之震落于地上。   另方面黑面金刚邱虎大声狂喝道:“休放箭,怎么连我也认不出来哪!速去通报大哥三哥,说请了贵宾驾到,快来迎接。”   说完之后果然山上探出人头,向众人看了看,一面停止放箭,一面到洞主府通报去了。   这时的黑面金刚忙抱拳向柳春帆等笑道:“各位受惊了,实在抱歉得很。”   老化子等人也忙笑答道:“那里那里,这完全都是误会,有什么关系呢?”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近石墙,只见正中二扇铁门开处,里面飞也的跑出一个巨无霸似的黑大汉,边走边嚷道:“阿虎!你带来几个小子?是什么地方带来的?”   众人一看,原来是无敌金刚邱天龙这傻小子,他在路上听说其弟请了帮手归来,也等不及候其大哥,就气急慌忙的跑了过来。   及待走近众人一看,不禁傻了,他这个人全然没有记忆,这些人中除了千面隐怪沈雪冲以外,他全都见过,而且跟房大头打过架,并受李霞青的利用,打了阴阳判官二棍子。   奇怪,时过二十多天,他竟一个都不认识了,盯着柳春帆等看了又看,似曾认识,而又不敢认;只是望着众人发楞。   小猴子与房大头等人看了他那副傻劲,不禁好笑起来。   邱天虎见其兄如此,忙喝道:“阿龙呆着做什么?快向他们叩头,他们都是帮咱们来打架的。”   无敌金刚一听是来帮他打架的,顿时裂开了大嘴,扑地跪下,叩头如捣蒜似的说道:   “老小子,小小子,咱这里谢啦!” 慌得柳春帆老化子等人,忙上去想把他拉起,谁知他竟毫不理会,并且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行,我大哥教我看到一个朋友,就要磕三个头,你们那末多人,我只好一直磕了。”   说着,依然叩个不停,柳春帆知他不可理喻,只得要邱天虎请其起来。   正值此时,苗疆三妖的老大铁戈洞主也赶了来,一见系是柳春帆一行,疑是梦幻,擦了擦眼睛仔细看清,这才如获至宝地即时跪下道:“前蒙柳小侠大德,尚未有机言报,今复蒙玉趾亲临敝地,非特本人兄弟深蒙厚恩,亦苗疆五十多万人的幸运。”   柳春帆等人见他知此恭敬,那敢克当,柳春帆忙飞跃一步,暗运神功,将其身子缓缓提起,然后笑着答道:“鲁洞主何必见外,莫道我们曾有面之缘,即是萍水之遇,拔刀相助,亦为我辈分内之事,若如此,未免显得太俗套了。”   铁戈洞主见小侠如此,也就不再客气,又与众人一一见礼。闻说其中有丐帮帮主,与千面隐怪,更加喜不自胜。   遂亲自引道,将众人请入镇内。   众人沿街走过,见满街年轻力壮的人,全都提着刀枪棍棒之物,即使没有刀枪者,提着锄头等农具当武器,而且大部人都愁眉苦脸,形色匆忙,显然若有大祸将要临身之态。   而且街内一部份门窗残破,有些人更负伤在做工,众人始知此地在近日亦必定受过劫变。   但这些路人,见到铁戈洞主等人后,很自然地向众人肃立点头致敬,状极恭顺。   穿过大街,在一拐角处,有所巍峨巨宅,门前一对巨大石狮雄峙,并有十数执戈巡回的武士,往返在门口巡梭着。   见了铁戈洞主,齐皆大声吆喝行礼,气派真不小。   众人进屋后,穿过天井,便是大厅。众人在大厅分宾主坐下,早有下人送上茶茗。   铁戈洞主陪着众人闲聊一会,顷刻,内堂早摆下酒席,虽比不得京苏名席,有山珍海味之奇,但鸡鸭俱全,野味甚多,也别有风味。   众人推老化子与沈雪冲上坐后,各按席次坐下,小猴子与房大头此时,与老化子三人,依然老样,像跟谁赌气似的,狼吞虎咽,毫不客气。   席间,黑面金刚将自己遭受百花仙子,禁于水牢之事说了,铁戈洞主闻言,忙起来向柳春帆谢道:“怪道我四弟久去未返,原来遭那贱婢囚禁。如非柳小侠相救,我四弟此命休矣。”   柳春帆当时复答谢了。   铁戈洞主这才乘此时机,将长山尸魔动态说出。   原来,长山尸魔意欲吞灭西陲,已非朝夕,自十年前,具由长山来此,即存有此野心。   然因当时势孤力弱,心有余而力不足,故双方虽时战寸和,铁戈洞这边,因号令整个苗疆三十六族苗家,故虽凭个别武功,均非长山尸魔师徒之敌,然因自铁戈洞主统治苗疆以来,二十多年的恩威并济,深得各族之归心和拥戴。   故长山尸魔心有余而力不足。及待最近,因“仙窟”会战之故,欲用借刀杀人之策,仍未有效。   自黄山归来,就决心行动,首先用阴谋离间各族间之情感,使之相互争战,俾可导起大纠纷。   幸而铁戈洞主见机较早,未致成巨变,然因长山尸魔功力过强,在几次会战中,老二苗岭人妖,即死于其“尸气功”之下。   铁戈洞主见势甚危迫,始遣黑面金刚东下求百花谷来助。   谁知前几日中,忽来大批生苗野人,来铁戈镇附近大肆劫掠。   前众人经过的树林镇、崎顶镇以外,尚有金鸡镇、青昭镇等,皆蒙其害,死伤及被掠之人几将近万。   铁戈镇方面,幸预有防备,故受创较小,其他各地,几尽成灰烬。   老化子等人听了,齐皆切齿痛恨,尤其柳春帆因身受百花谷幽囚十多日,积怒未泄,闻言不禁怒道:“想不到这,老魔如此凶狠,竟勾引生苗,残杀同胞。老魔如来此地,定不教其生还。”   老化子毕竟比较稳重,遂忙劝道:“俗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暴虎凭河,乃匹夫之勇,况且敌众我寡,如不能知已知彼,非特于事无补,反易偾事。”   众人听得有理,想不到平日游戏风尘的老化子,此时竟如此慎重。   老化子见众人无言,又向铁戈洞主问道:“你们这里共有多少壮丁?”   铁戈洞主答道:“立时召集起来,稍懂些拳脚的年轻人,大概有千多人,如待三十六家苗族人数集中起来,大概可集合七千多人。”   老化子又问道:“老怪魔方面的兵力呢?你可知道?”   铁戈洞主道:“本来老怪魔的徒子徒孙,留居阴芒洞一带,不超过二百人,然这些人皆经老怪亲自调教,故皆可以一当十,凶悍异常。此次又蛊惑了苗族叛变的人物,约有一万多人,更从野人山勾引来的生苗,大概有一千多人。最近在各地肆行烧杀的,都是这些人。”   老化子等人齐皆点头,柳春帆忽插嘴道:“难道你们这附近没有官兵驻守?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驻防的人竟坐视不救?任凭这些人焚烧劫掠吗?”   铁戈洞主长叹一口气说道:“不提起官府也罢!提起更令人痛心,昆明一带,西至腾越、高黎四镇,南及屏边、镇越、江洪,何处没有大批官兵驻守,我们这次疏于防范,就是过于信任他们,现在真后悔不及呢?”   众人听了一致摇头叹息,老化子更感慨万千地说道:“我朝自太祖立国以来,二百多年未尝有大变故,目前内有宦官专政,中原更有流寇四起,想不到这些保国安民的军队,临事竟如此不济。”   铁戈洞主更说道:“老前辈别提吧!不怪这些官兵只能鱼肉乡民,要粮要草,事实上这次贼人也太厉害了,他们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希望贼人不侵袭他们自身,就够万幸了。老前辈请用酒吧!山居窝乡,招待欠周,尚请各位原谅。”   说着,又举杯向众人劝饮。   这时,忽听庄外一阵人语喧哗,脚步杂乱之声,更有人在急促的招呼道:“鲁管家请快开门,洞主在家吧!”   铁戈洞主不知出了何事,慌忙向众人告罪后,跑了出去。   众人饮了半天酒,大都酒意兰珊,因为庄外的声音很乱,不知出了什么事,赶忙齐皆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只见人声吵嚷,正围做一堆。   众人不知就里,推开人巷,走近一看,只见地下木块上,躺着血肉模糊的四个人,铁戈洞主正拿着一张被血染透的纸张,在面色上表显着阴睛不定的神色,骤见众人来到,忙脸色一整向众人招呼道:“没想到老怪魔如此可恶,我铁戈洞拚着与他玉石俱焚,也不至会向他屈服。”   李霞青等三位姑娘,毕竟是女孩子,见这些人的惨状,早就掩面紧贴着柳春帆身后。   老化子与沈雪冲忙上去问道:“究竟是什么事?这地下的人可有救?”   铁戈洞主指着地上的四个人道:“这几个都是我派出去向各族连络的人,谁知被老怪魔的人掳去,弄成这样,复由其徒勾魂使者派人送来,并附送这封信,限我三天以内,要号召各族全数听命于他,否则将要夷我铁戈洞为平地。”   老化子听了,忙俯身向伤者仔细看了一遍,站起来向铁戈洞主说道:“可惜这四个人中,有二人已是无救,另二个中,有一个人伤及筋骨,恐怕要变成残废。老要饭的不能见死不救,尽尽人事吧了!”   铁戈洞主听说还有二人可救,忙上前谢了又谢。   老化子说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赶快着人去取温水棉花,先替他洗清伤口,并找些干净布片,以备包札之用,用这药先敷后服,不日就会好的。”   说着,从贴身袋里掏出一个瓷瓶,里面装着粉红色的药末,用倒了些交给铁戈主以后,随着众人复回大厅去了。   铁戈洞主忙着人取来二切应用各物,除已死的二人抬走埋葬了,其余二人,抬进一间内房,就乘二人在昏状态之下,把伤口处的血和泥,慢慢洗去。   最重的一位,额角被削一刀,左眼业已砍瞎,而且身上肩上腿上,大小共有十一处刀伤,每处伤口,皆皮破肉卷,好不可惨!   另一个然全身染血,大概是被骇昏了,故伤势并不重。   铁戈洞主眼看得个手底下甚为俐落的庄丁,把伤口洗净之后,很快将老化子的药敷上,并加以包札,喂他们吃过药,替他们盖好棉被始离开。   回到大厅,见众人尚在谈论。   众人一见铁戈洞主,柳春帆首先问道:“长山尸魔一行住在何处?” 铁戈洞主不知问这话什么意思,忙答道:“老魔原住离此约三百余里的哀牢山阴芒洞,最近为挑拨苗族叛乱,以期坐收渔利,故迁来附近之骷髅山,白骨洞。”   柳春帆复问道:“骷髅山白骨洞离此多远?”   铁戈洞主答道:“经此向南行,经佳梦镇,再绕山脚折而东行,约有四十多里地,即可到达骷髅山白骨洞。未知小侠问此何故?”   柳春帆此时,忽神情严肃的说道:“长山尸魔本我手下漏网之鱼,只怪我一时疏忽失策,致造成此空前浩劫,连累无辜百姓遭难,自思于心不忍……”   铁戈洞主见说,忙打断他的话头说道:“小侠说那里话来。老怪魔处心积虑想独吞西疆,为时已久,‘而且爪牙广布各族,暗中行使挑拨离间之策,几年来,迄无宁岁,对我铁戈洞一族,更视若眼中之钉,势在必得。而且由其多年来惟恐天下不乱的诡计阴谋,业已根深蒂固,乱源已萌,从其身死,未来的战乱,亦所难免。此怎能怪小侠呢?”   柳春帆见说,意仍不释道:“无论如何,我如不使其乘机脱逃,至少爪牙为害,不至如此之巨。况且更有百花仙子这批助纣为虐的人,更非同时除去不可。而目下并非全凭人力对此之战,徒持人力,或不足供其一击,故我有一计在此,未知你们意见如何?”   老化子与沈雪冲等人,均不知柳春帆的意思,故小猴子首先问道:“阿帆快说嘛!你有什么好计?先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看。”   柳春帆闻言,微然一笑,一字一句的说道:“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就是……擒、贼、擒、王。”   小猴子听了,不禁把舌头一伸,马上做了个鬼脸。   众人瞧着虽然想笑,但皆知柳春帆的心意,而此事态严重,见他说出了口,当然不能再收回,故此想到事态的严重性,虽然想笑,也没有兴趣笑出口了。   半晌,老化子打开沉默的僵局说道:“柳小侠的意思,老要饭的非常了解,只是尚须从长计议才好。”   铁戈洞主见到柳春帆这种舍已救人的大无畏精神,心里更感动得无可形容,但也深知贼人厉害,故也劝道:“还是老前辈说的对,我们不妨从长计议,以逸待劳之策,比较可靠。”   柳春帆迅即站起身来说道:“以逸待劳,固不失为稳打稳扎之计,然当前敌人虽众,所持者不过长山尸魔师徒,及百花谷一批漏网之鱼而已,若此巨魁一去,谅在短期内,贼人将不敢蠢动。”   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又加强语气说道:“况且贼人既公然到处烧杀,并以书面威胁我们,谅有恃无恐,况且时距目前,仅只三日,若不及早准备,徒使无数壮年遭殃,这又何苦呢?故此我决心,一方面由我和小猴子、房大头三人,乘贼人尚未知我们来此之时,来个迅雷不及掩耳,直捣贼巢。   同时,管老伯你们暂请留此,协助铁戈镇建设战备之具,如此二面进行,总比坐以待毙,静待敌人来打自己要好得多,未知各位认为可否?”   却说,玉面神龙柳春帆,暨老化子等一行人,因追面花仙子等贼,随黑面金刚由昆明来铁戈洞。   沿途数镇,皆残破不堪,及达铁戈镇,更闻悉长山尸魔限戈洞主三日内率同三十六苗族归附,否则将予杀尽,鸡犬不留。   柳春帆为拯救斯民于水火,故提议擒贼先擒王之计,准备率同小猴子与房火头二人,夜闯骷髅山白骨洞。   当他说出之后,老化子等人齐皆不愿他去冒险,然因时机迫切,亦无其他适当之法,挽救此浩劫巨灾,以期化险为夷。   尤其是三位姑娘,一方面年轻好胜,另方面关切柳春帆之安危,故李霞青首先发言道:   “如果帆哥执意要去,我们姊妹也要去,一方面人多可以有些照顾,另方面也可以增加见识。”   素月也马上接口道:“对了,帆哥如果不是存心想欺侮我们,为什么不带我们一齐去去呢?”   柳春帆听她们如此说法,因关系重大,又找不到适当的理由,拒绝她们的要求,只有说道:“素妹妹你们听我说,人多手杂,去多了人反而不美,你们留在这里,协助管老伯沈老伯防御敌人进攻此地,也是同等重要的啊!”   青娥见柳春帆仍不欲她们随去,心中有气,遂向素月霞青道:“算了,我们何必死缠着他,此地既然不需要我们,那我们自己走就是了。”   柳春帆见她生了气,心知不妙,忙含笑问道:   “青妹,你们准备去那里?”   青娥冷笑道:“天地如此广宽,五湖四海,谁敢限我们的行动?脚生在我们身上,你可管不着。”   柳春帆听了语塞,急得俊面微红,一时间竟无法可想。   老化子见柳春帆下不了台,遂哈哈长笑,打破尴尬的局面说道:“好啦柳小侠与姑娘说的,都有理由。反正老魔决定的日期,尚有三天,你们先去探探贼巢也好,只是要见机而作,勿贪攻冒进为是。这里的一切,有我们二个老不死在这里招呼,尽够安排了,你们放心就是。”   三位姑娘听了老化子的话,脸上顿露出微笑,齐用秀旨向柳春帆看了看。柳春帆见老化子如此说,只好松口道:“好吧!你们一定要去,就同去吧!反正我们现在没有事,尽可以先休息再讲。”   那边的铁戈洞主见众人意志已决,当然没有话说,闻及他们要找地方休息,忙着人到后堂叫家里女眷出来与众人见面。   此时因为只有素月一人尚是女妆,故要女眷出来单独招呼,谁知素月并不愿意。   此时,柳春帆及老化子对他们已无相瞒之必要,遂告知霞青青娥亦系少女所扮,故一并由女眷接入内厅去了。   是晚,稀星刚升,铁戈镇的石墙上,一声清啸,如飞似的纵跃出六条身形。   好快,真乃如流星赶月,惊兔出洞,身形起落之间,业已向正南方的山边扑去。   拐过山脚,再折而西向,对着岗下一个镇市奔去。远远看见烟火冲天,而且墙头屋顶,尚有无数火把在晃动,喊声震天,呼兄唤弟,哭爹喊娘,仿佛天地末日将临似的。   柳春帆真气一提,脚下加快,说道:“我们快走,可能这又是生苗在劫掠了,走去看看再讲。”   小猴子好久未打架,牙痒痒的说道:“没人性的畜牲,不杀他几个,他们真不知道天高地厚。难得今天我小猴子又要大开杀戒了。”   几个人脚步加速,那消片刻,业已走近小镇,此时虽因眉月未升,黑沉沉的一片,只见黑暗中有数十个身躯高大,一个个乱发蓬头,面目狰狞,有些披着兽皮,虽然有些也穿着汉人衣服,可是全都露肩赤背。   手中所着雪亮的苗刀,皆背着弓箭,凶猛异常,嘴里并伊呀咕噜的嚷着。有些在房子上点起火苗,有些更在追杀着人,甚且在剥人衣服。   柳春帆这些人,知道对付这些禽兽般的人,是没有理由可讲的。   柳春帆此时也怒火中烧,猛的长啸一声,声如龙吟,直上云霄。啸声未落,人已扑到,指东打西,犹如虎入羊群,双掌起处,飚风顿起。   听听一阵呵呵之声,顿时有五六个野人脑顶开花,尚有十多个被打得口喷鲜血,倒地死去。   小猴子掌中的绿玉杖,更如疾风暴雨一般,杖头指处血光顿现,怪叫连声,早就有几个野人,业已伤于杖下。   李霞青与袁青娥二支神剑,胜如两条游龙飞舞,带着砭骨寒芒,经天长虹,砍在野人头上,如切西瓜般的,但闻“喀嚓”之声连响。   房大头手中虽无寸铁,但归元神功是武林一绝,而且别瞧他笨重如同水桶,打起仗来,却如生龙活虎一般,毫不含糊。   这些苗人乃未经开化,野性未脱,素来毫无人性,杀人放火,视同家常便饭。   尤其自被长山尸魔蛊惑出山以来,到处杀人为乐,放火寻欢,何尝受过挫折。   今日连来人面目尚未瞧清,但见人影幢幢,刀光剑影乱飞,掌风拳击挥舞中,只闻哇哇乱叫,早就死了几十个人。   这些野人,虽无出色武艺,但性不畏死,而且身轻力大,虽见众人如猛虎扑羊之势,一下子就杀了多人,但仍齐声咿呀乱吼,从各巷口街尾,人家屋角里,顿时窜出无数野苗,怕不有二三百人。   全部齐声怪叫,各挥苗刀形同猛兽,向众人扑来。顿时如山刀影,像狂飚拥至,闪闪寒光,几百柄苗刀,自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向六人围上。   幸而这是条长街,故苗人虽多,仍拥挤不上,刹那之间,虽将六人围在核心,但仍施展不开,前拥后挤。   柳春帆等人身负绝艺,当然不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只是杀多了人,不禁手也有些软了。   所以齐皆展开身形,捷若飘云飞絮般,指点剑砍,霎时间,地下又倒了几十个人。   尤其二柄长剑,霞光万道,剑气冲霄,夭矫若神龙绕空,有掩云蔽星,惊神泣鬼之势。   饶是野人素不畏死,此刻也有些心惊胆怯,不敢前进。   这时野苗,猛然齐呼一声,如潮水般向后跃退,柳春帆等不明其故,小猴子与房大头仍想追上去,李霞青在后面叫道:“小猴子别追,他们要用吹箭……”   话还没有说完,一阵破空嗖嗖乱响,短箭如雨罩至。   这种吹箭之术,乃野苗杀人绝技,箭头浸有巨毒,中入必死,而且此箭细如牛毛,黑暗里肉眼难辨,若非事先注意,很难避开危险。   房大头因身穿“归元宝衣”刀枪不透,何况此微细之物,射在身上,均被震落于地。   小猴子性急前冲,虽被李霞青及时叫住,然已不及,一蓬飞雨似的向全身罩下,百忙里只得舞动手中绿玉杖,一道绿光护体,只听叮当之声不绝,良久始全数将之扫落于地。此时已激起小猴子的怒火,大声喝道:“该死畜牲,竟敢用暗箭伤人,谅死在你们手中的汉人,为数已经不少,今日小爷要替那死去的同胞报仇雪恨。”   说着,陡拔身形,恍如苍鹰掠空,对准人多之处,捷若星丸倒泻,直向下扑,绿玉杖带着寒光风啸,一个“乌龙甩尾”式,叭哒一声,紧接着“啊啊”二声,已有二个野人头骨全碎,身形倒栽下去。   其他的野人突然发现有人从空中飞下,连来人面貌尚未看清,即死去二人,齐皆惊惧狂呼,四散而走。   房大头与柳春帆等人,因野人众多,故分开两部截杀。   柳春帆等人此时犹如凶神煞星临凡,饶是这些野苗毫无人性,早见吹箭无效之时,业已心寒,复见他们如此凶狠,心胆皆裂。   故也顾不得再想杀人放火,以及跟死者复仇。这些野人平素就乏纪律管束,此时更一哄而吼,走如鸟兽星散。   苗人善走,此时为了逃命,更把其本领尽量施展出来,有的翻屋隐身,有的纵跃如飞,霎那间,除地上留下的百多具死体外,余皆全散。   苗人刚走,小镇的四周忽然火把齐明,喧声震天,看来是刚才因柳春帆等痛杀生苗之消息传出,该镇逃避在近郊山区的壮年人,响应柳春帆等而起来的人们。   柳春帆一行,因此地苗人业已走散,自己尚有正事要办,万一被镇民缠上,恐误正事。   故向余人一声招呼,形如惊虹一瞥,飘然而去。   无知的镇民,迷信观念很深,但见暗淡的星光下,几条身形一闪,柳春帆这几个人早就不知去向,只道是神仙下凡救了他们,故一致跪下向柳春帆他们走的方向罗拜。   柳春帆等人离了佳梦镇,迳奔骷髅山方向而来。   沿途都是高峰峻岭,峭壁悬崖,好在这几个人都是一等高手,轻身提纵术都到了上乘境界,五六丈的峭壁,展开九现神龙的身手,全凭丹田一口气,用“飞鸟凌波”,或是“游蜂戏蕊”的绝技,一口气就能盘上去。故一路尚我多大困难。   有时,尚得借重山壁上探出头来的小树,和盘结在上面荆条。 房大头落在最后,原因是他在这几个人中间,轻功比较差些。这时已感力不从心,喘吁吁的渐走渐慢。   房大头心里愈急,脚下愈慢,当他往上一纵,身影停落的刹那,左脚刚好踏在绿苔很厚的岩石上,猛一滑,啊的一声,山壁上碎石往下一滚,房大头忙提气,身躯往上一扑,双手抓住山壁间的蔓草,幸而尚未坠下山涧去。   柳春帆筹在前面听到房大头惊叫之声,而且回头见房大头这般惊险之状,不由停下步来。   柳春帆忙从腰间一扯,把套索扯下往外一甩,这一盘绳,完全抖了出去,口中喊道:   “房大头快抓住!”   柳春帆此时立足处也很险,不能任意施展,尤其在山壁上,想把绳子套住人,更是不易,全仗着眼准手快,两下一合,房大头左手急抓住长索。   柳春帆赶紧往回提索。而这时房大头也因绳子上稍能着力,真气已是换了过来,很快就猱升到上面。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十四章 苗女落虎口 恶匪泄狂欲     饶是这样,仍把众人骇得出了身冷汗。   小猴子见惊险已过,顿时嬉笑道:“房大头,谁教你好吃懒做,长得像条猪样的肥,刚才要把你摔下去,那准会变成一块肉饼不可。”   房大头这时业已站稳,故马上反唇相讥道:“小猴子,你别幸灾乐祸,俗语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谁像你天生的轻骨头,一辈子劳碌命,有什么值得稀罕哪!”   这时候,因目的地快到,众人因甚少爬过这样惊险的山路,故找了块地方,休息下了。   好在此地荒草甚深,而且野树丛生,足蔽身形。故坐定以后,素月似挑逗地说:“小猴子房大头,你们二人老像冤家对头似的,尽会吵嘴不打架,多没意思,难得我们都在一起,而且亦不会有其他人瞧见,你们干脆乘此机会干一架。”   房大头平时受小猴子的作弄太多了,自己仗有宝衣护身,足以立于不败之地,闻素月说后,真的跃跃欲试道:   “对了,小猴子有种吧!咱们就来比一次真工夫,省得零零星星的算账,咱们凭拳头来讲公理就是。”   小猴子精灵异常,那会上当,忙笑道:“大丈夫有顶天立地之大志,何苦与小人争一日之短长。君子动口,怎会自甘下流效小人之行耶。”   房大头冷笑道:“瞧你这副德行,恬不知耻,自命为君子,真不怕羞?”斗口是小猴子的拿手好戏,当然不肯放弃这样的机会,顿时笑道:“你房大头也未必是标准的美男子难道比我小猴子又高明在那里?不信咱们问阿帆。”   柳春帆与主人自小长大,当然是知道二人的个性,见扯到他头上,也就笑道:“咱们现在去国千里,亲不亲都是故乡人。房大头与小猴子甘心受利用,该罚饿肚子二天;素月无事生非,有长舌之嫌,该罚……”   说到这里,霞青与青表娥的笑声与鼓掌之声,打断了话头。素月顿时噘起小嘴道:“二位姐姐为大不尊,落井下石,应该受何处罚?”   霞青首先笑道:“好啊!你这小妮子真会找目标哪,说着你的人,不敢去找,笑的人,就犯了罪啦?”   青娥接着笑道:“这叫做欺善怕恶。”柳春帆听了忙站起身来笑道:“说来说去,结果是我吃亏。算了,我们要起路,这笔帐就替你记下了,可别忘记哪。”   众人在此休息了会,精神业已恢复,遂复起身赶路。   时正夜半,星月较明,柳春帆等顺着山峰向东下去,虽然依旧坡陀起伏,然已无那边险峻了。   所以几个人起跃如飞,窜过峰巅,是一片野谷,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大树,一人多高的荒草。   一直扑奔正东约两箭之地,看到前面形如山谷入口。小猴子头一个纵身窜去,骇得他顿时回身窜回,险些与柳春帆撞个满怀。   柳春帆等人不明其故,齐皆停身,房大头沉不住气问道:“小猴子干什么?”小猴子轻声喝道:“大头想死哪!在这里还能大声吵呀!”   柳春帆与三位姑娘,知道小猴子业已发现敌踪,故忙向二人摇手示意别吵。   几个人窜身在一株大树后,探着半边脸向前看去。   首先入目使人心惊的是,前面是一条宽约五六丈的山涧,涧的对面是人影幢幢的石洞。   山涧约三十多丈深,正面乱石排得如同刀山般,山坑的半腰上,是累累的磷磷白骨,骷髅山白骨洞,大概以此而著着称。   涧内阴风凄凄,令人毛发悚然。   对面洞内,此时仍有狂欢叫嚣之声,许多衣着不整的野苗,在“蓬蓬”的大鼓声下,围火跳着舞着,状似甚欢。   中间焚着一堆大火,用木架着兽类在烤着,肉香阵阵,被山风吹到众人鼻中,不禁馋涎欲滴。   另外尚有三三五五的汉人,像是巡逻模样,手提长刀,来回巡逡着。   柳春帆看了目前状况,心知如果跳过山涧,必定被敌人发现,暴露目标。 然此来目的,即要与贼人见面,莫道自己人手足够,即使单身来此,也不该如此畏首畏尾。   心念及此,雄心顿炽,当即亮起身形,向众人一挥手,身形陡然飞起,如飞鸟般跳过山涧,李霞青等人,也一个个继起跃过。   这一带本是广宽地区,加以柳春帆白色儒衫,更易显目,故柳春帆等身形刚现,那过就有人跑了过来,   小猴子见来人相貌凶恶,而且气势冲冲,遂抢在众人之前,故意装着探头探脑的样子。   只听来人趾高气扬的大喝道:“你们是谁?快停下。”   小猴子听他跋扈之状,视若未闻,仍低着头前撞,来人不禁怒道:“瞎眼狗想找死不成?   怎不回老子的话。”   小猴子假作慌张之状,猛然抬头,瞧见来人业离自己仅丈余,手中苗刀,熠熠发光,遂假作惊惶之状,一面回身欲走,一面急急地说道:“喂!那刀子可不是好玩的,瞧我这么瘦小,怎也打架,这里不教走,我就走别处就是。”   这汉子也是该倒霉。未把来人瞧清楚,同时柳春帆等人此时身形刚好被树影遮住,这人原是长山尸魔手下的爪牙,平素骄横惯了,养成目中无人的习性,又见小猴子长相不起眼,那会把他放在心上,故一面飞纵过来,拦住小猴子的去路,一面狂声喝道:“小子胆子不小,深更夜半,敢到白骨洞来鬼头鬼脑,你是干什么来的,快说!”   这贼子见小猴子可怜相,而且手无寸铁,胆子益壮,举起苗刀,恶狠狠的向他喝着。   小猴子有心要作弄这贼,所以格外装得害怕样子,口吃地答道:“……我是……做生意的……”   贼子不知小猴子有心损他,复喝道:“嘿!真是要钱不要命的家伙,做什么生意?”小猴子依然害怕着道:“我是做棺材生意的,如果你要,那就算买一口送一口吧!”   那贼子一听,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也不待他说完,一面举起苗刀就砍,一面厉声喝道:   “好小子,吃了豹胆熊心,竟敢来消遣你家大爷,叫你带着这张利嘴,去阎罗殿报到吧!”   说着苗刀一举,展开如虹刀影,向小猴子周身要害递来。   小猴子那把他放在眼中,身形倏转,脱出刀影之外,笑道:“小爷与你有见面之缘,就免费奉送一口也没关系,何必这么凶呢?”   贼子素来狂妄惯了,那受得了这般讥诮,一言不发,疯狂似的,苗刀如急风骤雨般向小猴子砍去。   小猴子这时像耍狗熊似的,如影附形;尽在贼子身后,东摸一把,西掏一下,手忙着嘴里也不闲着。   贼子心里又气又急,但愈打心愈怕。正在欲罢不能之际,突闻人声喧嚷。   原来在洞口狂欢的野苗,业被小猴子与那小贼打斗之声惊起,一面蜂涌而来,一面早有人报知洞内老怪去了。   小猴子见贼人如潮涌至,煞性顿起,身形微回,右手掌变“旋风落叶”,一股掌力发出,如狂飚撞至,那小贼胸前如受千斤锤击,闷哼一声,心脏立被震碎。   张口“哇”的一声,鲜血狂喷而出,身形一幌,仰身栽倒死了。   后面众贼及野苗见状,齐皆大惊失色,怒叱连声,各撤兵刃,向小猴子等人围将上来。   柳春帆为免多伤无辜,倏地舌绽春雷般,一声大喝道:“住手!”   这一声发自丹田,纯系内家真力,不啻凭空起了个霹雳,只震得山摇地动,宿鸟惊飞。   众小贼一致脸色骤变,眉头紧皱,甚至心震神颤,不自主地伫立发楞!   忽听柳小侠朗声喝道:“谅你们不是小爷对手,速归报尔等老怪出来受死。”   一言未了,猛听半空中传来怪笑之声,恍如枭叫鸷啼,骤闻之下,令人心头发麻。   怪笑声中,夹着银伶般的轻笑,并听得厉声喝道:“那里来的小子,敢到白骨洞来讨野火契,敢是不想活了?”声音未毕,顿见人影闪动,十多条身影,疾若风驰电掣般急驰而来!   好快!语音方落,十多条人影已并肩立在柳春帆对面。   柳春帆朗然一笑道:“琼岛落魂崖也由小爷来去自如,小小的骷髅山,还真没放在小爷心上。”小猴子也笑嬉嬉插嘴道:“谁要不想活,小要饭的童叟无欺,一律赠送特制柳木棺一具,省得你们等会暴骨荒郊。”   长山尸魔师徒,自“仙窟”会战失利而归,积极发动并吞西疆之计,老魔心狠手辣,为扩张势力,俾一鼓而歼尽苗疆三妖,故不惜派人蛊惑滇边野人山之野苗出山,向三十六族苗家,举行大烧杀。   及前二日,百花仙子,暨飞天夜叉一行,自百花谷来投。   因李霞青与小猴子救走柳春帆与黑面金刚之时,一时疏忽,被逼导行进入水牢之小贼,乘李霞青与柳春帆等人不注意时,偷偷溜走。   遂即飞报百花仙子等人,此时百花仙子沉醉尚未清醒,四艳婢早就见过柳春帆的绝世武功,而李霞青三人的功夫,也曾领教过。   故匆匆一商量后,惟有逃奔始为上策,故当即以紧急哨声,召回在花阵中的飞天夜叉等五十多人,并告知事情紧急,只有暂避一时。   飞天夜叉师徒,原本与长山尸魔等人,面和心异,本待不愿追随,奈心恋声色,只得答应同走。   这些人一共有十多个,乘老化子一行初进百花宫,混乱之际,偷偷逃出,忘命而走。   及到骷髅山与老魔见面后,老魔虽对百花同子在小庙中夺走柳春帆之事,犹存芥蒂,而且对飞天夜叉轻视自己,更早存一并歼除之心。   然老魔毕竟城府较深,一方面自己目前志在大作为,正需人也亟之时,谅这些人均在自己掌握之中,也不惧他们飞上天去。   另方面知道柳春帆脱困后,可能会西来找自己的霉气,原因是他事先没想到及此,否则他决不敢明目张胆,向苗疆三妖开刀,而今势成骑虎,凭自己功力绝难有制胜把握,百花仙子的迷魂绝技,多少能有些用处。   想念及此,故非特收容了百花谷的来人,而且设盛筵以款待。以致飞天夜叉等受宠若惊,安心听命。   这天刚好野人山的生苗,因连天大有收获,故将掳来的金银放在一边,设酒肴狂欢。   苗人知识虽低,文化未开,然皆善酒能舞,是晚正架起野人烤肉,狂欢痛饮,适柳春帆等来到。   老怪魔等人则在里洞饮酒,忽然闻报有人来此寻仇,只道是铁戈洞方面派来的帮手。   故怒冲冲的率领众人赶来,想先来个下马威,及近一看,竟是其心目中的克星,玉面神龙柳春帆等一行,此惊非小。   此时老魔有些心寒,但当着众人之面,可丢不起这脸,而且伏着人多势众,假如幸能此时一鼓将柳春帆等歼灭,则非但可望统一西疆,即问鼎“仙窟”,也势在意中。想念及此,豪情顿生,顿时狞笑道:“嘿嘿!原来是你这小子,也是舍不得你新婚的夫人哪?既是这样,小夫妻又何必吵闹呢?哈哈!远别胜新婚,老夫既作成于前,今日必尽地主之谊。”   老魔朗知柳春帆不好惹,故意用此话来激怒众人,使柳春帆先与百花仙子对拼,自己可以坐收渔利。   那知百花仙子虽刚上来瞧见柳春帆在场,容光焕发,她又喜又惊又怕,无限哀怨,尽从一双默默无语的秀眸里喷射出来。   谁知柳春帆根本就不屑向她看一眼,芳心更恨。及听老魔挑拨之言,她如何不懂,但自知万非其敌,故佯作不知。   但已勾起了柳春帆的满腔恨意,向老魔冷笑道:“少废话,等会小爷自会一齐打发你们算一笔总账,放马过来吧!”   说着,作势欲击,长山尸魔忙后退二步,喝道:“小子口气倒不小,老夫岂惧你不成?   反正想死还怕阎罗王不收哪?但需先说明,老夫与你有多大仇恨,竟欺上门来?”   柳小闻言,朗然长笑道:“小爷志在歼尽鬼魅祸民之徒,以澄清宇内妖孽。我问你,铁戈镇及三十六家苗族与你何仇何恨?竟被你使人烧杀殆尽,就凭此点,足够你罪该万死了,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老魔见柳春帆已说到这里,心知不见真章,谅不干休。   心念一动,立即乘小侠说话之际,身形猛长,欺身上步,伸臂探爪,五指箕张,直抓柳春帆的“肩井穴”而来。   须知柳春帆自下山一年来,屡与黑道高手相交,战斗经验固非常丰富,即功力在不断勤练之下,亦有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之势。   而长山尸魔,名列黑道巨擘,自非浪得虚名,尤其独门绝技,仗以威震武林。   尤其此招系蓄势发出,真乃疾逾闪电,迅若飘风,既稳且狠!   但柳春帆身怀“仙窟”绝学,功力已臻超绝之境,焉有不备之理。   眼看得长山尸魔五指跑柳小侠肩井穴仅不过三寸左右,行将抓宝之际,旁观的李霞青等人,险些要惊叫起来,正想跃步上前。   陡闻柳小侠一声冷哼,身形微幌,脚踩回风步,已脱出他的一爪。   长山尸魔正满心暗笑之际,蓦觉眼前人影一花,柳春帆身影已杳。不禁—怔!忖道:   “这小子敢是会障眼法?”   长山尸魔正这么暗忖之际,陡闻一声冷笑发自身后,老魔霍然大惊,两手向后一圈,呼的一声,一招“脱袍解带”,二股飚风挟着一股薰人欲呕,腐臭之气向后扑去。   同时倏转身形,回头—看,那有柳春帆的影踪?   老魔不愧为久经风险,早知柳春帆定又转到身后,遂双掌一错,晃起身形,再度扑去。   柳春帆见老魔恼急之下,突眼暴出碧绿似鬼火般的凶芒,白发暨须眉倒竖,形同疯狂。   而且“尸气功”也是武林一绝,尤其在老魔情急之下发出,更是威力无比,周围方圆十丈之地的人,齐皆昏沉欲倒,忍受不住,皆将身形后撤丈余。   柳春帆因见来势厉害,当然也不敢轻视,忙运起神功,脚踩“九九回风步”,掌使“仙窟”迷踪招术,斗在一起。   二人此番是第三次接战,柳春帆功力虽较强,但毕竟经验较差,故一上来,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一时间却不分高下。   房大头半天没有开口,见柳春帆已立于不败之地,看了不觉技痒,遂一步三摇,晃着他那粗如水桶的身子和大脑袋,走近敌人,小眼睛一霎霎的喝道:“一个个的动手太噜嗦了!   谁有胆量来跟我玩玩,有种的爬出来就是。”   房大头一言未了,贼人方面早跳出三人,为首的一个大汉喝道:“臭要饭的也敢到这里发狂,瞧你这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又臭又丑的东西,想是活得不耐烦了,待我来收拾你。”   这三人是滇中三恶:“跳山虎”周桂龙、“双头蛟”申屠胥、“赤发鬼”俞横雷。本来在贼人中,算功力最差。   滇中三恶原在滇境,也是响叮当的人物,但自老二“双头蛟”被李霞青等三人在曲靖大街上受挫以来,所遇的人功力莫不较其胜出太多,可以说是每战-必败。   此次风房大头出来,瞧其又土又笨的长相,就以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夫,自己新到白骨洞,能借此机会杀个柳春帆带来的人,一方面可以藉此泄愤,另方面也可以在长山尸魔的徒子徒孙面前,显一显威风。   也是三恶活该到霉,错把了煞星当作福神,故一上来三恶中的老大“跳山虎”就出口不逊。   房大头瞧到三人长相凶恶,就心中有气,复见说话气人,遂故作傻相,反唇讥笑道:   “要饭的既臭且丑,是谁告诉你的,敢是你妈叫你讨厌我吗?凭你们这三块废料还想收拾别人?   吹牛也不留些退步,哼!你们就一齐上吧!”   三恶听房大头之言,齐皆大怒,尤其是老大“跳山虎”,双鞭一挥,老二老三齐身扑上,他自己的双鞭,猛抖起二道乌云,向房大头扑上,并喝道:“臭化子也敢饶舌,看老子送你投胎去。”   房大头有心要作弄三恶贼,故见双鞭双锏一把刀,五般兵器如灵蛇递到时,立即展开归元神功的游鱼戏水身法。   也不知怎的,五般兵器迅如电闪下击时,顿觉眼前一花,已失去房大头身形,三恶贼只道房大头会障眼法,顿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起来。   但见老大裂牙猛叫声:“哎唷!有鬼。”屁股上早挨了下重的。   三人同时回头,只见房大头笑嬉嬉的说道:“乖乖,黑小子,你屁股上肉好厚,敢是练的屁功哪?”   三位恶贼见房大头如此阴损,气得暴跳如雷,双鞭双锏一刀,飞舞得如同瑞雪片片,惊霆捷雷,招招都是猛攻疾扑,式式都是狠辣恶毒。直向房大头周身致命之处下手。   房大头毫无惊容,仍然气闲神定,展开游鱼戏水身法,但见他忽东忽西,倏左倏右,飘忽不定。   房大头生就一副笨头笨脑的笨相,但打起架来,可毫不含糊,尤其身子灵活,像煞一条鳝鱼缸里的泥鳅,腾、挪、闪、避,活跃异常。   同时,东抓一把,西拍一掌,手忙着,嘴也更不闲着,气得三贼哭笑不得,弄得他们三尸咆哮,七窍烟生,可是棋高一着,缚手缚脚。   一上来七八个照面不到,三贼连气带急,业已支持不住,行将落败。   旁边观战的飞天夜叉,初时也颇想由滇中三恶出手,毁了房大头,也可替自己增光,万没想到一上来,竟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吃,十招不到,行将落败,自己颜面何存。   故陡展身形,飞进场中疾呼道:“小臭要饭的休发狂,老夫来也!”   手中长叉一紧,对准房大头扑去。   只觉“呛啷”一声,手中虎口一麻,不知何时场中增多了一个五短身材,形容枯瘦,蓬头乱发,形同小猴子的小化子。   自己的精钢的长叉,碰上他手中碧绿的杖上,竟震得自己虎口发烫,不由暗吃一惊,只见他扮着鬼脸骂道:“活了这大把的年纪,尚如此无耻,既是群打,又是偷袭,真要是身上发痒,待小爷来帮忙就是。”   飞天夜叉原本自视甚高,但每次逢到的毛头小伙子,均是身负绝技,尤其刚才一接,所谓高手打斗,一接即知强弱。   此时可再不敢小觑人了,忙喝道:“你这小要饭的我问你,老化子管大白是你什么人?”   小猴子滑稽梯突,对柳春帆及其师老化子,可从心底起即敬佩,闻言笑道:“那是你家祖师爷,乖孩子怎愈活愈糊涂啦!”   飞天夜叉因心怯,故想先拉拉关系,万没想到反被讨了便宜去,不禁心中有气道:“哼!   你们这些小鬼,怎个个都是利口巧牙?”   小猴子长笑道:“好说,岂仅是嘴上占便宜,就是手底下也从来没吃过亏,不信可当面试试!”   飞天夜叉原本有些惧意,及见小猴子竟愈来愈狂,怒火早掩盖了理智,叉尖斜指,一招“樵夫问路”,半封半沾,点将过来。   小猴子绿玉杖一幌,挡了上去。飞天夜叉不敢硬接,肩头疾转,斜指将台,展开夺魂十八叉身法,只见叉影翻飞,捷如游龙,顿时漫天叉影,如飙骤至。   小猴子见来势猛速,也不敢轻视,杖势下沉,展开丐帮绝技,“三十六式打狗棒法”来,其中并参杂由迷踪式中悟解出来的绝招,一枝绿玉杖竟如孔雀屏开,只见绿影闪闪,劲力迫人。   打狗棒法本是可沾可点,可打可劈可扎,变化无穷,玄奥无比,尤其参杂了“仙窟”迷踪式的精华,比老化子运用起来,更胜几成。   另一边的李霞青等见柳春帆三人全已接上,知道此时敌众已寡,稍一不慎,后果堪虑,故青娥素月二人虽跃跃欲试,仍被她阻止住了。   那边的长山尸魔二徒,勾魂使者与吴天姹女,见柳春帆攻势猛厉,其师身法渐慢,完全失去主动之势,此时也顾不得被人耻笑群殴,只想把这些人毁了再讲,所以齐叱一声,跃身加入。   二支长剑,矫若游龙,捷如电掣,配合老怪魔的攻势,向柳春帆围上。   柳春帆虽然赤手空拳,逼得老怪只有招架之功,无回手之力,及待勾魂使者二人二支长剑加入,才把局势扭转。   本来一旁掠阵的李霞青等三人,未料敌人竟如此无耻,欲待飞相助柳春帆,已是不及。   况且敌人方面尚有专施迷药的强敌,并未出手,自己这方面的人一动,百花仙子等人也必定牵绊自己,谅柳春帆在短时内不致落败,故干脆不予理会,等会局势恶化后再讲。   长山尸魔及其二徒,皆名震黑道的巨魁,岂只功力极为深厚,而且武学精堪,火候造诣均极高绝。   现以其三人的联手,齐出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年轻后生,如不能将其收拾下来,其声威不但从此扫地,而且如何有脸见人?   且长山尸魔视柳春帆为生平大敌,非特关系武林的盛衰,而且影响神往已久,武林人皆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宝藏——仙窟。   故三人这一联手,立即各展生平绝学功力,“尸气功”与“骷髅剑法”,三人皆猛攻疾扑,指向柳春帆致命处下手。   刹那之间,只听呼呼掌风,劲气掌力,加上二柄长剑,如风飘瑞雪,骤雨狂飙,在斗场中卷激起一股狂流漩涡,真乃石飞沙走,周围十多丈左右,尽是薰人欲呕的尸腐之气,好不骇人。   把在场的百花仙子与众苗人,以及李霞青等三人,二个个惊得瞠目结舌,这些人几曾看到过这种联手合斗的威势。   特别是艺山六派的李霞青三姊妹,虽与柳春帆朝夕相依,业已一年有余,尤其自订婚以后,情感益笃,虽然知道他武功高强,但每次均来见他全力施为过,这次总算开了眼界。   好武之人,对精奥武学,莫不嗜之若命,柳春帆将“仙窟”绝技,发挥得尽致淋漓时,但见他每一招每一式,虽与普通招式相似,然皆似有无穷变化,饶是李霞青等三人绝顶聪明,却竟愈看愈糊涂,始终看不出他究竟出于哪—门派。   因而李霞青等对柳春帆师门之谜,益存好奇之心,决定要追根问底,了解真相。   长山尸魔徒,虽已将平生功力施展到顶巅,依然不能奈何柳春帆丝毫!   只见柳春帆在那么猛烈招式的围攻下,仍然是神定气闲,儒衫摇摆,人影飘忽有右行云流水,忽东忽西,倏左倏右。   霎时,已是十多招过去,老魔及其二徒,因占了兵刃上的便宜,竟愈战愈勇。   柳春帆不由暗暗惊心忖道:“老魔毕竟名不虚传,若不施展绝学,真不知要打到何时呢?”   想到这里,身法倏变,立即发出一声长啸,声犹若龙吟凤鸣,声震九霄,回荡空际,绕得群峰皆应,震耳不绝!   啸声未毕,猛听场中惊呼连声!   场中拼斗的双方,及两旁观战的人,齐皆大惊,撤出身形,见是滇中三恶,业被房大头所伤。老怪方面的人,齐皆又惊又怒。   特别是长山尸魔,此时业已散发蓬头,形若鬼魅,厉吼道:“今天定把你们这些小狗碎尸万断,骨肉为泥。”   说着,手一挥,又与其二徒向柳春帆扑上,斗在一起。   飞天夜叉此时更急愤攻心,其赖以成名韵七十二把小飞叉,被李霞青所破后,已无制胜之具。   其武功本比小猴子较差一筹,及见其三徒复伤于房大头之手后,心中更急,白发戟立,形同凶煞恶神,凄厉的向小猴子扑去喝道:“小贼!老夫与你们拼了!”   小猴子绿玉杖运转如飞,一面抵住来势,一面轻笑道:“年已期颐,死得其所,既有必死之心,小要饭的哪有不愿成全之理?但请放心,小要饭的一定教你称心如意就是。”   飞天夜叉平时任性颐气,那受过如此之气,斗技固不如人,斗口更失利。   情急之下,愈是气浮心燥,手忙脚乱,形势更加不利。   大凡练武之道,讲究精、气、神合一,所谓静如处子,动如脱兔,闻雷埏乍震而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然后始能致胜。   飞天夜叉既艺出六派名家,且为武林一等高手,焉有不知守神抱一之理,一方面因子素妄自尊大惯了,另方面一上来就存有轻敌之意。 以为小化子是丐帮门下,纵有几斤蛮力,武功未必胜于乃师,自己与老化子管大白在武功方面,既在伯仲之间,谅此貌不惊人的小猴子,定可以手到擒来!   万没想到今天阴沟里翻了船,小猴子本以阴损出名,一上来,就带了耍狗熊的玩笑方式,真实的本领根本未全部施出!   现见飞天夜叉情急拼命,柳春帆那边已守多攻少,而且旁有群苗及百花仙子等人,环伺在侧,心知如不早下煞手;绝不能善了。   心念一转,一改刚才嬉笑之态,绿玉杖一紧,劈面就一招“仙人指路”,招未用老,及待飞天夜叉抽身欲避之际,又是一招“卞庄刺虎”,杖头直点心口。   这些招术看似平淡,但变化无穷,玄奥莫测,飞天夜叉只觉眼前绿光一闪,杖尖堪堪将要点上面门,刚想躬招,谁知杖尖竟在心口要害现出,一惊非小,忙将身子一闪避去。   哪知小猴子业已抽出左手,曲如钩,跟着猛喝声道:“老贼与我躺下!”   左的食中二指早点中飞天夜叉肋下“气门穴”上,飞天夜叉吭的一声,气被闭住,昏倒在地。   小猴子正想杖势落下,取其性命。   猛觉脑后风生,并闻娇叱乏声:   “臭小子胆敢在此行凶,照打!”   小猴子眼见得如不抽身,飞天夜叉固必伤于自己杖下,自己亦难免被暗器所伤之危。   人有自救的本能,尤其在衡量得失之下。   小猴子忙将上身前倾,双脚倏向右横跨二步,始脱此困,返身欲骂,一见乃是衣分四色,年均妙龄的少女,硬把骂出来的话吞了下去。   在此时期,地下的飞天夜叉,早被彩衣少女跃身如海鸥掠波,救回敌方。   小猴子因不善与女人打交道,一时窘极,见房大头闲着,眉头一皱顿生一计叫道:“房大头快来!”   房大头骤闻小猴子叫他夕不知何故,忙窜身过来问道:“小猴子叫我有什么事?”   小猴子顿时捧腹叫道:“啊哟不好,断命的肚子,偏在这时,不争气,没办法,只好麻烦麻烦,这几个毛丫头交给你收拾吧!”   说着,转身想走,房大头向四女一看,小眼连眨,眉头紧皱,一把就拉住小猴子道:   “不行小猴子,你找错人了,我……”   小猴子骂道:“别捡到便宜卖乖啦,瞧你这副尊容,难道比潘安宋玉更美,人家非找你不成?莫说是这么娇滴滴的姑娘,就是要我小猴子嫁给你,我还得要详细的考虑三十年呢?你还以为这些都是送人不要的货哪?”   房大头依然拉住小猴子不放道:“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听我说哟!”   小猴子一面挣扎想走,一面不耐烦道:“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实说,只有我才会给你这么好的机会呢,看你这辈子反正是光棍命,真要错过这次机会的话,放开,哟……肚子又不舒服啦,我……我该走啦!”   小猴子愈想走,房大头愈不肯放,二人一扯一拉,势同吵架,房大头万分无奈说道:   “别开玩笑啦!小猴子你尽看我外表结实,实不相瞒,仅是虚有其表,你忘了我学的是归元神功哪!”   小猴子故作愤怒之色道:“呀!瞧你外表老实,内藏奸诈,你想到哪儿去啦?我是要你替我跟人家打架呀,这跟你练的归元神功有什么妨害呢?”   房大头与小猴子二人简直是在胡调,一吹一唱,把立在对面的四艳婢羞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红梅首先忍不住娇叱道:“哪里来的俗里鄙夫,信口胡言,敢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小猴子闻言后,依然不予理会,笑着向房大头道:“听到没有?大头!人家考验你呢!问你有无视死如归的勇气呢,快回答人家呀!”   房大头皱眉笑着道:“君子不强人所好,旁的事尽可商量,惟有这件事,恕难照办,只有另请高明了。”   红梅见二人依然把自己当作取笑对象,不由气急地向青莲等三人—挥手,顿时衣香鬓影乱晃,把房大头与小猴子二人围在其中,长剑闪闪发光喝道:“该死匹夫,死到临头尚敢胡言,三位妹子咱们上!”   顿时四支如虹剑光,把二人裹在剑影里。   房大头与小猴子当然不惧,但仍装作畏怕之状,展开身形,一面避过来势,小猴子一面仍嚷道:“嘿!你们真狠心哪!怎么说打就打,我小猴子可不能奉陪,大头,相烦你一齐照顾吧!”   房大头当然不答应,说道:“小猴子别坑人哪!己所弗欲,勿施于人,别当我是好欺侮。”   二人嘴里忙着,手里可也不闲着,小猴子的绿玉杖,与房大头的那支软鞭,舞得风雨不透,尤其脚踩“九九回风步”,身形更疾若飙风。   百花仙子的四艳婢,其身手固不俗,足与武林一等高手相比,然与小猴子房大头二人相较,却要棋差一着。   在柳春帆那边的长山尸魔师徒,本来已占上风,但见自己这里,连番受挫,更益心惊,故先机被失,饶是三人皆功力高强,在柳春帆变幻莫测,奇异疾电似的招式下,被迫得进退失据,力不从心。   然柳春帆此时亦已有些外强中干了,因为人究竟系血肉之躯,尤其为防长山尸魔的尸气毒功,将神功运布全身。   此种神功,虽可使百邪无侵,然最易消耗真力。故久战之后,已声息微喘,而且出招换式,也不知以前那么灵活。   长山尸魔见状暗喜,虽他自己亦成强弩之末,然因有勾魂使者与昊天姹女二人与之联手之故,只需以一半力量与柳春帆打,故无形可省力不少。   此时见机会已至,功力毕集双掌,顿时原本乌黑枯瘦如同鸟爪的手掌,发出丝丝黑气,向前平举,缓缓向外推出。   柳春帆虽然看出老魔发须猬张的狰狞之态,然因身形为勾魂使者二人长剑困住,一时抽身不便,正在一发千钧之际,猛听李霞青娇叱道:“小爷远来作客,未带礼物,未免失礼,这些意思就当作小爷的见面礼吧!”   话声一落,身已腾起,右臂一抖,数十点大小不同的银星,业已打出。   但见漫天花雨,挟着缕缕劲风,如飞疾射,已向老魔身后袭到。   长山尸魔蓄势集掌,本拟乘机一掌将柳春帆击毙,万没想到李霞青会于此时出手。   抬头一望,不知何物带着点点银光,业已袭罩而下,百忙里只得将两掌抽回,跃退二步,双掌向天,一招“天王托塔”。   “呼!”的二股挟着奇腥的掌风,对着天空劈去,如惊涛骇浪般,将暗器全数震落数丈以外。   此时的李霞青,已身随暗器发出之时,也跃到场中,带着经天寒光的神剑,与柳春帆并肩而立。   原来李霞青与青娥素月,虽迄未出手,但场中搏斗之情势,了如指掌。   适才柳春帆垂危,忙悄悄与青娥道:“青妹你监视那百花妖妇,素妹注意那些野苗,待我去助帆哥。”   说着,见时机业已迫急,百忙里将锭银子捏碎,当作暗器打出,随着陡拔身形入场。   柳春帆见李霞青带着神剑来助,雄心立增,而且平空添了今生力军,优劣之局势顿时改观。   尤其李霞青手中的神剑,寒芒耀目,剑尖指处,丝丝锐啸,万点银花,疾电也似的,向勾魂使者与昊天姹女二人分袭而到。   二人见姑娘剑光有异,不敢硬接,忙撤身向左右分开避过。   李霞青哪容他们退走,二人身形尚未站稳,只听李霞青一声冷笑,人随声起,身化“龙形一式”,剑尖带着砭骨寒锋,复向二人袭来。   二人来曾想到李霞青变招换式竟如此之快,心头更是大骇。   只有再度撤退。   勾魂使者与昊天姹女,随乃师雄霸西疆,万没想到被这少年,一上来即被迫连续后退,颜面何存?   按照二人本意,即拼着一死,亦要挽回此辱,然勾魂使者素以阴险著称,此时相拼,无异以卵击石。   心念一转,勾魂使者随即不进反退,起落之间,跃返苗人所站之地,嘴里不知咕噜些什么。   只见这群半人半兽的野苗,齐皆举刀狂吼,声如枭鸣,涌簇而上。   此时正值长山尸魔,处境危殆之时,众人皆知苗人力大身轻,而且苗刀吹箭,皆为致命利器,如稍不慎,随时有生命之虞,故柳春帆只得放弃长山尸魔,与众人会合一起,以备攻守。   长山尸魔师徒,及百花仙子一批人,知道今日大势已去,忙乘混乱之际,呼啸而逃了。   柳春帆与小猴子等人,忙着对付如疯如狂的野苗攻势,一时未及照顾,致让老怪魔等人从容逃去,及待发觉,早已不知去向。   此时,天色已明,地上除了累累的野苗尸体外,大部分均已逃散。   当时,柳春帆等又往石洞内外搜索了一番,已无人迹,然在内洞有一室,石门紧闭,而且隐隐闻哭骂之声,不禁大奇。   忙把众人叫来,准备打开石门,谁知用尽力气,仍推不开。   柳春帆年轻气盛,气愤地说道:“我就不信区区一扇门会打不开,你们退后些,看我试试看。”   说着,将劲力贯注双臂,将身形后移二步,双臂由下向上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弧形,然后猛合于胸前,猛喝一声:   “着!”   继起一阵“嗡嗡”巨震。   这双掌推出,怕不有几千斤力量,虽震得石洞如天塌地动的巨响,但二扇石门依然丝毫未动,其牢固程度可以想像。   柳春帆见用尽平生之力,尚未推开,不禁俊面涨得微红,不知所措。忽闻霞青与青娥在后面咯咯轻笑,柳春帆明知她们一定在笑自己,故一时更为尴尬,回头答讪地问道:“你们只会笑,也不会来帮帮忙。”   青娥顿时笑道:“瞧你的力气真不差,可是傻也傻得真够劲。” 素月也马上接着笑道:   “青姊你说话要当心点哪!等会他生起气来,不带咱们回去,那就要糟呢。”   柳春帆见素月那副调皮之相,稚气十足,不禁讪讪地笑道:“你的记忆力真不错,我真担心你那小脑袋是否装得下。说真的,你们刚才笑什么?”   李霞青一面笑着—面“呛啷”一声!拔出神剑走上来笑道:“瞧你真傻,到现在还不明白,有了现成的利器不用,瞎摸瞎撞有什么用?”   说着将剑尖在石门上划去,这支剑本是吹毛断发,切金斩玉之物,果然不到半晌,己挖了五尺见方的洞,一阵喧嚷之声,由洞口传出。   柳春帆等人更益好奇,尚未待石洞挖好,就探进头看去,只见里面石洞,约有四丈左右见方,左侧角落里,卷伏着一堆二十多个蓬头散发,衣衫破烂的年轻妇女,兀在洞角里发抖。   刚看见柳春帆房大头等探进头去,胆小的竟骇得尖叫起来,有些妇女则顿时双腿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泥般哀求道:“大王爷饶了我们吧!我们家里有老有小的,都在等我们回去呢?   大王缴做好事吧!”   说着,浑身战抖,带着乞怜的神色,向柳春帆等看着。   柳春帆与小猴子等人知道这些妇女,一定是长山尸魔这批人从山下掠来,此时洞口已足容人出入,遂忙对她们说道:“各位误会,在下是来救你们的,不信你们出来看,这里的恶人都被我们赶跑了。” 柳春帆说了之后,里面的妇女,兀自有些不信,其中也有比较胆大的人,慢慢从洞口走出来,果然所有苗人都已不见,不觉信了几分。   但抬头见房大头和小猴子二人模样,不禁又骇了一跳,柳春帆马上和颜悦色地说道:   “这二位都是我的兄弟,虽然面相难看,但心地却很好,你们不用害怕。”   这些妇女见说,这才放心,遂同时向柳春帆等人跪下,谢了救命之恩。   并同时哭哭啼啼的告诉柳春帆等人。   这些人乃是前几日在各镇掳来的苗女,以供匪徒们泄欲者。   这些苗人,男女之间也有—种牢不可破的风俗,一个男子对女子,不许有强暴之行为,配合也须出于双方自愿。   此次一共掳来有五十多个妇女,有些在路上受不了鞭打凌虐,自行投崖自杀的,还有到了此地碰死的,现在仅剩下半数都不到了。   柳春帆因她们如此可惨,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忙对她们说道:“这里的贼人已全被我们打死或打跑,现在你们尽可安心回去就是,还有那边一堆金银财宝之物,大概都是贼人抢来的,我们留此物也无用,你们尽力气大小搬走就是。”   这些妇女本是虎口余生,万没想到竟会因祸得福,更感激得忙叩头谢过。各自去捡贵重值钱之物收起。   柳春帆本来交代她们去取物之后,马上招呼李霞青等想回铁戈镇去。   霞青想了想说道:“我们反正目的已达,要回去也不急在一时,留下这些弱女,万一贼人再回来怎办?俗语道:做好人须做彻底,送佛必须送到西天,我们何不将她们送到附近镇市以后再走呢?”   柳春帆侧头一想,忙点点头笑道:“我们女诸葛真的名不虚传,事事均能顾虑周到,好!   我们就送她们一程就是。”   霞青黛眉一挑笑道:“别拍马屁啦!昨晚还讨厌我们姊妹三个,怕连累了你呢!”   素月马上捧趣的说道:“嗯!真的,用着我们的时候就会乱拍马屁啦,真是厚脸皮。”   柳春帆笑了笑摇着头说道:“做人真难,说坏是不行,说好的亦不行,特别是素月这小妮子,专门会挑拔离间,无事生非,当心我生起气来,不撕烂你那张小嘴才怪!”   素月见说,马上双手一叉,佯作生气之状,迎向柳春帆走去说道:“哼!我不信你敢撕,要有胆量你就现在撕好了。”   柳春帆见她噘着小嘴,粉脸薄怒,双手叉腰,柳腰微摆,胸前起伏的小峰,几乎触到自己胸前,同时秀眼圆睁,吹气如兰,直喷面门,不禁心一荡,伸起手来笑道:“你要敢再来,我真会撕呢?”   素月依然扭身向前,柳春帆被迫得退后二步,见她仍移步逼来,乘势举起手来,见她仍不畏避,手指下落,在她粉脸上轻摸一把笑道:“嗯!真香。” 素月未料到柳春帆平时胆小如鼠,今天竟真敢当着众人之面,跟自己开起玩笑来,心头一阵甜意,并带着些微羞涩。   这时她可再也不敢使赖了。骤听清脆笑声,猛抬头,见青娥霞青,正向着自己轻笑,不禁顿时粉面霞飞,回身向二人道:“嗯!二位姊姊好坏。”   霞青瞧着青娥,相视一笑道:“咦!真奇怪!人家打了你的人不算坏,笑的人反而坏,真闻所未闻。青娥,你说可是?”   青娥也忙点头笑道:“这就是用着一句古话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素月粉脸更红到脖子道:“帆哥打我,你们二个不帮忙,反说风凉话,你们说坏不坏吧!”   霞青马上笑得前仰后合道:“活该!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好意思赖到我们头上?”   嬉笑声中,只有小猴子与房大头,始终咧嘴看她们几个人在打情骂俏,这时小猴子猛然插嘴道:“你们笑够了没有,大小姐!”   素月因被霞青笑得正下不了台,刚好小猴子变了她发气的对象,忙板着笑脸道:“怎么你还管得到不成?”   小猴子忙摇着手笑道:“小姐们别生气,我小要饭的没长三头六臂,天胆也不敢。”   素月闻言,不禁噗嗤笑道:“你既然不敢,那又要你管什么闲事?”   小猴子笑着,指了指那些妇女道:“谁敢管你们闲事,如果你们笑够了的话,她们想回家,我们也该走了。”   柳春帆与三位姑娘,这才想起准备完毕,就该早些动身了。   柳春帆才笑道:“好吧!我们就走,把她们送到佳梦镇以后我们再走。”   此时,业已日上三竿,碧云万里,一望无际。   归途上,一方面因为这些妇女中有认识路的人在引道,另方面又是在大白天,虽也翻山越岭,幸而尚无多大困难。   沿途的鸟鸣蝉噪,替众人解除了许多寂寞。   一些妇女出生于苗族,平时爬山越岭惯了,故到午时刚过,即到了佳梦小镇。   此地住的是青竹苗,这二十多妇女中倒有九个是这一族的人。   柳春帆一行六人本意,想把这些人送到这里后,即时上路,早些回铁戈镇,与老化子等人会面。   谁知这些妇女刚到镇上,即被镇上的人围上问长间短,众人因此时在光天化日之下,不便展施轻功,以免惊世骇俗。   同时正交午刻,从早晨到现在尚未用饭,几个人都感到腹饥。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十五章 丑女扮媚态 小丐充花贼     故被青竹苗众,请到酋长府去。   苗人经被救回来的妇女一传播,加以昨晚柳春帆等曾神龙一现,在此镇杀了百多个野苗,齐皆欲来一睹柳春帆等人的风采。   这一度受野苗烧杀摧残的小镇,顿时热闹起来,男女老少,都盛装艳服,向酋长府涌来。   柳春帆见酋长年约四十多岁左右,紫微微的脸瞠,唇上留着短须,穿着一袭长衫,厚背宽肩,熊行虎步,显然是一个长者之相。   酋长早就闻报,率领男女众人,在门外恭迎,看见柳小侠等人,赶忙抢步上前,抱拳拱手,深深一拜道:“青竹苗何幸,蒙众位英雄光临,我陈存忠迎接来迟,请恕我失礼。”   柳春帆等人见他们如此敬意,万分不好意思,柳春帆抢前一步,也一拱回礼道:“小可等偶过贵境,未能先来拜见尊驾,复蒙如此厚待,更使小可等汗颜万分。”   酋长爽朗的笑道:“小英雄说哪里话来,昨夜先蒙英雄救了敝族灾劫,复又驱走野人,救回被掠之人,此德此恩,何殊再造重生,小英雄若如此说来,未免太见外了。对了,老夫尽在讲话,忘记请英雄先进去休息,真该打,小英雄请!”   柳春帆等一行随着众人进入大厅,酋长一定要请柳春帆等上座,谦让了好久,陈酋长等兀自不允,方始告罪坐定了。   此时,门外一片沓杂之声,酋长只道出了什么事,忙着人去探问,侍从匆匆从外面回来,向酋长附耳说了几句话。   柳春帆尚未及动问,在下首坐的老酋长,早站起来拱手笑道:“边方之人,简陋寡闻,他们都想请小英雄出去,俾瞻仰—番。”   柳春帆没想到这些苗民,竟视自己如同神明,万分尴尬,欲待不愿,李霞青悄声说道:   “你就去吧!免得辜负人家一番敬意。”   柳春帆只好点了点头,仍由酋长陪同,刚到前院,一阵欢声如雷,顿时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人,柳春帆顿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才好。   忙对酋长说道:“酋长,小可何德何能,敢受如此厚礼,快请他们起来,快请起来。”   酋长见柳春帆如此发窘,这才站在门阶,对众人喝道:“贵客今天很累,你们先回去,明天再来拜见。”   原本是扰嚷的人们,听到酋长一喝,顿时肃静无声,待他说完。众人复就地罗拜后,方始散去。   此区苗民,知识文化均抵,虽有官府,但政令仍不能达,故各族之酋长权力甚大,可操生杀予夺之权,而苗民亦奉之如同神明。   故酋长一句话,苗民皆信奉不渝。   柳春帆见苗民散去后,仍随酋长返回后堂,此时酒席业已排上,虽无山珍海昧之胜。却也鸡鸭鱼肉野味俱全,且有中式果点之类。   柳春帆—行在上首坐定,酋长暨族里稍有地位的人,都一致盛服参加,在下首陪席。   此时酋长举杯向柳春帆等道:“事先我未悉小英雄们驾临,山村僻乡,无物可献。聊备一杯水酒,请小英雄干杯。”   说着自己首先一饮而尽,柳春帆等见状,也只得同时举杯一干。   酒至半巡,酋长姑起身来双掌轻击三下。顿时细乐齐鸣,从左右两侧跳出十六位艳服的苗装少女,一个个像娇放的鲜花,踏着轻快的脚步,向众人躬身—札后,踩着乐曲,舞将起来。   小猴子与房大头虽然甚少见过这样场面,但他们一心贯注在吃的上面。   二个人放荡惯了,难得有如此机会,—个是饕餮临凡,一个是天吃星再世,筷子如点,囫囵吞咽。龇牙咧嘴,睁眼伸脖,吃相好不难看。   好在柳春帆等是看惯了,这些苗人平时吃东西的态度也差不多,故也并不在意。   这顿饭吃到红日匿影,时近申时始休。   柳春帆等饭罢,即时想离开,酋长虽再三挽留,因闻及柳春帆等尚有事待办,也就不敢强留。   时已天黑,柳春帆等人恐怕苗民再来纠缠,故待酋长等人送出门外时,六个人即同时双脚一蹬,身化六道轻烟,如飞而去。   半空中传来“再见”!之声时,柳春帆等业已去了半里多路了。   柳春帆等上路以后,立施上乘轻功,六个人快如星丸倒泻,赶月流星,哪需片刻,铁戈镇的石墙,业已遥遥在望。   六个人尚走近石墙,遥远就听得喝道:“什么人敢闯进铁戈镇,再不停下,就要放箭哪!”   柳春帆恐怕他们发生误会,忙阻止众人前进,提高声音答道:“是我们,去骷髅山回来的人。”   石墙上的人一听是柳春帆等回来,忙一面派人去洞主府报告,一面飞也似的下来开门。   柳春帆等刚进镇,老化子与千面隐怪暨铁戈洞主,无敌金刚二兄弟齐皆出来迎接。   一行人一面走着,一面谈着,老化子等听说柳春帆六人业已破下白骨洞,不禁大喜,铁戈洞主首先谢道:“柳小侠功力盖世,弭平此乱,真是我们西疆的救星,此德此恩,不知如何报答呢?”   柳春帆笑道:“除强扶弱,济困扶危,乃我辈本色,洞主此言未免太使小可们汗颜无地了。”   黑面金刚也插嘴道:“小侠居功谦让,足见宅心仁厚,大哥也不用客套了,干脆请他们痛快的饮顿酒再讲。”   老化子忙笑着道:“对!快人快语,我老要饭的叨柳小侠的光,也敬陪末座。”   千面隐怪闻言,即向老化子笑道:“我看天下再也找不出像你这么厚颜的人了,人家请客,还要你毛遂自荐当陪客哪?”   老化子马上向他瞪眼道:“既不要你出钱,又不是请你,要你瞎操心干嘛?真是多此一举。”   第二天,柳春帆因此地事务已了,急待南下救弟,故向铁戈洞主等人告辞。   铁戈洞主等人哪里肯放,铁戈洞主说道:“小侠固有要事,也不碍多留此一二日,俾让我们可以略尽心意。”   柳春帆意志颇坚的答道:“在此多日已蒙厚待,在下此刻急如星火,亟需往琼岛一走,往日有暇,一定再来叨扰就是。”   无敌金刚性最傻,可是跟房大头小猴子二人却很合得来,尤其惺惺相惜,故虽小叙三日,情感上颇有恋恋不舍之意。   铁戈洞主等人,见柳春帆一行辞意坚决,也不便强留,遂率族送出镇外始别。   柳春帆等一行,仍由老化子领着,由来路穿山越岭,直达昆明。   众人久闻滇池之名,难得今日到达昆明,正值傍晚,六个人踏着傍晚的夕阳,在红霞笼罩下,出城郊,到达了湖畔。   见波涛浩瀚,云影天光,上下相涵。点点白帆,与近岸炊烟,交织成一幅绝妙的图画。   加以山影倒映入湖,湖光山色,相映成趣。   夜幕拉上了。   老化子一行仍返到昆明城区,此时,业已万家灯光俱明矣!   当时,老化子带着众人,在大街上碧马旅馆,找了几个房间,并到附近饭店去用晚餐。   这一行人在酒楼里,颇引入注目,老化子与小猴子房大头三人,是那么蓬头垢衣,十分狼狈之怪相。偏偏柳春帆与李霞青等三姑娘,男的是俊俏绝伦,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女的是肤如凝脂,古韵天然的玉貌花容。   故一路上不乏好奇者遥遥点指,窃窃私语,柳春帆等虽明知那些闲人在评论着自己,但均佯作不知。谈笑自若。   店伙送上酒菜后,老化子首先大模大样,先自酌了一杯一面饮着一面笑道:“嗯!这酒还不差,大概是贵州来的茅台酒吧!咦!你们快用哪,老要饭的还有事要商量呢?”   沈雪冲瞧他这副馋相,不禁鼻子微哼道:“别紧张,没人跟你抢,这几天哪一天没让你喝饱过,要现出那副穷相来。”   老化子眼睛一瞪道:“喂!姓沈的,老要饭的那一点得罪了你?好像我吃了你的东西似的,老跟我过不去干嘛?” 说着,伸手拿起一只鸡腿就啃。沈雪冲不由嗤的一声笑道:“虽然不是吃我的,可是你吃东西学斯文些也不坏哪?”   老化子一面仍然啃着,一面怒道:“哼!真是狗捉耗子,多管闲事,谁爱同你讲话。真的,阿帆!你们先走,由这里滇境,出天井关入桂境,经镇边东下,在大明山附近之扶南渡丽江,再过去就是粤境了。”   柳春帆不知老化子用意何在,忙问道:“老伯的意思是不带我们去琼岛哪?”   老化子笑道:“我老要饭的岂是虎头蛇尾的人,不过有要事非跑这趟路不可。”   小猴子也忙急着问道:“师父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咱们从琼岛回来以后再办不行吗?”   老化子笑了笑道:“傻孩子,我要办的这件事,正与去琼岛有密切关系,你忘了咱们已经传下去的竹片令的事吗?我们当时也没想到,去百花谷救阿帆,以及平定骷髅山的事,竟如此顺利完成。万一沧浪叟这批老不死,空跑一道路倒没什么关系,耽误了咱们下琼岛的计划倒是件大事呢!”   柳春帆听了,方知其始末。但此次南下比上次不同,人单势孤是不行的,遂又问道:   “那么我们先走,你们怎么办?”   老化子仍笑道:“你也傻哪,你们不可以在路上慢点走哪!这样吧!今天是五月二十八,咱们十天以后,六月初九在桂粤交界之地一个叫蒲庙的地方见面就是,过了初九,你们就先去就是。”   柳春帆听说,方才放心。   席散以后,为了明天要赶路,故迳返旅舍去了。   次日一早,待柳春帆等六人起床,老化子与千面隐怪二人,业已走了。   几个人也忙叫过店伙,送上水来,盥洗已毕,吃过早点,付了店账上道走了。   一路上因反正尚有十日之期,加以桂境向以山水奇佳著称于世,有桂林山水甲天下之誉。   沿途奇形怪状之石山,并多穴洞与伏流。   时届仲夏,晓色蒙胧,残星明灭,在桂境东地的险峻山区,笔架似的山峰,正缥渺隐现于云雾锁之中。   山巅后的穴洞边,顿时窜出一条白儒衫的身形,正在哪里聚精会神,似在锻练一种极为深的武功身法似的。   这少年生得面如敷粉,皓齿珠唇,龙眉凤眼,俊美已极,加以白色儒衫,迎着晨曦微露,旭日初升的朝风微扬,翩翩却如神仙中的人物。   这正是玉面神龙柳春帆。   昨日下午,他们一行六人,过大明山时,因沿途见石山嶙峋突兀,如同玉笋瑶参,千态万状,引人入胜,几个人皆年轻好玩。   沿途贪看景色,而误了宿头,干脆六个人就在山峰上,觅了个较大的穴洞,休息了一晚。   次晨,柳春帆早醒,因为即将渡海,赴琼岛寻救小春与正逸二小,故起身后,即在峰顶将旧习功夫,演练了一遍,藉以温故而知新。   忽而,少年身法,倏地加快,但见一条白色人影,在峰顶广坪两丈方圆之地,快若游龙,双臂飞舞,发出呼啸之声。   蓦然,由他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喝采之声。   柳春帆身法倏收,停住身形,回头望去。   只见李霞青一身绿色劲装,青娥是素色罗裙,素月一身淡红,意态悠闲,口角隐含笑意旷轻飘飘如凭虚御风般向他走来。   李霞青首先笑道:“好呀!早起来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独个儿走到这里来练功,这样是否嫌太自私了些?”   素月也插嘴笑道:“是啊!帆哥就恐怕把本领让我们偷学会了,所以老背着我们练功夫。”   柳春帆也不甘示弱-的笑道:“古人有闻鸡起舞的美德,你们自己偷懒不起床,倒反先来责我,真是岂有此理。”   青娥这时正面向东方看着,突然惊叫道:“呀!你们看,多美的景色啊!”   柳春帆与霞青等闻声,同时向东方注目。   此时,一层层的山影背后,正现出了片片绮丽光怪的彩霞,好像替耸列的山峰,加上了半幅缤纷夺目,五光十色的锦幕。   迷漫的云海,在峰脚下绕着峰腰,突然申厚而薄,由薄而化,随风飘忽,霏微摇曳的断练残丝,逐渐消失在密林陡壑之间。   被晨雾滋润,葱翠欲滴的树林,蜿蜒清澈的溪涧,以及千态万状,古怪希奇的奇岩怪石,玉笋瑶参,在晓霞映照下。   一一由晦而明,都像揭去了一层黑幕似的,豁然显露了。   众人看了,也齐被这奇妙的美景迷住了。   半晌,柳春帆始笑道:“青娥真算得是诗人画家,可惜目前时局未定,要不然,五湖四海,任我到处遨游,那有多好!”   霞青笑了笑道:“你想拉帮手是吧!可是别想,我们三个早巳签了攻守同盟,你想凭情感来打动我们可没有这么简单。”   柳春帆听了,不禁倒吸口冷气道:“好厉害,想不到你们竟有如此的阴谋,好吧!擒贼擒王,你是她们的大姊,将来罪魁祸首,惟你是问就是,要识时务的话,赶快自首赎罪。”   “自首?!”   素月青娥霞青,都同时惊异的问着,柳春帆向她们点了点头。   “向谁自首呢?”   青娥笑着问。   柳春帆点头,用手向自己指着笑道:“当然是向本人自首哪!有谁肯自首,非但既往不究,而且有特别赏赐。”   素月急着向青娥霞青说道:“别听他信口雌黄,咱们还是做咱们的事,看他怎么办。”   柳春帆瞧情形,明知是素月在其中捣鬼,遂向她指着笑骂道:“好啊!原来竟是你在出鬼主意哪!你怕我不敢揍你哪?小猴子房大头呢?太阳都那么高了,还没起身呀!”   霞青笑道:“别提你那两个宝贝兄弟啦,好吃懒做,不到太阳晒屁股,他们是不会醒的。”   素月一面笑着,一面用手假装向嘴边一靠,头一摆,学着小猴子的吃相道:“你们看,尤其是那小猴子,吃相最难看,简直像饿鬼投胎似的,把我骇都要骇死!”   “好哇!你们这些人没有人管了,竟敢在背后批评我小猴子哪!阿帆你怎不管她们,这还得了,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嘛!”   小猴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犹兀自睡眼蒙朦地跑向这边。   青娥见状,不禁拍手笑道:“提到曹操,曹操就到,阿弥陀佛,幸亏我没说你,可别怪我哪!”   小猴子点了点头,指着素月笑道:“特别是你这小鬼,说我像饿鬼投胎,幸而这里没有女孩子,要是让她们听了,那我这辈子光棍还能脱得了哪?”   一句话引得四个人齐皆捧腹大笑起来,素月更笑得起劲,一面用右手在自己额上轻拍几下道:“阿哟我的天哪!你这副样子还想找对象哪?简直是痴人说梦嘛!”   小猴子闻言,颇不服气,把绿玉杖在地上一插,两只手把头发轻轻一抹,自呜得意地道:   “怎么!我这样子还差?要我这样子找不到对象的话,那么房大头那么丑的人,岂不要气死?”   “我才不会气死呢!俗语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还没人接我的烟火,怎可以死?   小猴子大清早就咒我,我跟你究竟有何冤仇?”   小猴子一看,房大头也来了,刚好自己最后出一句话被他听去,自己虽无心损他,但此时业已百口莫赎,只好将错就错地道:“我跟你是没有什么冤仇,但你找不到对象是事实,是我说的,你怎么办就是!”   房大头当然不服气,小眼圆睁道:“哼!你小猴子也不是金口,我房大头就不服你小猴子的气,不信咱们走着瞧就是。”   小猴子今天占了上风,当然是志满意得,趾高气扬笑道:“走着瞧也骇不倒我小猴子,凭你胖一点就吓倒我呀?别作梦。”   房大头没来由的受小猴子—顿奚落,气鼓鼓的没处发作。   这时的柳春帆见时间已经不早。   一轮金盆高悬,照得林壑通明。点点露珠,闪闪发光,遂向众人笑道:“好啦!谁是谁非到此为止,我们今天还要渡河呢?下山走吧!”   几个人浴着晨曦,穿过曲折的羊肠小径。跃过山涧,踏着鲜苔遍生的石块。   路边蔓生的丰草堆里,不时有小动物伸出头来,瞪着那双惊悸的眼眼,向他们张望。   空谷回音,随时带来阵阵笑浪。   柳春帆等六个人,就在这如画美景中,笑声浪涛里,走到了烟波浩荡,一泻千里,点点白鸥,掠水浮翔,片片征帆往来不绝的丽江。   在杨柳垂丝,绿槐如幕的树荫下,找到一艘渡船。   船夫驾轻就熟,竹篙微点,不一刻,即已到了对岸码头。   柳春帆当即取出锭小银子送给船家。遂向这街头走去,猛然,路边一摇三摆的走着一个刺猬也似的满头白发、身穿蓝绸短衣裤,腆着一个大肚皮的中年汉子。   左手托着一支形若猫头鹰似的怪鸟,其本人右手戴三枚铁指环,腰带一柄闪闪发光的长刀,生得浓眉如云,一双猪眼,鹰鼻阔口,两颧高耸,腮肉下垂,神态甚是丑恶粗野。   因为其相貌奇凶,故柳春帆等不免向他多看几眼,这老年胖汉,直如不见,旁若无人地也正走进街去。   众人因此地当桂粤交界,恐怕路上出事,被“天南帮”的人发觉,对自己去琼岛救二小的事,恐有不利,故特别避过此人,向另一条路进街。   找了间饭店坐下,早有店伙上来招呼,柳春帆等随意点了些酒菜,就在等着。   柳春帆因背里面外,刚好看到门口,猛见刚才那奇丑,之人也一摇三摆的走了进来。   一进酒店,便朝正中一张桌子的上首坐下,声如狼嗥似的叫道:“来人哪!来人哪!”   店里正是忙的时候,店小二在别处招呼,那怪人似颇不耐,举起巨灵的手掌,将桌子拍得震天般大响,怒喝道:“里面的人难道死光了,若是老子惹起气来,不拆了你这鸟店才怪!”   这暴雷也似的声音,早惊动了全店的人,客人们见到他这副凶相,都连多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店小二见来了煞星,忙匆忙的跑来,面带笑容,躬身应道:“大爷要什么,小的在此侍候。”   那怪人顿时目射凶光喝道:“你们是死人哪!老爷来了半天怎不出来招呼,难道活得不耐烦了?”   店小二依旧低声下气的陪笑道;:“是是!老爷!”   那怪人依然杰傲的喝道:“快去送来上好的酒菜,让老爷吃去找那丑丫头算账!啊呀……   谁打的?妈的不想活了哪。”   倏见人影一晃,只听“叭哒”!两响,那怪人脸上业被人左右开弓,打了二掌,怪叫一声,往旁纵开,痛得他金星直冒,微一定神,瞥见面前顿时站定一人。   看年纪似不到二十,生得又矮又胖,貌相奇丑的女郎,丑女爱俏,偏在几根稀疏的黄毛上,戴满了大红花。   这时她摇头晃脑,笑嘻嘻的喝骂道:“你敢骂姑奶奶丑,还敢找我算账,你是什么东西?”   “玉面神龙”柳春帆,暨房大头等一行六人,自骷髅山歼敌,“长山尸魔”等人,败遁无踪,西陲的战乱,就此平定。   众人离开铁戈镇,在昆明时,复与老化子千面隐怪分手,相约在六月初到粤桂交界之蒲苗会面,俾同赴琼岛,相救二小。   这天在大明山附近渡过丽江,柳介帆等人并在一个名叫龙头的镇上,遇到一奇丑老人,以后,复相遇于该镇的酒店。   当那奇丑老人,在酒店内拍桌发狠之时,不知怎的,骤见眼前人影一闪,继听到清脆的“劈叭”!二响,丑老人脸上,业被人左右开弓,打了二巴掌。   这二下显然打得很重,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奇疼澈骨。   同时并闻娇声滴滴的笑道:“凭这块料,也想找小奴家算账,昨天夜里的苦头还没吃够吧!”   奇丑老人闻声定神看去,只见乃系一丑如夜叉的少女,不由勃然大怒,暴跳如雷,一面伸出乌黑五指,照准丑姑娘抓去,一面声如狼嗥地吼道:“丑丫头,几次三番戏弄老夫,这次教你尝尝我‘五阴毒手掌’的厉害!”   那“五阴毒手掌”系一种极为歹毒的功夫,系采用极毒的蛇、蝎、蜈蚣、蜘蛛、蟾蜍,五种毒物的精血练成,故歹毒绝伦。   掌发出时,手掌即呈黑色,且奇腥无比,普通人被抓住,片刻间即毒气攻心,一日夜即立毙无救。   原来这怪老人,人称“勾漏毒鹰”,乃桂境勾漏山的一个大魔头。   此人乃早年“长山尸魔”师兄弟,“鬼魔”万家琪之大徒。   “鬼魔”万家琪虽与“长山尸魔”为灿门师兄弟,早在七十年以前,二人之师“九煞神君”马元临死之时,遗下一部“百毒宝笈”,乃专习练及训练各种毒物奇功之书。   鬼魔万家琪功力图较长山尸魔为强,而且阴险毒辣之性,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兄弟二人为争此“百毒宝笈”,不惜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甚且以兵刃柑见。   当时鬼魔棋高一着,乘其师练功走火入魔身体未复之际,暗下毒手,杀其师九煞神君马元,而将“毒经”夺过藏在身上。   及待长山尸魔返后,其师已故,起初尚以为遭外来强敌所杀,及见其师平耐爱若珍宝的毒经也同时失去,并检查乃师的伤痕,始判断为“鬼魔”的独门绝功“五阴掌”所伤。   始悟为“鬼魔”万家琪所下毒手,本来师兄弟二人同恶相济,平日为争权夺利而形同参商,此刻见师父惨死,顿起杀除“鬼魔”之心。   此并不是“长山尸魔”心存师伦,想为其师报仇,实则乃为自己梦寐以求而不可得之“毒经宝笈”,被“鬼魔”所夺之故。   当时,“长山尸魔”即暗藏兵刃往见万家琪,而且脸上末露丝毫痕迹。   “鬼魔”一则是做贼心虚,再则未想到长山尸魔一下回来得那么快,故尚在后洞从容准备行装之际,突被长山尸魔抽出兵刃就砍。   当时“鬼魔”未及提防之下,身中数刀,业已不支倒地,情急之下,顿时闭气诈死。   长山尸魔见其身死,心中大喜,随即在其周身搜查,奇怪的是,那部“毒经”已不翼而飞。   失望之余,随将“鬼魔”尸体,掷入山崖,俾泄其愤。   “鬼魔”万家琪乃颇工心机之人,当时,获得毒经后,即将此薄薄上册,藏于发巾之中,故幸能瞒过长山尸魔于—时。   及诈死后,满想乘长山尸魔不备时,可乘机逃走,俾找一僻静之处,练成奇功后,再出来报复今日之恨。   谁知长山尸魔因未获“毒经”,恼怒之下,竟将他举起掷下绝壁探崖泄愤。   此时,万丈深谷,纵然鬼魔在未受伤之时,也未必敢由崖顶跳下,况在受伤之余,自料必定粉身碎骨,哪有命在。   谁知此魔命不该绝,身子落下之时,却被崖腰间突出的一株虬松,救了他的性命。   本来当时他一方面因流血过多,一方面受惊过度,业已骇昏过去。   及待夜深凉露,将其惊醒,时已深更。   仍求生的本能,尤其是徘徊在死亡边缘的人,求生的意志,将会赋予人以莫大的生命潜力。   此时的“鬼魔”万家琪,即赖此生命潜力之支持,勉强的从崖腰,慢慢摸索到安全地带。   他念念不忘的“毒经”,幸喜尚未失落,吃尽千辛万苦,由关外逃到桂境,隐居在勾漏山恶鹰岭。   恶鹰岭位落于桂南,勾漏山之中部。山势险恶,峭壁倾斜,乱石如嶙,下有悬岩。   在夕阳西下,暮色沉沉,半片山峦全染了混浊的红彩。风正萧索,掠过险峻的山岩峰时,挟带着阴森森的呼号,有如鬼哭神嚎。   “鬼魔”万家琪从关外长白山麓,历经艰辛,辗转进关,渡山越岭,来到此穷南之乡,无人迹之山区,首先用内功疗伤,次一步则欲练成乃师“九煞神君”之毒经,俾得雪仇报恨,雄视武林。   惟因其受伤过度,失血太多,伤虽治愈,功力几乎全失。故几十年来,埋首深山,苦练绝艺。   为恐被正派人士之侵扰,与长山尸魔之追杀,故仅于二十多年前,收下四个门徒。   大门徒即柳春帆在酒店所见的怪老人,人称“勾漏毒魔”,除了一手“五阴掌”外,训练一支巨大猫头鹰,此物更是歹毒无比。   其次为张大雄,此人原本是恶鹰岭之下樵人,练有“阴风毒砂掌”,人称“勾漏毒樵”。   老三名叫李志刚,人称“勾漏毒蛤”,练有一种“哈蟆功”,能吐气生雾,伤人必死。   最后一位是女的,其功夫较其三位师兄更强,能善使各毒,故人称“五毒红娘”。   “毒魔”万家琪以毒起家,故无处不毒,且其徒亦皆以毒练功。   几十年来,“毒魔”虽潜隐匿居于此荒僻之境,然其未死的消息,依然被长山尸魔所获悉,故其南来定居于哀牢山之目的,乃为找寻“毒魔”之故。   哪知“毒魔”颇工心机,自衡功力未足征服武林之时,绝不出山,是以—般武林人物,皆不知其人。几度的正邪双方,致力“仙窟”之争时,他也未参与。   至于那丑女罗美娇,人称“赛西施”,乃父罗二鹏,早年亦武林高手,惟生性乖戾,作事不分善恶,全随其性之喜怒,故江湖上正邪两道人物,莫不敬而远之。   二十年前忽然失踪江湖,传说纷坛,说其被一前辈异人,用内家罡气击成重伤,不治而埋骨荒山!故江湖上人物,亦皆渐渐淡忘之矣。   “赛西施”罗美娇亦随父隐居于此附近之武鸣山,上林村。   前几日,“鬼魔”静极思动,欲练成毒经中一种极毒奇功,派其徒“勾漏毒魔甲伍天龙下由寻找奇毒之物备用。   正巧,这天赛西施深夜替其父往附近市镇沾酒,经过一段浓密黑林,突然—阵宿鸟掠飞。   赛西施玩心未脱,况处于练武世家,胆子既大,而且风吹草动之异响,定有特殊事故发生。   一时好奇,迅将身形陷入林中,并慢慢向刚才宿鸟惊飞之处走近。藉枝叶稳住身形。其轻功火候不差,故毫无声息的轻轻逼近。   人尚未近,复听到古怪的“咕咕”之声传来,赛西施更益好奇。距离约二丈多远之地,地下黄澄澄的钉着一个五尺直径的圆圈。   因被星月照射,隐隐看到金光闪耀。旁坐一怪形老者。正口作“咕咕”之声,并全神贯注着圈内的动态。   赛西施不知,这人捣什么玩意,故也屏息凝气看着老者。   未几,嗤的一声响,在金圈内的一株小树洞里,窜出来一条长约半尺,通体雪白的小蛇来。   这时,怪老者脸色更为凝重,迅即停声站起,大忙特忙地从身边取出一包银针,在刚才的圈外,又迅速钉起一道较大的圆圈来。动作迅速已极。   那白色小蛇在圈心婉蜒了二回,说也奇怪,刚游到金针的圈旁,突然翻了个筋斗,退圈心。   躲在密林间的赛西施,不禁暗暗称奇。更益聚精会神地瞧着,简直连自己要沾酒的事也忘了。   此时,只见小蛇复疾兜圈子,猛然身子一昂,尾部用力跃了起来,从空中穿过金圈,落在第二个圈内。   这时见那怪老人神色紧张,口中喃喃念着咒语,并随着小蛇在圈外绕着走,而且越走越快,简直好像人蛇在赛跑一样。   赛西施看得兴奋起来,不禁失声叫“好!”   怪老人不防此时此地,尚有人潜伏在身侧,猛的一惊,脚步稍慢。   小蛇快逾闪电,迅从第二个圈内跃出,向丰草堆内一窜,业已不见。   怪老者见奇宝之蛇,功败垂成,满腔怒火,一古恼发泄到赛西施身上,对着她刚才发声之处,“呼”的就劈出一掌,并声如狼嗥的吼道:“哪里来的杂种,竟敢破坏老爷的买卖,送你到阎罗殿去算账吧!”   赛西施见自己无意中闯了大祸,本来有些感到歉意。但见老人蛮不讲理,一出手就想致自己于死命,不由心中有气,见劈来掌风,挟着黑气,并微带腥味,心中一懔,忙腾身而起,向林外就逃。   谁知怪老人毫不放松,竟从后追来,赛西施心中更气,立时身形—旋,闪过—旁。   时正昏夜,云浓星稀,加以有浓林蔽影。怪老人没想到刚才的人竟躲着向他反击故在不防之下,猛听一声娇叱道:“老狗照打!”   兜头飞来黑黝黝一物,怪老人更益愤怒,偏过身子。一矮身,抢到来人身边,施展“五阴掌”绝技,一掌直拍她右太阳穴,另一掌直点前胸七坎穴而来,起手二招,皆致命之处。   也是怪老人“勾漏毒鹰”气急攻心,忘记了对方是女孩子,抢手就攻其神秘之处。   赛西施家传绝艺,果然不凡,此时羞急之下,一面身子微晃,避过来势,右手斜斜一探,疾如电闪也似的,一掌向“勾漏毒鹰”后背推去。   “勾漏毒鹰”身子顿时跄踉前扑,虽未扑倒,这脸也够他丢的了。   顿时气得须眉倒立,再也不加思索,旋步回身,举手一个劈掌,“挟山超海”,仍藏五阴掌力,猛向来人迎面击到。   谁知身后人形已杳,忽闻林间传来娇叱之声道:“无耻老狗,连姑奶奶也敢调戏起来,送你一掌,姑奶奶走也。”   只见淡淡一丝黑影,疾如流星倒泻,直往林深间飞去。   “勾漏毒鹰”平白遭了戏侮,将到手的奇珍亦被破坏,哪肯甘心,拔身一纵,仍然追去,并狂喝道:“该死的杂种,往哪里走!快纳命来吧!”   赛西施虽仗小巧之技,幸胜了一掌,但见其掌发黑气,必定系绝毒之功,故不敢久留,同时更不敢带其往家门口跑。   仗着她地形熟悉,有心要叫这怪老人吃些苦头,故尽拣那崎岖曲折的路上跑。   整晚上逗得勾漏毒鹰牙痒痒的,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故一早就来到此镇,准备用点东西再去找人拚命。   别看赛西施人丑,但精灵得很,见怪老人不追,她反一路蹑踪在他后面,心忖:   “看你究竟怎么办?”   及待“勾漏毒鹰”出声骂她,才乘其不备,给了他一个左右开弓。   此时赛西施知道毒掌厉害,复恐在酒楼内误伤无辜,所以一面仍闪身避过,一面故意作出俏生生,娇怯之态笑道:“啊呀!老人家何必生气呢?小奴家难道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不成?”   “勾漏毒鹰”此时也知身在酒楼,虽气得咬牙切齿,所谓有棒不打笑脸人,忙收掌喝道:   “小妖妇,破人卖买,如同杀人父母,而且几次戏弄老夫,不教你骨肉为泥,誓不为人!”   赛西施听了,笑嘻嘻的扮个丑脸笑道:“你不想作人,那就作个少王八好了。”   “勾漏毒鹰”那受得了她笑骂讽刺之态,正待发作之时,房大头与小猴子等人因见那奇丑少女,面对强敌,仍嘻笑自若,并对老者,媚眼乱抛,且妙语如珠,神情令人发笑。   此时更忍不住,“噗嗤”的齐笑起来。   勾漏毒鹰本已羞极,复见有人在一边看热闹,心中更气。逐即时站起桀桀怪笑道:“小妖妇,休骚形怪状的,有种的就跟老爷走就是。”   说着,狰狞的向赛西施以及柳春帆等凶,狠狠的看了一眼,出门走了了。   赛西施当即莲步摇摆,跟着出了酒楼,一面并娇笑道:“老狗,小奴家要怕了你就不会跟你来了,成心要我走,可别走得那么快嘛!”   小猴子—见她们走了,一心要瞧热闹,忙摧着大家道:“房大头快吃嘛!咱们走去瞧瞧去,说不定你红鸾星动,咱们还可以讨杯喜酒喝呢!”   房大头见小猴子打趣他,正不服气,刚想反驳,素月也笑着推开碗道:“对了,咱们—   齐去,这自称小奴家的姑娘真的和房大头可以配成一对,咱们先去瞧热闹去。”   房大头见素月也如此说,而且大家的眼光都向他注视,慌得他摇幌着大脑袋,脸孔一直红到脖子,气急败坏的说道:“小猴子你们修些口德好吧!别说她长得像母夜叉那副怪相,就是……”   小猴子见他气急之状,心中更是得意,复把舌头一伸,做了个鬼脸笑道:“唷!瞧你不起,骂人家像母夜叉,看你倒是个标准的小白脸哪!”   霞青也接着娇笑道:“房大头虽不是标准的小白脸,头大福大,而且肚大量大,凭此几点,还不足自傲吗!”   青娥见众人齐向房大头取笑,也不甘寂寞,凑趣的笑道:“对了!我们大家是否诚心想喝大头哥的喜酒?”   小猴子推杯跳起来笑道:“我可以对天发誓,一定想玉成房大头这件好事,你们的意见怎样?”   除了柳春帆仍保持原有的沉默外,其他的人都一致表示同意。   此时袁青娥笑了笑,又道:“既然大家有此诚心,我们得赶快跟他们走,要迟—步,可能就会造成三角夺爱的悲剧了!”   “三角夺爱!”   众人听了袁青娥的妙论,不禁一致惊奇的站起来问着。   青娥点了点头,笑着答道:“当然啦!你们没注意刚才那老鬼,别看他人老,存心莫测;谁知道他怀什么心意?要不,为什么约人家年青姑娘到外面去干嘛?”   小猴子听了,也点头对房大头说道:“对了!大头,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打铁须趁热,别失却良机,叫你房大头一失足成千古恨,那才糟呢!”   房大头被他一吹一唱,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气又笑,指着小猴子骂道:“小猴子你别狗仗人势,挑拨作弄我老实人,当心有天会遭雷劈。”   房大头说话的态度认真而且又是在情急之下说出,故更引得大家哈哈本笑起来。   幸而此时尚早,酒楼里的客人不多,故这些人虽嘻笑怒骂,并无他人注意。   柳春帆此时恐怕他们玩笑开得过火,会引起房大头的不快,故笑说道:“算了!咱们也有咱们自己的事,别管他们的闲事,快些吃完赶去蒲庙跟管老前辈会面,才是件正经大事呢?”   李霞青马上说道:“怕什么?这里到蒲庙最多不过一天路程就够了,现在还有五六天的时间,要那么慌赶去干什么?”   青娥也接着笑道:“对了!有现成的热闹不瞧,空呆在旅馆里干什么?”   小猴子见柳春帆心意已动,逐也笑着道:“君子有成人之美,阿帆也不该太私心了,只顾得自己的事。而且看样子那老狗的功力,显然不弱,尤其相貌丑恶,说不定是‘天南帮’的爪牙也未定,趁机将之除去岂不更好。”   柳春帆见大家都如此说,拗不过他们的意见,只得点了点头笑道:“好吧!店家!来算账。”   房大头这时见柳春帆也帮助小猴子一边,不禁急得对柳春帆说道:“阿帆!你……”   柳春帆误会了房大头的意思,以为他面羞,故意做作,所以不待他说完,就向他笑着道:   “好了!别说啦!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就是!店家来算账嘛。”   店伙正在楼下忙着,一时没有留意,现在始听到,随即匆忙的走来道:“来啦!来啦!小爷有什么吩咐?”   柳春帆手指着桌子道:“快把账算—算,我们要赶路。”   店伙如数家珍的一算笑道:“禀小爷!一共四钱六分银子。”   柳春帆拿出一两银子道:“算了不必找啦!”   店伙见他出手如此慷慨,不禁连声道谢,将众人送出店外。   这条街仅是头东尾西十条长街,因刚才已注意怪老者与那丑姑娘的去向,故不难找到他们。   惟这时街上的人潮甚涌,故只得耐心的在人潮中慢慢穿过。   出街以后,柳春帆耳目最灵,早听得二里以外有人叱骂之声。众人逐加速步法,向该方向走去。   这是一个小山坡,有条羊肠樵径,向峰顶蜿蜒直上。   众人轻功不弱,忙一致提气凝神,哪需几个起落,早上了坡。   过了山坡是一个坳谷,约有五丈多深,刚好在坡侧之处,有一带稀疏的树木。   众人逐借着树木的掩蔽,向下看去。   二人似乎刚动手不久,怪老头目蕴凶光,神情甚是狰狞,恶狠狠的咬牙戟指,掌出如同狂飚,劈得呼呼直响,好不厉害。 反观丑女,身形穿插在掌风指影中,媚声媚气,嘻皮笑脸之态,神情似甚轻蔑。益发把怪老人气得暴跳如雷,怒吼不已。   怪老头怒极狂笑,右手五指箕张,手扬处一片黑气直射,猛觉“堂”的一声,后心上早又中了一下,这一拳打得他心脉皆震,两太阳金星直冒,身子晃了晃,几乎跌倒。   怒急之下,连忙回顾,仍见那丑女站着,扮着丑脸嘻嘻直笑,并笑道:“怎样,这滋味不坏吧!可要再尝尝?”   勾漏毒鹰平素自视甚高,没想到阴沟里翻船,八十岁的老娘倒绷孩儿。上来未用煞手,竟反栽在这黄毛丫头之手,当然心有未甘。   同时,勾漏毒鹰连遭重打,已看出敌人厉害,随厉声怒喝道:“臭贱人敢报上万儿,须知我勾漏毒鹰也不是好欺侮的人哪?”   丑姑娘见他停手,也笑嘻嘻的停住笑道:“咦!不是你约我来打架的吗?偌大的年纪怎会使赖,反说我欺侮了你呢?再说,想用勾漏毒鹰这难听的名字来骇倒我,可别梦想。”   勾漏毒鹰闻声,冷笑道:“哼!你人丑,讲的话倒很俊,这种无法无天的态度,难道就没人管教你吗?”   丑姑娘依然嬉皮笑脸道:“难道你还够资格来管我不成,不信还可以再试试我的厉害……   哎!脸皮真厚,竟敢偷袭哪。”   勾漏毒鹰此时再也忍受不住,乘她讲话之际,一面用足劲力,向她击去,一面怒极而狂笑道:“嘿嘿!死到临头,尚敢发狂,纳命来吧!”   “呼”!的风响,五道黑气如箭,直向丑姑娘全身罩去。   惊得躲在坡顶的房大头小猴子等,不禁齐替她抹一把冷汗。   这丑姑娘颇为机灵,要不然昨晚她就不敢蹑踪着这勾漏毒鹰了。   同时她见识颇广,昨夜一照面,便看了出来,凡是练阴风毒掌这一类功夫的人,全副精神皆凝聚在十双手掌上。   可是有长必有所短,练习毒掌功的人,后路必然不能兼顾,而腾出了后面的空隙。   故丑姑娘每一出手,都采小巧之术,向他背部进攻。   这次勾漏毒鹰业已打出了真火,故掌力非凡,丑姑娘当然不敢轻当其锋,一晃身,又溜到了勾漏毒鹰的身后冷笑。   勾漏毒鹰不加思索,双掌如飞,上下飞舞,眼见得黑影纵横,丑姑娘身形,也是忽隐忽现,出没无常。   只管在勾漏毒鹰左右两侧,及身后滴溜溜乱转,抽空便给他一下重的,自己一把也未捞上,打却挨了不少,枉自急得怒发如狂,分毫奈何不得。   房大头与小猴子看得只是打跌笑着。   这时勾漏毒鹰一再失利,一面仍然进招,一面突然厉啸一声,尖锐如同鬼叫。 众人不知何故,齐皆一惊,突听空中一阵尖鸣之声,随着右侧的高树上,一点黑影,如星丸倒泻般,直向丑姑娘扑去。   房大头见是怪老头带着的一支猫头鹰。   见它高鹰峭峙,双翅齐平,跃身刺体,怒势横生,爪似炼钢,目若奔星,尤其二目凶光,宛如明灯,而且落势之急,好不猛厉。   丑姑娘原本可凭小巧功夫,幸落不败,万没想到这老狗尚有这么厉害的帮手,心知勾漏毒鹰之所以成名,即赖此毒鹰,稍有不慎,轻遭其一抓,怕不脑袋搬家。   故分神迎敌,劈出掌风拒鹰,这支毒鹰似也受过武技训练似的,当丑姑娘掌风击出时,则腾身而起,稍停则复下击出爪。   丑姑娘原凭真实功夫,已非勾漏毒鹰之敌,此刻首尾不能兼顾,一下子便险象环生,再也不能灵活进退。   幸而勾漏毒鹰因遭受这丑姑娘的戏弄太多,心存报复,也想戏弄够以后,再取她性命。   故好整以暇的干脆抽身一边,袖手旁观起来。   一人一鹰斗了片刻,丑姑娘业已遍体生汗,支持不住。   这时的勾漏毒鹰始冷笑一声道:“嘿嘿!臭丫头,你这下子可不敢发狠了吧!老夫瞧你应付不了啦,让我送你回老家去吧!”   说着,一阵狞笑,劈出一掌,这时的丑姑娘已是手软无力,唯有瞑目待死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掌风刚击到丑姑娘之时,人将扑倒之际,猛听恶鹰一声惨啼!扑翅而去。   勾漏毒鹰一听其爱逾性命的猫头鹰平空发出惨啼,必有缘故,抬头时,见毛羽齐落,同时骤见日光下,眼前一条白影一闪,受伤倒地的丑姑娘业被一人救走。   勾漏毒鹰一面心痛爱物受创,复见仇人被带走,哪里肯舍,刚想拔起身形追去,猛地从右侧伸来一只枯黄的小手拦住,并拉着讨饭腔念道:“大胖子!给一点吧!小要饭的已经三天三夜没吃过东西了。”   百忙里把个勾漏毒鹰骇了一跳,忙低头一看,见是一个枯瘦如猴子的小化子,顿时怒气上冲喝道:“快滚蛋!放屁也不看风向,讨饭讨到阎王爷头上来了,想是找死吧!”   小猴子毫无惧容,依然装着可怜相道:“小要饭的命苦,自小没讨老婆,大胖子要真的不给,麻烦你替我披麻带孝,早日送我去见阎王也是一件好事,那就请你帮忙吧!”   勾漏毒鹰闻言,对小猴子盯着看了一看,狞笑道:“想不到你这副可怜相,还是有点来头的哪!刚才老夫倒真失眼了!”   小猴子笑道:“岂敢,大胖子咱们初见面怎就开玩笑,小要饭如果有来头,还用见人就低诉苦经哪!”   勾漏毒鹰依然狞笑道:“阁下真人不露相,大概一定要老夫显二手才死心吧!”   小猴子依然笑嘻嘻说道:“大胖子你看着办吧!小要饭的是多多益善,什么狗蹄、猪腿,一律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勾漏毒鹰真气得疯了,平白来一个丑姑娘缠了他一晚一早晨,又来一个又瘦又小的化子来跟他胡缠一气,不由冷笑道:“瞧你这样莫要说老夫动手,一个指头也可以把你点死了,还敢在老夫面前装神弄鬼。”   小猴子听了哈哈一笑道:“那末大胖子就请你高抬贵手,点我一下吧!”   勾漏毒鹰见小猴子真缠着他,心头气就来了,举起右掌一劈,并喝道:“嘿!你自己真要找死,可别怨我哪!”   勾漏毒鹰一掌扫去,满拟可将小猴子劈死。   谁知一掌劈去,竟失去了他的身形,青天白日,绝不可能有鬼,不禁暗自忖道:“难道劈得太重,一阵掌风把瘦叫化捉走了不成?”   正怀疑之间,猛听右侧叫道:“大胖子好狠心哪,嗳唷!腰也折了,腿也断了,暧唷这下子可要了小要饭的命啦?”   勾漏毒鹰猛转过头去,只见小猴子正坐在地下,满脸愁容,抱膝叫屈。   小猴子看到勾漏毒鹰转头过来看他,不禁龇牙咧嘴说道:“大胖子真不要脸,说用一个指头轻点就可以要小要饭的命,谁知五个手指齐用,也只落得我折腰断腿,现在不死不活叫我怎么办呢?嗳唷,我的天哪!”   勾漏毒鹰明知又碰到了的高手,逐冷笑道:“小子欺人太甚,想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你再往哪里逃?”   勾漏毒鹰见小猴子坐在地上,逐全身往前直扑,心想小子找死,看你还能往那里跑?   谁知身子刚扑下,忽觉小猴子身如闪电,竟从自己裤档钻过,刚说不好。猛觉屁股上早挨了下重的,身子竟再也停不住,叭哒跌了个饿狗吃屎。   小猴子复在后面拍手哈哈笑道:“大胖子自己人还用客气什么,嘻嘻,毕竟是年纪大的人礼节周到,可惜小要饭的没带见面礼,下次一齐再补,快起来吧!”   这时,可把勾漏毒鹰气得暴跳如雷,凶性突发,迅即起身喝道:“臭小子竟敢戏弄老夫,叫你活到明天,我就不信。”   小猴子仍然笑道:“口说无凭,要能兑现再讲。”   勾漏毒鹰业如疯狂似的,复仰空尖锐的厉啸一声,远远有声响应,未几,刚才受伤逸去的猫头鹰,仍飞回直在半空旋转,可不敢再飞下来。   原来这鹰本是全身劲逾精钢,刀枪不入,平时以人肉及兽肉为粮,哪吃过亏来。   刚才柳春帆等在情急之下,特别是房大头,更急得跳脚之际,袁青娥飞身下去救走赛西施,李霞青更早一步拔出神剑,将怪鹰刺了一剑。   这东西颇为精灵,吃了亏后,余悸犹存,竟不敢再下。   勾漏毒鹰见其珍禽回来,胆气益壮,复急促的短叫几声,那鹰似无奈之状,敛翅下落,向小猴子头上扑下。   小猴子已瞧见过它的厉害,故右手一扬,绿玉杖已撤在手中,舞起如山绿影,那鹰无法落下,只好在小猴子头上盘旋。   勾漏毒鹰见状大喜,忙一步步逼了上去,想一举而毁了小猴子,口中得意地狞笑道:   “臭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这次可走不了了吧!”   说着,蓄势猛劈一股飚风,如推山填海之势般向小猴子卷去。   只听对面有人冷冷的答道:“只怕未必!”   陡觉眼前一闪,在小猴子前面,却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位齿白唇红,目若朗星,风度翩翩,俊美绝伦的美少年。   只见他临风玉立,白色韵儒衫微扬,仰首视着皎洁的青天,满脸不屑之状。尤其对自己如排山倒海的“五阴掌”竟视若未赌。   勾漏毒鹰也未及细想,更不管与人家有何冤仇,双掌一推,掌势更厉,心中暗忖:   “小子该死,可怨不得我哪!”   说也不信,那猛厉无匹的毒掌,平时稍沾人体,即刻倒毙无救。   那少年竟似有邪法似的,掌风近他身前约数尺,即似被一种无形物体,挡住一般,冲不进去。   而且见他神色自若,毫无惧色,勾漏毒鹰心中更急更气,想不到自己一连串的倒霉,所遇到的年轻人,功力之高,若非自己亲赌,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也是他活该倒霉,柳春帆与“鬼魔”的梁子,注定要结下。   在柳春帆的原意,因自思与此怪老头并无宿仇,故意显出神功,欲使他知难而退。   谁知勾漏毒鹰原本妄自狂大惯了,见柳春帆不还手,乃系怕自己,故仍然发掌催势,并出口讥诮道:“哪里来的野小子,乳臭未干,连我勾漏四怪的梁子也敢伸手,有种怎不动手呀!”   柳春帆宁人息事的本意,被他一再相逼,剑眉微扬笑道:“真是夜郎自大,小爷岂惧你不成?恐怕我这手一抬,你可受用不了。”   勾漏毒鹰一听骤怒道:“小子别吹,有种别施障眼法,咱们真刀真枪的来干几下。”   柳春帆见他仍不知悔,不禁心中有气,逐猛将右手微抬,笑道:“你准备着吧!试试我是吹不是吹?”   说着,勾漏毒鹰骤觉自己发出的掌风业被逼回,心中又急又惊,复用十成真力,推出二掌。 …   只听柳春帆叫声:   “来得好!”   逐听“砰!”的声响,勾漏毒鹰顿时身如断鹞,向后连退几步,方站定马步。   反观柳春帆,除了白色儒衫被掌风激得迎风飘扬外,仍然若无其事一般。   不由气得白发戟张,刚才的丑姑娘与小猴子二人,虽然厉害,那只不过是仗着小巧身法,自己纵然被弄得狼狈不堪,仍有虽败亦荣的感觉。   目前这位不起眼的小子,打从娘胎里习武至今,也不过是十七八年,何以会有如此功力?   莫非这小子真有什么邪门?管他再试试看。   想念一定,立即双睛一瞪,精芒电射地,嘿嘿一阵冷笑道:“小子!真有二手,再接这掌看。”   看字尚来出口,身形微幌,业已欺身而进,双臂挥舞间,“呼呼呼”就是一连三掌。   不但出手快捷,而且招发如风,仍然十成功力。   这三掌乃是勾漏毒鹰随乃师隐居数十年,苦心研创的“五阴掌”中的精华绝招,“慧星袭月”、“层浪推波”、游龙戏凤”。   虽是三招,却似一口气呵成,宛如出于一辙,狠稳威猛无比。   柳春帆觅这三掌,既奇且快,又猛又狠,便也不敢怠慢,连忙脚踩“九九回风步”,闪身避招,双掌也展开“迷踪神拳”还攻!   顿时方圆五丈以内,掌风呼呼,掌影如山,各展绝学,激斗起来!   只看得旁观的诸人,齐皆目瞪口呆。   柳春帆武功已臻化境,勾漏毒鹰虽然也是功力高强,但怎是柳春帆对手。   二十招尚未到,业已额上现汗,气见微喘,真力已是渐感不支!   柳春帆本无伤他之意,见他兀自缠战,今知不叫他吃些苦头,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随着气纳丹田,右手掌力向外一推,使出六成劲力,向勾漏毒鹰击去,勾漏毒鹰哪知厉害,暗说一声:   “小子不知五阴掌厉害,简直在找死。”   逐复将五阴毒掌,用了十二成功力劈出。   二股内力在半途—撞,只听砰!的一声巨震后,勾漏毒鹰顿感口中一甜,身子像皮球般直往后面滚出丈余,张口“哇!”的一声鲜血喷出如雨,洒了满地。   顿时支持不住,翻身栽倒。   柳春帆见他脸白如纸,知道业已伤了五脏,心中老大不忍,忙两足微错,身如闪电,上前扶起勾漏毒鹰。低声唤道:“老人家别动,小可失手,还望老人家原谅,先待小可以真气助你复元。”   说着,起手捷点如雨,封闭了各大要穴,以防伤势恶化。   同时走了过来,在他肩头、胸臆、背后一阵推拿,复将其穴道解开,双掌紧贴其背后命门穴。   顿时一股暖流滚滚而入,经神庭,过百会,转至脑后玉枕,越对口,循背脊垂直而达敲尾,分二路,会于气海。   他这身法,真如有神助似的,业已昏迷的勾漏毒鹰,不多会,立感痛苦全失,遍体舒畅,神智重又恢复了过来。   当他睁眼,见四周围着好多个不相识的青年男女,刚才掌伤自己的白衣少年,更是汗淋如雨,心知为其所救,照理稍有人性的人,应该感到感激才是,但勾漏毒鹰这样的魔头,根本不知人性为何物,故立即从地上跃起,暗抓一把碎石,狞笑道:“小子别猫哭老鼠假慈悲啦!咱今天算是裁定了,有种报下姓名?好叫老夫终身不忘。”   柳春帆此时因刚才自思,与老者平生无冤,故虽误伤己手,仍不惜消耗真力,助其复元,谁知这怪物恩将仇报,气急之下,逐冷笑道:“玉面神龙柳春帆从不知怕字如何写,难道惧你不成?”   那勾漏毒鹰听了,不禁微惊,原来这小子竟是名传江湖,雄称武林的玉面神龙。   所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柳春帆虽出道仅一年,其盛名早传遍武林。   勾漏三毒虽然随乃师“鬼魔”万家琪,隐居勾漏山恶鹰岭金鸡洞,不问江湖之事,然对江湖人物,仍了如指掌。   故闻名之后,心头微惊,暗忖:   “原来是这小子!怪道功力如此高!”   “当下冷笑一声道:“好!承蒙赐教!”   接着一声尖锐的“嘘”声,正在与小猴子尚在搏斗的恶鹰,似懂话似的,顿时飞了过来,敛翅瞪目,停在勾漏毒鹰右臂,目露凶光,盯着场中各人。   勾漏毒鹰当即双脚微错,腾身而起,恶狠狠的向柳春帆等狞喝道:“小子别忘记!今天一掌之恩,以后一定本利齐收,现在先给你一点好处,小子收着吧!”   话没说完,一面再度腾身而起,伸手一抖,将满把碎石子,运用满天花雨的手法,撒了过来,顿向柳春帆等人停身处打下。   柳春帆等不防及此,虽然几个人的功力高强,只是饱受一番虚惊而已。   尤其是李霞青早忍耐不住,娇叱一声,带着经天长虹飞起,一面叱道:“恶贼,恩将仇报,竟敢暗算小爷,往哪里逃,小爷来也!”   余人也皆大怒,继随李霞青而起,跃上树尖,已失去了老贼的影踪。   半晌,始见李霞青恨恨而返道:“算你夹了尾巴跑得快,下次碰到我手,定不饶你。”   青娥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不饶谁,尽会放马后炮有什么用?”   李霞青正在气头上,被她抢白了一句,虽明知是开玩笑,可是嘴上从不饶人,也冷笑道:   “就算不饶你,难道还怕你不成?”   素月一见二人斗嘴,心中非常高兴,马上接着笑道:“二位姊姊算了吧!你们可不要真吵哪?”   柳春帆见素月存心挑拨,逐上前笑道:“你这小鬼,就喜欢瞧热闹、调皮、精灵,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叫你好好讨饶。”   青娥与霞青听了,一致拍手笑道:“这叫天晓得,眼前报。”   “咦!小猴子跟房大头呢?”   青娥忽然问着;众人向四周一看,真的没有了二人。   素月神秘地一笑道:“我知道,可是不想告诉你们。”   霞青一想,也忙笑着道:“哼!你知道有什么希罕,我也知道,还不是去看那宝贝似的赛西施去了。”   柳春帆等人一听到赛西施三个字,眼前顿时浮起那奇丑,而又刁蛮古怪的丫头来,顿时一致大笑起来。   素月忙摇手止住大家的笑声,轻声对大家说道:“对了,咱们别出声,去看看他们究竟搞什么鬼好吧!”   这些人都是年轻好玩,当然同意,齐皆蹑足向藏赛西施的地方走来。   刚到洞口,众人就借着丰草的掩蔽,伏在地下向洞中瞧去,素月刚看一眼,不禁羞得粉脸通红,迅回头暗骂道:“啊呀!真羞死人啦一一!”   原来袁青娥救出赛西施时,已稍慢了一步,赛西施业已身中“五阴掌”。   虽然掌势不重,但这是剧毒无比之物,平常人稍染一点如无其独门解药,将全身溃烂而死。   故此时业已面泛黑气,人则早就昏死过去。   青娥见状,不能见死不救,忙从神剑上取下避毒神珠,纳入赛西施口中。   这珠子果然灵验无比,顿时将赛西施全身毒气拔出,面上原有的黑气也已尽消。   众人心知无碍,这才放心,出去看小猴子打斗。   及待柳春帆将老贼震伤,复予救醒,老贼离去并撒把石子,激得三位姑娘齐飞身追出之时,小猴子猛然心念—动,悄悄一拉房大头道:“咱们先去瞧那姐儿去!”   房大头本是老实人,不虞有他,故真的随着小猴子进了赛西施的藏身洞。   见她此时虽然面上黑气尽消,兀自熟睡未醒,小猴子明知她是刚才用力过度,真力虚乏所致,为要故意作弄房大头。   逐从身上搓了一块圬垢,弄成豆大的丸子放在手里,同时假装向赛西施手上脉搏按了按,详细的看了她的脸色,故意摇头叹息道:“哎哟完了!恐怕希望很小……”   房大头不知是计,只道她果真没救,一时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忙急促的问道:“小猴子真的没救啦!”   小猴子顿时跳起来骂道:“呸!说话放干净点好不!?什么小猴子没有救了?是这妞儿危险啦!”   房大头忙表示歉意道:“是!是!这姐儿没救了,小猴子行行好事吧!俗言道救人—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快想想办法吧!”   小猴子兄房大头如此着急,心知其己中计,不由暗中好笑,但仍然假意做作,摇头说道:   “办法是有,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呀!”   “可是要你帮忙才行!”   房大头听说要他帮忙,不禁疑心顿起,顿时马上反问道:“小猴子你什么时候学会行医?   怎么,我也会不知道呢?”   小猴子万没想到房大头业已上钩,尚会中途变卦,逐冷笑道:“怎么你不信吗?真想不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算了,我不管这闲事啦!”   房大头见小猴子真变了脸,回身就想出去,顿时慌了手脚,上去一把扯住道:“小猴子何必跟我认真呢,我们是开玩笑开惯了的呀!快做做好事,想法子救人要紧。”   小猴子这才见风使舵,顿时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哼!开玩笑也得看时候,而且这样破坏名誉的玩笑怎能开得?要不看咱们是多年的患难之交,我小猴子真不想跟你交朋友啦!朋友之间不能互信怎成?”   房大头挨了一顿训,依然乖乖的应道:“是是!下次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你说吧!要我怎样帮忙。”   小猴子见事机成熟,将手中搓成的油污,举手一扬道:“这有一颗九转回魂丹,乃是以前在‘仙窟’时偷偷藏起来的,如今为了救人,也只好拿出来试一试了。”   房大头闻言,逐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道:“小猴子真够朋友,舍己救人,我房大头还有什么话说,你说吧!”   小猴子直在心里笑得几乎跳起来,但表面上依然装得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啦,要不是因为看你房大头的面上,我还真有些肉疼呢?用这药一定要用真力度气之法,将此药放在嘴里溶化后,再用真气吹入病者的口中,可是非要学过‘混元气功’的人,才有这样雄厚真力,可惜我小猴子没学过这功夫。”   房大头听了,明白他的意思,逐接着道:“这种方法治病,我还是头一次听到……”   小猴子恐怕他再生疑,顿时面色一整道:“你是不信是吧!要不是因为你练过混元气功,我还不愿意跟你讲呢?”   房大头恐怕他再生气,忙笑道:“好好!就依你!不学一事,不长一智,下回听到别人再说,我房大头就不算是土包子啦!小猴子你说是吧!”   小猴子瞧了他那副样子,忍不住要大声笑起来,但为山九仞,不能功亏一篑,只得忍笑点头道:“对了!房大头真聪明,一学就会,拿去,把这药放在口中,先将它融化后再对准她的嘴度下去,可是房大头,你别存私心,想自己吞下去哪!”   房大头见小猴子起疑,忙拍着胸说道:“小猴子怎连我大头的脾气都不知道呢?况且救人是件大事,我房大头怎会干这种欺心之事呢?你放一百二十四个心吧!我房大头不是这样的人。”   当时,房大头忙从小猴子手里接过那粒假药,先放在鼻子边嗅了嗅,怀疑道:“小猴子,我听说仙丹都是香的,这怎么没有香味呢?”   小猴子劈手就想抢过,幸而房大头手缩得快。小猴子怒气顿生骂道:“俗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好药不香,香药不好,我小猴子又不是走方郎中,收了你的钱?算了,拿来还我!”   房大头真恐怕小猴子认真抢了去,所以迫不及待,往嘴里一丢。   顿时一股又臭又腥,又有些油味、盐味,要不为了救人要紧,几乎马上吐了出来,饶是这样,仍把他呕得几乎受不了。   小猴子看到房大头的眉头直皱,真的忍不住要笑起来,忙一做手势,意思是教他快伏下身去。   房大头势成骑虎,虽有些腼腆,一方面是因为救人要紧,另方面是因为口里含的东西,怪不好受。只得忙将身子伏下。   偏偏房大头身子太肥,弯不下去,及待伏下,身子顿时向前一扑,将整个身子压在赛西施身上。 而且偏凑巧左手向下一按,刚好按在软绵绵,硬崩崩的地方,顿时羞得房大头面如猪肝。   更迫不及待用手将赛西施的大嘴分开,并将自己的嘴迎上,将嘴里含的东西,猛用足劲向赛西施嘴里喷去。   正在此时,刚好被潜伏在洞口的袁素月等人看到,因未明其故,所以一个个皆羞得脸红耳赤,柳春帆深知房大头为人,尤其见到小猴子在一旁乐得手舞足蹈,咧嘴龇牙。   心中就知是小猴子玩的把戏,刚想起来喝阻,业已不及。   猛昕清脆的“噼啦”两响!   同时一阵娇滴滴的连哭带骂的娇声说道:“哎哟我的妈呀!有人强奸我啦!好贼子!小奴家今天跟你这采花贼拚了吧!”   说着,赛西施顿时像疯狗似的,跳了起来,举起拳头“咚咚咚”打鼓似的,在房大头背上捶个不停,幸而房大头练就“归元神功”,赛西施的拳头虽大,真如替他捶背似的。   房大头此时百口莫辩,也羞于见人,干脆来个不理睬。抱着头由她打个够。   原来赛西施自身上毒气被除,原本无碍,只是拼斗太久,真力涣散,故—时疲乏得睡了过去。   房大头水桶般的身子往下扑时,她已有些模糊,但只道是梦魇、故未予理会。   及待房大头失手压在她的乳房,一种异样的感觉,使她浑身如同触电似的,酥麻、发痒,有一种特别说不出的感觉。   谁知此感觉尚未好久,骤觉自己的嘴里伸进—个湿淋淋,软软的东西,复吐出一口又臭又腥、又咸的一堆口痰,这才慌把眼睛睁开,一看竟是一个大头奇臭的人,脸孔红得赛如猪肝。   这一惊非小,忙伸手在他脸上先送了一边五百,见这人兀自不肯爬起,逐把腰干一挺,顿把房大头掀翻在地,两脚一叉,像骑虎似的,举拳猛打。   这旁进的小猴子,早就笑得几乎闭住了气,心知二人等会一定不肯饶他,但又忍不住笑,此时业已笑得骨软腿酥,连爬带滚,往洞口而逃。   刚好劈头碰到柳春帆李霞青、袁氏姊妹四人。   看到小猴子笑得奇突,忙上前问他有什么事好笑?小猴子即将刚才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顿时把几个人也笑得捧腹不已,柳春帆也笑得直骂小猴子缺德。   柳春帆恐怕房大头吃亏,忙带着众人进去拉架,小猴子这时恐怕房大头找他算账,故一直在几个人的身后,躲躲闪闪着。   房大头依然抱着头,睡在地下。   赛西施显然也捶累了,骑在房大头身上,怔住了不开口。   突见众人进来,始有所悟的大声哭叫道:“好淫贼,竟敢欺侮老娘,老娘不把你宰了才怪,你这采花贼……” 素月忙上前拉开劝着道:“这位姑娘生什么气?有话好好说嘛?什么事呀?”   赛西施眼见来一位女子劝她,如见亲人般,连哭带诉的说道:“姑娘不知,这淫贼好大的狗胆,竟敢乘小奴家在此地睡觉时,来强奸我?我的妈呀?我以后怎么能跑出去见人呢?嗬嗬嗬!”   素月见她哭得那么伤心,遂再劝道:“这位姊姊别哭啦!咱们先把他叫起来问清楚再处置,尽哭有什么用呢?”   赛西施听得有理,遂点了点头,抹了抹眼泪说道:“小奴家此刻方寸已乱,任凭小妹妹你说吧!可是这杀千刀的装睡有什么用?就是装死,装孙子,小奴家也要把他千刀万剐,方出这口怨气。”   素月又劝了会,柳春帆遂上前把房大头轻轻一推,房大头已听见众人来了,胆子也壮了,有人推他,就把头偷偷探出来一看。   见是柳春帆,忙复把头埋进手弯里,急急的说道:“阿帆可别相信那婆娘的话,去问小猴子就知道真相了,我可是冤枉的呀!”   柳春帆听了只是好笑,又推着道:“好了!我已经知道啦!你既是冤枉的,尽躺着不见人有什么用呢?有话起来再说呀!”   房大头又想起来,又不敢的说道:“不!我怕,我怕那丑婆娘要撤赖,我可吃不消啦!”   赛西施一听房大头骂她丑婆娘要撤赖,不由气得一面跑过来,一面哭骂道:“你这没心肝的贼子,小奴家是鼎鼎有名的美人,要不人家怎会叫我赛西施哪,你竟敢骂我丑?好!我非找你拼命不可!你们别拉!我非宰了这狠心的小子不可。”   说着,疯狂得如同猛虎一般,跳将过来,素月哪有她那副蛮力,被她挣脱,向房大头奔去。   房大头本来是一片好心,救人心切,忘记了男女之嫌,今见好心没好报,反被她捶了半天背,连哭带骂了半天,现在当着柳春帆等人面前,复如此发疯,不禁气往上冲,忖道:   “这不知好坏的丑鬼,不给你点颜色看,真道是我怕了你不成?”   想到这里,胆气立增,也不待赛西施扑来,迅的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劈头就给她一个巴掌。   赛西施做梦也没想到,房大头会于此时跳起来揍她,顿时怔了怔。   房大头此时,更理直气壮的喝道:“丑婆娘,泼妇,老子救了你的命,反恩将仇报,难道我是好欺侮的吗?”   赛西施被他一骂,同时已看清了房大头那副丑相,大头上嵌满了小眼小鼻小嘴小耳朵,几根蓬松不整的黄头发,身子又矮又胖,上下一般粗细,简直像只水桶的人,这下她的气可更大了。跳脚骂道:“没心肝的丑鬼,还有脸骂小奴家丑,也不去照照你那副丑相,像条烂黄瓜似的,告诉你,小奴家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可不是好欺侮的,今天你不还一个公道来,小奴家就要你的命。”   房大头此时也在气头上,顿时冷笑道:“算了吧!愈丑愈爱卖俏,我房大头可不吃你这一套,你就是阎罗王的妹子,五道将军的女儿,四方瘟神的干亲家,也吃不了人,同时还得要讲个理,我好心救了你,也不问青红皂白,揍了我一顿,还有什么话好说。”   赛西施哪里肯相信,仍然驳道:“哼!救人?借救人做幌子,把身子压在小奴家身上,压得气都透不过来,还吐口水在小奴家嘴里,这是哪门子出救人法呀?”   房大头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又急又气地跳着脚骂道:“你这泼妇,也不怕天打雷劈,人家小猴子一粒九转回魂丹藏了一年多。自己还舍不得吃,用来救了你的狗命,还敢含血喷人,难道世界上的女人死光了,就剩你这个宝,我房大头就非找你不可?哼!真气死我了!”   柳春帆见二人旗鼓相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而且说得眉飞色舞,有声有色,众人因已知二人的误会,皆是捉狭的小猴子一手导演,故听起来特别有兴趣,几乎忘记了是在劝架。   柳春帆见二人吵得实在不像话,遂上去先喝住了房大头,然后抱拳对赛西施说道:“这位姑娘息怒,暂听小可一言。”   赛西施因架亦打过了,舌剑唇枪的吵架也已有些口干舌焦之感,激动的情绪,更已渐恢复平静。   现见柳春帆温文有礼的向她讲话,也忙一裣衽答道:“小壮士有话请讲吧!”   柳春帆忙上前说道:“小可等人刚才因见姑娘适被老怪物所伤,故冒味将姑娘救来此地……”   赛西施至此,始记起昏迷前的一幕。忙复急急的说道:“既蒙救助,固然感恩不尽,但那个丑鬼就不该欺侮奴家呀?小奴家清白已失,以后怎有脸见人呢?”   房大头见她还在冤枉他,不禁气得瞪跟喝道:“说话放清楚点哪,谁欺侮了你呀?真没看到像你这样的无赖。”   柳春帆忙上前拉开二人又说道:“姑娘冷静点,这完全是误会,我这位兄弟向来很守本分,绝无越轨的行为?”   赛西施一听,顿时火爆起来说道:“你的兄弟很守本分,难道是小奴家不守本分了吗?   我明明被他压在地下,一张臭嘴还在小奴家嘴里吐口水,这还假得了?”   房大头于心无愧,当然不服气的说道:“那是小猴子请我救你的呀!哼!真不知好歹!”   柳春帆看了小猴子一跟,只见他兀自躲在三位姑娘身后霎着猴眼。   遂向赛西施笑道:“这确实是我这位兄弟用仙丹灌活了你。”   赛西施益发怒道:“胡说!他压到小奴家身上的时候,小奴家已经醒了,哪还用他来救?”   房大头听了,真有些莫名其妙,反驳道:“既然你已经早醒,为什么不爬起来,你存心让我压着,是安什么心理?”   赛西施见他现在兀自如此说,心中更生气,不禁大怒道:“瞧你那样丑的人,小奴家还想勾引你不成?小奴家是在试探你究竟想干什么,所以故意不开口而己?”   柳春帆恐怕事情弄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遂把二人劝服,除了小猴子开玩笑的事情以外,余皆告知了赛西施。   赛西施此时当然没有话说,遂当时就谢了众人救命之恩,并把自己跟勾漏毒鹰寻仇的经过说了。   柳春帆心知勾漏毒鹰绝不肯如此甘心,而且自己在他临走时,报出自己名号,更无异是惹火上身,倒须要提防才好。   虽然凭功力,自己一行人未必怕他们,但无谓的结下此仇,耽误自己南上之计,这就不好办了。   本来众人见此地事情已了,准备回街上去,用过午饭,再觅路往蒲庙,以与老化子等人会面。   惟赛西施罗美娇,因心感众人救命之德,复恐家中悬念,故一定要柳春帆等人,赴其家武鸣山上林村一走,并力言离此很近。   柳春帆一算时日尚早,反正闲着无事,找个地方玩玩也好,同时小猴子竭力怂恿柳春帆同去,当即也就答应了。   赛西施见众人答应以后,非常高兴,她虽然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但因为人丑所以平时很少有人愿意与她交往,现一下有那末多人愿意和她相聚,顿时活泼得像一个小孩子一般!跳着向素月等说道:“我们上林村,是这一带有名的好去处,这里向北不远就可以看到了。我走前面领路就是。”   众人这才由谷底上坡,过坡后走上了大路。   时近午刻,一抹骄阳,碧空万里。   举目则绿树浓荫,高大的椰林招展,一阵山风过去,鸟鸣蝉噪。   七个人沿途谈笑,约行十里许,已见左面一片果林,转过弯,沿着一条小道向北走去,有条小溪,水清见底,淙淙有声,婉蜓于果林之中。   小猴子是天生的馋鬼,看见了累累压枝的成熟枇杷樱桃,早就偷偷的摘了一把下来,刚好被房大头看到,顿时嚷道:“不要脸的小猴子,哪有到人家去作客,在路上偷东西哪?快分一点给我,要不,我可要告诉阿帆。”   这时刚好柳春帆等在前面,已转过弯去,二人业已落后半里余,故不怕他们听到。   小猴子一面没命的连皮带核,往嘴里就送,一面瞪眼骂道:“大头!我小猴子费了好大的功夫,替你找个对象,媒还没谢,你就过河拆桥哪!”   房大头见他旧事重提,顿时脸色微红骂道:“你这没好心的猴崽子,捉狭鬼,尽作弄我老实人,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敢提这事呀!”   小猴子一面走着,吃着笑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男女好合,乃是百年大喜之事,有什么不敢提哪?不过我告诉你,天下的女人都不会白送上门,一要钱,二要闲,要钱吗?   阿帆可以支援,这要闲吗?可要看你自己的苗头了,别认为女人给你亲一亲就一定会嫁给你,这仅是开始而已。”   房大头跟在后面,似乎听得津津有味答道:“瞧你这猴子懂得还不少,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呢?”   小猴子笑道:“婚姻大事,半由人谋,半由缘机,也不是勉强的事,谈何容易。”   二人这一路说着,愈走愈慢,一下子已被众人落到很远去了。   柳春帆等人因在路上指点景色,谈笑山岚,沿溪流两岸绿草如茵。   抬眼向上游望去,杂林无尽,随着溪流隐入丛山远处。   绕过二个山脚,眼前是个山环,溪身正循着迥绕过去,那溪水在山环中形成一个方圆,数十丈的湖荡。   赛西施在湖边丰草中解开一只小舟,向众人笑道:“没办法,我家里就只二条小船,一条还在里面,咱们一共有七个人,不能一次渡过,只好多渡几次了……啊,你们还有二个丑家伙呢?”   柳春帆等一路陶醉于如画景色,到这时方始发觉房大头跟小猴子没跟上。   柳春帆不由着急的要回头去找,赛西施忽然指着遥远的对岸拍手叫道:“啊!小癞痢,小红来了!你们别去找啦,等会让我要他二人去找就是。”   说着,用右手小指在口中尖锐一吹,柳春帆等见遥远的左岸,划动着一只小舟,舟上似有二点白影在幌动。   因为太远所以舟中二人的身影有些模糊。及待听到赛西施尖锐的一吹,那条小舟舟尾略现一沉,便在水上划出一条白浪,如箭一般向这边射来。   这一手,把柳春帆等可惊住了,因为这些人虽都生长在水都之乡的江南,但都是标准的翠鸭子,见到人家水面功夫有如此奇异,不禁惊愕称奇。   及待小舟靠近,柳春帆等更益惊奇:   原来舟上却是二个小孩,一男一女,年龄都不过十岁左右。   女孩子穿着一身白衣白裤,头上用红布束成三个竖立的小辫,发根环缀着三串明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面目似很秀丽。   站在船尾的男孩略大,不仅满头癞痢,而且一身污浊不堪,两管鼻涕,直挂到嘴唇上,兀自随着呼吸,一伸一缩,还不时伸出舌尖来舐着拖下来韵浓鼻涕,一双眼睛,眼眶红红的,眼垢堆满角,像是三五天不曾洗过脸一般。   二人遥远的就冲着赛西施喊:   “姊姊,哪里来的这么多客人呀!你怎么昨晚没回家?害得我们好等哪!”   半晌,船已靠岸。赛西施嘬道:“小癞痢、小红,别调皮,来见过诸位哥哥姊姊。”   小红仰着头,眼睛瞅着柳春帆等四人,看了半天,忽然问道:“姊姊!哪来的这许多野哥哥野姊姊哪?小红怎都没看见过?”   说着,小脑袋一幌一幌的露出十足稚气,逗得柳春帆等不禁齐哈哈大笑起来。   赛西施忙喝道:“小红这丫头,再多嘴当心我拧你的小嘴巴!这些都是姊姊的救命恩人,快来见礼。”   小红跟正在舐着嘴唇边浓鼻涕,形同傻瓜的小癞痢,这才乖乖的上来向柳春帆等见一礼。   赛西施这才对小红二人说道:“后面还有两个哥哥,恐怕不认识路,你们去接他回家,可别跟人家客人淘气哪,要不,当心告诉爸爸揍你们。”   说完以后,数了数人,皱了皱眉,摇头不语。   李霞青忙问道:“罗姑娘,敢是因为渡船的问题伤脑筋吧!那没关系,你尽管请上船就是,我们自有办法过去。”   赛西施罗美娇虽然知道这些人功夫很好,但这几十丈的湖面,就是有绝顶的轻功,也不可能飞渡?想着,不禁脸上露出不信的神色。   柳春帆本来想不许霞青等在此表现功夫,但想到要替房大头拉拢之点,遂不加阻止,并同时顺手拉下一段树枝,把它折成几段,含笑对赛西施说道:“那末姑娘就请先上船罢,咱们到前头见。”   罗美娇这时始想到他们要用“一苇渡江”的凌空虚渡神技,故一时怔得忘记了上船,被柳春帆一叫,始如梦方醒的“啊!”一声。   将身一纵,轻如鹅毛的落在舟中,单足斜点舟尾,小舟顿时疾射而去。   柳春帆这时将手中枯枝,用内力掷出七八丈远,柳春帆掷出之后,未待枯枝落下,喊声“走”,人已一鹤冲天,跟踪跃出,看准枯枝落水之处,单足在上一点,又掷出一节枯枝。   跟着,霞青等三位姑娘,亦顿时人影纷掠,若惊鸿,似游龙,却似海鸥戏水,飞燕掠波一般,先后俱向对岸纵去。   把个湖中心的赛西施,以及留在对岸的小癞痢小红等人,俱看得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尤其是小癞痢把半截舌头吐出,半晌尚未收进去。及待柳春帆等人影不见,始把舌尖顺便舐了下浓鼻涕摇着头上的苍蝇说道:“好厉害,这几个人都能飞哪!小红,咱们回去以后请他们教咱们好吧!”   小红呶着嘴,一跳一跳的向沿溪的下流蹦去,头上三根小辫子东幌西摇,弧犀半露地笑道:“小癞痢真傻,美娇姊不叫我们去接后面两个哥哥吗?说不定他们本领更强,咱们求他们教,不更比前面走的几个强吗?”   小癞痢把手在正在痒得很的头上用力一拍,并趁势狠狠的搔几下说道:“对!还是你小红聪明,走!咱们去接他们去。”   小红一面跳蹦的跟上,一面得意地说道:“本来红儿就比你小癞痢聪明嘛,爸爸他们都是这样说的。”   小癫痢本来也是出了名的小捣蛋,但在这刚满十岁的红儿面前,可只有样样吃瘪,耍赖、调皮,没有一样胜得了她。   这次当然没有例外,二个人拉着手一跳一蹦的走到果林边,猛然小红把小癞痢一拉,二人躲到树荫后面,小红悄悄地说道:“小癞痢看,前面靠在树旁边的那位瘦得像猴子似的人,尖头尖嘴,嘴里还在偷咱们的枇杷吃呢?”   小癞痢也探出头看去,见小猴子尚在林边徘徊,忙对小红说道:“嗯!真的,我看这家伙鬼头鬼脑,八成是追踪咱姊姊他们来的。” 小红这鬼丫头的鬼计多端,眉头一皱,计从心来,忙说道:“小癞痢,我听姊姊说昨天让贼人给欺侮了,咱们想办法来捉弄这瘦鬼,也好替姊姊出口怨气。好吧?”   小癞痢摇摇头说:“不行哪,万一咱们耍不赢他,那岂不要糟,还不如回去告诉姊姊他们来揍他。”   小红把小嘴一嘟道:“瞧你多没用,一点没有英雄气概,咱们斗不赢他,后面不是有姊姊的二个朋友没来吗?他们一定会替咱们帮忙的呀!”   小癞痢听了,心中胆子益壮。点头答应后,二人在荫蔽处又低低的商量了好一会。   原来这正是小猴子,他与房大头二人因贪吃东西,并沿途抬杠,被柳春帆等落在后面。   依着房大头本想叫他一同走快些追上去,偏小猴子说道:“大头真傻,他们等会不见咱们,还不是一定要派人来寻咱们,落得慢慢的多享受一些不更好,大白天跑身汗出来多划不来。”   房大头一听,也是有理,二人真的干脆慢慢地踱起方步来了。   走了半晌,房大头突然捧着肚子往林中就跑,一面叫道:“小猴子等我一等,怎么肚子痛起来了,等我泻会肚子再走。”   小猴子当然义不容辞要等,偏房大头这泻肚子泻了半天尚未好,等得他有些不耐烦地在林外徘徊,刚好被小红二人看着,误当作是歹人。   小猴子因久等不来,正想出口骂人,猛听右边有人嘻的一声。   小猴子顿知来了武林中人,猛抬头,见半箭之地的荒地上,坐着一个奇丑而长满癞痢的小鬼,对着他咧嘴嘻笑。   小猴子瞧了他那副怪相,正合他的胃口,也回敬他一笑。   那小癞痢见小猴子对他一笑,更乐开了,猛的在荒地打了个筋斗,倒立起身来,并用一只小手一抹小脸,眼睛翻白,脸皮向下一挂,红红的小舌头吐得长长的,装出一副吊死鬼的模样。   这可把小猴子乐开啦,他可没想到这小鬼,比自己还调皮,一时兴起,刚想走上去问他。   见那小鬼又翻了个筋斗,站起身来,双手又一抹小脸,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小缝,小鼻子一嗅一嗅,头颈往腔外拼命伸出,小嘴微噘,手腿均微曲,彷佛是精灵鬼的怪状。   这回可乐得小猴子忙拍手跳脚叫道:“好小鬼,真有你的,再来一套玩意,咱给你一锭大银子……啊!那个王八蛋敢作弄我小猴子,想找死不成?”   小猴子正聚精会神的和正扮着鬼脸的小鬼讲话,猛然拍的声响,一块湿泥块,打在他的颈子里,痛虽然不痛,但他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去,这简直比杀了他还不好受。   大喝一声跳上树枝放眼看去,四下静悄悄。   除了一轮红日当空外,哪有半点人影。   小猴子气得肚皮几乎爆炸,猛想刚才那小鬼装着自己的怪模样,一定是有缘故。   想着,顿从树上跃下,想抓住小鬼问问,是谁捣的鬼。   谁知小癞痢不待小猴子追近,嘻的一笑,转身拔脚往树林里就逃,小猴子哪里肯舍,一面紧追,一面大声喝道:“好小鬼,竟敢到你家祖宗面前装神弄鬼,我就不信你能跑上天去。”   小癞痢人小,身子灵活,尽捡那林密之处绕圈子,小猴子虽有绝顶功夫,但恐误伤了人,所以不敢轻易展出。及待他将要追近,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摔出来一块烂泥。   小猴子不追时,小癞痢又停下来扮着鬼脸,咧嘴嘻笑,气得小猴子无明火冒万丈。   如此几次,小猴子吃了亏,学了乖,心中暗忖:   “好滑贼,待我先把躲在树上这小鬼捉住后,就不怕你逃上天去。”   想念刚定,假作追着小癞痢,暗中注意林中,果见林中瘦小的白影在树荫下一幌,一块黑黝黝的烂泥,又打将出来。   这次他哪还放松,身形微幌,掠身而起,捷如弩箭,向林密间跃去。   小猴子的轻功本属不凡,刚才是因为贼人太过狡猾,这次含愤出手,速度更快。   林中的小红,本来在暗中打小猴子,一连几次得手,胆子更大,心想这贼人也不过如此。   谁知想念未已,小猴子的身形,业如飞箭捷射而来,顿时骇得“哇!”的声哭了起来。   小猴子本来恨透了林中的人,很想出手教他吃些苦头,谁知身形刚近,猛的一声娇啼,使他怒气顿消,及待将手把那人轻轻提下一看,竟是一个哭得如雨打梨花的稚龄小女孩时,更使他啼笑皆非起来。   忙将她提下来笑道:“好啊!你这小鬼丫头,竟敢到关老爷面前耍大刀,鲁班面前要大斧,耍滑稽耍到我小猴子头上来了,那还得了哪!”   那小女孩此时已骇得面色发白,只是哭道:“嗬嗬!你好坏呵!大人欺侮小孩,真不要脸,嗬嗬嗬!等会我告诉姊姊呵!”   小猴子被二个小鬼耍了半天,捉住了她,反说是自己欺侮了她,真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笑道:“你打不赢我,想回去带了你姊姊一齐来哭哪?好好!就算我欺侮了你,别哭!我问你!   你家住在哪里?怎没有大人带你们出来玩哪!快告诉我。我不打你。”   小红见小猴子真的不曾打她,胆子就比较大了些,遂擦了擦眼泪噘着嘴道:“哼!小癞痢说你是坏人,叫我不要告诉你我们家住在上林村,你就是打死我也不说。”   小猴子早见到小癞痢的滑稽相,现在又见她如此天真,把刚才的怒火,顿时化为乌有。   复听她说家住上林村,那不下就是赛西施的家吗?遂笑着问道:“罗小妹,你姓什么呀?”   小红一听小猴子问得好奇怪,不禁破涕为笑道:“你真笨,比我们小癞痢还笨,连我的姓名都叫错了,告诉你,笨蛋,我叫罗小红,不是叫罗小妹,记住没有?”   小猴子相她如此稚气,心知一定是罗美娇的小妹妹了,遂笑着道:“你这小鬼调皮,一定是你姊姊叫你们接我们,你们反跟我打架,我不管,等会我颈子上的泥也不洗去,要带回去给你爸爸看。”   小红听说,半信半疑,不禁慌着问道:“嘿!你骗我,姊姊说有两个哥哥在后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呢?快告诉我,你真的是不是坏人?”   小猴子这才想起两个小鬼捉弄自己的原因,乃是见自己一个人的关系,抬头把手一指道:   “喏!你看那边不是又来一个人吗?他刚才去林里拉肚子去了,所以你没有看到。房大哥快!   你怎样到阎罗殿去泻肚子啦,怎么不就留在哪里呢?死大头。”   小红这才有些相信,也不待房大头开口,仰起头对小猴子问道:“瘦哥哥!那人怎叫死大头哪?多难听的名字,他那么胖,要拉肚子就在树底下拉就是,为什么要到什么……什么阎罗殿去拉呢?真傻死了!那么大的人还这么傻,真不怕羞。”   房大头拉着裤子,看见小猴子正同一个小姑娘聊天,遂匆忙的拉上裤子跑过来笑道:   “这是哪里跑来的小丫头,咦!怎么你哭啦,是谁欺侮了你了我替你帮忙。一定是小猴子是吧?”   小猴子又好气又好笑道:“别在小姨子面前称英雄啦,小猴子长了一百个脑袋也不敢动你小姨子半根汗毛,倒是你这次泻肚子,把我小猴子害惨了倒是事实。”   房大头见了知道小猴子一定吃了亏,不由乐得笑嘻嘻道:“活该!这叫眼前报,想不到你小猴子也有这么一天哪!”   小猴子反被房大头取笑了一顿,不由冷笑道:“房大头别得意,你当心就是,有机会我再叫你甘心情愿吃我身上的垢污就是,咱们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说着,两个人带着小红,向上林村走来。刚到湖畔,路旁猛然窜出一个小鬼来,把房大头骇了一跳,刚想问话。小红骤然叫道:“小癞痢别动手,这两个就是姊姊叫我们等的哥哥。”   小癞痢原本见小红被擒,知道要糟,可又不敢接近小猴子,只敢在远远的躲着看他们讲话。   现在见又跑出来一个怪模样的人,两个人牵着小红往湖畔走来,他误会了,这才跳起来,想跟二人拼命,听见小红一叫,这才缩手瞪着二人看了会问道:“怎么这样丑的人,也是姊姊的哥哥哪?小红当心别被歹人骗了去唷。”   小猴子见他那副鬼样,不禁笑道:“我们两个人丑,你自为很漂亮是吧!小癞痢真坏,看我等会不告你姊姊才怪。”   小红也叫道:“小癞痢不许胡说,快上船咱们请两位哥哥回去。”   说着,小癞痢真乖乖的上了船,小红也将小身子一跃跳上船去,顿时小舟如飞向对岸射去。   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不禁面面相觑,顿时傻了眼,哪有这样请客人? 小猴子不禁招手叫道:“喂喂小红,你们走了,我们怎能过去呢?”   小辣痢咧嘴龇牙向小猴子笑道:“咦!你不会过去,难道还要我背你过去不成?真没用。”   小猴子听得哭笑不得,恨得咬牙喝道:“好小癞子,连我小猴子也敢耍起来了,等会不要你的好看才怪。走!房大头,咱们脱了衣服泅过去,要过不去我就不信。”   房大头迟疑了半晌,摇着头说道:“小猴子你先下去试试,这有多深?我房大头太重,不能走前面。”   小猴子气了半晌说道:“好小子,你也跟我来这一套啦,要是连下水都怕,要用真刀真枪打架怎办?”   房大头理直气壮说道:“我也没讲不下去,你小猴子骨头轻,入水不沉,走一次前面又有什么了不起,还值得大惊小怪哪,你真是一点亏也吃不得的呀!”   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本来都是旱鸭子,水里功夫一窍不通,正在相互推让,争得面红耳赤之际。   湖中间的小癫痢与小红,只道二人也同柳春帆四人一样会飞,谁知船到湖心,仍不见二人飞来。小癞痢自作聪明对小红说道:“你看我有先见之明,瞧那个丑鬼就不像姊姊请来的人,要不怎不会飞呢?”   小红想了想说道:“嗯!真的,可能是冒充的也说不定,幸亏我们没等他们,要不,那可真惨了。”   小癞痢心有未甘,想故意气气二人,所以将船停住,回头大声喊道:“你们怎不过来呀?   他们都会飞,你们两个怎不会飞呢?”   小猴子与房大头正争得互不相让之际,猛听小癞痢取笑他们的话,猛然心念一动,对房大头说道:“对了!咱们有办法过去啦!房大头你去拣几根枯枝来。”   房大头也已觉悟到小猴子的用意,遂匆忙捡了几段树枝。小猴子一马领先,掷出枯枝二人展开上乘轻功,顿时掠身飞起,用提气借点功夫。   恍如蜻蜓点水,几个起落,业已超过湖心的小癞痢小红。   这才把小红小癞痢二人相信了。生恐二人生气,忙由小癞痢仍用点舟催舟之法,倏时小舟业如箭向岸上迅射而去。   再看小猴子房大头二人,业已到了岸上。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十六章 笑谈牛皮经 高论黑心学     却说柳春帆一行六人,在龙头小镇附近山边,逼走了“鬼魔”万家琪之徒,“勾漏毒鹰”   伍天龙,救走“赛西施”罗美娇。   并为促成房大头与罗美娇的良缘,因离与老化子等人在蒲庙之约,尚有三日,故随赛西施赴武鸣山上林村,会见赛西施之家属。   房大头与小猴子因贪吃东西落后,赛西施命其弟妹小癞痢小红二人去接,谁知因见小猴子行动鬼祟,生疑,遂起意作弄,及待真相大白,遂将二人带至入村之湖口。   小猴子二人行使凌风渡虚的绝技,点枝借力,飞跃渡过小湖,小癞痢与小红始亦弃舟上岸。   小红最调皮,一上岸后,就嘻皮笑脸的向小猴子笑道:“瘦哥哥,你不会生红儿的气吧!”   小猴子见她一付娇憨之相,忽然前倨后恭起来,不知她存了什么心眼,但自己偌大的人也绝对没有跟小娃娃生气的理由,遂点点头笑道:“红儿这么可爱,瘦哥哥当然不会生你的气。”   小红听得好高兴地向呆在—旁的小癞痢霎霎眼,做了个鬼脸,再仰首向小猴子娇笑道:   “那末瘦哥哥最疼红儿是粑?”   小猴子不自主笑着点了点头。   小红更高兴得跳了起来,头上三个缠着花布的小发辫一幌一幌的跳动。并同时拉着小癞痢向小猴子跪下叩了几个头。   小猴子不知道她们想干什么?慌得拉起小红,小癞痢又跪下了,拉起小癞痢,小红又跪下了,小猴子忙得跳上树尖笑道:“你们捣什么鬼呀!有话不好站着讲吗?快起来,这像什么话嘛!”   小癞痢只是不开口,小红那张鹦哥样的小嘴巴笑着道:“瘦哥哥要是答应了我们一件事,红儿跟小癞痢就马上爬起来,要不答应嘛,我们就不起来啦,等会自有姊姊、爸爸、妈妈找你算账。”   小猴子见她稚气天真,虽不知道小女孩安什么心,反正不会有好事情就是了,遂故意漫不经心的问道:“咦!你爸妈凭什么找我算账?”   小红呶着嘴道:“当然哪!我就说瘦哥哥欺侮红儿,爸爸妈妈哪会不找你算账?”   小猴子一向以刁钻古怪出了名的,现在被红儿缠着,一时竟没了主意。   这可把房大头乐开了,这时他上前假装劝道:“红儿乖,癞痢也乖,你们快起来吧,小猴子一定疼你们的,你们要什么快讲嘛。”   小红摇摇头道:“不!瘦哥哥不答应,红儿就跪着不说。”   小猴子急于要里面去和柳春帆等见面,急得抓首摸耳笑道:“好好!小鬼,算你们厉害,答应你们就是,快起来说吧!什么事?”   小红与癞痢听了,不禁齐皆大喜,迅速叩了个头跳起来叫道:“师父,我们要学飞,请你教红儿小癞痢飞上天去好吧?”   小猴子听了?不禁跳了起来叫道:“想学飞?你们人小胃口倒不小。”   小红二人齐笑着点头。   小猴子搔耳摸腮笑道:“我小猴子要是会飞还用去要饭?假如要有人真会飞,要我叩一天的头,我也愿意去学呢?这不成。”   小癞痢双手拼命的抓了会头,一面又用舌尖舐了舐二条黄龙似的鼻涕,答讪道:“瘦哥哥一定会,你们刚才不是从对岸飞过来的吗?”   小红也点头噘着小嘴道:“嗯!瘦哥哥真小气,答应了红儿还会赖!小癞痢,咱们再跪下去,看他怎么好意思。”   说着,二人作势又想跪下去,慌得小猴子正无法可想之际,遥远一条影子闪来叱道:   “小红小癞痢,怎还不请两位哥哥进去,在这里胡闹什么?”   小红与小癞痢见叱,小红忙跑去抱着其姊说道:“姊姊!这两个哥哥好坏,他们欺侮红儿,姊姊替红儿作主。”   赛西施瞧了两人一眼,笑叱着小红道:“别胡说,你这鬼灵精还会吃亏?一定想缠着两位哥哥想学什么没学成?是吧!”   小猴子瞧见赛西施一语道破小红的心事,小红虽精灵但一时间现出尴尬的样子,不禁拍手笑道:“知其妹者莫若其姊,幸而罗姑娘早来,要不,我小猴子今天是计尽心竭,委实再没法应付了。”   赛西施也不理小红的撒娇,向小猴子房大头二人点头笑了笑道:“怪道我们在久等你们还不来,就知道一定是这两个小鬼在捣蛋,果真不错,我们摆上的酒菜都凉了?走吧!”   说着,丑脸上略现一丝红晕,胖大的身躯向后一转,复向来路如飞而去。   这时的二个小鬼,因见其姊来了,当然也不敢再胡缠下去,只有跟着姊姊跑去。   小猴子这时如释重负,叹了口深长的气,摇了摇头,同着房大头跟着就走。   穿过一片阡陌,一片庄园,围绕在绿竹千竿里,约有数十间房屋。   刚到庄门,门内即走出二个庄汉,垂手侍立。   赛西施并不稍停,领着几个人直接穿过前院,往大厅走去。   老远,小猴子与房大头就听到柳春帆好大的声音似吵架似的,不禁把二人骇了一跳,加速步伐跟在赛西施后面想动问。 别瞧赛西施人虽丑,心机颇为敏感,见二人刚想开口,就不让他们说下去笑道:“家父家母都是聋子,非要大声说话他们才听得到,偏又爱说话,大概现在正跟柳小侠讲话呢。”   小猴子与房大头听了,相对的发出会心的微笑。   在大厅里正中,摆上满满的菜的大桌,四周都坐满了人。   正中二个布衣粗服,鹤发苍颜的老人,红光满面,太阻两穴鼓起,眼内精光荧荧,显然武功火候不弱。   此时正侧着头含笑听柳春帆在讲话,一见房大头等人进来,忙站了起来,赛西施抢前几步在老人耳边大声说道:“爹!这二人都是孩儿的救命恩人,那胖的叫房大头,那瘦的叫小猴子。”   老头听了,顿时满面堆笑重复的念道:“喔!我记得了,那胖的叫黄萝白,那瘦的是叫小兔子,对吧?”   这句话顿时把满厅的人,听得都开堂大笑起来。   赛西施也是格格的娇笑不已。   小猴子又好笑又好气的对房大头笑道:“大头,真不错,这老头把你房大头三个字改成黄萝白倒没有关系,把我小猴子改成小兔子,那可惨了。”   小猴子的嗓音一向很大,顿时又把众人笑得捧腹不已。   赛西施忙忍住笑,重又在老头子耳边大声叫道:“爹!你听错啦,胖的叫房!大!头!那瘦的叫小猴子,是成天爬在树上,偷果子的猴子!”   老头听了笑了起来,尚未开口,小猴子可不乐意的向赛西施说道:“猴子只会爬树,偷水果,你未免太武断了肥!”   老头这才笑着向二人抱拳拱手道:“二位小侠光临,蓬荜增辉,请坐,美娇!快请二位入座。”   小猴子与房太头二人见说,也忙弓身,大声答道:“老前辈不必客气,晚辈等冒昧前来,不会见怪吧!”   老头子因为耳朵聋得相当严重,尽管房大头跟小猴子二人的声音已够大了,但老头子仍然未听清楚,忙叫道:“美娇!二位小侠讲什么哟!”   赛西施正忙着请二位入席,闻言急忙重跑到老头耳边说了一遍。老头这才向二人点头笑笑,表示知道了。   原来这罗二鹏及其老妻的耳朵,原本是好的,乃因于年轻时多行不义,为害乡里,二十多年前遭“怪侠”徐立原用内功罡气震伤耳膜所致。   罗二鹏夫妇自受此创后,始立誓痛改前非,择居于此武鸣山上林村。   息隐泉下,课子教女,故一时盛传其夫妇业已身死,武林中能知其人者甚少。   这一顿饭从未时吃到申时。柳春帆因为忙着要应付二个聋子的问话,所以累得像打斗了一场似的。   饭罢,二老因二十多年来,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今天却由柳春帆嘴里告诉了他近代武林的大概动态,所以也有些感到累了。   遂吩咐赛西施道:“美娇!别让柳小侠他们闷的发慌,带他们出去走走吧!”   说着,就走进后堂去了。   柳春帆对赛西施笑道:“罗姑娘要有贵事请忙吧!让我们随便走走就回来。”   赛西施本来因家里突然来了这多的客人,也有太多的事务要忙着照顾,今见柳春帆一说,遂向众人一裣衽道:“那末恭敬不如从命,各位小侠就请在庄外散散心,早些回来就是。”   小红小癞痢,带姐姐哥哥们去散步,可不准你们再调皮哪,要是再不听话,你们回家来以后小心就是。”   小红听了,顿时把小舌头一伸,做了个鬼脸后,拉着小猴子往屋外就跑道:“瘦哥哥!   你看我姊姊好厉害是吧!她是唬红儿的呀!她根本不敢打我,走!我知道瘦哥哥你也是最疼红儿,红儿带你去玩。”   小猴子从来是耍宝耍惯了的,现在被不到十岁的小丫头耍起宝来,心中实在不是味道,此时气虽已消,但犹存戒意,故虽跟着她走,仍然不理她。   红儿偷眼瞅了小猴子一眼,依然笑嘻嘻拉着小猴子道:“瘦哥哥还生我的气吗?都是红儿不好,让我来给你出气!”   说着,小手拍的一声,在自己萍果般的小脸上打了个耳光,并骂道:“小鬼,你可该记住了,下次再不准惹瘦哥哥生气,要不听话,瘦哥哥虽然疼你,我可不饶你哪!”   小红这装模作样的演着独脚相声,顿时引得大伙儿齐笑起来。   小猴子也忍不住笑着骂道:“小刁钻鬼,谁疼你来,最好多给我打几下才好哩!”   小红见众人都笑了,更格格娇笑的说道:“不行,红儿太小,打一下已经够受了,要再打下去,她准会哭呢……”   话没讲完,又是引得众人大笑起来,特别是李霞青三位姑娘,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清脆的笑声,如玉盘珠落,银铃乱呜,林郁湖空,晚烟袅袅,宿鸟觅巢。   西天一抹彩霞,映得湖山皆红。   这上林村紧靠山阴之侧,面湖倚山,寥寥数十家房屋,矗立在烟树迷离中。   柳春帆此时忽仰首做了个深长的呼吸。对着湖光山色似极羡赞。   霞青看着笑道:“你又想发什么神经是吧!要不叹什么气呀?”   素月顿时接上笑道:“我知道帆哥一定是在讨厌我们,所以要长吁短叹。”   柳春帆瞧了她一眼,恨恨的骂道:“偏你这小妮子好像是万事通,每一件事你都一定会知道是吧!”   素月毫无愧色的笑道:“当然啦!特别是对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山人的神算之中。至于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四时阴阳,那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柳春帆等人,见她那付自鸣得意,摇头摆躯的俏皮相,都不禁笑了起来。 柳春帆尚未开口,小猴子忽上前问道:“那末吹牛。你可行,要行的话,我小猴子倒有件大事想拜托拜托!”   素月笑答道:“吹牛那更是我的专长,一部牛皮经,我把它背得滚瓜烂熟,应用起来,更能得心应手,除了男人不能使之变成女人,女人也不能变成男人以外,几乎是无所不能阁下不知有何贵干向本人请教?”   霞青忽然插嘴道:”牛皮经?这是什么书?我可不是第一次听到的新鲜书名,可否乞闻其详?”   素月一本正经笑道:“各位大概都是孤陋寡闻,待本人说未,现在世人只知道经书里有四书五经,或者十三经、山海经,可没听到过牛皮经是吧!这也难怪,牛皮经也是出于儒家……”   “牛皮经出于儒家?谁人所著?”   众人都不禁吃了一惊,齐声问着。   素月点头笑了笑继续说道:“一点没错,牛皮经的祖先,是王性善的孟子,他不是说过吗:‘余岂好辩哉!’这老人家真是十足的牛皮大王,但严格的追溯起来,牛皮之鼻祖,应该是轮到善发大言的子路先生,至于牛皮经的内容,分上下二篇,上篇专论厚皮学,三国时的昭烈帝刘备,就是得其祖先刘邦之窍而成功的人物。   下篇专论黑心学,三国时主张‘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奸相曹操,即是以心黑手辣的典型人物。   至于能得牛皮经大成的人,当推又厚又黑睑司马懿了。至于本人嘛,虽研习其经小有心得,然尚未正式运用而已,小猴子你有什么大事想劳我大驾,现在请说吧!”   柳春帆等人听素月胡扯一阵,倒也头头是道,齐乐得笑口大开。   小猴子忍笑道:“你既是吹牛专家,想必对做媒是水到渠成的了?”   素月摇说道:“三姑六婆,乃下等之贱业,如何叫我去做,嘿!真岂有此理!”   笑声中,夕阳已斜挂树枞;归鸦阵阵,波滚银蛇,一舟荡水,红掌绿毛齐飘,万树笼烟,绿野山歌四起,大家都为这绝妙的晚景陶醉了。   那边山脚,一曲清唱,牧童竖笛横着牛背,樵子负薪吟歌。三二儿童,嘻游在松柏间。   这形势天成的幽谷,除了罗家以外,尚有数十家人家,因此村幽僻,俨然世外桃源,故甚少见到外客。   今日见到柳春帆一行,风姿绰约,翩翩如神仙中人,又有罗家小红与小癞痢二人带着,知是罗家远客,故沿途所遇的村人,莫不与招呼点头,以表示友善亲近之意。   小村以外,绕以茂密修篁,俨然江南风光,竹林外阡陌相连的绿畴平野,陌上杂树夹道,畎亩之中,青禾散香。   田舍生活,是那么纯朴、恬静、乡居的山民手相互间是其乐融融……   柳春帆看得非常羡慕,向众人说道:“想不到这里的一切,是这么美好,倘使尘缘既了,咱们卜居是处,终老是乡,人生何憾?” 青娥娇笑道:“五湖四海,似这般的世外桃源,遍地皆有,帆哥是到一处羡一处,干脆每一个你所羡慕的地方,都建一座房子,让你成天在这些地方跑就是啦。”   素月顿时接着笑道:“让他成天独个人跑,跑野了心怎办?最好找一个人拿根鞭子跟着他,要不,野性发作起来,可没办法呢?”   柳春帆抢上二步捉住素月的玉手,狠狠的括了括她的鼻子笑骂道:“你这小妮子愈来愈不像话啦,竟把我比作马了?今天要不管你,将来不知会骂我什么呢?”   素月一面躲着,一面笑道:“以强凌弱,有失君子风度,同时你看,天色已晚,要是你真不胆怯,咱们有账明天再算就是。”   柳春帆闻言,真的将她放了。这时的素月顿就躲到霞青后面装个怪样子拍手笑道:“哼!   谅你不敢把我怎么办,以后你小心就是。”   素月的调皮样子,引得小红与小癞痢也一齐笑了起来。   田野间正飘起淡淡的薄雾,近处尚兀自不觉,远方已是迷朦一片。   正是夜幕深垂的时分。   柳春帆等人,都被安置在大厅右厢的几间舍里。   是晚,柳春帆与房大头小猴子同住一房。   小猴子首先开场道:“阿帆多自私?只顾自己有了对象,也不管别人。”   房大头不知他话里用意,笑着说道:“小猴子真不知自量,虽然动了凡心,可惜你这生就不受人欢迎的尊容,别说人家看不中你,就是我房大头看了也要退避三舍,怪阿帆有什么用。”   小猴子面皮真老,虽被房大头取笑,但依然面不改色道:“样子丑有什么关系,自古道千里姻缘一线牵,要饭的就不能讨个乞婆娘哪?”   柳春帆笑道:“对了,小猴子可是看中了谁?需要我帮忙,那还不是现成的,尽力而为就是。”   房大头眯着双小眼睛笑道:“这下小猴子可称心了吧?快说呀!难道你小猴子的脸还会红不成?”   小猴子噗嗤的笑道:“我小猴子现在还没到需要你们操心的时候,只是看你房大头倒正是红鸾星已动,要不,人家小奴家为什么要请我们到此地来玩呢?”   房大头做贼心虚,想起与赛西施在石洞,被小猴子作弄的一幕,不禁脸色微红啐道:   “呸!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小猴了当心我揍啊!”   小猴子继续笑道:“好吧!咱们的帐等你谢媒时候一起算吧!阿帆你的看法如何?”   柳春帆这才觉悟到小猴子拐弯抹角,原来是说的房大头,笑了笑点头答道:“当然!不过我有些害怕……”   房大头见说到他自己头上,当然很不好意思,推说倦了,就立时先去睡了。   小猴子不待柳春帆说完,就接着笑道:“又不是替你说亲,要你怕什么嘛?”   柳春帆笑道:“我怕的是跟赛西施的父母说话,聋子爱扯话,假如他们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那这番舌剑唇枪之争,可要了我的命啦!”   小猴子也笑道:“那有什么关系,将来要房大头多敬你一杯酒就是了。”   房大头虽然睡觉,但又是想听,为了掩饰他的窘态,故意大声喊道:“小猴子别穷噜苏好吧!吵得人家睡也睡不着,这是什么意思?”   小猴子当然知道房大头的用意,也喝道:“别假惺惺啦,想睡,你尽管睡就是,敢是说到你心坎里去了是吧!要不是小猴子身上的仙丹妙药,你这辈子还不是打一辈子的光杆。”   房大头本来气势汹汹的说着,此时听了小猴子的—阵吆喝,反变了语气道:“嘿!小猴子尽做的白日梦,人家姑娘可看得上我们么?”   柳春帆与小猴子听了,顿时齐拍手笑道:“好哇!房大头这番可不打自供了吧?”   小猴子这时打了个哈欠说道:“好了!大头,包在我身上就是,明天由阿帆跟老头子老太婆先吵一架再讲,赛西施方面,由素月这小丫头负全责就是。”   次日,柳春帆跟二老一提,总算一说就妥,赛西施方面经素月一说,也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柳春帆此来的功德圆满,因忙着要到蒲庙镇与老化子等约会,故替房大头留了三颗珍珠作为聘礼,罗二鹏也取了一块汉王,作为答聘之礼。   当天—下午,柳春帆等就要离开,二老与赛西施及小红小癞痢等人,均劝阻不住。   柳春帆因特别喜爱小红的聪明活泼,同时爱屋及乌,就把一套“九九回风步”法,在临走时教给小红等人。幸而她的记忆很强,故在很短时间内,已记了个大概,为了便于她们学习起见,特地划了图形给她们,并嘱赛西施学成后焚毁。   赛西施本来想跟柳春帆等一齐去琼岛,但因家里乏人照顾,故未成行。   赛西施偕二小把柳春帆等送出湖对岸始返。   柳春帆等一行上路后,到小镇已是未刻,小镇本来没有好玩之处,好在由此地到与老化子等聚会之地,不要一日路程,故准备在此歇脚后,明日动身不迟。   故一行人仍逛到上次的酒楼,刚一坐定,蓦听酒楼外一阵步履跄踉之声,同时狂歌道:   “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人生好比梦一场!百年日月转眼过,真真假假枉奔忙,世道人生两茫茫,别人笑我和尚痴,我啊!我笑人痴空奔忙?哈哈哈!”   因为这人嗓音奇大,震得柳春帆等人齐皆一愣,探出头向楼下看去,酒楼门首早歪歪斜斜的闯进来一个疯和尚。   看到柳春帆等人看他,他顿时冲着柳春帆等六人,龇牙一笑。   柳春帆等人见这和尚一身褴褛不堪,蓬头拖着没跟的鞋,鸠衣百结。   这和尚刚想进店,早有店伙凶狠的拦在门口喝道:“哪里来的野和尚,也不睁眼看看,这又不是孤坟野庙,瞎着眼冲什么?”   店伙说着,一面竖眉瞪眼,二手叉腰,二脚八字站着,和尚一见,傻笑道,别紧张,咱又不想跟你打架,紧张什么嘛?我问你,你们这里卖饭吧!”   店伙仍把眼睛圆睁着喝道:“我们卖饭又不欠帐,要你问什么?”   和尚用手指指楼上的柳春帆等人说道:“要钱还不很简单,你瞧,付帐的不就在楼上等着。”   店伙见说,将信将疑地抬头往楼上看去猛觉眼前一幌,跨下一动,眼前的野和尚顿时影踪不见。   正猜疑之间,蓦听身后“梯他!梯他!”之声,原来和尚已走了进去。   回头看时,那和尚正龇牙咧嘴,冲着店伙一乐说道:“别招呼了!我穷和尚不走大门可走惯了小门,你要送,就送我上楼也可以。”   说着,从容不迫,大模大样的“蹬!蹬!蹬!”走上楼去。   店伙见他那付脏相,生恐顾客讨厌,忙从后面一面追,一面叱道:“野和尚想死哪!楼上有客人,怎么能上去?”   和尚回头道:“楼上既有客人,岂不更好,我自己上就是,要东西的时候再找你好了,你先下去吧。”   一面说着,一面自管上楼了。店伙气得暴跳如雷,当着众多客人,又不敢大声喧嚷,只得跟着和尚上楼。   柳春帆等人一见和尚,就知定非等闲之人,看到店伙来势汹汹之状,本来就想上去相劝。   谁知那和尚竟冲着柳春帆一笑,一面自动走了过来说道:“好小子,你们真有孝心,竟比我老人家还来得早哪!”   柳春帆既认为他是浪迹风尘中的异人,即存下结纳之心。今见他不请自至,虽口齿上有些难听,但仍不自主的站了起来,拱手笑道:“大师父来得早,就请来这边坐吧!”   房大头小猴子等人,见柳春帆站了起来,都不约而同站起身来。以示礼让。   谁知野和尚竟毫不客气,乖六个人站起之便,大剌剌地往六个人的中间一坐,并依然咧嘴笑道:“别客气,你们坐哟!大概酒菜快要来了,站着怎能吃?坐吧!”   柳春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忖道:“这倒真好,看来比老化子骗食的技术还高明,竟反客为主起来了。”   和尚见众人坐下以后,自言自语的说道:“小伙子真小气,‘仙窟’里的金银财宝有的是,还怕人家吃穷你哪!就是徐立原见了和尚爷还不会这么小家气呢?”   柳春帆与小猴子房大头三人听了,骤然一怔,“仙窟”秘密,从未外泄过,这貌不惊人的和尚,竟会知道这段秘密吗?   尤其“仙窟怪侠徐立原”之名,业被武林遗忘了将近二十年,他怎会知道?   柳春帆虽然心里犯疑,然仍不敢透露出来,只是愕然地笑着说道:“请问大师法号;驻锡何处?” 那和尚哈哈笑道:“我和尚大庙不收,小庙不要,既未受三皈五戒,亦未挂单驻锡,哪有什么法号。”   柳春帆等人见和尚滑稽突梯,出口风趣,都不禁哑然失笑。   店伙本来气冲冲的赶上楼来想喝阻和尚,万不料和尚一上楼来,竟跟柳春帆等欢笑言谈,如同旧识,那敢再去干涉。   柳春帆此时见和尚说没有法号,随又笑着问道:“大师,父既无法号,敢请问尊姓?”   和尚笑道:“好小子!敢是舍不得我吃这一顿,问了我的姓名,以后好找我算帐是吧!”   柳春帆忙恭身答道:“小子怎敢,只是想以后看到大师父后好招呼就是。”   那和尚沉吟了半晌笑道:“我原来的姓名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你愿意我姓什么就姓什么就是了!”   柳春帆一听,世界上哪有自己的姓名,由别人愿意叫,就称呼什么之理?当即忍住笑道:   “你老人家真会开玩笑?”   怪和尚又是长笑道:“好啦!就算我姓钱好啦!”   柳春帆等人听了,齐皆莫名其妙,小猴字也忍不住问道:“和尚这是什么意思?可把我小猴子弄糊涂啦!”   和尚微微一笑道:“世界上的人,谁都想跟‘钱’拉关系,一切人世间的恩怨仇恨,皆由此而兴,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所以我认为‘钱’这个姓,最有意思,而且交朋友也最方便?”   小猴子等人,听了和尚现身说法,妙语如珠,格外有趣,小猴子遂又问道:“为什么姓钱,跟交朋友又有什么关系呢?”   怪和尚仍笑道:“常言道:不跟人亲跟钱亲,如果姓钱,别人一定认为既是孔方兄的一家,那还没钱用,当然交朋友也可以方便得多。”   这时,正好店家送上酒菜,刚放在桌上,柳春帆为了表示尊敬之意,所以问道:“不知大师父可否用些素酒?”   和尚眼瞪着酒菜,显得馋挺欲滴,咽了咽口水笑着道:“岂止素酒,俺丈人来我家时十斤牛肉一顿,俺还嫌吃不饱呢!”   柳春帆等人一听,不禁齐在肚中暗笑:“长了耳朵,也从未听到和尚不避荤腥,而且有丈人之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和尚见众人怔住了,似已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的是什么,遂旁若无人,左手拿起酒壶,去了壶盖,举起就灌,右手伸起漆黑枯瘦的五爪金龙,攫起一条鸡腿,往嘴里直塞,一面瞪眼吐舌,唾沫飞溅,笑道:“嗯嗯,好酒!鸡味道也煮得不差,喂!小娃娃你们用呀;怎么可以在我老人家面前这样拘束呢?嘿!这年头和尚讨老婆也算新闻哪?我这个外国和尚,更是百无禁忌的,你们吃呀!”   众人听了这些怪闻,又好气又好笑,尤其爱洁是姑娘们的天性,如今见这位不速之客的怪和尚,伸手就在菜里去抓,她们一个个都只有缩手瞪眼,把个小嘴嘟得老高。   怪和尚嘴里虽然塞得满满的,仍然不放弃说话的机会,向着素月等三位姑娘,一面用右手摸了摸长满焦黄稀疏胡子的嘴和下巴,一面露出零乱黑色的牙齿,笑眯眯的说道:“别跟我老人家挤眉弄眼的,像什么样子,等会你们这位玉面神龙吃起醋来,我可受不了哪!”   三位姑娘齐皆羞得粉脸霞飞,正待发作,幸柳春帆及时用眼色阻止。虽未发作,一个个低着头,忙着吃饭,只当听不见。   怪和尚见了,又是哈哈长笑。   小猴子跟房大头可不肯吃亏,特别是在吃东西这方面,向来是以饕餐著称,一向未遇过对手,此刻当然也不会后人。   小猴子首先下手,一手夺过酒壶,一手在大盘中肉里抓起一把就吃,一面也笑道:“大师父一个人吃得太寂寞,为了尊老起见,我小猴子帮忙,是义不容辞的事。   怪和尚见二人动手,顿时紧张得龇嘴咧牙,手忙脚乱,点头笑道:“对!言之有理,咱们来比赛,看究竟谁的技术高明。”   房大头虽然呆笨,但在吃东西的时候可不落伍,倏然从小猴子手里拉过酒壶,伸长了脖子就灌,谁知灌了半天,竟是半滴未剩。   和尚瞧了,也顾不得吃东西,指着小猴子哈哈大笑道:“你这娃儿真有一手,手明眼快,刁钻古怪,乃可造之材。”   房大头此时酒未喝到,顿时把酒壶一丢,一面大声道:“伙计,快添酒来。”   一面双手抢过盘中的鸡,往嘴里就塞,小猴子更落箸如雨点,囫囵吞咽,把个和尚急得龇牙咧嘴,睁眼伸脖,嘴里满着,手里抓着,眼尚睁得好大。   等会,店伙送上酒来,早被和尚手明眼快,一把抢过,抛掉壶盖就咕噜咕噜的灌将起来。   一口气喝干后,复将壶摔掉,双手抓菜。   房大头见酒都叫二人抢光,自己仍是滴酒未沾,不禁连声嚷道:“伙计快送酒来,干脆整坛抬来就是。”   柳春帆与三位姑娘以及楼上的其他客人,见到他们三个人狼吞虎咽的吃法,都一致看得惊愕不已,忘记了自己在吃东西。   等到店伙将坛抬到,和尚跟小猴子房大头三人,像赌气似的,不约而同拿起碗来,向酒坛边就跑。   柳春帆在旁边看到和尚,肩膀未动,竟一下就跃到小猴子房大头面前,伸掌向洒坛轻击一下,随手一揭,竟把酒坛上的泥封连同坛颈揭了下来。   却把柳春帆与三位姑娘吓了一跳,用掌击碎酒坛并不困难,但碎得如此整齐,竟如用刀削截泥团一般,如非有精湛的内功,怎能如此。   和尚仍然若无其事般,抛下泥封和坛头,顿时浓烈的酒香四溢,野和尚向怔在一旁的房大头小猴子招手笑着道:“嗯!好香,竟没想到在这小地方还能喝到这多年的好酒!来呀!小娃子,让他们看热闹去,咱们可要喝酒呀。快拿碗来,等会我老人家喝光了,可别说我欺了你们哪!”   说着,自顾的舀了就喝。房大头此时再也不甘落后,一碗接一碗的往嘴里灌。   半晌,整坛酒已是一滴不剩!和尚丢下碗,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摸摸肚子笑道:“嗯!   这顿酒瘾过得还不差,我老人家老毛病又犯了,小伙子,你们自管吃吧!我可要睡了,别吵我哪!”   说着,即时伏几而卧,霎时,鼾声如雷,竟睡着了。   柳春帆虽然对和尚知道“仙窟”秘密之事发生怀疑,但心知和尚并无恶意,故并不因和尚这副糟样而轻视,只是心上有些嘀咕,很想找个机会跟他聊聊,谁知他吃够了就睡,故只好轻摇着头。   二位姑娘中,以素月最调皮,今天好端端一顿酒,被怪和尚一来,害得他们三个人没吃好,故心里很不舒服,嘟起小嘴想骂。   柳春帆忙上前摇手,轻嘘阻止。谁知此时素月忽然惊叫道:“啊!和尚呢?……”   柳春帆等人闻声向和尚坐位上看去,齐皆惊得跳起来。原本在睡觉的和尚,竟已不知去向。   尤其柳春帆等一众,武功造诣,虽未达登峰造极之境,但在光天化日之下,身旁平空溜掉了人,竟会毫无知觉,这人的轻功造诣,可想而知。   这里地近琼岛,假如这和尚是“南天一怪”的帮手,那自己及六大门派的人,哪还有命在?这人简直是神仙或者是鬼怪嘛?   想到这里,柳春帆等人,顿时面面相觑,连酒意阑珊中的小猴子与房大头,也骇得酒意全消。   柳春帆忙问李霞青道:“霞妹可曾听说过,这怪和尚是谁?”   饶是李霞青自幼随乃祖沧浪叟遍走武林,见闻广博,但始终想不起此人是谁,只好摇头答道:“真奇怪,我并未听到祖父他们说过,看来这人如果是‘天南帮’贼子请来的帮手,那我们琼岛之行,就凶多吉少了。”   柳春帆也点头说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咱们不如早一天赶到蒲庙,去问管老伯他们,可能会明了真相。”   随着,叫过店伙来算帐。   谁知,柳春帆伸手在怀里一摸,顿时脸色骤变而且那只手竟拉不出来了。   原来柳春帆等六人,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向例是不喜欢身上带钱的,而三位姑娘,也因为与柳春帆同在—起,所以身上也不带钱。   柳春帆从“仙窟”出来时,所带的一包一百多颗珍珠,除了一年来的花用,以及重建柳家庄,疏导淮河,周济贫困,前后共化了廿多颗以外。   其余的八十多颗原都存放在“花雨银燕”哪里,以后,李老太太在柳家庄时,复将之交给柳春帆之妈。   平时,柳春帆心存济困之念,故身上经常带着十多颗珍珠,以及几千两银票。   上午在上林村替房大头订亲之时,身上的银包珠包尚在,明明放在贴身衣袋里,怎会一下就不见了呢?   柳春帆将手探入怀内后,顿时俊脸通红,连只手也拉不出来了。众人即知有异,霞青笑着问道:“帆哥怎样啦?”   柳春帆苦笑了下,将空手伸出道:“糟!钱袋不见了!吃的东西怎么办?”   众人听说齐皆骇了一跳,惊得半晌无语。   此时,正好店伙走上笑道:“小爷!你们的帐,有位朋友替你们付了,连小帐都给了。”   柳春帆等人一听,顿时放下心来,怀疑的问道:“朋友!我们这里并没有什么朋友呀?”   店伙笑嘻嘻的答道:“小爷真是贵人健忘,你的朋友,就是刚才那位师父呀!他走的时候还吩咐小的,转告小爷们今晚千万别离开这镇,他老人家还有事跟你们商量呢?”   柳春帆等人一听,就明白了大半,一定是那怪和尚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此时,有苦也讲不出来,幸好饭钱已付,好在今天也不急待要走,就等他一天,看他怎办!   想念定后,当即起身下楼离店。   在路上,小猴子闷闷不乐说道:“阿帆,咱们到哪儿去呢?天快黑了,今晚住到哪里去呢?”   柳春帆笑道:“随便吧!反正,咱们人多,山林野庙,反正是不会要房钱的,咱们暂时找一间,到了明天再讲吧!”   三位姑娘虽非出身于显宦之家,阀阅之庭,但从小就娇生惯养,那受过半点委曲。   此时的素月,特别将小嘴噘得好高说道:“哼!那臭和尚看来就不像好人,帆哥!我敢打赌,咱们的钱,一定是他偷去的,等会要碰到他,不要他叩头道歉我才不饶他哩。”   柳春帆宅心仁厚,劝道:“素妹的火爆脾气终不改,别乱说八道,今天要没有他,我们在酒店里可就出不来了。”   青娥也寒着脸道:“你呀!到现在还帮他说话,我看那和尚根本就不像个出家人模样,六根不净,酒肉不忘,而且满口胡言乱语,谁知他是干什么的呀!”   房大头也插嘴说道:“看样子,那酒肉和尚手下可能真有几手,等会咱们真要遇到他,还得要小心才是。”   小猴子顿时跳起来拍手笑道:“对!房大头咱们合作,等会要碰到那酒肉和尚,咱们得好好揍他一顿,看他下回还敢抢我们的酒喝吧!”   三位姑娘闻言,也齐拍手赞同。   柳春帆仍然摇头劝道:“算了吧!和尚要不来了,就算了,要真来了,咱们也得对人客气些,说不定此人是前辈隐贤,游戏风尘的异士,故意来试探咱们也未可知,要不小心得罪了人,多树了个强敌,那可更糟呢?”   小猴子似对刚才酒楼里的一幕,仍难消恨,所以立即拍着胸部笑道:“阿帆就是这样怕事,等会要瞧见他,看我小猴子一人对付他就是,我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   柳春帆见众人都如此说法,知道劝也无用,六个人一面谈着,一面踏着夕阳余晖,沿着山脚,落荒而走。   在夜雾迷离中,隐约看到前面现出一座深谷。   一入谷口,在星月光辉下,依稀觉得此谷绿野葱笼,草长木茂。   柳春帆抬向谷里一望,只见山谷深处,现出二橡茅屋来,柳春帆心中骤喜,忙向后面喊道:“你们快走,前面有房子了!”   说着,首先窜起身形,直向谷底扑去。   小猴子等人闻言,齐皆心喜,一个个身形如飞,随后跟进。   霎时,即到茅屋门前。   众人见屋里没灯没火,黑沉沉的虚掩着两扇柴扉。   柳春帆等人只道里面人已睡,遂要众人停下,自己迎着门轻声问道:“请问里面可有人在,小可深夜迷道,特来借宿一晚,未知可否?”   谁知里面毫无声息。   半晌,柳春帆用手轻敲着门板,又叫了两遍,依然没有回音。   柳春帆只道里面的人不愿理睬,心想深更夜半,吵闹了人家委实不对。   想着,转身想走,偏小猴子性急,跳上前去,一面喝道:“好大的架子,叫了半天的门还不开,难道小要饭的自己就不会开哪!”   一面用手—推双门,砰的一声,双门突开,险些把小猴子摔了一跤。   小猴子不由大怒,跳进门去,谁知柴门开处,蓦然一股阴风,由里面直袭出来,侵入肌肤,使人毛发皆竖!   小猴子一向怕鬼,但此时仗着人多,抖开绿玉杖,壮壮胆,在门口停了半晌,屋中声音寂然,并无其他怪异之事。   小猴子胆子益壮,仗着星月由窗口透进的微光,一步步走进屋中,谁知向屋中仔细一看,顿把他吓得魂飞天外,“啊!妈呀!”的一声惊叫。   并同时迅如电闪的窜了出来,张目结舌开不了口。   柳春帆与房大头等人,也同时紧张的叫道:“小猴子,什么呀!有妖怪么?”   半晌,小猴子始抖抖索索的摇了摇头,口吃地说道:“不……不是妖怪……恐怕……恐怕是有鬼。”   说着仍有余悸似的躲到柳春帆身后,拉紧了他的手。   房大头看了,机会难得,忙笑着问道:“阿帆你摸摸小猴子的头看,一定他今天有点不舒服了。”   柳春帆惊奇的问道:“大头!你怎么知道小猴子不舒服呢?”   房大头笑了笑回答道:“装病弄傻,本来就是他的拿手好戏呀,况且他装病也不是第一次。”   小猴子被房大头一语道破心事,不禁恼羞成怒,跳将起来骂道:“大头真不够君子风度,就算我小猴子平时得罪了你,也不该打落水狗呀,好!你记住就是。”   房大头洋洋得意地笑道:“这叫现世报?怎么?你不服气?要是不服气,咱们到房子里去论理,看你够不够种?”   小猴子原本有些害怕,此刻被房大头一激,顿时怒火掩盖了恐惧,豪气立增,胆子益壮,说道:“进去就进去,谁还怕你不成,笑话,我小猴子从没有怕过什么东西,进去!你大头前面走,我小猴子后面跟就是了。”   房大头跟小猴子这一赌劲,顿时雄心万丈,小猴子偷偷捡了块石子,跟着房大头缓缓的走了进去。 三位姑娘本来也有些怕,但为好奇心驱使,也紧跟着柳春帆后面走进。 “噗噗!”黑暗中飞起二只蝙蝠,众人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   “喀嚓!”小猴子与房大头脚下好似踏碎了什么似的,二人低头一看,立刻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全身发抖起来。   原来脚下满是惨白或带着血肉的骨头,也不知共有多少,那时正因踏碎了几根,故发出折裂之声。   二人本想立刻离开脚下的骨堆,一方面神经麻木,一方面恐怕众人耻笑,只得低下头,硬着头皮,向屋里走进。   猛听得屋角里传来叹息之声,那声音在他耳鼓里震荡,像钻进各人的大脑和心底。众人浑身毛孔本已尽竖,此刻又惊出一阵冷汗。   素月青娥与霞青,皆紧靠着柳春帆,阵阵的幽香,冲入柳春帆的鼻里。使他在紧张中,复带了甜蜜的意味。   叹息之声,又幽幽的响了,像谁在哪里敲起死亡的丧钟之声一样,是那么低沉!可怕!更像是地狱里偶然逸出来的幽灵在呻吟!   几个人虽说怕,但毕竟是身负绝艺的武林高手,故仍然仗着胆子前进。   声音渐渐移近了!而且是那么清晰,人的情绪也更加惊怖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从头发上,颈子上,直往背心里淌!   连串“喀嚓、喀嚓”之声,不断地震慑着各人的神经,声声都像敲击在各人的心弦……   过敏的神经,几乎把小猴子吓昏过去。   房大头比较胆大,咳咳!壮了壮胆向屋内看去。   正中摆了一张完好的方桌,桌上似乎一点灰尘都没有,桌后一张铺了床单掩盖床脚的被子。   床侧的靠壁,半依半斜着一个长发覆面,瘦长个子的人。   房大头因为柳春帆等业已走到他身后,故胆子骤壮,大声喝道:“你是谁?怎么躲在这里骇人?再要装神弄鬼,我可要不客气哪!”   那人直如不闻,依然不理不应。   小猴子因刚才被他骇了一次,故心里有些气愤,不声不响地将暗藏在手里的石子,一抖手,飞掷过去,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敢躲在这里骇人,小要饭的先给你送个见面礼。”   “噗通!”石子打在离那人头部约寸余的墙壁上,那人仍无半点反应。   霞青虽躲在柳春帆身后,二只眼,却不稍瞬的注视那人。她向来精细著称,此时忽然猛省,从柳春帆身后跃出,扬手向那人直扑。   只将那人向旁边轻轻推,那人顿时侧身栽倒。   李霞青这一举动,本来柳春帆想阻止她,已是不及,此时见状,始尖声叫道:“霞妹千万别动他,亮起灯来看,这人为何暴死在荒屋?”   房大头闻言,真的取出千里火筒来,拍的一声,把夜明火筒点起,向那人照去。   顿时把几个人骇的魂飞天外,原来这人的面貌全毁,腹腔洞开,腑脏全失,状极惨目,地上的血迹犹殷。   众人看了这付惨状,顿时把恐惧化为愤怒,青娥也忍不住说道:“想不到这荒谷孤屋竟会有人在此谋财害命,这是谁有这样的黑心呢?”   柳春帆详细的看了这尸体的伤痕及屋中的大概,忙喝道:“房大头快把火熄了,这绝不是普通谋财害命之事,而旦门口的人骨甚多,这个人的死法也很奇特,可能此地附近潜伏着厉害的魔头也未可知。”   霞青也接着说道:“对了,这人分明死去未久,而且这房子里,床铺上,均收拾得很整齐,而且刚才我们尚听到有人叹息之声,不如先行搜索再说。”   房大头与小猴子闻言,双双齐奔床边,用手拉起床单一看,里面正嘿然藏着一中年模样的壮汉在内。   小猴子伸手把他拉出来一看,见此人不像凶恶之貌,但不知何故,全身软绵,除了能哼声以外,连话都不能说。   柳春帆知道一定是穴道被制,遂上前在他命门穴上轻击,并替他全身按摩一会,那人果然气血调和,眼睛也渐渐睁了开来。   一见屋子里有这么多人,尤其房大头与小猴子的形态骇人,忙爬起身来,叩头如捣蒜般求道:“爷爷饶命哪,可怜小人家中尚有大小十多口,皆靠我一人劳力养活,请饶了我吧……!”   柳春帆眉头一皱,忙阻止他说道:“别吵,我是来救人的!你怎么会来此,那边死掉的是什么人?快告诉我。”   那人见说是来救人的,一颗紧张的心,好似刚从鬼门关释放回来一般,一面叩头,一面说道:“多谢英雄,小人是前面沈家集的人,以种田为生,前天下午从田里做工回家,路上被一个好难看的矮胖子,在我腰间一拍,就像老鹰捉小鸡般抓到这里。   这里早有一个丑恶如鬼的怪老人,惨白的脸色如死,长长白发乱披在脸上,正捧着一个人的心肝在吃,骇得我当时就昏了过去。   等到我醒来时,那僵死鬼怪似的怪老人,正张开血盆大口,把我抓起之时,也不知骤然来了什么厉害的人物,把我往床底下一扔,就出去了。   本来我想乘这机会逃走,但不知怎样,浑身用不上劲,要不是恩公相救,此命必定难保了。”   说着又叩头不已。柳春帆忙把他拉了起来,突然向房大头等人说道:“我们快出去,恐怕这魔头很快就回来,咱们先跑到外面躲起来再讲。”   说着,几个人捷如流星,向茅屋后丰草堆中躲起。柳春帆嘱小猴子招呼那人别动,另方面向青娥取过古灵雄剑,以防万一。   时正暑夏,除了四周虫声唧唧外,别无他声。   山高月明,林深严密,在夜雾弥漫中,山风拂来迎鼻花香。   谷中石堆树丛间,流萤追逐飞舞。此时正是萤虫蔓生季节,明灭闪烁的光华,像与皓月争辉似的,照得满谷通明。   可惜这美妙夏夜之景,柳春帆等人俱无心欣赏,都在聚精会神屏息凝气,对着谷口凝望。   蓦然柳春帆悄声向众人喝着:“有人来了!”   众人齐向谷口看去,只见远处月影下,一条瘦小的黑影,如轻烟般向茅屋扑来。   好快!幌眼间,即进了茅屋。   柳春帆自离“仙窟”以来,从未服过人,尤其在轻身功夫方面。但看到这人的功夫,不由檩然一惊,暗付:   “这人轻功如此了得,其武功可想而知,假如是敌人帮手,自己可要小心才是……”   想念未定,猛然茅屋内发出“咦!”的一声!   柳春帆艺高人胆大,仗剑跃近茅屋土壁,凑着窗墙缝隙,向室内看去。   不由把柳春帆气得几乎叫起来!   原来此人正是白天在酒楼里戏弄自己,并乘机盗走自己银珠的野和尚。   见他此时正神色紧张,把掀起的床单放下,自言自语的说道:“奇怪!老鬼被我引走,绝对不会回来得这么快,那床底下的人怎会不见呢?莫非有其他的人来过了?”   但当他举目向壁内四周一望时,怪和尚湛湛如电的目光,像利箭般向柳春帆偷看的缝眼射去,柳春帆不自主的心头一惊。   只见那和尚冲着柳春帆停身处,龇牙咧嘴一乐,自言自语笑道:“好小子,真舍不得那些东西哪,这些东西跟‘仙窟’藏宝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还要这样小家气干嘛!”   柳春帆不自主的脸孔一红,又见那怪和尚继续笑着道:“这小子脸皮真厚,连我老人家的梢也敢盯起来了,徐立原见到我老人家也不敢如此放肆哪!难怪会被人家骂是师娘教出来的呢?小子胆量不小,冒充我老人家的徒弟,成天在外面招摇撞骗,人家大姑娘被骗得到处乱跑,像什么样子,我老人家再不教训他,将来可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柳春帆听那怪和尚疯言疯语,句句都扣在自己心弦上,不禁愕然怔住。   屋里的和尚骤然侧首谛听了回,紧张地说道:“哎哟不好!魔崽子又来了,唷!一个,二个,来了三个鬼呢?我老人家虽没有受戒,但做一日和尚也得撞一日钟,杀人放火的事我老人家可要另请高明了,喂!小娃娃别走吧!我老人家来找你了。”   说着,只见室中黑影一幌,顿时失去人影,柳春帆正惊疑间,猛觉身后“噗嗤!”一笑,迅转过身去,那怪和尚正龇牙咧嘴,对他一笑说道:“小娃子别吵,有账等会再算,魔崽子就要来了,咱们先把他赶走再讲。”   柳春帆闻言,知道事态严重,遂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仍向谷口注视。   忽然,厉啸声起,划破静寂的长空,如饿狼深宵嗥鸣袅夜啼,凄惨而动人。   啸声未落,三条人影,疾若风驰电掣般,自谷口疾驰而来!   这三条人影身法好快!仅晃眼之间,已来到十丈左右,端的是疾逾闪电,流星殒落。   三条人影一落,柳春帆已看清来人。   除了右面一个奇矮的胖子,正是“勾漏毒鹰”伍天龙外。   下首一人,乡下佬打扮,年纪约五十多岁,身材高大,敞开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   蒲扇般的双手,握着一柄巨大斧头。   一身粗布衣裤,腰束一条草绳,粗眉大眼,状甚凶恶。   看了中间的那位,干枯黑瘦的人,不禁骇了一跳。只见他,目眶深陷,绿色光芒四射,既瘦且高,宛如人腊。白发蓬乱,一双乌黑瘦削的双足,穿着草鞋,垂直的手,笼罩在宽大的袍袖里。   三个似山魈木客的人,面貌皆呆木而惨白,要是让胆小的人在月下碰到,不吓得昏死才怪。   见他们停身后,向四周看了遍,就向茅屋中跃去,中间那怪人走相也特别,两腿笔直,只见他脚尖微动,便移前丈余。   柳春帆此时虽不知道来人是谁,但见有“勾漏毒鹰”在内,即知是其带来的同党无疑。   此时,也顾不得怪和尚在旁,仍蹑足向土壁靠去,凑过墙缝向室内看去,尚未靠近,猛听“轰隆”!一声巨响。   柳春帆见几个怪人进屋后,想凑过身子,在土壁的墙缝中,看室中人,究竟在干什么。   谁知,尚未凑近,就听“轰隆”巨响,柳春帆知道不好,身形捷转,陡然一鹤冲天,将身形飘出丈余。   半空中尚未落下,就听阴恻恻的声音,从破壁处飘出来道:“好小子!敢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在老夫面前躲躲闪闪,装神弄鬼,你有几个脑袋哪?”   柳春帆见身形已露,谅丑媳妇终要见公婆面,干脆在半空里一个巧云翻身,将身形落下,停身凝目,向破壁处笑道:“小爷虽然只有一颗脑袋,这里更不是你行凶作恶之地,谁可来,谁不可来哪?”   里面又是阴侧侧的一阵冷笑,柳春帆见笑声中,从破壁间跃出刚才那三个怪人,为首那位形同僵尸的人冷笑道:“好狂的小子,想不到老夫隐居将近一甲子,出山的第二天,就碰到这样狂的小子,刚好老夫今天尚未用餐,鲜嫩的心肝脑浆,正好充老夫的晚餐。”   柳春帆正想回答,猛听在一边的“勾漏毒鹰”惊叫道:“师父当心,这小子有邪门,上次自称‘玉面神龙’的家伙,正是这小子,莫让他跑了!”   柳春帆神目一闪,笑道:“你忘了,上次一掌把你击得亡命而逃的,正是小爷呢?,今天你先准备好就是,省得等会夹着尾巴跑不快,可别怨我没跟你们打招呼哪!”   勾漏毒鹰被臊得脸色微红,退过一边,那正中形如鬼魅的人,惨白的脸上,不带—丝表情,呆滞而摄人心魂的二眼绿光,紧紧地盯在柳春帆脸上,冷冷的说道:“小子浪得虚名,凭你这张利口就可以独吞‘仙窟’宝藏嘛!识相点,如听老夫忠告,将‘仙窟’进出之路说出,以往就此两断,要牙缝里进出半个不字,嘿嘿!你想生还,除非是梦想。”   柳春帆自恃自出手以来,从未遇过敌手,哪把老怪放在心上,依然神色悠然,仰天哈哈一阵长笑!   笑得老怪物面色微变道:“小子想耍赖,抑是害怕?真要想笑,那就让你痛快的笑几声吧,这也许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柳春帆一面笑着,一面说道:“小爷自下山以来,每个利欲薰心,自鸣不凡的人物,几乎全都用同一的话来向小爷威胁,但每一个贪夫的下场,都并不理想,所以小爷不禁感到好笑起来。”   老怪物虽气得脸上时青时白,但仍然冷笑道:“老夫行年满百,岂与娃辈争口舌之利!   生平所杀之人,白骨盈山,未尝皱眉,今天格外一恩,如再不说出‘仙窟’秘密,可别怪老夫欺侮年轻小儿哪!像你这般年轻短寿,未免有些可惜吧!”   柳春帆见老怪物故意借说话来掩饰他的行动,暗中运功,同时复听耳边有蚊蝇之声,但很清晰的说道:“小娃儿注意那老怪物鼻子里哼出来的臭气哪,那是吃了活人脑子练成的‘摄神功’,你可千万要小心为是。”   柳春帆一听,竟是那酒肉和尚的声音,这才知道他是友非敌,心中暗暗放心,遂复朗声长笑道:“你已年逾期颐,人生何憾,俗言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小爷与尔有见面之缘,若有遗言,小爷定使你如愿完成就是,有话快说吧!”   老怪以毒练功,故与其三徒,称为“勾漏四毒”,皆以毒成名,其自身早年嗜食人心肝,尤好人脑,故人称“鬼魔”。言其形动如鬼之谓也。   由于其日以人心脑为食,配合毒经上栽之毒物,练成类同邪法的“摄神功”,由鼻中哼出二道白气,常人嗅之,立时丧神失魄,一日夜颠狂而死,除其配有独门解药以外,天下无任何药物可解。   惟此功运用时,必须先将全身精气集中,始能喷出,十丈以内,必中无疑。   柳春帆虽然早就注意鬼魔万家琪的行动,但如非事先有刚才的酒肉和尚一提,必定会在不知不觉中受老鬼魔之暗算。   原来老鬼魔年来为练成一种“万毒浆”的功夫,要搜集天下奇毒之物,取其精液配成,故特派其大徒“勾漏毒鹰”下山采取。   此“万毒浆”乃将世间奇毒之物配成,配成之后,虽大罗神仙,亦难逃其厄。   老魔近年虽深切了解武林局势,满想练成此功后始下山,先找“长山尸魔”报仇,次向武林黑白二道开刀,将天下群雄尽除后,非特可以独霸武林,“仙窟”也可由他独占了。   谁知“勾漏毒鹰”下山后的第三日,即狼狈遁回,告知遇到“玉面神龙”柳春帆,以及一丑鬼姑娘捣蛋之事,尽告乃师。 “鬼魔”万家琪虽然年已逾百,火气依然颇盛,闻言之下,顿时大怒。   尤其“玉面神龙”柳春帆,是年来江湖盛传的人物,更是“仙窟”的得主,平时海阔天空,尚不容易找到,此时送上门来,哪有被其脱身之理。   况且“鬼魔”万家琪自遁居荒山,五十多年来,练成绝技,自许为天下无敌,虽然江湖上颇盛传柳小子的武功颇高,但在鬼魔看来,一个年未满二十的小娃娃,能有多大气候,故决意下山,先将“玉面神龙”擒住,逼其供出“仙窟”之秘再说。   故随即带其大徒“勾漏毒鹰”伍天龙,及其二徒“毒樵”张大雄。留三徒“毒蛤”李志刚,四徒“五毒红娘”阂水云二人守山。   昨日即来到此地,顺便在路上捉了二个乡人,供老鬼魔食用。   并由“毒鹰”伍天龙在外探寻柳春帆等一行人的行踪。准备待机下手。   当时,柳春帆等人从武鸣山上林村离开之时,其行踪已为“毒鹰”蹑上,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一个业经武林遗忘的风尘奇人看到。   此人非僧非俗,生性滑稽突梯,早在一甲子以前,即有武林第一之称的“怪侠”徐立原,即为其师弟,及后徐立原因得到“仙窟”之故,遭六大门派围剿,以致二败俱伤而亡。   此人即感到世道式微,人心险恶,而以武林之人为尤甚,故此看破世情,遁居东海孤岛,遗世忘名,自称“东海无名老人”。   此人在东海孤岛一居数十年,除了本身武功,已至神化,练到金刚不坏之身外,更因精研佛道之学,参透禅机,并澈悟人生。   比及上月,偶觉心烦,遂离东海西入中原,适值群雄“仙窟”之会后的次日,“玉面神龙”柳春帆失踪之事,哄传武林。   并经六派盛传,“玉面神龙”柳春帆,乃东海无名老人之徒,这下可把这位武林前辈弄糊涂了。   自忖,生平数十年未履淡中原,哪曾收过徒弟,而且“无名老人”这称号,原本只有自己知道,自己乃因世情淡薄,重利忘义,故取此名,实有嫉世之意。   哪知道天下竟有如此奇突之事,柳春帆下山后,遵守其先师“怪侠”徐立原之训言,不得泄露“仙窟”之秘。   复在“沧浪叟”逼迫之下,随便捏造一个师父出未,以掩蔽自己的身份。   谁知竟会不谋而合,刚好与那位奇人的名字相同,甚至住地也同。   无名老人本来是个生性诙谐的人物,虽久离武林,对江湖恩仇,固无涉足之念,然既逢此奇事,即想打探一下这冒充己徒的“玉面神龙”柳春帆,为人究系如何?品德才智是否俱全。   老人既存此念,随即向武林探听。   好在无名老人功力绝顶,自不难访问,经月内探访结果,非但把几十年后的武林情形,大致已全都了解,尤其对这位冒名之徒,似特有好感。   因武林中除了一致称颂柳春帆的武功超绝以外,对其为人,更为人所乐道。   然闻名不如一见,世上不乏沽名钓誉的人物,故老人先西上蹑踪,然闻柳春帆等已离昆明东来,故又赶来此地,先遇到“勾漏毒鹰”暗中注意柳春帆等的行动时,遂先暗中反蹑在“毒鹰”之后。   以无名老人的功力,当然不致为贼子发觉,老人随“毒鹰”来到此谷,发现“鬼魔”万家琪,并亲眼瞧见其生食活人之惨剧。   饶他几十年来深悟禅机,见此活剧,侠义之心,油然而生,本想一举而将此魔歼除,一来是不知敌人功力如何,二来是久不开杀戒,同时也想借此试试“玉面神龙”柳春帆的功力如何。   故其当时仍离谷,到酒楼一见柳春帆,以及其随行的房大头、小猴子,与三位姑娘,个个都是宅心仁厚,而非奸诈之辈。   尤其“玉面神龙”柳春帆的气度人品,以及骨格资禀,均为上乘之选。无名老人对这与自己绰号巧合的假徒弟,当然相当满意。   而且想不到自己在垂暮之年,偶然尘心再动,重入江湖,竟会捡到如此出人头地,人中龙凤的好徒弟。   临走时,恐怕柳春帆等会即日离此,故顺手牵羊,将柳春帆身上的银钱取走,并留下话交代账房,嘱其转告柳春帆。   然后离店,再去谷中守候“鬼魔”万家琪师徒三人,适逢“鬼魔”正又想吃人,一时不忍,遂故意引走他师徒,准备回来救走此乡人。   谁知早被柳春帆等救走了,故在屋角时,曾发出“咦!”的惊奇之声。   鬼魔回来后,也随即找床下的猎物,见业已不翼而飞,心中正在怒时,猛又瞥到柳春帆白色衣衫之影,在墙缝中闪出。   故鬼魔一掌,劈破土墙而出。   “鬼魔”,成名甚早,而且自视极高,本来尚想先诱迫柳春帆说出“仙窟”之秘后再下煞手,谁知反被柳春帆一阵取笑。   此时他功力业已运妥,仍然阴恻恻的冷笑道:“小娃儿!休欺人太甚!”   说着,脚先微抬,膝盖不弯,身子不曲,倏地平空拔起丈余,双袖一挥,一股刚猛无俦的劈空掌力,已直向柳春帆撞去。   柳春帆虽然见来势凶狠,但怎会把他放在眼内。   掌风劈到,不避不让,口中冷哼一声,双掌一翻,竟硬接鬼魔万家琪的掌力。   两股掌力相交,只听得“轰”的一声大震,鬼魔当场被震退三尺,并顿感心浮气躁!   反看柳春帆情形,并不比鬼魔万家琪为好,身形一样的被震退三尺,而且顿感到两臂有些酸麻! 柳春帆不禁大惊。忖道:“好家伙,想不到这僵尸鬼似的老家伙,竟有如此功力,今天倒要小心才是!”   那旁边躲在暗处的无名老人,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柳春帆动手,瞧他小小年纪,竟能与“鬼魔”万家琪在掌力上平分秋色,心中不禁暗暗赞许。   “鬼魔”万家琪这一惊骇,更较柳小侠为甚,因自己行年将百,想不到在这毛头小伙的手下,仍讨不了好去,如假以时日,这小子还得了么?   想到这里,又妒又怕,立即双眼一瞪,精芒电射,嘿嘿冷笑道:“小子真有几手,再接老夫三掌!”   柳春帆凤眉一挑,星目神射,哈哈朗笑道:“休道三掌,三百掌,三千掌小爷何惧!”   鬼魔发出桀桀怪笑道:“好小子,真有种!”   “种”字尚未出口,身形微幌,已欺身而进,双臂挥舞间,呼!呼!呼!一连三掌。   招发如风,狠稳逾常!   这三掌乃鬼魔尽数十年心血,研创的“五阴掌”中三招精华绝学,“推星摘月”、“阴风四起”、“鬼哭神嚎”。   虽是三招,却似一口气呵成,既奇且快,又猛又狠,着实威猛不凡!   柳春帆为免耗损内力,遂脚踩“九九回风步”,闪身避招,但见白影飘忽在如山掌影中。   只看得无名老人几欲喝起采来。   柳春帆毫不费力,闪过敌人的三招,不禁豪气陡增,喝道:“住手!”   声如霹雳乍惊,把躲在暗入的无名老人,以及鬼魔师徒,皆惊得一怔。   “鬼魔”不自主的停下手来狞笑道:“小子是否尚有遗言,死不瞑目吗?”   柳春帆喝道:“废话!老鬼刚才以三掌为限,小爷存心相让,念你老年力衰,让你三招,同时小爷与你无怨无仇,你该明白事理才是,成名不易,悬崖勒马,未尝不是上智之人,尚望你三思而行。”   柳春帆这番话,实是至情至性,听得无名老人直点头暗赞不已。   鬼魔利欲薰心,哪会把这些话听得进去,也是他平生作恶多端,该于日后报应,此是后话。   鬼魔仍然狞笑道:“小子!屁放完没有,今晚如不讲出‘仙窟’之密,饶你说得开花乱坠也是空说,要是怕死,就干脆依了老夫良言,老夫尚可格外开恩,饶你狗命。”   柳春帆见老魔执迷不悟,不觉心中有气,凤眉微皱道:“身将入土,尚贪恋身外之物,其愚可知,生食人心,凶残可诛,也罢,小爷今晚成全你的意志,放手过来吧!”   鬼魔此时反不动手,只是阴恻恻的微笑,顿时鼻孔“哼”的一声,二道微光如电闪射至。   柳春帆尚不知鬼魔已暗下煞手,已使出他唯一歹毒的“摄神功”来了,柳春帆正在茫然之时,猛听耳边有细如蚊哼的急促之声道:“小娃娃快注意闭气!”   柳春帆这才骤惊,忙运起神功护身,幸及时运功,故尚未受害。   鬼魔不知柳春帆业已有备,只道业已中了自己毒功,故不禁桀桀怪笑起来,状甚得意,并向其二徒道:“人言柳小子功力如何高,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如今此人一除,六派哪是我的对手,哈哈!老夫可以独得‘仙窟’了!哈哈……”   笑声尚未落,猛听柳春帆也冷笑道:“老鬼当心得了精神病哪,有什么好得意的,怎不动手哪?”   老鬼魔看到柳春帆夷然无事,不禁大骇,回头向柳春帆看了看狞笑道:“小子难道有何邪法,竟能抵得住我天下无敌的‘摄神功’哪?好小子你站住就是。”   说着,又连声直哼,从鼻子里哼出二道白气,将柳春帆包在其中。   说也奇怪,柳春帆依然气闲神定,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受伤的模样。   此时老鬼魔业已计穷力竭,心想既然此功无效,相信仍可用拳招胜你,必要时,咱师徒三人齐上,就不信你有此功力,能胜得了我师徒三人的联手。   此时柳春帆见老鬼神功一散,心中更无恐惧,对老鬼魔笑道:“偌大的年纪,鼻子不通气,还不回去吃药,尽在这儿哼什么?小爷又不是医生。”   鬼魔此刻业已把心一横,正准备上去拚命之时,猛听树林里传来一阵哈哈笑声道:“啊好酒,端的是好酒,而且专治伤风感冒,万试万灵,谁要鼻子不通气,我老人家可以替他免费诊治,不信先试试看。”   话没说完,顿时酒气蔽空,一蓬酒雨,如飞瀑倒泻,下向老鬼魔面门罩来。   随着酒雨飞洒,一个瘦小的身形,拖着双没跟的鞋子,踢达而出,竟是那不僧不俗的人。   饶是那鬼魔功力不俗,也已撤身不及,那蓬酒雨射在右臂,竟似钢针一般,锥肤砭骨。   鬼魔惊得将身形撤退丈余,向场中看去,见一和尚对面站着,斜着醉眼向自己盯着,不由骤然一惊喝道:“哪里来的野和尚,敢在我‘鬼魔’万家琪面前装神弄鬼,可敢报下名来。”   那和尚醉容可掬,眼皮一翻嚷道:“我和尚出家忘家,那还记得名姓,大庙不收小庙不要,更无法号,想不到留居东海几十年,连些故人也忘记了。万家琪,你不知我是谁,抑是装傻?”   鬼魔万家琪见和尚现身,本就感到有些面熟,未想到五十年未用的姓名,仍有人知道,此人究竟是谁,怎一时想不起来呢?   原来无名老人原本是俗装,武林人称“酒侠”,与“怪侠”徐立原乃同门师兄弟,一方面时隔数十年,一方面现已放装,将头发剪光,故难怪其不认识了。   鬼魔虽有些面熟,叫不出名来,遂桀桀狞笑道:“万太爷向来不跟小人之辈打交道,当然对江湖末流之辈,无名之徒,未尝稍加颜色,怎会认识你这样的贼秃驴!”   和尚醉眼一斜,身子一个跄踉,敞声大笑,同时见他双腕前翻后舞,看样子已是有十成醉酒,颠颠狂狂,满口白沫飞溅说道:“好小子!竟敢指着我和尚骂秃驴,别当我酒醉了好欺侮,你大概刚才的酒没喝够,要不嫌我肚子里的酒脏,再叫你尝一尝,你说会记起我老人家了。”   说着,真的在手舞足蹈之际卜把口一张,又是一蓬酒雨喷出,酒香蔽空,直向鬼魔停身处罩来。   鬼魔至此,哪有不识,同时刚才已尝过酒箭的厉害,慌忙把双脚足尖微闪,横移三步,始避过此厄,惊呼道:“啊!你是‘酒侠’周立信……。”   和尚依然脚下跄踉,乜斜醉眼笑道:“兔崽子,巴掌打到你脸上才认识谁是你亲爷哪,想不到咱两个老不死在衡山一见,六十年后,又在这里见面吧!”   鬼魔喊出“酒侠”二个字,柳春帆及“毒鹰”“毒樵”,虽不知他的来历,但躲在暗处的李霞青姑娘,就差一点惊叫起来。   想当年酒侠与怪侠徐立原,成名武林,称为双绝之时,连其祖父,昆仑三字中的“沧浪叟”,尚在孩提之辈呢,这人早闻仙去,而且失踪武林,业已一甲子以上,谁会想到仍会在此现身呢?   鬼魔此时已知来人是谁后,顿知自己与柳春帆二人,功力悉敌,胜负尚在未定之天,今对方有如此厉害人物撑腰,自己必败无疑。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遂狠狠的向“酒侠”盯了一眼狞笑道:   “哼!真没想到你这老废物还没死,今日冲着你的交情,饶过这小子一死,下次见面可别怨我啦。”   说着,回过头去,向着正怔在一边的“毒鹰”“毒樵”喝道:“咱们走,青山下老,绿水长留,总有一天会叫他知道我万家琪的厉害。”   陡然三条人影飞起,幌如巨鹏临空,挟着呼啸之声,向谷中窜出走了。   和尚见鬼魔已走,仍然醉容可掬,脚下跄踉,向柳春帆走近。   柳春帆此时虽然尚不知和尚来历,但凭他二口酒就能逼走这魔头,就可知他一定是前辈奇人了,生恐失之交臂,忙躬身见礼道:“多谢老前辈相助,感恩不尽。”   和尚怪眼一翻,精芒四射喝道:“好小娃娃,背着我老人家的时候,借着我老人家的招牌,到处招摇撞骗,连人家大姑娘都让你骗得到处抛头露面,当着我老人家面前,反称我老前辈,你自己说,你这小子该不该挨捧。”   柳春帆被他说得如雾罩头,不知所以,期艾艾地说道:“小可与老前辈素不相识,何以见面就说笑?”   怪和尚闻言,勃然大怒道:“呸!开玩笑?背了我老人家的招牌一年多,还说我开玩笑?   真莫名其妙。要不然,我老人家偌大的年纪,成天在外面乱跑,难道犯了精神病哪?就让你这小子气疯了的。”   愈说,柳春帆愈糊涂,只得先把李霞青等叫起再讲,想着,遂回头喊道:“小猴子房大头,你们还不出来……”   怪和尚仍然嘻笑无常的道:“好啊小子,你一个人讲不赢,多找几个人来帮忙就行哪?   就把死鬼师父徐立原找起来,他也不敢把我老人家怎么样呀!” 柳春帆让这神经病似的人夹缠不清,弄得啼笑皆非,又不知启己什么地方开罪了他,所以只得躬身答道:“老前辈禅机莫测,小子不知,尚请指迷。”   和尚闻言,哈哈大笑道:“这小子简直是无赖嘛,我老人家找你算了半天的账,托言禅机莫测,就可以推个一干二净哪!”   此时,李霞青与素月青娥,暨房大头小猴子五个人,及在茅屋中所救的乡农,也都走近来了。   李霞青已和这半僧半俗的人,竟是比自己祖父成名还早的前辈异人,当然不敢随便,武林中尊老让贤之礼,她出身武林世家,当然知道,所以在路上,业把此人来历向几个说了个大概。   所以几个一到场中,即由李霞青率领,一个个向怪和尚跪下叩头道:“老前辈驾临,后辈末进多有失礼,望请恕罪。”   怪和尚倏然右袖微摆,推出股无形掌风笑骂道:“好哇你们这些小娃娃存心不良,想折死我老人家呀?我老人还不想死,你们想磕头磕死我哪?”   饶是李霞青等人功力已是不俗,吃掌风一挡,说什么也跪不下去。   小猴子乖巧,早就跳将起来喝道:“真是老无赖,小猴子从来是以白吃蒙喝起家,谁想你竟吃到我头上来了,这笔账咱还没找你算呢?谁希罕向你叩头哪?”   柳春帆见小猴子如此大胆,正想喝阻,谁知怪和尚并不生气,反而指着小猴子哈哈大笑道:“好!你这小猴崽子,我老人家已经有一百年没人敢跟我大声说话了,你竟敢当面骂我,是谁调教出来的宝贝徒弟。”   小猴子见他不生气,知道这人的脾气就是如此,所以也大笑道:“嘿!要问我师父是谁吗?   你先站稳了哪?”   怪和尚霎着怪眼笑道:“为什么要站稳?”   小猴子笑道:“要不站稳,等会把你吓得昏倒,可别怪我小猴子以小欺大呢?”   “哈哈!好小子真有你的,待我老人家看你吹牛皮不红脸的技术,究竟有多少高明,你吹吧!”   素月在一旁看二人一吹一唱,旁若无人的样子,不由气鼓鼓的走上来插嘴道:“嘿!你们也不打听打听,竟在关夫子面前舞起大刀来了,要论其他,我可不敢讲,要论起吹嘛?还得先让本姑娘呢?”   小猴子尚未说话,那怪和尚醉眼乜斜,未语先笑着说道:“好哇!你们这一班人,竟全会这一套?看来你没拿到什么神剑,敢是不甘心,想找我老人家的麻烦不成?小妮子你的造化大,这笔竹杠是让你敲定了,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此容易的事,将来吃亏便宜,可怨不得我哪!”   素月女孩子家,赋性聪慧,见和尚瞎扯的话中,已暗中透露替自己找一柄宝剑之意,这一喜非小,但她知道这怪人有怪脾气,要是对他客气,他反要捉弄你,只有合于他的胃口,始可以要他露出口风。   所以,依然小嘴一披,装着不屑之态道:“哼!谁希罕什么剑不剑,别想用剑来骗人,说什么也不行,好好把酒楼里偷咱们的钱,跟店里吃的东西吐出来不可,要不,这笔账怎么算吧!你自己说就是。”   怪和尚听了,又是哈哈一阵大笑。   素月仍得寸进尺哼道:“老脸皮,偷了人家东西,笑笑就可以算哪?”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十七章 虎胆老酒侠 风流小仙姑     上回说到柳春帆酒楼遇奇人,此人系早年武林二绝之一,“酒侠”周立信,现在自称无名老人者。   无名老人因柳春帆自离“仙窟”后,无意中自称是无名老人之徒。   “酒侠”周立信骤闻之下,甚感惊奇,故一路追踪考察其人品为人。   考察结果,甚感满意,并从其功力方面判断,深知柳春帆之武功,必定习自“怪侠”徐立原之技,由此可以知道,柳春帆必出自“仙窟”。   及后在酒楼现身,及荒谷再见,以二口酒骇走一代黑道魔魁“鬼魔”万家琪师徒后,复以疯言相戏柳春帆等人。   素月因闻无名老人说及,替自己找到一柄宝剑之事,当然非常欢喜。   素月因自柳春帆一对“古灵神剑”,被李霞青及其姊袁青娥二人讨去以后,自己迄未得到一口好剑,今骤闻之下,当然非常高兴,但她心知老人脾气古怪,故装作漠不关心态说道:   “哼!谁希罕宝剑,前天在酒楼里偷我们的钱,可非要拿出来不可,否则,就要跟你打架都可以。”   别看无名老人,年已逾百,童心未泯,尤其递居荒岛数十年,初次离岛,即遇到这些人中龙凤的少年男女,而且因巧合之故,特别对这些人发生了情感。   尤其是小猴子的刁钻滑稽,素月的稚气可以,更适合了他的兴趣。   现闻素月之言,不禁哈哈笑道:“好大胆的小丫头,竟敢向老人家当面挑战,别嘴硬骨头酥,现在说不要,等会可别哭哪?”   素月小嘴一撇说道:“哼!我才不会哭呢?”   这时怪和尚对乡农说道:“这位老弟,现在可以放心回去了。”   那壮汉死中逃生,对众人是敬若神明,原来呆在一边看众人说笑,也忘记了危险,此时闻言,始上前谢了众人,独自走了。   众人见壮汉走后,无名老人面色一整,始对众人说道:   “我跟你们混了半天,莫说你们不知我是谁,可能连六派中能知老夫是谁的人,恐怕还不多。   老夫姓周名立信,以前人家因我酷嗜杯中物,故被人称为‘酒侠’,六十年前,老夫看破世情,隐遁东海嵊泗列岛中的伞盖岛。为想淡忘前事,故自称无名老人。   自二十年前,师弟‘怪侠’徐立原,因与六派争‘仙窟’身死之前,老夫虽曾与他见了一面,奈大数难逃,老夫不忍见其离世,故仍返岛上,精研佛道,二十年来,更将世事测透,本想老死该岛,永不出世。   惟因心牵一事未了,故再度入世,欲了后事,就遇到你们,这大概是所谓缘法吧!”   柳春帆一听是东海“无名老人”,自己喑感惭愧,原意是胡诌一人,以蒙骗江湖上的人物,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凑巧之事,世上真有此人?   同时闻其言,“无名老人”更是自己恩师“怪侠”的师兄,难怪其武功恁高,能以二口酒吓退巨魔了。   此时不觉插口说道:“未知老前辈尚心牵何事?”   怪和尚笑了笑道:“老夫因师弟寒骨未收,‘仙窟’恩怨未了,同时自知大限将届,一身研习所得,未得传人,心有未甘,想不到竟有现成的成名徒弟在此,真出乎老夫意料这外,夫老何憾之有。”   柳春帆当然懂得老人言外之音,遂率同小猴子等人,一致下拜,行了拜师大礼。   顿时把无名老人笑得口合不拢,忙扶起众人笑道:“老夫做这个现成师父,不能白白生受,这里一包东西,你们拿去分了再说,可是别分赃不均,打起架来,我老人家可不管哪!”   无名老人此时仍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态度,从身旁掏出一包东西来,交给柳春帆道:“我看你们个个油腔滑调,都靠不住,还是叫帆儿来分吧!”   柳春帆刚双手接过,还没言谢之时,偏偏素月眼尖,接着笑道:“师父不羞,这些东西原来就是咱们的,偷去的东西,还拿出来给我们做见面礼,岂不羞?”   素月的话,顿把众人都引得笑起来,和尚哈哈长笑道:“就是你这小妮子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哪!拜师的第一天就给师父来个下马威呀!我虽然没有收过徒弟,开过当师父的瘾,可是人家尊师重道事迹,也并非不知道,敢是诚心想教我下不了台?”   小猴子乘机说道:“对了,师父,她的鬼主意特别多,你留意着她就是。”   房大头笑了笑道:“就算你会讲话,想点子/作弄人,每次也少不了你小猴子一份哪,亏你脸皮厚,好意思说呢?”   素月顿时拍手笑道:“天有眼,还是房大头正直无私,肯说句公道话,小猴子你这下可没话说了吧!”   小猴子鼻子冷哼一声道:“房大头别专拍女孩子的马屁,那有什么用,当心你那娇滴滴的小奴家,要找你算账哪。”   李霞青此时插嘴道:“刚拜过师父,你们就吵得不像话,那还成什么样子?别吵,让师父跟咱们说几句话。”   无名老人在孤独的岛国上,度了一甲子的时间,哪享过天伦之乐,这时,瞧瞧这个,看看那个,一个个长得生龙活虎似的,天真可爱,乐得他笑口常开。这时,始回答霞青道:   “这叫做:有这样的师父,才有这样的徒弟,老夫在此地时日不多,你们的功夫都已经不错,尤其帆儿刚才的‘回风步’、‘迷隐九式’,更是武林中难找对手。我老人家虽说收了你们这些现成的徒弟,也不能没有一点交代,这样吧!你们就把这二间茅屋收拾收拾,让我把这点压箱底的功夫拿出来,想学不想学,完全由你们自便,我老人家一概不勉强。”   小猴子等人听说有功夫可学,兴趣顿起,全部都动起手来,把这二间茅舍里的尸体以及枯骨,全搬到屋后埋葬。   同时,找了些枯草,在另一间房子内打下地铺,供三位姑娘休息。   当时一切准备好后,在屋前的空地上,皎洁的月光下,围着师父无名老人坐下。   无名老人首先问明柳春帆等今后的行止。   柳春帆遂将欲南下琼岛,到“天南帮”,总坛拯救柳小春与袁正逸二小,以及与老化子约定在蒲庙相会的事,全部说出。   老人点了点头,慈晖满容说道:   “没想到代代都有邪魔之辈,猖獗害民,残杀生灵,老夫活了二甲子,斯见武林人物兴废,尤其江湖上的恩怨纠纷,深有所感,故终身未收一徒,深恐造成莫赎憾恨。即以此次收你们为徒来讲,为师业经一个月的考察,始作此决定。”   老人此时忽精光暴射,向柳春帆等六人看了一眼,继续说道:   “练武之人,首重练心,心术不正,毫厘之差,岂止误己一身,抑足贻误苍生,练武次重练气,忍人所不能忍,始不至因一时之愤,挟技害人,积恶之人,如灯中之油,日毁月消,常于不知不觉间,养成恶习,终于深入泥潭,不能拔足。你们说对不对吧?”   众人齐皆点头称是。   老人又继续说道:“老夫可能与众儿同赴琼岛一行,然刚才逃走的‘鬼魔’万家琪,老夫深知其为人,阴险狠毒,手段毒辣,此次虽然铩羽而去,我知其必不甘心,定会蓄意报复,恐怕武林从此更掀起腥风血雨,岁无宁日矣。尤其‘仙窟’之宝藏,久为江湖所觊觎,也是群雄勾心斗角的对象,老夫深知,‘仙窟’自我师弟徐立原之后,能入窟者,惟帆儿一人而已。”   三位姑娘今日始知其心上人“玉面神龙”柳春帆,乃是“仙窟”的新主人,不禁齐将惊讶的眼光,集中向柳春帆注视。   柳春帆原本早想将自己的身份,以及“仙窟”秘密说出来,惟因一直没有机会而已。   至此,恐怕霞青等见疑,遂将自己与小猴子房大头等人,进入“仙窟”经过说出,并将恩师“怪侠”徐立原进入“仙窟”经过,及其遭六派围攻之事,和盘说出。   三位姑娘这才知道柳春帆之所以守密,乃受“仙窟”誓言,及乃师遗嘱所致,当然也不会深怪于他。只是对这谜般的地方,能风魔整个武林,感到无限向往而已。   老人此时复对柳春帆问道:“帆儿,你们既在‘仙窟’住了四年,那么其中究有些什么宝藏呢?”   柳春帆答道:“徒儿虽然在内留居四年,因其中亭榭楼阁无数,又皆有重重暗伏,故实际情况,仍不深解,惟据发现藏宝,约有黄金万标,白璧百双,明珠千斛,以及大量的神兵武器,想必皆是千百年以上之物。   柳春帆说出“仙窟”藏宝大概后,三位姑娘听得齐把舌头一伸。   素月似信不信的说道:“别是帆哥吹牛吧!我就不信小小一个地窟,会藏有如此多的财宝。”   柳春帆笑着答道:“一点也没有夸张,“仙窟”乃筑于战国楚怀王时代,斯时怀王夫策,王公大臣欲作复国之举;所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之谚,岂是空穴来风,乃楚人即仗有此窟财宝,足供复国之需,其财宝数量之钜,由此可想而知,怎是夸张呢?”   老人再向柳春帆问道:“那么帆儿对这些财宝,准备作何处置呢?”   柳春帆沉思一会答道:“徒儿本在无意中闯入‘仙窟’,对此意顺外之财,原无染指之意,故更未尝想到处置之法,况且人生百岁,终不免一死,留此身外之物,亦属无用,愿凭师父吩咐,唯命是从。”   无名老人点点头说:   “足见帆儿心存仁厚,然财利为天下之乱源,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钱财譬如流水,能利人,亦能害人,若干人终身役役,为财所困,终不免一世皆为守财之奴耳。”   “方今干戈将起,生民疾苦,吾辈固无志于功名利禄,然能利用此‘仙窟’之财,散之群民,或用之于有利国家社会之建设,未尝不是千古佳话,而且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未知帆儿意下如何?”   柳春帆等人闻老人训诲,齐皆肃然起敬,想不到这外表放诞之人,其对国家观念,犹如是之深,年青之人,应以为鉴。   柳春帆当时站起来躬身应道:“师父所见极是,徒儿固非沽名钓誉之辈,自离‘仙窟’,目击天下群雄对此藏宝之觊觎,本极忧心,今闻师父明言,徒儿当遵训行事。”   无名老人此时非常高兴,慈祥之色,溢于言表,笑着说:“为师也无其他绝艺相赠,仅有一套‘醉八仙拳’与‘乾坤八剑’,可以分授你们。”   说着,跳起身来,柳春帆等齐往外边,俾让开空地可以施展。   无名老人衣不卷,袖不挽,突然跌跌撞撞起来,只见他东歪西倒,活像个醉汉模样,再加上他乜斜醉眼,步履轻飘,分明是酒意阑珊之态。   然此拳威力奇大,尤其在无名老人施展起来,但见掌风呼呼,掌影如山,十丈方圆之地,拳风到处,草木尽折。   同时此拳奇幻无比,奥妙无穷,明是虚招,却是实着,虚实相应,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倏地人影忽杳,众人顿觉惊奇,四下寻找,老人早已闪身在众人身后,悄然含笑站立。   柳春帆等齐声叫好。   老人笑道:“这套拳相传为上古拳仙所创,宋时花和尚鲁智深曾以此拳成名,此拳共八招,八八六十四,暗合阴阳,偶配八卦,既钢既柔,却适合小猴子房大头二人所学,不知你们二人刚才看清没有?”   小猴子比房大头聪慧,虽未能全部熟记,却也记熟了六成。   二人遂找开门户,依式演练,老人在一旁指点,未几,也就全部记熟,自往一旁练习去了。   剩下柳春帆与三位姑娘在侧,老人笑道:   “其实武技之道,青梗红花白藕,原本一家,万法莫不同宗,自达摩东来,白玉峰披剃入山,创罗汉拳十八招化为一百二十四手,分龙、虎、豹、蛇、鹤,五式之拳,及后,即化为南北二派,更分为数支,流传愈久,武学愈是式微,而门派亦愈杂,至今则精华殆尽,此皆后人私心所致。   为师之乾坤八剑,与我师弟‘怪侠’徐立原的‘迷隐九式’皆同采取各派精华所成。   ‘迷隐九式’以巧速为主,‘乾坤八剑’以稳重为主,再配合八卦使出,故能静如处女,动如脱兔,若帆儿能将之融合一炉,虽不能独步武林,相信能与之相较者,寥寥无几矣。”   老人说完,顺手折了支树枝,在两手搓削下,未几,即形成一支木剑。   随即木剑横胸,抱元守一,威仪逼人。   一掐剑诀,展开身形,有若飘云飞絮,扬电似的在场中练匝一周后,剑式业已展开。   但见他身如潜龙,剑若银蛇倏吐,势如江河倒泻,招式疾逾电光。   白光缭绕中,挟着疾励劲风,似长虹贯日,矫捷若神龙绕空,剑气千条,直冲云霄,实有遮云掩日,震撼宇宙,惊天动地之势。   虽是区区一柄木剑,挥动之间,竟有山摇地动,鬼泣神惊之概,其火候造诣之高,由此可见。   而且招招凌厉,式式神奇,柳春帆等人,虽皆剑术造诣颇深,至此,亦不禁叹为观止。   无名老人舞得性起,忽起长啸,声如鹤鸣龙吟,直上九霄,震得众人心头骤惊。   啸声未落,身形疾射而起,如电掣星驰,身化龙形一式,复见白光一道,脱手而出,如驭气使剑般,长剑在上空电绕一匝,微闻哇的一声,木剑复娇如灵蛇,迳回老人手中。   待老人身形落后,柳春帆等群围上去,老人手指木剑笑道:“老夫已有二甲子以上,未曾使剑,手硬脚酸,不能御气使剑矣,尔等切记,武功之道,天外有天,切勿自满,则前程岂可限制。”   柳春帆抢着问道:“徒儿愚蠢,听人说有剑仙之流,取人首级于百里之外,并能以剑光杀人,未知可有此事?”   无名老人长笑道:   “世上哪有剑仙神怪之人,不过是好事者口渲耳染,小说家故意夸张而已,所以神怪剑仙之流,除可以在野吏小说中发现,世上能有几人亲见?   然学无止境,练武尤然,精诚所至,能随意行使,复以内力控制,能及十丈,已不易矣,你们看这木剑上血迹由何而来乎?”   柳春帆等人取过木剑,果然剑尖上血迹犹殷。   素月首先抢着问道:“师父这是哪里来的血呢?徒儿并没有看到师父离开呀!”   说着,众人眼中,皆露出诧异神色,期待着老人答复。   老人复呵呵笑道:“你们未尝留心而已,为师刚才掷剑之时,因见有宿鸟飞过,故断其一足耳,你们刚才听到‘哇’的一声鸟叫没有?”   柳春帆等齐皆点头称羡不已。   老人将木剑交给柳春帆后,好在柳少侠聪明绝顶,加上原本剑术超群,故能强记十之八九。   遂仗剑式施展,复经无名老人略予指正,虽不能得心应手,也业已毫无偏差了。   老人这才嘱柳春帆与三位姑娘相互研究,以期能精练。   同时,另方面去看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所练的“醉八仙拳”,小猴子业已全部精熟,但却把房大头累得满身是汗。   及待老人来看,兀自面红耳赤,气喘吁吁,若力有不胜之状。   无名老人复嘱二人各自演练一遍,予以纠正后,自管坐在一旁,瞑目养神去了。   时值四更,夏夜!蓝天白云,蓝得出奇的诱惑。 星儿闪耀,月华如水,遍洒在山谷,如笼轻纱似的美丽。   在星河摇曳,树影幢幢下,有六条人影,拖着疲乏的身形,仍在不断的练武中。   脸上现出时喜时忧的表情。   未几,金鸡报晓,晨星寥落,天将破晓。   一个苍老的声音,划破宁静的长空,声音中充满慈祥之音说道:“好啦!帆儿你们别贪心了,功到自然成,自非朝夕可成,天快亮了,快来休息一会再说。”   柳春帆等人闻言,齐皆围拢过来,各人皆已汗透遍体,状极狼狈。   素月翘着小嘴道:“啊!师父!这八招剑式,看起来好像平淡无奇,恁练起来那么费力呀!”   无名老人看了她娇稚之相,不禁呵呵大笑道:“这八式剑招,花了为师将近百年的心血,哪还有容易之理,也幸亏你们,能在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就练得这么纯熟,已是不错的了,瞧你们还心不满足似的,真贪心。”   无名老人看了众人力乏之相,顿从怀里掏出一绿色小瓷瓶,顷出六粒纯白的丹药来,分给柳春帆等后,笑着说道:“瞧你们怪可怜的,把这丸药吞下,坐下运功一周。”   柳春帆等立时双手接过,一口吞下,入口即化,浓郁的清香,直冲脑门,即时精神倍增,知是异物,各自就地围绕树荫坐下。   只觉一股甜汁带着清香,直钻下肚,立时按照吐纳之法,气聚丹田,心境空明如洗,百念俱消。   一股真气,上行十二重楼,神还虚化,下转四肢各穴.会于丹田,升天地,经神藏人中,而直达于神庭,使之三花聚顶。   功运一周天后,霎时精神焕发,神采斐然,素月从地上跳起来,发出银铃似的笑声道:   “师父!好药,是什么仙丹灵药,师父要有的话,干脆送我一斤二斤就是,我没事的时候,也可以拿出来吃着玩。”’   素月的憨气娇媚,顿时把众人逗得笑了起来。   无名老人不禁笑道:   “好厉害的丫头,这丹药虽然不是仙物,但化了我好几年的心血,走遍了三五岛,采集了一千多种稀珍奇草,才练成了这么一小瓶‘千宝金丹’,其功能解除疲劳,止渴生津,而且能增进功力。这种丹药,能吞服一颗,已教老夫心疼三日,要不看你们急于求进的可怜相,我才不愿给你们吃呢?   好大的口气,一斤二斤的要,你是准备开药店哪?要不,撑也准会把你撑死,真是人小鬼大,说起话来好轻巧。”   素月听了老人之话,不禁娇脸生嗔,噘起樱桃小嘴道:“做个师父的气量也那么小,人家好心向你讨了半天,舍不得给人家,还说了半天废话,真划不来。”   无名老人见她撒赖撒娇,倒也弄得无法,只得呵呵笑道:“好啊!做师父一定要有东西送给徒弟的话,那如不嫌我年纪大。我也想拜你做师父就是,看你拿什么东西送给我?”   素月尚未开口,小猴子忙抢着笑道:“有!十坛百年以上的绍兴老酒,看够不够意思吧!”   无名老人一听到有酒喝,顿时脖子伸得好长,用手摸摸,一面馋涎直流,没奈何咽了咽口水笑道:“行!这才是我的命根,要是谁每天供我一百坛好酒,我也愿意叫他声师父。走!   咱们过瘾去,酒虫又在找我打官司啦!”   时已天亮,此地势尚高,下看一片云海,万道光芒,云成彩色,托着半轮红日,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向上伸起。   谷口透进一片光芒,像无数支金色的长箭,直穿过丛林,射落于地。   宿鸟啁啾,迎着晨曦飞舞。   众人穿出谷口,沿着蜿蜒小道下山。   一面走,老人一面告诫众人说:   “看到你们刚才练功的狠劲,可见你们的天质、根骨都是上乘之选,只有一事,亟须注意,即古所言:“苟有恒,不在三更起,五更眠,最无益,是一日曝,十日寒。’望你们能切记为要。”   到了小镇后,仍在前日的酒楼用过饭,柳春帆唤过店陕算账,正准备离店之时,猛然青娥叫道:“呀!素妹呢?师父也不见啦!”   柳春帆笑道:“小妮子大概是看什么热闹去了,反正没事,我们等会也好,瞧你,那么紧张干么?”   青娥将信将疑的说道:“嘿!素妹一向贪玩,可能去瞧热闹去,但为什么不先跟我们说一声呢?”   霞青也笑道:“她那小野猫似的丫头,鬼计多端,说不定又将在什么地方,故弄玄虚,想吓唬我们罢了!咱们要着急,可准让她笑歪了嘴。”   小猴子也插嘴道:“真的,那小鬼话又多,性又刁钻,咱们别替她着急,看她怎办?”   房大头数着小猴子道:“你也别说人家,谁不知道刁钻古怪,还算你小猴子夺魁呢?有种当面跟人家争吵,放马后炮,背后诽谤人家,算什么英雄哪!”   房大头先机夺人,教训了小猴子一顿,像是发了洋财似的,将巴斗大的脑袋,摇晃不停,状甚得意至极。   小猴子看在眼中,气在心里,一股无名之火,顿冒千丈,指着他骂道:“丑大头,你骨头发痒是吧,竟敢到我小猴子头上拍苍蝇,想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房大头得意之下,口齿也变得伶俐,反应也较快,马上接口笑道:“骨头怎会痒?骨头太轻,没有四两重到是事实,只听人家讲不能在老虎头上拍苍蝇,小猴子算什么东西?一个巴掌都能把他劈到爪哇国去,还想吓唬谁呀?”   小猴子连番失利,气得目瞪口呆,半晌都开不了口,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霞青与青娥素来是喜作壁上观的,当然不愿意去功开,以免错过机会。   柳春帆向来是闭关主义,事态不到严重关头,向例是不愿插口。   小猴子此时四面楚歌,气得牙痒痒的,怒道:“房大头你是真的想逗我生气是吧?真要叫我生了气,你大头可吃不消哪?”   房大头以逸待劳,好整以暇的笑道:“谁要怕了你,就不敢向你挑战了,小猴子发起脾气来,充其量不过是多翻几个筋斗,吱吱吱的叫几声而已,难道还能把天掀翻过来吗?”   小猴子此时业已智竭计尽,只得见风收蓬,嘿嘿冷笑道:“好好!真有你的,大头记牢啊!   小猴子向来恩怨分明,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房大头见对方已挂起免战牌,仍不放松,也长笑道:“小猴子本来就不是人嘛,你是想回花果山去,请你们美猴王来助阵哪,还有猴子猴孙一窝齐来,要不,那么就任君洗尽三江水,难免今朝一番羞了。”   尾声已近,柳春帆看看时辰,业已由辰时到午时,一个多时辰,都在小猴子和房大头二人脸红耳赤,舌剑唇枪之中渡过。   真奇怪,素月依然未见回来,连昨夜新拜的师父,东海无名老人,也是杳如黄鹤。   把柳春帆袁青娥等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霞青头脑比较清楚,温言的劝道:“帆哥,你们先别紧张,素月失踪,可能是师父带走的,也未可知?”   青娥不信的说道:“哼!师父?什么骗子师父,白天向我们骗吃了一顿还顺手牵羊,扒走咱们的路费,晚上刚收徒弟,早晨就要敲竹杠,这下连素妹也丢了,一辈子也没看过这样的鬼师父。”   柳春帆忙喝道:“青妹少废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怎可乱讲,况且师父那么大年纪的人了。”   青娥因手足情深,听柳春帆尚在替师父说话,不禁冷笑道:“哼!年纪大?年纪大的人就保险是好人么?借着年纪大做晃子,为非作歹,招摇撞骗的人,又何尝没有?况且姜是老的辣,谁知道他安着什么心眼?”   柳春帆大声喝道:“青妹!别说啦,我们再等会再讲。”   店伙见她们一早来吃了早点,已到午刻尚不离去,遂上来笑着问道:“公子爷是否还想吃些东西?还是在等朋友?”   小猴子代替柳春帆答道:“朋友也要等,东西也要吃,先送壶好酒来再说。”   店伙应着下去了。   房大头像挑战似的笑道:“怎么样?想拿酒来出气哪?可不要借酒浇愁,愁更愁哪!”   小猴子干瞪了他一眼,来个相应不理。   房大头见在座的空气非常沉闷,也知道大家心绪不好,这才不开口了。   午饭过后,素月与无名老人,仍无消息,柳春帆等人更慌了,但也不能老守在这里,遂招呼店家算账后,出门去了。   这天刚好是小镇上的集日,上街的人特别拥挤,几个人好不容易挤到街尾,猛然霞青对小猴子笑道:“小猴子你搞什么玩意?现在还有心开玩笑哪?” 众人闻言,也齐向小猴子看去,顿时也齐拍手笑了起来。   小猴子被看得莫名其妙,忙问道:“你们有什么好笑?”   霞青指着小猴子头上笑道:“那是什么?拿下来看,像不像你?”   小猴子闻言,忙顺手在头上一摸,不知是谁,在他头顶上贴了张图画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戴了块头巾呢?   小猴子抹下后,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往地下摔,一面骂道:“我小猴子虽然不是诸葛亮,有未卜先知之能,但也足以和本朝神机妙算的刘伯温相比,这一定是房大头在出我的洋相,我这一猜,大概是八九不离十吧!”   房大头顿时啐道:“呸!小猴子真是小人之辈,要想出气办法也得要高明些才是,自己做一白帽子戴着,反来胡赖人家,真不羞?”   小猴子气急的重又捡起地下的纸来,一面打开,一面说道:“你们大家看,究竟是谁捣的鬼?我难道会自己画自己,骂自己哪,你们看。”   众人见纸上真画了一个跟小猴子一摸一样出画像,而且正用右手遮额,尖脸尖嘴一披,左膝微弯,右脚后伸,最妙的是左手放在身后,还拿了根棍子。   画上的人家,维妙维肖,神态逼真,看得大家都嘻笑不已。   房大头看了看,忍住笑道:“阿弥陀佛,我房大头要真有这一手丹青笔,还用跟着你小猴子受气哪?真是冤枉好人。”   大家一看,当然知道不是房大头所能画出来的,那么是谁呢?而且在人烟稠密之间,竟有人把这张东西放在小猴子头上,大家都会不知不觉?   大家正怀疑间,青娥忽然叫道:“咦!你们看,反面还有字呢?”   小猴子真的把纸反过来一看,大家这才不约不同的“噢”!了一声。   原来上面写着几个铁笔银钩,龙飞凤舞的几个字。上面写道:   “药医不死病。   佛渡有缘人,   鸣凤岭上剑,   该赠小素月。”   旁边注明,次日辰时即返此镇,下面署名处,画了只酒坛。   众人一看,才恍然觉悟,真是师父“酒侠”无名老人带走取剑去了。   好在去蒲庙之日期,尚有一天,既然师父说她明天辰时会回,当然都放下心中悬石了。   当时,因天气尚早,众人此时甚觉安心,遂凑热闹的随着小街的人,在人丛中逛了一个时辰,找了间旅店住下。   次晨,柳春帆等尚未起床,就听得青娥与霞青房里,有格格笑声,忙起床一看,原来是素月果真回来了,而且手里多了一支青蒙蒙光影的长剑。   知道其已得手,不禁喜极叫道:“素妹!恭喜你得到一柄宝剑!”   素月将长剑递给柳春帆娇笑道:“剑是得到了,可是险也冒得够了,想不到师父恁会作弄人。”   “好啊!小妮子受恩不报,反敢在背后辱骂师长,你是该受何罚!”   素月的话刚说完,窗外忽探进一个秃秃的光头,但没有烧过香洞的和尚头,带着苍老的声音说着。   素月见师父来了,依然不惧地笑道,“本来嘛,做一个长辈的人,怎可如此作弄徒弟,恐怕找遍了世界,也没有像你这样的师父。”   霞青与素娥,皆不知其经过,急急问道:“素妹,怎么啦!你不是梦想着一口好剑么?   现在如愿以偿了,怎反怪师父不好呢?”   素月似是余悸犹存说道:“早知道要花这么大的劲,我宁可不要,你们不知道,险些把我一条小命给丢在鸣凤岭呢?”   无名老人已进了屋子,此时状甚得意的笑道:   “一饮一啄,皆由前定,兰因絮果,世上哪有不劳而获之物,而且经验就是学问,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要不为了这支宝剑,‘鬼魔’万家琪怎会守在恶鹰岭,金鸡洞数十年呢?   若干人为了此剑,不惜舍死忘生,小妮子冒了半夜险,得到了它,还要背后怨骂师尊,真是狗咬吕洞宾。”   这时,天已大亮,房大头小猴子也都闻声赶来,一同听着袁素月讲出这一天来的经过。   原来素月生性活泼爱动,而且不大喜欢饮酒,故乘众人在饮酒之际,伏首楼窗,见街上人潮甚挤,她一时兴起,心想他们一时大概不会吃好,街上人如此之多,何不乘此时间,下去溜溜。   她想到做到,遂出了店门,随着人潮,闲步逛着。   她由北朝南,走了一阵,刚转入一条横街,蓦然间,斜刺里奔出一骑骏马,马上坐着一个精装汉子,正由横街上疾驰而来。   因此条街不是正街,放行人较少,姑娘正了望街道两旁林立的店肆,店内五花八门的摆设,引得她呆呆出神注视,万没想到此地会有人骑马奔驰。故几乎将姑娘撞个正着。   素月何等身手,虽一时失意,马头尚未触身,翻腕便想扣住马环。   那马儿似甚骏异,未等素月扣稳,—声长啸,前腿弯曲,突然如人立而起。   那马上汉子,竟然端坐未动,受惊之后,勃然大怒,喝道:“贱婢找死!”   话没说完,“啪”!的一声,马鞭一挥,居然向素月手腕劈来!   素月未防这马上汉子如此不讲理,!骑马撞人,还要挥鞭打入,心中已是暴怒,翻腕一抓,已将鞭梢抓着,娇叱一声:“狗贼!下来!”   带劲猛扯,哪知那人呵呵一笑,竟纹风不动,只听一声脆响,鞭儿被扯两段。   素月本已怒极,复听他发笑,不由娇脸微红,飘身腾起喝道:“你还敢笑?大街之上,竟敢如此横蛮,目无王法!看姑娘教训你。”   说着,玉掌平推而出,一招“推山填海”,直奔那人前胸,端的是迅如电光,捷速逾常。   哪知那汉子不侧不让,突然抛僵斜腕,骈指猛戳,满面淫笑,口中说道:“哟!这妞儿却是会家子,大爷几乎走眼了,这样与大爷玩,你不怕吃亏吗?哈哈。”   一面喝着,一面右手半截马鞭,扭腰凌空斜点,直奔姑娘胯下,招式阴损已极。   素月见这汉子两招同时递出,而且阴损,顿时粉脸飞红,赶紧挫腰撤招,退后数尺,落下街心。   素月更是怒极,正要出手惩治此人,回眼一看,街上行人,因他们这一闹,已自动围上一圈,好奇的向他们看着。   不由忙将怒气按捺住,说道:“哼!骑马伤人,尚敢如此无理,可见是卑鄙至极,姑娘要不身上有事,哼!真想要你好看。”   马上汉子占了便宜,得意的敞笑道:“哪来的野丫头,到这龙头小镇也不打听打听,居然出手打人,我粉蝶郎君要放你走出此镇,也不算是这里一霸了,大爷没来找你,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哪!”   素月一听,本来想出手整他,但见他刚才露出的一手,功夫不弱,本想回店去叫人,但忽然围观的人丛中,一声苍老的唤声道:“素儿,你怎么跑到这儿来跟人吵嘴。”   话声才落,早从人丛中奔出一个和尚头的老人。   素月一见师父来了,顿时狂喜,竟不理马上的粉蝶郎君,喊道:“师父,这人好坏,在欺侮人……。”   那粉蝶郎君见姑娘来的帮手,竟是一个糟和尚,当然不放在心上,而且有心要想给他们来个下马威,故乘二人不注意时。   一拉马僵,那马儿斜刺里便向二人身后冲到,同时,手中半截马鞭一掠,击空暴响,直向二人头上劈到,   那围观之人,皆知这粉蝶郎君,素来为人心狠手辣,眼见马冲鞭劈,而二人正背着身儿在说话,不禁齐声得惊“啊呀!”   就在大家惊呼同时,街心人影一晃,一个身子已掠空飞出丈余。那匹马陡然一声惊嘶!   直向人丛中冲去,登时街两头一阵大乱。   继而听到“咕咚!”一声暴响。   直待马儿冲出人群,直向街头落荒而去以后,大家才定神一看。   只见那位姑娘,仍在与老头说话,好像周围纷乱,根本与他们无关似的。   对面檐下,刚才跋扈骄狂的粉蝶郎君,满脸鲜血,横躺卧地,口中不断发出呻吟,显然受伤不轻。   原来粉蝶郎君马冲鞭劈的瞬间,无名老人与素月姑娘虽在背身说话,早巳暗防这恶汉要趁机出手,有心要叫他吃苦。   要不,那奔冲的蹄声,哪会不觉?   故及待马到,同时闪身,无名老人在右,姑娘在左,老人趁闪退同时,反掌向粉蝶郎君背心轻挥。老人的功力如何得了?然尚未成心要取他性命。   那粉蝶郎君,因自恃是“鬼魔”四徒,“五毒红娘”闵水云的相好,平日在此一带,称尊道霸,强占民女,鱼肉乡里,哪会想到,今天霉星高照,遇上了这等棘手人物?   带马一冲,眼看得即冲到老人背上,鞭梢也似已扫到姑娘鬓发,忽然眼前人影—闪,心中一怔,背心上已如受千斤重锤一击,一个身子,竟从马鞍上震飞出去。   姑娘因恨他适才出招阴损,一见师父动手,也是右手骈指,猛向马眼一戳,顿时马儿左眼戳破,拚命狂嘶而去。   此时人飞马狂,街头大乱之时,人群已是渐散。   众人见这一方恶霸,跌伤街头,自是大快人心。然此时早由街檐下出来四个黑衣劲装汉子,扶起粉蝶郎君,狠狠的向姑娘二人盯了一眼而去。   姑娘此时心中怒气已平,正想回去,猛见无名老人笑道:“你不是想要一柄上古奇剑吗?”   姑娘一听,当然非常高兴,也顾不得街上人多,撒娇说道:“对啊!还是师父记性好,在哪儿,快带我去取来。”   无名老人笑道,“世上哪有如此便宜之事,有现成的奇珍宝剑送人,要剑就得要跟我走!”   姑娘一听忙问道:“剑在哪里去拿?”   老人答道:“在此去约一百多里的恶鹰岭,金鸡洞,碧落宫去偷!”   “去偷!那怎么成呢?万一被人捉起来,送官究办怎办?”   素月听得要去偷,心中有些嘀咕。   无名老人大笑道:“小偷偷强盗,那算犯什么法?只是有些危险,看你敢不敢去?”   素月一方面是想剑,一方面年轻好胜,被老人一激,顿时胆子立壮道:“好吧!看师父的面上,做一次小偷就是,可是你当师父的第—天就叫徒弟去做小偷的啊!有人捉住我,就这样说。”   老人被她引得益发好笑道:“真不羞,偷来的剑原是给你自己用,要出了事,就赖到师父头上,这是谁教你的法子啊?我做师父的就该死哪?”   素月恐怕老人会反悔,忙上前拉住老人道::“嗯!师父骗人,素儿是说着玩的,师父怎可见气哪!”   老人原是假意做作,此时遂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走,赶巧,可以早一点回来。”   素月此时忽然想起柳春帆等人,尚在酒楼,所以忙说道:“师父咱们先回去跟帆哥他们说声再走吧!要不,等会他们会着急的呢?”   老人此时忽打趣道:“小姑娘家,跟心上人一刻儿都离不得哪,婆婆妈妈干么,等会我自会通知他们就是。”   素月被师父说得怪不好意思,不禁脸面飞霞,娇笑道:“嗯,哪有好跟徒弟开玩笑的师父?师父再说,素儿就要……”   “要哭是吧!别哭!等会让你得到了宝剑,保证你笑就是了,走吧!”   说着,二人同时走出小镇,直向山边方面走去。沿途因行人众多,故不便眩世骇俗,施尽上乘轻功。   惟走出十里多路后,行人稀少,而且业已进入山区,山势纵横,峻岭绵亘,奇峰耸翠。   山连山,山奔山,一山比一山高,一峰比一峰险,好在姑娘与老人一身武功,顾不得崎岖难行。   约到晌午时分;无名老人嘱姑娘在高岭荫蔽处等待,自己却如一溜轻烟似的,仍往来路,如飞而去。   菇娘不知身处何地,更不知师父何故离去,只好呆坐在峰岭等待。   岭侧传来轰隆阵阵的水声,如雷霆乍惊,放眼望去,竟是匹练也似的挂着一条,一泻数十丈的挂峰大瀑布,远望却似块垂直的幕帘。   峰下,环绕一片不甚大的盆地,谷底林深草茂,葱笼翠色,景物十分清幽。   山角间,绿杨深处,翠竹荫里,一角红墙微露,后面竟是一片崇楼峻阁。   素月因久等无名老人不至,芳心甚急,暗忖道:“奇怪!师父把我带来此地,他去什么地方,那么久还不来呢?那边不知是何处?想不到深山穷谷之地会有这好的建筑物?是谁居住的呢?”   眼见得日影西移,时间已经不早,无名老人依然并无影踪。   直把素月急得无法可想,欲待离此,但恐失去取剑机会,欲待不走,又不知他是否会来?   而且来时,根本未经由正式的路,一路翻山越岭,走的尽是羊肠小道,茂草中的蜿蜒樵径。故即使想回去,也是无路可找。   自己一个孤身少女,从未单身涉险,而且此地究系何处,亦不知道,自己该怎办?   一股凄凉滋味,袭上心头,不禁使她有些寒意。   夜色幕帘,已经垂下,夕阳余晖,在天边韵彩云卜也慢慢暗淡,变成灰黑了。   素月此时的心境,也慢慢由开朗,而变成失望,甚至害怕。   来时的满腔兴奋、希望,至此都变成了现实里,孤单、恐惧的最好讽刺。   星星出现了,上弦月升到高空。   在她心念萦回转瞬之间,陡然一阵啸声,由岭上空奔来,来势如星丸泻地,快速已极。   素月心中骤喜,刚亮出身形,开口想叫:“师父!”   但话还没出口,定睛一看,暗叫:“不好!”   仍将身形荫蔽,原来这人正是昨夜所遇的,“鬼魔”万家琪的二徒,“毒樵”张大雄。   这里怎会有强贼出现?莫非……莫非是贼巢?   那真糟了,没想到师父会这样作弄自己,带自己偷东西偷到贼巢里来了。真糟,谁教自己贪心呢?事先也没有问清楚是什么地方?   啸声已转到山角下端,她这才放下心来。   但心忖:   “反正业已身陷绝境,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在外面闯了一年,大小魔头也遇过不少,像这样畏首畏尾算什么?况且师父既带自己来涉险,必有用意,恁师父两口酒就能逼退强敌,要怕了他,那实在太丢脸啦!”   想到这里,豪气倍增,拾掇停当,一展身形,扑到山岭,借月光向前看去。   一片崇楼峻图,灯光通明,映得天空中,白蒙蒙的一片。   灯光下人影幢幢,若有重要事。   素月正在回念,蓦见山脚下,似人灰影一幌,素月先尚以为野兔之类,但一想,那灰影体积甚大,再聚精会神看时,却又未再发现,心想:“何不下去探个究竟?”   心念一动,即飞身下山,纤影一掠,似星丸飞坠,飘然已下山脚。   方伫立察看眼前形势,耳边隐隐似有人声,即由刚才灰影幌动处发出,素月疑心顿起。   随即循声前往,俾察究竟。   到得发声之处,才知山脚下有条小溪,水流潺潺,宽不过二丈,两岸绿草如茵,对岸便是一片浓林。   素月停身岸边荫处,见溪水澄澈如镜,微风过处,溪中水月,荡漾晶莹。   四野是一片岑寂。   素月见人影皆杳,还以为适才所见灰影,系溪中水月反射出之光影。   蓦然,对岸林中,灰影一闪,像只巨大无朋的灰鹤,穿林而入,虽是惊鸿一瞥,已看清分明是个男人身影。   那人身形快极,乍眼一看,似身法很熟,她不假思索,纤腰乍闪,身如彩蝶掠波,早到了对岸。   当她在岸上觑林,虽觉浓密异常,但入林以后,反显得稀落,从那透枝的月光下搜视,哪还有人迹?只有那调皮的山风,在树梢悄语,不惯寂寞的夏虫,在草丛间鸣唱。   素月因见这人两次现身,均倏忽不见,心中不免怀疑,这人是谁呢?莫非是“鬼魔”的人故意诱我涉险不成?   要不,难道师父来了?   想到师父,胆子更壮,忖道:“一定是他故意来试我的胆量,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反正有你在这里,有什么好怕的?”   想念及此,竟穿林而出。   到得林边,见距崇岭峻阁约半里之程,刚才在山上看,因俯瞰下面,且有灯光明亮,故恍若眼前。   在这平地一看,便尚有一段路程,由林边前去,是一斤平畴,并无隐身之处。   素月心虽不惧,却也不敢大意,身形一矮,沿着草丛矮树前扑。   到得切近,距楼阁尚有十余丈处,眼前又是一湾流水,却是用人工开掘的护庄濠,绕屋环拖过去。   水流甚缓,浪平如镜。   素月且不过溪,纵身上了身边一棵大树,这树虽未与楼平齐,但总比地上看得真切,见那楼阁,建筑得十分精巧。   再看对岸,绿草繁花,空中一片浓郁香味,花圃藤罗中,亭台巍然,幽篁翠树间,楼阁高耸。   奇怪的是,偌大的庄园,竟无庄墙建筑。   楼阁有灯之处,隐见幢幢人影,往来不绝,屋处,反静悄悄的并无人迹。   素月此时毫不犹豫,纤腰乍射,轻如落叶过溪。   脚方着地,即伏身猛窜,先藉近处花丛,隐住身子,听无入声,始分花拂叶,向里扑去。   素月身入花丛,更觉花香袭人,露滴花妍,紫姹嫣红,恍如置身花海。   经月光一照,更是缤纷灿烂。   素月此时哪有对月赏花的闲情,绕花钻绿,仅十多丈远,三转二转,即已到房屋切近。   微微长身看去,停身之处的花丛后面,现出一个小凉亭。   素月心中好生狐疑,这魔宫地区,岂能这般无防?怎恁地静寂,谅必这静寂中隐藏着杀机,一想到这里,她不禁凤目一挑,心说:“好呀!这里虽是龙潭虎穴,今夜我也得闯它一闯,要是……要是我能闹他个天翻地覆,今后在帆哥和二位姊姊面前,也不至被他们耻笑了。”   正在想着,蓦见前面藤萝架后,亮起一盏灯光,素月慌忙一伏脚,隐入花丛中,并伏身贴地一听,果然听到一阵细碎脚步声传来,似乎不止一人,渐行渐近,忙屏息静待。   不大工夫,脚声已近,从花丛前面绕过。   一面走着,一面谈着,—个尚带童音的男声笑道:“冬香姊姊,难得你们从百花谷来此,听说你们那祖师功夫很了不得是吧?”   另一个少女的口音,娇笑如同银铃之声答道:“当然哪!举世武林,能胜得我祖师‘九天魔女’的人,哼!恐怕还没有呢?”   素月见说,百花谷的妖女,百花仙子怎也跟这里的贼人打成一片呢?而且什么“九天魔女”既是百花仙子的师父,其功力之强,自不难想像。这老妖女既来,一定是为了“仙窟”   之宝,而来找帆哥的。   想到这里,不禁内心生出一丝寒意。   只听男音又笑道:“当然啦!要不是你祖师功力高强,我们祖师‘鬼魔’也不至会特地去邀请来金鸡洞了?而且要不是你们祖师爷及时赶到,今天来的老酒鬼,真会把我们这里闹得天翻地覆呢?”   少女笑道:“你可知道我们祖师为何今天来?”   那少男笑答道:“嘿!你倒来考起我来了?咱们打个赌好了,如果我知道了怎么办?”   被称冬香的少女嗲声嗲气的说道:“瞧你这小鬼头,人小心不小,你的鬼脑筋动的什么,我早就知道了。” 二人说到这里,干脆就停身在素月附近的花荫下,详谈起来。   素月从花枝缝隙间看时,见一个曾经见过的冬香丫头她亭亭玉立,娇艳照人,一双剪水双眸,媚态横溢,长得像水葱儿似的少女。   另一个,是眉清目秀的毛头小伙子,此时满脸淫笑道:“冬香姊,说真的,你看来长得美极啦!我真……我真,好姊姊……”   冬香媚眼瞅着,举起玉葱也似的右手,轻点在它的额骨,左袖轻掩樱唇娇笑道:“瞧你这小鬼,你想什么?吞吞吐吐的干吗?”   那少年羞得满脸通红,更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道:“你师祖来的目的,还不是为了那支即将出土的‘鸣凤仙剑’?你看是吧?”   素月一听到将有仙剑出土,兴趣更来了,忙聚精会神的倾听着。   果听冬香笑道:“算你这小鬼聪明,但我再考你一下,为什么咱们祖师父特地要从西域跑来此地?你能知道吗?”   那小伙子故作神秘的笑道:“那算什么稀罕,咱祖师最疼我,我还是上个月偷偷听到的,说这剑是你祖师爷所练的‘天魔大法’的克星,所以非得到它,她老人家才能放心,是吧!”   冬香听了,不由神色现出紧张之态说道:“这事你怎会知道呢?而且随便乱说,万一被人家听了去,那还得了?”   那小伙子笑道:“你放心吧,莫说我们碧落宫五十多年来,除了你们师父最近才来过以外,没有人敢来此地,即是恶鹰岭金鸡洞附近二十里方圆,谁敢进来一步?而且今天凑巧,来了一个远方朋友,所以现在大家都在里面忙着呢?要不,我怎敢约你到这儿谈心哪,好姊姊,我要……”   说着,顿时嘻皮笑脸的样子,素月看得不禁有些刺目,羞得脸上飞霞起来。   冬香这时,也正在半推半就之际,素月因知道百花仙子的四艳婢,皆有迷香之类的东西,故不敢轻易去惹她们。   但又讨厌眼中看到,以及耳朵听到这副下流相,同时更不敢打草惊蛇,故轻轻蹑足绕过花丛,藉花径旁花荫隐身,走到花径尽头,前面正是一座敞厅,厅中正隐隐有谈笑之声传来。   素月伏身翘望,厅前白石阶上,珠灯通明,八个年轻男女,执壶捧盘,一旁侍候。   正中两张绣案金椅,坐的一位是昨夜曾看到,那形如僵尸的老鬼魔。   另一个是花信年华的少妇,一袭紫罗裹身,袖纱轻换,头上发髻,珠花满插,珠光与灯光,相映成趣,晶壁争辉。   下横坐的是二个奇丑男子,即是“鬼魔”的徒弟,勾漏毒鹰与毒樵,另一个红脸奇矮的男子,还有一个娇艳媚人的少女。   “九天魔女”下首坐的是,百花仙子,其四艳婢的红梅、青莲、秋月,侍候在侧。   无名老人则仍嬉笑自若眯着一双醉眼笑道:“昔日大名鼎鼎的风流仙姑苏美凤,想不到五十年后竟成了‘九天魔女’。到西域去镀了金,六十年以前是如此娇媚,六十年后更显得年轻漂亮了。”   九天魔女斜乜双媚眼娇笑道:“周立信,你是有点不服气吗?大概你那套‘醉八仙拳’,跟‘乾坤八剑’,火候炼得差不多了吧?是否想教我见识见识?”   那“鬼魔”万家琪,原本对无名老人尚有些顾忌,但此刻来了帮手,胆子就壮了,随即凶光暴露,狰狞的笑道:“嘿嘿!仙姑,虽有讨教之心,恐怕人家未必赏脸呢?”   无名老人明知二人皆在用话讽刺艳,但仍能若无其事般,借笑掩怒,同时他胸有成竹,知道恁武功,二人未必能胜自己。   可是,老妖女要使出邪魔鬼道的“天魔大法”来,自己如无“鸣凤仙剑”在手,没有制胜把握,故只有拖延时间再说。   想到这里,复装疯卖傻的笑道:   “我老头儿那点微末之技,怎能登大雅之堂,况且我终日与杜康为伍,竹林七贤为友,那还有心于练功?刚巧饿了几天的酒,一阵风把这儿的酒香,送到我的鼻子,想不到竟与故人相会,这顿酒咱们不醉不散就是,来!咱们先饮五百杯。”   无名老人醉容可掬的样子,看在二魔眼里,相对的用眼光交换神色。   意思是在问对方:“这醉鬼难道不知仙剑之事?恐怕真的不知道。”   “鬼魔”这才神色稍敛狞笑道:“算你醉鬼幸运,要不是仙姑驾到,凭你,还不够资格吃到我藏已六十年的百花醇呢?”   无名老人就桌上酒壶,自顾斟了满满一杯,一口而净,再用舌头舐嘴唇,装着滑稽相,向九天魔女深深一礼笑道:   “仙姑!别怪咱喝醉了说醉话哪,咱两个可算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咱们来自东海,你由西域来,真用道一句话,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呢?哈哈!想不到我周立信临老还交上桃花运?”   九天魔女不怒不羞,反而仰着粉颈媚笑不已,这媚笑虽然甜美,似丝乐铮琮,凤鸣龙啸,却听得素月心中一阵震荡,芳心好像要冲腔欲出,而且身摇体动,似要飘空飞起。   素月万没想到仅这一笑,即有这般震慑浮荡之力,忙凝神敛气,将身心稳着。   九天魔女笑罢,复做出娇媚之态,乜斜媚眼音如珠落玉盘,一字一句说道:   “酒鬼自不量力,几十年后,依然油腔滑调,本仙姑面首三千中,哪需要你这样的糟老头?想是骨头痒,讨打是吧!”   无名老人右手放下酒杯,依然一脸醉容,左手摸摸光秃的濯濯童山笑道: “啊!我倒忘记了,仙姑原来是鸡大王,恁我这几根老骨头怎能入围呢?哈哈……别看我人老心不老,也可以保证是原封货呢?”   九天魔女被酒侠掀翻牌底,依然面不改色,反娇嗔薄怒道:   “周立信,你说话客气些哪!什么叫本仙姑为鸡大王呢?”   无名老人未语先笑道:   “仙姑专吃童子鸡,岂不就是吃鸡的大王?”   鬼魔万家琪坐在一边,见自己的老相好尽跟酒侠乱扯,心里满是不乐,面色一沉喝道:   “你这酒鬼,讲话客气点哪,要知道这是咱的碧落宫,不是你酒鬼的破庙哪!”   无名老人益发大笑道:   “呀!说来你还想吃干醋不成?要不是因为仙姑驾临,碧落宫请还请不到我老人家来呢?   那有什么值得希罕的?”   鬼魔听在耳朵里,怪不舒服的,站起身来,厉声喝道:   “酒鬼,你再胡说八遭,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哪!要请你滚蛋!”   无名老人知道时机未到,不愿事态弄僵,故仍然嬉笑着说:   “你我都是百来岁的人了,别火气旺好吧?还跟我口没遮拦的酒鬼一般见识干么?”   九天魔女也深知酒侠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反正他酷爱杯中物,只要他不干涉取剑之事,早些用话稳住他再讲,又何必要跟他弄得二败俱伤呢?   九天魔女想到这里,遂马上向鬼魔丢了个媚眼,笑着道:   “家琪,怎么啦,难道你也喝多了酒了?怎么那多的酒话呢?”   鬼魔见九天魔女叫了他声名字,半边的身子都麻了,顿把怒火全抛。   一众人重新举杯痛饮起来。   虽然每个人心中各自怀着鬼胎,但在表面上,他们真亲热得如逢旧交一般,笑语频闻。   在无名老人,是算定这支仙剑的出土方位,固然准确,而且时辰上,也较鬼魔等预定的午时下三刻为早半个时辰。   故胸有成竹,想牵绊着这群魔头,方便素月去取剑的行动。   至于鬼魔,原本没想到这怪东西会来,他苦守在这恶鹰岭,金鸡洞的最初,并没想到这里埋有一支上古名叫“鸣凤”仙剑的。   这支仙剑,相传是“九天玄女”所铸,取材自女娲氏炼石补天的铁晶,以地气的离火铸成。   此剑为宇宙神剑之始祖,故除能吹毛断金,避邪除恶外,更有一种专破邪法的妙用。   那百花仙子自因受长山尸魔之蛊惑,东下相会群雄于“仙窟”,在孤庙里擒走柳春帆,偷鸡不着反蚀把米,柳春帆让人家救走,自己惨淡经营的百花谷、百花宫,也被来人破去。   当然心有未甘,故率众西迁,投奔长山尸魔,谁知,长山尸魔所发动的苗乱中心地,骷髅山、白骨洞的魔穴,竟于一夜之间,被“玉面神龙”柳春帆等人所破。   幸赖长山尸魔的二徒,“笑面勾魂”,及“昊天姹女”二人的狡计,以野苗的人海,来掩护她们脱逃,始兔于难。   除长山尸魔一家,仍回滇西,哀牢山,阴芒洞魔宫外。   飞天夜叉崔公朴,与其三徒,滇中三恶的“跳山虎”周桂龙、“双头蛟”申屠胥、“赤发鬼”愈横雷四人,因素与尸魔合不来,所以分道遁往边陲,以期后日报仇雪恨。   至于百花仙子一行二十三人,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迳奔西域大漠之地,往投乃师“九天魔女”苏美凤求救。   这“九天魔女”苏美凤,原名“风流仙姑”,在五六十年前,以淫凶著称,此人不但好淫,擅采补之术,而且生性嗜杀。   故除甘心充作其面首,而鞠躬尽瘁,以致至死不悟者外。   死在她手里的青年男女,不知其数。   故曾引起武林公愤,由六派中少林派上二代的灵空上人,暨“酒侠”周立信、“仙窟怪侠”等人,合力将其歼除。   谁知她命不该绝,而且机智异常,在事先即,在其“乐仙宫”里,预先找好了替身,自己乖机逃出性命以后,自知罪恶深重,为武林所不容。   故只得孤身遁往穷乡西域。   并因祸得福,与西域当时喇嘛的唯一高手,人称“红衣魔君”结合。   “风流仙姑”原本采补有术,驻颜常青,斯时虽已五十有余,但视之仍如花信少艾,是以仗着花容玉貌,迷惑了这西域的魔君。   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当然很快就搭得如胶似漆。   而这出身喇嘛的魔君,除了一身功力超凡以外,而且精通迷魂移魄邪法。   是以“风流仙姑”施出狐媚手段,把个素来杀人不霎眼的一代魔君,迷得如醉如痴,不惜将一身绝技,暨迷魂移魄的邪法,也传授了她。   本来,“风流仙姑”因惧中原武林追捕于她,故一入西域,即化名为“九天魔女”,及待邪法炼成,就想回中原去复仇。   但已时隔十年,二绝失踪,即酒侠与怪侠亦不知所向。   少林高僧,“灵空上人”,也已仙去,仇人已死,故干脆就在西域定居下来。   及后,复心如蛇蝎,因魔君床上功力,固然很好,而且对其不薄,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但最毒妇人心,尤以这毫无人性的魔女更甚,她一向荒诞惯了,十多年来所受的束缚,乃一时权宜之策而已。 现在大敌已去,当然这靠山也没有保留的必要下,故用尽奸计,将魔君毒死,而与这以毒著称的“鬼魔”万家琪,拉上交情。   并获知“鬼魔”所居土地,藏有一柄上古仙剑,此剑每隔三十年出土一次。   此剑得之不但可以增进本身功力,而且如落入别人之手,将成为她所练的邪法“天魔大法”的克星,故誓必得之而后甘心。   因而她常对“鬼魔”垂青,不时来探看此剑出土之期。   谁知天道恢恢,上一次出土之时,仙剑通灵,逾时未出,及待她们失望离去之时,仙剑仅昙花一现,出土即隐。   魔女与鬼魔一伙,还只道是自己计算不确所致,故败兴而回。   这次,又是隔了三十年,算定今日午时出土,故九天魔女,不惜自遥远的西域赶来此间取剑。   关于百花仙子等人,因狼狈而赴西域,拜见乃师后,将所受“玉面神龙”柳春帆所逼之事,详情向魔女哭诉经过。   九天魔女生平只收此徒,情感胜如骨肉,闻言当然大怒,但她兀自不信,在百花仙子口中说出的柳春帆,是那么神俊,如同神仙临凡。而且功力高得出奇,竟使乃徒闻影而遁。   同时闻知仙窟宝藏,富可敌国,而且仙窟里的奇珍异宝,得之可望长生不老,更怦然心动,故乘车来之便,将百花仙子等携来。   一方面想擒住柳春帆,她自信风靡武林一世纪,就不信世上有此坐怀不乱的鲁男子。   另方面倘能夺得仙窟,财宝无足奇,但能长生不老之诱惑,实在太大。   人,谁不畏死?尤其是红粉佳人,雄心万丈的人物,当年龄快到日暮之时。   因而她决心首先取得“凤鸣仙剑”,次找“玉面神龙”,然后可以独吞仙窟。如此,岂不人财两得,何乐不为!   时正巳时,素月姑娘独探魔穴,看到碧落宫中的师父与群魔后,她心意机巧,心知师父此举必定是牵绊群魔,好方便自己下手。   但这魔宫附近,屋舍比栉,不下午百间,同时方圆不下数亩之地,自己莫说道路不熟,就是熟悉道路,一时间也未必找到它!   她正在沉思,傍徨无主之际,蓦然抬头,厅后一片波光耀眼,好像是一个小湖泊。   而且月影波光中,稳见一座黑黝黝的水阁。   她也是福至心灵,心念一转忖道:   “管他,是福是祸,总要比在此守株徒兔强得多,何不到那边去看看再讲。”   想念及此,偷眼向大厅看去,见师父正与群魔举杯劝酒,心想良机不可失。   遂身影一缩,藉风摇竹影之时,脚踩“九九回风步”形式淡烟,幌跟落到一株花荫之下,遂鹭起鹤伏,迳向水阁扑去。   此时,素月因知身在魔宫,随时都可能有生命的危险,生死固不足惜,假如误了大事,为武林遗下无穷之恨,自己就成为罪魁祸首了。   因而,格外小心,不敢长身高窜,只得耐心循着花丛树影,直往湖边奔去。   每移一次身形,必藉着花枝树干之隙缝,向四下窥看,有无敌踪。   但奇怪的是,四野依然是寂静的一片,万籁无声。   一颗大星,在西方陨落了,它在碧蓝如水的长空,划下一道灿亮的银弧,随起随逝。   和风轻扑着她业已紧张酡红的双颊。   银样的清浑,透过花树,在她的身上像是印了无数的纹。   异样死寂的空气,几乎令人透不过气来。   愈是这么静素月的心,愈感到紧张。   转眼已到湖岸,岸边白玉为栏,矮松密植。   大概是因这湖岸的矮松,常经人工修剪,不让它向上伸长之故,虬枝低垂,或向外横窜,浓荫更甚,松下正好容纳隐身。   素月迅如小兔,隐入松枝之下,秀眼向湖看去。   只见由湖岸到湖心,有顶长长小石桥,横架水面,石桥上也是毫无人迹。   此时,她雄心陡壮,遂沿着松荫,向桥头痴驰而去。   素月伏在桥头,藉石栏蔽身,放跟看去,仍无又影,但她出身武林世家,而且在外闯荡有年,经验颇为老到,眉头一皱,计从心来。   顿时,一伏腰,斜窜桥下,将身子蹦伸桥底,用蝎子功,手脚并用,迳由此桥底,直向湖中心的水阁攀去。   这桥全长不过十丈,待接近水阁之时,素月方始看出,刚才在岸边所见的水阁,仅是圆环似的圆形回廊而已。   中间有座水榭,尚与回廊相距有数丈水面。   这回廊有二丈多宽,而且门窗俱全,同时刚想斜身上窜时,猛闻上面桥口,有人声道:   “老许,每次的苦差使,都轮到我们,师父他们在大厅上有几个骚妞儿陪着饮酒作乐,咱们可在这里守苦。”   又听到另—个人声答道:“老谭你想找死吗?当心让师父和祖师听到,就糟了。”   最先讲话的人闻言以后,半响不敢开口,等会才讪讪的问道:“真的老许,听说这东西今晚就要出土了,是真的吧?”   被称为老许的人答道:“那还错得了?要不,祖师爷他老人家的朋友,怎会全都赶来。”   “啊!那就好了!从此以后,咱们省得成天守着这鬼地方了。”   “哼!谁叫你命苦?你还想闲得了?这儿工作完了,就没有其他工作吗?”   先讲话的老谭,本来满腔兴奋,至此,不禁冷了半截道:“最低限度总要比较舒服些吧!” “哼!这仅是你的空想!”   素月躲在桥底下,已知道了藏剑的地方,心中大喜,但苦于有人守着,虽明知这些人不过是二三流角色,自己很容易解决他们。   但此地离大厅很近,万一打草惊蛇,自已就会弄巧成拙了。   眉头一皱,顿将身形,斜刺里仰攀出去,竟未发出声息。   攀着一根廊柱,将身子停在斜撑木柱之上,看了看水阁的形势。   见二个黑衣劲装的汉子,正无聊地在距自己身前不远的阁口谈着。   素月将预先准备的石块,玉于一抖,震腕向水中打出,只听水中发出一阵轰隆巨响。   顿惊得一个小贼拔刀而起,那个子较高的嚷道:   “老许,大概有敌人来了吗?要不水里怎会发生声音?”   那个子较小的一贼子,好整以暇的笑道:   “老谭,你今天怎么搞的,老是神不守舍,莫非又有什么妞儿迷住了你不成,连水里的鱼也怕起来了,真不怕让人家笑掉了大牙。”   素月石子打出,趁二人混乱,而眼光注视水中之时,陡拔起身形,人如飞燕掠波,数丈远近,竟一掠而过,幌眼即翻上水阁栏杆。   这时,停下来,躲在暗处,不禁抿嘴暗暗发笑。   她掠过水面,身法轻巧已极,纤腕一抓栏杆,飘身隐入榭壁角落,干净俐落,比飞花还轻,故并未让守卫的人发现。   这也是鬼魔平素自视过高,故派了这二个饭桶的部下来守这非常重要的地方。   素月也是艺高人胆大,进了水阁后,正与贼人相背而行,毫无顾虑。   阁中有一室,二扇黑门虚掩着,素月一百因要不时回顾后面,以防后面小贼发现,一面举脚踩下,谁知脚下竟是空的。   她来及提防之下,陡然心惊,“啊!……”的一声,身子向前一仰,如流星陨落似的,翻了下去。   幸而她叫的声音不大,故未被二个小贼发觉。   当她翻落时,神智尚清,半空里猛然一个巧燕翻云,将坠下的身子扶正,而后使个千斤坠,直坠坑底,幸尚未受伤。   然此刻四周,业已黑暗无光,恁感觉,知道此地四周都是丛草,素月恐怕有蛇虫盘据,故慌忙站起身来,向前摸索而进。   似是进入一个石洞,初觉无光,行约百十步,始透过一丝微弱的光线来。   洞顶倒挂的钟乳,似珠、似碗、如剑、如矛,各具形态。   旋入一更小的石洞,远远隐约传来水声潺潺,两旁石徇林立,犬牙交错,高矮不齐,横卧在丛草里。 最后已到洞底,仍是石壁如墙。素月此时业已身居绝地,知道如从前面走去,必遭敌人发觉,恁自已这一点功力,要想硬闯出去,无异是以卵击石,徒然送了自己小命而已。   前进,则是天然绝洞,而且此洞虽长,别无足蔽身形之处。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素月心情也起伏不已。   人在绝望之际,各种感触,皆会纷至沓来。   她想起在家时父母的疼爱,和心上人柳春帆飞以及表姊李霞青、亲姊姊青娥,相互间的亲爱。   自己不该一念之贪,不告而别离她们,她们现在真不知如何怀念自己呢!   而且自己因自小娇莽惯了,与帆哥他们在一起时,常常闹些小别扭,皆蒙她们屈意顺从自己的意思,尤其一年来的岁月中,各式甜、酸、苦、辣的滋味,都成了目前最宝贵的回忆。   而今,不明不白的落身于此,不管是被恶魔杀死,或者是活活饿死,反正都是活不到明天了。   想到这里,不由悲从中来,伤心地独自落泪。   一个人坐在洞中悲泣了一阵,在生死已经绝望之时,反而渐渐安静起来。   在静思中,不由自忖道:   “啊!我真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再找找看,说不定能发现奇迹呢?”   心中恁地一想,果然返身向洞外走去。   在黑暗中呆久了,跟中瞳孔自然放大,况且她也是练过内功的人,故丈余以内,竟能看得十分清楚。   见洞内干燥异常,两壁尽是用铁器挖掘过的痕迹,这一发现,心中喜不自胜。   原来此洞本是桐底隧道:“既用人工掘成,那么一方面的所谓‘仙剑’,一定存在,而且说不定会另有出路也来可知。   她如此一想,心念更坚。   顺着洞路向前走去,地上尽是丛草碎石,她无聊中,随便用脚乱踢,猛然,听得“当”   的一响,脚下踢出的石子,好像碰到什么东西似的。   素月一时好奇,拨开丛草看去,地上竟有发光的东西。她用手指在那光处轻轻一拭。   陡然光华四射,灿烂晶莹,顿时洞中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素月心骤喜,想去捡起珠来,谁知此珠竟是生根在地上一样,丝毫不动。   素月知道必有缘故,遂将附近蔓生的草,尽数拔去,始露出长形连鞘宝剑一柄。   那来那颗明珠竟是镶嵌在上,所以难怪取不下来,素月生于武林之家,知道这柄剑必定非常名贵,否则,决不会有奇珠镶柄。   心中一喜,便想将剑拔出,那知用尽全身之力,仍然未能将剑拔出,不免有些失望。   就在此失望而沉思之时,双手抱剑细看,见此剑约有三尺多长,剑鞘乃用赤金吞口的奇兽之皮制成,故能经久不锈不腐。   剑鞘上的花纹宛然,特别美观而令人喜受的,就是剑鞘的二面,各用金丝绣成凤凰一对。   剑柄蠃把,除嵌有巨大明珠一颗以外,并系古玉一块,上刻有细如蝇头的古体“鸣凤”二字。   素月这才知道这柄即是“九天魔女”处心积虑,誓欲必得的那柄“仙剑”。   她此时心中虽非常高兴,但因仍不知开启之法,故甚为懊恼。   蓦然,心意一动,暗忖:   “此剑既名‘鸣风’,难道开启之法,与此凤凰有关不成?”   想念及此,用手在剑鞘的凤凰头上一握,说也奇怪,顿时一阵轻啸,声如凤鸣九霄,再试着按剑柄一拔,一片青虹耀眼,长剑业已应手而出。   剑一现鞘,凤呜之所立此。顿时青紫二色,交相辉映,把这石洞映得闪光如电,更奇特者,此剑的剑光青虹,更伸缩不定。   而且略一轻震,剑虹竟飞出数尺。   素月此时情绪之兴奋,可想可知了。   蓦然,远远传来隐隐脚步之声,素月不禁大惊。忙将长剑入鞘,并由怀中取出绢巾,将剑柄裹住,将珠光敛去。   脚步声愈近了,素月心里更莫明紧张起来,她自知来的必是魔宫中人,自己的功力有限,仙剑虽然幸落己手,能否在魔头手下安全渡过,尚无此信心。   万一被魔头抢去,自己不是一场空欢喜吗?想到这里一种患得患失的心绪,使她紧张得混身冷汗直冒,而且不由双手紧抱仙剑,暗暗的说道:   “不!这剑是我的,任他是谁也不能从我手中抢去,必要时,我将与此剑共存亡!”   想到这里,本能的将身子往洞测紧靠,左手紧握住凤凰剑的头颈,右手按住剑柄。   脚步声更近了,而且还清晰的闻到有人争辩之声。   “奇怪,刚才还看到这里面,有很亮的光辉,怎么到这里就看不到了呢?”   那人的口音,可能是刚才守在桥口的老许。老谭马上接着讲道:   “是啊!我也看到了,真奇怪,刚才师父还派人传下话来,说这仙剑还有三刻时辰再出土,要咱们小心守住桥口,不教任何人进来呢?”   老许说道:   “咱们先在桥口听到有奇异的呜叫之声,据说这就是仙剑出土的先兆,进洞后,又看到很亮的光华,为何一霎那就不见了呢?”   老谭一面同老许不停的摸索而来,一面答道:   “别管他,咱们先看看再讲,如果我们能捡到此剑,献给祖师爷,那一定是奇功一件。”   此时的素月,因听不到鬼魔与魔女,心中放宽,暗想:   “真是天帮忙,这二个贼子如在上面守着,自己纵然出去杀了他们,也难免惊动老魔,天幸这二贼自己跑来引地送死,莫说我现在有此剑在手,即无此剑,要杀死此二人,也不需费吹灰之力。”   这时,她雄心立增,待二人走到切近之时,一阵凤鸣声响,一片灿亮辉光,如电闪出。   二贼陡然之间,只觉光华耀目,直扑面前,连哼都未哼一声,早就身首二地了。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十八章 花和尚渔色 铁罗汉摧花     素月被师父无名老人,带到恶鹰岭,金鸡洞,因知此处地下藏有一柄“鸣凤仙剑”,其功能破各种邪魔之法,特别对付当今最狠毒的女魔头,“九天魔女”的天魔大法,非靠此仙剑不可。   故此剑行失,成为“九天魔女”与无名老人双方必争之物。   也合该素月应得此剑,所谓兰因絮果,勉强不得。   鬼魔万家琪,与“九天魔女”苏美凤所计算“鸣凤剑”出土之时间,较无名老人推算仙剑出土时间为迟,故能让素月顺利取得仙剑。   当素月刚将仙剑出鞘之际,其凤鸣之声,与宝珠之光,把看守在洞口水阁的二个小贼引来。   素月见来者是二个小贼,有心把这二小贼试剑,故隐身滑侧,待二人走近之际,陡然仙剑出鞘。   震腕一挫,剑身青虹顿时暴长数尺,之石洞能有多大,一时间剑气缭绕。   二个小贼被暴光耀眼,寒噤噤的尚未来得及叫起声来,“喀嚓!”声响,二人连哼都来不及,业已身首二处,扑地死去。   素月想不到此剑如此厉害,半晌开口不得,将剑抽回细看,见剑身青朦朦的,点血不留。   素月听说好剑能切玉断金,此地虽无金玉可试,下皆是石壁,何不以此再试一下剑力?   想念及此,劲含挫腕,剑身一震,青红暴涨,倏向左壁捷射而去,陡然轰天巨响,尘土迷漫,待沙停尘息,不禁吓她—跳。   原来完齐的洞壁,经她轻轻一击,便击深宽各有数尺的大坑。   这仙剑能有碎壁穿石的功力,当然使她心中欢欣若狂。   蓦然,洞口传来暴叱之声,震得素月心头暴惊,知是老鬼魔找不到洞口守卫之人,在发怒狂喝,等会一定会进来寻找,自己初得神剑,尚未运用,万一失落贼手,岂不一场空欢喜?   此时,仗着仙剑能穿山破石,震腕猛向那石壁制去,果然,暴响声中碎石粉飞。   陡闻身后一声啸吼,声如暴鸣惊人心魄,啸中厉喝道:“哪来的奸细,敢私入恶鹰谷,看掌!”   说着,身后狂飚骤起,石破天惊,好不劲厉,劲厉的掌风中,挟带着奇腥奇臭的气息逼来。   素月知道此掌凌厉无比,稍沾即死,那敢怠慢,猛的将身裹入青虹之中,复用全力向上钻去。   暗叫一声:“不……!”   “好”字尚未出口,上面陡然如黄河决口,“轰隆!”的巨涛直灌而下。   素月因不识水性,万没想到这隧道上面竟尚是湖中,那水的压力多大,顿将她的身子顺流冲下。   幸而她此时人尚清醒,知道隧道决水,将自己与老魔阻挡在两头,虽避过一厄,而另来—厄,此时周身水透,而上面的水压,仍不稍停,由决口灌下。   本能的驱使,使她持剑开路,拚命向里洞逃去,后面滚滚巨浪,如猛兽般在后追。   素月此时,已然全身湿透,但其本身的功力深,复因人类有求生的本能,故奋全力向里洞飞驰。   此时,回头看去已离洪水有三丈余远。心稍放宽,此时已到洞底,前面业已无路可逃,如再稍停,定被身后洪水吞没。   遂顾不得考虑,银牙猛挫,双手捧剑,娇躯腾起,复举剑对准洞壁暴射。   一连串轰天巨响声中,素月眼前骤然一亮,想不到此隧道之底层上方,竟是碧落宫的正庭。   桌上杯盘狼籍,竟意外的悄静,人踪俱杳。   素月此时已出槛笼,深深的吸了口气,但想到地洞里的水,可能立刻涨来,而且“鬼魔”   与“九天魔女”一行也可能很快追来。   莫道自己此时业已精疲力竭,即在自己精力充沛之时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是以此地仍是险境未脱,危机重重,哪还敢停身稍待。   奇怪的是师父无名老人,既将自己带来取剑,也明知自己一定可以取到,何以?此时竟不见形踪呢?而此处魔宫,自己从未来过,道路不熟,自己将如何办呢?万一,身落贼手……   想到这里,她简直不敢想像下去,不禁暗恨师父不该如此大意,不禁一面将身形一转,向庭外直扑,一面自言自语骂道:   “真是酒鬼!见了酒就忘了命的酒鬼?要有机会,一定要饿他三天酒。”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之声,不过素月因情绪紧张,未及留意而已。   凉风拂体,素月不禁打了个寒噤,顿感凉意,她这才想起全身被水湿透,刚才惊慌之际,未想及此。   此时,天上繁星明灿,手中仙剑与月色争辉。   由星月的方位看去,正交子时。   素月略一瞻顾,对面的崖顶,正是自己来魔宫之处,刚想拔身窜去之际。   蓦然身后鬼魔一声暴喝:“大胆贱婢,竟敢来碧落宫盗我仙剑,并破我碧落宫灵境,不把你碎死万段,难消我今宵之恨,贱婢纳下命来!”   素月此刻已身在花丛,见有人追来,把心一横,刚想回嘴痛骂。   蓦然一团红影迷漫长空,如飞驰来,娇叱道:   “万家琪,跟她多废话干吗?快动手夺下她的剑再讲。”   “鬼魔”如奉纶旨,嘿的一声厉吼道:“贱婢!仙剑交不交出来。”   素月在月光下,见他白发戟立,双眼碧光暴射,心头一惊,但知惧也无益。   胆子一壮,本能的向后连退二步娇叱道:   “是姑娘幸运,巧得此剑,不拿出来又怎样,你敢抢吗?”   “鬼魔”杰杰一声怪笑道:   “好贱婢!不拿出来,教你尝尝五毒钻心的滋味,你先试试这个!”   说着,也未见他身形如何移动,两足尖轻闪,僵直的身子,业已,逼进袁素月身前五尺,右臂一伸,五指箕张,直向素月“肩井”抓去。   出手势如电闪。疾愈飘风。   行家一伸手,便知投有错,“鬼魔”万家琪遁居深山一甲子以上,其功力岂俗,尤其当着“九天魔女”面前,更雄心万倍。   素月功侯亦高,尤自昨天刚自无名老人处学来的醉八仙拳,与乾坤八剑,虽仅一日,但素月记忆特强,人在急难中,不知觉的就使了出来。   脚下微闪,如酒意兰珊,上身如风摆荷花寥右手剑诀一捏,一招“星月争辉”,青虹暴涨,径向“鬼魔”右腕削去。   剑虹未到,砭骨寒风的剑气,骇得他忙纵身暴退,跃出丈余。   鬼魔没想到一上来即被逼下,不觉大怒。   同时他为了这柄剑,费尽了心机,准备作为赠与“九天魔女”的进身重礼。   谁知自己苦守了几十年,被人平空捡去,当然不会甘心,而且以自己的功力和盛名,况当着“九天魔女”之前一上来即被迫退,既愤且羞。   虽然他投鼠忌器,畏怕仙剑奇异,但此剑志在必得,故嘿嘿一阵狞笑,双掌一搓,刚想吐劲亮掌,猛地身后风声飘飘,香气如兰,一声娇笑道:   “万家琪,你这么大的人怎可欺侮人家小娃娃,还是让我来吧!”   说着,香风拂面,“九天魔女”业已莲步姗姗,挡住“鬼魔”身形。   “鬼魔”一见“九天魔女”上来,顿时怒容作消,白纸似的面上,显出一丝红影,躬身谄笑道:   “仙娘小心,仙剑可厉害得很呢?”说着,自动的将身形退下,凝目注视场中,以防素月逃走。   “九天魔女”不愧为黑道之首,此时仍展开银铃似的轻笑,媚眼向素月面上转道:   “唷!这位小妹妹从哪里来的?我们跟你素不相识,何以这样凶呢?”   素月见那九天魔女长发披肩,一袭红绿相间的衣衫,腰系幅墨黑红绫,装束俏丽,尤其有月影花丛之下,倍增妩媚。   素月不禁呆了呆忖道:“人道这老魔女年纪逾百龄,还会如此娇美,怪不得有无数英雄豪杰,甘愿俯道称命,任其驱使了。”   素月呆了呆后,复眼光上移,对她秀眉秀眼一看,那股慑人的媚态,陡然心头微跳,魔女这眼神不但慑人,而且似有一种说不出的热力,使她举起仙剑的右手,不自主的慢慢放下。   而且失神落魄的样子,根本忘记了与九天魔女在对话。   九天魔女原来是在施行她“天魔大法”中的移魂术来,素月当然不知,故一上来就被其所迷。   魔女见素月业已上钩,不禁得意的媚笑道:“小姑娘怎不说话呢?”   素月呆呆的从九天魔女的眼神中,似只觉得她是那么娇美而且和善,全身软软的,右手玉指渐开。   正在一发千钧之际,猛然耳边清晰的传来声音道:“徒儿注意!别上魔女的当,这是摄魂魔法啊!”   素月神智尚未全失,陡闻之下,如受暮鼓晨钟,心中如受雷击,顿然全身一震,退后一步,右手长剑一紧,青虹暴涨,并娇叱道:“无耻妖女,有本领尽用枪交战,何必暗箭伤人?   姑娘怕你不成?还有什么鬼法,尽管使出来好了!”   九天魔女没想到暗中有人帮助她,只道素月已练成佛门金刚大法,能有如此定力,不受自己媚法影响?心中微惊。   但魔女仍然厚着脸皮媚笑道:“小姑娘,咱们素无冤仇,何以上门欺人?还要出口伤人?”   素月一听,不禁怔了怔忖道:“是啊!咱与她无恩无仇?所谓有棒不打笑脸人,自己显然理亏了。”   想到这里,不禁想起师父至今未见,不觉脱口而说道:“别噜嗦!我们虽无冤仇?可是你们把我师父藏到那儿去了?”   九天魔女粲然笑道:“真奇了,你师父是谁?想必不是三岁的孩童吧!怎么丢了到这里来找呢?如果你真愁没师父,咱这里都是一代高手,随便找一个,都是你的造化不小。”   素月被她这么—说,不禁又气又羞道:“呸!妖妇竟敢讨我便宜,你们这些狐群狗党,要做我的徒孙子我还不要呢?你既说咱们素无冤仇,那么告辞了。”   说着,作势要走,九天魔女娇声脆笑,声如银铃震月道:“小丫头你怎么想走?”   素月笑道:“不走?难道你们要把我请回去当姑奶奶供起来不成?”   九天魔女虽受素月话中讽哂,但仍装直如不觉,媚笑道:“你真要走,也得留点东西下来才是。”   素月明知她指的是自己手中的仙剑,遂冷笑道:   “仙剑重宝,自古皆为不详之物,有德者虽不取自来?无德者虽取之必遭殃,本姑娘替你们降福消灾,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九天魔女投想到素月口齿竟如此犀利,自也有些招架不住,不禁一脸娇笑道:   “哟!投想到小姑娘年纪轻轻,嘴巴如此刻薄,私入金鸡洞,盗取神物,尚敢花言巧辩,想是欺侮本仙姑收拾不了你吗?接着啦!”   九天魔女心黑手辣,逼常喜怒不形于色,而且愈是怒极,其笑态亦愈媚,故其靠此媚术,竞不知有多少英雄,死于其媚笑之下。   此时,她虽然在媚笑,其实业已暗运真力,右手红巾一扬,已闪出一道劲风,场中登时一阵如兰似麝的异香味入鼻。   素月但觉香味入鼻以后,便觉一阵昏淘淘感觉,素月才喊得一声:“不好!”   九天魔女香肩一摇,欺身而进,左臂玉指箕张,轻向姑娘剑柄抓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素月已在危殆之际。   蓦然一声穿金裂石出笑声顿起,九天魔女一所声音她似行熟悉,不觉微惊,伸出的手也不由一顿。   同时素月也本能的向后一闪,避过来势,秀目一凝,脱口叫道:“师父……”   九天魔女与鬼魔等人闻声抬头,见无名老人正醉态可掬,跨腿骑在身前不远的一棵树干之上,眯着眼,向场中人员咧嘴龇牙直笑。   把鬼魔万家琪等人,气得肺都几乎爆炸。 九天魔女更浪声媚笑道:“哟!我道是谁敢如此大胆,来此地胡闹,原来是你这酒鬼带来的人,这样讲起来,你是诚心为着这支仙剑来的哪?”   无名老人笑道:“你真不愧事后有先见之时,现在你希望落空,就应该从此革心悔非,再遁回边荒之境,纵不能修成超凡入圣之境,也不难得到善果,俗言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望你能三思。”   无名老人毕竟年逾二甲子,且因进修佛道之学,对世事人情业已看透。   同时,念她修为不易,若毁于一旦,却也可惜,故一念仁慈,欲其迷途知返,也好化干戈为玉帛,免却一场浩劫。   岂知她生性偏狭残暴,隐遁边荒数十年,非特恶性未改,更益变本加厉,所谓冰冻三尺迥非一日之寒,佛门虽大,不度无缘之人。九天魔女一身为恶,区区数语,怎能使她迷途知返?”   故此闻言,毫不在意的娇笑道:“想不到你这自命正派人士,也会用偷鸡摸狗的手段,骗了一顿酒,还暗中指使人来此偷剑,现在反厚颜责人,这可别怪我啦,本仙姑司杀不可辱,咱们不见真境不散,请放手来吧!”   说着,媚然益甚,眼波星流,笑语软声,哪像在对敌交手,简直是在跟情人聚旧嘛。   无名老人当然知道她的厉害,遂双腿微晃,顿时头飞脚上半空中落下,不禁失声叫道:   “啊哟不好!苏美凤你这一笑,可把我老人家的灵魂都勾飞了,一摔,准把我几根老骨头要摔断,啊哟!快救人哪!”   一面落下,一面手舞足蹈,怪声怪调的嚷着,将及地面,倏然将身子扶正落地,漫不经意的落在素月身旁以后,仍然装模作样的兀自气喘不已。   鬼魔在一旁看到他装腔作态,气得杰杰怪笑道:“周立信!别欺人太甚,我碧落宫几十年来,尚没人敢上门欺侮,难道你那点鬼门道,真唬得了人不成?仙姑请退,让我来领教领教。”   说着,也不待九天魔女同意,用手一摆,暗示门下众徒齐上。   自己脚尖微闪,业已欺身而进,双掌一搓,劈出劲厉无匹掌风。   九天魔女见状,和眉微蹙,因见主人业已上场,自己也心知酒侠的厉害,能让鬼魔这些人,先消耗他的精力,自己再去收拾也好。   故只得香肩一幌,撤退身形,这时,百花仙子及其四艳婢,也早在后掠阵。   四艳婢中的红梅飞青莲,曾与素月交过手,知道素月是柳春帆的一伙,故悄悄对九天魔女,及百花仙子说明素月的来头。   九天魔女一听素月是“玉面神龙”方面的人,心中更为生气,只待机将其擒住,不但仙剑有得,同时更可以此人质,引诱柳春帆上钩。   故此刻她反静心观看鬼魔师徒与洒侠对仗起来,以便乘机而动。 素月在魔女撤退的同时,也将身形后撤,知道师父足可抵敌,自己因刚才疲劳过度,正好借此机会运功一番再讲。   遂乘众人全力注视场中之时,赶紧摒气凝神,暗将丹田之气,运行一周,才得心神清朗。   场中的无名老人,见鬼魔万家琪,竟不惜群殴起来,自己因胸有成竹,故仍步下跄踉,不待众魔扑到,即醉意阑珊的笑道:   “好魔崽子!上次的酒没吃够,竟带一窠魔孙来向老人家讨酒喝哪!可是话先说明,老人家肚中存酒不多,你们可别先了抢洒,窠里翻起来,我老人家可管不着哪。”   鬼魔万家琪,此时业已气的狞笑道:   “醉狗,死到临头,尚敢逞口舌之利,众徒儿,齐上。”   喝声未了,双掌劈出掌风,已将无名老人罩在掌风之内。   毒鹰、毒樵、毒哈,与五毒红娘,亦各撤兵刃,由四面不同方向,飞扑过来。   无名老人素以滑稽唐突之态出现,虽在此刀风错林之下,也无例外。   当即醉眼歪斜,步履跄踉,身如风摆荷花,东幌西闪,轻巧的躲过来势。一面嚷道:   “啊!魔崽子,真跟老人家动手哪,啊呀!好利的斧头,乖乖!好险……”   他这套“醉八仙拳”,形式上虽然东倒西歪,但威力奇大,尤其玄奥无比,身形飘忽,如同鬼魅。   但鬼魔及其四徒,皆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岂只功力极为深厚,而且武学精湛,火侯造诣亦极高绝。   毒鹰伍天龙的五阴掌,固是武林一绝,毒樵张大雄的开山大斧,和毒砂掌功,也是触人必死的绝功。   毒蛤李志刚,将蛤蟆功运了起来,脸红耳赤,鼓气如牛,纵跃如飞。五毒红娘闵水云人虽美艳,却处处都是用毒。   这些人,皆以毒成名,然均各有其绝,故联手之下,相互顾忌,功力反减少很多。   以鬼魔和勾漏西毒在武林中的威名声誉,联手齐出,对付无名老人。这一出手,立即各展生平绝学功力,一个劲的猛攻疾扑,招招狠辣,式式恶毒,尽找无名者人致命处下手。   刹那之间,只听掌风呼呼,斧影鞭光,如风飘瑞雪,骤雨狂飚,在斗场中,卷激起一股狂流漩涡,石走沙飞,好不骇人。   便宜了素月姑娘,因为她虽然于昨晚学了“醉八仙拳”但其中精妙,并不能融化,惟经此一战,若干精徽之处,毕被姑娘—览无遗,因而获益匪浅。   旁边的九天魔女等人,虽然皆是名震江湖十年的高手,武学功力,尽皆不凡,但几曾见过这五个绝顶高手,联手合斗一人的威势?一个个都不禁惊得瞠目结舌!惊奇不已。   尤其是九天魔女,面对昔日仇人——酒侠——周立信,想不到一甲子以后,其功力竟至于超凡入圣之境?故益发心惊。   鬼魔暨其四徒虽然已将平生功力,施展到顶巅,但依然不能奈何无名老人丝毫!   只见无名老人在五人那么猛辣招式围攻下,仍是醉眼眯朦,步下跄踉,而身子却如行云流水,忽东忽西,倏左倏右,飘忽不定。   斗了十多回合,无名老人忽然兴起,大声嚷道:   “啊哟不好,肚子受不了啦!你这毒魔莫非刚才在酒里下毒?我老人家可不愿带走,你们就分来吃了吧!”   说着,大口一张,一股白练闪电般喷出,向群魔头上罩下来。   首遭其殃的是勾漏毒鹰,自持功力不俗,故傲然一伸双掌,向那白练抓去。   毒鹰的功力,本已练到刀剑不入之境,故才敢迎空去抓,谁知这一抓,那白练竟似钢针一般,锥肤砭骨,忍受不了。   同时更奇物的,那白练经他双掌一阻,陡然飞溅出去,变成一蓬酒箭,向他头面上射到。   饶其功力不俗,欲避不及,毒鹰一声惨啸,跄踉退出一丈以外,同时双掌护目,显然双目业已受伤。   其他众魔闻警齐骇一跳,尚未容他们考虑之际,酒香漫空罩至。   魔众皆知厉害,刚想避闪,无名老人这一手“混元气功”有了百年以上的火侯,那容众魔逃走。   又是连串的惨叫,毒樵、毒蛤、五毒红娘,均在霎那之间,被洒箭射伤离场。   还算是鬼魔见机较早,幸及时离场,饶是如此,仍把他惊得神魂皆飞。   此际,蓦听后面娇声连叱,半空中传来酒侠的长笑声道:   “魔崽子别紧张,老人家回去了!要有孝心的,就送一阵吧?哈哈!”   原来无名老人胸有成竹,知道仙剑虽已得手,固然不惧这些人,但素月功力较差,万一有失,自己有何面目来见天下武林?   故喷出酒箭,击退众魔之同时,醉眼一翻,飘身到素月身旁嚷道:“小娃儿,此时不走,等待何时?”   说着,双袖边拂,陡将地上砂石卷起,霎时间,滚滚黄尘,迷天飞舞,直如满天黄雾,四周的林木景色,顿然不见。   无名老人举手将素月提起,喝道:“快闭上眼睛!待我领你走!”   素月果然忙将双目紧闭,骤觉身子腾起,如腾云驾雾一般,耳边只听得风声呼啸。   她好奇成性,偷偷将秀目微睁,蓦觉面前大树巨石,如飞迎面而至,忙将眼阖上骇得她顿时惊叫:“啊!师父,要碰上石头了哪!”   只听无名老人笑骂道:“小鬼,叫你别看,偏不听说,碰死了活该?谁叫你调皮?”   素月此时虽仍双目紧闭,但跟前的余悸犹存,不禁哀声叫道:“师父,求求你别走得那么快吧!我头昏得很,实在不能走了!咱们休息会再走吧?”   无名老人料想此时魔女等人,业已追不上自己,遂一面选择一个山峰,悄悄将身子停下,然仍嚷着她笑道:“调皮鬼,心里怕就说怕,说什么头昏?我问你,下次还敢不听话吧?”   素月此时业已紧张过度,故身子虽然停下,峰顶山风呼啸,她只道仍在飞行,故没口的答应道:“好好!素儿一定听师父的话,求求你快停下来吧,我委实头昏得很呢?”   无名老人有心作弄她,故意喝道:“不行!你要不答应我一个条件,飞到天边也不停下来。”   素月急得说道:“好!师父说吧,什么条件?”   老人哈哈大笑道:“我老人家刚才喝的酒,都还给那些魔崽子了,回去以后,先送一坛好酒让我过瘾,成不成?”   素月听是要酒喝,当然没口的答应道:“好!师父要喝,莫说是一坛,就是十坛,素儿也照送不误。”   无名老人恐怕她事后会赖,遂笑道:“可不许反悔哪?现在眼睛狰开吧!”   素月如逢特赦,忙将眼睁开。   此时月已将沉,繁星益明,蓝天如洗。   师父正斟倚在一粗大树边,咧嘴向自己大笑。   素月这才知道师父故意骗人,遂撒娇道:“嗯!做一个师父还要想敲徒弟的酒喝,真不怕羞?”   无名老人笑道:“你的意思是想赖?好!那支剑你大概也不想要了吧?”   素月听说提到剑,才慌的在身上找,除了一支剑鞘以外,原本握在手里的长剑,业已不知去向,慌的忙向老人身边走近笑道:“好师父别跟素儿一般见识吧,回去以后,准请你老人家喝个饱就是。”   无名老人仍将右手藏在身后,咧开满嘴黄牙,笑嘻嘻的说道:“小妮子一张嘴简直跟百灵鸟一样,变得到快,等会剑到了你手里,恐怕又是你的天下了吧?幸亏我老人家洞烛你的诡计,否则现在就是你凶了。”   素月没想到自己刚才原形显得太快,又上了师父的大当,只有小嘴—噘,装着生气之状说道:“每次都是师父骗人,谁希罕这剑,以前没有剑还不是一样的活了这么大,况且为了这剑,还害得我冒了很大的险呢?”   无名老人瞧她那副宜喜宜嗔的样子,这才笑着站起身来,从身后取出长剑。   顿时明珠之光,将月色星光,掩得黯然失色,青虹朦朦,相映生辉。   素月看得又羡又气,赌气也没用?很想跳上去抢过来。   无名老人看在眼中,笑在脸上说道:“瞧你急得那副可怜相,你道师父真要这支剑哪,带你到这里来,因为仙剑初入你手,难免引起魔道中人觊觎,如无足够的功力保护此剑,则非但于你无益,反足招来祸患。”   素月见说,不自觉的把螓首连点。老人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我昨天所教你的‘乾坤八剑’虽非空前,也足以与江湖各派争魁,恐怕你尚不熟悉,所以特地把你带来,你先看我再使一遍给你看,在天亮以前,望你能熟练才好。”   说着,先从怀中掏出昨夜的药丸,先嘱素月吞下,就地坐下养神。   一会儿,待其功行一周天后,她此时身上的水早干了。同时精神奕奕,神气充沛,遂聚精会神,凝看无名老人施展起来。   无名老人遂捏剑诀,内力贯注剑身,一幢青虹暴涨,映得星月失色。   首先以“青云乍起”起招,但见银花万点,幌如流萤飞舞,红丝锐啸,胜如九天凤鸣,次招“星月争辉”,虹光骤涨,势如江河堤决,依而“风起云涌”、“神蛟风翔”、“龙吟虎啸”、“狂风暴雨”、“捷风迅雷”、“八方风雨”。   “乾坤八剑妙,乃无名老人采自各派精华所成,故博大深奥难以测量。   同时“鸣风仙剑”,更是上古神物,青虹贯月,确有震撼宇宙,惊神泣鬼之概!   看得素月神迷目乱,只见剑气千条,直冲云霄,光霞万道,若神龙缭绕。   剑招完后,无名老人遂将仙剑交与素月,嘱其一招一式演练起来。   素月一方面昨天业已习过,另方面今天已看过无名老人施展,故施展起来,不甚困难,加以无名老人在一旁指点,故进度尤速。   未几,素月业已将这“乾坤八剑”,运用得非常灵活,无名老人看了,直是笑口常开。   曙光微曦,晨风轻拂中,无名老人带着素月,到了旅舍。   柳春帆与霞青、青娥等人,因昨日以至整夜,为挂念素月未归,故至三更始入睡。   故当二人进店后,素月跳蹦蹦的把霞青二人推醒,柳春帆等人,始闻声赶来。   素月又是兴奋,又是气恼地把一日夜的经过说完,讲到惊险的场合,霞青与青娥,皆忍不住要惊叫起来。   众人听说此剑如此神异,皆争相取过观赏,称羡不已。   猛然,无名老人从窗口探进来笑道:“你们婆婆妈妈的说完没有?答应我的一坛酒呢?小妮子想赖哪!”   素月一面将剑收起,在腰间挂好,一面噘着小嘴笑道:“哼!做大不尊,尽想吃喝,看你这师父怎么做的?”   无名老人嘻嘻直笑道:“小娃娃真行,连师父也可以管起来了呀?帆儿!你怎不管哪,把她宠惯了,看你将来怎么受得了?”   柳春帆尚示来得及开口,素月就抢着说道:“做师父也该有做师父的风度,疯言疯语,敲徒弟的竹杠,这哪像是师父嘛?”   青娥忙笑着喝道:“素妹可对师父如此无理,前天拜的师,昨天就送你一口价值连城的宝剑,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素月不服气道:“姐姐你不知道,这支剑是我用性命去换来的呢?我假如早知道要这么危险,哼!我宁愿不要都可以?”   无名老人笑道:“好!小妮子嘴巴真厉害!要你请我喝一坛酒,那是你亲口答应的呢?我早知道你会口是心非的,下次再也不会上你当了,你小心就是。”   这时,日已上三竿,红日照窗,店中的旅客大,多起床。   众人遂招呼店家送上水来,盥洗后,即时算清店账上街,复进酒楼,点上酒菜。   席间,无名老人问道:“帆儿,你们今天要去蒲庙是吧?”   柳春帆忙应声答道:“是的。师父!”   无名老人顿时面容一肃道:“此番仙剑虽然到手,但这麻烦找得也不算小,九天魔女与鬼魔这二个魔头,岂肯如此甘心,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鬼魅魉的小人。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咱们应有预先提防的必要。”   柳春帆忙问道:“师父,咱们应如何预防才是?”   无名老人道:“这样吧!你们今天仍按原计划,向蒲庙出发,与六派之人会面后,在哪里等我的回音就是。”   柳春帆道:“师父的意思是,想—个人再去恶鹰岭一走?以探看二魔行动吗?”   无名老人一面举杯,一面将头点了点笑道:“正是此意。”   小猴子因素月跟了师父去了一天,就得到一柄稀世之剑,不禁有些眼红,也想跟他去碰碰运气,遂捧了壶,替老人酌了满满一杯笑道:“师父!我倒有个意见在此。”   无名老人眯着醉眼笑道:“别说啦!你是想跟我一起去是吧?”   小猴子裂嘴一笑道:“师父您老人家真不愧是未卜先知哪!”   老人笑了笑,又干了一杯说道:“别带高帽子啦,你这马屁刚好拍在马腿上,小心被马踢一脚,这次要想碰运气可不成呢!你想以这杯酒来行贿那怎行?”   小猴子得跳了起来道:“怎么我肚子里想的事,师父都知道哪惊?”   无名老人笑道:“没有这点功夫就敢做你小猴子的师父,岂不是自找麻烦。”   小猴子见狡计未酬,只得讪讪的坐下,房大头忍不住“噗嗤”一笑,小猴子火睛眼一瞪道:“有什么好笑的?敢是酒喝多了不成?”   房大头知道小猴子想拿自己出气,不禁笑道:“连笑也不能笑哪?那么凶干么?都是自已人。”   霞青也帮着大头说道:“嗯!小猴子尽会欺善怕恶,在自己人面前有什么英雄好逞的吗?”   小猴子尚未来得及开口,无名老人早接着笑道:“霞儿!你说欺善怕恶,岂不就在骂我吧?”   霞青一听,忙笑道:“师父怎可多心,我是无意中说的么。”   无名老人遂恍然大悟笑道:“哦!原来如此,那么你对谁最有心呢?” 羞得霞青顿时粉面飞红,素月、青娥等人,亦皆不约而同的拍手大笑。   下午,在一抹骄阳下,无名老人径往西行。柳春帆等人,则分道东来。   从龙头小镇到蒲庙,仅来里地。   因时正炎夏,沿途虽不乏遮道绿荫,但一路行人稀少,只有蜻蜓蛱蝶飞舞迎宾。   在申牌时分,柳春帆等人渡过右江。   时正薄暮,绚丽的晚霞,把江面映得血红。   江上沙鸥点点,随着归舟飞逐清波,两岸的上空,炊烟袅袅。   柳春帆等人,在谈笑声中,进了桂粤交界的蒲庙镇。   这镇界桂粤二地,频右江之岸,南北交通孔道,故虽非鱼肉之乡,却也非常繁华。   两旁街上,商店林立,茶坊酒肆,皆客人盈门。   柳春帆等进街走了一转,把几个旅馆酒楼都问遍了,只是不见老化子等人。   几个人进了二家“聚英楼”的客店兼卖酒菜旅店,早有店伙笑着上来问道:“客官是要住店,还是吃饭?”   柳春帆答道:“店也要住,酒饭也要用,你先找几间上好的房间,待我们休息会再说。”   店伙忙笑着,将柳春帆等领入上房,先送上茶水,又问道:“未知客官将酒菜摆在外厅,还是在房内开饭,吩咐小的,小的好去准备。”   柳春帆道:“捡上好的酒,可口的菜,就在房里开饭就是。”   店伙闻言,忙退下张罗去了。   柳春帆忽然俊脸微蹙道:“管老伯与沈老伯他们,不说定今天要来此地见面的吗?何以未见来此呢?莫非途中出了意外不成?”   李霞青也焦急道:“是啊!别看老化子平时好开玩笑,可从不失信,这次真出意外,我们该怎办呢?”   青娥想了想道:“我们不如暂时在此住一天,等明天师父来了看怎么讲。”   柳春帆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这地离开天南帮总舵甚近,我们的行动,可要随时小心为要。”   几个人正在边饮边谈之际,忽然听得房外,有人声嚷扰道:“掌柜的!快送五十斤陈年绍兴酒来,还要二十只卤鸡,三十斤牛肉,咱们吃了好赶路,快!”   这人的声音非常宏亮,内气充沛,显然是有绝顶内功之人。   柳春帆等人一面因此地蛇龙杂居,恐有天南帮的爪牙在此,另方面则关心老化子一行的安危,故不免暗中留心。   遂向小猴子等略一示意,众人顿时停止谈笑,匆匆用饭,柳春帆自己则放轻脚步,走到房门口,籍着门板掩蔽,并在门板缝中看去。   果然见门口桌子上,围坐了七个人,其中有几个不认识外,那矮胖断臂之人,显然是大庾岭飞,“活阎罗”苏卓丰。 另外二人,正是昔日在太湖放走的“天山二杰”,老大“恶煞星”欧仲波,及老二“罗喉星”孙彬琪二贼,此三人皆“天南帮”门下帮凶,骤然在此小镇现身,当然必有缘故。   另外还有四人,其中一位左眼已瞎,面容狰狞,形如鬼怪,腰插一支奇形兵器,形似三才棒,但棒头又如鹰嘴。   还有一个跛子,身旁扶着一支碗口粗细的拐杖,形态亦很凶恶。   众贼似对此二人,非常恭敬之态。   另外二人,一高一矮,尤其那矮子生相特别,双腿奇短,满头白发,脸上眼鼻嘴,都几乎挤在一起,嘴扁眼小,而且身子亦小。   那高个子相貌亦狰狞可怕,尤其是满脸刀痕,一身虬筋栗肉,背上背一对好大的锤形兵器,单看这对锤,至少也有七八十斤,若两臂如无四五百斤膂力,焉能使得动那对巨锤。   柳春帆在暗中偷窥,见来人中有天南帮的人,就知一定跟自己有关,所以格外注意他们的谈话。   只见那“恶煞星”欧仲波首先举杯向那些人笑着劝酒道:“鄙人代表帮主,邀请各位南来,大家合力对付柳小子,共同开发‘仙窟’财宝,以与那批自命正派的六派争雄,现蒙各位慨允,鄙人代表帮主先敬各位一杯。”   那正中奇矮的那位,皮笑肉不笑,大刺刺的向座中人看了一眼后说道:“你们别把那姓柳的小子捧上天去,我焦二,就不服这口气,要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识见识这小子能有多大能耐?”   恶熬星谄笑道:“谁不知道数十年前就轰动武林的‘大黑山二魂’焦老前辈的盛名,况且有‘竹山岛’二位老前辈同来,还不准把那小子手到擒来。”   柳春帆虽然知道武林中,越是生得奇怪的人,必有独到的武功绝技,才能在江湖上站得一席之地,然见他们目中无人的狂态,不禁暗中哼道:“等会有机会,教你们尝尝滋味,看究竟是鹿死谁手吧?”   坐在背里面外,奇胖残肢的“活阎罗”苏卓丰,发出破锣似的声音笑道:“年来天南帮每况愈下,各位老前辈一离宝山,就传来捷音,我们值得庆贺一番,来!大家先干—杯。”   坐在矮子身边的大个子问道:“苏卓丰,有什么好消息,何不先说出来给大家听听,教我们猜什么闷葫芦吗?”   活阎罗状似兴奋地说道:“昆仑三子被咱们截住留在青驼寺了。”   几个贼人及柳春帆等听了,齐皆大吃—惊。   李霞青听说祖父被贼所擒,心中焦急,几乎“哇”的一声哭叫起来。   幸而柳春帆恐怕惊动贼人,忙及时用手式阻止,复由门缝中向外谛听。   只见那天山二杰插嘴问道:“你怎会知道呢?这消息可靠不可靠?”   活阎罗大声笑道: “咱要不为此事,也不会忙的从总舵赶来这里了,昨晨,青驼寺的铁罗汉大悲和尚,用飞鸽传书到落魂崖,帮主因不放心,故嘱我星夜赶程到昆仑山青驼寺查查,究系确实与否,刚好在这里与各位见面。”   众贼听了,齐皆一致举杯相贺起来。   柳春帆等人听到昆仑三子等人,确实已遭贼围困,故难怪老化子等人届期未来。   但不知昆仑山青驼寺,位在何处?铁罗汉大悲和尚,又是怎样的人物?何以连昆仑三子这样的高手,竟会遭贼秃留下,想必有特殊能耐。   此时,顾不得霞青在流泪满面,仍想从这些贼人口风中,探听到一些眉目,故仍在门缝中暗窥。   此时,那一只眼的贼人笑道:“对了!久闻大悲和尚的青驼寺,是美人窠,咱们何不乘此机会,到他哪里拐个弯,叨扰他一番,顺便享受也好。不知各位可有此意?”   其他的贼人,听有此大好去处,当然一致同意。待匆匆用完饭后,即将离去之际。   柳春帆因李霞青对此四凶恶之人,均尚不知其究系何等人物。虽然从他们的口风,业已透露出,什么“大黑山二丑”、“竹山岛二怪”。因以前未曾听人说过,想系多年前即潜伏荒蛮的黑道人物,因不知这些人的来历身份,故不敢轻动。   虽然昆仑三子等人,失陷敌手,情况不明,自己也是心急万分。但知道青驼寺和尚,既然已飞报南天一怪,谅伊等生命尚无可忧。   同时,师父无名老人,曾嘱在此等他一天,但贼人走后,自己又恐无法追寻。   是以柳春帆忙招手,叫过小猴子房大头二人过来,轻附其耳,嘱二人在贼人身后蹑踪,探看贼人去向,但千万不要跟贼人作正面冲突,得到消息后,即来此通知,以俾会同众人前往。   小猴子与房大头忙答应着,待贼人出店后,也立时蹑踪而去了。   小猴子刚走,李霞青因扰乃祖沧浪叟等失陷,不禁粉脸含悲,向柳春帆说道:“帆哥!   祖父他们既是失陷,何以老化子他们也没有消息呢?师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真急死人。”   柳春帆知道她此时心里非常难过,自己也何尝没有如是感觉,只是他能临危不乱,遇事沉着而已。故此时婉言向她劝道:   “霞妹不必担扰,祖父他们失陷,谅一时决无生命之扰。管老伯他们,可能也遭遇了意外,说不定也一齐遭贼人所困,也未可知。”   “如果凭功力,我们几个人足可对付贼人,但师父他老人家,既对‘九天魔女’那么重视,也许真有防范之必要。不过他既叫我们在此等候,我们好歹也不在一日之间,就在此多等师父一天,等他老人家来了以后,就可以知道敌人的一切详情了。”   李霞青等人,见柳春帆说得有理,遂也只好安心等待了。 大约三更以后,梆春帆本来因心中有事,躺在床上,在朦胧之间,猛听屋上有轻响。   他本能的从床上一跃而起,刚窜到窗口,蓦听屋里面有一声怒喝之声,他忙轻点窗户,捷如骏马出栅,离弦弩箭,双肩微幌间,早就到了院中。   此时月华如水,繁星点点,碧云万里。   四周寂静一片,那有半点人影,他正跃上屋面查看,陡然右面屋角间灰影一闪。   敌踪已现,柳春帆一鹤冲天,半空里轻点树尖,幌如赶月流星,一面看清来人,乃是中等身材,身穿灰色长袍的白发老者,正想跃身飞出之势。   柳春帆虽不认识此人,但因深更半夜,在人家屋上逗留,只道是天南帮的牙爪,故一时情急之下,不暇考虑,即劈出一掌,一面瞩道:   “何方朋友,深夜来此,过门不入,想是瞧不起人吗?先请你接我一掌试试。”   遂见一股狂飚劲风,直向来的卷去,来人似识得厉害,不敢硬架,一面足贯后根,身形后仰,一式“雁落平沙”,化作“鲤鱼倒穿波”,整个身躯,平窜出数丈,轻落对面瓦上,嘴里不禁喝采道:“‘玉面神龙’果真不凡,老朽可不敢领教……”   话没说完,柳春帆不禁感到来人口音好熟,刚想喝问,来人是谁。   谁知对面屋角里,又窜出一条身影,人如轻烟,影赛飞鸟,以快捷无比的身法,带着一道流辉四射的经天翠虹,如飞向刚才那老者迎头砍下。   一面娇叱道:“半夜三更,来了就想走,可没有那么容易!先吃姑娘一剑。”   那人身手不俗,惟见来势奇急,百忙里将身一伸,一个懒骡打滚,滚出丈余。   饶是这样,仍被来人划破胸前衣襟,有数寸长的一道口子,骇得他冷汗涔然。   素月得理不侥人,见一剑落空,香肩一幌,一招“青云乍起”银花万点直向那人扑去,并叱道,“恶贼会打滚哪!再试试姑娘新学的‘乾坤八剑’的滋味看。”   谁知剑刚出招,来人因刚才在不备之下,吃了大亏,此时见来势厉害,忙叫道:“素月侄女,怎连你伯伯都不认识哪?快停手听我说。”   素月此时一心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新习的剑功,那理他这一套,不由娇叱道:“老贼,在此时候还敢讨你姑娘便宜,莫说是我伯伯,就是公公来了,也要给你一点厉害看看,老贼接招。”   说着,长剑抽回,内力一紧,青虹映月生辉,又一招“神蛟飞腾”,剑如游龙,身化龙形一式,紧身在后赶来。   那人见素月手法奇诡,剑带青虹,仍不舍随后赶来,不禁怒喝道:“素月你这丫头疯了吗?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啦!老化子,老化子,你这老滑头跑到哪里去啦!”   素月这才听出原来这人竟是千面隐怪沈雪冲,遂忙收剑撤招笑道:“沈伯伯原来是你哪!   你看素儿新学的‘乾坤八剑’已到火候了吧?” 这时,老化子也从另一个屋角里跳了出来,拍手笑道:“好玩好玩!素姑娘这几手剑术非常高明,怎么你一直藏私呀?怎没看你使出过呢?”   素月娇笑道:“这是新师父教的‘乾坤八剑’,管伯伯要不要试试火候?”   老化子忙连连摇手笑道:   “算了!有老沈一个人试过就是一样的啦,哟!老沈,怎么挂彩哪?恭禧!恭禧!来年大吉大利。”   “呸!老叫化,狗嘴里长不出象牙!你这小丫头也好狠,为了显威风,六亲不认,连公公也要杀,简直是想要造反不成?帆儿,你怎不管哪?”   这时,柳春帆等人,也业已围了过来。   原来,三位姑娘也因心中有事,尚未入睡之际,室内灯火已熄,明月清辉,透过窗帘。   素月倏见窗上人影一闪,忙将仙剑佩起,低声对霞青、青娥说道:“有贼来了,待小妹先去!”   话刚说完,猛听贼人嚷道:“老二,那边有人,莫非几个小贼有了戒备,咱们快走!”   素月听得贼人要走,那容他脱身,刚点开窗户,跃出院庭,见屋上人影摇幌,只道来贼甚多,恐怕独自上去,会吃暗亏。   故略停片刻,待霞青、青娥二人出来,三人遂同时跃登屋面,见远远有人影一幌,只道是贼人逃去,故随后追去。   及待赶到敌人站立之处,贼人已失影踪,三人正懊恼之际,陡闻身后柳春帆叱声。   遂香肩一幌,返身转回,青娥、霞青因见素月出手,知道新得仙剑,急欲表现,故只好停身在侧,以防敌人逃走。   素月一上来,只见一人被柳春帆掌风劈退,她也就不管青红皂白,一上手就展开“乾坤八剑”的绝招。   柳春帆等见误伤了千面隐怪,甚感歉意,沈雪冲也非量小之人,惟柳春帆的武功奇绝,是他所深知,故尚不足奇。   然素月的功力,竟一日千里,几日不见,不知她哪里学来这支怪剑,和学来这些奇招,自己连招术都未看清,就被她逼得狼狈而退。   不觉面现奇色,顺手把脸上人皮面套取下,恢复了他本来面目,哈哈朗笑道:“你这小妮子怎么哪里又找了个师父来,是谁呀?怎我也不知道呢?”   青娥忙笑道:“二位伯伯要听也不必站在这里,要是给人家看了,还以为我们是神经病呢?”   柳春帆也笑道:“对了,先请二位到房里去坐再讲吧!”   几个人遂身如落叶,飘身下屋,进了柳春帆的房间,坐定以后,老化子首先问道:“咦!   小猴子、房大头呢?”   柳春帆忙把二人追踪贼人,去找昆仑山青驼寺的经过略述一遍。   同时,素月也将拜师得剑的经过说了出来。   老化子与千面隐怪,听说柳春帆等人在此数月内,竟有如此奇遇,不禁非常高兴。   遂顺手接过“鸣凤仙剑”,仔细观赏了一番,赞赏不已。   同时听说几个几十年前武林绝迹妁老魔,业已露面,不禁面露忧色。   同时听说,东海无名老人授众人绝艺,他们并不知道这无名老人,究系谁人。   及经素月说无名老人,就是一甲子以前韵“酒侠”周立信时,老化子不禁惊叫道:“啊哟!这老人家怎还没仙去哪!怪道素儿的功力一日千里,原来此老所教,那就难怪了。”   素月仰首笑道:“管伯伯难道也认识我师父?”   老化子摇头笑道:“我怎会认识,这人稳居时,老要饭的还拖着二条鼻涕,在玩泥土的时候呢?”   素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呢?”   老化子答道:“老要饭的还是在十岁左右的时候,偶然听我的祖师爷说过,现在我的头发也白了,想不到此人还存在于世,柳小侠的武功绝顶,已足为武林之冠,你师父的功力,当然一定是超凡入圣了。”   千面隐怪也指着素月笑骂道:“怪道你这小妮子发了疯,原来拿新剑,新学出功夫,来拿我试剑哪?好啊!等会不告诉你外祖父他们,要他们好好整你才怪!”   素月不禁忙问道:“真的,我外祖父他们怎么啦?是否受到昆仑山青驼寺,什么大悲贼秃的欺侮吗?哼!我们要不是在等师父,真想现在就去放火烧了他的鸟庙呢?”   说到这里,老化子不禁面现惭愧之色道:“咳!一言难尽,如果我们不是分道而行,恐怕连送信的人也没有呢!”   柳春帆这时已倒上二杯茶来,老化子举杯喝了一口,遂将一路经过说出。   原来争老化子与沈雪冲二人,自在昆明与柳春帆分手后,一路由滇川,由川境东下,沿三峡,经二湖,而入皖境。   到了九华山隐贤谷,见了沧浪叟,与望溪老人等人后,把柳春帆脱险,滇境平定苗乱的经过说了一遍,并说柳春帆一行,已由昆明动身,由滇境迳由桂境入粤,并约定日期在蒲庙见面。以便同去琼岛,到天南帮去救出柳小春二人。   沧浪叟等人听说柳春帆业已出困,当然非常高兴,决定全力南下,抢救二小。 ”   刚巧此时,孤云剑,与清风客亦已来到,武当由的二个老道,天一真人与青虚真人,少林的慈云老尼,以及青城五台各派,皆有人在。   适因沧浪叟的老妻,花雨银燕袁凌红,也因心悬外孙小逸,欲随众人南下。   此时少西结伴的人多,生恐沿途被天南帮的人所发觉,而引起无谓的争执,故分道经荒僻的小径,分别南下,并约定日期,到蒲南镇会面。   昆仑三子的沧浪叟,孤云剑、与清风客,暨老化子、千面隐怪五人为一批先行。   武当山二个老道,暨少林、青城、终南、五台各派的人物,偕花雨银燕飞金笛秀士袁鹗,及凌波仙子萧霜玉夫妇等人为一批后行。   也是昆仑三子该糟,行经湘桂交界之昆仑山区时,因适错过宿处,借宿于青驼寺。   万没想到此庙的住持,大悲和尚,早年乃绿林独行大盗出身,因性喜渔色,杀人采花,为官府追捕,无奈之下,削发投身空门为僧。   仗着一支重逾九十二斤的九龙禅仗,加以多年苦练绝艺,人称“铁罗汉”。   惟因其足迹仅及于桂境一带,故其恶名不播。   三年前,觊觎青驼寺的财产及地盘,暗中勾结庙中不屑之徒,于一日夜之间,将全寺的几个重要僧人,全数杀死,从此鸠占鹊巢起来。   一年前,复将青驼寺改建了几处暗伏机关,一方面凡来寺烧香的妇女,稍有姿色者,即将其引入暗室机关,逼迫成奸,如不从者,当场杀死。   以后,大悲和尚更变本加厉,公然派人四出抢掠。尤其最近与天南帮,拉上了关系,盖天南帮,南天一怪,自这次“仙窟”之会,阴谋被泄,复欲血洗隐贤谷,未遂其愿,而挟二小南返天南帮总舵。   自知凭功力委实与六派相差太远,遂派人四出邀请助子,大悲和尚,也是邀请对象之一。   另外,柳春帆等白天所看到的那些人,个子很大,身背巨锤,和身材矮的二人,乃漠外“大黑山二丑”,焦老大,人称“神锤无敌”,焦老二,人称“三寸丁”。   此二人乃同胞兄弟,父母早丧,受族人欺凌而背井离乡,四处流浪,受尽世人欺凌,故养成偏激性情,残酷异常。   及后因闻穷北之肯特山区,有异人留居,遂历尽艰辛,由其家乡出发,到达大漠,终而上天不负有心,被一异人赏识,携往大黑山练技。   焦大的双锤,重达百二十斤,一路三十六式追魂锤,博得“神锤无敌”的称号。   焦二因其人奇矮,一手滚堂刀法,专攻人下三路,所向无敌,故人称“三寸丁”。   二人绝艺练成后,当即下山返乡,将其亲友全部杀尽。并与黑道人物勾结,到处行凶残杀,冀北一带,小儿不敢夜啼,其威名之盛,由此可见。   二十年前六派高手,因二人作恶太甚,故联手往击,焦大面上伤痕累累,即是那次所伤。   经此役后,二人佯死脱身,潜返大黑山后,一时绝迹。   此次南天一怪派天山二杰往找,二丑因前仇未忘,故一拍即合,随其再出。   另外那独眼大汉,名叫宋子清,人称“独眼神君”,尚有一位,左腿残废之人,叫韩名度,人称“铁拐追魂”。   此二人隐居鲁东海滨的“竹山岛”,故人称“竹山岛二怪”。   数十年前,竹山二怪即以一身诡奇武学,以及深厚的功力,成名为江湖一流高手。   正邪两道,莫不心存畏惧,无人敢惹,加以二怪作事行为,心狠手辣,偏激护短,因此,凡是二怪行事,为所欲为,简直无人敢问,而养成二怪目中无人,凶横狂傲的习性!   早在第一次“仙窟”会战前,闻二怪被一前辈异人,用内家罡气震伤,二人险些送命。   几十年来埋首孤岛,一面疗治伤势,一面勤加苦练武功!   终于不但内伤治愈,身体复原,而且功力也增进不少。   此次也因闻及“仙窟”藏宝甚多,心有染指之意,适南天一怪派人来请,同恶相济,一拍即合,当即随人来到中原。   昆仑三子等人南下之际,道经昆仑山青驼寺,“铁罗汉”大悲和尚知道他们是天南帮的敌人,故欲擒住众人,献与老怪,作为奇功一件。   然他深知昆仑三子并非浪得虚名,凭自己一支九龙掸杖,未必是沧浪叟“沧浪十三式”   的对手,况且追风剑客的一支古松长剑,皆非其所能敌。   更有千面隐怪沈雪冲,及老化子管大白二人,也是难惹的人物。   故只敢暗用诡计,将昆仑三子引入机关之中。   千面隐怪与老化子,幸见机得早,故幸免受困,然自思欲凭二人之力,想救昆仑三子出险,自非易事。欲等待花雨银燕等人来到后,再动手相救。   谁知第二批人也不知怎的,等了整天,尚未见来到。   二人这才连夜赶来此地,先与柳春帆等会合,再想出相救之法。   二人刚进镇,即被一众夜行人,引来此店,这些人乃是天声帮的暗探,因见柳春帆等人,白天在此现身,故特派出高手来此探踪。   适鬼使神差,将老化子二人引来,同时,也被老化子将来人骇走。   众人听了老化子将经过说出以后,这才放心,决定待明天无名老人来后,再作计较。   次晨,众人剧盥洗完毕,小猴子与房大头已仆仆风尘而返。   见了老化子后,忙上前向沈雪冲与老化子见礼,老化子有十多日未见二人,不禁笑道:   “好哇!你们二个小子胆子不小,没有经过我老人家的许可,竟敢再拜别人为师,你们应受什么处罚,自己说就是。”   房大头呐呐的不敢回答,小猴子见师父面带笑容,知系无碍,遂也笑答道:“师父别生气,一坛美酒,二只烧鸡,孝敬你老人家,这可满意吧?”   沈雪冲在一旁笑道:“不要脸的臭要饭的,连徒弟的竹杠也要敲哪?怎好意思开口?”   老化子大笑道:“你这骗子也是狗咬耗子,多管什么闲事,国有国法,帮有帮规,我穷家帮的帮法,也要你来伸手多管不成?”   素月也走过来笑道:“要罚徒弟拿出酒来赎罪,这可是第一次听到的奇闻。”   老化子笑道:“等你下次再听到,就不算奇闻了吧?小孩子家,寡陋孤闻,还好意思问人家?”   素月不服,嘟着小嘴道:“别依老卖老,恼得我生起气来,可要请你试试我仙剑的厉害吧!”   老化子忙摇头笑道:“算了,老要饭的瘦如鸡筋,不足当仙剑,还是请沈兄代劳吧!”   沈雪冲想起昨夜的险境,不禁拉了拉划破的长袍笑道:“幸好是在我衣服上留了记号,要给我脸上留了记号那才惨呢?臭要饭的也应该需要素月替你动手术才对。”   素月笑道:“我又不是医生,会动什么手术呢?”   沈雪冲笑道:“他每次吃东西的时候!都是嫌嘴太小,难得有这柄仙剑,替他把嘴巴割大一点,也好行行方便。”   众人正在说笑之际,店伙送上一袭长袍,原来是柳春帆嘱人上街,替沈雪冲买了件长袍。   沈雪冲换过衣服后,大家对柳春帆的细心,都赞扬不已。   当即送上酒菜,众人就房中开席。   尚未举杯,突然窗口探进一个光头来,咧嘴龇牙的笑道:“好香的酒啊,我老人家没来,你们就可以开动哪!”   老化子与沈雪冲因不识来人,故不禁瞪眼一愕,但柳春帆等均已站起身来,欢叫道:   “师父来了!您老人家快进来吧!”   无名老人一摇二摆的进了房内,柳春帆忙替老化子、沈雪冲二人介绍过了。   别看老化子飞沈雪冲二人年龄看起来,不比无名老人为小,但无名老人起码要比他们大上五十多岁。   当时,众人把无名老人推上首位后,众人一面举杯相劝,柳春帆一面问道:“师父所探的消息如何?”   无名老人顿时面容÷肃,缓缓叹了口气道:“在劫难逃,此莫非是天数?我回到恶鹰岭金鸡洞后,发觉碧落宫的‘鬼魔’师徒,和‘九天魔女’师徒,均巳不知去向……”   素月不禁插嘴问道:“他们到哪儿去了呢?”   小猴子把眼睛一瞪道:“真是多嘴婆娘,慢慢的听着讲话,别插嘴好不好?”   素月不服气道:“我又不是问你,你也敢来训我哪?你要再凶,真把你的猴皮剥下来。”   小猴子只好陪着笑道:“好好!我不管,反正总有人够资格管你,阿帆你看到没有?”   无名老人一面自顾干杯,一面笑道:“好啦别吵!再听我说下去嘛!我当时也感到非常奇怪,就找了一个小贼,用手法逼他说出真相,原来这些魔头,因不甘那柄到手的仙剑被抢,因百花仙子的手下认识素儿,故知道素儿跟帆儿系同一路,特地离开魔宫,来找你们算帐了。”   霞青闻言,不禁插嘴问道:“怎么昨天他们没有找来呢?”   老化子也笑道,“他们虽知道你们必定在附近十带,但谈何容易,一时要找到你们,还不要费一番时间,不过我们倒要小心提防才是。” 众人见说,群魔齐出,不禁忧现于色同。   无名老人朗笑道:“万家琪那一手,帆儿足可对付,至于九天魔女的天魔大法虽然厉害,有了这支‘鸣风仙剑’刚好就是其克制之物,尽可以放心就是。”   众人听了,这才放心。   柳春帆遂把昆仑三子,失陷青驼寺的经过,也说了一遍。   无名老人沉吟了—回,遂说道:“这样吧,青驼寺那边由帆儿带着小猴子、房大头三个去就够子。霞儿你们暂时在这里等侯,候各路的人到了再一齐南下不迟。”   众人听了,当然没有话说,因为这些人来去往返,足以引人起疑,而且九天魔女的魔法委实厉害。连无名老人也惧她三分,故留素月等在此,目的是防魔女来暗袭之故。   霞青因祖父被困,颇不放心,故向无名老人说道:“师父!我也同帆哥一齐去,可以早一点救出祖父他老人家。”   无名老人尚未作答,素月就插嘴笑道:“要是你不同去,外祖父他们就会迟一点被救哪?   我就不信,还不是……”   霞青见素月当着众人向她取笑,不禁面皮微臊娇叱道:“素妹你少说二句话,别人就会把你当作哑巴哪?真讨厌。”   素月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恐怕玩笑开急了,霞青会真生气,所以笑道:“万一真变了哑巴才好呢?省得你们讨厌啦!霞姊姊你说对不对?”   霞青被她说得啼笑皆非,但又不能生气!只得瞪了她一眼笑道:“安份点,嘴巴呱呱叫,看你根本不像个大姑娘嘛!”   众人略事休息后,柳春帆带同小猴子、房大头、李霞青三人,动身上路了。   小猴子、房大头二人,因昨天跟踪活阎罗等人来过,故一路不用问路,同时因恐天南帮的人跟踪,故认定方向后,几个人就舍驿道而改取山路。   此际行人稀少,故太家一致提气凝神,展开陆地飞腾之法,向正北方向扑去,一路如飞而行。   到傍晚时分,业已到达昆仑山的山脚。   柳春帆等为恐在附近露下痕迹,故早就带了些自备的干粮,找了个石洞,慢慢吃起来。   这时,山下炊烟袅袅,西天一抹晚霞,照耀得幽黑的石洞,也满洞鲜红。   未几,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山风拂处,夜雾笼罩远山。   众人无心欣赏此如画美景,匆匆用毕!复各自就地打坐一番,气纳丹田,神游一周醒来,业已精神奕奕,倦劳尽消。   时正二更,皓月当空,繁星闪闪,沿途均是古树参天,山深青密。   昆仑山下,突然闪出四条人影,好快,真如悬空飞跃,身法轻灵,衣袂轻飘,捷如飞鸟,矫若游龙,直向山巅扑去。   刚到半山,柳春帆忽然低声喝道:“前面有人,小猴子快去把二人穴道封闭,当心别打草惊蛇哪。”   小猴子闻言,早飞了过去,前面二个光头和尚,只觉跟前一幌,腰间骤麻,只听耳边有人笑道:“二位辛苦了,先躺下了休息会再说。”   话没说完,二人真的“咕噜”地躺下来。小猴子忙一手一个挟起,往路旁草丛中窜去,到得柳春帆身前,往地下一扔。   柳春帆将其中一人穴道解开,喝道:“别声张,我问你的话,如果不好好答覆,就教你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   说着,一手按在那和尚的背部,一面怒瞪着眼。   这和尚本是巡路的卡哨,在迷惘中被小猴子擒来,睁开眼,见四面都站着人,尤其房大头那副样子,骇得他直打哆嗦道:“阿弥砣佛,小施主要问何事,就请问吧!小僧知无不言就是。”   柳春帆说道:“那很好,你如照直而讲,反正我也不会亏待你就是。我问你,陷落在你们青驼寺的三个老人家,被关在何处?”   那和尚见说是问的昆仑三子,本待不说,但人毕竟怕死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只得应道:“那三个老人都被我师父关在第三进的密室里,施主可放了我吧?”   柳春帆道:“莫慌,凭你这一说,我就会相信你哪!等会我们如把人救出;我也不会难为你,如果你却骗了我,小心就是。”   说着,举手正要向他腰间拍去,霞青忙喝道:“帆哥且慢!再问他一声,昨天咱们在店中所见的那些人,不正也是到这里来的吗?”   柳春帆一听,点了点头问道:“听到没有?天南帮来了几个贼子,你可知道?”   那人忙答道:“有,总坛昨天来了很多人,小僧可不知道他们的名号。”   柳春帆点头:“好吧!现在暂时委曲你啦!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说着,四个人提气跃身,仍由隐蔽之处,鹊伏鹤行,向山顶直扑。   这时,驼寺四周,正是烟笼月照,白朦朦中,数点黑影,向左右闪动。   柳春帆四人虽不能气运长空,有飞行御风之术,却也神速逾常。   起落之间,幌如蜻蜓点水,不带些微声响,是以沿途虽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不亚龙潭虎穴,然仍未发觉柳春帆等形踪。   柳春帆等藉着林木的掩蔽,到了庙前,躲在树丛里放眼看去。   果然这庙规模宏敞,山门外一对高大石狮,怕不有三四千斤。   台阶上纤尘不染,山门里,高有二丈,腰粗十围的摩氏四大金刚,神貌摄世,令人望而生畏。   再进去,一个挺肚而坐,笑口大开的弥勒佛。   四人从屋顶窜过二重院子,在院内一株大椿树上,凝眸看去,见大殿灯火辉煌,笑语喧嚷,两边殿角廊下,围着十多个侍候的人。   待众人放眼向大殿看去之际,不禁把肺都几乎气炸,尤其霞青羞得粉脸通红,啐了一口,低声向柳春帆说道:“呸!真不要脸的野和尚,帆哥!我们先下去宰了他们好吧!”   柳春帆忙拉住她的玉腕低声说道:“霞妹不可造次,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人尚未救出,万一打草惊蛇,那就糟了,咱们且听他们说些什么吧!”   原来大殿上一字排坐着八个人,其中七个,就正是柳春帆在酒店所看到的“活阎罗”苏卓丰,及“天山二杰”与焦大焦二,竹山二怪。   尚有一个黑胖大肚的和尚,不问而知,就是那大悲和尚了。   因此时正值盛夏,加以他们饮酒作乐,故益发炎热,一个个仅穿单薄衣衫,每个人怀里都抱着十个仅穿紧身衫袄的少女。   身后,皆各有二人执着大羽毛的软扇,在替众贼轻挥。   焦二奇矮,怀里抱着个女子,几乎把整个身子都掩蔽了,没奈何把个脑袋从那少女的肋下钻出,闪着眼说道:“妙呀,想不到你这青驼寺真有这好的享受,要早知道,咱不早就来跟大和尚交上这朋友了?”   竹山岛的“铁拐迫魂”他那支寸步不离的铁拐,早因乐不思蜀,扔落在地笑道:“对了,铁罗汉这次虽然破费了些,但初进天南帮,就得到奇功一件,少不得将来咱们打开‘仙窟’时,要多给你一份就是。”真有上天入地的工夫,长了三头六臂,要是他真敢到这里来寻死,我就要斗他一斗。”   一直没有开口的独眼神君宋子清,也面露不豫之色道:“对了,你们大概是一遭被蛇咬,见条草绳也会发抖,那柳小子不来算他的幸运,要真敢来,哼!我非要他跪在我面前,叫我三声爷爷不可。”   众贼听了,不禁纵声大笑起来。   小猴子,房大头听他们侮辱柳春帆,气得直想跳下去一个人分二个耳光给它们。   但柳春帆心知此时不可乱动,遂拉着他们,低低说道:“别理他们,让他们去发狂就是,走!咱们先去把李老伯等人救出来,再跟他们算帐。”   说着,几个人又凌空飞跃,从大殿屋脊翻落后院,数了数房子。   一路仍藉着花叶树影掩蔽,进了第三层院子,一座高大的藏经楼,正在前面。   他们一路上虽然也遇见不少僧众,但幸未被发现。故很顺利的到达此间。   盖青驼寺原本是名刹古寺广庙里韵和尚,皆奉佛诵经的和尚。   及待三年前,大悲恶僧鸠占此庙后,全凭暴力肋迫众僧服从,并挑些年轻力壮的僧众,教了几手功夫,以为自己爪牙,并同时监视这些人的行动。   因而这些僧众们,除了一部份面服心不服以外,练了几手拳脚的和尚,也没有什么出色功夫,更没有江湖经验。   所以柳春帆等人,不费吹灰之力,闯进内堂。   但他们虽然进了内堂,也已经知道就在附近,但此地一方面守护的人较多,而且都是刀出鞘,弓上弦,往返巡梭着,无隙可找。   另方面因为屋舍比栉,万一找错房子,耽误时间,岂不要引起前殿贼人赶来?   所以几个人迟迟未下手。   柳春帆忽然眉头一皱,附着小猴子、房大头的耳朵说了几句话,二人忙潜身退到另一个角落,待机而动。   柳春帆等二人走后,忙低声向霞青说道:“让小猴子他们引众贼的注意后,我们二人很快下手,你用神剑破壁就是。”   正说间,猛见小猴子与房大头一现身,贼众真的齐围了上去,一时刀光剑影迷漫。   柳春帆与李霞青二人,早乘机飞起,幌如巨鹤掠空,迳向藏经楼下扑去。   只见楼侧有间四方形同铁笼的房子,高可及人,门口仍留有二个剑拔弩张,满面凶相的的胖大和尚,在小房四周走着。   柳春帆心知定是此间,遂—声轻啸,迅如闪电,向二僧点去。   饶是这二僧是大悲恶僧的得力助手,但怎么挡得柳春帆的突击,刚见一条白影从空落下,即知不好,各举钢刀,向来人砍去,一面猛喝道:“什么人到此撒野,敢是想……”   “死!”字尚未出口,即倒身在地了。   霞青见状,当然不敢怠慢,“卡嚓!”一阵龙吟啸声,精光映月生辉。   神剑业已出鞘,一面娇声喊道:“爷爷!你们在哪里?霞儿来救你们了!快答应我呀!”   谁知此时,除了回音荡耳外,别无回声。   霞青一面喊着,一面将神剑举起,向那间黑房子砍去,幸而此剑是上古仙品,只听一阵震天嗡嗡巨响,那精钢铸成的墙壁,业被开了一个大窟窿。   窟窿中传出熟悉而苍老的声音笑道:“怎么样!我早知帆儿他们一定会来的,这秃驴好可恶,等会一定找他们算帐,霞儿!你们一路辛苦了吧?那边是谁?”   沧浪叟虽然被困了三天,依然兴冲冲的,首先从砍破之处跃出。   继着,孤云剑与清风客三人,也跃了出来。   柳春帆与李霞青忙上前向三人见礼。   沧浪叟见二人虽然小别近月,似乎益发俊了。一面拉过霞青,用手轻抚她的秀发,一面朗声大笑道:“霞儿好像长高了些,你们一路上辛苦了吧?”   霞青此刻也笑道:“我们路上才好玩呢?对了我们都找到一个师父,你可能都不会认识?”   沧浪叟听说他们找到了师父,而且自己竟会不认识,不禁奇道:“那是谁呢?当今武林,我还有不认识的世外高人?”   霞青点了点头笑道:“真的呢!我说出来,保险爷爷不会认识,不信我们可以打赌……”   正在此际,猛听小猴子那边有人声如枭鸣狼嗥道:“好大的胆子,谁敢来此地找死?想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十九章 淫魔飞天鼠 恶魔花面狼     柳春帆与李霞青、小猴子飞房大头四人,为救昆仑三子,夜上昆仑山青驼寺。   四人入山时,从守山暗哨口中,得知沧浪叟三人被囚之处后,遂潜伏入寺。   大殿上笑语喧哗,灯火辉煌中,南夭一怪所请来的帮手,竹山二怪飞大黑山二丑,暨活阎罗等人,均怀坐美女,在铁罗汉大悲恶僧殷勤招呼下痛饮庆功。   柳春帆四人见机不可失,急忙深入后殿,在第三进殿上,因守卫森严,柳春帆叫小猴子、房大头二人现身诱敌。自己同霞青则欺近暗室,破门救人。   幸而古雪神剑吹毛断发,无坚不摧,故不费吹灰之力,劈开铁门,救出昆仑三子。   破门时发出巨响,同时房大头与小猴子二人与众贼打斗之声,惊动了前殿的群贼。   故当霞青与柳春帆,正向昆仑三子见礼,各叙别情之际,猛听前殿一片鼎沸之声传来。   喧哗声里,夹着厉喝之声道:“臭花子胆子不小,敢到青驼寺采讨野火,让我佛爷来超渡你。”   声未毕,一个巨大的身形业已扑到,十条金光耀眼的粗大禅杖,带着强烈劲风,向房大头迎头打下。   此时,群贼见大悲和尚等人已到,也顾不得地下的死伤人员,一齐闪开身形,站在一边。   众贼刚闪开身形,眼前人影一幌,一股劲风向房大头袭来。房大头久经大敌,身手果真不弱,哪容凶僧得手,这时疾风业已扑面,房大头因有“归元神衣”护身,赛如铜筋铁骨,全身刀枪不入。   同时有心要使凶僧吃亏,故意装作不及躲避之态,一面将右肩微侧,承受来杖,一面裂嘴嚷道:“啊呀!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本,怎么可动手杀人哪?救命哪!……”   猛的听到“碰!”的一声巨响,铁罗汉一声怪叫,顿时震得两臂发麻,一根粗大禅杖,早就脱手飞去,落在数丈以外。   这时的房大头依然咧嘴龇牙,口露微笑,却把全场的贼人,惊得目瞪口呆。   饶是铁罗汉平时杀人如麻,淫凶恶极,但此刻也不禁惊得面如土色道:“丑鬼你的肩膀是什么做的?怎会那么硬?”   房大头笑道:“你现在才知道哪?非但肩膀硬,我的拳头还更硬呢?想不想来试试?”   铁罗汉大悲恶僧听了,虽然刚才震惊于房大头的硬功,有些惧意,但他平时颐指气使惯了,当着众人面前,怎愿丢下此脸。   同时大悲恶僧尚有杀手绝技,未曾显露出来,何况素性凶暴,闻言之后,不禁急怒攻心,脸色骤变,怒声喝道:“丑鬼少在你家佛爷面前猖狂,有种的站着别动,佛爷不教你知道厉害,誓不为人。”   房大头闻言,依然笑道:“你本来还算是人哪?念你可怜,少爷让你三招就是,看你有多少厉害,一发拿出来好啦。”   大悲恶僧听了房大头之言,不禁暗喜,忖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死到临头,尚不自知,这是你自已愿意,可怪不得我施杀手哟。”   原来大悲恶僧所以有“铁罗汉”的称号,即因其自幼练就一种奇功,能将全身之气,运于头部,使之刀斧不入,成为铁发铜头。   若寻常之人,被他一头撞着,无不心碎肠断,立时丧命,端的是厉害无比。故江湖上送他“铁罗汉”浑号。   同时,大悲恶僧尚有一种独门暗器,二十四枝金钱镖,这镖乃用一种青铜炼成,镖的四周,锋利无比,并且具有奇毒。   所谓名家交手,点到便知,一上来之时,恶僧虽见到,柳春帆等人,围站在院内,房大头貌不惊人,同时自己站在主人立场,自不便让别人先动手。   一上来,就迹近偷袭,想把房大头打倒后,显显自己威风,谁想一下子,就把自己禅杖震飞。   复被房大头一顿讽刺,急怒之下,顿时忘却了厉害,而且自持铁发铜头,任是一等好汉,也承受不了一下,现见房大头中计,不禁面显喜色喝道:“丑小子咱们一言为定,你准备到阎王哪里去报到吧!”   才一说罢,人随声起,纵身一跃,狠命的飞纵过去,头前脚后,宛如离弦弩箭,直向房大头怀中扑去。   房大头不知和尚玩什么把戏,但为了不便还招,复恐中了大悲贼僧暗算,故一面脚踏回风步,将身形微闪,一面笑道:“贼秃真不怕羞,这么大的人少还要讨奶吃哪?你可找错人了,我哪有奶喂你呀?”   话没说完,猛听一声巨震,铁罗汉没想到房大头会躲过,故一时收劲不住,“轰!”的一声响,顿时把地上的砖石,撞了个很大的洞。   这一撞头昏眼花,金星直冒,整个身子,也扑倒在地了。   顿时把全场的人,引得哄堂犬笑,小猴子更笑得双脚直跳,拍手笑道:“大和尚真多礼?   新年还投到,怎就磕头想讨红包?房大头,这会你可不能小气哟。”   房大头瞧了瞧正跌在地上,撞得七荤八素的恶僧,哈哈大笑道:“谁叫你讨红包看错了人,讨到要饭的头上来,就算你磕破了头也是活该。”   大悲和尚毕竟练有铁头功,刚才虽将地上撞了个洞,但并未受伤,闻二人嘻笑之言,不禁跳将起来,满身尘土,指着房大头厉声骂道:“无耻丑鬼,怎敢言而无信,戏侮你家佛爷不怕羞吗?”   房大头笑着道:“秃驴!你吃不起亏就别撤赖,我房大头乃是堂堂正正之人,在你们这些小辈面前,还会失信不成?”   大悲和尚狞声喝道:“好利口的丑鬼,刚才你说三招不还手,怎第一招就耍赖哪?”   大悲和尚因在气急之下,说出了口,猛想以自己的声望,当着群雄之前,硬要人家让招,想到这里,不禁一张脸羞的像猪肝也似的。   房大头仍笑道:“我道什么大事值得你大惊小怪,原来这事,这又是你的不对了,少爷虽说让招不还手,可没讲不能避招哟,自己不小心跌倒了,怎可怨我呀?”   大悲恶僧闻言,又气又羞,急得干瞪双眼。房大头知道和尚没有多大玩意,遂笑道:   “别瞪眼,你要是怕吃亏,干脆让你便宜占到底,让你动手,我非但不回手,而且不避招,这下你该高兴了吧。”   大悲恶僧闻言,果然面现得色,厉吼道:“丑小子休逞口舌之利,佛爷来也!”   声随人起,人随声到,说时迟,来时快,大悲恶僧早暗中运足气劲,何殊千斤巨力,纵身跃起,快如闪电,猛向房大头怀中撞去。   凶僧轻易未曾行使过这杀手绝技,今天因知房大头是个劲敌,故不惜将煞手铜施展出采,竟然把房大头撞个正着。   “蓬!”的二声大震,众人齐向场中看去,只见房大头依然站立原地,口露微笑,若无其事一般,丝毫无受伤模样。   反观大悲恶僧,却被弹出好几丈远,只撞得脏腑皆裂,心脉俱震,尤其一向自认无敌的铜头,顿时痛极欲裂,头晕眼花,天施地转,当场晕仆地上,而且一个光头,变成了红头。   凶僧此惊非小,知道受伤极重,性命旦不保夕。   此时众贼见状,齐皆围将过来,房大头仍然笑着道:“怎么啦!躺在地上撒我的娇哪?刚才的狠劲怎不拿出来呢?赖在地上怎行?”   大悲恶僧此时自知性命难保,把心一横,凶横之念油然而生,妄想在垂死之前,拚个两败俱伤,好歹也不叫对方好过。   所以也不答话,暗中把气沉稳,装着不能起立之态,同时,乘双方人们纷乱之际,冷不防将腰间独门暗器,三八二十四枚金钱镖扣在手里,扬手就是一撒,猛向房大头周身罩去。   霎那间,二十四点耀眼寒星,映月生辉,恰似穿花蝴蝶,银花盖顶,如暴雨一般飞将过来,来势又急又猛,眼见房大头万难脱险。   猛听身后柳春帆大声叱道:“房大头休惊,我来也!”   人随声劲,一股劲厉无匹掌风卷来,反把刚才打出的金钱镖全数反震回来。   点点寒星,映在月光之下,晶莹耀眼。   后面的竹山二怪,与大众山二丑见状,齐皆大惊失色,怒叱连声,各撤兵刃,掠身纵出。   然此时已是不及,大悲凶眼见银花耀眼,情知不妙,忙忍痛将身就地一滚,打算拚死闪避,无奈为时已迟。   顿觉眼前一花,口中发甜,太阳二穴,金星直冒,此—时真连转念都来不及,这些害人的金钱毒镖,大部都已打在大悲身上。   众贼只是瞪眼瞧着,但听大慈一声凄厉惨吼,口中鲜血狂喷顿时死去,凶僧的眼鼻五官间,全插了毒镖,死状甚惨,令人不忍卒睹。   这也是天理昭彰,害人自害的下场。   群贼见状,虽早将身形跃出,然间发之际,为时已迟。   其中竹山二怪的独眼神君宋子清,与铁拐追魂韩名度二人,身形倒是轻快。   独眼神君的一对翔官笔,与铁拐追魂的一枝铁拐,早在跃向空中之时,已举将起来,猛向房大头与柳春帆二人砍下。   柳春帆与房大头二人,漫不经意的将身形横飘四尺,轻巧的避过来势。   大黑山二丑,焦大的金索神锤、与焦二的百练缅刀,也已跟踪袭到。   柳春帆与房大头依然脚踏回风步尹身形如同鬼魅飘忽,复使二人招术落空。   柳春帆抢先笑道:“少爷不贪非份之财,原物奉还,送这位秃驴上了西天,列位感到满意否?”   众贼虽凛于玉面神龙柳春帆的绝顶武功,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尤其各贼仗着多年盛名,与诡绝武功,而况平素凶残成性,闻言不禁齐皆怒火中烧,独眼神君左眼圆睁,展开破锣似的嗓音喝道:“小子休狂,今夜不把你生吞活剥,替大悲雪仇,誓不为人。小子放手过来吧!”   话尚未完,柳春帆朗笑道:“别先吹大气,你要到鬼门关去报到,阿猫阿狗,可也得留个名来,好替你在生死簿上勾一笔。”   独眼神君气得三尸咆哮,六窍生烟,恨得咬牙切齿道:“嘿嘿!大爷说出名来,怕骇坏了你这娃娃,站稳了听着,谁人不知咱乃竹山岛二怪,那位是铁拐追魂韩名度大爷,本大爷宋子清,人称独眼神君便是。”   柳春帆瞧他那副骄狂的丑相,不禁心中有气,侧过头去问道:“房大头,你可知道竹山岛二怪是什么东西吗?……”   房大头马上摇头笑道:“鸦鸣狗盗,无名之辈多如牛毛,谁会记到这些鬼怪的小人物?”   独眼神君再也无法忍耐,纵身进前,一双判官笔,“二龙出水”式,猛砸柳春帆两肩,并恨声说道:“臭小子,气死我也,先试试我双笔的厉害。”   声到人也到,来势又急又猛,柳春帆见来势凶猛,身形微闪,让过来招,气闲神定的笑道:“别试了,你那套不成器的玩意,实在引不起少爷的兴趣,要真气死了还好,省得你家少爷动手了。果真要向少爷讨教,干脆你们二个一齐上来,少爷空手陪你们玩玩就是。”   非但把独眼神君气得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就是铁拐追魂韩名度,也气得发须倒竖,立将手中铁拐一举,单足一点,迅如电射窜到场中,与独眼神君并肩而站,冷声狞笑道:“你这小子狂得可以,大概就是新出道的姓柳的小子吧!”   柳春帆笑了笑道:“然也,既知少爷盛名,还不快夹着尾巴滚回去!要走慢一点,嘿嘿!   地下的那位,就是你们的榜样。”   韩名度已气得怒火中烧,怪声冷笑道:“老夫出道之时,你这小子尚未出生,老夫一根铁拐,威震武林六派,谁敢在老夫面前轻咳一声,小子既活得不耐,敢向我二人同时挑战,这份胆量,也算可以了,为了使你死而无怨,就依你的意思,放手过来吧!”   说着,韩名度的一枝铁拐,横扫千军,带着猛厉无俦的劲风,拦腰扫来。   独眼神君的双笔,也如摘星换斗,石火电光般和柳春帆双眼点来。   这时的房大头,早就退回后阵,去与昆仑三子见面,刚才地上被房大头、小猴子二人杀死或杀伤的小贼,和大悲恶僧的尸体,早被大黑山二丑等人拖走。   柳春帆见二人出手,招术皆诡奇逾常,心知二怪早年盛名并非侥幸得来,虽然自已身负奇艺,倒也不敢大意,脚步微错,闪开身形,展开仙窟绝技神拳,与二怪动上了手。   竹山岛二怪皆是当前名震武林的高手,岂只功力极深,即对武学火候的造诣亦均达上乘!   以竹山岛二怪在武林中的威名声誉,联手齐出对付一个年轻后生,一方面因为玉面神龙的威名太盛,连南天二怪尚非其敌。   另方面刚才见他一掌震死大悲和尚,已知其厉害,故想先结果了这小子,替天南帮建立不世奇功,庶可早日开发仙窟,获得奇珍。此人一除,武林六派,还不是手到擒来。   故想到这里,不禁眉飞色舞,出手皆生平绝学,二怪平时困居毫无人踪的孤岛,除了自练有成套武功外,更相互搏击,所以,二怪的进退攻守,都能配合得巧妙无间。   猛攻疾扑,式式狠辣,招招恶毒,竟向柳小侠致命处下手!   刹那间,只听掌风呼呼,劲风掌力,笔光拐影,在斗场中卷激起一股股狂流漩涡,石飞沙走,星月无光,掌风狂飙,好不骇人。   在场的人物,虽皆名震一时的武林高手,武学功力尽皆不凡,但几曾见过这三个绝世怪人,联手合斗二人的威势。   尤其是李霞青关心柳春帆的安全,右手反按剑柄,凝目向场中注视,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竹山岛二怪虽然已将生平功力,施展到顶巅,但仍然不能奈何柳少侠丝毫!   只见柳春帆在二怪那么猛辣招式围攻下,仍旧能神定气闲,白色的儒衫飘飘。身形更如行云流水,倏左倏右,飘忽无定,恰似蝴蝶翩翩,穿插在二怪如狂飙似的笔杖影 里。   瞬间,二十多招已过。   二怪含愤出手,虽然奋力猛攻,非但无法抢占先机,反之,处处受制于柳春帆那神妙莫测,奇诡玄奥的步法里。   柳春帆斗得兴起,忖道:“谅来天南帮的爪牙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给他一点厉害,是决不行的。”   动念间,身法倏变,展开新学的醉八仙拳法。   这套醉八仙拳法,乃无名老人一生心血所聚,精研独创,更配以武林不传之秘的“九九回风步”法,更是威为绝伦。   但见掌风呼呼,掌影如山,拳、指、掌,兼施并用,抓、拿、扣、点、打俱全,招招玄妙,式式神奇。   身形或仰或俯,若进若退,状若酒意阑珊之态,飘忽无常,令人捉摸不定。   “醉八仙拳法”一展开,竹山岛二怪,只觉得掌势如排山倒海般朝二人周身攻来。   明是虚招,忽变实招,看似实招,突变虚招,怪异奇妙,令人防不胜防!   同时,更足令二怪骇异惊心的,乃是柳春帆招式出手之间,看似沉滞缓慢异常,而实质却捷逾电闪,变幻莫测。   饶是二怪功力不俗,勉力支持之下,“醉八仙拳”法尚未施展到三分之二,已将二人逼得手忙脚乱,进退失据。   群贼中除了大庚活阎罗苏卓丰,及天山双杰的恶煞星欧仲波,与罗喉星孙彬琪,皆已尝过柳春帆的厉害,不感惊奇外。   大黑山二丑的三寸丁焦二、神锤无故焦大,虽曾耳闻玉面神龙之大名,但未目睹,今日一看,果真名不虚传,眼见得竹山岛二怪,俱已有守无攻,整个身躯,亦皆笼罩在柳小侠掌风之内。   不禁凛然惊心,知道再不出手,场中二人,性命难保。   正待出声招呼,相助二人之际,场中情势,已起变化。   此时的竹山岛二怪,因羞急之下,不顾柳春帆拳法掌风凌厉,同时出招,分自二边,齐袭到。完全采一种同归于尽的拚命招式。   柳春帆见二贼不要命的猛扑而至,不由一声冷笑道:   “二位既有必死之心,少爷岂无成人之美?准备着吧!”   语音未毕,醉八仙拳的绝招八拳,如捷风迅雷,狂风骤雨袭到。   竹山岛二怪怎知厉害,忽觉劲风猛袭胸前,如受千斤重锤,各自闷哼一声,心脏已被震碎,张口“哇!”的一声,鲜血如雨,狂喷而出,二人手刃一抛,身形一幌,顿时仰身栽倒!   天南帮众人见状,齐皆大惊失色,怒叱连声,各撤兵刃,掠身纵出,四个人的兵刃,由四方齐向柳春帆周身递到。   就在天南帮众人刚掠身跃出之同时,李霞青的身形,亦似巧燕掠空般领先掠出。   同时房大头、小猴子及昆仑三子,也同时掠身至场。   一时间,十余条人影纵横。一场混战即已展开。   青驼寺的众恶僧,见主持已死,群贼齐出,亦皆各执兵刃,由四面八方围将上来。   一场混战开始,沧浪叟为恐多伤无辜,故与柳春帆二人,窜入人丛之中,东指西点,瞬间,即将全部恶僧,点翻在地。   昆仑三子等人,皆非以强凌弱之辈,料知贼众不敌,故待众恶僧躺下后,即抽身一旁观战。   天山双杰战李霞青,一支神剑,带着经天长虹,若神龙绕空,直逼得二贼只有招架之功,无回手之力。   最无耻的算是活阎罗苏卓丰,他一见柳春帆现身,即已神魂皆颤。及后大悲已亡,竹山岛二怪亦被伤于柳春帆之手。   益发知道今夜已是不妙,而且昆仑三子,尚未出手,目前众寡悬殊,必败无疑。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故乘众恶僧围上,混战即将开始之际,乘隙潜走,临阵脱逃去了。   房大头看中了神锤焦大,二人一上,即打在一起,焦大的软索巨锤,如流星赶月赶般,舞得风雨不透,将房大头围在锤影之中。   房大头功力不俗,当然不惧,展开“醉八仙拳”法,斗在一起,一时难分难解。   小猴子见房大头等人出手,早就手痒痒得想动手,见三寸丁焦二,鹤发苍髯,双腿奇短,手握一件奇形如三才棒的兵器。   小猴子因见他长得奇丑,忍不住噗嗤笑道:“喂!那来的小鬼,这里哪有什么热闹可看?   当心别给人家踩死哪。”   也是小猴子玩心重,同时有轻敌之念,致险遭其毒手。   三寸丁焦二乃多年前成名的黑道巨魁,而且武林中风、火、崔、霎、金、批、彩、卦八大江湖,及僧、尼、道、丐、之类的人物,无不阴险狠毒,尤其越是畸形的人,必有独到的武功绝技,才能在江湖上占得一席之地。   小猴子一上来就有轻敌之言笑,故三寸丁焦二不禁冷笑道:   “无知娃娃,连我大黑山三寸丁焦二老爷都不认识,还敢在我老人家面前发狂,想是不想活了?”   小猴子见这矮怪人满头白发,映着月光,无风飘动,而且二只怪眼,发出逼人奇光,不由笑道:“就凭你这副样子,可以骇得倒人?那么我这样子,岂不要把人都骇死了不成?”   三寸丁焦二气得须眉倒竖,白发戟立,形同鬼魔,手中奇形三才棒一摆,鼻中闷哼一声道:“瘦鬼,看样子你是打破夜壶嘴不蹩,专门练嘴皮子功夫的,让老夫考量你的手底下有些什么玩意?”   说着,右腕一振,三才棒迅如灵蛇,迳点右肋脐处“商曲穴”,左腕骈指如钩,捷扣小猴子右膝胫曲穴。 小猴子做梦也未料到这矮老头身法如此快捷,欺身进步,出招点穴,四个动作,竟在电光石火闻,同时施出,小猴子慌忙提气凹腹,双脚轻幌,才将来势避过。   手中绿玉杖下砸之际,猛昕怪老头一声狞笑,招势未收,双腿如旋风一般,连滚带爬,虫小猴子肋下绕到右侧,劲风径袭右“章门穴。”   饶是小猴子平素以轻功见长,却不料三寸丁滚动如球,捷如脱兔,身形比小猴子尚较快速。   惊得小猴子双足轻点,陡拔身形,堪堪避过此危,谁知三寸丁焦二如影附形,形如肉球般,三才棒高檠,径点丹田。   口中并狞声怪笑道:“臭小子还没见真章就想走哪?有什么玩意使出来哟!”   小猴子平素口头上向以阴损出名,目前弄得狼狈不堪,不禁心中有气,并不回嘴,绿玉杖呼的一声,一招海底捞月,与三寸丁的三才棒碰个正着。   顿时火星直冒,虽然把棒势击偏,但震得小猴子右臂发麻,一根绿玉杖几乎脱手落地。   小猴子这时始知来人厉害,而且是出道以来,仅逢到的一大敌手,遂一收往昔嬉戏之态,立展生平绝学功力,脚踩“回风步”,棒展“三十六式”打狗棒法,并参以“醉八仙神拳”。   刹那之间,只听掌风呼呼,棒影如山,劲风掌力,卷起一股狂流。   三寸丁早年为黑道枭雄,横行江湖数十年,后遁居大黑山二十余年,功力更益精进。   此次受南天一怪之蛊惑,参与仙窟之争,自恃甚高,万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年轻后生,也如此扎手,如不能将对方收拾下来,大黑山二丑的威名不但从此扫地,而且也无脸见人。   故此刻虽略占上风,仍展开生平绝学功力,三才棒运转如风,全身如在地上滚动的大肉球,攻击小猴子的下三路。   幸而小猴子“回风步”玄奥莫测,飘忽无定,尚能挽过劣势。   然小猴子哪见过这般奇异的打法?故对打起来,防不胜防,吃力异常。   半晌以后,小猴子额上已略现汗意,气浮神动,步下亦不似开始时利落。   再说——   天山二杰双战李霞青,一上来就屈居下风,尤其霞青一口神剑矫捷若神龙绕空,剑气千条冲霄,银花万朵逼人,实有遮云掩月之势,震撼宇宙,惊神泣鬼之概,逼得二人一无回手之力。   至于房大头与大黑山二丑的神锤焦大相敌,焦大仗着锤重力大,七十二路追魂锤法,更是天下无双。   同时,焦大蛮力奇强,故荡起的劲风,亦着实惊人。   房大头虽有“归元神衣”护体,但恐锤势过重,自己承受不了,故只好用小巧之势,与焦大游斗,一时尚勉可应付。 但见小猴子对手的矮怪老人,上来就被他以诡奇手法,占了上风。   起初虽是小猴子轻敌所致,但以后小猴子虽以全力施为,奋力猛攻,非但无法抢占先机,仍处处受制于三寸丁的神妙莫测的奇诡身法里,被闪幻得眼花缭乱,步履不稳。   柳春帆当然看得非常清楚,旁边的昆仑三子见状,也知小猴子必定落败,孤云剑罗玉麟性最急,忙反手拔剑说道:“大哥!你们注意掠阵,我去帮助小猴子争回主动。”   说着,想跃身进场,柳春帆本比三人更急,但碍于小猴子尚未正式落败,不愿被贼人留下把柄,故全力注视场内小猴子的安全,但不便出手相助。   今见孤云剑想出手,明知其万非三寸之敌,但又不便明言,故只好上前带笑拦住道:   “谅区区毛贼,何劳前辈出手,还是待小侄上去吧!”   孤云剑及沧浪叟等也知道柳春帆的功力,沧浪叟更知道这是柳春帆替他留的颜面,遂也朗声笑道:“老二!还让帆儿去吧,咱们落得在此观战就是了。帆儿小心,此贼非但功力不俗,而且你看那支三才棒前面有一个鹤形的小东西,特别要注意,里面会藏有独门暗器,伤人必死。”   柳春帆闻言,注意一看,果见三寸丁那支奇形兵器,棒头有如鹤颈,遂笑着问道:“祖父,那支奇形状的兵器,叫什么名称?”   沧浪叟立时掀须笑道:“那称为‘追魂棒’,也称为‘鹤颈追魂夺命棒’,在与敌对阵使用之际,可乘敌人不备,暗扣机扭,将预藏于鹤颈中的毒针,喷射出来,伤人于无形,那些毒针能见血封喉,端的是厉害无比。帆儿小心就是。”   春帆听说那支怪兵刃有如此厉害,益发关心小猴子的安全,遂回答道:“帆儿遵命!”   刚说完,猛见小猴子非但败形已呈,而且势在危急。遂窜出身形,半空中猛喝道:“伤吾兄弟,少爷来也!”   话没说完,见小猴子势已危急,也顾不得许多,双掌一错,劈出一掌,一股猛厉无匹的劲风,迳袭三寸丁的右章门穴。   这章门穴,属足厥阴肝经,又名“血囊”为人身重要穴道之一,绿林不成文的规矩,非万不得已,不应出此重手。   也是柳春帆情急救人,故出此手,乃“围秦救赵”之计。   三寸丁也非弱者,本想棒势一落,即可将小猴子的性命毁于棒下,但猛觉脑后生风,知有人欺近身来。   听风辨位,知有人暗袭,虽可将小猴子伤了,但自己也不免有生命之忧,人谁不惜自己生命,故棒势一抽,回腕一式“脱袍解位”。   左手同时反掌斜劈,快逾闪电,并同时喝道:“何人大胆,敢偷袭老夫?”   柳春帆见三寸丁棒势一抽,小猴子业从死中逃生,骇得出了一身冷汗,跳过一边。   同时,三寸丁的掌风,也已劈到。 柳春帆两肩微闪,撤三尺,迎着掌风,劈出一掌,一股猛厉无匹的劲风迎向前去。   只听“蓬”!的声响,柳春帆因蓄意发掌,三寸丁焦二功力原来较差,复因被动发掌,故吃亏更大。“蓬!”的一震之后,柳春帆的身形未动,焦二的身形,像肉球似的滚出丈余。   柳春帆虽然名震武林,在三寸丁眼中,凭他这点年纪,就从娘肚子即练功夫,至今也还不足二十年,又何可惧?   但一对掌之下,心中不禁骇然,这才知道,对方年纪虽轻,功力实是高深!   然人皆好胜之心,掌力既不奏效,就不信其他也会落败,而况其素来自视甚高,鹤嘴三才棒中的暗器,更是无往不利。   三寸丁焦二心念一动,立即身形猛起,暗中运气一周,知未受伤,心念更定。   遂即运起他奇诡的身法,连滚带爬,欺身上来,右臂一抖,三才棒猛举,直点柳春帆心坎,左手伸臂探爪,五指箕张,直抓肩井。   连起二招,疾逾闪电,迅若飘风,火候老到,既稳且狠。   柳春帆一上来就以掌风逼退了他,当然心中更定,岂会将此招式看在眼内。   眼见三寸丁的三才棒鹤嘴,及左手五指,距离柳春帆不到二寸,就将抓实之际——   陡闻柳小侠口中一声冷哼,身形微幌,脚踩九九回风步,已脱出焦二招式之外。   焦二蓦觉跟前人影一花,柳春帆身形已杳!不禁一怔!陡闻一声冷笑发自身后。   三寸丁焦二自非寻常之辈,尤其经验老到,也不加思索,棒势一转,脚下倒踩莲枝,倏转身形,一招“神龙翻云”,径向柳春帆停身处砍到。   柳春帆固然身怀罕世奇学,功力莫测,三寸丁焦二身法也是奇妙快捷异常!   昆仑三子与小猴子看了只是赞叹不已,二人非特招式奇速,而且劲力骇人。   刹那间,已是三十多招过去。   三寸丁焦二因见柳春帆愈打愈勇,尤其出招奇奥,诡不可测,如久战下去,真力耗尽生命堪虞。   因而不耐久战,急待一拚,顿时满头白发戟张,狞笑道:“小子果有几手,不枉老夫此次下山一趟,小子如知难而退,献出仙窟财宝,老夫格外开恩,非特饶你一死,尚可给你一些好处。”   柳春帆听了,不禁笑道:“偌大年纪,说的话这么天真,少爷虽有泄出仙窟之密之心,可是自己作不得主。”   三寸丁一听,连动手也忘了,顿时面容一缓道:“有老夫替你撑腰,看是谁敢大胆干涉,老夫定教你尸骨化灰。”   柳春帆有心逗他,闻言后,扬起右拳笑道:“喏!就是这……”   三寸丁焦二一看就知,也不待他说完,即气得连声怪叫道:“臭小子!好大的狗胆,竟敢消遣老夫,今天跟你拚了!”   说毕,厉啸声起,猱身而进,右手鹤颈三才棒反臂倒抡,斜肩劈下。   左手食中二指,快似电闪,猛戳柳春帆双睛。   柳春帆见来势奇猛,急忙身形一顿,斜飘数尺,避过来招,长声笑道:“有话慢讲,何必火气大呢?想死更是容易,等会定教你如愿以偿就是。”   焦二几乎把肺都气炸,气极反笑,声如枭鸣,桀桀惊人。   同时形同疯狂,三才棒幻起银花万点,彩影千重,将柳春帆裹在其中。   这场狠拚恶斗,较前更猛,看得旁观者目眩神摇,凛骇惊人。   刹那间,又是数十招过去。   三寸丁焦二斗得性起,知道不用绝门暗器,万难伤敌。   心念一转,手下一紧,棒腕疾撤,足根微点,施出绝顶轻功,“风吹柳絮”,整个身躯,形若肉球,轻若无物的顺着柳春帆劈出掌风,倒飞出去。   一面狞笑道:“爷要失陪了!如有孝心,就来送一阵吧!”   三寸丁在飞身之际,业已暗运劲力于右腕,柳春帆哪里肯舍?急在后追,然他绝顶聪明,机智过人,就在微一怔神之间。猛想:“老怪物分明尚来落败,突然退去,必有缘故。”   同时想起刚才沧浪叟之言,知其志在诱敌,可以施放追魂夺命棒中的暗器。   也是他艺高人胆大,一面暗将护身神功运起,一面笑着跃身追去道:“少爷惧你不成,休走!少爷来……”   “也!”字尚未出口,猛见三寸丁焦二回头过来,面现得色,自手中三才棒鹤颈处,一蓬寒星喷出,映月生辉,闪闪发光。   径向柳春帆头面罩下。   把旁边的昆仑三子与小猴子,顿骇得魂飞魄散,齐叫声“完了!”   孤云剑与清风客小猴子更气急忘形,一齐反手拔剑,想冲上去与贼一拚。   毕竟沧浪叟心同沉着,知道如果柳春帆不能敌,自己三人上去,也是白费,遂用手拦住三人道:“你们且慢!我们等会再上……”   话没说完,骤听一声凄厉狂吼,划破了月夜的长空,昆仑三子不自主地毛发倒竖,以为柳春帆业遭毒手!   此刻饶是沧浪叟再沉得住气,也是怒急攻心,四人齐窜上去一看,但见——   柳春帆仍然神色自若,气度雍然,卓立在场,地下的三寸丁焦二,业已满面流血,在地下乱滚。那支杀人无数的鹤颈三才追魂夺命棒,早已摔过一边。   昆仑三子与小猴子这才放心,沧浪叟忙不及待问道:“帆儿,未受伤吧!”   柳春帆凤眉一掀笑道:“这叫自作自受,这鬼魅之物,焉能伤得了我,原物奉还,也教他尝尝自己所配毒针的滋味。   此时,三寸丁因自己毒针太过厉害,而且身中头面要害,加以刚才用力过久,毒性发作更快,早已双足一挺,命归阴曹。   那边与房大头对敌的神锤无敌焦大,仗着神力锤重,正把房大头逼得走头无路之际。   猛听焦二一声惨叫,心头一懔,忙撤身一看,果见乃弟业已横尸于地。   手足连心,此刻再也没有什么顾虑,形同狂狮,双锤呼的一声,捷如流星,向柳春帆迎面砸到,锤重力大!劲道不小,锤未砸到,劲气业已袭来。   焦大一面狂吼道:“狗小子纳下命来,替吾弟雪恨。”   柳春帆见来势厉害,忙请昆仑三子离场,自己停身待敌。   待得双锤近身,陡见他身形一矮,欺步摇肩,直向焦大手臂圈中欺进。   右腕一振,骈指便硬点焦大右胁脐处“商曲穴”。   俗语兵器一寸长,一分利,然有利必有弊,流星锤利于长战,舞动起来,丈余之地,其锐猛不可当。   然如短兵相接,则运转不便,弱点尽皆暴露,柳春帆深知其理,故一上来即攻其弱点。   此际焦大双锤砸出,两胁正露,做梦也未料到柳春帆身法如此快捷,矮身,欺步,出招,三个动作,竟在电光石火间,同时施出。   一时心慌,忙提气收腹,正想垂锤下砸。   谁知柳春帆一声长笑道:“你也该躺下了!”   说话间,手指未收,双脚微错,业由胁下绕到焦大右侧,左指尖儿顺势一挂,不偏不歪,刚点在焦大右章门穴上。   焦大陡觉身上微麻,一声尚未吼出,推金山倒玉柱般轰隆一声,倒在地上,一对巨大铁锤,竟被他倒地甩手之势,抛出丈外。   同时,那边也一阵惊叫运声,夹着娇叱之声,李霞青、在叫道:“恶贼,不留下点记号就想走哪?帆哥!咱们快追!”   柳春帆尚未来得及回答,沧浪叟在后跃身笑道:“霞儿,穷寇莫追,不必赶尽杀绝,让他逃命去吧!”   柳春帆也纵身上去,阻止霞青道:“霞妹,此地尚有事须待我们处理,放他们逃走,去替咱们送个信给南天老怪也好。”   霞青这才停身笑道:“只是太便宜了此贼,咱们还有什么事好处理?瞧,天也快亮了!   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歇再讲吧!”   小猴子此时跑了过来笑道:“万事莫如饮酒急,咱们进寺时,看见他们在大殿上吃喝得好不痛快,想来不会喝干吃光,待我去看看。”   房大头鼻子一哼道:“小猴子就是馋哟,看你真是标准的酒囊饭袋。”   小猴子眼睛一瞪喝道:“要你管什么屁事?先把你自己管好再讲吧!大头鬼,真讨厌。”   房大头得理不让人,仍然笑道:“讨厌有什么用?咱们不是冤家不聚头,只要我不讨厌你就行了。”   小猴子弄得没法,只好见风收蓬道:“大头鬼,面皮真厚。”   李霞青这时也过来插嘴娇笑道:“这年头哪,面皮厚的人才有办法呢?你们看那些驷马高官,富商豪贾,哪一个不是都靠面皮厚才会成功?”   众人正谈笑间,猛然前殿火把齐明,人声喧腾,众人只道贼人卷土重来,或另有敌人来到,忙睁跟看去,只见从二殿拥出一堆形容枯瘦,衣衫褴褛,手执火把的大小和尚。   沧浪叟见他们齐皆未带兵刃,知非贼党,遂阻止众人出手。   只见为首二个老年和尚,被众人拥来,向地下躺着的群僧看了一眼,双手合十念道:   “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同时走近柳春帆等人面前,举手问讯道:“小庙不幸,被大悲引来匪徒,至我佛门蒙羞,我佛慈悲,蒙各位施主光临,清除妖孽,贫僧谨代表敝寺,向施主们致谢。”   众人见此僧年逾七旬,虽然面有菜色,然慈眉善目,不像行凶之人,遂忙还礼,由沧浪叟答道:“老夫等因被逼来此,多有骚扰,无任歉仄,未知大法师法号?”   老和尚忙合十答道:“贫僧法清,原系此庙住持,先师兄误收大悲恶徒,造成此孽,致佛门之地广成为纳污藏垢之所,老僧苦口婆心,难使顽石点头,致有今日之灾。地下的诸徒孙,未知可否看老衲薄面,饶了他们?”   沧浪叟见说,方知始末,忙答道:“可以,帆儿!快解穴。”   柳春帆闻言,忙躬身听命,掌劈脚踢,霎那间,地下躺着的二十多位凶僧,穴道尽解一个个站了起来。   此时,见群贼不走即死,而且其师祖法靖在侧,凶焰顿消。   蓦闻老和尚猛喝道:“孽障!还不跪下向施主叩谢不杀之恩?”   这几个和尚闻言,忙一齐就地跪下,叩头如捣蒜般,向众人谢过。   此时,复见前殿跑来二个小和尚,在法清耳边咕噜了几句。众人不知他们说的什么,正猜疑间,猛见老和尚开口道:“多谢施主大德,愧无以报,就现成的酒菜,请各位用杯素酒?”   众人见说,正待谦让,但见老和尚意甚诚恳,沧浪叟遂抱拳笑道:“多叨扰了,但地下……”   老和尚忙接口道:“这个不劳施主操心,小僧自有处置就是。”   老和尚说完,遂派了几个身壮力大的和尚,处理后院中的尸体。   并同时带着沧浪叟一行七人,迳往大殿。   此际,大殿上依然一片灯火辉煌,正中品字形摆下三桌酒菜,左侧一桌皆系素菜,外余二桌皆鸡鸭之物。 坐定以后,小猴子、房大头二人,早急不待请,举手就抓,往嘴里塞去。   老和尚举杯道:“小庙留下此荤菜无用,聊以奉献施主,贫僧因自小茹素,敬以素酒奉陪了。”   众人此时当然不便再客气,自顾欢饮了。   及待酒罢,业已红日东升,天色大亮。   老和尚遂又领着众人,去后殿地窖,此窖窝藏着不少良家妇女,有些是凶僧用钱买来,也有些是被凶僧抢来的。   专供凶僧和其狐群狗党的朋友淫乐,此处原为禁地,寻常游客,轻易也不能进去一步。   老和尚为了彻底重整青驼寺,故乘众人未离之际,将这些妇女放出,各赠银钱,予以遣返。   众人见此地事情已了,在法清及全寺僧人引路恭送下离了此寺。   柳春帆等人上山时,经由羊肠侧径,此际则由山门大道下山。   时正盛夏初晨,昆仑山沿途浓荫中,百鸟齐鸣,清脆悦耳。   众人见沿途行人稀少,李霞青因久离乃祖,加以相距月余,见闻颇丰,一路上娓娓而谈,听得昆仑三子,不时掀须大笑。   讲到无名老人、及“鬼魔”方家琪、及“九天魔女”等人时,沧浪叟不由惊道:“怎么酒侠周立信他老人家,就是东海无名老人哪?那不是帆儿的师父吗?所以帆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功力,原来是他老人家教导出来出,这就难怪了。”   霞青笑着道:“爷爷你也认识他老人家哪?他也是我们的师父呢?他老人家滑稽得很。”   沧浪叟闻言,不禁掀须笑道:“我怎会认识他老人家?当我在孩提之时,就听得师祖他们讲起,现在我的胡须也白了,想不到他老人家仍健在,岂不有一百几十岁了?”   霞青笑道:“哪里,我看他恐怕还没有祖父年纪大呢,光光的和尚头,又不穿僧袍,见到酒哪,比小猴子他们的嘴还要馋。”   小猴子本来在后面默默的走着,闻言以后,不禁眉头一皱道:“你怎么不拿我小猴子好的来比,单提我的吃相难看,真岂有此理。”   房大头马上接口笑道:“本来就是嘛,小猴子吃东西难看,真是名闻四海了。”   小猴子顿时气得跳起脚来,指着房大头喝道:“你少讲句话,就怕别人把你当作哑子哪?   况且你房大头吃起东西来,也不见得比我好多少,尽在替我火上添油,有这么一天,我真想好好教训你一顿。”   沧浪叟见到房大头那副面有得色的呆头呆脑,和小猴子气急忘形,搔头摸耳,跳脚瞪眼的怪相,不禁朗声长笑道:“算了吧!你们两位看我薄面,千万可别认真!”   霞青瞧得娇声笑道:“爷爷放心就是,他们二人像六月天的气候,尽会响闷雷,永远下了雨的。对了,帆哥!师父说的那话,要不要告诉祖父他们。” 柳春帆知道是指“仙窟”   之事,此时已无守密之必要,遂笑着向昆仑三子躬身道:“望祖父宽恕帆儿以前言语不实之罪,帆儿实有不得已之苦衷。”   沧浪叟等三人不知所指何事,只道柳春帆另有爱人,但看看李霞青,又似不像,遂想开口。   李霞青知道他们要误会,遂娇笑道:“帆哥与小猴子房大头,原来是在‘仙窟’练武出身的呢?而且是仙窟的新主人。”   昆仑三子骤听之下,不禁面色倏变,怪道这三人功力绝顶,连长山尸魔、南天一怪这样厉害的魔头,都不是柳春帆的对手,想不到竟是仙窟新主人。   沧浪叟遂马上笑着问道:“帆儿既是艺出仙窟,但不知怪侠徐立原目前何在?”   柳春帆忙躬身答道:“恩师早已仙去,帆儿乃误入仙窟,照其留册遗书练功。”   说到这里,遂将进入仙窟经过,以及仙窟的内幕大概说了一遍。   听得昆仑三子,齐皆慨叹不已,沧浪叟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多少人为了仙窟而丧身,多少人因找仙窟之门而空耗青春,帆儿你们无意之中,竟能出入自如,可见天道恢恢,丝毫勉强不得。”   孤云剑此刻也不禁插嘴笑道:“天道若不如此,那智巧之人岂不要把肚子撑死,而愚笨之人,却只好饿死光。对了,帆儿,仙窟中既有如此财宝,你究竟想如何处置呢?”   柳春帆回答道:   “财宝本为利民之工具,然皆身外之物,世人有俗而且鄙者,贪求无厌,致此利民之物,反为人类带来无穷之患。   小至人与人间的见利忘义,大至一个团体、一个国家的干戈相见,争城以战,杀人盈城,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使具有理智的人类,疯狂得不如禽兽。而且愚见,人类本无恩仇可言,所有者,‘利’之一字为崇而已。   俗云:   ‘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   即此谓也。”   柳春帆一篇言论,听得众人齐皆点首不语。柳春帆看了众人一眼后,再接下说道:   “由是推演,政治上的治乱、社会上的纷争、古往今来的战祸,一言以蔽之,‘利’不均而已。   故帆儿愚见,他日平定群魔,当与天下武林,共开此仙窟财宝,化干戈为玉帛,将纷争之源,变为利民之工具,尽散仙窟财宝,帮助社会建设,未知祖父们意下如何?”   昆仑三子万没想到柳春帆非特武功足盖武林,而且气度更足惊人,见柳春帆有如此抱负,当然没有话说。   李霞青含情脉脉,瞟了柳春帆一眼笑道:“想不到帆哥竟是菩萨心肠,而且是见利不贪的君子呢?”   沧浪叟忙喝道:“霞丫头休调皮。帆儿此言,深合我意,异日得平妖氛,开发仙窟,倘有何派生有异心。我昆仑派当率天下武林共击之。帆儿放心就是。” 柳春帆听沧浪叟等如此说法,遂重又申谢。至此,沧浪叟不禁眉飞色舞,掀须长笑道:“想不到老夫年届耳顺,尚能得逢此千载难遇的武林盛举,真不枉此生了。”   孤云剑清风客二人听了,也齐皆同声大笑。   众人在笑语声中,离了昆仑山,走上驿道。   此时,路上行人如织,众人为了不惊世骇俗,遂放慢步伐,径向蒲庙镇赶去。   时值炎夏,骄阳如炽,盛暑逼人。   到得正午时分,蒲庙小镇,业已遥遥在望。   众人此时也顾不得身上汗淋如雨,加紧几步进镇,找到原住的旅社。   甫进店,刚好素月出房,看见众人归来,昆仑三子也已脱险,喜不自胜,忙一面大声叫着:“青姊,他们回来了,快来哪!”   一面很快跑了过来,给昆仑三子见过礼,复与霞青在一起聚谈。   这时老化子等人也闻声出房,老化子遥遥的拱手笑道:“我算定你们准在午间赶到,所以到现在尚未用饭,果然不出山人所料。”   孤云剑罗玉麟笑骂道:“臭叫化子别臭啦!在青驼寺时,你与老骗子临阵脱逃,害我们被关在铁屋里饿了三天,现在谁要你来拍马屁。”   千面隐怪闻言笑道:“臭叫化子,这下马屁拍在马腿上,反被马踢了一脚,还累我老人家也被罗老二骂了。”   众人在笑骂中,进了房,幸尔房间甚为宽大,故尚能容纳众人。   沧浪叟等进房时,果见酒席业已摆好,正位上坐一个形容古怪的和尚,旁若无人地在自斟自酌,放着现成的筷子不用,用乌黑的手指,满把抓菜。   昆仑三子尚未开口,老化子早低低的说道:“这就是前辈奇人,东海无名老人,酒侠周立信,快去见礼。”   昆仑三子闻言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怪人,竟就是无名老人,不禁看了一眼尚未及开口,无名老人眯着醉眼喝道:“你们鬼鬼崇崇干什么?有话不能大声说吗?”   昆仑三子忙含笑躬身上前见礼。   无名老人这才咧嘴笑道:“别噜嗦啦,快些吃过饭,咱还有要事要先动身呢?”   众人闻言,遂各按席次坐下,柳春帆上前问道:“师父不说要带徒儿一齐去琼岛的吗?   怎么要先走呢?”   无名老人一面执着酒壶,丢掉壶盖,擎起往嘴里直灌,狠命的吞了一口,用袖子顺手擦了擦嘴,瞪了瞪眼笑着道:“我说有要事先走,并没说不去琼岛哪,谅五指峰落魂崖的正反九宫五行阵,尚不放在我老人家的眼下,只是有急事待办,非我亲走一趟不可。”   柳春帆见师父说得如此严重,不知为了什么事,忙问道:“师父,未知有何要事?是否需要弟子一齐去?”   无名老人笑道:“什么事?这是天机不可泄漏,论理这事应当要你去,不过我老人家既已出手,决不容许这些魔崽子猖狂。”   素月这时也笑道:“师父咱们在什么地方见面呢?” 无名老人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此次行动,早就在天南帮人监视中,南天一怪这魔头阴狠恶毒,决不会甘心就戮,尤其这次琼岛之会,关系其整个天南帮存亡的运命,此处地近琼岛,沿途难免有人阻碍。固然以我们目前的实力,不虞敌人暗算,但为慎重之计,咱们的行动应该……。来,咱们先干杯。”   无名老人说到这里,突然中断,众人知有缘故,也齐举杯相劝,偷眼向房门外看去,只见二个相貌狰狞的大汉,从里面走出。   经过此房时,有意无意的向众人这边看了一眼,走了 -过去。   众人知道这些都是贼人鹰爪,为了不打草惊蛇之计,不便与之正面冲突,只得暂时忍着。   无名老人此时压低嗓音,急速的说道:“咱们五天以后,在落魂崖会面就是,关于你们进入琼岛之法,最好商妥后,秘密前往,千万勿泄行藏为要,我先走了。”   说着,站起身来,双手在袍子上把泥油擦净后,背着他那寸步不离的酒葫芦,出门去了。   众人酒醉饭饱后,尽谈些闲话,因此地往来人物复杂,不便议论要事。   当时遂唤过店伙,结算几天的食宿费后,收拾各人所带之物,离店而去。   蒲庙正南约二十多里地,是十万大山余脉,此处地多崎岖,虽无插天峰峦之胜,高山峻岭之险,但小峰绵密,崖高林茂。   同时人烟渐稀,众人一方面因一抹骄阳临空,气候炎热,一方面则知道后有贼人相随,故意慢走。   进入山区后,林木苍郁,还不到半岭,只见一条山沟横在眼前。   山沟两旁,矮树丛生,蔓草及膝。鸟鸣蝉噪,山风过处,益显得林静山幽。   众人本想休息一会再走,小猴子因看不惯后面几个小贼,有心要给他们吃点苦头,遂暗中向房大头做了个鬼脸,故意抹了把汗笑道:“师父,天太热了,咱们在那边榕树下休息一会再走好吧?”   老化子心里有数,笑答道:“对了,天气真热,各位休息会怎样?”   沈雪冲首先应道:“小化子累了,老化子当然也要休息,李兄,咱们等会走吧!”   沧浪叟等人闻言,也都走近山溪边的那株枝桠错综的巨大榕树下,各自找块地方坐下。   小猴子见众人坐下后,那二个壮年汉子停留在半里外的树荫下,似乎知道众人厉害,不敢走近,然又似有恃无恐的在监视着众人,并且不时向身后了望,似在等候什么人似的。   小猴子同时见老化子沈雪冲与昆仑三子,在一起高谈阔论。   李霞青等三位姑娘,则与柳春帆围在一起,相互谈笑着。   小猴子见机不可失,忙走近山溪,故意叫道:“房大头快来看,这是什么?”   房大头闻言,真的一摇二摆出走了过来,慢吞吞的说:道:“小猴子的鬼玩意真多,刚休息一会,鬼叫干什么?”   小猴子忙霎霎眼睛,扮了个鬼脸,急促的低声说:“别吵,咱们来捉鸡子好吧!”   “捉鸡?”房大头听到有东西吃,兴趣马上就来了,细想了想忽骂道:“别挨骂了,小猴子这几天谁也没让你饿肚子呀,这里前不靠村,后不落店,真亏你想得出来,又想干这没本钱的买卖了?”   小猴子笑着指向后面道:“这二只鸡捉了也不犯法,因为是没有主的野鸡。”   房大头望了望后面,知道小猴子所指的是什么,遂点头笑道:“野鸡最宜于生炒,咱们走吧!”   小猴子与房大头知道老化子等人不愿打草惊蛇,多找麻烦,故不愿出手,但他二人素性好玩,又皆嫉恶如仇,虽知此地附近是天南帮的天下,故这些天南帮的眼线,公然不惧,紧随柳春帆等人。   小猴子与房大头讲好之后,看了看地形,由山沟中绕道峰侧,向二个小贼身后走去。   二个小贼因全心向柳春帆等注视,未防会有人从峰腰绕来。   小猴子与房大头到二人身侧,藉树荫空隙中看去,见头一个生得獐头鼠目,一对三角眼,射出凶光,脸上右眉旁一条刀疤,身穿劲装,跨下单刀。   另一个三十来岁年纪,灰白白一张死人脸,秃眉毛鹰眼,薄鼻子薄唇,露出黄澄澄几只大门牙,身穿短衫裤,背插单刀,相貌奸滑。   小猴子一看二人面貌,就知不是好人,遂命房大头暂时别出去,监视着远方,以防另有敌人来到。   自己则藉树荫蔽身,绕过二贼身后,轻咳一声,顿把二贼骇了一跳,二人同时倏转身形。   二人一见小猴子,人又瘦,穿的衣服又破旧,脸有刀痕,不禁怒瞪了一眼喝道:“鬼头鬼脑的看什么?你是什么人?敢在老子面前捣鬼。”   小猴子一听,不禁笑道:“好啊!我还没问你们是哪里爬出来的东西,竟反问起我来了?   告诉你也无妨,只是恐怕吓坏了你们,这里没法找到药吃。”   二个贼子见小猴子嬉皮笑脸的样子,不禁心中有气,那面有刀痕的汉子复狂笑道:“臭叫化休发狂,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人的天下,咱花面狼赵青从来没让人家骇倒过,你这小子是谁?敢在你家太爷面前狂什么?”   小猴子见贼子愈说愈凶,也双手把腰一叉,瞪眼笑道:“嘿!你要问我是谁吗?站稳了听着:十殿阎罗是我结义兄弟,五方瘟神是咱的同窗好友,鬼怪魍魉,都称我爷爷……”   “狗小子!敢到太爷面前耍疯,咱飞天鼠杨志可不容你在这里装疯卖傻。”   小猴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面貌奸滑的汉子,不禁大声喝着。   花面狼赵青虽然也是生气,但恐怕此地一吵以后,被柳春帆等走脱,自己负担不子这大的责任,所以忙接着喝道:“小子别狂啦,如识相的,我们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要不!   哼!”   小猴子听了,不禁笑道:“你准备干什么?”   花面狼狞笑道:“小子有种跟咱走,到那边去。”   说着,气冲冲的向峰下林深处走去,他因为不知道小猴子是什么人,又是那么不起眼,但恐怕打斗起来,惊动了柳春帆等人,故领小猴子往偏僻处,准备下手。   这下,正合小猴子的意思,一面笑吟吟的跟着,一面嘴里仍叽咕道:“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到这没人的地方来,还想动我的脑筋哪?真岂有此理。”   花面狼听了,也不答话,只是暗恨在心中。   到了林中,花面狼此时业已气得肚皮几乎爆炸,待小猴子接近,猛然大暍一声,一面返身向小猴子扑来,一面狞笑喝道:“狗小子,乖乖的纳下狗命来吧!”   谁知小猴子比水里的泥鳅还滑,待花面狼的手指,快接近他时,由花面狼胁下—钻,撒开脚步就跑,一面嚷道:“啊呀救命哪!你怎么说打就动手哪?啊哟!这会可要了我的老命啦!”   花面狼又气又急,但见他那副骇得发抖的样子,心中又不觉好笑。   顿时双脚一纵,紧跟在小猴子后面追来。   奇怪,小猴子好像后脑上长着眼睛似的,刚待他追近,回身咧嘴,嘻的一笑,转身便拔脚就逃。   气得花面狼恨不得把小猴子抓来,活剥生吞,心才甘休。   但饶是如此,小猴子好像跟他捉迷藏似的,尽在林深处兜圈子,把个花面狼兜得筋疲力竭,小猴子这时也好像忍受不住,遥遥的靠在树旁喘气歇息。   花面狼以为有机可乘,咬牙扑过来,将要扑近之时,不料小猴子右手一扬,只听“拍”   的声响,不知这缺德鬼什么时候,手里藏了把烂泥。   花面狼不防之下,脸上顿被蒙上一团污泥,气得花面狼呀呀乱叫,并同时急以两手往脸上乱抹,顿时变成大花脸了。   小猴子掷了他一脸烂泥后,迅往后退,在哪里拍掌大笑道:“哈哈!这下才是名符其实的花面狼了,这下你该高兴才是呢!”   花面狼用衣袖揩净面上污泥后,更是冒火,大怒喝道:“小狗贼,老子今天不剥你皮,誓不为人。”   小猴子逗了他一会,也逗够了,遂笑道:“别狠,看你大概累了,还是乖乖的躺下来休息会再走吧!”   话没说完,猛的蹲马矮身,右臂往下一沉,左掌穿出,五指戟立,迅如灵蛇,快似奔狸,猛向花面狼胸前“巨阙穴”点去。   花面狼是天南帮第三流的干员,武功造诣和见识,亦实不弱,倏睹对方矮身沉臂,猛吃一惊,知道自己刚才失眼。   忙一斜身,左臂向外一展,决意以硬碰硬,一试对方武功火候,急用“铁门闸”的功夫,把小猴子的来势斜截横架,猛推出去。   谁知左臂一碰,如撼石柱,顿时痛得连退几步,才站稳身来。   这小贼虽尝了苦头,但平日惯于欺人,同时仗有后援,不禁狞笑道:“狗小子,原来真有一手,让太爷再来试试你的功力如何?”   声未住口,却冷不防的,溜步抢进,一着“金鼓齐鸣”双掌向小猴子的左右两“太阳穴”   猛撞过来,拳挟风声,势极猛烈。   小猴子素以刁钻著称,早就留神,一见他抢步挥拳,未容他打到,笑了笑,微一斜身侧步,—闪过攻势,身形已转到花面狼右侧。   左腿一抬,“碰”的一脚,踢在花面狼的盘骨上面,顿把他踢出丈余,撞在一株树干上,摔倒,痛得他咧嘴龇牙,瞪眼呼号不已。   小猴子又笑道:“跟你好说不行,还要逞强,有眼无珠,连我小猴子也不认识?还敢在少爷身后盯梢?就是你们南天老怪来了,少爷也不惧怕,凭你这狗东西,还敢耀武扬威哪?快与我挟着尾巴滚吧!”   花面狼闻言,骇了一跳,知道今天碰到了钉子,但不知小猴子今天何以如此客气,竟白白放走自己?   此际他那还敢回嘴,一个鲤鱼翻身,猛然施展“旱地拔葱”身法,平空窜起,连头也不敢回,迳向山下奔去。   小猴子的原意,就是想探听贼人虚实,见贼人去远,遂向暗处的房大头打了个手势,捷若出栅骏马,迳向山下追去了。   却说,刚才自称飞天鼠杨志,因见花面狼赵青进林后,久未出来,心中生疑,也顾不得监视柳春帆等人,走进林内探看,见房大头呆头呆脑,独自站在林荫下,料必是小猴子的同路,也是他活该倒霉,上前不分青红皂白,大声喝道:“喂!丑鬼,太爷刚才有个同伴进林,你可曾看到?”   他虽然不认识房大头,房大头可认识他是天南帮的头目。心中本来就是有气,闻言不禁反问道:“你那朋友是谁?有多大的年纪?”   飞天鼠道:“我朋友乃姓赵,年约三十多岁。”   房大头闻言,不禁故作轻视之态笑道:“哼!大概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三十多岁的人,还到处乱走哪?真没出息的东西,简直是替他父母丢人嘛!”   飞天鼠没想到问话,反挨了顿臭骂,不禁心中大怒喝道:“混蛋!你怎可出口骂人,想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房大头闻言笑道:“活不耐烦?好大的口气,你准备怎么样?”   “怎么样?老子要你的狗命。”   话没说完,声到人到,突然纵身一掌,身随掌起,快若飘风,迎面点到。   房大头自非弱者,虽见来势疾如急箭,手法又灵又快,但也不把他放在眼中,步下跄踉,暗踩回风步,闪避过去,一面冷笑道:“无知匹夫,瞎了狗眼,找霉气找到太岁头上来了,有什么技俩尽管施出来就是,看太爷怕你不?” 飞天鼠闻言,气得肺都几乎爆炸,反手一把,刀已出鞘,眼射凶光,盯定房大头,同时口作狞笑,形态丑恶已极。   手中扑刀一扬,煞气满面似凶神一般狞笑道:“丑鬼,可怨不得我哪这是你自己找死,快亮出兵刃来,让我教训于你。”   房大头一声长笑道:“对付小辈,尚要用什么兵器,那真要给大家说我以大欺小了,尽管放手过来就是,太爷决不含混了你。”   这飞天鼠与刚才的花面狼,也算得天南帮头目中挑选出来的好手,手底下也确实有几手。   况且平素颐指气使惯了,哪受过这大的气来,闻言后,气得满脸通红,恶狠狠的把手中长刀—扬,跟着连声狞笑道:“利口小子,送你到鬼门关去吹牛吧!”   话没说完,刀锋一转,直朝房大头的心胸刺来。   房大头冷笑一声,右掌起处,劈出一股掌风,将刀势击偏,这时中门大开,房大头早期身而进,骈指如钩,一招“拨柳寻莺”,直向飞天鼠“华盖穴”点去,急若灵蛇吐舌。   也是飞天鼠恶贯满盈,自己找死,房大头本不想取他性命。   谁知飞天鼠偏是情急心慌,躲闪过快,惊慌失措中,瞥见房大头指锋已到。   急忙低头缩颈,同时猛然纵身往侧闪避。   房大头也深恐敌人有后援,故急于取胜个深知这贼身手不俗,故点指去势,特别猛急。   似见敌人纵身想逃,怎肯放过,心里一急,手指上一招“顺水推舟”,骈指朝前急送。   耳听一声狂吼,飞天鼠正被点中“结喉穴”,顿时摇摇欲倒。   房大头不暇细看,就势抽手往贼人身侧一绕,转到贼人身后,反手一掌“孔雀剔翅”,紧急向飞天鼠后心拍去。   顿时把飞天鼠心脏震碎,哇的一口鲜血,如雨喷出,立时倒地身死。一口单刀也飞到丈余以外。   二招之间,就结束了贼人性命,正想站起身来回去,猛听耳边一声娇叱道:“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竟在此地杀了人,还想逃走哪?”   房大头闻言不禁大吃一惊,倏转身形,反手一掌劈去,一面冷笑道:“杀不尽的狗贼子,待我一发打发你们回佬佬家去吧!看掌。”   房大头虽未蓄势发掌,但他的功力不借,这一掌出去,立时飙风骤起,好不捷厉。   谁知尚未看清来人,猛听清脆的“拍”!一声,同时听得骂道:“死大头鬼,杀人杀红了眼,连我也要打哪,哼!等会告帆哥,说你欺侮我。”   房大头右脸颊顿时热辣辣的如同火烧,这才把他惊醒,举目一看,竟是素月这小妮子。   原来,老化子等在溪边大榕树下,坐了一会,正想站起身来招呼众人离去。   猛然不见了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众人未防二人会走脱,只道二人好玩,或者进林去找东西吃了,故只得耐心再等他一会。   谁知等了好久,仍未见二人回转。   柳春帆首先忍不住,往小溪边转了个来回,哪见二人影踪?不禁急着问道:“咦!房大头二人跑到哪里去了呢?这附近皆是天南帮的爪牙,要出了事,那就糟了。”   老化子也急着道:“是呀!一定又是小猴子耍的玩意,把房大头也带走了。”   还是沧浪叟比较细心,知道小猴子二人一定是找后面天南帮暗探的晦气去了,遂掀髯笑道:“别慌!这二个淘气鬼,一定是走回头了,不信谁去找找看。”   素月也是好玩,闻言后,自告奋勇的说道:“爷爷!我去找好不?”   沧浪叟点了点头道:“好吧!快些就是,咱们好赶路。”   素月答应着,如飞去了。   几个起落之际,业已赶到刚才贼人停身之处,一眼看不到刚才二贼,心中深感奇怪。   遂窜入林中,刚好见房大头与飞天鼠在敌对,忙隐入林密之处看着。   谁知刚进林中,一声惨叫,飞天鼠业已倒地身死。   素月存心想跟房大头开玩笑,所以乘房大头不注意之时,轻若落叶,飘身在他身后,本想骇房大头一跳,谁知房大头情急之下,尚未看清来人,即回身劈出一掌。   素月当然不防房大头会于此时动手,险遭他劈个正着。   她情急之下,就倏如电光石火—般,抽冷子送给房大头一巴掌。   房大头一见是素月说欺侮于她,并且要告诉他阿帆,不禁心就慌了举手摸了摸热辣辣的脸,带着笑,慌忙说道:“……不……不……千万别跟阿帆讲,你自己打了我,怎还说我欺侮了你呢?”   素月见他又急又怕的样子,忍不住心中在暗笑,但仍扳着脸孔说道:“哼!还要嘴凶,谁教你先打我,你要不先动手,我怎会打你?还说不是欺侮我呢?等会非跟阿帆讲不可?看你下次还敢凶?”   说着,更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房大头这才知道她在故意作弄自己,胆子就大了,遂笑道:“好啊!你不说我倒忘记了,我还正要去找阿帆算账呢?从前没认识你们以前,咱们同阿帆多好,你跟他认识没几天,就敢仗他的势来欺人子,好!咱们一同去讲。”   这次轮到素月着慌了,她倒并不是真怕阿帆骂她,因为有沧浪叟等人在此,万一真给他们知道了,回去向自己父母说起,这可吃不消。   想到这里,顿时脸现笑容道:“大头哥,何必呢?我同你开玩笑的蚜,怎开玩笑也开不起哪?对了,小猴子怎不见呢?”   房大头见她如此说,当然没有话可说,遂答道:“小猴子去盯梢去了。”   “盯梢?” “是啊!跟那个天南帮的小贼去了。”   房大头还没说完,“嗖!”的一声,小猴子顿从树上窜下,把在场的二人都吓了一跳。   素月正想发脾气,小猴子忙抢着笑道:“别吵,走!快去跟阿帆他们说,有天大的消息告诉他们。”   说着,返身就走,素月与房大头只好紧跟后面追着上来。   到了沧浪叟等人停身之处,众人见三人归来,齐皆大喜。   小猴子则把刚才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小猴子跟花面狼走下坡后,在峰脚的一间茅屋里,发现天南帮的徒党,大约有十多个之多,显然这些人都是为监视柳春帆等人的行动所派出。   并从他们密谈中透出,天南帮为防柳春帆等人南下,不但四出勾结多年前的黑道枭雄,参与此次“仙窟”之争。   同时,在琼岛一带,四周海岸,特别是琼岛对岸海安一带,所派出跟踪之人,不下数十起。   最厉害的,听说天南帮此次为达目的,将不惜任何牺牲,而且恃有天险的大海为屏障,故想在海中船上动手,期一举而歼六派及柳春帆等人。   众人听了小猴子所报,齐皆皱眉不语,深感此事棘手,一时间也想不出妥当的办法来。   特别是柳春帆与袁氏二姊妹,因手足情深,柳小春与震正逸二人,业被南天一怪擒去逾月,如再不设法救助,可能有生命之忧?   众人想了半天,想不出适当的方法,来渡过天险的大海。猛然,霞青问道:   “爷爷!到天南帮的琼岛,难道除了由海安上船,就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通哪?”   李霞青的一语,惊醒了所有的人,老化子首先拍着脑袋笑道:   “真糊涂,我早年在南疆留居时,听说到琼州的路线很多,从东兴附近的北仑河入海,这条路算最远,其次,由琼州龙港入海,这条路的暗礁最多,然较前路为近,还有一条最近是:渡廉江,经合浦,到北海,由此入海。此外,经涠洲、斜阳等岛,也可直接到达琼岛,不过这些路都比海安渡海,要远得很多。”   柳春帆听说另有海路可通,不禁喜形于色,急急问道:   “反正时间有多,路稍远一点投关系,但不知这几条路的安全性如何?”   老化子笑道:“海上行舟,半由人力,半由天时,这安全的可靠性,谁也不敢保证,不过从这几条路去琼岛,可不怕有天南帮的贼子来侵袭倒是真的。”   青娥这时也插嘴道:“既然没有天南帮贼子侵袭,反正我们还有五天的时间可耽搁,在海里多航行几天,也可以顺便多玩几天,岂不是好。”   霞青闻言笑道:“青妹那么贪玩,我们这次是去救人的呀!救人还要想玩哪?”   素月笑着接道:“这叫苦中作乐嘛!” 众人决定由最近的一条路,由廉江经合浦,再从北海入海。   但为减少敌人注意,并在渡海处可以藏身,乃请千面隐怪与老化子二人先赶往廉江岸右的南乡小村,在村中预先购定船只。   待众人到达后,由南乡上船,航经廉江,直放大洋,以避免贼人注意。   众人如此商定后,沈雪神与老化子二人,先行折而东下了。   时日影已斜,霁霞渐收,暮烟欲浮,红霞满天。   沧浪叟一行九人,待老化子沈雪冲走后很久,同时也看到半里外的贼影幢幢,大概是发现了飞天鼠的尸体,所以群贼顿时乱了起来。   众人也不去理会他,同时乘此混乱之时,下山去了。   这时,满天红霞,已没有先前鲜明了。   斜挂天际的残阳,只剩半轮,殷红如血。映得满山一片暗赤颜色。与那满山绿叶,遍地青草,互相交辉,生出无比美景。   幸而此地距南乡甚近,待得暮色苍茫,月上东山,万家灯火之际,众人已到达小镇。   柳春帆等为了隐蔽自己行踪,在沧浪叟等人率领之下,宿店住下。   素月不明其故,首先悄悄问道:“帆哥,咱们不要赶路吗?怎可住店呢!”   柳春帆恐怕被贼人探知,故笑笑道:“你别管啦!爷爷他们自有安排,何须你操心哪!”   素月小嘴一嘟,像受了无限委屈似的说道:“想干什么事不干脆说清楚,闷死人。”   在店里开了五个房间,并在房间内用过晚饭后,起更时分,各人在沧浪叟等督率下,皆各自归房安歜去了。   时交三更,沧浪叟及孤云清风客三人最先起床,叫醒了柳春帆等人。   并嘱各人悄悄收拾行装,以及所需之物,命小猴子房大头二人,先潜行上房,在暗处向四周了望,有无敌人稳伏。   在屋内的众人,及待收拾已毕柳春帆立从衣袋内取出白银二十两,留置桌上,俾作饭宿之资。   复听小猴子与房大二人在窗前发出暗号,知无敌人在侧。   遂放心的推开窗户,鱼贯而出。出窗后,复将窗户拉上。   众人迳向江口奔去。此时明月在天,树影在地,静悄悄的四顾无人。   —阵起落的人影,自旅店中窜出,一个个急若飞燕,影赛轻烟,在星月交辉中掠过。   起落之间,一条滚滚大江,已横在面前。   月华如水,皎如白昼,夜雾迷漫,江流如涛。   四顾是一片白色银鳞,天光水色山影,混成一片,如笼轻纱。   烟波深处,浩瀚无涯,如同云封远岫。 近岸三灯光倒映,似浮光泛影。   众人见岸旁正停留一叶孤帆,老化子与沈雪冲二人,正站立船头凝望,见众人已到忙叫道:“船在这里,快上吧!”   众人闻言,忙各展轻功,如风飘落叶般,一个个停落在船头之上。   齐把船打量一番,见此船虽半新,但形式系适于航海之用,故与内陆船只不同,二头尖长,布帆多面,状甚威武。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       第二十章 洞房软语轻 红帐香浪翻     却说昆仓三子暨柳春帆一行九人,欲赴琼岛救出二小,惟地处华南,皆天南帮之天下,爪牙遍布,行动皆受匪帮监视。   而且,小猴子在匪徒花面狼等人口中,得知南天二怪封锁海安一带海面,甚至不惜毁船以打击六派及柳春帆等人之阴谋。   为安全计,遂另觅航路,以期避免与贼人作正面冲突。   由老化子暨千面怪二人潜入廉江支流的南乡小村,雇妥般只,及购备日常必需之物,俾绕道合浦、北海,入海。以避过贼人耳目。   当晚昆仓三子率领众人,在南乡宿店,以金蝉脱壳之计离店登船。   众人上船后,幸未遭贼人发觉,而且船只虽小,容纳众人,尚称满意,船中除雇用一名有航海多年经验的舵工以外,别未用人。   而且船上食用之需,莫不全备,沧浪叟不禁掀须大笑道:“管、沈二位老兄,精明强干,办事能各方兼顾,愚兄先此谢过了。”   老化子顿时大笑道:“多承赞赏,使老要饭的非常感到荣幸,下次如蒙照顾,一定不要佣金就是。”   沈雪冲顿时接着骂道:“呸!刚给你戴上一顶高帽子,就马上原形毕露了,难怪这条旧船要那么高价,原来你是揩了油哪!这个我可没经手,别把我也扯上啊!”   老化子笑道:“什么话,揩油?你们不相信我的人格,也得要相信我的年龄呀,你们瞧我这么老实,而且这大的年纪,还会使信用扫地不成?”   罗玉麟也笑着问道:“那么你说下次,下次少揩一点是吧?”   老化子不禁急道:“老二,怎么你也可以这么说呢?这叫佣金,可不是揩油,听清楚没有。”   霞青听得几位老人在说笑着,好不有趣,猛抬头,见岸上人影摇幌,忙急促的说道:   “爷爷!你们看那边,是不是不敌人发觉我们的行踪了?”   这时,众人刚上船即忙着打量船内的一切,并未解缆起锚。   闻言后,齐向岸上注目,小猴子眼尖,首先看了看低声叫道:“真的是天南帮的爪牙找来了,他们的行动真快,怎知道找到这里来呢?”   柳春帆忙低声问道,“小猴子,你怎知道这是天南帮的人呢?”   小猴子低声答道:“这几个贼人,有几个是我在山间小茅屋里看到的贼人,那一个脸上有刀痕的家伙,就是自称‘花面狼’的贼。”   众人听说,虽不惧贼,但为免泄行踪,俾可安全赴琼岛,遂未待众走近,沧浪叟即低声嘱告那位年老的舵工几句话后,遂命众人潜伏舱底,万一被贼人发觉时,再行动手不迟。   沧浪叟刚交代完毕,因此时船上并未点灯,故不虑贼人发觉。   可是,此时忽闻岸上有人大声叱道:“呔!这船上可有人么?听老子问你们的话。”   老舵工一听,他久居本地,深知天南帮这批杀人不眨眼的贼子,惨酷无比,他因贪着多金,一时答应了老化子的雇用。   此时闻岸上横暴的喝声,不禁顿骇得浑身发抖,牙齿作对厮打,几乎做声不得。   幸而沧浪叟跟他连打手势,替他壮胆,这才比较安心一点。   然尚未及回答,猛听岸上又一个粗犷的声音喝道:“船家死掉了吗?怎不回答我们的话,要惹得老子性起,可别怪我手辣心黑哪,你们没长眼睛,也该打听咱天南帮的厉害哪!”   舵工生恐这些煞星上船,自己这条老命就不能保险了,忙抖抖索索的从舱口爬出答道:   “……有……有……有人,就是小老儿,不知大爷要问什么?” 岸上的贼人虽然是天南帮派出,他们惯于欺善怕恶,色厉内荏,虽奉命监视柳春帆等一行行踪,但人谁不怕死。而且群贼皆知柳春帆的厉害。   故蹑踪昆仓三子与柳春帆等,不过是奉命行事,虚应故事而已。   这批小贼本来一直就跟踪在柳春帆等身后,及待柳春帆一行,乘间脱走,才找来此镇幸见柳春帆等业已落店安歇,这才放心。   谁知三更以后,一个值夜的小贼,偶而发觉柳春帆等房间的窗门已开,即知有异,遂大着胆,探头向窗门看去。   见室内一片静寂,连鼾声俱无,即知不好,才叫醒众人,进房查看,果然已迟一步。柳春帆等人一行人,业已不翼而遁。   众贼这才各操兵刃,即时四出寻找。   一部分贼子来到江边,虽见一条怪船停泊,明知有异,但贼子外强中干,却不敢真的上船寻找。   虚张声势一番,果见船上有人出来答话,贼子中遂有人闻老人之言喝道:“这条船打那道而来,往哪里去?要是不说实话,老子教你船破人亡,尸骨无存。”   老舵工本来看到他们这批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已骇得双脚索索发抖,但因预先有沧浪叟的交代,故壮了壮胆,答道:“老爷!小老儿是替这里的张老爷送货来,明天就回江洪去。”   又听岸上问道:“呔!你可看到有十多个人打这儿经过?”   “没有!”   “你这船上还有什么人在?”   “小老儿船上只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太婆,和二个苦力的工人,老爷不信,请上来看看就是。”   老舵工答完以后,岸上的诸贼见问不出所以然来,相互低声商量一阵后,方始离去。   老化子见众贼离去,知道他们不能死心,必然重返,遂急促的跟柳春帆等说道:“柳小侠快上岸起锚,咱们现在就开船,以免贼人再来罗嗦。”   柳春帆闻言,走出舱面,双肩轻幌,如离弦弩箭,跃向岸上。   此时舵工也已就位待发,因此江上流水急,待锚一起,不用推动,船身即自行开动了。   待见舱面甲板上白影一闪,船上桨篷并用,船轻水急,复因风顺,急驶如箭。   此时,猛见岸上人影纵横,瞬间远处来了十多个贼党,齐集在刚才船舶停靠处,一个个面现惊惶之色,转瞬,皆消失于撩烟瘴雾里。   一个时辰后,进入廉江主流,水势益急,而且两岸都是插天奇峰,此刻月掩星移,不见天日。   而且河床中暗礁密布,稍一不慎,船只只要轻吻山石,立即船碎人亡。   任是深识水性,也受不住急流冲激,任有绝世轻功,也难在此夹岸削壁施展。 幸喜老舵工久航此道,而且熟谙操舟之术,故能镇定把舵,安渡千滩万险。   众人因不惯坐船,虽皆练有功夫,能抗拒劳苦,但成日昏昏欲睡,及待次日午夜梦回。   顿感水缓船慢,二岸崇山骏岭中,陡开一轮银光高照,山脚转角处,银虹万道,光鳞亿片。   众人整日闭目养神,此刻精神充沛。但因恐舵工竟日紧张疲惫,身体吃不消,故柳春帆首先道:“此地是什么地方,大家饿不?就在这里停船歇会,弄些吃的东西好不?”   小猴子也跟着众人,憋了一日一夜,一听到有吃的,顿时精神百倍,跳将起来笑道:   “对对!先休息休息,塞饱了肚子也好,恐怕你们都饿了吧!”   素月笑道:“小猴子愈来愈聪明了,自己嘴馋,反推说别人肚子饿,真有你一手。”   小猴子闻言,不甘心反唇相讥道:“你一个人肚子既然不饿,那等会你就别吃就是了。”   老化子听小猴子跟人家吵嘴,非但不讲他,反咧嘴笑道:“小猴子真行,小妮子这下可不威风了吧!”   素月闻言不禁气道:“小化子跟人家吵架,老化子帮忙,你们准备吵群架哪!”   这时,那位老舵工对小猴子注视了一会忽插嘴笑道:“大家要休息,就请快准备吧,过了前面,就进海了。”   沧浪叟这才点头道:“好吧,先在旁边靠一靠,弄饭吃了再走,你老人家也可以趁这时候睡会觉。”   老舵工闻言,忙将船停向岸来,好在船上食物皆备,众人七手八脚的去弄饭菜,老舵工且趁此机会拉条毯子去躺了。   及待东西弄好,叫醒舵工用饭已毕。   未几,在白茫茫的海水与天空相接处,露出一线红光。四周的云霞顿时变成鱼白之色。   一个巨大如盆,血红似轮的圆球,跳出地平线上,在不停的旋转。   这时四下微风不动,波平水缓。   一抹彩霞,鲜艳醒目的五光十色,照得漫无边际的大海,上下均是金光烁烂。   众人多在内陆生长,哪见过这海上的日出奇景,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面对着瞬息千变的万千奇景,实有接应不暇之感。   众人因贪看奇景,忘了时间,幸而老舵工此时提醒众人道:“各位爷们,什么时间开船?”   沧浪叟这才猛省,向他笑道:“现在就走?对了!咱们还要赶路,不知由此地出发,到达琼岛,要航行几天?”   老舵工忙笑着答道:“海上行舟,多半没有一定行期,那要看风向如何始可决定,如果顺风,差不多二天可到海口,如果逆风,那恐怕王天也到不了呢。”   沧浪叟闻言,遂对老舵工说道:“好!咱们现在就走吧!霞儿!你们帮忙收拾东西,特别是几几坛酒,淡水,可要小心,这些东西可是我们的命根哪?”   霞青一面去收拾着,一面笑着道:“爷爷也太小气了,一点点水有什么稀罕哪,咱们在大海中还愁没水喝哪!那才笑死人呢?”   老化子听了,也顿时笑道:“小娃儿真是少见多怪,这四面的水都是咸的怎能吃哪?幸亏我们这次行期仅二三天,要不,哼!到断水的时候,一滴水比一滴血还珍贵呢?”   正说着之间,船上的东西大多收拾完毕,船已开动了。   时风浪未起,在老舵工指挥下,扯起了布帆。   三位姑娘因初次过海上生活,在船甲板上来往跑着,跳着,活泼得回复到孩提时代的天真。   三位姑娘看到无风起帆,心中感到非常奇怪,素月首先问道:“帆哥,为什么现在没有风,扯上帆有何用?”   柳春帆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你们看那两艘船相背而行,怎也同时扬帆呢?”   三位姑娘闻言,齐皆举目看去,果见半里外的海中,正驶着二条船,驶往相反的方向,然皆扯起风帆。   众人因不明其故,齐皆称奇不已,老舵工一面把住舵,一面笑道:“海上驶舟与一般河里行舟不同,无风扬帆,甚至相反风向,亦可行舟,这并没有奇怪的理由,我也说不出来,只是上一代的人就这么教我们就是。”   这时,船行甚缓,遥远的深海,时有海鱼跃起。   目上三竿,睛空一碧,万里无云。   芒彩四射,耀眼难睁。天际碧涛万里,汹涌波涛,映日生辉,翻滚飞舞,恍似金鳞千片。   复加以幻景莫测,海市蜃楼,众人目不转睛,看得赞赏不已。   第一天上午,船在茫茫大海中航行时,因四下微风不动,风帆平平,故航得甚慢。   中午以后,西北天角上,现出一抹乌云,迅速地飞来。   老舵工因船已离岸,此地无暗礁之险,故悠闲的在四周了望,陡见乌去移来,不禁失声狂叫道:“啊呀不好了!”   众人不知其故,齐皆大惊问道:“什么事?”   舵工面如土色大叫道:“有怪风!快!快把帆放下……”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一缕凉风掠过,帆上绳索微幌,身上顿感些微凉意。   然众人见依然炎阳普照,且无海上经验,只道舵工故作惊人之语,故并未及时准备。   舵工此时面上惊骇恐怖之色,愈益浓厚,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地不时双手合十,默默暗祷。   众人猛抬头,骤见一堵极厚高墙般的黑云,自西北角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   这才知道事态严重,房大头与小猴子二人,也正想去落帆之际,猛然船身一簸,险将二人掀落海中。   骇得二人固然大惊,即其他的人也皆面色骤变,俱皆抓紧船板,稳定身形。   陡闻“噼啪”一声震天巨响,幌如天塌山崩般,险些船震翻,众人的耳膜也几乎震聋,慌得众人忙想出舱查看。 谁知此时忽闻船后的舵工惊惶地叫道:“啊呀!前桅断啦!天哪……   天哪……你们谁来帮忙撑舵哪?”   老化子毕竟比较有些见识,忙紧急的叫道:“小猴子房大头,你们快去后舵帮助舵工,可千万别将舵柄丢失哪?那是我们唯一的生命保障。”   及待小猴子二人如飞窜出后舱后,老化子复叫道:“柳小侠跟三位姑娘,你们暂时勿动,必要时,如船只倾覆,你们每个人一定要紧抓住船板,哪怕是快木板也好,千万别忘记。李老大咱们几个老不死上去收帆吧……”   话没说完,柳春帆早双脚轻点,如飞窜出舱面,一面叫道:“老伯你们暂勿出舱,待帆儿来落帆就是……”   谁知柳春帆刚到舱面,劈面一股劲风压来,饶是柳春帆功力绝顶,也被劲风一迫,顿时口鼻俱闭,喘不过气来,步下跄踉,后退几步,险些摔倒,猛觉身后有人将他扶住。   柳春帆回头一看,不禁俊面微红,忙挣扎站起,向身后的李霞青含笑谢道:“多谢霞妹,外面风浪太大,你先进舱去,待我落了帆再进舱。”   正说之际,猛觉身后人声杂沓。原来柳春帆出舱后,三位姑娘都不放心,齐皆出舱来了。   霞青在前面,故柳春帆被风逼退时,她首当其冲,惟恐心上人受伤,顾不得羞,上前将柳小侠抱住。   此时她心头虽然微窘,但此时此地,也不能拘小节了。此时,船只被起伏的浪潮涌起,像只摇篮似的微幌,而船速飞快如同离弦之箭,众人只觉犹如腾云驾雾似的。   柳春帆四人,此刻也顾不得许多,虽然明如同水晶似的水墙,包围在小船的四周。黑云如墨,低压海面。   尤其怒吼的狂风,吹得船上出甲板,绳索铁链乱飞,不时在他们头上飞过,随时都有威协生命的可能。   人!谁都惜生命的,自卫的本能,使人类自私。   然而人性有崇高的另一面,即是必要时,舍死忘生,舍己救人,不惜小我的一切牺牲,而成全或救勘他人的生命。   此刻的柳春帆与三位姑娘,就抱定了这种崇高的决心和毅力。   冒着生命的危险,移步船舱的篷帆边,用力爬上主帆的横干,首先由柳春帆扯断帆索。   然此刻风帆吃饱了巨风,怕不有万千斤重,幸而四人同时用劲,齐喝一声:“下来!”   一张巨帆,登时被他们四人硬扯了下来。   主帆—落,船上所受风力韵威势大减,虽然波涛仍在汹涌翻滚,但危难已过。   然此刻,豆大的暴雨,倾盆而下,打得四人脸上隐隐作疼。   柳春帆四人,遂相依下舱。   老化子与沧浪叟等人,此时既痛惜,复感慨柳春帆等!年青人的仁厚,此刻业已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风浪的凶势愈趋愈大了,海根如同一座座小山,一群狰狞凶恶的野兽,恨不得一口将这只小船吞噬下去似的。四溅的浪花泡沫,把船舱弄得透湿。 加以乌黑的天空,像整个宇宙在霎那间,即要毁灭似的。   沙沙的雨声,加上满船都是木头、铁器,船帆折裂击撞之声,惊耳骇心,一切如同死神将临似的,那么可怖惊人。   船身,更盲目地逐波猛冲,乘风飞驶,整个一船人的命运,都被狂风、死神支配着。   饶是众人皆练过绝世奇功,在这风浪之下,神智皆晕得不知所措。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柳春帆首先醒来。抬头看到天上皎洁的明月,和闪着小眼的星星,身上透过丝丝凉意。柳春帆不知此刻身在何处,禁不往跳将起来一看,只见船舱中,七横八竖的躺着众人。   整个船舱的篷帆,已被整个揭光,敞着篷顶,像只光秃着头的老人。   小猴子与房大头暨老舵工三人,斜躺在舵柄旁边昏睡着。   柳春帆忙一个个叫醒,幸而众人皆未受伤,老舵工起来后,抬头看了方位,复向四周看了看,猛然惊喜的笑道:“啊!真想不到,靠天老爷帮忙,竟快到琼岛了……”   老头的话没说完,小猴子以及众人,皆在迷朦中起身向外张望,此时虽然头仍有些昏昏的,但幸而尚无大碍。   “真的岸地到了!岸地到了!”   小猴子立即精神大振,失声的叫嚷着。   众人也见到遥远的那边,一片幢幢黑影,对准船头移来。   不禁齐皆大喜,房大头瞧着小猴子那副惊喜之状,不禁大脑袋一幌,小嘴一撇,不屑地说道:“小声点,别让贼人听到好吧,幸亏你小猴子眼睛尖,要不,谁会知道到岸哪!”   小猴子被他气得跳将起来骂道:“大头鬼尽找我消遣,你跟我到底有什么过不去哪?”   房大头笑道:“哼!瞧你人没跳蚤大,骨头没有四两重,穷得跟我差不多,难道还会对你眼红不成?这叫看不惯,教训教训你。”   小猴子这下可气惨了,气急之下,搔耳摸腮,奶声说道:“好!算你房大头有种,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大头你记牢就是。”   房大头得意地笑道:“记牢干嘛,凭你小猴子那几下,我房大头随时都可以候教,谁怕你不成。”   说到这里,他们二人的舌剑唇枪,已接近尾声,老化子抬头望了望愈来愈近的船前黑影笑道:“好了!你们二位辛苦啦,请在一边休息会吧!咱们还是先谈上岸后的事吧。上次阿帆曾经单身去过贼窟,不知如何进行?”   柳春帆闻言,忙答道:“说来惭愧,南天一怪所居之地,不亚龙潭虎穴,上次要不是九尾仙子援救,此身恐早已骨化肉腐久矣……”   三位姑娘皆知心上人因守贞而感动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二人之往事,同时,在柳家之际,亦皆对二人的遭遇深为同情,而况现在其二人皆已被柳母认为义女,是自己未来的小姑。   但女人莫不善妒,想起柳春帆在魔窟中绮丽的镜头,不禁齐声一哼。   素月更嘟着小嘴道:“那么你得要好好谢田姊姊才是呢?”   还是霞青比较明理,遂推了推素月笑道:“素妹别打断话头嘛,让他说下去。”   素月这才含笑点首,柳春帆瞪了她一眼,笑了笑接着道:“凭功力,咱们末必惧人,然老怪所居五指山,落魂崖,祝嘏洞附近之地,广建台亭楼阁,暗藏机巧。除了‘天符宫’居中,外绕‘彩唇殿’、‘飞鲸阁’、‘虹光亭’、‘珊瑚楼’。成为五行之数外。   另以花树布置八卦、九宫之阵式,是以一树一木,皆其机关之枢纽,稍一不慎,涉足其间,难期生还,端的是大害无比。”   说到这里,余悸犹存。   众人听说贼阵如此厉害,不禁面面相觑尹霞青猛然道:“上次在淮阴时,田姊姊她们不是告诉我们进出那阵法的方法吗?可惜田姊姊她们不能来,要是她们能来了多好。”   青娥也说道:“对了,上次田姊姊她跟我们说的时候,讲什么奇门遁甲、五行之术,八卦九宫之数,可惜我都记不清啦,上次在百花谷的花树阵中,要不是霞姐,那次要出来都很困难呢!”   柳春帆笑道:“百花谷的花树阵虽然也厉害得很,然与此地的正反五行宫阵来比,恐怕真如小巫见大巫,真的!可惜距离太远,要不然去请田姊姊她们同来多好。”   小猴子这时忽插嘴道:“咱们这样子上岸,恐怕非遭贼人知道不可,上次咱们三个是趁‘海外七绝尸’大闹祝嘏洞的机会化妆后深入五指峰附近,而且在北黎镇住店的时候,尚且遭到天南帮贼子的盘问呢?”   老化子与沈雪冲二人也到过琼岛,知道厉害,昆仓三子可没去过,闻言大惊,沧浪叟面带忧色道:“贼人既然如此严密,那么咱们采取什么方法进岛呢?”   老化子对沈雪冲笑了笑道:“老骗子,这次可要看你的了,你那玩意儿再拿几套出来吧!   咱们还是改头换面蒙进贼窟,比较妥当,你们意下如何?”   沈雪冲二手一摊,肩膀一耸笑道:“我早知道你这臭要饭的非找我的麻烦不可,我要是带有面具,那还用我们千辛万苦,冒刚才那么的危险,咱们走海安渡海多好,告诉你,咱身上只带三副面具了,你要,就一齐拿去就是。”   沧浪叟闻言,沉思了片刻道:“我们涉山渡洋来此,虽然现有十多个人,但毕竟身入虎口,稍一不慎,非特救人无望,而且反足生意外,同时,敌暗我明,敌众我寡,老怪最近是否有请来帮手?我们一无所知,况且无名老人前辈,与我们约定之期,尚有二天,咱们是否要等他老人家来了以后,再采取行动呢?”   柳春帆接着道:“师父他老人家非特功力绝世,谅区区海安附近的贼徒,不能阻挡他老人家的行动,而且师父在我们渡海来此的前夕,突然离去,想必一定有重要之事待办,咱们还不如等他来后,再采取行动,比较妥当些。” 众人闻言,齐皆点头称是,然小猴子忽于此时急急问道:“那末这两天咱们在什么地方去住宿,找东西吃呢?”   素月与房大头等人闻言后,不禁同时发出会心的微笑。   小猴子看了,两眼瞪得好大,房大头笑道:“唷!谁也不跟你吊膀子,尽向我瞪眼干嘛?   难道笑也会犯法哪?”   素月也接着笑道:“对了!小猴子干嘛竖眉瞪眼的,谁怕你不成?”   小猴子气得恨恨的说道:“你们记牢就是,别当我小猴子是好欺的……”   众人见小猴子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禁齐声笑了起来。   笑声中,船已近岸,舵工问道:“爷们,船在哪里靠岸?”   老化子反问道:“咱们这里是靠近琼岛的何处?”   舵工答道:“前面绕过峭壁,就是崖湾,这里是琼岛的最南端。”   老化子又问道:“这儿离五指山有多远?”   舵工面现惊惶之色答道:“这崖州湾沿宁远水溯水上游,就是五指山了,五指山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爷们还是不去的好……”   说着,像是余意未尽的样子。   因为老舵工深知五指山是“天南帮”的根据地,当初老化子请他上船工作时,并未告知此行的真相,如果要告诉他是来五指山时,恐怕杀了他也不敢送他们这一行人来了。   二天来,老人家见众人不像坏人,故好意出言相劝。   老化子此时,忽然心意一动,遂故意问道:“你老人家家里有些什么人?”   老舵工闻言,不禁老泪婆娑,叹了口气道:“不瞒爷们说,小老儿命苦,如早不是出了意外之事,我最小的孙儿,怕有这位小爷这么大了?”   说着,指了指小猴子,比了比。并且二只老眼深深注视了小猴子好一会,状若熟悉之态。   老化子闻言,同情之心,油然而生,遂安慰着问道:“你老人家别伤心了,吉人自有天相,未知老人家出了什么意外,可否见告?”   老舵工闻言,满刻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些微笑意,一面谢道:“多谢老爷关心,小老儿姓柏,原做贩卖生意,家况虽然不算富有,但在汕头一带,也有些小小名望。膝下一子业已成室,不幸于十三年前,长孙乳名小虎,陡然失踪……”   “小虎”?“柏小虎”?小猴子与柳春帆、房大头三人,同时惊叫起来。   小猴子更一反平时嘻笑的常态,呆若木鸡似的,如同身触电击,二眼瞪着老舵工发呆。   老舵工也不自觉的老眼模糊,继续说道:“……自长孙失踪后,小老儿老妻忧急而离世,为找寻小孙,小老儿带领长子长媳,西来桂境,谁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三年前遇到万恶的天南帮贼人,非特将小老儿财物劫去,并将我可怜的子媳逼死……小老儿生计陷于困境,无奈只得到处帮人作工,以苟延残生……”   老舵工话没说完,小猴子顿时“哇”!的一声,大放悲音,并立时跪下,膝行上去紧抱着老舵工,连声叫道:“爷爷!爷爷!我就是小虎呀!你看看我,是不是你的小虎……”   众人见情况突变,齐皆惊喜不已。   老舵工此时,也喜极而泣,老泪如雨,一滴滴落在小猴子脸上,枯老的双手,也紧抱着小猴子,嘴里不停的喃喃说道:“孩子!你想死我了!这么多年来,可苦坏了你啦……阿弥陀佛,皇天有眼。”   小猴子也哭诉着道:“爷爷!这下小虎也有个家了,爷爷!爷爷!你看看我吧!”   众人想不到小猴子会在这里骨肉重逢,一面替他高兴,一面因船将近岸,恐怕惊动敌人,柳春帆上前轻拍着小猴子道:“小猴子别哭,遇到你爷爷,应当高兴才是啊!船快近岸了,先别哭,有话慢慢说吧!”   众人也同时上前相劝,小猴子也抹泪将师父、昆仓三子等人,一一向祖父介绍。   柏老头因此刻船将近岸,遂问道:“虎儿!你们准备将船停在哪里?”   老化子笑道:“咱们还没有决定怎样上岸呢?先找块隐蔽地方商量会好不好?”   柏老头一面抹泪,一面点头笑道:“行行!这里的一切我都很熟,小虎啊!你们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呀!”   小猴子此时当然不便再瞒,遂将此行目的,及前后经过,一一告诉乃祖。   柏老头听了,又惊又喜,喜的是天南帮与他有杀子之恨,现在总算皇天有眼,替他留下后代,而且练有一身奇功。   惊的是他久居此处,深知天南帮贼人利害,关心众人安全。   遂将船驶到一个峭壁之下,刚好有巨石突出,把小船隐蔽于内,不虞被人发觉。   此时,众人见此地隐蔽,而且离五指山不远,自为理想安全之地。   惟船上的食物,皆被刚才一阵怪风吹走,淡水缸亦已打破,滴水无存。   故老化子当即对柏老头与沈雪冲笑道:“此事非劳动大驾了,请二位辛苦,就近购买些食物来号咱们饿了整天,就在此地用过饭再商量吧!”   沈雪冲与柏老头,此时当然义不容辞,但柏老头身无武功,要想飞上崖顶,直比登天还难。   幸而此际众人,皆身负绝技,待沈雪冲改妆已毕,由小猴子背着乃祖,结束停当,双足一蹬,展开上乘轻功,送上崖顶。   幸喜此刻天色尚未破晓,而且此地乃僻静之处,未遭人发现。   众人在船上养神片刻,远处鸡报唱,晓雾迷漫,天色将明。   未几,云开天清,东方彩霞伴,着阳光,是那么明朗耀目。   些微的海风飘着,微浪轻拍着业已疮痍满目,而残破的帆船。一切都是那么柔和美丽,像幅绝美的图案。   柳春帆等几个年轻人,凝目瞧着那茫茫大海出神,天是蔚蓝的,海水更蓝得使人神迷。   昨天的狂暴可怕,而在这短促的时间里,忽变得如此平静而美丽……   “你们昨夜受惊了吧!那还是一阵微风呢?”   几个人正幻想得出神之时,老化子忽走过来,轻拍着柳春帆的肩膀笑着说。   “微风?你是指昨夜的风说,是一阵微风?”柳春帆迷惘地问。   老化子点了点头笑答道:“当然是微风哪!大的风,恐怕我们此刻早就沉到水底去喂鱼了呢!”   众人听了,齐皆张口吐舌不已。   及待日上三竿,沈雪冲化妆成一乡下土佬,与柏老头二人,背着、提着大包小包回来。   小猴子与柳春帆房大头主人,忙上去接了下船。   沈雪冲与众人刚见面,即紧张的叹了口气道:“好险!想不到我们幸运,要不然,我们恐怕一齐进了水晶宫了呢?”   众人被他没头没脑的说了几句,齐觉得莫名其妙,老化子首先问道:“别卖关子啦,什么事?何不快说?”   沈雪冲因刚才提了东西,从远路回来,加以天气炎热,业已累得臭汗满身,一面迅速的抹去头脸上的汗水,一面说道:“臭要饭的别急好吧!变了狗还怕没屎吃哪?刚想到的话给你一催就忘了!”   老化子只得陪着笑脸道:“好好!老骗子真有你的,慢慢说吧!”   沈雪冲笑了笑道:“嗯!这才像话。我在街上买东西时,本来因看到街上贼人稀少,深感奇怪,后采偶然在茶馆里听到二个小贼,在低声言谈,方知始末。   原来贼人果然线眼密布,而且消息传递之快,令人莫测。咱们在南乡开船时,已被贼人发觉,并以飞鸽传书,传报到南天一怪处。   听说老怪当即派出全部精通水性的贼帮,与所有的船只,并皆带有信鸽,在海中寻找我们,如有任何一艘船找到我们,余船皆可因信鸽传递消息下,尽向咱们进攻,必要时,以击破咱们的船为主。   幸而昨日下午一阵风暴,固然将我们送来此处,同时贼船几全部沉覆,要不是那阵怪风,我们现在哪还有命在?”   众人听了,万没想到老怪如此狠毒,真幸有天助,否则岂堪设想?   沈雪冲讲到这里,缓了口气,复用衣袖抹去额上之汗道:   “这还不算厉害呢,原来南天老怪不知怎的,竟把隐居几十年的几个大魔头,全数请到了落魂崖,不说别人,单就一个九天魔女,就足够我们伤脑筋了,而且听说除了长山尸魔师徒,业已全部来此以外,还有长山尸魔的师兄,鬼魔万家琪,金鸡洞的勾漏三毒,等一伙凶魔,均已全部出涧来此。”   柳春帆等人听说这些贼人全部出山,虽然颇觉心惊,但贼人功力并不可怕,尤其最厉害的是那九天魔女的天魔大法,因为有克制其魔法之“鸣凤”仙剑在此,也足操必胜左卷。   这时,柳春帆不禁怀疑着问道:“沈老伯此消息不知是杏确实?”   沈雪冲笑道:“是老夫亲耳听末,那有不确之理,柳小侠此言未知何故?”   柳春帆答道:“小侄曾听师父说起,鬼魔万家琪,与乃师弟长山尸魔,势若水火,形同参商,怎会可能来琼岛呢?小侄因而生疑。”   沈雪冲这才笑答道:“贼人的结合与分离,向以一‘利’字为依归,听说此也是南天老怪的杰作,苦口劝服了二魔,加以有九天魔女在旁帮腔,这才放弃前嫌,同来此岛。”   众人听了,这才恍然大悟。   然柳春帆想到自前自己这边只有十一个人,而且主客之势悬殊,地理环境上,又占了极不利的立场。   思念及此,不禁忧形于色,素月因新得仙剑,而且深知此剑厉害,其为自负,见柳春帆愁眉紧皱,柔声劝道:“帆哥!敌人未见,怎就气馁了呢?莫说二天后师父一定会来此地,就是师父不来,凭我们几个人,也未必会落败呀!”   沧浪叟虽然也深知贼人厉害,但目前情势,已成骑虎。他本以乐天达观著称,遂掀须朗笑道:“对了!帆儿别愁,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先等你师父来了后再讲。万一你师父一时来不了,咱们也不妨从长计议就是。”   柳春帆明知自己的功力,虽不能独步武林,至少在黑白二道中,罕遇敌手。   自己并非是怕,而是担心陷身在魔窟中的二小,其生命安全的问题。   此刻见众人如此,当然也没有话说。   众人此刻因昨天到现在,未进饮食,全都饥肠辘辘,遂忙着弄吃的。   此地虽居僻静之处,但为防万一生起烟火,无异是告诉敌人以最好的目标。   幸而沈雪冲早虑及此,上街带回的食物,都是现成的卤烧之类。甚且饮水亦全都带回。   当天,众人在船上憋了整天。   在船上闲着无事,共同商量应敌之汁,好在老化子、沈雪冲与柳春帆等人,全都机智过人,准备明日如无名老人等还不赶来,决定由沈雪冲再来一次表现机会,由柳春帆小猴子等七人出手,昆仑三子隐在—旁,待机抢救二个。   如在情况紧急下,再由沈雪冲下场,先把敌人距退,再乘机脱身。   但因落魂崖阵法变化神妙,柳春帆与三位姑娘虽然皆曾习过,但毕竟不甚纯熟,故尽量的避免进阵,以免受困。 众人商量已毕,业已夜幕深垂,月上东山的时分了。   小猴子首先沉不住气,因在船上憋了整天,想找个地方活动活动。   这巨石上面的峭壁崖顶,刚好有一片密林,时正夜深,也不怕敌人发现,故众人除留柏老头看守船只外,余人皆全部上岸活动。   次日,众人复在船上闷了整天,而仍由沈雪冲化妆上街,一面探看贼人动态,一面可以寻访无名老人是否来此。   沈雪冲归时,带来的消息,依然令人失望,然众人行动,业经商妥,故初更以后,各人随身兵刃,及所带东西,皆收拾妥当。   柳春帆因路较熟,故双足一蹬,一鹤冲天,身化龙形一式,早停身崖顶,稍一回顾,见众人亦皆上崖。   遂看定方向,溯宁远水右岸,提气宁神,展开上乘轻功,但见月色下,人影纵横,恍如银流飞泻,长虹经天,一瞥即逝。   时近二更,雄挺秀拔的五指山,峙立在沉沉的夜色里。   山野里,除了流萤飞舞外,四野是一片寂静。   偶然有一阵微微的山风轻吻着树枝外,别无动静。   突然,斜坡上闪出几个黑衣劲装的夜行人。   为首一人,微一凝眸,向四下略一张望,即回头向后面的人,打一手势。   然后用奇速无比的身法,真乃人如轻烟,影赛飞虹,彷佛星驰电掣般,直向山巅扑去,好快!刹那间,业停身在稀疏的树林间。   后面的几个夜行人,一个个恍似星丸跳掷,赶月流星,也都进了疏林。   时虽深夜,因月色清辉笼罩,加以各人目如电掣,柳春帆遥见前面丛草间,隐隐似有黑影藏着。知那必是天南帮暗卡。   遂照会众人后,匐伏绕道前进,及待走近,乃疾如石火电光,猛点过去。   黑暗中的二贼未及哼喊,顿时气绝身死。   柳春帆此时也不再考虑,仍用奇速身法,迳向山巅扑去。   沿途暗哨,皆被柳春帆举手投足之间,不是身死,即点中哑穴。   及待到达“南天牌楼”前,刚想穿过那座高大的玉石牌坊。倏然一道寒光,映月生辉,捷若劲风,猛向柳春帆面门袭来。   一面有人纵身跃近,大声喝道:“何人大胆,敢闯‘南天牌楼’?敢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柳春帆身形微闪,轻巧的将来物接住,乃是一柄小飞叉。   同时映月打量,见来人乃是在白骨山遁走的飞天夜叉,不禁微微笑道:“破铜烂铁,也在小爷面前显丑,少爷念你可怜,饶你不死,快夹着尾巴滚吧!”   来人早年也是颇负声望的人物,虽惊惧柳春帆身法利落,但因平素柳春帆一贯的是白色儒衫打扮,从未像今日穿过黑色夜行劲装。   况飞天夜叉仅在白骨洞见过柳春帆一次,故一上来并未注意来人是谁。   飞天夜叉闻言之下,当然非常愤怒,且欺来人年轻,手中铁叉一摇,顿时响起震天巨声,一面狞笑道:“小子口气不小,看叉!”   双肩一耸,话到人到,兵刃也到,一招“白蛇吐信”径向柳春帆脑前扎来。   柳春帆因知道身陷绝地,贼人众多,此时损耗精力,如来强敌,深为堪虑。   故想定速战速决之策。虽见贼人来势颇猛,但他此时功力,自经无名老人指点后,何只倍增,故下盘不动,上身微侧,身如风摆残荷,避过来势。   也未容转念之瞬息于右手出掌如电闪驰飙,径扣来人脉门。   只听“呛啷”!一声,长叉落地,飞天夜叉右手业被扣住,顿时全身麻木,劲力全失。   此时柳春帆才轻笑道:“你真贱,敬酒不吃,偏爱吃罚酒,小爷好意劝你夹着尾巴滚,反要累小爷动手,谅你在这里等得太辛苦,先躺下休息吧!”   话还没说完,只听“叭哒!”一声,飞天夜叉一个瘦小的身躯,顿时被率在蹬道上,躺着不能动弹了。   原来柳春帆业已施了独门点穴之功,故不惧贼人逃走。   柳春帆想跃上蹬道,猛然眼前人影纵横,叱声连起。   及待来人走过,前面一个白发矮胖老人,人尚未到,即厉声喝道:“小子敢是吃了熊胆豹心,落魂崖岂是你撒野的地方……啊!小子!竟敢来此地杀人哪?”   柳春帆见来人是勾漏三毒、与大瘐活阎罗、天山双杰。   遂冷笑道:“漏网之鱼,败兵之将,尚敢在小爷面前发狂,小爷要是惧了你们,就不会来此了。识相的,快滚回去替老鬼报信,要是牙齿缝里拼出半个不字,嘿!地下的贼子,就是你们的榜样。”   勾漏毒鹰等贼,也与飞天夜叉犯了同样错误,自恃五阴掌天下无双,哪把来人放在眼中,闻言后,不禁气得白发戟立,怒喝道:“小贼找死,嘿!我勾漏毒鹰伍天龙掌下?不伤无名小卒,小子敢留下名来受死?”   柳春帆打量六位来贼,知道勾漏毒鹰的五阴掌、勾漏毒樵的毒砂功、勾漏毒蛤李志刚的蛤蟆功,皆奇毒无比,稍沾即死,自己此刻为慎重之计,业将古灵雄剑从袁青娥手中取来。   此剑上有避毒宝珠,百毒不侵,当然不惧,但为速战速决起见,心念一转,早打定主意,遂气闲神定,指着群贼笑道:“勾漏三毒的名号,尚骇不倒我,要问我的姓名吗?玉面神龙……柳……春……帆,你们谅不陌生吧!”   话没说完,顿时惊呼之声连起,咕咚!咕咚!咕咚!”   天山双杰与活阎罗三人,只觉眼前黑影一幌,顿时就地躺倒,惊得勾漏三毒,怒吼连声,惊叫起来。 原来柳春帆深知来贼中,以天山双杰与活阎罗苏卓丰三贼功力最差,而且人亦最奸滑。几次三番,皆被漏网。   同时,如以一人之力,独挡六贼进攻,未必有利,故一面报出名号,便群贼震惊之际,出其不意,疾如石火电光,将三贼点翻在地。   三毒一听是玉面神龙时,知道他的厉害,故也不免一怔。   谁知一怔之际,也未见柳春帆如何出手,身旁的三人竟同时躺下。不由大惊失色。   然三毒仍仗着自己有绝门奇毒,足可致胜,故勾漏毒鹰伍天龙不由勃然怒道:“好狠的小子,不打招呼就动手伤人哪!休走!吃我一掌!”   柳春帆岸然不惧笑道:“哼!走?凭你这块废料还想骇走我哪?休说我小爷以小欺大,你们一齐上来就是。”   “嘿!小子好狂的口气,老二老三!咱们齐上,先收拾了这小子再讲。”   勾漏毒鹰本来有些惧怕柳春帆,现闻柳春帆向他三人同时出手,正合心意。   遂一面大声招呼二毒齐上,一欺身形,逼近柳春帆,五指箕张,直向柳春帆肩井穴抓去。   出手势如电闪,疾逾劲风!   柳春帆本来就恐夜长梦多,下了速战速决的心意。   故待毒鹰探臂出招,将要向肩井抓到之际,并不闪避,只是口中一声冷笑,右手微抬,食中二指疾出,直点毒鹰腕脉穴。   毒鹰万没料到柳春帆如此大胆,微一怔神,伸出之掌不由一顿。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毒鹰白眉一皱,身子顿时麻木半边,腕脉穴业被柳春帆抓实。   此刻毒樵毒蛤,见柳春帆举手之间,就将伍天龙制住,心有顾忌,攻势稍顿。   只见柳春帆微一冷笑道:“嘿!勾漏三毒,也不过乃尔,与我躺下吧!”   说着,只见毒鹰的身躯,顿如个肉球似的,在毒樵毒蛤二人头上飞过,摔落在地,不能动弹了。   毒樵张大雄,与毒蛤李志刚见状,齐皆大怒,毒樵张大雄的巨斧如飞,毒蛤李志刚的双掌挟着一股中人欲呕的臭味,已从身侧袭到!   柳春帆深知二毒厉害,尤其是在愤怒之下出手,势更惊人。   故不敢怠慢,一面运起神功护身,闪身如同飘风,避过二人来势。   一面反手拔剑,“呛啷”!一声轻啸,声如龙吟,同时,银虹暴涨,寒芒耀眼,神剑业已出鞘。   毒樵顿见剑花万朵,向全身罩来,百忙里只得举起开山巨斧去挡。   谁知巨斧刚举起,顿觉手中骤轻,如虹白光,耀眼寒芒,仍然原势不变,向面门前削到。   骇得毒樵魂飞天外,急蹬地闪避,业已嫌迟,寒芒过处,早把他头巾砍下半边,连头发也削去一大片。忙连滚带爬,往斜刺里窜出丈余之地,惊魂始定。   反观老三毒蛤,也好不了多少,当柳春帆拔剑出招,削斧砍发的同时,猛出左掌,呼的劈。出一股劲厉无匹的掌风。   出掌捷逾电闪,快速得无与伦比!   毒蛤要想躲避,如何能够?   心念尚未来得及一动,已被柳春帆一掌打实。   毒蛤李志刚闷哼一声,立觉胸口如受千斤重锤撞击一下。   “哇!”的狂喷出一口鲜血,脏腑顿被震碎,当场倒地死去!   柳春帆正准备招呼身后的众人,继续前进之际,蓦闻数声厉啸,划空传来。   柳春帆不禁一怔,循着啸声望去。   只见石蹬道上空的平台上,十多条人影,疾若风驰电掣般急驰而来!   好快!啸声方落,十多条人影,已落在牌楼右侧场中,并肩立在柳春帆对面丈余。   为首一老者,乃是南天一怪,左边站的是长山尸魔师徒及南天老怪的二徒、与鬼魔万家琪等贼。   右侧站着九天魔女、百花仙子及其四艳婢暨鬼魔之徒,五毒红娘闵水云。   众贼也因柳春帆业已改装,一时未认出是谁。但见勾漏三毒中,除了毒樵蓬头散发以外,令人齐皆横卧在地,只道众贼已死。   故几老魔目光略向地上一扫,南天一怪首先桀桀怪笑道:“阁下身手不凡,竟敢上门欺人,地下的人是否你伤的?”   柳春帆傲然笑道:“不错,那仅是区区牛刀小试耳,未知各位感到满意否?”   气得南天老怪,怪眼圆瞪,但他毕竟为黑道枭雄,尚能控制喜怒的情绪。   闻言之下,桀桀怪笑道:“小子功夫不错,这份胆量更足自傲,可惜夜郎自大成性,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自信能对付得了武林群雄吗?”   柳春帆接口道:“小爷既敢来此,谅这几句话也不能把我骇走。”   南天一怪道:“你此来意欲何为?”   柳春帆凤眉一扬,气闲神定道:“很简单,立时放出我二弟,天南帮从此不过问仙窟之事。”   柳春帆此话一出,场中群魔齐皆惊吼,南天一怪立即沉声喝道:“小子可是玉面神龙……”   柳春帆辗颜微笑道:“然也!既知小爷来此,还不拱手臣服,乖乖听命?”   群魔听说果是柳春帆已到,齐皆大惊,特别是南天—怪,曾派出全部精通水性人员,出海拦击,谁知竟被脱围而来。   此时的南天一怪惊喜各半。   他当初掳来二小的本意,就想将柳春帆诱来此地,以便凭藉此处天然屏障,及神奥的机关埋伏,将其制住,献出奇珍。   谁知此刻现身,而同床异梦,本领高出自己的魔头又太多。   万一弄巧成拙,自己将落得一场空欢喜。不如将这小子诱进机关中擒住,以免将这小子,落入他人之手。   心念已定,遂抢先说道:“嘿嘿!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想不到你真有二度闯山的勇气。要想放出你弟弟不难,老夫有一事考你,不知意下如何?”   柳春帆朗笑道:“任你龙潭虎穴,小爷也敢直往直来有何难题,快说就是。”   南天一怪桀桀怪笑道:“有勇气,真乃英雄出少年,老夫的五行九宫阵,尚未有人进去过,不知你可有这份胆量?”   柳春帆不料南天二怪意要他以闯阵,作为交换二小的条件。   怔了怔答道:“闯阵并非难事,待……”   “且慢!帆哥且慢答应……”   柳春帆话尚未出口,猛听身后人影乱闪,娇叱连声,李霞青与袁氏二女,业已窜出。   顿时衣香鬓影,闪满场中。   柳春帆不知此刻三女现身目的何在?小猴子与房大头怎会不见?   李霞青一马领先,到场后停身在柳春帆身侧,急促的指着南天一怪说道:“五行九宫阵尚不足骇人,更不必以此作交换条件,况且老贼从来言而无信,万一咱们闯阵出来以后,你不交还吾弟,该作何说?”   南天二怪见柳春帆正已上钩,万不料凭空跑出人来阻挡,复因心中鬼计,被人揭穿,心头微惊。   遂强作镇定,怪笑道:“我道柳小子何敢只剑单身来此闯山。原来你们这些丫头也来了,那好,你既不敢闯阵,阎王的请贴也会送到你手,有话快说就是。好叫你们死而无怨。”   李霞青闻言,不怒反笑道:“谁说不敢闯阵,咱们要怕,也不会涉山渡水来此了。”   南天一怪尚未及开口,那边的群魔,业已深感不满,尤其鬼魔万家琪,上次因托大受挫于柳春帆掌下后,认为是毕生奇耻。   此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而且眼见三徒皆已倒地,生死不明,更益愤恨。   真想一口气将柳春帆吞下,才消心头之气。   然其深有顾忌,恐防长山尸魔等人,乘机打落水狗。故不敢轻动,此刻因他们尽在对话,不禁有气,抢前一步对南天一怪道:“老韩,尽跟小狗磨什么牙?干脆送他们回去就是。”   南天一怪笑了笑道:“万兄如有兴趣,就请劳驾如何?”   鬼魔万家琪没想到老怪如此厉害,自己话已说出,未便出尔反尔,正迟疑之间。   猛听得柳春帆长笑道:“长日操屠为业,向不嫌肥瘦,各位既有视死如归的决心,小爷义务效劳,管教在场各位,皆大欢喜就是,何争先后。”   柳春帆话没说完,气得鬼魔万家琪再也忍耐不住,厉吼一声道:“利口小狗,看掌!”   声到人到,一股奇臭之气,挟着劲风狂飙,向众人卷来。   柳春帆见老魔出手,生恐霞青等吃亏,一面将神功运起,一面飞将起来,劈手发掌。   顿时二阵狂震暴响,鬼魔万家琪一个身影,被震退几步,心神微震。   鬼魔上次与柳春帆对掌耐,功力悉敌,想不到今天当着众人面前,一上来就被震得步履踉跄,这个脸如何丢得?   顿时双跟血红,似欲喷火,不禁一声怒吼道:“小狗!今天跟你拼了!”   怒吼中,双手十指齐弹,立见十道绿色东西脱指射出,并挟有呕心奇腥之昧,直向柳春帆全身罩到。   原来鬼魔以善使毒物著名,上次既遭柳春帆之辱,复被无名老人所败,心有未甘,故特配成化骨散,将之装在双手十指的活套上。   此散乃剧毒之粉末。而且用法简单,仅需十指一弹,活套自行震开,套中毒粉也立即发出,射向敌人,令人防不胜防,阴毒无比。   而且此时二人相距不远,不易闪避。   幸而柳春帆有神功护体,一股无形之力笼罩全身。   但柳春帆不知此系什么暗器,故骤惊之下,立将神剑挥起一道光芒。   奇怪!这十道绿色东西,在剑光挥舞中,立化一蓬黄雾,向四方飞散开去!   但更奇怪的是这些黄雾,尽皆飞在柳春帆三尺之远处。   鬼魔万家琪发出毒粉后,满以为柳春帆必会当场昏倒!   哪知柳春帆竟若无其事,丝毫无中毒现象,心中不禁骇异非常!   正怔惊之间,猛见银虹耀眼,寒芒砭骨,原来柳春帆长剑一招“飞云掣电”,径向前胸刺到。   人有求生的本能,尤其是当生死垂危的瞬向,人谁不惜生?百忙里力贯足根,身形后仰,一式“金鲤穿波”,整个身躯,平射出去丈余。   身形刚落地,惊魂方定,谁知柳春帆的身形如影附形,跟着追来,长剑一指,一招“玉女投梭”,疾如蛇信,刺将过来。   并长笑喝道:“小爷没叫你失望吧!念你多年潜伏,未曾为恶暂饶你一次,下次遇到,定不宽恕。”   鬼魔眼见寒芒砭肤,自忖必死,孰料柳春帆突来此手,半途收招。   一条命虽从鬼门关放了回来,但他是多年成名人物,黑道数一数二的巨枭,此时,真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   无奈技不如人,连找下台阶的话都不敢讲,只得回头向地上躺下的三毒,看了一眼,并拱手道:“老朽年已垂暮,蒙获余生,深感前事皆非,此身得埋骨荒山,于愿足矣!闵儿!咱们走!”   说着,招呼了在九天魔女身侧的五毒红娘,掉转身形飞纵离场。   这鬼魔万家琪带走五毒娘后,果能终身不出,老死荒谷。而五毒红娘亦终未出山。   南天一怪想不到柳春帆竟如此了得,以鬼魔的功力,尚敌不了他二剑,不禁有些懔然。   在场的其他魔头看了,均不禁勃然色变,心中凉气直透。   南天老怪毕竟是老奸巨猾,故能临事不乱,依然桀桀怪笑道:“小子果有一手!然这还未必使老夫心服。”   柳春帆道:“依你之见,要怎样才使你心服口服?”   老怪笑道:“如有胆量敢闯我五行九宫阵,就算你玉面神龙厉害了。”   柳春帆尚来答话,李霞青在一旁跳过来,指着山上拍手娇笑道:“老鬼别以为你那阵图有什么了不起,你们回头看看山上再讲。”   众贼木知其故,齐回头看去,这一看顿把伞贼骇得魂飞天外。就是连柳春帆也感到莫名其妙起来。   原来不知谁人,竟趁南天老怪等人倾巢而出之际,深入贼巢,放火烧山起来。   刚才众人因全心贯注场中打斗,未曾注意山上动态,及至霞青说起,众贼抬头看时,业已火光烛天,势已无救。   南天一怪只道是柳春帆等人预谋,自己毕生心血,毁于一旦,当然心有不甘。   顿时情如疯狂,怒吼连声,一面向柳春帆扑来,一面狂喝道:“好狠毒的小子,老夫与你拼了!”   人随声到,双掌挥舞如同狂飙卷地,向柳春帆等人攻将过来。   其他群魔,也觉身陷绝地,谅此四个小娃娃,虽然功力甚强,但未必能抵得住群魔围击。   故立即各挥手中兵刃,厉吼连声,跟踵扑上。   柳春帆这边万没想到激怒群魔,连手攻上,这些魔头皆是雄霸一方的黑道巨魁,非特功力高强无匹,且皆有独到的绝技。   故除了柳春帆与霞青素月等人,尽皆长剑出手,抵挡来势以外。南天牌楼外的疏林间,亦人影纵横,昆仑三子、老化子、沈雪冲等人,也同时纵出。   一时间,数十条人影纵横,眼看得一场急风骤雨般的混战,即将展开!   猛听得半山的平台上,春雷乍震般的一声喝道:“住手!”   这一声不啻凭空打了个焦雷,只震得山摇地动,树叶纷纷下落,全场各派高手,黑白两道群雄,莫不脸色骤变。   那功力较差的诸如南天老怪、及长山尸魔、百花仙子等人的门下,齐皆心震神颤,一个个不自主地站立不住,步下跄踉。   就连柳春帆也不禁震得伫立发楞! 众人被这突末的喝声,震得顿时停手的霎那!却见从平台下的石级上,数十条人影,疾若风驰电掣般,自山上疾驰而下。   为首一人身材矮小,光头破衣,柳春帆一见不禁狂喜上前扑倒大叫道:“师父你老人家来啦!”   无名老人满面春风道:“别客气,此地大事已了,待这些魔头崽子解决了再说。”话没说完,山上人群窜下以后,高高矮矮,男男女女,也有和尚、道士、尼姑,形形式式,应有尽有。   梆春帆这边的昆仑三子等人,顿时热闹起来,一个个上去找熟人招呼。原来这些人竟是六派中的高手掌门,全数到了。   小猴子与房大头怀里,一个抱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孩,那是柳小春与袁正逸二人,想不到陷身贼窟月余,竟会变成如此模样。   柳春帆、袁素娥、袁素月等四人,骨肉连心,此刻也顾不得群魔未去,齐扑过去将二小抱住,而且不自主的泪如雨下,劝慰备至。   群魔见状,知道全盘皆输,而且盛享武林赞誉的前辈奇人,“酒侠”周立信在领导六派,尤其九天魔女等人,皆知其厉害。   故在酒侠现身,以至六派人物出现之际,群魔皆被怔住。   无名老人背着他唯一的标志——酒葫芦。醉容可掬,眯着醉眼向群魔笑道:   “想不到咱们这些老不死还有再见之缘,我酒鬼不参三清,不拜诸佛,然不生恶因当然不会有恶果,咱们都年已望百,何必身陷苦海,寿颐之年,尚遭兵劫之惨,误己误人,这又何苦?   各位皆是一代高人,何不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足为上智之士,流芳百世。”   群魔皆因一念之贪,逼得骑虎难下,然人性皆有善良的一面,尤其在日暮途穷之际,玉碎瓦全,一念之间,足为善恶之分界。   此际,听了无名老人之言,虽未立即作复,一方因势穷力竭,另方面慑于柳春帆刚才的神威,况巢穴已破,业已智穷力尽。   然群魔所以蠢动之目的,乃在仙窟之争,至今仙窟之谜未解,心有未甘,故迟不作复。   无名老人见群魔迟疑之态,即深知他们所放心不下者,在于仙窟之宝。   遂朗笑道:“各位如有未了之事,老朽斗胆,可代各位了断,至于仙窟宝藏,并不如外界盛传之神秘,其真相,老朽尚略知一二,各位如有兴,可听我说出其中始末。”   提到“仙窟”,六派及群魔,齐皆精神倍增,聚精会神凝听着。   无名老人笑了笑道:“自五十年前,师弟‘怪侠’徐立原,觅踪黄山无忧峰下,化子三十年时间之努力,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被其发现此窟进出之路。   自进窟后,不慎被当时六派中人发现其踪,以致发生搏斗,结果是两败俱伤,我师弟亦于此役中,死于仙窟之内。”   众人对已往之事,大都知其眉目,然徐立原之下落,仍是武林之秘,至今方知其确实身死。   无名老人又继续说道:“仙窟由来,乃昔年楚怀王之宗室大臣所筑,用资以供反秦复楚之资,其中财宝并非无数,据老夫所知除一部神兵武器之外,另有白壁百对明珠千斛,以及黄金万鉴之数。”   众人听说仙窟中有如此巨量之财宝,不约而同的听得目瞪口呆,半响无语。   无名老人又笑了笑说道:“我辈武林中人,向以轻财重义为要,因财物毕竟身外之物,而且任何人皆不能避免一死,是以愚人以利忘义,不惜为财而死,终身役役,所得者何?是以仙窟之财宝虽多,在我辈眼中,粪土耳,愚有一意,未悉各位意下如何?”   此时,黑白道群雄,齐皆异口同声道:“愿听老前辈高见!”   无名老人闻言笑道:“财物犹如河中之水,水能利人,亦能害人,愚意我们这一代为免蹈上一代的覆辙,准备将仙窟藏宝公开,以杜纷争之源。”   “公开仙窟财宝?”   群雄都齐声惊叫起来。   无名老人点点头接着道:“不错!准备将仙窟财宝公开,将此百多年来引起武林争夺之源,利用于对生民造福之途,未知各位有何异见?”   群雄此时,虽有部分人物,一时难以割舍,而在犹豫之际,昆仑三子的沧浪叟,首先应道:“我昆仑派愿服从老前辈高见……”   话还没说完,青城武当等各派,也毫无疑义,同声答应了。   无名老人看了,乃笑着颔首道:   “多谢各位诚意拥护愚意,关此钱财之用途,方今淮黄二河之多灾,乃举世闻名,生命财物之牺牲,何可胜计?   同时关西有流寇之乱,关外有女真之祸,世道将变,国将不国,何以为家,故老夫准备将此财物,半用之于疏黄导淮之用,半用于边防救国之需,未知各位认为公道否?”   众人见老人正直无私,作如此分配,当然口服心服。   即连一直未开口的南天一怪、九天魔女等人,此刻也不禁天良发现,大有今是昨非之感。   南天一怪遂上前向无名老人拱手道:“荷蒙教言,使我有新生之感,并蒙予以自新之路,韩某自今日起,决意悔悟前非,即日解散天南帮,放弃仙窟之争,自今将择一僻居,终身闭门思过,此生于愿足矣。”   众人一见南天一怪如此,当然感到非常意外,但见他态度认真,不似戏言之状,更益放心。   无名老人更笑道:“韩兄当机立断,俗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韩兄一念之诚,将来必有善果,老夫预为祝福。”   南天一怪苦笑道:“韩某作恶一生,深蒙片言指迷,今生不敢言报,俟诸下世而已,各位来此,本来应尽地主之谊,愧目下身无长物,况帮务尚待结束,明天愿以斗酒向诸位挑战,现我要先走一步了。”   南天一怪说毕想走,谁知此刻六派人丛中,顿时传出娇呼之声。   “且慢!”   南天一怪,及家人齐皆一怔之际,人丛中忽然如飞跃出二条娇小黑影,扑向南天一怪身形。   老怪只道有人向他寻仇,他此刻虽不怕死,然仍不免一怔,猛见二人扑到面前,顿时双膝跪下哭道:“师父慢走!容徒儿一见。”   老怪挽起一看,竟是不别而去的九尾仙子田湘妹与玉面神姑葛婉仪,老怪这才猛省,怪道自己五行九宫阵竟会被酒侠破去,原来是她二人带来,这就难怪了。   如在平时见到二人,老怪不一掌把她二人劈为肉泥才怪。   可是,今天他已判若两人,竟想不到二人会回来,一时间慈晖满面,口抖鼻酸,老泪纵横,轻抚着二人秀发问道:“湘儿婉儿可想坏为师了,你们可好,一直在哪里留居?”   二女遂将留居柳府,并蒙柳老夫人收为义女之事,从头说了一遍。   南天一怪,听二人有了归宿,颇觉放心,立时走向柳春帆面前,拱手笑道:“小徒深蒙柳小侠收容,并蒙厚待,就此谢过。”   柳春帆忙笑着答礼道:“老前辈哪里话来,只是在下多次冒犯,尚祈原谅才是。”   南天一怪哈哈大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果不是柳小侠神功盖世,老夫这恶梦,还不知要做到何日方醒呢?湘儿婉儿快别哭,这么大的女孩子啦,怎不怕羞,好了,为师尚有一些琐事待办,明天再见就是,为师去了!”   说毕,又向各派人物,拱手作礼后,率领着徒众走了。   这时的九天魔女,也上来向无名老人娇笑道:“酒鬼,谁知你酒醉心明白,这次又算我栽了,不过请放心,我苏美凤今生不离南疆就是。”   无名老人大笑道:“你这一走,可苦坏了我,早知如此,刚才应该瞧瞧你的天魔大法以后再说话就好了,可惜是今生无望了!”   九天魔女娇笑道:“亏你这大的年纪,还敢吃老娘的豆腐?老娘活到将近百岁,尚没有一个臭男人敢向我无礼呢?两次都是遇到你这酒鬼,算了,算老娘倒霉就是,静芬,咱们也走!   别理这酒鬼。”   九天魔女说完,向六派人物略一拱手,领着百花仙子等人走了。   此刻众人见群魔走的走,死的死,而且人也救出,余下地上被柳春帆点穴尚未死的数贼,都由柳春帆将其穴道解开后,告诫了一些话,放走了。   尚有已死的群贼,立时由众人就地挖土安葬。   众人见诸事已了,时天尚未明,此刻也无法找到宿处,就暂时在林中各自养神。   小猴子因恐其爷爷盼望,与众人说明后,径往海边领其祖父去了。   这时,众人就在该地相互过礼,田湘妹与葛婉仪与三位姑娘久别重逢,姑嫂之间,当然有诉不完的离情别绪。   同时无名老人遂把这五天来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柳春帆去昆仑山青驼寺救昆仑三子同日,无名老人业已知道九天魔女、鬼魔、长山尸魔一行南下之事。   同时得知鬼魔为泄素月大闹恶鹰岭,盗走鸣风仙剑之恨,以为是玉面神龙柳春帆之指使,故为泄恨报复起见,特派人北上。   准备杀死柳家满门,无名老人听到是项消息,鬼魔所派之人,业已上路二日。   无名老人见时间迫急,即使告知柳春帆,非徒无益,反恐其情绪受刺激,影响南下大计。   故即日独自兼程北上,好在其功力已达超凡入圣之境,故及时到达淮阴柳府,亦贼人刚好动手之际。   当然因为柳府有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二人守护之故,群贼未能一攻即下,然正在危急之际,无名老人到达,一举而将贼人擒获,略加训诫后释放。   柳春帆的父母及九尾仙子玉面神姑二人,因知无名老人是柳春帆的师父,当然尽情款待,并言及柳春帆南下之事。   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听说群雄会聚琼岛,营救二小。   她们是贼窟逃出,当然知道落崖五行八卦九宫阵法的厉害,遂即告诉了无名老人。   老人听说此阵厉害,也感到非常棘手,而且如不能一举将群魔尽扫,遗下后患,将来不堪设想,故征得柳春帆双亲之同意后,将二女带同随行,俾对破阵之事,有所裨益。   南下时,无名老人深恐此行人单势孤,故顺道经九华山隐贤谷。   经李老太太告知,六派人物,早得通知,已先行南下。   故三人即日南行,在粤境与六派人相遇,遂结伴到达海安。   适值天南帮精通水性之贼,于早一天因全部派出,拦击柳春帆,而为怪风所吹,翻海沉船,几将及半,一时溃散。   故六派及无名老人等一行,得从容渡海,未遭任何干扰。   渡海后,即日西行,次日到达五指山,落魂崖,见柳春帆一行,尚未到达。   到深夜,无名老人始见柳春帆等人,时柳春帆已与敌人交手。   无名老人现身与昆仑三子见面,略述概要后,并告知霞青等人,嘱其与柳春帆等人,尽量在正面牵制敌人,以便自己破阵。   临走,并带走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俾救护二小出险。   无名老人及六派人士,在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领同下,由落魂崖后山进入,沿途虽有暗伏,但众人毫不费吹灰之力,举手投足之间,即已通过哨卡!   同时,因二女熟悉山上情势,知道二小囚困之地,故一下,就把二小救出了。   救出后,即将二小交与房大头小猴子二人,随即放火烧山,将南天一怪由海上掳来的火药引发燃烧。   可惜南天二怪十余年之经营,顷刻化为灰尽,因当时山下争战甚烈,未为群魔发现,这也算天缘巧合所致。   无名老人讲完经过后,天色业已大亮,一行几十人正欲离开落魂崖,忽见南天一怪率领追魂使者、夺魄郎君等人赶来。   遥远的见到众人,就招呼道:“各位大驾光临,未能稍尽地主之谊,况此次聚会,足为武林千古盛事,老朽虽无意涉足中原,但深蒙周老前辈指迷于先,各位大德不念旧恶于后,故聊备菲酌,恭请赏光。”   老化子听说有吃,顿时眉开眼笑道:“老怪能勇于为善,老要饭的真无任钦佩,惟老要饭的几手功夫虽不行,在酒上嘛,很想跟你较量较量,看鹿死谁手?”   南天—怪也笑道:“好!咱们一言为定,不醉不休。”   各派群雄,此时当然齐皆兴高采烈.随着南天一怪下山。在南天一怪殷勤招待之下,在琼岛盘桓了二天。   同时,南天一怪为了表示诚意起见,当众将天南帮名册焚毁,并于三天以内,全部解散天南帮,及各地分帮。众人见如此处理,当然感到满意。   南天一怪本想即时隐遁海外,然因玉面神姑与九尾仙子的终身大事未了,经老化子为媒,将玉面神姑下嫁小猴子,非特双方男女皆一致同意,即南天一怪,及柏老头与柳春帆等,亦一致欣慰不已。   三日后,渡海北上,在柳春帆与无名老人率领下,群雄皆进入了千年以来,为武林人瞩目注意,然可望不可及的谜窟——仙窟。   并合力将仙窟财宝取出,仙兵神器,分赠各派,作为镇山之宝。   财物,即按照无名老人的原则,由六派人士分头送出,交由专人运用处理。   一个月以后的中午,正是月白风清之夜,黄山无忧峰下仙窟对面的石洞里,正有男女八人围着荧荧营火,在高谈阔论着。   这几个人,正是柳春帆、房大头、小猴子,和李霞青、袁青娥、袁素月,与玉面神姑葛婉仪、赛西施等八人。   三天前,他们在九华山的隐贤谷,在无名老人主持下,完成了婚礼,盛况之热烈,堪称空前绝后。南天一怪眼见其义女完婚后,心愿已了,俗事无所留恋,乃南下寻觅深山穷谷,偕二徒隐遁去了。   九尾仙子在柳春帆之母主持下,也择配了人,婚后很美满。   柳春帆家庭,因深感沧浪叟家人单丁孤,故干脆将淮阴旧宅,及一切之物,赠于柳福,以酬募忠义,而全家迁居九华山来,与沧浪叟一家团聚。   柳春帆等人成婚后,饮水思源,自己由一化子身份,一朝得志,扬名武林,骨肉重聚,皆系仙窟之所赐,故于婚后第三日,相约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携眷齐来黄山无忧峰。   先进入仙窟,向其先师“怪侠”徐立原新立的墓碑前致敬后。   复出窟在五年前进入仙窟逗留之石洞里,与他们欢谈往事,追忆前情。   无名老人,待小猴子房大头分别任为丐帮帮主后,也同来隐贤谷,以娱晚年,畅叙天伦之欢。   好在隐贤谷在月前业已添建了无数广厦楼阁,足以窄纳众人聚居。   皖境黄山,本是山明水秀的风景胜区。足为诗人墨客,秉烛夜游,咏歌诗赋的好地方。   但因有仙窟的存在,—度成为血风腥雨的屠场,武林人物勾心斗角的地方。而今,由于武林人物在真诚合作下,打开了仙窟之谜。   顿把一场干戈化为玉帛,屠场成为胜区,是谁说的:   “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   因为“人”!毕竟还有善良的一面。   ——完——   -------------------------------------------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   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