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邪发威 第一章 杨小邪发威 第一章   鬃红烈马,奔蹄如雷,旋风似地弛骋于车水马龙,繁华热闹的太原城广阔街道。光头的骑士,身穿五花但题满墨字的袈裟,一股鞭子疯狂的往空中抽甩,那里兴奋的喧嚣,能让人想起突上金榜之新科状元,那股兴奋而不自禁的吼叫声。   “通吃神探、保镖、武功补习班,十棉馆开张啦一天下第一大好消息!千万别错过啊——”   狂马怒奔,震得街上行人纷纷躲避,尤其是马尾缠着那条足足有二十丈长的鞭炮,劈劈啪啪,爆声震天,飞雪般红色纸花涌向街道四处,宛若迎神接鬼,过年过年之热闹气息。   街道另一头也窜出同样的和尚、马匹和鞭炮,两人笑嘻嘻风弛电掣地闪身而过,使得百姓以为是啥大官贵族莅临,那里行径,真叫人侧目,干脆生意也不作了,冷目瞅起这两名疯和尚在搞哈名堂。   两匹马来回足足跑了三趟,鞭炮放了十余串,说它们已惊天动地也不为过,众人已明白城西有家“通吃十棉馆”要开张了,但此馆到底是干啥的,恐怕只有和尚自己才明白了。   缠着马尾的鞭炮已放光。阿三这才跨身下马,反手抄起镫边大麻黄袋,潇洒地举掌拍向马背,自鸣得意道声:“嘿!拍!就是要拍马屁股,拍越响,小邪帮主越爱吃!”双手如指挥官般猛往城西一比,喝笑道:“噢土(滚开)!”   骏马扬蹄人立而起,嘶叫一声,已跃奔冲前,带着殷红红掌印飞奔而去。   阿三斜睨写匹摇动之屁股,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直叫着:“骚!真它妈的骚!只拍一掌,骚劲就那里足,要是踢它一脚,那还得了?……不过今天它倒帮了我不少忙,嘻嘻!改天给你找个好姘头!哈哈……”   马蹄声瞬间已消失,他才想及还有正事要办,提起那黄麻大袋,已吆喝地拖向人群。   他从麻袋抓出一张张印有不少人像的白、黄、红、橙似乎是宣传单,逢人就塞,就甩。   “来呀!来呀!天下第一大好消息!本通吃帮最近骚心大动,决定替你们添福添寿,解决任何疑难杂症,特地在此开了家‘通吃十棉馆’!不论头痛发烧、寻人探案、传授武功、保镖保人,不管什么红杏出墙,绿帽压顶!任何再复杂的事情,找‘通吃馆’就没错啦--”   传单满天飞,好事者已围上来,捡拾传单瞧瞧,除了一些介绍内容,还绘了五个人,居中者那撮斜绑的头发,只要看过杨小邪的人,马上就会明白此人就是他。剩下两个光头不用说就是阿三和阿四,还有两位想必就是小丁和小七了。五个人的嘴巴都往上翘--是笑的。   “来呀!见者有份!今天开张,五折款待!老头儿!来一张吧!”阿三兴致冲冲地抓起传单就往一名六旬青衣白发瘦小老人塞:“你有任何问题,找通吃馆就没错!包你如愿以偿!”   糟老头接过传单,瞄了一眼,皱皱眉头:“这……”   “是通吃馆五大英雄!不是盖的!”阿三指着自己画像,得意道:“你看我头上玄光暗露,也该明白来头不小,很有出息的!老头你有问题吗?我马上可以替你解决!”   糟老头犹豫道:“当真?”   “废话!阿三转向大堆群众,夸口道:“通吃帮没有办不了的事情!否则还混个鸟?什么玩二(意)嘛!”回视老头:“说吧!不让你法尝尝通吃帮的厉害,你还以为我唬了你?”   糟老头突有所悟,闪出一丝狡黠眼神,道:“大和尚你刚才说……什么红杏出墙……”   阿三戏谑道:“怎么?你老婆跑了?”   围观者一阵喧笑,连附近几家商店和酒楼都探出不少人头,想瞧个究竟。   “不是……”糟老头有些困窘,低声道:“我想请你教教,怎样才能叫她们红杏出墙……”   “哈哈……”众人一阵暴笑,男者已凑前,女者却缅腆羞红地退向后边,但都兴趣多多地想看阿三如何解决这道难题。   “他妈的!死老头!老不休!”阿三楞了一下,暗自骂道:“死小邪帮主,要我背什么鬼玩意儿!看样子还真有点麻烦!”   想不出来,他只好来个先声夸人,一个巴掌已刮向老头后脑勺,叫骂道:“去你的!你以为本通吃帮是贼洞土匪寓?窄干这里偷鸡摸狗、淫抢拐骗的事?本通吃馆有三不做:伤天害理的不做;兮蚀老本的不做;看不顺眼的也不做。你搞什么想叫人红杏出墙?自己又老又丑,口袋又空空的,杏花插在你肚子上,保证营养不良,不出三天就枯了,你的红杏一辈子也出不了墙!再胡思乱想,小心我阉了你!”   阿三作势欲扑,糟老头惊惶地闪后边,起众人一阵嘻笑。   “记着啊!”阿三灵目扫向众人,笑嘻嘻道:“本帮最正派了,这里伤天害理的事,不但不作,还要涮掉(料理)那些乱爬墙的红杏,各位有没有此种症状?有的话,本人免费服务!”   众人一阵骚动,个个互相瞧望,总想找出“有此症状”的人,然而这种事怎能泄了底呢?一阵嘻笑,仍不见“求医者”。   阿三叫道:“我就不相信你们那里清白?好吧!不好意思,来暗的!本馆后门永远为你们开!喂老头!那招不行,再想点别的吧!”他又向那老头叫喝。   糟老头虽困窘,但仍开了口:“你说我口袋空空的,你有法子马上叫我装满?”   阿三没想到老头满脑子想的就是这些,灵机一动,突然探手抓起老头衣领,双足微蹬,人已如飘风般掠向左边“福安客栈”二楼黑瓷瓦屋顶。这手轻身功夫已引起众人骚动,顿觉此和尚来头不小,数千百副眼珠也瞅向二楼,但看他有何花招。   阿三嘿嘿一笑,得意道:“糟老头,要装满银子,很简单”拇指倒向下方:“往下一跳就可以了!”   糟老头两腿都快发软,哪敢再往下跳,栗道:“我看我还是空着口袋好了!”   “对嘛!世上哪有变银子就有银子?除了本帮帮主以外,谁也没这个本领!”阿三挟着他倒飞落地,放开他,道:“不过看在今天开业,你是第一个客人的份上,跳啦!五十两银子!本帮资本雄厚得很!”   他从口袋掐出一个月的薪饷,潇洒地丢给老头,心想此举必定能引起骚动而从此生意兴隆,到时小邪帮主还不是大大奖赏一番,那时可就不是五十两了。   糟老头接过银子,果然引起骚动,抖了几下握钱的双手,终于激动泄吼了起来:“对啦!通吃十棉馆无所不能,你们看,要银子有银子!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是要这样才够意思!快来呀!快来报名!机会难得啊---”   他已抓起阿三黄麻袋里的大把传单,疯狂地发向众人,热闹气氛又起。   阿三打铁趁热,高叫不已,通吃十锦馆开张啦!……任何疑难杂症都有效……”   手一扬,传单满天飞。   不久阿四也走过来,笑嘻嘻道:“成绩如何?”   “废话!”阿三往人群指去,那些人,连生意都不做了,保证生意兴隆!银子拿来!”   “银子,你想于什么?”   “唉呀!放长线钓大鱼,只要有生意上门,小邪帮主还会少得了我们吗,砸就对了!”   阿四顿有所悟,喜上眉梢。道:“对!砸就对了!”他抓出银子直往人群甩去,吊高嗓子叫道:“来呀……大好消息!通吃馆开业啦……来就送……”   虽没像上次长安拍卖银子那般盛况,却也引起不少震憾。   传单已发完,风理骚了,两人这才迈出八爷步,一晃一晃地往城西走去。   XXX   本是古朴小院,左右围墙已被刷得粉白,压着红墙瓦鳞,活如两条巨龙潜伏于此,气势不小。丈二高的大门,嵌上桌大金字草书“通吃馆”,高悬门顶圾,倒也威风凛凛。不过最令人注意而侧目者,该是门板再竖起三丈高的腿粗白色长木杆,悬挂菱形一连串的招牌。上方已看不清,但垂在下方仍可看出写着一些“武功馆、镖局、神探……十锦馆”等红底白色字样的硬板木。虽下方缠在墙上铜扣环,但谅风轻吹,仍能晃摆,十分醒目。   阿三、阿四瞅着精灵古怪的眼神,直奔而来。扣推红漆大门,迎着小道两旁悬挂一直串通往大厅的红灯笼,已兴高采烈地奔向重新上漆显得典雅的大厅,接近五阶白花岗石梯,则可见着棕褐正门上方悬了一块黑底金字草书“天下第一小帮”。这字就显得怪里怪气,像老鼠沾了墨,在地上打转,就已差不多!不用说,它一定是出自“通吃帮”帮主杨小邪手笔。   方跨上石阶,阿三已邀功式地叫起来:“小邪帮主,万事诗口口,马上就有生意上门了!”   阿四也喜气洋洋叫道:“他娘的,我一口气甩了十条鞭炮到总督府,不轰动也得轰动,这招可是学你在兰州城丢衙门石头那件事,效果一定不同凡响!”   突然厅内传来两声“哈、哈”,就像唱京戏那般有力而做作。   杨小邪身穿大金长袍,头戴着满珠光宝石的毗卢帽,关老爷般地坐在铺有虎皮大于常椅两倍的太师椅上,要搭两边扶手,非得伸直双手不可。他想装出一出老成持重模样,却掩不住一脸童真而带有邪气的精灵顽皮脸容。   在他身边威武而充满力道,身着蓝色劲装的小七,见着阿三、阿四踏进门,已忍不住笑起来,他不得不笑,因为小邪这副模样,已使他憋了几个小时,如今有了“伴”再也忍不下去了。   阿三、阿四见着小邪如此打扮,顿时楞了眼。阿三叫道:“小邪帮主,你发神经不成?扮成这……什么玩二嘛!”   他和阿四已忍不住,指着小邪捧腹笑了起来。   “嗯--”小邪拖长鼻音,嘴巴抿得跟哈巴狗似地,表示生气了.压低嗓子,冷道:   “阿三、阿四,怎能对帮主如此无礼,不想混了是不是?”   阿三、阿四可知道有戏就唱,千万不能唱反调,惹火了“帮主”吃亏的可就是自己了。当下咽忙煞住笑声,强憋心中笑意,如此一来,倒憋得满脸通红。立时拱手正经八百道:“禀帮主,一切就戏(绪)!”   “戏从何来?”小邪气严道。   “戏从鞭炮来”阿三正经道:“十八串,放得满城叭叭叫,轰动、轰动!”   阿四道:“二十三串,震得总督府叽叽叫,轰动、轰动!”   “总督府?”小邪皱皱眉头。   “然也!”阿四得意道:“如法炮制,兰州石头震衙门。”   小邪闻言,亦感一丝喜悦,那趟事终究是得意事。但只嘴角“不小心”的翘了翘,马上又抿起嘴来,冷道:“恨早(很好)!等生意上门,有奖赏!”   “多、谢、小、邪、帮、主!”阿四憋住笑意,一字字地念着。   阿三顿时又吹嘘道:“小邪帮主,属下可是动了数百两银子,才造成轰动,将来你可要补给我喔!”   “数百两?”小邪瞪向他:“小帮……尾帮主……唉呀!阿三你哪来的银子?”   阿三排行老五,小邪故作正经想以一般帮派规矩来称呼,但叫得十分拗牙拗口,干脆不叫了。   阿三被他这里一问,知道牛皮吹出毛病,马上改口道:“用欠的!属下答应补送他们,嘻嘻!数百两而已!”   “也罢!生意兴隆,通通有赏!”小邪一本正经道:“新开张,换点行头,本馆必须发……发……反正多发几次就对了!”   “发扬光大”四字,他一时想不起来。但“多发几次”也未必是错。   阿三皱皱眉头,瞄向小邪那身珠光宝衣,老不老,雅不雅的装束,面有难色,道:“你要我们和你穿一样的衣服?,   “嗯!”小邪用力点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不穿不像样!”   阿三已忍不住笑了起来:“穿了才不伦不类,看你这样子?真像要装棺的僵尸,一顶帽子压得连眉毛都不见了,多痛苦?”   小七和阿四也在窃笑,但小邪仍一本正经道:“如此才有威严!帮主如此,帮兵也该如此!”   “我抗议!”阿三举双手叫道:“不合实际,太难看了!”   小邪白眼道:“抗议无效!全部进去换衣服!连小丁也一样!”他冷道:“本帮主令出如山!违者扫(罚扫帚茅坑及庭院)!”   “好好好!穿!穿!我穿!穿了就不扫!”阿三委屈地叫着,转向阿四和小七,无奈道:“走吧!再不穿,我看马上就要穿铁甲上班了!”   三人又好气又好笑和无奈地走向后门。   小邪十分得意自己想法,双目已瞅向太师椅后面那张六尺正方自己的彩色画像--笑得很甜。下边还题着“杨小邪帮主”碗大朱字,配合一片红色地毯和谈白色账幔,窗棂宣纸,显得十分协调。他已偷偷笑起来,因为他觉得自身装扮十分突出,也显得自己更不俗。   然而瞧上瞧下,瞧前、瞧后,已过了半小时,阿三他们怎么还没出来?心头已开始烦躁,叫道:“怎么那里久?……”想要起身到后院去看个究竟,却又坐了下来:“不行,一派之尊,怎能随便走动……”虽是如此,眼睛仍是不停瞄向后门,心中嘀咕不停。   其实阿三他们乃有意整小邪,早就躲在门缝中瞧他的举止。等他烦躁得差不多了,这才步步晃着八爷步走出后门,装束和小邪差不多,只是颜色有别。阿三黄色、阿四白色、小丁红色,小七蓝色,差的只是小丁没戴上风冠,但也长袍马褂加身,活生生的新娘礼服,烘得这位丐帮小公主一阵娇羞,却又啼笑皆非。   小邪看他们都出现了,心情也放松不少,冷道:“为何如此慢?”   阿三冷静回答,保持庄严,步步稳健,一步半分尸,差不多,差不多!”   他跨出一步,尽量保持衣服之不起波动,这才跨出另一步,威风十足,速度却如木偶行走般,慢得让人难以忍受。   小邪眉头直皱,道:“快点行不行?”   “行!”   四个人一起回答,但走的步伐只不过“快”了一点,离小邪的标准差多了。   小邪叫道:“再快呀!”   阿三面有难色道:“这已是极限了!”   “黑皮奶奶的!”小邪起身就想示范:“看着点!”他跨步向前,宛若唱戏摆官步般摇了起来,速度果然快多了,坐回椅上,得意道:“知道了没!”   “哦……”   四人窃笑不已地晃向小邪左右两侧太师椅,也坐了下来,故作木头状,硬直得很。   小邪满意一笑,道:“本帮刚成立,要有里面!”   “是”四人异口同声回答。   小邪频频点头,方谈及正事,道:“阿三你觉得生意何时才会上门?”   “我……明天吧!”   “明天?”   阿三认真道:“不错,顾客是今天会上门,不过我们明天才能走到前门。”   阿四道:“我比较快,今天晚上会到。”   小七和小丁已笑起来,他们在调侃小邪。   小邪也想笑,但仍憋住了,叫道:“少来!太夸张了吧!什么要走一天?再乱扯,小心我挂条绳子在你背上,省得走路!”   小丁白他一眼,叫道:“那你午餐和晚餐一起吃好了!穿这样,你叫我如何作菜!”   小七也叫道:“小邪帮主你要我教武功,这身马褂……我看教他们穿衣服就差不多了!”   阿三叫道:“小邪帮主你总不能叫我穿这样出去兜生意吧?”   阿四叫道:“这太不切实际了吧!我们不想穿,脖子都快扭断了!”   小邪白眼瞪向他们,冷道:“怎么?刚刚开始就起哄了?”   小丁站起来,叫道:“小邪你少来馊主意,穿上这身衣服,你叫我们能做什么事?自己穿也就罢了,还要强迫人家!照这样下去,生意不用三天就得关门了!”   阿三也站起来,叫道:“我不相信你也憋得下,这里套龙头的日子,不憋死也要憋疯!”   阿四又已接口:“令人无法想象的日子、痛苦的日子、难过的日子,小邪帮主你怎会虐待同胞兄弟呢?好残忍……”   “好啦!好啦!”小邪挥手截口道:“不穿总可以了吧!”无精打采地抓下帽冠,露出那束斜梆如马尾的头发道:“我是真的憋不下去了,我只不过想要装装门面,替本帮树立形象,谁知道你们舌头那尺长,抗议倒也罢了,还发唠叨一大堆?黑皮奶奶的!什么明天才能走到前门?什么午餐晚餐一起吃?什么生意不到三天就关门?被你们这里一说,不虽也得虽(倒楣)!不穿就不穿!抗议有效!”   “哇--诗口口”   一阵福利欢呼,阿三他们已快速将身上长袍马褂褪去,激动之余,已冲向小邪,来!小邪帮主,我们替你宽衣解带!”   除了小丁仍在轻褪衣袍外,三人六手已抓得小邪哇哇大叫:“让开啊!我自己来!哇呜!阿三你怎么撕到我裤管了?放手啊!”   双拳不敌六脚,不到半分尸,小邪不只褪了外袍,连青色便装都被撕出不少破洞。   阿三笑道:“天下第一大帮是乞丐装,第一小帮就算洞洞装好啦!”小丁折妥红色褂炮,露出一身绢白便装,更显脱俗。轻笑之余,顿觉要是小邪衣服全被撕了,苦的可就是自己。嫣然微笑,道:“好了啦!别忘了今天是开张日,再闹下去,谁还敢上门?”   阿三意犹未尽,道:“难得一次战,不捞点回来,尚待何时?”   能斗败小邪,可是他们无上的光荣。三人仍不肯收手,一再纠缠下去。   小丁无奈摇头直笑,道:“别闹啦!生意上门了!”   阿四叫道:“骗谁?哪有这里快?至少也得等吃完午饭后……”   突地前门传来沉冷声音一   “里边何人?快出来回话!”   此话登时住五人。小邪愕然道:“有人?”立时喜悦:“生意上门了!呀---诗口口!”   话未说完,人已蹦起,朝后门窜去。那手轻身术,当真如电如雷,啪地就已消失,再哔地已闪出后门,手上已抓住另一套衣服。急道:“阿三、阿四、小七,忙出去看看,记着,别弱了本帮威风。”   “得今!”   阿三、阿四、小七有板有眼已大步地晃向前门,去接他们的第一笔生意。   小丁瞄向小邪,温柔一笑,道:“看你?好生生的,就来个什么‘员外郎’弄得一身衣服都烂了?”   小邪无奈道:“我怎么知道你们反映那里激烈?也罢!反正你最近满会缝衣服的,就交给你啦!快点收拾收拾,他们马上就进来了!”   两人很快收拾一大堆破碎衣片,小邪也趁此换上青衣便装,那股精灵邪气又已尽露无遗。随后已坐回那张太师椅。十来岁的顽皮脸蛋,再怎么看也不像一派之尊,但他就是非摆出那?J样不可,实够惹人。   小丁收拾妥善,已抱着碎衣片含笑走向后院。   小邪急叫:“小丁别忘了泡点茶!作生意嘛!”   “我会的!”小丁温柔含笑,已步入后门。   小邪这才满意地等待第一笔生意的到来。   阿三、阿四、小七兴冲冲地奔出前门。尚未见着人,阿三已高兴叫道:“生意上门啦--欢迎光……”“临”字还没说出口,他已发现四名官差面目冷森的立于前,那股喜已被冲得凉了一半,讷然道:“你们……你们是来谈生意的?”   一名四旬蓄有八字胡之壮高官差,冷道:“可以这里说!”   “哇!恨好!恨好(很好)!”阿四又已高兴叫起来:“准错不了,鞭炮有放有差,马上见效。”   官差冷然道:“不错!马上见效,而且效果一定让你们满意。”   小七自从和小王爷萧无痕同习武它以后,对官场已了解不少,他拱手道:“敢问官爷如何称呼?”   另一个较瘦官差道:“总督府带刀护卫,他是我们头领,姓江”   小七含笑道:“原来是江头领,却不知所为何事?”   阿三接口道:“当然是谈生意而来,我看这笔还不小喔!”他奉承般笑道:“对不对?江头领?”   江头领轻轻哼了一声,瞄了门匾“通吃馆”一眼,道:“不错,好几百两的生意。”   阿四登时激动道:“我说嘛!错不了,官爷您是要报名、寻人、还是保镖?”   江头领拿出一张白纸信封,冷笑道:“看了它,你就明白了。”   阿三接过手,道:“这里神秘?不用办什么手续吗?”   江头领冷道:“不必,照着指示去办,什么事都没有,否则你这‘通吃馆’可能会吃不完兜着走了!”   阿三自得叫道:“岂有此理!本帮哪有吃不完的事,放心,这笔生意我   们接走了,只要银子少不了就行啦!看在今天开业份上,说不定还可以   给你打折!”   江头领冷道:“官家做生意,从不打折,银子永远不能少!希望你们能‘吃’个精光,后会有期!”   说着四人已转身大步离去,三尺长红刀鞘挂在腰际,甩得哔哔作响,好不威风。   阿三还不停招手:“拜拜!有空再来啊!”见四人如红云般消失巷角,这才大呼:“哈!哈!成啦!轻而易举!小邪帮主--佳音传耳啦--”三人喜悦非常地又往大厅奔,连门都忘了带上。   “看!”阿三跨入门,迫不及待地邀功,斜眼睨向椅上小邪,得意道:   “简单明了!数百两很容易就抓到手哩!”信封猛挥,他已交予小邪。   “看你的头!”小邪抓过信封,同时给他一个响头,叫道:“本帮主一向不喜欢识字,看个鸟?什么玩二嘛!”   阿三摸着后脑勺,苦笑道:“忙中有错!说不定……里边写的是窟窿(圆圈),很容易懂的!”   小邪瞪向他,道:“那你去懂好了!我不想懂!”   阿三尴尬一笑,道:“有时候窟窿太深了,我也看不懂,还是叫小七看看如何?”   “太深,你不会跳下去找?全是你的话?”小邪转向小七,笑道:“你来!跟小王爷混那里久,总得有两把刷子吧!”   壮如一座山的小七含笑走了过来,接过信封,笑道:“只要小邪帮主喜欢,挂上三把刷子无所谓!不过这是总督府信箴,能不能全懂,就不是几把刷子可以刷完的了!”小邪叫道:“快拆呀!哪时学到阿四,专拍马屁了?”阿四奉承道:“我的技术哪有这里差?我已炉火纯青,不露痕迹啦!”阿三鄙夷道:“边放边吃,不用说,一点痕迹也没有!”   阿四瞪向他,叫道:“恐怕你一辈子也吃不到!”   “行了没?”小邪叫道:“再吵,就到门口去拉生意,像妓女一样!最好衣服也换成女装!”   阿三、阿四不敢再喧囔。小七已拆开信封,摊开白宣纸一看,不禁皱眉头而笑了起来。   小邪急问:“怎同样?生意大不大?”   小七憋住笑意道:“很大,三百两银子,一次付清。”   “才三百两?”这些数目对小邪来说,实在连塞牙缝都不足。不过另有其它状况又不同了。他问:“干什么事?简不简单?你念给我听!”   小七犹豫地瞄向阿三、阿四一眼,两人似乎已觉得事情不妙,笑容也没了。阿三稍带怯意道:“好歹总是生意,念吧!”   小七清清喉咙,作好准备,这才念道:“刁民乱放鞭炮、骚百姓、乱安,制造垃圾,更可诛者,竟将鞭炮甩入总督府,罪不可逭,念其无知初犯,责罚纹银三百两,限于三日内清扫帚城内所有传单及鞭炮纸屑,若有违者,各责五十大板。”   任谁也想不到通吃帮的第一笔生意,会是总督府的告发单,还要清扫街道?   “哇卡”小邪两只眼珠已快掉了出来:“黑皮奶奶的!别跑!”   阿三、阿四已准备偷溜,然却被小邪一个腾身,揪住衣领,按在地上,不停地敲响头,骂道:“什么玩二嘛!要你们找好地方放鞭炮,你们给我满街跑?还丢到总督府里边?太可恶了!”   阿四求饶叫道:“小邪帮主你不能没有良心,我们如此做,全是为了你啊!刚才你夸我做得很好,现在怎么又变了?放手啊!”   小邪猛敲他的头,叫道:“刚才没罚钱,现在罚了钱,证明你做错了!黑皮奶奶的!学不到就不要学,我非敲破你的头不可!还有你阿三,竟敢乱抛传单,什么三百两?扣你半年薪水!”   阿三急道:“使不得、使不得!要打你打好了,薪水千万扣不得!小邪帮主饶命哪!这主意还不是你想的?我只不过加点醋罢了!”   “这醋你吃得掉?可恶!可恶!第一笔生意就赔老本,将来还混个鸟?我敲穿你的头!”   小邪双手如雨点敲向两人头颅,敲得他俩哇哇直叫而不停挣扎,可惜就像大石压乌龟,光抓着四肢也不管用。   小七仍在笑,他知道小邪只不过在发泄霉,并非玩真的,故未伸手劝阻,亦不敢伸手,以免惹火上身,不停的瞧视手上信箴而发笑。   小邪敲累了,方自坐起,叫道:“也罢!真是交友不慎!打死你们,还得自己去扫街道,我可不干!”   阿四爬起来,直摸后脑勺,苦着脸道:“小邪帮主,我不是有意的,谁知道你丢石头没事,我放鞭炮会有事?”   “算了吧!我的石头岂是你的鞭炮能比?以后少给我乱放炮!会炸死人的!”小邪无精打采地坐回椅子上,嘴中不知在嘀咕什么。   阿三愤愤不平,道:“太可恶了!什么总督府?存心在跟我们过不去嘛!哪天放把火,烧个他精光。”   小邪瞪向他,叫道:“你这里一烧,我们生意还做不做?烧个鸟!”   阿三道:“难道真的要去扫扮地不成?”   小邪目露邪光,心头已有了主意,:“不错,就是要扫。”   这对灵黠的他,似平有点反常,小七迷惑道:“小邪帮主,你当真要扫街道?”   小邪黠笑道:“不扫帚怎么办?难道要去挨板子不成?”   阿三道:“我们可以告诉小王爷,叫他替我们说情!”   “不行!”小邪道:“当初我们要开张时,就一直在避免箫王府介入,否则生意可就不好做了,现在找他,不就枉费心里了,最主要……”他邪邪直笑:“不让你们扫,太便宜你们了!”   “哇吗……”阿三、阿四整个脸已皱成一困,知道已躲不掉,逃不过了。   此时小丁已端着茶,兴冲冲地走出后门,轻笑道:“荼来了!上等龙井!生意谈得如何?”   小邪瞄向她,道:“马马虎虎啦!五支扫把就解决了!”   他的回答,顿使阿三、阿四和小七窈笑起来。   小丁觉得有,问道:“小邪你不是要我泡茶招待顾客,怎么……”   “顾客在总督府,你端去吧!多泡几壶,他们等着喝你的茶。”   “到底怎么了嘛?”小丁放下茶盘,转向小七,道:“是不是出事了?”   小七轻轻一笑,将信箴交予给她。小丁打开一看,不禁已咯咯笑了起来。对这群宝贝,她实在毫无办法,老是有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她憋住笑意,道:“怎么办……小邪……”   小邪很潇洒道:“容易啊!不是跟你说过了?”五指一张,道:“五支扫帚,一人一支,轻松愉快!”   小丁面有难色:“你要我也去扫?”   “对呀!”小邪道:“都是通吃帮弟兄,少了你一人怎么成?这叫完蛋(患难)见真情。”   小丁努着嘴,知道是躲不掉了,无奈道:“好嘛!那我们晚上再扫,好不好?”   “不行!要白天,愈多人愈好!”小邪十分得意的叫着。   “小邪--”小丁瞪眼叫道:“人家一个大女孩……扫街道……多难为情!”   “不会的啦!”小邪得意道:“我已想好口号,叫做:‘通吃帮无所不能,说扫地就扫地,你扫地、我扫地,大家干干净净大扫地,,这样一来,他们会以为我们是为了表现本帮无所不能,一定不会想到是被罚扫,而且还可以作为宣传,何乐不为?”   “哇!恨呆(很好)!小邪帮主最行的啦!扫就扫,我阿三拘最大那条街!”   阿三、阿四已跃跃欲试。小邪一句话,意义全变了样,让人显得扫地还是件光荣之事。   小丁道:“可是……太原街道少说也有五十条,要扫多久?”   “不久、不久!”小邪那里充满邪气的眼神已瞄向小丁,瞧得她浑身不自在。暧昧直笑道:“有小丁去扫,只要几个小时就够了!”   “你……小邪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小丁最怕见着他那里眼神,知道他又在打自己主意了。   “天气不可泄露!”小邪威武挥手,道:“午时三刻,准备‘行扫’!”   通吃馆开业所接的第一笔生意是赔本三百两,所做的第一件事--扫通街。   午时三刻一到,五个人果然拿着扫帚,兴趣未减地行向大街,逢人就说“通吃帮无所不能,特地为民服务”,“不愿将垃圾留给百姓”……等冠冕堂皇理由,得太原城又是一阵骚动,尤其是小丁这位大美人儿,只要轻轻往店家或住家门口挥一下扫帚,嗲声:“这里太脏了,我帮你们清扫……”话未说完,马上有一大堆人是讨好小丁,亦或是自觉困窘,都自动“帮忙”小丁扫地。看来小邪的秘密武器就是这招了。不,该说是他早有打算,因为小丁是丐帮小公主,太原城乞丐至少上千,乍见小公主拿扫帚在扫地,要是传到洞庭湖总舵,他们也不必混了。七代分舵主粱佛千马上下令,避开正街道,以最快的速度清扫街道,果然不出小邪所料,只花三小时就已清理东门通西门,南门通北门的两条最主要街道。   小邪还特地放出话来,说什么扫一大袋者,总督大爷有婆赏,尤其是阿三、阿四拼命挤大麻袋,吊成十几袋拖往总督府,更是让人信以为真。不少贪财者已将垃圾提往总督府,准备领银子,这些人又以丐帮弟子为最多,他们早就对杨小邪这里一号人物“看上心头”了!照着做,准吃亏不了。   小邪只是想整整总督府,让他们想办法去处理一大堆垃圾,但却见那些人都以期盼眼光等待所谓的“换银子”,心头总不愿让他们失望,转念之间,主意已上心头,马上跑至正门朝卫兵叫道:“老兄!请你转告那什么江头领或是总督大人,我来缴货啦!”   卫兵本就对愈来愈多的群众感到诧,已由两名增加为六名,守住大门,以防碎变。一名三旬高壮卫兵已冷道:“小鬼你在耍什么?总督府重地,岂容你们乱来?还不快退去?”   “唉呀!要是能走,我早就走了,何必自讨没趣?”小邪一份无奈样,道:“我是被你们总督大爷逼的!说什么一定要将货物提到,老百姓我可是不敢抗命,您快通报,这批货很重要的!”   小邪演得入木三分,连远处墙解的阿三、阿四、小七和小丁都禁不住轻笑起来。   卫兵冷道:“什么货,那里重要?”   “垃圾!”小邪正经八百地说。   “什么?!垃圾?!”卫兵──而想笑,又含怒意,长刀一挥,比向小邪,冷道:“小鬼你看清楚些,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撒野?再不走,小心我拿你法办!”   小邪一点畏惧也没有,笑道:“官爷你想我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吗?那些货,真的是江头领要我送来的,都是纸屑,听说他要用来……好像是天女散花……什么的?反正他要就对了啦!”   突地红色铁门已开,江头领迎门而出,冷道:“谁在找我?”   卫兵马上拱手问好,先前那名卫兵已开口:“禀头领,这小孩替你送垃……送货来了。”   小邪笑嘻嘻道:“你就是江头领?我是通吃大帮主姓杨,法号小邪先生……”   “大胆!”江头领叱住他,冷道:“官府重地,言词放尊重些!小小江湖帮派,还敢自立为王,实在无法无天!”   小邪笑道:“这里说,你是很守法的人罗?”   “废话!本府上下任谁不遵守王法?否则岂能服众?”江头领叫道:   “小鬼小在此胡言乱语,小心我治你妨碍公务之罪!   小邪频频点头,道:“守法就好,大家依法来办!哪!”他掐出一张银票:“早上你罚本帮乱放炮,制造垃圾,现在我已清偿完毕,请验明!三百两在此,垃圾在那边!”他往墙角比去,已禁不住笑起来,阿三他们报以微笑的招手,准备串演这出戏。   江头领乍见如许多人,霎时愣住了,随即冷森道:“本府罚你扫街,并未要你将垃圾送来,你这是在干什么?”   小邪冷静道:“公事公办!本帮放的鞭炮,传单都在此,照理来说你该验收。”   “我不必验收,只须在街上走一趟就能明白!”   “这就说不过去了!”小邪道:“太原城又不只住我一帮人,放鞭炮造垃圾的多的是,现在我扫过一遍,说不定马上又有人将街道弄脏,你要是有意为难,我扫一辈子也扫不完,还好我将‘证据’提来了,你不验收   ‘证据’,分明是在为难百姓嘛!”   “你……”江头领十分恼火,却无言以对。   “我怎同样?我可是实话实说,别的可以不收,‘证据’你是不能随便乱甩掉的吧?”   “好!就算我已看过,验收了,你现在可以将它们弄走了吧?”   小邪摇头道:“这就是江头领的不是了,您口口声声说‘要守法’,怎凭一两句话就看过了?验收了?再说下罚令的是总督大人,,他要是心血来潮,突然要你我提出证据,你敢负这个责任吗?”   江头领哪晓得事情落在小邪手中,会变得如此复杂?当下冷道:“你到底想怎同样?”   小邪认真道:“小民不敢怎同样,一切照规定来,请江头领点清证据,再验收那堆垃圾,如果要除去它,还得请总督大爷升堂验收,省得小民屁股遭殃。”   恐怕总督大爷下这道命令时,死也想不到会如此麻烦吧?   “你敢叫总督大爷出来看那堆垃圾?”   “一切依法办理!”小邪只须抓住“依法办理”四字,任谁也“吃不了”那堆垃圾。   江头领实在想不出其他法子,总不能真的叫大老爷出来验收吧?他冷道:“好!我就依法验收!”   小邪感激道:“多谢头领如此守法,不过……头领该知道验收以后……”   “我开一张证明给你!以后一切事情由我负责,你只要垃圾搬走就行了!”   小邪偷偷黠笑,冷静道:“我想说的就是后者。证据被‘验’过,就要‘收’了,我可不也乱搬,省得又犯了毁灭证据之罪。”   江头领怒道:“我说过,我验收了就会负全责,你怕个什么劲?你搬到天涯海角,也没人会管你!”   “我知道!”小邪正经道:“问题是……我根本不想搬。”   江头领基时傻了眼,此时他才知晓小邪是如此难缠,他怒道:“那些本是你的东西,你敢不搬?”   小邪心平和,笑道:“本是我的东西没裙,我也想处理掉,只要总督老爷升了堂,验了货,我就搬走,但现在是你验收,就等于交给你了,你爱怎同样就怎同样,我可无权过问了,至于搬、不搬,还得看他们愿不愿意,反正头领手下多的是,找几个人,一样能办得很好,不是吗?”   江头领如今可是上了贼船般,一点自主权都没有了。他冷道:“我若不验收呢?”   小邪回答很干脆:“反正我也没事干,就等吧!等到三天限期一到,只有敲鼓喊冤啦!”   如此一来,又变成江头领故意为难人家,左想右想,他才叹口气,道:“算我今天走了眼,咱们山不转,路转!”丢还小邪那张银票,冷道:“今后你走路最好眼睛放亮些!”   小邪轻轻一笑:“一切照规矩来!”他交还银票,道:“这是罚金,我不能收回,至于你如何打发那堆垃圾,那是你的事,我想大概一袋一两银子吧?什么眼睛亮不亮?擦点油就更亮了!点货吧!”   他不理江头领,已转向阿三他们,挥手笑:“来呀!领银子啦!”   一阵哔然,众人已挤往门口,准备赚点彩头。   足足有两百多袋垃圾,江头领一一点清,还奉上白花花银子才将众人打发,一脸怒地开张证明,通吃帮弟兄这才如愿以偿的打道回府,只剩江头领那群双目快要喷出火来的总督府守卫,其怒目几子能射穿小邪背影。   黄昏街道一片黯红,拉得长长的枯树斜影躺在静路面,倒也将感伤的黄昏气氛冲淡不少。   不过这些对通吃帮弟兄,感觉并不大。阿三抓起十余两银子,笑道:“小丁也没弄晚餐,就到酒楼吃一顿如何?黑皮奶奶的!一堆垃圾一两银子,我看作这行生意就行啦!”   阿四更得意:“到时我就可以天天放炮了,嘻嘻,照样有钱领。”   小邪瞪向两人:“你们放吧!到时炸烂了屁股,就用鞭炮塞着好了,什么玩二嘛!”   阿三、阿四视目咋舌,不敢再多说话--今天的事还没过呢!   小丁忙打圆场,:“天也晚了,我们就到‘一品香’好了,那里的卤味不错,好吗?小邪?”   “带着扫帚去?”小邪晃晃手中扫帚,倒要看看小丁如何解决?   小丁嫩脸为之一红,一时也说不上口,楞住了。   小七笑道:“小邪帮主,我看扫帚就交给我,你们先走,我送回去,马上就来。”   不等小邪回答,他已接过四人扫帚,含笑地往城西奔去。   小邪望着小七高大背影,若有所觉,道:“小七和小王爷混久了,懂事多啦!哪天该叫他去考状元,通吃帮该有个出人头地的大英雄了!”   “我举双手赞成!”阿三附和道:“我决定争夺少林派掌门人!从候补而更进一步”   阿四戏谑道:“你去争吧!少了我这里一个强劲对手,保证你永远当选,吃不得“乌龟狗香香”,整天和秃驴混在一起,哈哈!你是秃驴头啊!”   说到最后,他已忍不住指着阿三光头讪笑着,却忘了自己也是头上没毛。   阿三白他一眼叫道:“秃杂头总比你这秃妒尾好!管看不管用!”   阿四顿时想及自己也是如此,已煞住笑声,冷嘲道:“至少我不会被困少林寺,永世皈依佛门,天天吃‘鸭米豆腐’(阿郊陀佛)。”   小邪戏谑道:“你们两个是如来佛的子孙,谁也别笑谁!我只是说说小七的事,你们就扯一大堆废话,十足的念经材料,我千脆成全你们好了,让你们长处得以发扬光大!”   “不不不!”阿三急摇手,道:“小邪帮主你可不能就成全人家,须知会成功的人,都要经过痛苦的训练,我现在就是在接受痛苦,所以掌门人一职就由阿四先代理好了!”   阿四急叫道:“我才不要!我的雪雪还在等我呢?不多不多,再几年就可还俗了。小邪帮主,这才是我的专长!保证比念经还有出息!”   小邪只要闻听慕容雪雪,心头已觉得凑兴,猛点头道:“好!有出息!念经免了!只要将雪雪追上,立时还俗,和尚也可不必当了!”羡慕容雪雪那股辣劲,阿四可尝过,说着玩玩,他可不敢来真的,急忙又道:“小邪帮主,不急嘛!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   “随你怎么赔!不要把老命赔上去就好了!”小邪见酒馆已到,不再胡扯,领着三人已跨门而入。   二十余桌已坐八分满,老字号,连屋梁墙柱都有那里烟的黯黑,但透亮的灯光和不断的吆喝声,顿时让人感到一份温暖热闹气息。   四人走向靠左墙窗口那张桌子,坐了下来,点些厨味和家常菜,已啜起浓酒。   他们的到来,自是引起不少人注意,指指点点,时而也传出笑声。可惜食客大都不是武林中人,对这位顶顶大名的“通吃帮帮主”一无所知,否则早就笑翻天了,另几位看似武林人物,但他们也想瞧瞧这号邪门人物,下一步又将弄出什么名堂?甚感兴趣地在期待着,可不愿惹火上身--安份点总没错。   小邪对人群的瞥瞥瞄瞄,一点也不在子,右手抓起大把切牛肉片猛往嘴中塞,怒叫道:“我啃!啃!啃死你!什么玩二嘛!出师不利,一开张就惹了一身腥?奶奶的!真背!”   阿三赔笑道:“小邪帮主稍安勿躁,人说天将降大难于死(斯)人也,必先老(劳)其筋骨,你才十几岁,不够老,将来够老时,就能飞黄腾达了!”   “去你的!”小邪给他一个响头:“你比我老,怎么飞不起来?大难降在你头上也罢,干嘛还揪着我不放?不死也得被你带衰(倒楣)!”   阿三尴尬笑道:“小邪帮主,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运差了些而已。”   “不是“差了些,,而是“差透了,!连我这个金刚命差点就被你克死!”小邪牢骚叫着:“哪天真的要送你回少林寺,让你得道升天,飞个够!”   阿四附和道:“对!只要阿三一升天,我们劫数就没了,到时爱怎样就怎同样,小邪帮主你就可以大发利市,通行无阻了!”   “你也差不多”小邪也给他一个响头,骂道:“运再好,也比不上你那串鞭炮!妈的!专放马前炮,不震死,也得摔死!”   小丁道:“小邪你别泄嘛!只是第一天,说不定明天生意就已好转。”   小邪白她一眼:“炮(屁)都放了,还能不泄?难道你还能回收?第   一天就响不起来,将来还有什么指望?”   小丁嫩脸一红,困窘无惜,虽然这里事她碰多了,但仍是无法想出反应付方法,只有闭上口,方为上策,省得又遭无妄之灾。   阿三道:“小邪帮主别生气嘛!以后我们尽量放响一点就是了。”   阿四大义凛然:“我以行动来征明!”突然他老脸猛胀憋红,“叭”地一声轻响已传出。   小邪愕然道:“这是什么声音?”猛地他已想通,顿时掩鼻叫骂道:   “岂有此理!太不卫生了!给我滚开!”二话不说,揪起阿四已丢出窗口,   禁不住已呵呵笑起来。   阿四摔向窗外,仍笑嘻嘻道:“小邪帮主,你还满意吧!行动是于   一切的!”   “去你的!以后你自己吃一桌,一点规矩都没有!”小邪叫骂不已。   阿四更形得意:“这叫‘一鸣人’!功力非凡也!”   众人不知他们在闹何事,但仍被他们突如其来之举动深深吸引,皆往此处瞧来,尤其是小丁满脸红透耳根,更形楚楚动人,不禁让人看呆了。   小邪得意地转向众人,笑道:“没事!没事!只不过烟囱装错地方而已!”   众人听不懂小邪话中含意,只有打哈哈地报以微笑,也不好意思再往此处瞧。   被阿四这里一搅,任谁也没胃口了,小邪嘀嘀咕咕骂了几句,正想   去时,小七已踏入酒楼,正往此处行来,他后面还跟了一位弱冠锦衣   少年,正是萧王府独子小王爷。   小邪乍见,叫道:“小王爷……你怎么来了?”   萧无痕亲切地迎过来,道:“小邪帮主,我……我以为你出事了,所以才来,结果你不在家,还好小七哥回去一趟,否则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见着你们?”   小七笑道:“小王爷己等了两个时辰,我不得不带他来。”   小邪本不愿意让人知道通吃帮和箫王府有牵连,以免日后生意上的不顺利,但现在觉得再不顺利也比今天强多了,何况人家也是好心关   ,不忍拂却小王爷心意,立时笑道:“坐!也没什么事!只是开张不顺而已。”   小七和小王爷围上桌子。小王爷俊眉一轩,已问道:“听小七哥说,你被罚了银两?”   小邪挥手表示无伤大雅,:“小事一件,这里事多多少少都会发生,我烦的是他们怎么不来报名?小王爷你呆在这里那里久,总能想出一个原因吧,”   萧无痕沉吟半晌,道:“照理来说,该会有人登门求艺才对……也许他们还不了解小邪帮主你的武功天下无敌的原因吧?”   阿三奉承道:“对!我也有同感!只要小邪帮主你露一手,保证震死他们,生意就此飞黄腾达了!”   小邪白他一眼,叫道:“你只知道飞,毛都快拨光了,还飞?下次乱飞一次,扣薪水一个月,看你能飞到什么地方去?”   阿三咋舌道:“不飞,不飞总可以了吧!喝酒!酒一喝,就飞不起来了!”他不再多言,故作醉侠状,自个独饮起来。   小邪问:“小王爷,照你以前的生活,你会上武馆吗?”   萧无痕摇头道:“不会,通常家庭较为富裕者,都会请护院武师,他们不屑上武馆。”   小邪闻言已邪笑起来:“原来如此,难怪没人会上门。”   小丁道:“可是……还有那些请不起武师的人啊!”   小邪:“他们请不起,不就没钱了?自己肚子都填不饱,哪有时间去练武功?就算有,也被其他两家什么‘太武堂’、‘飞星馆’给抢去,我们只有喝汤的份!”   萧无痕道:“还有一点,太原城大都是较为有钱人家,他们小孩都想祈求功名,有的父母甚至强迫小孩念书,想学武功的,恐怕不多。”   “这不是在虐待人类吗?”小邪得意道:“像我不摸书,一样吓吓叫!对不对,小丁?”他暧昧地瞧向小丁,所需求的答案,不必说,一定是肯定的。小丁可尝过他不少苦头,一副鬼灵精怪,没念过书,偶尔竟会做出   人词句,说他不识字,银票千百张,照样算得有声有色,尤其那张嘴,说的歪理,任谁都不易反驳,干方百计要他读书,他总是不摸,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书就是“输”,有碍赌运,摸不得。这样一个人,若说他不“吓吓叫”实在也天下难找了。小丁轻轻含笑:“嗯。不过你再读几本书,就更厉害了!”   “多厉害?小丁小姐啊……”小邪露出一副猪哥样:“你可知我用心良苦?我读了书,那你怎么办?所以我才不忍心念书,好让你永远有表现的机会,懂吗?”   小丁心中一甜,嘴中却说:“我看你还是怕摸了书,而走楣运吧?”   “嗯!”小邪得意点头:“小丁你愈来愈了解我了,将来一定是个好老婆!”   小丁嫩脸顿时发红,嗔骂道:“你不害臊?老是说那里话?”   “唉呀!我爱说,你也爱听嘛!”   “可是你总不能在这里说……”小丁突然发现自己说溜了嘴,更形窘涩,恨不得马上消失此处。   “好好好!现在不说,等没人的时候,我再说!”小邪那副认真模样,实叫人难以想象他说这话是句俏皮话。   众人已哧哧笑了起来,惹得小丁不敢抬头,窘死她了。   等过一阵,萧无痕道:“除了那些富人外,其他的小孩大都聚集一处,而请西席授课,很难有时间再学其他东西。”   小邪沉思半晌,已有了主意,道:“这件事我们慢慢来,什么话嘛!读书就是为了考状元?求功名?练武就不能出人头地?我偏不信这个邪!”   说到处,他已站起来,转向食客,大声道:“本通吃帮郑重宣布,下一期武状元就是本帮老三杨小七大侠!你们看,货色怎同样?”   他拉着小七站起来,小七也逢场作戏般拱手道谢,笑道:“货色是一流的!请多多指教!”   阿四已爬进窗口,吆喝道:“对,就是他!天生──,身如关公,力拨山岳,威武出众,武功更不用讲啦!十足的状元!”   众人凑热闹者多,皆以热烈掌声表示欢迎。   小邪得意道:“读书可以考状元,练武功一样可以当状元,现在病书生太多喽,倒不如当武秀才还来得划算!划算!”   阿三附和道:“对!时代不同啦!行行出状元,要搞清楚,省得状元当不成,当上了‘撞冤’,,那才叫冤枉啊!”   已有人吆喝:“没错!光读书不一定管用,倒不如练成一身武艺,终身受用无穷,考不上状元也没关系!”   众人一阵哔然,凑热闹地赞成小邪的意见。   小邪仍然没忘记最终目的,笑道:“各位要状元儿子,就到通吃馆来,保证来一个生一个,来两个生一双,男的女的通通有效!”   众人直叫好,但他们心里有数,把儿子交给这个毛头小子,不被虐待毙命已是万幸,还敢梦想什么武状元?   小邪也明白此点,心中不停嘀咕这些人不识真人,活该要困厄一辈子,哔众过后,他已转向通吃帮弟兄,道:“收徒的事暂且停止,等找到目标以后再请他们来上班!”   阿三甚有兴趣道:“怎么请?这年头教徒弟要用请的?”   小邪得意点头道:“那些混球,不点不开窍,光躲在家里有个鸟用?只有花点心神引渡他们出关啦!”   阿三似有所悟,频频点头笑道:“原来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啊”   究竟小邪打的是何主意?不管如何,这方法一定甚为有效。   小邪道:“开赌场,现在江湖都知道我赌功天下第一,再也不上门   ……看来这门生意要到番邦才能发扬大了,想来想去,就保个镖吧!   一趟红货下来,收入也不在少数,你们觉得如何?”   小丁道:“该没问题,必要时,丐帮弟子还可以支援。”   阿四摇手道:“不必啦!凭通吃帮那支骰子旗,天下还有谁敢摘下它?莫说小邪帮主,我‘拨毛剃刀’第一个就不允件此事发生。”其奉承功夫,已然达到炉火纯青之地步。   小邪哧哧笑道:“阿四你不但‘放’得响,拍得也不差,实在一枝独秀,天下无双!”   阿四受用无穷,道:“只要小邪帮主知道属下用心良苦,那属下就心满意足了”   小邪:“光拍光放也不是办法,咱们来个管用一点的!保大镖!”   阿三急问:“有多大?”   “愈大愈好,最好像一栋房子那极大!”小邪得意道:“这招叫虚张声势,要成功了,保证生意滚滚而来!”   “好!就这里说定!阿三豁出去了!”   众人心里有数,该怎么弄,才能收到最隹效果,想着想着,皆露出幻想式的甜蜜微笑。   萧无痕道:“小邪帮主,有件事,你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小邪疑惑道:“什么事?”见萧无痕表情如此吃重,他也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萧无痕叹口气,道:“是关于总督府的事。”他道:“都督李甫山和都指挥使王坚都是太监王振的人,而皇上年幼,大权全落在王振手中,已有不少人遭到不白之冤,就是我爹,近年来也吃了王振不少亏,小邪帮主,若无必要,不妨减少总督府起冲突。”   他想说的乃是总督府不一定会将萧王府放在眼里。   小邪不听还咽得下这口气,现在乍闻王振这老大监,心里一把火就烧起来,骂道:“什么王振、王八?以前他陷害张大人,这笔账还没算清,现在又乱搞瞎搞,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小丁见他如此愤怒,深怕他又惹事,急忙道:“小邪你可不能乱来!他们官家自成一格,我们惹不起……”她突然发现肖己说错话--小邪最不信邪,没有任何“惹不起”的事,但想收口已是不及。   小邪怒道:“什么惹不起?大奸臣人人得而诛之,一个太监不好好侍奉人家,搞什么嘛!惹不起就让他胡作非为不成?小王爷你说!皇上是干什么吃的?让人骑到头上拉屎,一点反应也没有?”   萧无痕不敢回答,毕竟他受君臣补教束缚十分严谨,如此臣言君过的话,他说不出口。   小邪见他如此难堪,心也软了下来,总不能让他添过多的麻烦,拍拍他肩头,道环小王爷,多谢啦!我会记着你的话,不过我不能让王振那王八蛋如此嚣张跋扈,哪天我得走一趟大内皇宫,把这事给弄清楚。”   萧无痕急:“小邪帮主……宫廷戒备十分森严……你不能……”   小邪笑道:“放心,皇宫就是哄罗殿,我也要找王振大乌龟算账,至于皇上,就由他去吧!听说他还比我小?毛头一个,能干什么事,骗他出来玩玩,那倒是皆大欢喜。”他已幻想见到皇帝时,该如何去耍他,自得地咯咯笑起来。   萧无痕有些后悔说出这些话,但已说出,想收回自是不可能,只期望小邪别把大内闹得一团糟才好。   阿三更有兴趣道:“不如把皇上抓来理光头当和尚,等他变聪明了,再放他回去,他祖宗不也是瘌痢头。”   阿四甩出小剃刀,晃个不停,道:“好吧!贫僧就免费为他剃渡!”   萧无痕急道:“不可如此,小邪帮主,他是一国之君,若受了侮辱,恐怕会引起蛮邦造反。”   小邪道:“现在还不一样边界战事连连?都是欺负皇上太小,尤其大权又被王振所控制,不造反也得造反!好吧!只要他不惹我,我也懒得修理他,只是那个大太监,我非得出出不可!”   小丁知晓他决定之事,就很少更改,如今之计也只有将他往意力引开,立时道:“小邪你找王振的事,以后再说好吗?现在我们生意刚开业还不到一天……”   “对喔!”小邪尴尬一笑,道:“凡俗事务太多,弄得我摸不着头,小王爷你还是少和我们碰面,有事要你帮忙,我会去找你,当然啦!你有事,就更不必说了。我既然知道总督府是王振爪牙……嘿嘿!山不转,路转!不过我会很小心从事,你放一千两百个心就对了!”   萧无痕知道事已成定局,叹道:“既是如此,小邪帮主你还得小心锦衣卫统领王山磔,他是王振侄子,十分毒狠,杀人不眨眼。”   “恨号(很好)!”小邪用力点头,道:“就是要他凶,斗起来才够味!这件事,我搞定了!”   阿三、阿四和小七都附和而表现得十分坚决--只要小邪决定,他们永远追随,不全是忠心耿耿,而以凑然闹心情较浓。   六人人再谈一些琐碎事,小王爷已告别回府,小邪也领着他们返回通吃馆。不过他们并没马上休息,反而四处张罗木板,不知在搞啥花样。   漆黑漆天空已被巨人双手撕开,血一样的朝霞差地穿透乌黑,裹向大地。   雄鸡已昂扬嘶啼,但仔细听,这声音却如刚长了毛的小公鸿在呐喊,更象破了皮的笛子被疯子猛力的吹奏着,十分刺耳。   只要有通吃帮弟兄到来,此怪现象可算是正常的了。   可不是吗?通吃馆大门前已造了一栋“房子”,大小刚好把丈八宽的路面塞得完完整整,勉强还能侧身通过一人。小邪早就坐在四方赭黑色大木箱前头,如一尊佛像般,威风八面。阿三、阿四各立于两匹健马左右侧,手揽缰绳,面目森然地牵马而行,方才那声“鸡叫”就是出于阿三左手那支喇叹。   他再吹。“,──叭……”马已扬蹄,带动车厢般大房屋,缓缓往前行去,见马匹奋力踩蹄,可猜出箱子十分沉重。   车轮划出两道深沟,已往大街道行去,左箱插的白底红骰子图案幡旗轻轻翻掠,更显出小邪的不同凡响。   车行向前,小七魁梧身形已现,手按左腰寒玉铁,架势十足,他乃充当押镖车者。   原来小邪穷则变,保不到镖,就自己弄个大箱子,塞满石头,装模作样,保这趟全国第一大镖车,装载数十万两镖银的生意。若是让他“做”成了,看来天下大把生意非他莫属了。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把镖车转向正街。时虽清晨,仍吸引了不少人奇眼光,小邪甚为绅士地向过往行人招手,真象那么回事。   阿三又吹起喇叭,刺耳声音扬起。   阿四高吊嗓子叫道:“天下第一镖--黄金、白银各二十万两--”   阿三马上接触:“通吃帮第一镖--无所不保--无所不接--”   通常保镖者,最怕所保之物露了底,以引来觊俞见者,象他们大吼大叫,唯恐人家不知之行径,恐怕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位了。   此语一出,看戏者更多,人一多,今晨则开市特早,小邪功不可没。只一照面,很多人已认出阿三、阿四正是昨天放鞭炮者,那股笑劲更浓,皆报以期待心情,看这群宝贝人物,今天又能耍出何花招来?。   “天下第一镖--黄金白银各二十万两--”   “有镖就保,无镖也保,通吃帮开道,通行无阻--”   就这样,四个疯子一路喊向东城门,此举要比昨日更为轰轰烈烈惹得众人指指点点,笑声不断。只要有笑声,小邪就更来劲,不停点头道谢∶“通吃五霸王谢谢各位让路!看在同混一地份上,生意只收八折啦!”   如此大的镖车,不让也得让,否则不被马蹄死,也得被车轮碾死。   前行十余丈还算顺利,再过来,就有棵腰身粗樟树扫道。闪了两次都无法通过,阿三立时庄严拱手,道:“禀帮主,恶树挡道!”   小邪亦正经八百,右手一切,冷道:“斩!”   “得令!”   大喝出,阿三、阿四同时腾身飞掠左侧巨树,大悲掌威力尽展,一上一下劈向树干,轰然臣响,丈八高樟树已被震成碎片,独留残枝倒向镖车。小邪暴喝而起,双手旋风一钉,残枝又如牵上了绳索而被扯向后方。小邪借此已飞回原处,定神闭,潇洒已。残枝落向后方,小七寒玉铁猛抽,如电光石火般削向残枝,一片剑影过后,还刀于腰,右手再挥出掌风,只见残枝变成一段段如切面条般整齐地摆在左方糊纸灯笼店家门帘。   四人各露了一手绝招,耍得百姓再也不敢轻视这群小伙子,也从疑而改为相信镖银是真的。   阿三声音又起∶“通吃帮保镖过处,挡者,斩--”   马匹拖着镖车又往东城门出发,百姓情不自禁跟在后头,总想看个究竟一因为不远处已有一家房屋凸出街道甚多。   马车已无法通过,那家珠宝轩主人已挡在外头。五十余岁,一副汕肥而阴模样,一看即知十分难缠。   阿三照旧停下马匹,拱手道:“禀帮主,恶屋挡道!”   “嗯!”小邪道:“屋恶,人也恶,拆!”   “得令!”   阿三、阿四兴冲冲举掌就要轰向屋角。   “你们敢--”胖老头吼道:“大爷乃江南‘太湘轩’洛家的太原负责人,谁也不准拆房子!”   “噢……原来是洛可那只落水狗的财产?”小邪已想起和倪小青在西湖泛舟戏耍洛可那件得意事,轻轻笑了起来。他笑道:“大肥猪,你占用街道,还如此霸道?洛家的,又如何?”   胖老头冷笑∶“江南洛家富可敌国,结交的全是王公贵族,就连本城李都督也是洛家好友,识相点,绕道滚吧!”   “好!很好!都是一山的骆驼,难怪你的屋角特别尖!简直就要刺死人了!”小邪笑笑的回答∶“你可知道我是谁?”   胖老头不屑道:“你又是谁?地痞一个!”   小邪瞄向阿三,阿三已笑道:“塞外‘莫塔世家’大公子,通吃帮大帮主,富敌东海,结交的全是皇帝之流,小小洛家又能算什么?”   这句“皇帝之流”惹得众人暴笑不已。   “秃驴你不要命了!皇上只有一人,何来‘之流’?”胖老头狡笑道:“凭你毁辱上,就得诛九族!”   “他妈的!你想唬谁?”阿三自得道:“比吹牛,你还差得远呢!皇上之流算什么?皇太后之流!”   众人又是一阵暴笑。阿四挥手∶“废话少说,拆啦!”   他想趋前,胖老头猛又冲上,怒吼∶“你敢?!我跟你拼了!”嘴巴硬,架势凶,但要真拼命,他可没这个胆子。   小邪∶“好吧!多给你一个机会,省得人家说我霸道。”转向群众,含笑道:“各位,你们认为这个胖子如何?”   立时有人答腔∶“大侠,拆了它,那胖子骗了我的传家之宝……”   “他以劣等玉,换走了我的温玉手环!拆了它,最好连店面也拆掉……”   “死胖子假都督名声,不停欺骗我们……”   群众一阵激动,十有九成在叫嚣拆房子。   小邪轻笑∶“胖老头,看来你的名声不怎么好,本帮主也救不了你!”突然拉下脸,劲劈右手,冷森∶“拆!”   “得令!”   阿三、阿四不再迟滞,快如闪电掠过胖老头,啪啪数掌全劈向屋角。轰然巨响,墙塌瓦飞,露出不少古玩红珊瑚。   “照劈啦--”不管胖老头哭叫,阿三、阿四硬是拆去和道路平齐之瓦墙,那个洞,足足有三个床板大,此举顿时引起不少掌声。小邪连忙点头直叫∶“不敢当,小意思”。马车也安然的通过阻碍,往东城门行去。   朝阳早已泛白,天早亮了,城门也已打开,墙头卫兵猝见小邪如此庞大镖车行来,后边又跟了一大堆人群,真以为要造反,顿时敲起小钟,左城墙马上拦出十余名武装卫兵。为首一名四旬壮汉喝道:“站住!你们想干什么?为何聚集如此多人?想造反不成?”   小邪笑∶“唉呀!你搞错了啦!阿三,念一遍给他听!”   阿三立时认真地吹起破喇叭,然后吊高嗓子,道:“天下第一镖--黄金、白银各二十万两--”   小邪道:“听到没;我们是保镖做生意的!哪来造反?”卫兵犹豫道:“可是……那批群众……”   “看热闹的啦!”小邪笑道:“这么轰动的大镖车,你一辈子也没见过吧?”   卫兵此时才注意到贴满封条的大箱子,愕然道:“这全是银子?”   小邪道:“当然,否则何必劳动本帮主亲自出马?”   卫兵闻言已露出狡黠眼神,偌大的镖银,不必说一定是只肥羊,一想至此,官僚形态已尽露无遗,他冷目瞅向小邪,冷道:“你小小年纪,何来如此庞大镖银?我看你是用非法手段得来的吧?”   小邪可曾在嘉峪关吃过这里亏,很容易就猜出这些看门者心中所想的是什么,而今天又是开张第二天,无此必要再惹麻烦,先将此趟镖“耍”成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和他们豁。当下含笑道:“大卫兵你可不能乱说,我只是保镖,这些银子只能看,不能摸,不算是我的,请别误会才好。”   卫兵冷森道:“谁敢将这么多的银子交给你?那人难道是大财主?还是强盗土匪?对!我看一定是土匪,这堆一定是赃银,停下来,本官必须检查!也好让你露出狐狸尾巴!”   光叫囔着,声音也不高,动作也不明显,全在暗示小邪放聪明些,那只贪婪的眼神不知瞅了小邪多少次,期待着更明艳的反应。   小邪知道是时候了,报以知会神情,暖昧一笑,道:“大卫兵,我这货可是正正当当的,不信你到本镖局去直,资料都为你准备好了,要多少,有多少,一点也不会含糊你!”   卫兵闻言顿时报以“算你上道”的眼神,语气仍冷冰冰,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愿落个以官欺民舌,就到你镖局去查明,以后若有这里事,记着要先报备!以免引起无谓的误会!”看看镖车,突已忍不住憋笑起来,道:“还有!以后别装那么大箱,太引人注意了!”   小邪苦笑道:“没办法,时间紧迫,只有将就啦!”   “走吧”卫兵满意瞥向小邪,会心地绞动眼神,右手威严的往城门比去:“你自己小心,出城在外,盗匪多的是!”   “谢……谢”小邪故意拉长声音,以表示更加感激,等卫兵退去,他才挥手下令∶“起镖!”   “得令!”   阿三、阿四正经八百地拱手,牵着马,吹起喇叭,已往城门行去。   两个披红袈裟古怪年轻和尚牵马引路,一个精灵青衣小孩领押大房般的镖车,本就形成端不协调情境,尤其他们那里故作威严的举止,更逗得群众会心一笑,真以为在看戏似地--事实亦如此。   除了小七还算人样,硕大身材自有一般威武概。举止也算较为正常外,其他的,天底下实在找不出和他们同类了。   马行至拱形城门时,阿三、阿四已眨起苦皱眼神,那城门……   阿三仍认为小邪无所不能,依然肃穆拱手道:“禀帮主,恶墙挡道!”?   任谁都可看出,马车过大,城门不但宽度尚差三尺,约挡住一块硬   墙石,高度也因城门为拱形,勉强可通过中间,小邪所坐部分,两边角硬只是卡得死死。   小邪哪想及自己精心设计的镖车,会出不了城门?不禁自觉好笑,   而直叫时运不佳。   群众一阵好奇喧笑,倒想看看这位花样百出的小孩,现在能弄出什   么绝招来?   “禀帮主,恶墙挡道!”阿三已憋不住笑意,再次禀报,能难倒小邪,他比什么都快乐。   小邪嘀咕直骂:“什么玩二嘛!奶奶的!全是瘪十运,昨天弄不成,今天也混不开!拆?拆什么拆?再拆,真的就造反了J耍什么宝?弄小一点镖车难道会断了命?看来全是黑七,逢赌必输!”   阿四道:“小邪帮主,干脆一不作,二不休,拆了它算了,反正我们保大镖的机会多的是!”   “去你的!”小邪瞪他一眼∶“光天化日之下,你去拆?保证‘一拆见效’!通吃馆就关门了。”   阿三道:“反正都是拆,拆镖车也行!”   小邪登时甩出一锭银子打在他头上,叫道:“镖车一拆,以后谁还敢让我们保?奶奶的!一副鸡(棘)手,抓的全是鸡屎,拆个鸟?”   阿三哭丧着脸,摸着被打红的脑袋,道:“那怎么办?搬镖车飞过去不成?”   小邪无奈道:“退吧!找其它三个门,出不去,再另外想办法。”   骑虎难下,十分痛苦,但大车塞小巷,也好不到哪儿去,马车掉不过头,只有倒着走,连马匹亦是如此,这就苦了阿三和阿四,已达到寸步难行之地步。   小邪干笑地朝众人道:“我突然忘了,今晨白虎星过门东方,如果从东门出城,是犯了大忌,干我们这行的,最是信邪啦!而生意刚开张,总不能往回走,只有倒着走,嘻嘻!看起来还是方向不变嘛!”   众人皆明白镖车倒退原因,本是觉得失望,但立时被其“倒车行走”之尴尬处境逗出笑意,自然地接受了小邪的借。   谁看过马车连马匹倒着走?此情况就如骑着猪只逛街一样新奇而惹眼。方走不到几丈路,小邪已忍不住开笑了起来∶“什么玩二嘛!如此走法?”走出了味道,那股劲儿更形嚣张,管他什么保镖,先过足风头瘾再说,就此一路拜谢戏笑的往西城门走去。   开了不少路,斩去不少挡道树木,他们就如疯子般驾着大车逛遍了整个太原城,仍是出不了门。情绪也从先前的好玩而化成现在的抱怨。   马车走过西门往南门,南门不出返往北门,都已日上三竿,一点办法也没有。   小邪唠叨叫个不停∶“黑皮奶奶的!想规规──做趟生意都不成!瘪透了!”盯着如灶般的城门,一股已升上心头,跳向镖车平顶,准备蛮干了。   阿三也一股子怨,叫道:“小邪帮主,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拐了老半天,就没有一个合出城的门,实在是说不过去,拆!”   阿四叫∶“我也赞成,要是生意这么难做,干脆不做算了!”   小七笑道:“小邪帮主,如果拆了城门,势必引起太原城大乱,你很久没做这里轰轰烈烈的事了,想再尝尝?”   他受了小王爷薰陶,心态上较为成熟,但若小邪要拆城门,他也不含糊。毕竟他俩感情浓如化不开的鲜血。   小邪受到鼓励,当真就想拆城门,已然揉拳搓掌,做起准备动作,雀跃叫道:“奶奶的!什么时代了,道路还不晓得拓宽,小灶门怎能煮我这大锅饭?呆在此,就如乌龟翻了身,动都不能动,生意还能做吗?”   “拆了就能做!”阿三、阿四也运起神功,准备配合小邪拆城门。四人正准备行动之际,忽然背后已传出声音∶“就是这小子拆了我的房子!”   车后方一名胖肥绵衣老头领着一群士兵直奔而来,另有想瞧然闹的百姓也缓缓跟近,他们都在想小邪如今又有何把戏可耍。   小邪往后瞧去,见是太湘轩那个胖老头和江头领,心头已笑起来,道:“原来是你们哪?冤家的路还真窄,跟城门一样窄。”   江头领拦向车前,冷笑道:“山不转,路转!小鬼你也太大胆了,昨天刚让你走脱,今天你又不怕死的耀武扬威!有!”   小邪笑道:“俺好生生的,怎会没?我儿子多的是呢!只有一些实在不怎么孝顺,专扯他爹后腿,否则就拦着他爹不放,唉!时代变了,孝顺的儿子哪里找呢?”   江头领怒眉一杨,后∶“你敢侮辱本官?我……”   “耶耶耶……”小邪挥手制止他说话,笑道:“我骂的是我儿子,你千万别生气,否则很容易让人误会你是我儿子,切记、切记!”   群众一阵喧笑,对于小邪这招骂人还不准人家生气的绝活,顿感过瘾。江头领想生气,不就承认自己是他儿子?不生气,却又白白被骂。憋红的脸硬是热腾腾,然而就是找不出一句当的话来顶驳。还好,胖老头开了,骂∶“小鬼!任你舌多利,今天也要把你绳之以法!届时看你向谁求饶去?”   小邪摆摆手,不屑一顾道:“听多啦!老套了,来点新名词吧!”;   阿三接触笑道:“你应该说:‘我现在有靠山,所以说话像老虎,你先让我过过瘾,等一下靠山变靠腰了,我就没瘾可过了!,就是要这样,才够新鲜!刚才那句话,我们至少听过一千百万遍,不灵啦!”   众人又是一笑。胖老头瞅起小如绿豆的眼珠,冷笑道:“灵不灵,一试便知,光你强拆民房一事,就足以让你坐上十年牢!”   “噢?有这么严重?”小邪装蒜而吃惊地叫道。   江头领冷笑道:“不错!强拆民房,视如强盗行径,本官要拿你法办!”   “嘿嘿嘿!哇哈哈”小邪故意笑得十分夸张,道:“江头领你──声声说我犯法?好,要讲法就来讲法,不知你有法,还是我有法?你的法行,还是我的法行?耍耍方法就知道什么法比什么法更有法!”   他一连说了十几个“法”弄得对方满头雾水,当下江头领叱道:“人证、物证都在,你逃不掉了!乖乖跟我回去,省得皮肉之苦。”   “哟……满凶的?”小邪悠哉笑道:“你说我拆了大棵呆老头的房子就是土匪?那我问你,那栋房子拦路挡道数十年,像不像拦路抢匪?”   江头领愕然,不知如何回答,胖老头却叫道:“放屁!本屋数十年来一直落地生根在此,谁又说它拦着路了,分明是你假借私利,强拆民房!”   小邪频频点头,∶“对!数十年都已强占公用道路,还敢说‘落地生根’、‘不碍通路’?看样子你已经习惯剥削人家!”他吼道:“连皇上拥有的道路你也敢占用,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他这一吼,顿时吓着在场所有人,而群众被吓以后,霎时掌声连连,大呼过瘾。   胖老头老脸一阵青白,强言叫道:“这明明是街道,你凭什么说它是皇上所拥有……”   他突然觉得自己说得不妥,但想收回已是不及。小邪马上嘘吁大作∶“完了!完了!小小一个百姓,就已不将皇上放在眼里,须知天下山河都是皇上所有,你却说这街不是皇上的?敢情是想造反了?”转向群众:“各位评评理,胖老头是不是想造反?地为王啊!”   一声音响,群众哄起,名正言顺地指责胖老头恶霸之作风。   “兔崽子你……”胖老头怒急而吼,又想发作。江头领马上制止他,深怕弄个不好,被扣上造反的罪名,那时,死的恐怕就不只他一个人了!   群众激动过后,江头领才冷道:“就算朱掌拒的房屋占用官道,也由不得你来拆!你如此霸道行为,乃法所不容。”   小邪暧昧一笑,要讲大道理,他多的是理由,道:“你们官家明明知道胖老头占用官道,却姑息他数十年,难免有包庇之嫌,而胖老头又   声声说他认识总督大人李什么肚子(都督)的?”他大吼∶“这不是狗仗人势是什么?”   阿兰也接触吼∶“好狗不挡道!他是坏狗!”   阿四吼道:“我们不拆,莫非还等你们勾结好了再拆?”   小七吼∶“胖老头去找你们,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来兴师问罪,想等你们拆?等到什么时候?我们还得做生意,你想饿死我们不成?”   小邪拍手叫好∶“对!对!生意还要做!这里只许富人放火,不许穷人点灯的行为,最要不得!”   群众又是起哄,弄得江头领和胖老头下不了台。虽然小邪强拆民房有些不妥,但比起胖老头强占官道而勾结官家来说,何天壤之别。   闹哄中,突有一条黄影掠向镖车上方,一个翻身,已飘落车顶,含笑望着小邪,也因他的到来,登时又吸引众人,而沉默无声。   江头领乍见黄袍胸前绣有五爪青龙图案的瘦高中年人,立时拱手肃敬道:“指挥使大驾!”   来者正是太原总督府督指挥使王坚,他含笑地挥手道:“免礼。”   江头领及众卫士告声“是”已默立于一旁,胖老头更形喜悦道:“王佥事,那里……”   王坚抽动过薄的嘴唇,冷道:“我自有主张,你先退下!”   胖老头不敢再多说,默立该处,两眼仍怒出火的瞪向小邪,已泛起一副冷酷笑容。   小邪往此人瞧去,清五官嵌着冷峻眼神,让人觉得他似如一头狡狼,随时都能吞噬同类。然而这些对小邪来说,一点用处也设有,他只是想辨别一下,自己瞧得顺不顺眼罢了。   他轻笑∶“小的不行,来大的了?”   王坚没回答,仍双手负背,黠光睨向小邪,稍微装出祥和样,道:“小兄弟好大的本事,才到太原两天,就已大出风头,让人好生羡慕!”   “恐怕你只是心非吧?”小邪不吃他那套,道:“好狗不挡道,挡道非好狗,呵呵!对别的不行,对狗,我可是来一只宰一只,从不含糊。”   王坚含笑,道:“可惜我不是狗,也不想拦你的路。”   “噢?那么好?”小邪笑道:“穿上皇帝的龙袍,说话倒有几分中听!”   “你误会了!皇上身着九龙袍,本官只有五龙,乃锦衣卫制袍,千万不可混为一谈,否则老夫可就无法担当了!”   小邪想以他身穿“龙袍”有那么点冒犯皇上,而使他难堪,没想到他   齿仍犀利,轻而易举的就解释清楚。   笑了笑,小邪道:“我看你的龙,不久就要生儿子了,到时候恐怕连背后都缠满龙,九条龙又算得了什么?”他在暗示王坚不久就能穿九龙袍--当皇帝了。   王坚笑道:“可惜龙生儿子,非得千万年,小兄弟所言,本官不敢苟同。”   “狗(苟)不同没关系,只要龙相同就可以”小邪道:“难得你也有自知之明,皇上一年生一个龙,你的狗……也许要千万年吧!”   “小兄弟你果然伶牙利齿,难怪本官属下奈何不了你!”王坚转为阴沉一笑。   小邪笑得更开心∶“不是我齿利,而是你们理屈,我就不相信霸占官道是对的!”   王坚道:“我也不相信强拆民房是对的!”   小邪∶“官家数十年不吭,不是同流,就是合污,奶奶的!我是拆而不强!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明白,少在这里乌七八黑的说个什么劲?”   老是争论此事,小邪已心烦,再争下去,他可就要忍不住而对王坚下手。他本就听小王爷提及总督府和太监王振有勾结,早对他们甚为鲠喉。王坚也转冷森,道:“姑且不谈你拆屋之事。”他∶“以你假借保镖,故做偌大镖车骚民众,就已法所不容!”   “说话客气点!你以为当了大官就可就指他人错误?”小邪叫道:“你怎么知道我保的是假镖?你又怎知我理找民众?你们说!说我有没有骚   你们!”他转向群众,征求证人。但民众碍于官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人敢开。小邪道:“不开没关系!那就改做我骚你们何处?说!不说就表示没有!”   群众仍然保持缄默。小邪转向王坚,冷笑道:“你看请楚了?光靠你一张嘴是不行的!”   王坚冷笑:“我倒要问问,是谁是此镖的主人?”   “行有行规,不便奉告!”小邪态度十分强硬。   王坚瞄向城门,似有心计涌向心头,冷∶“照你这么说,挡了你镖车的东西都要排除,连城门也不例外了?”   小邪明知他在套话,仍然冷硬道:“有这个打算!”   “你不怕扣上造反的罪名?”王坚狡黠∶“就算能拆,你又从何拆起?”   小邪突地睨眼盯向他,邪笑起来。这笑,似乎在想引人入彀似地,让人好生不自在。   王坚不明其中原因,言词又逼进,道:“你出不了门,镖也保不了,到时本官就有权拆镖车了!”   阿三听得十分火大,叫道:“小邪帮主,别理他!拆了再说!黑皮奶奶的!全是一山的骆驼,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他和阿四已运掌作势,卫兵也出刀横胸,情势一度紧张,稍即发。   王坚奸狡沉笑,对这几位似乎不放在眼里。   小邪笑得更邪,道:“阿三、阿四,拆是要拆,不过轮不到你们出手,像这里破墙,我放屁也要把它震垮!呵呵!还有人拿它当宝贝?笑死人了!”阿三、阿四闻言亦呵呵笑了起来,有小邪这句话就行了。阿三收招,笑道:“那你快放啊!”   “放!马上就放!”小邪甚有把握地转向王坚,邪笑道:“听到了没?古代有个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今天我杨小邪也来一招‘放’倒太原城,不知王大指挥使意下如何?”   王坚闻此言,心神已放松,不屑的一笑,心想这小孩也只不过尔尔,全说些夸大、不切实际的话,自己若不敢赌上此局,未免让人笑掉大牙--堂堂大官,惧于二十不到之小孩?   他黠笑∶“你‘放’吧!本官倒想看看,现代孟姜女有何本领?”   若他知道身前这位就是曾经闯上灵感塔,挑掉神武门的奇人,他就会信邪七分了。   小邪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邪笑又起,道:“你可说话算话?到时城塌垮了,可不能乱加罪名?”   王坚睨眼而笑∶“只要你不用任何东西,本官甘负全责!”   “用叫的呢!用叫的也不用任何东西!”   王坚瞄向他,心想就算少林狮子吼,也未必能震倒城门,何况这位小小娃儿?当下大方得很∶“一样!叫垮了也算!”   小邪登时眉开眼笑,转向群众,∶“各位都听见了,听见了就闪一边去,省得城墙塌下,伤了你们!”   群众哔然,皆纷纷避向后方,连拦在前头的士兵也在王坚示意下,退向左右两侧。从镖车至城墙二十丈宽长路面已空无一人。   小邪瞄向阿三、阿四、小七,笑道:“好久没叫过了,今天就清清喉咙也罢!”   阿三奉承道:“小邪帮主,我还是觉得用‘放’的比较神奇。”   小邪叹道:“我也是这么想,可是临时要用,就是找不到,生不出,只好将就啦!”   阿四奉承道:“反正都是吐出的,上面下面都一样,不必太认真去分辨!叫,快叫!别让观众等久,可就罪大恶了!”   小邪频频点头,转向群众笑道:“各位!本通吃帮上下,个个武艺高超,才貌出众,有生意就找通吃馆,保证错不了,地址在城西最高的招牌,很容易找的!现在我就表演一下,旷古绝学:‘擎天一叫’!”   群众猛烈鼓掌,小邪得意洋洋,如卖艺般不停拱手道谢,等群众静下来,他才瞄向王坚,道:“看着点!今天你是栽定了!”王坚见他如此有把握,信心似已动摇,但已势成骑虎,仍保持雅风度,负手而立,笑道:“只要你有这本事!”   “瞧瞧就知道了!”小邪不再说话,转瞪城门,只见拱形如灶门,全是三尺正方赭棕石块轻成,城顶还架搭一座石亭,别说用叫声,就算用作药,也不容易将丈余厚的城墙炸垮。他瞧上几眼,心中已有了盘算,双手运,似乎身躯突已涨大不少,就在此时,一股刮人耳际叫声从他嘴中传出,震得众人掩耳再退。   王坚闻声,血亦为之翻腾,立时运功抵抗,现在他才知道遇上了棘手人物!   小邪逼红了脸,喉唬结硬如石,声音更如骇浪穿裂石岩,猛要击碎耳膜,整个城墙突如地震般抖了起来,沉重轰隆之声更为扣人心弦。   小邪已将真逼向城墙,隐约间似有青光般闪闪而逝,真以为那就是可见的音波。此时群众已显轻松多了,代而起之,是──讶、喜悦、不信,还带点惧意的神情,不时盯向城墙及小邪之间。   阿三不停吼叫∶“加油!加油!小邪帮主!再放一──就够了!”   小邪额头已渗出汗珠,声音更如已绷得极限的钢弦,再绷下去,就会断裂而揪掉众人悬在个中的心肝。   城墙从抖动而跳动,似已地动山摇,就要崩塌而埋向众人。   小邪再次运劲,如千斤利锥,闪出淡谈寒光,炮弹般轰向城墙。突地城门顶端靠左角处已有石块耐不住震撼而往下掉。一块已落,旁边另一块更无法吃力,接连的往下落,突又墙顶石亭左边支柱(原为石块叠成)亦晃出一石块,眼看就要往下垮。   小邪此时才笑出声音,突地背转城墙,臀部猛凸,笑嘻嘻道:“看,一屁震倒太原城!”   “噗”声传出,王坚老脸连变数变,石亭已轰哔地垮向门顶石墙,石墙因受力不住,更形无法支持,再次暴响,不可思议,一座坚逾金石的城墙,就此塌崩得乱七八糟,碎石纷飞,黄尘遍天。透尘处,更可隐隐瞧见城外亦聚集大堆人群,掠惶失措地往里边瞧,真以为出现了大怪兽。   碎石震塌持续三分尸,方告尘埃落定,一切如暴雨过后,静得落针可闻,众人那般不信和钦佩眼神,就要瞪出眼珠子来,全落在小邪身上,连王坚也不例外,他们所升起的念头完全一样--这还算是人吗?   阿三、阿四、小七看也差不多了,顿时吼笑道:“快啊!鼓掌!光看戏,不鼓掌怎么成?”   哔然地,众人从愕中醒,兴奋的掌声,足以和春节之鞭炮相比,连远处楼阁也探出不少人头,张晃不已,掌声也不断,似乎全太原城的人都已手痒,非得拍上几掌方心甘情愿--不管知不知晓因何而鼓掌,凑热闹亦十分过瘾。   阿三不停叫嚣道:“看见没,这叫‘一屁垮太原城’,本通吃帮帮主又改写历史了!”   掌声更炽,小邪乐得不可开支,阔步摆手,更形得意地在车顶上拜谢众人。连王坚都觉得不鼓掌有失风度,而举掌轻拍,装出一副钦佩笑脸。   蓦地一阵急促奔蹄声已从城外传来,眨眼之间,如蚊般的骑兵已掠过群众,旋风般地冲向城门。   号角乍响,骑兵长枪尽出,似要攻城掠地。墙头卫兵见状大骇,也吹起紧急号角,顿时人群四散,王坚猝见,急吼“不好”再吼一声∶“快迎敌!”话声方落,人已电射城门,准备拦下敌军。   此时城内也响起急促号角,奔蹄声狂如海啸,直往北门撞来。   阿三、阿四、小七皆着急地掠向车顶。阿三急叫道:“不好了,敌人趁   造反,小邪帮主你可要想想办法!否则……”   小邪悠哉叫道:“急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看好镖车,别露了底,要坐牢的啊!”   看他那副样子,根本未把此事放在眼里,目光却瞅向城内无数人马疾冲而来,他担心这辆把车道占得水泄不通的镖车,会被士兵给推翻、砸烂。   领头一名骑着黑马,身披战甲的五旬长髯将军般人物,手挥青龙偃月刀,一手指向小邪镖车,厉吼道:“冲过去!”   一群快马骑士已拿出柚子大的乌黑炸药,准备炸毁镖车。小邪见状,直叫∶“奶奶的”,突然昂头厉吼∶“停一”这声音如方才震垮城墙之威力差不多,震得众人耳不已,马匹全然惊惶,人立而起,不敢再向前奔驰一步。杀伐之声也已静肃下来。小邪对自己吼声,十分满意,当下轻轻一笑,叫道:“搞什么嘛?没事找事干?”领头将军长挥青龙宝刀,驱马向前,怒道:“叛贼也敢攻入太原城,本都督饶不了你!”   小邪瞧向他,魁梧身躯倒有几分将相之才,就是粗眉间露出一股霸道气息。朝天般的塌鼻,让人觉得他长得并不怎么上相。“你就是太原都督?”小邪道:“说话客气一点,谁想造反了?”   李甫山怒叱道:“城墙已垮、号角已响,这不是造反是什么?”小邪笑道:“凡事都有意外,我不跟你争,攻进城的也是红盔甲、黄旗子、大明骑兵,至于是不是造反,自己去问你的王指挥使!”此时王坚和一将军装束老人已掠上镖车,齐拱手道:“属下拜见都督大人。”   李甫山满头霹水,眉头一皱,∶“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坚道:“回大人,城门塌下,粱将以为敌人来犯,是以驰军来支援。”白髯老将军拱手道:“李大人,这是场误会,城门塌得太突然,又……又掌声连天,属下以为敌人火枪猛烈,是以心急如焚,来不及联络,就冲了进来!因而引起骚动。”   李甫山奇道:“好生生的,城门怎会垮了?”王坚登时老脸微红,不知如何是好。小邪得意一笑,道:“不敢说了,是不是?事实就是事实,赖不掉的!”   阿三嘻嘻哈哈,∶“都督大人,城门是被本帮帮主‘通吃小霸王’杨大侠法号小邪先生的屁震垮的!”   “大胆!”李甫山喝道:“在本官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小心我责你五十大板!”小邪叫道:“喂喂喂!我说李土土(都督),一拐子肚子泥巴,谁又胡言乱语?是、不是,你自己问问王大奸(坚)和本城百姓,什么大蛋(胆)?我就不相信你生的会比我大?还叫得那么大声?”   李甫山不知他说些什么?却也听出他在骂人,怒道:“不知死活的小鬼!本官非拿你爹娘,治他们养不教之过!”   小邪耸耸肩,睨眼道:“只怕你治不了!”   “大胆!”李甫山怒道:“刁民鼠辈,本官若治不了,就摘下乌纱帽,永世不再仕途!”   小邪悠哉道:“那你就摘吧!我爹娘,连皇上都治不了,你又有何能耐?”   李甫山霎时愕楞,眼前如此年轻小孩,竟有此胆识,那他父母说不定大有来头,然而话已说出,只得硬撑。他喝∶“皇上乃一国之尊,天下无人敢冒犯,爹娘又是何许人物?岂会连皇上都治不了?”   小邪轻笑道:“不幸得很,我爹娘不在‘天下’,而在‘“天上’,任你生的蛋再大,也无三小路用!管看不管用,怎么样?闪了舌头吧?”   话声方落,阿三、阿四、小七已哄堂笑出来,李甫山一时未想及此事,如今也弄得由己十分尴尬,不禁老羞成怒,厉道:“小小娃娃,舌已如此不饶人,将来还得了?给本官拿下!”   小邪突又大吼∶“大胆!”登时吓住在场所有人。他哧哧一笑,道:“舌头长在我嘴上,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只要犯不着人,你能怎说样,要抓人,也得看看犯了什么罪?自己不肯丢乌纱帽就算了,还想恼羞成怒?”   “你……”李甫山怒急而笑∶“好!育!本官倒要看你胆子有多大?”   说着青龙长刀已想砍向小邪。突有低沉声音传出继∶“李都督不可如此!”   群兵中已走出两位身着橙色龙袍,一老一少还,正是萧王爷和小王爷已来。小邪他们都已露出笑密,然萧无痕虽目露笑意,表情却不敢轻浮,仍森然地跟在他爹左侧,静等事情发展。   王爷一到,众人皆拱手揖身问候。萧时宣慈祥笑意瞧向小邪,随即问道:“李都督,此为何事?竟吹起紧急号角?”   李甫山态度并不怎么恭敬,但仍将一切说明,最后道:“此人信口雌黄,分明为奸狡之徒,下官自当拿他问罪。”王爷道:“为官难在服众,都督贵为二品,自无治不了之人,但早已亡魂者,已在其外,都督不必为此而有难堪之处,若此人当真震垮城门,都督就不得说他信雌黄了!”   李甫山百般不甘心地拱手道:“王爷教训得是,下官受益无穷,然而刁民毁城墙,已涉叛国之罪,自是不能轻言放过!”王爷此时也目露担心神色,对于小邪的──,他从无痕言中也听了不少,做事全凭所好,不论后果,不计代,如今“叫垮城门”不知是否又是一时兴起?要是如此,他也担待不了了。   小邪见他为难神色,立时轻笑∶“放心!我是有计谋的!”这句“有计谋的”,他说得甚为惹人,就像顽皮小孩在计算桌上糖果般,如此的把握而夸张。   他装出无奈神情,摊手道:“其实也不能怪我啦!我只是和王佥事打赌,说能震垮城墙,谁知道城墙那么不管用,被我一叫,再加个屁,就不管用了!”他更无奈道:“早知道我就不放了!”   这话又惹得众人憋笑,王爷道:“王佥事,此事当真?”   城中若有千百名百姓,至少有八百人见着此事,王坚怎敢否认,甚为难堪地拱手,道:   “回王爷,下官实不知此人邪门得很,如此坚固的石墙,意禁不起他弛一吼。”   李甫山急道:“你是说,城门当真被他震垮?”   王坚道:“属下不敢欺言。”   李甫山想笑又笑不出来,∶“王佥举,你怎能开这里玩笑?”   小邪加油添醋道:“他哪有开玩笑?连城墙塌了,他都说要负责,否则小的再有十个蛋(胆),也不敢拿此来当赌注!会要人命的呐!”   事已成真,王坚赖也赖不掉,怨恨地瞪向小邪,随即冷道:“属下愿受惩罚,以治失职之罪。”   李甫山无奈道:“本宫又能治你何罪?幸好烽火未燃,否则传到京师,恐怕你我头颅都保不住,如今欺君之罪不成,翻开大明法典,也没有一屁……一叫震垮城门案例,你叫本官拿什么办人?”   王爷道:“还好此事未酿巨祸,任谁也没想到城门会垮,也许是日久失修了吧?或者卫士疏于检查,毕竟防不防,只要日后小心即可,无须小题再做,弄得谣言满天,反而不好。”   李甫山拱手道:“谨遵王爷指示!”转向王坚,道:“王剑事,王爷指示,事出突然,免于刑责,然而事因你而起,该由你督导重建城门,以后小心从事,别再犯同样错误!”   “谢都督!谢王爷!”王坚拱手∶“下官自会负起重建之责任。”   李甫山见此事已了,这才注意到小邪的大镖车,不禁又想笑,冷道:“你这是什么东西?”   小邪笑∶“镖银,嘻嘻!生意人!”   “这么大……”   “此乃天下第一镖!”小邪笑着回答。   “如许之大,城门怎能出得去?”   “方才不能,现在就能了!”小邪得意地瞄向王坚,笑得更开心。   王坚森然道:“现在仍不能。”他有意为难∶“建期间,一律封锁路线,何况城门自有一定格式,不能改!”   小邪轻轻一笑,∶“改大一些,不就更方便么?就像我今天清除街道障碍,李土土的兵马才能如此快捷来,好处多多啊!”   王坚冷哼一声,∶“你再不把镖车弄走,本官就依你妨碍公务之罪没收!”   “好好好,我走!我走!”小邪转向李甫山和王爷鸭子般,道:“各位大官爷行行好,让一让!可小的生意还做啊!”   若说有人敢叫官兵让道,恐怕小邪还是第一位,而且得对方有火发不出--是王坚(官家)逼迫。如此官家逼官家,输的仍是官家。   萧元痕已轻笑起来,暗中佩服不已。王爷也报以含笑眼神,道:“李都督,既然无事,本王先行一步,一切不宜再扩大!”   他在暗示息事人,否则此事弄到皇帝耳中,吃亏的恐怕是李甫山自己了。   李甫山纵有王振当靠山,也明白军中无戏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送走王爷,也下今撤军,不到几分尸,除了待修墙门人员外,士兵都已撤走,粱将也领兵退往关武城。   王坚冷笑不已,道:“小鬼!咱们走着瞧!”   小邪睨眼而笑∶“听多了啦!要瞧,现在就来瞧!咱们打一次赌!我这镖车不从城门,也能完好如初地走出太原城,你信是不信?”   王坚吃一次亏,学一次乖,对小邪的怪能力,他可不敢再贸然尝试,冷笑道:“专耍旁门诡计的鼠辈,迟早会落入我手中,到时……”他以冷笑声表明残酷态度。   阿三挥挥大手掌,讪笑道:“你还是慢慢去叠砖块吧!到时叠不好,哼哼……”他也以笑声来代表言下之意。   ,小邪瞄向在旁发呆的胖老头,戏谑道:“如何?你的总督大人,王公贵族现在到哪里去了?黑皮奶奶的!搞火了我,连你的床铺,我都拆了,什么玩意儿,他吼叫道:“还不快滚--”   胖老头顿时被吓而蹦起,肥猪身躯扭动几下,想朝王坚说些什么,但王坚只挥手示意他离去。无助之余,他已不甘的离去。   小邪威风八面再掠上车顶,将军般挥手,道:“起镖--”   阿三牵着马匹,左手拿起破喇叭,凑上较厚嘴唇,露出滑稽笑容。笛……哒哒……喇叭响,阿四叫声又起:“天下第一镖……”   镖车倒着走,又往城区行去,虽感困累,四人仍有板有眼,那招“一叫震城墙”让他们觉得更形得意,毕竟此事只有通吃帮干得出来。 杨小邪发威 第二章 杨小邪发威 第二章   这一折腾回到通吃馆已是黄昏时分,万斤重之大棺材镖车,也许因风头出尽后,已显得苍重而沉寂,悄悄地搔在门帘,然而四个劳累的人兴趣仍未减,阿三再次吹响喇叭。   “镖车回府啦一小丁快出门迎接一”小邪已高声叫起。   阿三凑兴道:“禀帮主,恶门挡道!”   小邪兴致仍浓,右手往红门一切,冷森道:“拆!”   “得令!”   阿三、阿四竟然如出一辙,四掌震向丈二红门,当地巨响,门扉已整块被震落,倒压屋内,又是啪然巨响,硬梆梆搁在地上,若非两人施出巧劲,红门非碎不可。   门虽拆下,仍无法通过镖车,阿三又拱手∶“禀帮主,恶柱挡道!”   小邪瞄向朱红门楔,倒像两根狮头粗之巨柱,大概拆上瘾了,照常下令,拆∶“拆!”   “得令!”阿兰、阿四照拆不误,喝喝两声,出掌又想震垮门楔,如此一拆,保证红门顶檐瓦也一起给拆垮。   突地小丁急匆匆地奔过来,急叫道:“小邪你发神经啦?不准乱拆!妖躯一扭,已飘落门前,喘呼呼地拦住阿三和阿四。   阿三甚为可惜道:“只差一毛毛就拆成功了。”   小丁双手叉腰娇嗔道:“你们拆侮还不够?连自家门都想拆?”   小邪老成持重道:“我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建这个门嘛!”   “小邪你……”小丁真怕他心血来潮,胡干一通,──也由硬转弱,祈求道:“小邪你行行好,大门若拆了,你叫我如何能安心?要是……”她突然想了个好理由∶“要是将来收学生,他们偷溜了,到时候学费都没得收,多划不来!”   小邪恍然道:“噢……不拆门,还有这个好处……”他慎重地沉吟着∶“好吧,就留下它吧!不关学生,也能防止乌龟狗脱逃!”   听他──,不拆自家门,好像是卖人家面子似的。小丁可不敢再多说,转开话题,道:“怎么样,镖银交货了?”   小邪叫道:“你不收,我怎么交货?”“这……怎么……”小丁先本迷糊,但想想已明白小邪因为送不出镖车,是以想找她收货,也来个逢场作戏,娇笑逍:“好,我收!”   “你收得了?”“当然,我……,”小丁想夸几句,却又见小邪已把镖车推向她,直往门口塞过来,已急得叫道:“小邪……好嘛,我收不了嘛!别再推,会撞坏门扉。”小邪这才停手,笑嘻嘻道:“想收天下第一镖,哪有这么容易?”突然语气转冷,叫道:“混蛋哪,死小丁,本将军在北门作战,你跑到那里去了?”小丁闻言,原来他是为此事而作怪,也松──,娇笑道:“我听到城门倒塌声,就知道你又惹事了,急忙去找丐帮弟子,想帮助你,但是你……”她禁不住也笑起来∶“你就是一张油嘴,说得他们……呵呵……”   “笑什么”小邪故作冷森道:“胡言乱吹,不足采信,阿三,说!临阵脱逃者……”   “斩!”阿三威武吼叫。   小丁知道要糟了,赴忙甩头就跑,急叫道:“小邪你不能……”   “什么不能?”小邪截断她的话,腾身追去,叫道:“你不但临阵脱逃,现在连临‘人’也脱逃,斩斩斩!多斩几下!”   一手已揪住小丁后衣领,小丁丢了命地叫着∶“小邪快放手呀,我……救命呐……”“老母鸡啦(来不及啦)!”小邪将她按在地上,不打不拉,而是搔得她全身发痒,扭抽不已宛若溜鳗般翻甩,都已笑出眼泪。阿三更形叫嚣∶“对!临人脱逃者--搔!,搔了才够味。”一阵搔痒下来,小丁早如弓之鸟,抓紧衣衫,又害怕又甜心地瞪着小邪,畏缩地往后不自禁地退去,那里表情,真如当街掉了罗裙,只能缩在一处,进退维谷,十分困窘。   小邪幸灾乐锅道:“你再逃?再逃就要‘搔无赦’!”   他作势欲扑,小丁急忙惧叫道:“好嘛,可是你……你别再乱……乱搔人家……”   小邪笑得更开心,转向阿三、阿四、小七,笑道:“看到没?小丁最漂亮的时候就是现在。”目光又瞄向她,邪笑道:“含羞带切(怯)楚楚动人,柔弱没有骨头,唉呀,真爱死我啦!”   众人一阵长笑,只有小丁红透脸蛋,就如透明蝉翼滴出露珠映向彩虹般,更让人爱煞,她不敢再开,深怕又惹来无妄之灾。   过足了瘾,小邪才道:“黑皮奶奶的!镖车送不出城,实在够瘪了!”   五人往大厅走去,四处墙上已点燃数十盏三支一组之烛火,映得窗边白帐幔谈谈透出金光,一股祥和气息呈现厅堂。   阿三倒坐檀木椅上,兴趣仍故,道:“拆就对了啦,光拆一个北门不够,最好再开一个东北门,如此一来,保证生意兴隆通四海,也不必再担心镖车送不出去了!”   小邪频频点头,道:“本帮主也有同感,所以我才要小丁收了那批货。”   小丁惧道:“小邪……你……”她深怕大难又将临头。   小邪轻笑,坐回太师椅,左脚已倒跨扶手,吊儿郎当,睨着小丁,笑道:“别担心,二十万两银子,除了你,天下还有谁接得下?”他又吹牛:“我早就算好了,所以镖车又拉回来,准错不了。”   小丁不知他又想耍何把戏,忐忑不安,道:“你要我怎么收呢?”   小邪笑──道:“别忘了你是丐帮小公主,叫那些乞丐,一人分一些,不就成了?”   阿四拍手雀跃道:“高,高招!小邪帮主计谋无人能及。”   阿三白他一眼,叫道:“马屁,你当真以为小邪帮主要乞丐来分银子?”   阿四还以冷眼,道:“谁说的,是搬石块,别以为只有你想得出来。”   小邪频频点头,道:“阿四越来越聪明了,我还没说,你就知道结果,可洗可喝(可喜可贺)啦!”   阿四得意道:“哪里,镖车是小丁收下,里边的石块当然要叫乞丐头搬,这道理谁都明白,只有阿三……”瞄向阿三,戏谑道:“很笨!”   小邪突然似被抽了一鞭,愕道:“你说搬哪里的石块?”   阿四得意道:“用膝盖想也知道,搬镖车上的!”   “去你的!”小邪给他一个响头,打得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傻了眼,小邪戏谑道:“什么可洗可喝,我看该灌你喝洗澡水,要搬车上石块,你自己去搬,十足一块竹木头!”   阿四摸着脑袋,两撮撇水滴的眉毛锁得紧紧,哭丧着脸,道:“搬……搬错了?搬木头、竹子?”   “对,你只合搬木头加竹子!”小邪骂出笑意,道:“一块木头加竹子,就是‘笨’,懂吗?现在你搬对了。”   阿四苦笑道:“对了就好,搬竹子,总比石块轻松!”   阿三和小七不明小邪所言何意,已瞧向小丁希望能获得答案。小丁乍闻亦难以机会,但仔细思考,已明白,娇笑道:“小邪将‘笨’字拆开,不就成了“竹、木”和“一”字?拆开来就更好搬了。”   阿三、小七恍然而笑,阿三道:“原来小邪帮主的字有关,能伸缩自如?”   小邪叹道:“再怎么缩,被阿四一喝就没了!”   阿四苦笑道:“小邪帮主,喝都喝光了,你总该告诉我,要搬哪里的石块门吧?”   小邪得意道:“东北门的,走!开门去,小七,全看你的寒玉铁啦!”   小七抽出白如象牙削铁如泥的寒玉铁,笑道:“没问题,保证来一块切一块,来两块切两块,管切不管扛!”   小邪笑道:“该扛的是丐帮弟子。”他细声道:“开墙凿门,绝不能家动野狗,否则就有恶狗挡道了。”   阿三哧哧直笑道:“一个城有五个门,不知是何样子?”   众人幻想如此模样,皆暧昧笑起来。   大清早,仍罩着淡淡蒙雾,王坚已举剑在总督府左厢院一处铺满橘红石砖呈“亚”字形的花国练功,此乃他私人居所,名曰∶“望天居”。十字石砖用七里香勾成整齐方形三尺高之绿框,栽植不少芙蓉和梅,红嫣白绽,争奇斗妍,然而他的剑却如灵蛇般,不停削刺梅朵,花瓣如雪纷飞,他也不停露出冷残笑意。   就是练功,他仍未脱下那身棉衣五龙袍,不知是习惯如此?还是想借此表现自己身份不同于他人。   方练不到三十回合,已有脚步声传出,王坚立时收剑往左边拱形墙门望去,江头领偌大身躯已奔入,毕恭毕敬拱手道:“禀指挥使,新造城门并无卫兵把守,还请指挥使遣派三班人马看守。”   王坚诧道:“新造城门?”   江头领道:“就是北门右侧三百尺处,那座方形城门。”   王坚叱道:“北门都尚未建完工;本官哪有闲夫再开一道门,江头领你有没有弄错?   江头领讷讷道:“属下不敢,属下……属下刚从东北门回来,该不会看错.,……”   “当真有此事?”王坚急道:“难道又是那小子搞的鬼?快去看看!”   二话不说,他已提剑直奔拱门,江头领急追而上,踏出拱门,左右各有一排红柱红栏厢房,五步一哨,足足有四十余人,王坚踩向白石路面想奔弛而过,另一头卸出现一名橘红太监装束的五旬老人,他也瞧见王叟如此匆忙,拂尘一挥,老皮皱纹却长不出胡子的脸蛋陷出两道笑纹,尖高的声音,道:“玉佥事,大清早如此匆忙,为了何事?”   王坚放慢脚步,走前,拱手笑道:“邱公公今天起得早?”他道:“没什么事,只是守城士兵出了些小问题而已!   邱公公笑道:“是不是昨天那档事?我也很想瞧瞧到底城门是如何被震垮?”   王坚干笑道:“公公有此兴致,不妨同行。”   邱公公目露黠光,道:“王佥事该不会为了此事而再走一趟吧”   王坚干笑道声∶“实不瞒公公,江头领所报,东北方向,又被人开了一道方形城门,下官正想离去瞧醮。”   江头领拱手道:“回公公,小的亲跟所见,千真万!”   “噢……”邱公公但觉兴奋和诧∶“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无声无息地就把城门给凿穿了?走,一起去看看。”   三人马上奔出总督府,绕过清冷街道,除了三三两两叫卖早点摊贩外,百姓今天似乎起得较晚。   其实不然,方靠近城墙,一阵喧哔已传出,王坚三人不得不加快脚步,窜出街道转角,顿见一大群人围着城墙指指点点,笑声不断。   城墙硬方石块已被拆去,长高四丈,足足只差两块方石就贯穿城顶,宽两丈,要比普通城门宽出一半,削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所拆卸千斤重至少有五百块的巨石,早已不见踪迹,门外一片黝黑,还罩着幽冥般的薄雾,仿佛一座通往地狱之门。   王坚三人挤过人群,瞧得啼笑皆非,真不知世上有何人会干这里无法想象而又无聊的事。   他问∶“何时发现的?”   江头领道:“卯时左右,巡逻卫兵从此门出人,方发现不对,属下还以为是指挥使您开的……”   王坚怒目咬牙,早已听见群众不时传来“是那小孩凿的”“他的本事好大”……等赞美小邪的话语,他厉道:“混小子,我一定不放过你!”   邱公公道:“王佥事,你知道拆石块的人是谁,会是昨天震垮城门那人?”   王坚瞠目咬牙,怒意难消∶“正是他,除了他,谁敢如此狂妄,而且他还有大镖车要出城,一定错不了!”   邱公公狡诈一笑,道:“若是他,王佥事你就要小心了,昨天他震垮城门,得以逍遥自在,就算此门是他拆的,若无证据,恐怕你也奈何不了他。”   王坚冷笑道:“我不信他能逃出我手掌心,先逮下他再说。”   江头须道:“指挥使,属下觉得……那小子和他的名字一样……有点邪……”   王坚叱道:“管他什么杨小邪、杨大邪,敢本官作对,任他多邪,也只点有死路一条!”   “杨小邪……”邱公公突然慎重道:“王佥事所说的可是一位身材较高,满脸邪气,头上斜绑一束冲天发束的小孩?”   “正是他。”王坚回答。   邱公公顿时奸笑起来,道:“冤家果然路窄,这笔帐有得算。”   王坚不明白他的意思,道:“公公您……您也碰过他?”   邱公公狡笑道:“不错,当时在开封劫法场,救走叛贼张克正的人就是他,他早已被通缉,现在王佥事可有正当理由逮捕他了。”   王坚正愁找不出理由,如此一来,他已奸笑起来,道:“好,很好!逮住他,就来个--斩立决!”   邱公公道:“咱们回去,随便弄张通缉令,趁他尚未察觉之际,将他逮住,记着,要多派人手,那小子是有点邪。”   “谨听公公指示,下官自会小心。”   有此“佳音”王坚和邱公公不再耽搁,写上叫江头领维持现场秩序,两人已返回总督府,准备逮捕小邪。   如此发展,恐怕也是小邪所料未及的吧?   “杨小邪--你快点起床,不好啦--”   小丁急匆匆地跑向后院左厢房那间挂有黑色木牌,题着“通吃龙巢”的雅房,双手如雨点般打向门扉,砰砰直响。   “小邪--不好啦--好多好多的官兵围过来了,你快起床嘛--”   房里此时才传出甚为委屈之声音:“什么好不好?你知不知道,睡觉被人吵醒,是最不好的事情?”   小丁可没时间和他再搭讪,急道:“快点嘛一一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好好好,我快!快--”门扉一开,小邪已睡眼惺忪地跨门而出。   突然小丁尖叫,双手掩脸,似着了魔般往后闪去。   小邪埋怨道:“你鬼叫什么?我不出来,你也叫,出来了你也叫,发神经不成?”   小丁红着脸道:“小邪你怎么……怎么不穿衣服……”   小邪反视身上那条短紧水靠,白眼叫道:“你要快,我就快,不穿衣服,够快了吧?大清早的,叫什么叫?害我银子忘了拿。”   小丁实在拿他没办法,急叫道:“那你赴快进去穿衣服,拿银子,拜托,拜托!”   “有你在,我怎么拿?说得那么容易,想拿就拿?你以为是神仙啊?”   小丁被刷得莫名其妙,不解道:“你怎么了啦?银子不就在你……”   “在哪里?”小邪瞪眼道:“在周公的包袱里,好不容易才蠃他十万八千两,被你一叫,那老贼头早就不知溜到哪里去了?你有办法,你去给我抢回来?”   小丁这才明白,原来是他作梦和周公赌钱,正大发利市时,被自己吵醒了,当下啼笑皆非,祈求道:“小邪你行行好,就烧了周公一次,好几千年,他也只等到这么一次机会,可他都胡子一大把了。”   她得说些小邪中听的话,否则这出戏就唱不完了。还好,小邪听的甚为顺耳,叹道:“也罢,反正他偷了钱也没地方花,说不定在半路就累死了,嘻嘻!”他已想起自己也曾经被钱所累,已嘻嘻笑起。   小丁见他笑出,方放心不少,又道:“你快……”她不敢再说笑,免得引起小邪刺耳,静声稍带着急,道:“有官兵朝通吃馆来了……”   “看你?”小邪白眼道:“什么玩二嘛!昨夭不是说好,官兵不来,那才叫怪事。”   小丁担心道:“可是……我还是不放心……”   “好吧!”小邪无奈道:“我看再不出去,永远也没机会找周公翻本了。”   他这才无精打采地返回房里,不久已穿妥青色便衣步出门扉,随着小丁一同行往前院。   大门前,早就围满红橙橙一片海洋般的官兵,王坚笑容更为奸诈。   阿三、阿四和小七也搬出一张红桧木太师椅,等待帮主到来,三人嬉笑,不时悠哉瞄向官兵,一点也不在乎来人多寡,似乎阵仗见多了,而不足为惧。   “都摆妥了吗?”小邪轻笑声已传出。   阿三瞄向众官兵,笑道:“摆妥了,新收门徒大概一千多人吧!”“好,准昏开堂!”   “得令!”阿三又抓起那支破喇叭,吹出甚为刺耳响声,光是震出小水雾般唾沫,就已不少飘沾王坚及邱公公,逼得他俩不得不往后移出半步,虽是如此,他俩并不生怒,反而笑得更奸。   “帮主驾到--”   小邪这才威风八面走出大门∶“来一聊一”,一手耍起戏台上动作,咚隆咚锵地叫了几声,方自四平八稳地坐落太师椅上,右手比出剑决,冷森道:“来者荷忍(何人)?”   阿三接触道:“忘八笛底(弟弟),忘欠(王坚)也!”   “尔一呃一耳,哈啊哈,眼来屎(原来是)欠也钱呃的?”   王坚冷笑道:“不是欠栈,是欠命的!”唱了那么多,他只有这句懂。   “欠也命?补,无纸咬钱捕咬命!(我只要钱,不要命)”   阿三笑嘻嘻道:“山羊猴,你的命不值钱,我们懒得要,要报名,就快点,冲着你是第一位,打个八折,来个特别待。”   王坚冷笑道:“恐怕你搞错了,是我要你的命,不是来卖命。”   “茶补斗(差不多),笨(本)……”小邪演得正开心,岂知小丁却担心揪他衣襟,叫道:“人都已来了,你还有心唱戏?”   小邪无奈道:“也罢,要是犯了周公,任何事都不顺利!”他恢复正经,瞪向王坚,笑道:“你看到我演的戏没有?”   王坚冷笑不巳,道:“看到了,和要死的呻吟差不多。”   “差多少,那在其次。”小邪笑道:“看戏是要收钱的,既是临死最后一场戏,当然是贵了些,每个人就十两银子,刚才阿三说观众有一千多人,打个整数,就以一千人计算,不多,不多,一万两而已。”   阿三笑嘻嘻道:“俺‘三撇老蛋’今天只撇了一下,对折啦,五千两,全部一共一万五千两。”他拿出一张白纸,递给王坚∶“请签字!”   王坚挥出掌劲,将白纸震得粉碎,冷森道:“死到临头,还在装模作样,给我拿下。”   蓦有七名棉衣卫抽刀投向小邪,刀锋凌厉就要砍下,小邪冷喝∶“滚回去!”右手推出淡柔一掌,已然将七名锦衣卫逼退。   邱公公大,吼道:“弓箭手侍候!”   命令方下,数百名弓箭手已搭箭上弦,张满弓,蓄势待发。   小邪轻笑道:“山羊猴,你要抓人,也得有理由,太原城可是有王法的地方喔!”   王坚和邱公公闻言,心头已暗道:“果然耍出此招了。”两人更为狡笑,王坚道:“任你如何狡辩,今天恐怕也难逃噩运”他冷笑道:“你无故拆毁城门,视同造反,本官必须拿你问罪。”   此言一出,通吃帮弟兄全都哈哈大笑,如此杰作,果然轰动全城。   小邪笑道:“我们不是打过赌,城门倒塌,可不关我的事。”   王坚冷笑道:“本官指的不是此事,乃是你又在东北城开了一座门,此举你心里明白得很”   小邪装蒜道:“明白?什么叫明白?说话客气点,否则你的屁股就白不起来了。”他冷道:“证据,没证据就是诬告。”   “第一、你的大镖车已不见,第二、你曾对本官夸下海哩,有办法将镖车完整无缺弄出城。第三、你先震垮城门于先,再凿墙于后。除了你,天下恐无人有此能力。”王坚冷笑道:“凭这三点,我就能定你罪名。”   “嘿嘿!定我罪,”小邪狡黠笑道:“怎么定,我看你买把大铁锤,将那些罪状写在木板上,一锤锤的钉在墙上,多钉几下,我会觉得很痛苦的。”   阿四叹息道:“有些人说话就像在放屁,管说不管用,还要抓铁锤逢人就钉,我看他老婆早就变锤锤(呆)了。”   阿三频频点头,道:“看你那么喜欢钉人,干脆就封你一个外号:‘天下第一钉锤’你觉得如何?”   几个人叽哩咕噜一阵,已勃然大笑起来。不久,小邪睨眼道:“鱼虾之嘴,何饭不吃(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可惜你只合吃软饭,我这个硬饭,小心啃断你牙齿。”   王坚老脸一变,正待发作,阿三又叫道:“这算哪门证据?本帮的镖车爱怎么送,没有必要告诉你,你更没见着镖车出了城,凭什么拿它当证据?至于震垮城门一事,小邪帮主早已‘元极大失’,哪还有兴致再凿墙?黑皮奶奶的,你有没有人性?”   “哈哈哈……”王坚突然大笑∶“说得好,答得妙,本官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小邪也不客气,笑得比他更大声∶“说得好,答得妙,软话一吃多,舌头都变软了。”   王坚煞住笑声,怒道:“杨小邪你三番两次,出不逊,侮辱本官,饶你不得。”小邪不屑道:“嘿,我可没骂你,你硬要将我的话往身上砸,我也没办法。”   王坚切齿一阵,突又大笑,道:“杨小邪你当真以为我是为城门一事而来?”   小邪间言,心知不妙,却想不出毛病出在哪里,仍保持不屑姿态,道:“管你铁锤如何敲破你家铁锅子,也不关我的事。”   王坚冷笑道:“任你狡黠如狐,今天也难逃死路。”他指向邱公公,阴狡道:“你可认识他?”   小邪瞄向他,觉得他都已五十几岁出头,连根胡子都没有,当下戏谑道:“这老头是谁?该不会是没毛吧?”   邱公公黠笑道:“本官隶属司礼监,乃王公公手下,不是梅豪(没毛),姓邱、单名一个梅字。”他倒高雅的报出名号∶“现任为监军使。”   “监军使?这是什么玩意儿?”小邪倾头耳朵送往柱椅后的小丁,希望小丁告诉他是何含意。小丁轻轻一笑,细声道:“是太监的一种职务,管印信、礼仪……”她还没说完,小邪已笑出∶“哦……原来是个太监,那你不只是没毛,连‘那个’都没了。”   阿三、阿四和小七己禁不住轻笑起来,小丁虽脸红,亦窈笑不已。   大监对此最是敏感,邱梅间吉,登时怒喝∶“杨小邪你找死!”一掌就掴过去。   小邪封出掌劲,已将他逼退,笑声更炽∶“好好好,别生气,就算你有好了,也不必生那么大的嘛,哪天弄个假胡子挂挂,不就成了?”   邱梅心知不是他对手,也不再出掌,怒容满面,反笑道:“冤家果然路窄,杨小邪你作婪也想不到,有人认出你就是劫走叛贼张克正的人吧”他摊开通缉今,奸笑不已。   小邪乍见,苦笑不已∶“哇佳佳,这下可落蛋了,怎么在节骨眼里,老是出毛病?”   王坚大笑不已,道:“杨小邪你想不到吧?”“是有点想不到,小邪指通缉令,甚不高兴道:“想不到你们把我的像画得那么丑,真没水准。”杨小邪发威第二章补完   瑞雪银白,来自清冷天际,毫不间断地撒向大地,勾出一座水晶般雕出的山河,白如刻霜山峰,总会有古松苍翠透出雪面,或稀稀松松,或浓浓密密,仿佛白玉屏风中的绿翡翠,穿向人们舒活眼眸,更给画一般的景物带来无限生气。长而弯结了冰,滑亮如镜,曲游翻转,隐隐现现,真以为仍在流动的银河,从远处一直延伸近处,再弯向远处。若有人从山头那端往下滑,必能顺畅无阻地泄往无垠的梦幻世界。   另有一条嵌在雪中的黑河,滚流般刺向山的另一边--那座庞然无际的都城。黑河在流,也有声音,流的是穿梭不息的人群、马车。雪花溅落泥,官道一路湿渍渍,让人浑身着了粘糖似的,很不舒服。   小邪就坐在一辆破了一半车门的马车上,双腿荡在车后,悬空的甩来甩去,他正甚有兴趣地看着紧跟不放的另一辆排场十分豪华的马车。   马车再行,酷冷的冬季里,小邪仍一身便衣,一点也不觉得冷。豪华马车的车夫已瞧见小邪如此“神勇”,禁不住向他投以佩服眼神。小邪想装出一副不在乎神情,但就是装不出来,让人觉得他十分怪而好笑----明明就是得意样,却百般做作,像小孩扮大人一样,甚为惹人。中年车夫已忍不住笑出声音。   车中传出女人声∶“阿安,你笑什么?”听声音,是个少女。   “回小姐,没……没有!小的只是想笑而已……”   小邪一时兴起,笑道:“他在笑我,你们看,我是一个很好笑的人!”   他扮鬼脸,伊伊呀呀,叫声也甚怪,目的乃在想引诱车中小姐。   “你是谁?”那女子稍带兴奋的声音传出。   又有一较低沉声音传自车后:“小姐,您千金之躯……”车后已伸出一位头挽发髻,似如富家子弟的年轻人,他乍见小邪,亦稍微愕楞,顿觉小邪有股邪气,随时都能深深吸引他人。但只一楞,他马上叱道:“小鬼,没你的事,快躲回破车里,少惹麻烦。”   小邪瞄向他,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油头粉面型的男人,喃喃道:“我怎么老是碰上像你这里不像男人的男人?唉!真衰(倒霉)啊!以前有个青继山,再来一个洛可,再一个陆伯欣,我猜……你也是用扇子的吧?”   “大爷用的是剑!”那人抖起剑鞘叫道:“再不进去,小心我砍下你脑袋。”   小邪有些失望,怎么猜错了,他仍不心,道:“我想你还是有扇子,只是大雪天,你不好意思用,对不对?要是你说对,我就进去,用爬的进去。”   年轻人以为小邪畏惧自己,更形狂妄道:“不错,大爷不但有扇子,而且有三把,你现在可以爬进去了吧?”   “好,我爬。”小邪轻笑地回答。   车内已传出另一女人声音∶“真没用!”   小邪仍一本正经,比手划脚道:“我爬呀爬,爬上天来,爬下地,爬过山河,爬过家,左一爬呀右一爬,爬上树呀爬下石,前一爬呀后一爬!”看样子他是爬不完了。   年轻人喝道:“你爬完了没有?大爷是要你爬进车!”   小邪叹道:“难喽!你没听到我爬的全是不会动的?马车会动,大概要三十几年吧!”   此语一出,连小邪前座的车夫都笑出声音,豪华车厢更传出咯咯笑声。年轻人怒冲天,猛跃车顶,高硕身躯罩着一身白貂皮斗蓬,高贵是有,雅致却差些,上翘的眉毛,更显一副高傲,冷笑不已∶“你现在进去还来得及,否则……哼!地上的泥巴,就是你的午餐。”   小邪叹道:“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哭(古),我又何处得罪你了?何必逼人太甚呢?”   年轻人冷笑道:“你骚了车中小姐,就是犯了大罪,大爷没割掉你舌头,就算是客气了!”   小邪“哦”了一声,道:“这么严重?慢来,我得问问看,总不能你说说就算数!”神情兴趣地朝车厢问话∶“哈罗!大姑娘,我有冒犯你吗?”   “什么叫‘哈罗’?”姑娘好奇地说。   “是打招呼的话,波斯传过来的,好像是什么羊叫的声音。”小邪道:“我国的羊见面都是‘咩咩’直叫,在比谁漂亮,番邦的羊都叫‘哈罗’,大要也是赞美的意思吧。懂了没?懂了就该换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小邪的解释,惹得姑娘轻笑不已。他的吹牛功夫果真到家,无啥道理之事,仍能说得头头是道,让人真以为有那么回事。   笑过一阵,车内已传出俏皮声音∶“我嘛……你说有无冒犯我?……”   小邪甚有自信的回答∶“本来就没有这回事,你的护花使者硬要说有,太霸道了。”   笑声又出,突地一声传来∶“有,你已冒犯了我!”   年轻人顿时哈哈大笑,震得马匹稍微慌而蹄步已乱,他叱道:“听到没有?再不进去,休怪我手下无情。”   小邪不服道:“死丫头啊,你口是心非,想陷害忠良,说话要凭良心。”   姑娘似乎存心和小邪过不去,刁钻道:“有就是有,你和我说话就是冒犯了我,你又能怎么样?”   小邪不怒,反笑∶“好,有撇!天底下也只有你们这些不怕死的人敢来惹我。”他抓起车上积雪,就往对方车厢甩,戏谑道:“下雪喽……”   车夫顿时挥掌想拦下雪团,可惜他这里平凡身手,要本一无用处。雪团冲破两寸厚红桧木窗,霎时有两声叫传出。   年轻人大怒,喝道:“小子你不要命了?”他想出手,却怕溅起的泥会弄脏一身白斗蓬,一时甚为踌躇,光是吼叫,无啥用处。   小邪甩得兴起,再压雪球,又往对面砸,笑道:“大雪又来喽……”   叫再次传出∶“王峰你快将他拿下嘛……太可恶了,我衣服被弄湿了!”   大小姐衣衫都不保了,王峰若再顾及斗蓬,恐怕佳人就要责罪了,然而不停溅起之泥,仍怵他目,他心,大小姐叫声又传出,因为小邪又赏她一团雪球。顾不了,大喝一声,他已抽出长剑,凌空飞掠前面丈余远的小邪,存心一剑刺穿他心窝,然后借力倒飞回来。   他想得美,小邪想得更绝,见他掠至前后车间隔之间,已笑喝“停---”,声音乍起,吓得马匹惊惶急嘶人立而起,马蹄扬起连带之泥巴,一大半甩溅王峰背面,溅得雪白斗蓬已一片乌黑。   王峰仓惶而叫,想避已无去处,身形为之一窒,就在此时,一团大雪球已砸向他脸庞,炸得他满脸生花,倒撞而退,掉落地面渣渣连退几步,差点摔在泥浆堆里,纵是没摔着,下半身已黑透了内衫。   小邪轻笑道:“怎么样?雪花好不好吃?眼楮张大点,还没学会走路就想飞?你以为侠客那么好当的?又不是老母鸡,乱飞什么劲?呵呵!”   王峰哪知道第一回合就吃人家大雪团?他硬是不愿相信小邪会武功,只认为对方是侥幸得手,眼见自己已污泥全身,不禁怒意更甚,顾不得衣衫了,厉骂几声,又已往前冲去。   小邪撕下车厢破布,笑道:“脸脏了是不是?来,尿片一块,擦擦就行了。”   右手一扬,布块竟如硬铁块般,方方正正地推向王峰,劲势不疾不徐,已挡住他视线。   王峰怒笑不已,长剑一拨,心想定能轻而易举拨开布块,岂知剑峰划处,只能从左下斜右上划出一道裂痕,布块仍往前罩,当真封向他脸庞,又罩住双目了。   此乃小邪预料之中,笑嘻嘻之际,又打出两团雪球直取对方双膝,笑道:“哦,我忘了擦脸是要水的,此地没有清水,地上的你就将就些。”   话声甫落,雪团砸膝,啪然双响,王峰一个立足不稳,当下跪下,现在不是半身泥,而是全身泥了。   车厢已探出一位发结双束,缀满红珠花,闪着大眼,十分刁钻,约十四五岁的貌美小姑娘,她乍见小邪,先是一楞,随即翘起朱红嘴唇,骂道:“小鬼,你太可恶了,本姑娘饶不了你——”   小邪笑嘻嘻望着她,品头论足道:“长像嘛──还可以啦,就是恰了些,骂我一句,扣十分,勉强六十五分好了。”   姑娘见他没反应,更形生气,身躯又探出不少,红色华贵衣衫已露,纤白右手直往小邪点来,嗔道:“你欺负我,我要打断你的手——”   又钻出一位较大挽有发譬之青衣女子,她也骂道:“死小鬼,你敢犯我家小姐,你死定了。”   两人一左一右探出前面车窗,中间嵌着老车夫,倒也十分惹眼,小邪见她俩骂不停,更形开心,道:“你们骂吧,呃呃──”装出痛苦样∶“你的话好厉害,骂得我快要死了,呃呃──”   主仆两人霎时露出得意笑容,红衣少女叫道:“知错就好,还不快跪下求饶。”   “呃呃──我快死啦。”小邪挣扎一下,突地一转而笑∶“才怪!”他大笑道:“我混了数十年,从来就没听过有人被骂死的,你们骂吧,让我看看你们的凶像,也不虚此行啦。”主仆俩霎时骂得含蓄多了,似乎也怕凶像外露。骂不出结果,红衣女于也抓起雪块往小邪甩去,小邪正转瞧方爬起而狼狈不堪的王峰,一个不察,左脑袋被丢个正着。   主仆俩已雀跃拍手直叫好∶“好啊。,恶有恶报!”   小邪拨去雪片,性子又起了,驾道:“报你的头。”立时翻身车顶,卸挖一块足足有脸盆大的雪块,笑了起来∶“你行,我就不相信?”举起雪块,笑声更邪。   主仆俩吓呆了,如此雪块砸过来,那还得了?快急叫∶“不要,不可以!”人已往车内躲。   小邪邪笑道:“躲就能了事,什么补药(不要)?这脸盆保证够你补得肥猪猪了。”   话声方落,大雪块已直飞而去,削过车夫头顶,冲向车顶,砰然巨响,豪华车顶已被砸得松动,如棺材盖般往后掀开,露出明红色沙发的车椅,及各器皿、衣衫、貂毛皮饰一样不缺,宛若活动的皇宫,两个少女窝成一团,吓得面无血色。   “哇卡,真会享受的嘛!”小邪哧哧直笑,见两女狼狈状,更形得意。车夫已惊惶而破口大骂∶“小子你不想活了,小姐万金之躯,竟容你如此冒犯!”   小邪不信道:“明明就只有几十斤,你却说成上万斤,太夸张了吧?好,我称称看。”   他又甩出雪块,砸下左右车门,一个飞身,天马行空般掠向两位小姐。尖叫一声,红衣小女孩已昏过去,车夫着急万分,马鞭直往小邪抽去,小邪只轻轻弹出指劲,已点中他穴道,笑声更邪地朝小女孩走去。青衣女子急叫道:“你不能碰她。”想拦住小邪,后果仍然一样,被截住穴道,光张口、瞪眼,就是无法行动。   小邪得意直笑,抱起红衣女子,称称斤两。这一称,女孩已醒,惊惶万分,伸手就想掴巴掌,小邪又截她穴道,笑道:“要打人,是要看人的,什么万斤之躯?我看你连五十斤都不到,差,差!”甚为失望地将她放下。   王峰此时已怒目快裂出血来,不顾一切地冲向车门,想手刃小邪于剑下。小邪仍然谈笑风生,右手挟住长剑,一拖一带,王峰已往前倾跌,小邪一指又凌空截往他“齐门”穴,笑道:“差多,差多!你的身手实在不入流,比青继山何只十万八千里?”   王峰怒目瞪,就是无法动弹。小邪不再理他,转向红衣姑娘,邪邪笑道:“丫头,你可真凶,敢用雪块砸我,还乱说我冒犯你,搞什么嘛?说说话,你也说是冒犯,大自大啦,看你,我老人家绑一束头发,你就绑两束,嘻嘻!你已冒犯我啦。”小邪故意找借口,顿时将姑娘束发给解下,重新绑成一堆,就如捆麻绳一样,乱七八糟。   “这样才能容貌出众,嘻嘻!”   小邪也真心想替她弄出漂亮形态,但弄了老半天,总是不满意,被其摆饰的怪惊动作惹得咯咯直笑,这一笑,笑出了心思∶“好吧,美不起来,就弄个最出色的动作,保证让你称心如意。”   他开始将小女孩摆动作,压扁的嘴巴,倒吊的眼楮,抽筋的脖子,鸡爪的手掌,整个人己变成巫婆般恐怖。   弄完小女孩,他又开始替青衣姑娘雕塑成凶巴巴的悍妇,而王峰则变成怕老婆的男于跪地求饶。   一切都甚满意,他不停笑起,哺哺道:“这模样没人欣赏多可惜?”不加思索,马上又拆掉前后木板,干脆车中所有东西都甩掉。仿佛一座小舞台,呈现过往人潮眼帘中,霎时引起骚动。   群众掀起不少笑声,小邪不停答谢过后,方自掠回先前古旧马车,和车夫打声招呼,已加速地驰往京城。   红衣姑娘的马车亦挟在群车中,顺着黑河般道路,慢慢往前行去。   雪仍轻飘,辘辘低沉车轮声嗄嗄传出,红衣姑娘已渗出泪水。   X──X──X   虽是寒冬,京城仍是一片热络,泥道路早已不见,换铺硬板花岗石,踩起来就舒服多了。   小邪下了马车,很快找家“长临酒铺”,老字号,房屋都被熏烟似地染成棕黑,左墙一坛坛大酒缸,贴上写满酒名红纸条,格外清晰惹眼。几分满的顾客,趁着飘雪,也凑凑雅兴,酌起酒来。   他四处瞧瞧,见左窗口一六旬黄袍老人独自饮酒,已含笑地往他走去,大方地坐在他对面。黄袍老人的小眼珠已瞄向他,小邪立时向他打招呼∶“你好,老伯!”   老人似乎不愿有人同桌,显得甚为不悦,抽抽嘴角,独自啜饮热酒,不理小邪。   小邪习惯地一笑,也招呼伙计,叫了一坛烧刀子,几碟小菜,先吃饱再说。老人见他昂头仰灌斗大酒坛,也皱起眉头——这小鬼未免太狂了吧?想归想,他仍不动容地独自啜饮。   小邪喝得七分饱,方转向老人,笑道:“老伯,四海之内皆兄弟,别在意啦!我向你打听一下,皇上是是住在哪里?”   他认为皇帝如此出名,随便问也该有结果,岂知他一开口,老人顿时瞪向他,低头骂声∶“神经病!”已招呼伙计,结帐离去。   小邪碰了支软钉子,苦笑不已,他偏不信邪,又往隔壁一桌三名中年生意人走去,笑道:“大叔,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态度之诚恳,叫人心动,一名蓝袍中年人道:“你想打听谁?”   小邪霎时笑出声音,终于问对人了,他道:“我想打听皇上住在哪里?”   三个中年人吃惊地相互交视,蓝袍汉于急忙道:“我不清楚,你──你──”如见毒蛇般起身,丢下一锭银子,三人已快步离去。   小邪迷惑不解道:“怎么搞的?这么大的一位人物,竟然没人知道?”他又往邻桌问,结果仍是相同,不禁心中有,朝众人吼道:“什么玩二嘛!你们混京城那么久,连皇上住在哪里都不知道?简直是白混了。”   此语一出,酒客纷纷惊惶瞧向小邪,不敢再作停留,皆纳帐离去。   小邪瞪眼叫道:“怕什么怕?见鬼了是不是?奶奶的,要是皇上知道你们不把他放在眼里,不斩你们的头才怪!”   店小二马上奔过来,哭丧着脸,道:“我的祖宗爷,请你别再提皇上好不好?客人走了不算,要害本店满门抄斩,那就糟了。”   小邪坐上桌子,不高兴叫道:“啥玩意儿?我只个过想打听皇上下落,有何不可?”   小二掉魂似地拜着他∶“祖宗爷,您别再说,您──请您不要连累小店,酒钱我也不要了,您能不能离开?,,   小邪感到不解,道:“奇怪,难道我打听皇上下落,也是错了?”   “天底下也只有祖宗爷您敢打听皇上下落,这是造反啊!”   “造反?”小邪更不解,笑嘻嘻地坐下椅子,斟起酒,潇洒啜起来,道:“小二你要我走可以,但你一定要将其中原因告诉我。”   小二没办法,哭丧着脸,细声道:“天子脚下,谁不知皇上就住在皇宫?顺天府千万人,有谁敢像您明目张胆地打探皇上下落?你探他下落是想干啥?一个平民百姓,谁能说见皇上就见皇上?躲都来不及了,还敢像你大吼大叫的,造反哪?”   小邪这才明白,于笑道:“原来他们全知道,只是不敢讲,原来老百姓是见不着皇上的,探他的消息,好像就有造反的嫌疑?”“不是‘好像’而是‘一定’!”小二急道:“你的活若被官兵听到,保证马上被逮去严刑拷扫,送命那是小事。”   小邪轻笑不已,他在笑自己乡巴佬一个,大老远跑来京城打探皇上下落,还怪人家不告诉他,也在笑自己胆大包天,敢明目张胆地打探皇上下落,做了别人不敢做之事。   他笑道:“小二哥,现在没人,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小二惧意地瞄向掌柜,掌柜示意快打发他走。小二稍稍点头,道:“我告诉你,你可要快点离开本店。”   “一定,一定!说了我就走。”   “顺天府的西侧,一大片皇宫就是了。”   “顺大府在哪里?”   小二笑道:“顺天府就是京城的别名,也可以用来称呼皇上住处。”   “真糗!”小邪窘然一笑,道:“乡已佬是当定了!”他道:“就是京城的西侧就对了?”   “嗯,白石墙高三丈,红瓦一片,卫兵森严,很容易辨别,你快去吧!”   “谢啦!”小邪满意一笑,丢下银子,往门口走去,突又兴起,转身招手,道:“顺天府见!”   小二搞不过他,也招手苦笑∶“那里见!”   小邪这才扬长而去,道路看起来更宽阔了。   小二嘘口气,走向窗口,探头瞧着小邪背影,哺哺道:“这小孩如此讨人喜爱,怎么──专找些玩命的事──看他一脸邪气,该不会中了邪吧?”   他已开始替小邪担心。   皇宫之大,从东走向西,差不多半天时间,小邪在附近逛了许久,摇头直笑∶“那么大?皇上这小混混住在哪里?”他突然唱起歌来∶“在哪里?在哪里才能找到你,我的小皇帝──”   蓦然己有卫兵喝向他∶“小鬼,要唱歌到别处上,皇宫重地,由不得你骚。”   小邪伸舌头扮鬼脸,突然大叫,卫兵愕然,方想追出之际,小邪已逃之夭夭。   “来都来了,还怕他不成?以前还想和阿三来卖菜呢。”   逛着道路,他己决定硬闯,找不到就来个大杂烩。   夜晚的皇宫,楼红灯亮,更形豪华,散落四处之楼阁各有不同形貌和特色,然而相间过大,暄笑声仍止于楼阁附近而己。   西宫城墙已掠入一条风般的轻影,警地潜伏琉璃屋顶,小邪的灵狡眼神已搜向四周,一排排巡夜卫兵不停穿梭而过,他找好远处灯亮透天的三层楼阁,慢慢潜去。抵达该处后,所瞧见的全是宫女在戏耍。再往两处地方,仍然无法找到心目中的皇上——穿龙袍的小孩。   轻轻一笑,他似乎早就不想寻找似地,找了一座宝塔般的宫院,己坐在屋顶最边处之龙形兽笏上,双脚轻荡,俯视地面小挢曲穿于蜿静如明镜的九曲湖,红亭白栏,更有画舫轻荡湖面,琴间袅袅传出。   小邪配着琴音,唱起歌来,他尽自己最大大的能力,想唱出最完美的歌声∶   “春天的花开,秋大的风,以及冬天的落喔喔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那声音,如骨鲠喉的猪叫,刺耳得很,还好不算大声,地面众人只是迷惑此声从何处来?并未想及有人敢在大内皇宫唱歌。   琴音停,小邪唱声也竭,不久琴音不再轻柔调,转为快畅,隐含杀伐之声。歌声又起∶   “姑娘呀今年一十八,眉儿细来眼又大,一跳一蹦多自在,可惜长有大肚仔,唉呀,谁的,唉——呀!他爹要往哪里找啊──”   琴音直拨顿音,小邪也“啊”个没完。摹地已有卫兵发现小邪,如撞鬼般地急叫∶“谁!不好啦——有刺客——”   叫声方起,琴音已竭,霎时可见全宫宛若通了电的灯火,全亮起强光,急促脚步声和碰撞声,节节逼向此处。   小邪自信这些蠢材要爬上来,还得好几分钟,也悠哉地哼着小调,自在得很。   “刺客在上面——快派人上去——”   已有数名高手掠往屋顶落个脚,再纵往高楼。小邪突然拿出一包东西往琉璃瓦撒去,笑嘻嘻道:“弄点花生油,够你们滑的!”   油落瓦面,散发香味,已缓缓往下滑。   此时画舫已走出一位年龄和小邪差不多,连身材也一般大的黄袍少年,玉树临风,面带笑容地瞧向小邪,两人对上眼,黄袍少年稍微愕,然马上又恢复笑容。   小邪望着他,哺哺道:“身穿龙袍,年纪不大,和自己差不多──难道他就是混蛋皇帝?”随即提高声音,叫道:“喂,你是皇帝吗?”   那人先是一楞,随即回答∶“我不是,你又是谁?”   小邪轻笑道:“我是我。你明明身穿龙袍,不是皇帝又是何人?少耍了啦。”   那人笑道:“我没骗你!”   “那你又是何人?”   “在下祁钰。”   “奇遇?”小邪笑道:“我看你是有‘外遇’吧。”   祁钰道:“你听错了,祁连山的‘祁’,金、玉合并的‘钰’,也叫‘王’,成功的‘成’,外加一个耳朵旁。”   “这么说你也叫‘七层’(祁)了?”小邪根本不懂几个字,更不必说字形结构了。   祁钰轻笑道:“随你!你要小心,背后有锦衣卫。”   三名锦衣卫已掠向楼顶,一步步逼近小邪。“谢啦,我数到三,他马上会回到你身边,你信不信?”“我──”来不及等祁钰回答,三名锦衣卫已溜滑梯般,滑落屋顶,惨叫地往地上摔去,扑三响,全摔于湖中。   小邪无奈道:“还没数就应验了。”   祁钰笑道:“你好像武功很高?”   “哪里?”小邪得意道:“我至少有三样是天下第一。”   祁钰目露神光∶“这么神奇?你──”突然收口,似乎十分仰慕小邪   想要他传授,然又觉得不妥而及时收口。   小邪笑道:“唉呀,混江湖嘛!总要学点本事。”   祁钰道:“你大胆闯皇宫所为何来?”   “找小皇帝算帐──不不不!找他洗清罪名。”小邪道:“我被人陷害,快要死啦,不来不行了。”   祁钰觉得好笑,道:“你又犯了何罪?”   “我被通缉!唉呀来不及跟你说啦,大军来了!”   左门已涌进大批人马,带头中年锦衣汉子,狡黠挥手,两撇长得稀疏的八字胡微微抽动,喝道:“强弩侍候,包围四处,杀无赦!”   霎时千百双强弩咻然射向十数丈高的小邪,如此一来,他再也坐不住了,急道:“七层你快点告诉我皇上在哪里,快点!”   祁钰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   劈掉一批强弩,心知问不出什么结果,突地大吼∶“皇上——我来喽——”   声如霹雳,至少传出十里开外,他已切下兽笏,大块地往地上抛,人已腾空而起,反掠屋后,眨眼不见人影。   “快追——”   锦衣卫头领王山磔顿时领着人马追向另一头。   霎时宫中如犬兔大追逐,人马东奔西窜,高楼、屋顶到处是人。小邪叫声却不断传出,甚而还有脸盆敲撞声,已耍得卫兵鸡飞狗跳,草木皆兵,就是无人逮得到他。   小邪已躲在一栋较偏僻宅院,观察结果,知道是太监住处,心想皇上一直都和王振过从甚密,不如先从王振下手,说不定可以找着他。心意既定,已潜向宅院。   四合院式的老房,冷森森地压在四周,大井的古榕几乎掩去一半空间,长廊挂着几盏风灯,外边亮丽皇宫比起,何止差上千百倍,灯光黯淡,透出几许阴。   小邪稍加思考,已潜向左厢房,手指插破窗纸,探眼窥视,除了床铺,只有几件官服,并无特殊装饰。   “这些太监──过得满清苦嘛──”   其实此处乃是小太监寝宫,自是寒酸多了,要是新贵掌权的太监,所住地方,恐怕连小邪都要自叹弗如。   瞧瞧大监服装,他又想尝尝当太监是何滋味。   “也许可以骗吃骗喝吧──现在太监得势──”   二话不说,他马上翻窗人内,找了件合衣服,已换上身躯,帽子一戴,左晃晃、右晃晃,再抓起拂尘,倒也像了七分。   轻轻一笑,自言自语道:“少了卵蛋,也是满威风的嘛!”   嘻嘻哈哈,已然开门而出,大摇大摆地再往内院走去。方跨出此院,远处又出现一栋筑在花园中央之二层楼阁,静静雌伏夜色中,四处已有不少卫兵巡逻。小邪直觉反应,这些人都有较高身手,当下也不动声,拂尘甩向后肩,大步往楼阁行去,方行七丈,绕过一株开满花朵的古梅时,已有卫兵拦过来∶“小公公,你想去哪里?”   “我──皇上──”   卫兵突然作出要他小声模样,嘘出声音,道:“皇上万金之躯,惊动不得。”   “可是──王公公──”   卫兵瞄向楼阁,道:“王公公早就去逮刺客,他不在此楼了。”   小邪已明白王振就往在此楼,立时笑道:“是王公公要我来──来   ”他还没想出好理由。   “哦──”卫兵以为他有难言之隐,已然退出通路∶“那你自己小心,别惊动任何人。”   小邪霎时笑不合口,道:“我省得!”没想到就这么顺利地通过防线,心头直叫王振威风果然不小。   楼阁并非小邪想象中奢华,青石地砖磨得光滑,摆上几张垫有红毯的太师椅,四处挂了不少古画,如此而已。小邪皱眉,又推开另一房间,布置淡橙色调雅房,仍无特殊之处。顺着左墙楼梯,小邪已登上二楼,灯光忽明,是间书房,一大排的古籍贴于内墙,六尺华丽红桧书桌,各摆了不少卷册和笔砚。一位小太监正在举笔乱画。   小邪突地喝道:“你在于什么?”   小太监突地被吓着,抖了起来,抬头往小邪瞧去,迟迟答不上口。   小邪见他长得还算清秀,就是有股柔弱眼神,和他那道较粗之剑眉   不协调。小邪吃吃笑着,手指不停点向他,慢慢行去,狡黯道:“哈哈,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偷懒对不对?”   小太监愕反问∶“你是谁?是属于哪一房的?”   “不管哪一房,反正管你就对了!”小邪抢过他手中白绢纸,见他画的女人不像女人,巫婆不像巫婆,好笑道:“好小子,卵蛋都没了,你还想女人?”   “我──我不是太监!”那人语气突然转硬,叫道:“你再胡说,小心朕治你的罪!”   听他所言,敢情就是那位小皇上?看来小邪这次义要吃瘪了。   “哇卡!”小邪坐上书桌,一脚翘得比鼻子还高,戏谑道:“什么玩二嘛?我不治你罪,就算你走运了,你还敢治我罪?”   “大胆!”皇上冷喝。   “嘿嘿──”小邪邪笑不已∶“奇怪,为什么太监当久了,老是喜欢叫大蛋?再怎么叫,也生不出来,早点认命吧!”   “你没见过朕吗?你是新来的?   小邪得意点头∶“不错,是新来的,王公公都还没见过我。”他将朕”,听做王振的“振”。   皇上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对他解释,叫道:“朕是皇上,你不要搞错了。”   “妈的,小太监,这话可不能乱说,王公公自己暗中当皇上也就罢了,你说出来,要是传到皇上耳中,会掉头的啊!”   皇上又好又好笑,连“朕”都不敢开口,急道:“我是皇上,你懂了没?”   “嘿?”小邪那里不屑的眼神瞄向他,竟然伸手拍他顶上帽,戏谑道:“搞了老半天,原来是你在作梦想当皇上?”他突然喝道:“大胆!”   皇上顿时又被吓着,眼楞楞地瞪着小邪,不知所措。   小邪见效果反应良好,已哧哧笑起来∶“奶奶的,小太监!还好今天是被我碰上,要是别人,你十条命也不够死,安份点,戴上这顶帽子,你就等来生吧,作梦就作梦,千万别想‘梦已成真’,像我不当皇上,一样很开心,你何苦来?”小邪像大人安慰小孩般,不停拍着皇上那顶长不出毛的卵型帽。   皇上实拿他没办法,过头,反而笑起来,道:“小大监,我真的是皇上!”不等小邪反应,忙摘下帽子和衣服,露出正宗黄橙橙九龙袍,笑道:“你该相信了吧!”   小邪霎时如背上被人塞了条大毛虫,抽起背筋,傻了眼,百般不信,愕然叫道:“你,你──你当真是皇上?”   “皇宫禁地,谁敢穿九龙袍?朕就是皇上!”   小邪立时尴尬直笑,不停抚着皇上头顶,咋舌苦笑道:“对不起──皇上──我不是故意的──刚才的话──就算我没说好了──”   “唔~~”皇上庄严瞄向他,憋往笑意,道:“皇上的头,随便可以摸的吗?”   小邪立时电般抽手,惶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他尴尬一笑∶“皇上的头,满圆的。”   看来一国之君,对小邪来说也带有下马威之感。突如其来的变化,倒也使他有些措手不及。   皇上见他一股调调儿就是惹人想笑,不禁也咯咯笑起来。   只要有人笑,小邪胆子又大多了,埋怨道:“你好好的皇上不当,为什么要扮太监?害得我误会你了──”   皇上笑得更开心,道:“就是因为误会,所以我才不怪你,来!我们坐下聊聊。”   他先按下小邪坐于左墙一张长条铺有柔软羊皮椅子,自己又穿回太监装束。小邪此时才看清皇上果真有股富贵气息,和自己年龄差不多,脸眸几仍有股童真流露,却又要装出威严仪态,他觉得——   “当皇上真苦!”小邪已如此说出。   皇上苦笑道:“没办法,谁叫我是皇上?”他已坐在小邪身旁∶“你是第几房的?”   “我也不知道!”小邪尴尬道:“反正第几房,还不都是被你管的。”他想起方才的嚣张,甚为难为情。   皇上倒真不在乎这些,他道:“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如何?”   “可以是可以,但──”小邪瞄向他,面有难色。   皇上以为他误会自己为何会穿太监衣服,笑道:“先生说刺客闯宫,要朕扮成此模样,才不会引人注意。”   “先生?”小邪道:“就是王公公?”   “正是。”   小邪频频点头,道:“王公公果然智过人。”   “他一直替朕分担不少忧劳。”皇上道:“若非他,朕也不知该如何调理国事,你知道吗?朕继位时才九岁,能懂何事呢?”   小邪终于明白王振为何能挟权弄政,为所欲为。   “就像现在,他都想得到化妆以欺敌,又只身涉险,要捉刺客,实在──”   小邪接口道:“实在智勇双全。”   “对!你说的朕完全同意!”皇上轻笑不已∶“谁又会想到皇上易了容,又躲在此呢?”   “刺客想得到。”   “朕不信,先生气智过人──”   “才怪!”小邪道:“刺客更聪明。”   “朕还是不信!”皇上甚坚决地瞧着小邪。   “你不信也不行!”小邪更坚决的盯向他,道:“刺客已来了。”   “在哪里?”皇上惊惶往四处瞧去。   小邪起身笑道:“在这里!”   “怎么?是你?”皇上摇头直笑∶“朕不信,你年龄和朕差不多,怎敢闯禁宫?”   “所以说嘛!”小邪道:“我比王公公更厉害。”   “朕不许你胡言乱语!”   “难道要我脱下衣服你才相信?”小邪干脆卸下长袍,露出青色衣衫,笑道:“如何?”   皇上愕然起身∶“你当真是──”   小邪笑道:“刺客谈不上,只是有点事,不得不找你谈谈。”   皇上闻及他并非为行刺而来,已然又转笑容∶“朕说嘛,你怎会是刺客呢,你说说看,找朕有何事?”他实在不愿失去小邪这位奇而投缘的“小太监”。   小邪道:“都是为了张大人,他可是清官一个,怎会造反呢?我救了他,所以就变成钦犯啦!”   “有这里事?”皇上道:“哪位张大人,是何人?”   小邪道:“好像是开封太守吧?他叫张克正,大约在两三年前。”   皇上苦笑道:“那时朕才十三、四岁,根本不了解天下百官,可能是王先生经手的。”   “就是他嘛!”小邪道:“王公公实在是差透了,张大人要问斩,全开封城都带了孝,哭的哭,啼的啼,任何人只要有良心,都该知道张大人深得民心是好官;冉说,一个地方官,他又有多大能耐造反呢?”   皇上沉吟半晌道:“也许是个误会,为政者难免有疏忽,误会在所难免,纵有错也不能太责备王公公,朕答应你,要王公公撤查此事。”   小邪叹道:“完了,,要是经过他的手,十条命也不够死。”   “王公公不是那里人……”   小邪知道皇上对王振信任是根深蒂固,想和他争,结果一定自己吃亏,多争无益,他只好先解决自己的事情再说。“皇上老大,那你该可免去我的罪吧∶你看我像坏人吗?”他摆出和善脸孔,充满善良纯真。   皇上瞄向他,轻笑道:“朕真想了解你是怎样一个人,年纪不大,竟敢劫钦犯、闯禁宫?这些罪可要满门抄斩的!”   小邪道:“唉呀,别说得那么严重,我又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否则我早就把你给宰了!”   “你杀得了我?”   “客气!”小邪反手抖出一把飞刀,笑道:“我的飞刀,天下没人躲得掉,你要试试?”   皇上十分好奇,点头道:“好!”他己推开左窗,一片夜色已涌入,远处仍有阵阵吵杂声传出。两人倚立窗前,目光揽向四处,想找寻目标,护卫已转头瞧向两人,已然表现更有精神。   小邪稍一寻视,笑道:“这里一共有明哨三十五人,暗哨四十一人,左边翠柏树上有两名守卫,还有一只大概是夜枭的鸟儿。”   皇上半信半疑,道:“你全瞧见了?”   小邪笑道:“小意思,不然我怎敢乱闯大内皇宫?”   “好吧,你就拿那只鸟试试!   “我说的是无人躲得掉,射鸟!多没意思!”小邪无奈道:“也罢,就来点新招!”他已把窗口关上。   皇上奇道:“你这──如何射鸟?”   小邪笑道:“要是你想得到,就不叫功夫了!”他解释道:“我先要动翠柏树上的左边守卫,他一动,夜桑会往楼阁方向飞来,然后我再削下它一边翅膀羽毛,它就得乖乖的跌往窗口!”   皇上根本闻所未闻,小邪却已捏准方位,先打出一片右墙盆景所摘下小桂花的叶子,直穿窗纸而出,瞬时传出轻呃声,再则一阵鸟拍翅声,小邪突然叫道:“射它硬嘴!”寒光一闪即逝。他已笑道:“到窗口看看!”   两人启开窗口,刚好夜枭止停在不远的二楼雕栏上。小邪使出内劲,已将夜枭缓缓吸向手中,皇上岂有见过此绝活,不禁看傻了眼。   夜桑不停展翅,只是硬嘴被飞刀所贯穿,无法张开,叫不出声音。   小邪拨出飞刀,笑道:“皇上老大,你该信了吧!”手一扬,夜枭已掠飞而去,眨眼消失夜空∶“我刚才临时改变,射它嘴已,是怕削断它羽毛,被楼下那些卫兵捡着就露了底啦!”   皇上嘘口气,佩服道:“你好神奇!”   小邪受用耸肩轻笑,道:“小意思,将来你就会明白我有爬上天的能耐!”   皇上道:“有时候真羡慕你们这些游侠生活。”   “有什么用?光你一声下令,我们就得逃命!”小邪道:“还要来求你饶命,瘪透了!”   皇上轻笑道:“我要得了你的命吗?连我的人犯你都敢劫,天下你还怕什么?”   小邪笑得更得意∶“说真的,若不是为了生意,我还真不想见你,王见王啊,不吉啊!”   皇上笑骂道:“你好大胆,敢自居为王?”   “说说而已嘛!”小邪道:“你该开张大赦令给我,我是清白的!”   皇上笑道:“不急,等此事摆平后,再谈好吗?”自露愁容,道:“现在换我担心,该怎么替你掩饰闯宫之罪了?要是王公公发现你,以他耿直个性,非拿你间罪不可!   “你是老大,你还怕他?”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是非之争,若是朕一味偏袒,必造成朝野分崩析,民心大乱。”   “你懂的道理满多的!”下一句“只是一位酸秀才,太相信王振这个混蛋,民心早就大乱了”小邪没说出来。他认为皇上只懂得“道理”而根本不了解“事实”。王振的一手遮天,竟蒙蔽了象牙塔里自知天下事的小皇帝。   他考虑半晌,道:“皇上老大,你找个地方让我躲躲,只要过了三两天,风声弱了,他们会以为刺客已潜逃出宫,到时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当太监,一直到你开大赦令给我为止。”   “要是朕不开呢?”   小邪睨眼邪笑道:“你不开──反正迟早我都要躲,干脆自己开好了。”   “你很大胆!”   小邪斜眼笑道:“唉呀!老是说这些没营养的话,不要再吊我胃口了,时间宝贵啊!来,我教你,我的第二天下无敌的功夫!”说着已拿出法宝——骰子,笑嘻嘻道:“很久没玩,手都痒了。”   皇上似乎小时也玩过,见状喜悦道:“你也会玩这个?”   “废话,混江湖的谁不会玩?我不会玩,天下就没人会玩了!”小邪自得道:“我还以为你草得没见过世面,连骰子是啥玩意都搞不清──”   皇上兴味十足道:“这个我懂,王公公曾经教过朕,挺好玩的!”   “那当然,否则怎会流传百世,历久不衰?”小邪拉他往书桌走去,道:“你懂,我也少说废活。”他笑道:“你可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什么?”眼邪笑不已∶“就是向人解释怎么玩骰子、怎么赌?妈的,有人赌输了,就不认帐,还借口说不会玩,简直混蛋透顶!”   手往书桌一扫,几本书已掉落地面,再扫,笔砚纸张都光了,比起赌桌更合。   两人笑嘻嘻爬上书桌,面对面坐下。小邪看他猴急洋,抓出骰子。笑∶“呵呵!看来你还是个赌鬼?先让你摸一下过过瘾!”   皇上抓过四颗骰子,雀跃道:“好几年都没玩了,以前我大都是蠃家!”   小邪瞪眼道:“你是皇上,谁敢蠃你的钱?不过我就不一样了,来吧!我们赌什么?”   皇上耍着骰子,似乎很有信心,道:“随便你!”   小邪大方道:“好,我们赌──长江如何?”   皇上被他奇怪的赌注给楞住了,随即又笑起来∶“你在赌朕的江山?好,要是你输了,拿什么来赔?”   “我哪会输?”小邪自得笑道:“不过为了不赖帐,我就──赌小丁好了!”   “小丁?”皇上不解∶“这是什么?,,   “是人啦!很漂亮的喔!”小邪暖昧道:“人说皇上都有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毛病,用她来赌该不吃亏吧?”   “很好,朕接受了,我先来。”皇上抓起骰子就往桌上耍,突然大叫∶“豹子啊——”   骰子打转落落定,竟然全是红红一点,皇上血脉几乎要胀裂∶“哈,果真是豹子?!”连自己也不敢相信地微微抖颤着,这是他一生难得一次的好牌。   小邪笑道:“别得意,看我的!一样啦,豹子!”只轻轻一扬,点数完全一样,他笑道:“如何,你蠃不了的!”   皇上突然笑道:“我蠃了,因为我先掷,所以我是庄家,平点要算庄家蠃!”   小邪皱了眉头,这规矩他可懂,自己一时疏忽没说清楚,吃了个哑巴亏∶“好吧,就算你蠃了,小丁──嘻嘻──”他想到一不小心将她给输掉,竟也感到一丝喜悦——没事给了小丁一记马后炮。嘻嘻直笑,道:“小丁就留给你啦,不过她很难缠的喔!”   “没关系,朕蠃了就照单全收!”   “妈的!只让你蠃一次,就如此嚣张?好,现在赌江南。”小邪道:“赌注就是我这身‘无之宝’!”   皇上照赌,他运并非很好,自是输去了江南。不到几分钟,江山都赌光了,这才感到小邪赌技之高超,然而他仍意犹未尽——江山不见形,输了也拿不去,自是无关痛痒——纵使小邪沾毛笔记了一大堆账。   小邪得意直笑∶“你的江山已没了,还想赌什么?”   皇上道;“你爱赌什么,朕就赌什么!”   小邪灵一动,道:“就赌你身上那件龙袍。”   “有何不可!”   只要皇上一开口,马上变成小邪所拥有,这下不但输去龙袍,连玉佩都不保了,腿毛已快被拨去数百支,他才知道‘痛’,不敢再赌脚毛,哭丧着脸道:“赌小丁好不好?”   小邪甚为无奈道:“好吧,别说我没给你翻本的机会!”   不到两下子,小丁又被蠃回来,若小丁知晓早已历险一遭,非恨死小邪不可。   前后不到半小时,皇上龙袍早已易了身,当真成为小太监,已对小邪的赌技更是佩服,道:“朕都输光了,你能不能教朕如何掷骰子?”   小邪呵呵轻笑道:“通常输赌的人都有这个毛病,好吧!看在你现在替我管理江山的份上,传授你几招,省得又把我的江山给输了!”   皇上兴高采烈直叫∶“那你快传给我,朕──”   小邪狡黠睨向他∶“手痒了是不是?”   “我──”皇上嫩脸微红,此举又如小孩在抢糖吃。但仍禁不起诱惑,心一横,道:“就算是吧!”   “嗯,通常手痒时,都学得比较快。”小邪自得而笑∶“掷骰子嘛──”   那张嘴说得天花乱坠,然说的都是最重要而有用的东西,听得小皇帝目瞪口呆,恨不得马上就能学会此项技巧,好在他人面前逞能一番。可惜想练成,谈何容易?   吆喝声已转弱,卫兵此时方觉得皇上已恢复正常,方才真不敢相信一个小太监会逗得皇上嘻笑无常,狂放吼叫,简直如街上地痞般,实不像一国之君。现在吆喝声较为正常,他们也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嘀咕小太监是何许人也?   突然小邪已觉屋外已有动静,脚步声一片混乱,急道:“王公公可能回来了,你还没告诉我,哪里可以藏身。”   皇上一时也想不起何处较隐密。   “唉呀,随便一一处,王公公较少去的就行了。”   “御膳房,他甚少去该处。”皇上骤露喜色∶“从左边再两座楼院往右拐,大概就在那个地方,你躲在那里,只要不出门就可以了,万一   ”他想抓下腰间玉佩给小邪,方知早就输给他,苦笑道:“你没有万一了。”   小邪明白他的用意,掐出透明而带紫绿椭圆形玉佩,轻笑道:“玉佩、龙袍都在我身上,小心人家把你当成冒牌货。”   “不会──”   皇上方想说出另有辨认方法,小邪已闻脚步声甚近,顾不得再听他瞎扯,笑道:“我走啦,江山可要好好保管,别忘了多练习。”他手比掷骰子动作,已窜向楼梯,眨眼不见踪迹。   皇上忙收拾东西——他从来没如此忙过,尤其是小邪乱画(用来记赌帐)那堆宣纸,想塞都藏无去处,只好往桌下丢。   一错身之间,一位五旬稍带怄倭,身材不高的锦袍太监已走上楼梯口。老脸微抬,额头嵌着三数条黑黝黝蚯蚓般的横纹,两道快脱光的白眉毛,支支翘硬如自鼠小鬓,直扫向毛鬓的灰白头发,竟似乎是一种的,酒润红般瘦脸,布满淡灰寿斑。尤其那皱如卷干茶叶的眼眶,吊着三角毒蛇般的眼珠,黠光毕露地盯向皇上,缓和而带自大的尖锐声音已传出∶“皇上你可无恙?”   皇上强自镇定道:“还好,先生可逮到刺客了?”   王振走上梯面,伛偻身形,站直直也像在恭身,只须抱拳就显出十分恭敬模样,道:“回皇上,刺客狡诈,一时无法逮着。”灵狡眼光已发现书桌乱得很,快步走过来,急道:“皇上您可受了骚?”   皇上稍带怯意道:“没──没有,朕很好!”   “那──这些书籍──”王振已翻动桌上籍册。   “没什么──朕一时无聊,是以──”   “皇上──”王振稍带责备口吻,道:“您是一国之君,就是平时起居、作息,理当养成君子之风,看您──”他已抓出书桌底下之“赌账”,一张张翻动∶“字不像字,画不像画,全如孩童信笔乱涂──”他叹道:“奴才费尽心力,无非是想希望皇上早日长大,以担国家重任,而您却   唉!”   皇上如见严父般默立一旁,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但想起小邪所记之帐,全是代表形式(江河则画蚯蚓般黑线,再写简单错别字,江南则画一朵花)甚为简单和明了,却也瞒过王振,暗自侥幸不已。   王振严肃道:“皇上童性未改,理当自罚临帖三千,以能督励自已。”   “先生所言只是,朕该自罚。”   看来皇上果真对王振百般依赖,连王振骑到他头上,他都认为理亏在己。王振对此反应,一如往昔,觉得甚满意,方自露出浅淡而冷黠笑容,眼神一闪,又问∶“听护卫说,您方才和一小奴才戏耍?”   皇上立时又紧张了∶“没──没有,他只是路过,朕一时无聊,才叫他上来,结果他甚为惧怕先生责罪,朕不得不放他回去!”   王振闻知是皇上硬叫人来,而非小太监胆大包天敢违抗自己命令,怒意也松了许多。宫中小太监并非少数,他也未必能全部认识。   他问∶“皇上可知他是属于何房?”,   “似乎是御膳房──朕也不认得。”   王振闻是御膳房,知是新进太监,全都由此开始,自己更难猜知。心中又想小太监刚进宫就对自己如此惧畏,可见已受良好管教,当不致有何问题,而御膳房不少太监要走往油腻腻厨房,以自己身份,怎可临此卑下地方?这就是他最不愿去御膳房的原因。   朝中大臣,他都不怕了,还怕一个小太监作怪?是以他根本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稍微责备皇上不该如此后,道:“刺客似乎相当年轻,奴才问过王爷,他也看不清来人面目,只知他武功甚高,近几天还请皇上少露行踪,以免被刺客有可乘。”   “朕自会小心──”皇上想到自己龙袍已不在身上,急须回宫再穿一件,道:“先生,朕是否可回宫,恐怕宫中上下都在找朕。”   王振沉思半晌,道:“也好,天已快亮,奴才会多派人手搜寻刺客,必能有所结果,皇上请随奴才来!”   似乎习惯于让他领着走,王振像是在替他开路,但何尝不是更一级?可惜怄偻身躯,再怎么看也是奴才样。   X──X──X   “奴才就是奴才,吊着眼珠,跟地痞瘪十完全一样,天下怎会有这里人?”   小邪方才并没离去,只是躲在底楼卧房,见王振已领皇上离去,甫自推门而出。瞧上几眼对王振相貌大感不悦,碍眼得很,两人这辈子再也无法和平共处了。   “奸臣都是这里模样吗?”他在思考,觉得并不尽然,以前那位假冒的韦亦玄,还不是人模人样?想归想,折腾半夜,肚子也饿了,现在又被“分发”到御膳房,最恰当不过。“管他的,先填饱肚子再说!”   心意已定,已照着皇上指示,摸向御膳房。   凭他贼头贼脑的经验,很容易就找到目的地,还未靠近,香喷喷味道已传出,小邪不禁猛吞口水,管不了什么行踪暴露,大摇大摆地推开门扉,一排三尺宽,最少有十余丈长铺橙色桌中的桌面,置满了各色各样器皿,有瓶状、蝶状、碗状、盆状──瓷制、金制、银制──加盖、不加盖,琳琅满目,各口味,应有尽有。   小邪瞪大眼珠∶有吃而不吃,他永远也办不到,嘿然轻叫,目标就是左前方一只像是烤山狸,抓着就啃,咬了几口,贪婪目光已落向另一盘大螃蟹,丢下山狸,道:“太咸了,换换口味!”抓住螃蟹就咬,这么一尝,竟也尝出味道:“妈的,我可是当今正牌皇上,小皇帝江山都输给我了,他现在只是候补的,理当我先吃才对!”   他给自己找了相当充分的理由,霎时大方起来,从头开始,一一尝试,合口胃者就多咬几口,不合者,甚至倒在一处大盆中。不到三分钟,已将近尝遍三分之二,肚子也吃得鼓胀胀,他还不肯放过,兴味已浓,掀起盖子都有动作,甚而还敲起声音。   这一敲,已有了反应,最里边墙角已爬起一位小太监,满脸睡态,惺松睡眼不经意地往小邪瞧去,猝见之下,已着了魔般尖叫起来,不敢置信的跌靠桌角。   小邪发现是“同行”,又是小鬼,兴趣更浓,道:“嗨!来一口吧,很香的。”   小太监吓呆了,被他一叫,也醒过来,已知事态严重,眼看半边江山己被吃光,哪还顾得了再发楞,忙冲前,急叫∶“你不能,不能——”   小邪叫道:“什么不能?都已吃了那么多,你还说不能?有福同享,你也来。”手一抓,就是一撮叉烧牛肉往小太监送。   小太监急得快哭出来∶“你怎么可以吃?这是皇上才能吃的。”他想拉开小邪,却无能为力,哀求道:“太祖宗爷,你行行好,皇上要是没得吃,我的头就没了!”   小邪叫道:“胡扯,那么多东西,皇上怎会饿死?光是这只北平鸭,就够他啃上一餐,你怕什么?”说完狠狠地往嘴中送,猛啃一口,还故意咀嚼大声。   “我──我──皇上不能吃啃过的──”小太监终于还是忍不住而哭了起来。   小邪也觉得不该让他如此伤心难过,道:“好好好,我不吃!不吃总可以了吧?你不要哭好不好,我补回去就是。”   他将口中肉又拉出,往烤鸭缺口补去,自己也觉得好笑——怎么补?   “来不及了啦──我──我──”小太监满脸泪水∶“我快要──快要死了啦!”   小邪叫道:“别那么夸张好不好?”手往里边比去∶“还有那么多没动过,皇上那会没得吃?”   “你──你不──不晓得──皇上──皇上吃──吃饭──都   都是──乱点的!要是──要是他没得吃──我就──就活不成了!”小太监哭得太伤心,说话都结结巴巴。   小邪也感到事情有些严重,叫道:“黑皮奶奶的,乱点菜?这么难侍候。”安慰道:“好啦,好啦!你别哭,要死,我去死!我是新来的,你别怕,就说我搞砸的。”   “本来就是你搞砸的!”小太监听他是新来的,心情也放宽不少,哭声已停,但仍抽搐不已∶“你──你好大──好大的胆子,一来就──就弄成这个样子。”   小邪得意道:“难得嘛!有得吃而不吃,多可惜?”   “可是──这会掉头的!   “我不相信你真的没吃过?”   小太监讷讷道:“有是有──都只吃一点点──哪像你──从头吃到尾?”   小邪笑道:“这里事不多见,你要不要尝尝?”   “我──我不敢──”   我吃都吃过了,你还怕什么?要死,死我又不死你,吃啦!”端着一盘似是海鲜,送往小太监。   小太监犹豫一下,伸手抓起海哩,往口中送,咀嚼着。   “怎么样?口味如何?”   “很好吃──”   “好吃就再吃!”小邪豪迈道:“干脆从头来!”拉着比他矮一个头的小太监走往前头。   长满雀斑,十四岁不到,较为纯真的小太监,犹豫道:“你真的不怕杀头?”   “怕什么?”小邪得意道:“皇上差点在我面前脱裤于呢!”低头在他耳际,细声而狡诈模样∶“还是我饶了他哩!”   小太监露出不信神色。   “你不信是不是?看!”小邪双手往胸前一拉,龙袍已现,道:“虽然是小件些,也马马虎虎啦!”   小太监顿时又傻了眼,愕然叫道:“九龙袍──它──它怎会在你身上?”   小邪笑道:“皇上多的是,有什么好大小怪?你要,我明天就弄一件给你。”他狎笑道:“挖掉胸前龙头,你也凑合凑合穿上,如此你的头就变成龙头了!”(龙袍过长,若穿在其身上,胸部龙头,正好能套住他整个头颅)   小太监傻楞一笑∶”我不敢!”   “久了你就敢啦,吃吧!”   小太监现在已认为小邪不同凡响,犹豫一下,也吃起桌上食物。   小邪笑道:“味道还好吧?”   小太监频频点头∶“嗯,虽然是二手货,一样可口。”   小邪见他已恢复正常,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顺子,我来了三个多月,一直在此看管,偶尔也替皇上送膳,你呢?”   “我叫杨──杨邪,今天才来!”   “凉鞋?”小顺子瞄向他,表情奇特,道:“看你人怪,名字也怪!”   “凉鞋就凉鞋!”小邪也觉得好笑∶“冬天到了,有鞋总比没鞋好!”   小顺子轻笑道:“你一来就闯了祸,今天的膳食,可要你送了,到时皇上责怪”,你想好应付方法没有?”。   “不必想啦!”小邪笑道:“三颗骰子就解决了!”   “骰子?!”小顺子若有所悟,道:“你也会?常公公最喜欢玩了。”他又道:“常公公就是御膳房的主事,你也是他管的!”   “有伴好过日!”小邪合对了肚脐眼,轻狂道:“还不是来一个杀一个,你常玩──”   小顺子摇头,来不及回答,已有声音传来∶“小顺子传膳——五香紫烧鱼片、辣味菊花蟹、红烧鳝段、芙蓉海哩、冰糖燕窝,外带八宝粥,天宫侍候——”   小顺子急忙回答∶“知道啦——”忙从墙边抓起大平底银盘,直念着菜名,往桌边寻去。不寻还好,一寻下去,整个脸都已皱成一团∶“完了,完了!凉鞋你可真会吃,吃不下也罢,你竟然弄成一堆?现在要哪里去找?除了冰糖燕窝还没遭你的殃,其它全没了!”   他又急又好笑的望着小邪,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邪笑道:“别急嘛,反正都是菜,看我的!”随便抓起几个盘子,朝哪一大堆杂烩走去,道:“什么菜?念来!”   小丁着急道:“小邪──事情都发生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没有啊!”小邪认真道:“那像的画得太丑了,不信你问问阿三。”   阿三猛点头,道:“嗯,实在不像话,简直在破坏帮主形象。”   阿四道:“这,我五岁的时候就会画了。”   小七笑道:“鸭子不小心踩上去,也跟这画差不多。”   大敌当前,四个人却如文人雅士在鉴赏名画般,品头论足,端的是胆大包天。   王坚实在拿他们没办法,冷笑道:“说够了没?说够了,就乖乖跟我回去吧,本官让你多活几天,省得乱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小邪仍无多大反应,此阵仗,他见多了,在品头论足之际,他们已有默契   先保护小丁脱困,小邪笑道:“把柄果然被人们捉住啦,这下我可惨了。”   “那你就束手就缚,也许可以救你同伴一命也说不定。”目光已瞄向小丁,狡笑不已,甚为小丁美色所惑。   小丁感到混身不自在,急道:“小邪你快走,我们先拦住他们。”说着已抖出一双短剑,就想横向小邪前面,准备决一死战。   王坚冷笑不已:“如果你们敢动,只要我一声令下,保证你们乱箭穿心。”   小邪轻叫道:“小丁你闪一边去,我自有主张。”不等小丁回答,阿三已拉退小丁,神秘笑道:“万事东西南北风,错不了。”   小丁一阵迷糊,看他们样子,似早有准备,虽担心,却也深怕坏了计谋,心中甚为忐忑和矛盾,不知该不该听他们的。   来不及让她决定,小邪已高傲道:“王坚你也太大胆了,明明知通找有拆墙的本事,你还敢来找我?玩命也不是这里玩法”   王坚心神为之一紧,道:“你已知道我们会来找你?”   “废话嘛!”小邪戏谑道:“再笨的人也该想到,所以我早有准备啦!”   王坚脸色一变,冷森道:“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小邪得意道:“你们这些王振的走狗,我老早就看不顺眼,现在正好一个一个的收拾,只要我这么──嘿嘿──”他笑得很邪:“只要我一叫,马上就有天兵天将下凡助我也!”突地他“啊──”地并不大声急叫,只是想吓吓王坚。   岂知叫声方起,猝然哔啦巨响,四面八万蓦地腾出数名黑巾里面人,分别罩向数排弓箭手,一阵细石打得士兵招架不住,乱成一片,当中一名也飘向小邪,挡住了王坚去路。   如此突发,小邪愕愣呆然地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已然真的被吓着,因为他根本就没准备伏兵,这些人不知是哪来的?个个武功如此了得,逼得官兵招架无力。   阿三拍手直叫好:“哈哈,天兵天将,杀来个炒沙锅。”   王坚喝道:“全力迎敌,莫让叛贼逃了。”三尺青锋已划出重重剑影,朝面人刺去,双方互拆绝招,打得难分难解。   混乱之中,突有声音传出:“杨小邪你快走!”   小丁以为他看出味道,不想走了,登时秀腕一探,拉住小邪,急叫道:“快走,否则就慢了。”   小邪还没弄懂事情,吱吱唔唔,已被她拉入门内。阿四拱手笑道:“谢啦,小阵仗,交给你们,一切照计划行事。”   嘴皮子耍够了,这才追向小邪。阿三、小七也从容的闪入屋内,一点也无危   情境。   王坚目顾都不暇,那还顾得了他人?眼巴巴的看着他们遁去,光吼光叫,也无人拦下他们,不禁怒火更炽,怨全出在里面人身上,攻的全足致命招式,然而自己武学差人太多,莫说伤人,能自保已是不错,节节被人逼得手忙脚乱,渐往后退。   里面人似乎不想伤人,守多攻少,见小邪他们已离去,再战两分钟,有人喝出:“退!”宏亮声音传出,数条黑衣蒙面人一起攻出最后一招,同时已藉劲朝四面八方倒窜,仿佛串了黑色的带子,刷出一道黑虹,眨眼已消逝各处,来得快,去得更突然。   王坚大怒,狠手厉挥:“追,非逮到人不可。”   官兵蚂蚁般急贯屋内,翻透了整个通吃馆,一丝人影也未见着,连想揩点油都没有,除了大厅外,其它厢房空空荡荡,和一座废屋差不多。不是小邪他们临时搬走,而是他们才来不久,光筹备大厅就已大费心思,根本没时间再布置其它房间,这一走,倒也干脆。   王坚满面怒容瞪向大厅那张小邪大画像,喝道:“拆下它,挂在街头,当通缉令。”   几名士兵应“是”,大费周章,甫将画像拆下。   邱梅恨道:“这小子羽如此之多,必须请京城再派高手,以能将他绳之以法。”   王坚道:“公公说的是,下官自当禀明统领,那里必定难逃法。”   邱梅道:“他们可能逃得不远,王佥事不妨再搜出城外,说不定会有斩获”   “自该如此。”王坚转向几名锦衣卫,道:“传令下去,搜出城外五十里,阻挡不肯被搜者,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官兵又往大门移动,霎时走个精光,如今大门已紧闭,两张六尺长一尺宽封条“X”状地贴在门上,通吃帮就此歇业。   真武山林较浓密而平坦处,通吃弟兄各有表情的聚集该地阿四笑道:“棒,太棒了小邪帮主只一吹,神兵天将,三两下就将敌军打碍唏哩哔啦,实属‘大下第一种’也!”   阿三叹道:“可惜就无本和尚发威的余地,不过──”他转笑意:“小邪帮主这招也够厉害了,佩服佩服!”   小邪茫然苦笑道:“我有这么厉害就好了,你们光吹个什么劲?”   阿三诌媚道:“唉呀何必呢?这么聪明才俊,让人知道又会怎么样呢?”   小邪瞄向他,邪邪一笑,道:“你知道的满多的嘛?”   “哪里,跟你在一起,不变聪明也不行!”阿三得意地耸肩回答。   “变你的头!”小邪狠狠地给他一巴掌响头,笑骂道:“黑皮奶奶的,还吹,再敲下去,你要不要试试?”   他举手作势欲敲,阿三抱头忙逃开,苦丧着脸,道:“你的计谋怎么转得如此快?天丘马上就变成了天巴掌?”   阿四干笑道:“还好,我马上就瞧出破绽了,天乒是自己偷跑来的。”   小丁愣然道:“小邪──那些人当真不是你所安排的?”   小邪无奈道:“这年头,好事的人可真不少,连玩命的事都有人抢着做,早知道他们要来,就该到总督府去转,让他们多多发挥。”   小丁迷惑道:“这么说,当真不是你所设计的了?”   小邪得意道:“也该算啦,因为我人面广,有难的时候,只要一吹,多的是抢着要帮助我的人。”   小丁白他一眼,娇嗔道:“少不正经,帮什么忙,通吃馆开张不到三天就关了门,这里忙不帮也罢,有时候,我真想不透你倒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花那么大的心血才弄个通吃馆,你却像在玩家家酒──”她也不知该如何说小邪才好,又好又好笑地瞪着他,真不取再猜地下一步又要耍出什么怪事。   小邪尴尬而带有一丝得意,道:“意外,全属意外嘛!”   阿三叫道:“都怪阿四,放什么鞭炮,惹来一身腥!”   阿四白眼道:“你也一样,发传单就规规──发,还要什么奖金,连我五十两银子都血本无回,我没向你要,你倒先怪起我来了,良心何在?”他冷眼道:“现在我正式向你宣布,快快将银子还过来,否则──”   阿三不屑道:“否则怎么样?”   “哼哼──”阿四突然急叫:“否则撕烂你的袈裟!”   话声未落,他已扑过去,准备大打出手。   “停──”小邪喝住两人,老奸巨滑道:“少来,少来少装模作样了,想耍把戏来骗我?好吧,要撕袈裟我帮你们撕好了。”   他还没动,阿三阿四已叫起来,急忙求饶。阿三道:“小邪帮主可千万不能出手,现在是非常时期,袈裟破了,可就无衣可遮身了。”   阿四尴尬笑道:“还是小邪帮主厉害,我刚要‘示范’,你就知通我的用意了。”   小丁不解道:“你们两个──不是想打架?”   小邪瞪眼直笑,阿四不敢再说谎,苦笑道:“我们是怕小邪帮主处罚,所以先处罚自己,以免小邪帮主亲自动手。”   小七笑道:“简单的说,就是‘苦肉计’!”   阿三阿四尴尬直笑。   小丁终于明白,娇笑道:“原来如此,可惜肉都没打疼。”   阿三道:“所以此计失败了。”突然用力拱手:“现在只好劳驾小邪帮主出手了,命可破,袈裟不可破。”   小邪瞄向他俩,有无力道:“算了吧,以后你吃狗肉别那么凶,我就感激不尽了,既然你爱袈裟如命,就该好好保护它。”   “一定,一定!”阿三感激不尽。   小邪无奈道:“我也没办法夺走你心爱的东西,就多让你穿三年好了。”   “──三年!?”阿三、阿四笑脸一拉,苦得能滴出汁来。   “三年,不够?那就──”小邪更无奈说着。   阿三、阿四口同声抢口道:“够了,够了三年就三年,多谢帮主恩赐。”   小丁想开口,又怕惹祸上身,张呀张地,仍未说出声音,怎为同情的望着两人。   小邪得意道:“记着啦,三年,好好爱惜吧!”   阿三苦笑道:“有没有办法带罪立功?”   小邪道:“找一个学生扣一天,找一千个你就有得赚了。”   阿三叫道:“这不是老鼠会吗?”   小邪笑道:“就是有傻老鼠让你宰,要、不要,你自己决定。”   “当然要,”阿三得意笑道:“好歹我还是只老鼠头,马上就有只笨老鼠了。阿四!”他抓着阿四脖子已往小邪带去。   阿四冷不防被抓个正着,挣扎急叫,仍没甩脱小邪笑道:“逮住也没用,要榨出银子才算。”   阿四反叫为笑:“这下你该放手了吧?我跟你一样是穷鬼投胎。”   阿三苦笑不已,只好松手,,阿四立时还他一个响头,叫道:“像尔这样抓,再十年也找不到肥老鼠,差透了。”   小丁道:“别再闹了,我们谈点正事,小邪你认为那些里面人会是谁?”   小邪找了块牛般大石头,众人坐下,他道:“该不会是黑巾杀手吧?”   小丁愕道:“你少吓人,那些杀手,不早就给你炸光了?”   小邪道:“怎么炸得光,西域多的是──他们会是拉萨和尚──这就要看小七了。”小邪道:“他鼻子灵!”   众人转向小七,希望获得答案。小七道:“该不会,这些里面人──至少靠近我们那两位,我保证一定和他们碰过面。”   小邪追问:“你可猜得出是谁?”   小七苦笑道:“没办法,以前没特别去分辨,大都混在一起,只有等下次碰上再辨别了。”   小邪频频点头,道:“至少可以证明我们曾经碰过他们,至于他们是何人?管他的,碰上了再说,反正他们是在救人,看起来好像是友非敌。”   通常猜不出的事,他总会先丢在一旁,等更有线索时,再一拼处理。   阿三道:“不猜也好,咱们回去,生意总得要做下去。”他急着想找人,大拉苯老鼠。   阿四冷笑道:“你自己回去吧,说不定人家已弄好油锅,等你下锅。”   小丁急道,“怎么办?好端端地,谁知又冒出一个太监?”白眼小邪:“都是你,专惹这些不要命的事。”   小邪被骂,反而显得高兴,尴尬又得意道:“我故意的啦,故意的啦嘻嘻!”他的笑声,任何人都知道他在胡诌。   小丁嗔目道:“看你,就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唉呀,人家正经,你反而说不正经。”小邪叫道:“我是故意要让他们逼我走路,这样我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找那混蛋皇帝算帐!”   “小邪──我不许你去。”小丁紧张道:“京城高手如云,你──”   “什么高手?比起武林,还差一大截。”小邪自得道:“想当年黑巾杀手都奈何不了我,京城那瘪些十又算什么?最重要,我还是要替张人人伸冤,不去怎么可以呢?”   阿三认真道:“对,该去找那老混蛋,呀──小混蛋才对,一屁股事都不管,任由王振作威作福,不知还要害死多少好人,非得修理他不可。”   阿四也赞同,道:“反正太原也混不下去,到京城,人多地广,照样可以出人头地。”   小七道:“也许找到皇上,可以解决小邪帮主的通缉令,为了一劳永逸,值得一试。”   “看!”小邪得意道:“通吃帮五英雄,只有老二反对。唉拿菜刀的,心肠都比较软。”   “小邪──”小丁跺脚道:“人家关心──”   “关心我对不对?”小邪俏皮道:“小丁最贴了,处处替我着想”   “小邪──”小丁嫩脸更红,困窘非常:“人家说──”   小邪又截口道:“说真的,对不对!”他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说真的。因为你的心和我的心足相通的,这叫──叫──心什么的──相咬吧──”   小七道:“叫心心相印!”   “哦,”小邪笑道:“心心相印──不过──心心相咬就更进一步了。”   小七笑道:“也可以啦!”   “小邪,我不理你了。”小丁窘红耳根,甩头就想走。   “好好,不咬,不咬!”小邪追上去,拉住她,笑道:“心不咬,嘴咬就可以了。”   “小邪你──可恶!”小丁羞窘万分,猛跺脚,想挣脱小邪右手,却愈挣愈近,急忙通:“小邪你快放手,这样──”   “太亲密是不是?”小邪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还在乎这些?”他看小丁不得不装生同样,方自松手,笑道,“不过,我还是很在乎的。”   小丁瞪他一眼,嗔道:“没有一次正经的!”话虽冰冷,心中却荡起阵阵涟漪,让她痴醉。   小邪轻笑不已,他如此闹,只不过是想冲淡小丁为自己担心而引起的愁怅,见她好多了,才笑道:“你现在该不会反对我进京了吧?”   小丁幽幽叹道:“找们一起去好吗?”   小邪道:“放心,我老头不全说过天下没人杀得了我?我一人去就可以了。”   “可是──我还是放不下心。”   “唉呀,这又不是去做生意?你们去,我更不能放心,这样好了,”小邪道:“我先去,若一个月没回来,你们再去,如何?”   阿三把手赞成道:“我最相信小邪帮主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在此预祝你,马到成功!”他还是想养他的老鼠窝。   阿四和小七知道小邪一身能耐,若跟去,说不定更添麻烦,也双双赞同。小丁百般不愿,却也拗不过小邪,轻叹道:“你就是那样让人不安!”   小邪安慰道:“别酸了嘛,京城丐帮弟子遍处都是,你还怕什么?每次我还不是活得好生生的。”   小丁叹道:“那你快去快回少惹事生非。”   “哈哈,诗口口,小丁答应了,真难得。”小邪蹦起来,神情激动道:“猛龙要过江啦!”   阿三笑道:“猛龙要过江,我这小龙要回府吃老鼠罗!”   小七道:“小邪,你还没说好,我们该在那里等你。”   小邪敛起激动神情,沉思半晌,道:“还是在太原城。”   阿三登时拍手鼓掌叫好,阿四却皱眉头,道:“小邪帮主,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小邪解释道:“现在通吃馆可能已被查封,而我又在京城,王坚他们可能不会去搜,最主要是萧王府的人一定会担心,我们必须和叫小王爷联络上,以免再出差错,另外──”他笑道:“生意还要靠阿三,就看你的啦!”   “没问题!”阿三精神饱满道:“当你回来时,别忘了带老鼠笼啊!”   小邪笑道:“别抓的都是炸不出油的,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阿四道:“到处都有官兵,生意怎么做?”   小邪气眼笑道:“你有看过捉老鼠的人大摇大摆的吗!”   阿四恍然道:“我懂了,来暗的!”   一阵畅笑和告别后,小邪已独自走往京城方向,小丁、阿三、阿四和小七则利用机会,已然潜回太原城,以便和萧无痕取得联系。 杨小邪发威 第三章 杨小邪发威 第三章   “五香紫烧鱼片──”小顺子边念边找,除了一小部份,其他都已报销,鱼片只剩四五片,菊花蟹少了五只脚,鳝鱼段只见尾巴,海哩还多些,但也少得可怜,放在盘中,简直像是给蚂蚁吃的,不能看。   小邪笑道:“有就好啦!”   小顺子亦感到好笑,却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结巴道:“这──这怎么吃?”   小邪道:“怎么吃?抓着就吃,还不简单?”   “我是说──不能吃饱。”   “要吃饱?更简单。”小邪理直壮,道,“馒头多带几个不就成了。”   小顺子禁不住已笑出来,道:“这里没馒头,若有,皇上没点,我们也不敢送去,倒是八宝粥──”   “八宝粥也一样能填饱就行啦!”   小顺子无奈,只好领着他去厨房盛粥。同样一弄房屋,转个回廊就已抵达,御厨很快料出热腾腾八宝粥,两人已往天气宫行去。   有小顺子带路,很快找到地头。   一片梅林,殷红花朵都已绽放,迎向东方晨曦,更显朝蓬勃,石砌方形城堡般雅致建筑物藏于其中,更有股神秘感觉。   两人绕过梅林,走向天气宫,一排拱形窗棂呈现眼前,中间里边也传声渐入,随后又传出:“‘香梅亭’侍候──”   “遵旨──”   小顺子又带小邪走往梅林,来到一处八角古雅小亭,他紧张道:“你准备好了没有?皇上马上要来了,可能还有王公公──”   小邪道:“早就准备好了!”   小顺子方想放下心情,小邪已轻笑指往菜盘:“东西都在这里!”   “你──真是!”小顺子哭笑不得,道,“都在这节骨眼里,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不管你了,我还要招呼摆桌椅!”   小邪装腔作调,道:“号(好)逆欠揍吧(你请走吧)!”   小顺子叹道:“要是挨揍就能了事,我也不放在心上,就怕掉了头!”   说话间,他已走向林中,不久已带着两名小太监,扛着白玉般桌椅,摆在雅亭,再铺上厚厚椅垫,然后要小邪将餐具碗筷摆妥。   小顺子仍带紧张,道:“全看你啦最好是王公公没来!”   小邪道:“他没来,一大堆粥,怎么吃完?”   小顺子来不及回答,已有人喊出:“皇上驾到──”   数十名锦衣卫已将“香梅亭”四处远远的围住。小顺子和小邪已低头拱手,准备迎接。   不久,皇上和王振已慢步行来。   小顺子道:“恭迎皇上大驾,公公大驾!”   小邪也跟着喊。   皇上道:“免礼,退一边去!”   “谢皇──”小邪还没说完,小顺子已扯他衣角,小邪登时明白还有位王公公,忙又低下头。   王振瞄向小顺子,道:“新来的?”   小顺子讷讷道:“回公公,凉鞋昨日方拨至御膳房。”   王振稍微冷森瞄向小邪,见他躬身得脑袋快撞了地,心头为之一乐,挥手道:“一旁侍候去!”   “谢皇上、公公!”   小邪抬头,讨人喜爱脸孔,并没带给王振多大排斥,两人已走向皇上左侧。   皇上和王振相对坐下,王振道:“开膳吧!”   “是!”小祁轻巧地走向桌面,就要掀开盖子。   皇上突见是他,吓得猛抖身躯:“你──”还好小邪弯下腰挡住王振视线,否则势必被他发觉。   小邪一本正经道:“新来的!”他向皇上眨眨眼晴,自有灵犀一点通。   皇上整个人都已傻了,根本无法想像世上怎会有如此大胆的人,要他躲起来,不到几个时辰又跑出来?端的是亡命之徒。   小邪已慎重地打开冰糖燕窝,老毛病又犯了,道:“皇上先来点凉的如何?”   皇上还没开口,王振已冷森道:“皇上要吃,他自己会说,由不得你插嘴”   小邪道:“是不过──不过──”他的表情,让人觉得,他是真诚而带有苦衷。   王振怒道:“不过什么?快把盖子拿开!”   小邪无奈,道:“公公既然如此,奴才只有遵命啦!”   盖一掀,皇上已愣住,王振怒冲天,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邪一本正经道:“对啦菜全送到了。”   王振怒拍桌子,已然站起,厉道:“你敢戏弄皇上?如此菜肴怎能吃得饱?来人给我拖下去斩了!”   有锦衣卫应“是”,走前两名,准备捉人。   皇上稍急道:“等等!”   王振拱手道:“皇上,这小畜牲已犯下欺君之罪,罪无可逭!”   皇上道:“先生所言不错,但──小小奴才,岂有此大胆?不如问清再说。”   王振突然才想到此重要原因,拱手道:“皇上英明艳”   皇上颔首,转向锦衣卫,道:“退下,不得靠近!”   “是!”锦衣卫退得很远,他们已得到“不得靠近”的指示,若再靠近,恐怕就有杀身之祸了。   王振坐下,厉道:“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邪轻笑道:“将就点吧厨房的罢工了?”   他实在看不惯王振那副脸孔,顾不得再装下去,卯上了。   此话引得皇上和小顺子都觉得好笑,只有工振怒意更炽,喝道:“大胆他们敢?”   “他们是不敢,只不过他们没办法!”   “他们为何会没办法?”王振喝道,“你睁眼在说瞎话是不是。”   “奴才可是实话实说!”   王振突然想到:“你是说他们受人控制?”他已想到昨夜刺客之事。   小邪摇头,道:“不是,他们活得很好!”   “那为什么他们会没办法?”王振也搞不懂小邪所言何意。   小邪憋住笑意道:“有人──有人专门负责吃他们做的菜,他们当然没办法啦!”   小顺子和皇上都露出笑容,那人不就是小邪?   王振厉道:“谁那么大的胆子,敢专门负责吃菜?”   小邪摇头道:“不晓得,不过他──吃得好凶,能留下这几片,已是万幸的了!”   王振瞄向桌上那几两不到的珍馐,亦觉想笑──果真是万幸?   小邪指着去了五爪的螃蟹,道:“那螃蟹,好像一半是空的!”   皇上已忍不住笑出声音,道:“这人,实在太大胆了凉鞋,你可知道他是谁?朕要斩了他!”   小邪睨眼道:“回皇上,奴才不知他是谁,不过奴才想那人还会去吃,皇上只要等上三天,一定有所收获!”   “要那么久?朕觉得他随时部会去愉吃惊”   小邪道:“既是随时都能去吃,就不能算是偷吃了!”   王振喝道:“凉鞋你也太大胆竟敢将此呈给皇上,你不要命了!”   小邪面有难色道:“公公您不知,要是奴才不准时送上来,受连累的恐怕就更多人了!”   “你端此不成样的早膳,无冒渎皇上,仍是死罪难免!”王振说话口气已放软。   小邪哭丧着脸,道:“奴才只能遵照皇上旨意将菜弄来,以免皇上吃不到早餐,并无冒渎皇上之意,至于生死之间,奴才早就想通,死就死吧能为皇上而死,奴才并不害怕!”   王振突然冷狡目光直盯小邪,似乎想看穿他心意,亦似在盘算心中决定,他冷道:“你自知必死,所以才出言不逊?”   小邪苦笑道:“该死就要死,总该把事情说清楚,否则害了别人更不好,公公请见谅!”   皇上听他能为自已死,虽然明知是开玩笑的话,心中仍受用无穷真以为已找到了知己。他道:“你可知那人如何潜入御膳房?”   小邪道:“奴才不知,但奴才和小顺子一起守夜,突然飞入一位黑衣如魔鬼的脸孔──好像是戴了面具,对我和小顺子冷笑,然后就点了我们两人穴道,开始吃起东西,他还弄了一团糟,然后就走了。”   王振似乎也想饶过小邪,洪手道:“皇上,那人可能是刺客,虽然凉鞋守膳房,但根本不是其对手,而此时凉鞋明知会死,竟不愿连累他人,不逃脱,此忠心,实属难得,祈皇上能赦其死罪让他仍有机会为皇上效忠。”   “先生说得只是!”皇上没想到他会替小邪说话,这倒省了自已不少嘛烦。道,“如何处置他,就由先生发落好了!”   王振转向小邪,冷道:“还不快谢皇上隆恩!”   小邪气忙下跪,膜拜,甚而激动道:“谢皇上大赦之恩,奴才鞠躬尽瘁,以报──以报骰子隆恩!”   皇上冷笑道:“起来吧只要你对朕忠心,朕自会奖赏你!”   “谢皇上!”小邪再拜三拜,方自站起。   王振冷道:“你方才所说什么‘骰子隆恩’?是指何意?'   小邪闻言,急忙道:“是‘来世隆恩’奴才太激动,所以说错了奴才来生也要报答皇上恩惠!”   皇上闻言已哈哈直笑:“好很好!”一方面是笑小邪得“骰子隆恩”,另一方面却以认来世能相互为友,何尝不是一大乐事。   王振通:“死罪已免,但终究有错,就罚你三月不得请薪,你可心服?”   此惩罚不重,但也不轻,因为太监本已非正常人,最喜爱者,乃归于金银珠宝,被扣薪资,对太监来说,较为吃重,尤其又是年轻太监。   小邪本就没薪水,扣个三十年也无关痛痒,当下连连道谢。   王振道:“好好给我呆在御膳房,我随时会去找你!”他已有心将小邪收为心腹。   小邪又是一阵告谢,应“是”。   王振转向皇上,拱手道:“皇上,事出突然,不妨先进食小许,以能温饱,再叫御膳房重新作菜,如何?”   “也好先生一起用吧!”   “奴才不敢!”   皇上只好自行喝碗八宝粥,已起驾离去,临行还送了小邪一个会心微笑。王振仍是一番告诫的话,方自随皇上进入天气宫,锦衣卫也随之撤去。   小顺子这才嘘叫道:“好险凉鞋你的命是捡回来的!”   小邪瞅眼睨向他,道:“不是捡回来,而是他们根本要不去废话少说快收拾收拾找那常公公,卡啦(赌骰子)去!”   小顺子实佩服得五投地,心想要是有小邪一半运就好了。三两手已将餐具收拾妥善,道:“现在白天,他们可能不玩──”   “那有好赌的人会选时间,走就走!”小邪道,“别忘了我的薪水被扣了,不捞一点回来,怎么过?”   小顺子也很想看他是如何蠃了“龙袍”,道:“好吧我带你去,他们赌不赌,就看你自己了。”   小邪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知道王公公的住处在哪里?”   ”你想干什么?“小顺子里愕问。   小邪道:“没啦他救我一命,我总得送点礼物去孝敬他!”   “哦──看你还满懂规矩的?”小顺子道,“在丹阳宫左侧,黄石地面的宫殿,王统领也住在他隔壁。”   小邪频频点头,道:“要送,两人一起送!”邪邪一笑,道,“要是知道他们的秘密藏宝库就好了我将礼物偷偷放在宝库门口,王公公一定会大吃一这效果一定比亲自送给他要好得多!”   小顺子那有小邪那般诈?真以为小邪是为了送礼,立时道:   “你也帮我送一份如何?听他们说,要是王公公收了礼,马上就可飞黄腾后达了!”   小邪笑在心里,道:“好你的礼物,我也替你准备,保证王公公不会失望!”   小顺子道:“真实地方我不清楚,但听他们时常说‘要是有王公公寝宫财宝的一半就心甘情愿了’,我想王公公宝藏可能在寝官里。”   小邪不时拍打他肩头,笑道:“有你的礼物就送到他寝宫好了怎么走?”   小顺子很快将地点告诉他,甚至守卫在何处,都详细说清。   他不希望小邪被守卫找麻烦,礼物无法秘密送到。   两人很快回御膳房,小邪要了一个大布袋,说是要装礼物,小顺子热心有加,送他到丹阳宫,方自回来。小邪则扛着鼓膨膨布袋,不避不闪,逢见卫兵拦通,就说是送礼的,还大大方方塞出金元宝给卫兵,一路下来,也花了数十锭元宝,终于抵达王振住处。   小邪瞄向如黄金般宫殿,满意笑道:“果真是只肥羊,不揩点油,实在对不起良心里听小顺子说王八蛋在宫外还有更大的王侯府,那天再去光顾一趟,才不致于两头落空气”   凭着“偷怪”梁空空教他的本领,他很快找出宝库入口,正位于第三寝宫的一幅仕女画像后面。推开石门,走下石阶,点燃油灯,霎时珠光宝器闪烁耀日,数不尽数。小邪甚为满意,要挑什么就什么,已将布袋装的菜盆,银盘倒出,很快找出藏宝箱,轻巧拨开铁锁,黄澄澄元宝一排排呈现眼帘。   “嘿嘿小的去,大的来划算,划算!”   他很快将金元宝倒入布袋,将银盘菜盆装在箱底,只留最上一层元宝以伪装。秤秤布袋,足足有七八百斤重,这些重量还难不倒小邪。意犹未尽,他又往壁上,架面搜寻,专找一些较小而不显眼的东西,抓抓找找,凑足一大袋,方自走出宝库,笑嘻嘻道:“妈的老是蠃钱,就没得玩,这些足足够输三天三夜,呵呵──”   先前送了元宝,现在走出门,卫兵尽是笑容,还希望小邪再来。   小邪的回答,当然是:“要送礼时,我随时会来。”他准备三后再来。   不久,他已回到御膳房。   小顺子见他又杠布袋回来,大感疑惑,问道:“怎么?公公不收?”   小邪笑道:“当然会收,我摆在他寝宫,谁也没看见,这是我另外找的赌本。”邪笑道,“赌博没本是不行的啦!”   小顺子笑颜顿展,道:“那你随我来,常公公也想见见你,你的事,我告诉他了!”   二话不说,两人又往另一座庄院行去。   常公公相貌并无出奇之处,硕大身材,若非长不出胡子,否则必定像个孔武有力的杀猪者。   他见小邪走进这间似乎专为赌博而摆设的房屋,四周吊满厚布,掩去窗口强光,大白天,此处还点着油灯,但一样通亮。   “你就是凉鞋?”常公公问。   小邪笑道:“是的常公公!”他走近,拿出一包东西,放在常公公所坐紫檀木椅旁置有茶具的小茶几上,道:“一点小意思请公公笑纳!”   常公公很自然地往礼物摸去,老道的经验告诉他,这全是值钱东西,霎时笑声传出,道:“真懂事难怪王公公会喜欢你?”   “应该的!”   常公公轻笑一阵,道:“听小顺子说,你想玩骰子?”   小邪狡黠一笑,仍乖巧道:“奴才以为公公也喜欢玩,所以──所以──”   如此一言,倒是小邪在投其所好,常公公笑得更开心,直叫好,转向小顺子,道:“你去请几位公公来,说今天提早开场。”   小顺子应“是”,奔门就出。   常公公有意试探小邪功夫知何,道:“我们先玩两把,如何?”   “好啊!”小邪求之不得,马上走向中间方木桌,往桌上骰子猛抓,弄得咯咯直响。   常公公也迎上来,陪他玩几把,感觉都一样,觉得对方稀松得很。   不久,小顺子又带了四位中年太监,一到此屋,凑上去就开始杀。   小邪故态萌,道:“我作庄如何?看我是有备而来!”   众人瞧向他抓出桌面的几锭元宝,当下也答应,几回下来,互有输蠃。小邪觉得不过瘾,又叫小顺子去找人,不管是谁,有空的,全都可以。不到半小时,又来了两位厨师、七位士兵,杀开始激烈,赌桌上无亲友,小邪狂妄更甚,喝道:“大爷今天是来输蠃子的看!”大布袋就往桌上压,谁知,哔啦啦,木桌被压垮,银钱落满地。   “小太监你搞什么?”士兵有人叫骂,就想揍人。   小邪尴尬一笑,道:“慢且、且慢搞乱了是不是?找不回来的,我赔!”   他可大方得很,一抓就是十余锭金元宝,耍得众人哈哈笑,皆大欢喜,早已忘记小邪这么小,哪来那么多钱?只想趁机会多捞点油水。   常公公道:“桌子坏了我得再找过──”   小邪道:“唉呀,这小桌子能赌多大?不如到御膳房,那又长又硬的青石桌,赌它三天三夜也不会坏!”   “可足──要是皇上怪罪──”   “不会的啦!”小邪道,“昨夜刺客刚闹过,损失多大,皇上也不知道?三两天,一定不会出问题,再找几个厨师专门负责快速餐食,不就得了?”拨甩布袋,“银子那么多,你有几张桌子好让我压?”   常公公还在考虑,小邪已吆喝道:“走那地方有吃有喝又有拿,多派两名卫兵把风,一定没问题!”   他率先拉起布袋就走。赌徒在元宝趋使下,也跟着走。   十余丈长的餐桌,已腾出一空位,众人开始继续杀,不一小时,闻风至的人,已挤得餐桌水泄不通。小邪早已立在桌上,来回走动,好不威风。   “杀呀四五六啊──”小邪甩出掷子,结果是二三。他突然大笑:“哈哈原来是瘪脚鸡,通赔啦!”提着布袋,走向群众,笑嘻嘻,道:“你押三两,我就赔三两,押七两,就赔七两,不够找零──好就欠着!”   这算哪门赌法?众人趋之若,已达到疯狂地步。   从早晨至黄昏,以致于夜晚,卫兵之脱班,厨房之滥食,早已屡见不鲜,也引起了锦衣卫上司之注意。   将近三更,吃喝声不断。   蓦地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大喝,全场赌徒愣住了,齐往门口瞧去,惊惶失措,齐拱手揖身,道:“王爷千岁!”   来者正是祁钰,为皇上祁镇之弟弟。他目光已移向桌上的小邪,那里想笑又不能笑之神情,憋得他不时吸,以平息内心之冲击。   他早上就已闻知小邪混迹御膳房,以及戏耍王振一事,心头已揣测此人可能就是昨夜所见的顽皮小鬼,现在乍见,果然不出所料,更有那里重见小邪的喜悦。   小邪猝见是他,心知无法保住身份了,也摆出姿态,瞄向祁钰:“你又在干什么?”   小顺子始终都在他身边,闻言,又已吓出胆汁,低声音,道:“凉鞋──他是王爷啊──”   小邪听而不闻,姿势依样威武。祁钰早知他心性,冷道:“本王问你在此干什么?”   “发银子啊!”   “我看是在围众聚赌!”   小邪问得很绝:“王爷有看过只输不蠃的赌博吗?”   祁钰被问得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小邪得意笑道:   “奴才是在掷骰子、发银子,不算赌博您搞错了!”   祁钰转瞄众人,冷道:“可有此事?”   “回王爷,正是如此!”   祁钰脸容较为缓和,冷道:“你哪来如此多银两?”   小邪答对如流,道:“臭上恩赐,不收都不行,压得我喘不过来,只好发给他们,通通有奖啦!”   祁钰冷道:“你跟本王去见皇上,若撒谎,小心人头落地!”   小邪也没办法,道:“该见就见,皇上口袋还有我的藉呢!”   众人但觉想笑,只怕小邪小命不保,才来不到一天,就已惹了几件要命的事。   祁钰道:“夜已深,不准再聚集此处赌──领银子,快回去!”   众人大谢王爷开恩,已低头想离去,老命都难保了,哪还敢要桌上银子?   小邪急道:“银子快拿走,留下来,我怎么办?”   祁钰感到好笑,竟有人如此不爱银子?道:“带走吧!”   “谢王爷!”   众人暗自庆幸,抱着银钱,纷纷离去,只剩卜小顺子和小邪走不了,因为御膳房就是他俩的家。   小邪道:“小顺子,剩下的还不算少,你就替我保管,我很快就会回来!”   小顺子唯唯应诺,担心地瞧着小邪,这一去,不知何时方能回来?   祁钰道:“走吧!”   “带路!”小邪潇洒地挥手,逗得祁钰反瞄他一眼,不说话,转头就走,小邪向小顺子招手道别,也随后跟了出去。   祁钰并没带他去见皇上,而是带往“静心宫”,自己住处。   垂柳的曲湖,古雅的房屋,自有文人之气息,两人已登上画舫。   小邪嘲笑道:“在这里见皇上?”   祁钰笑道:“皇上要明天才能见,这是我的船,还满意吧?”   小邪瞧向四周,但觉小阁楼般罩上轻纱,四周又摆了数盆古松,及兰花,倒也幽静。但他那张嘴,老是吐不出好句子,道:“这倒像是插了花的脸盆!”   祁钰薄脸微红,乾笑两声,道:“你的形容很特别,坐找们喝两杯。”   小邪也不客气,坐向小阁中央矮桌前,抓起酒壶已往嘴中灌。祁钰轻笑,也坐于他对面。小邪足足灌完整壶酒,方自哈出酒,瞄向祁钰,睨眼道:“喂七层塔你找我来此,有何目的?”   祁钰轻笑,道:“没有目的,就不能找你?”   “不能!”小邪叫道,“本王不是随便可以见人的!”喝口酒,挟片卤牛肉往嘴中送,瞄向祁钰,笑得十分邪。   祁钰感到混身不自在,好像心中的秘密早就被他看穿似地,乾笑一声,道:“你好厉害,把禁官视若无睹,来去自如!”   小邪睨眼道:“你想学功夫对不对?”   “只要你肯教我──”   “肯当然肯──”小邪神秘而做作道:“还欠人呢!”   祁钰喜悦道:“当真?”   小邪挥动手中酒壶,讪谑狎笑着:“太原城通吃府,随时欢迎你来报名。”他又道,“这是公司,不能收零的能不能去,你自己想办法,本王不能留在宫中跟你鬼混我的事业做很大,忙得很。”   祁钰本也想要小邪留下来,但经地这么一说,心知是不可能了,还好太原京城只须三天路程,往返也十分便利,去“报名”也无啥碍事。   “我会去的!”他问,“听说萧王爷的儿子萧无痕,功夫十分了得?”   “对呀你怎么不找他学!””   “有想过,只是──一直没决定!”   小邪斜眼捉狎一笑,道:“你想找一个武功天下第一的人,对不对?”   祁钰脸颊微热,心事已被人猜中,但他并不否认,道:“是有这么想过。所以──”   “所以就找不到师父了?”小邪斜眼道,“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跑?你若跟萧王爷学,说不定早已大功告成了,光等,有啥用?”   祁钰并非没学过武功,只是找不到高明师父,一直没拜师,如今闻小邪所言更觉羞愧,不喝酒也脸红。   小邪道:“这件事就这么决定,还有事没?没事我累得很别忘了我还是刺客,为了免连累你,你最好回房,我就窝在船上,有事明天再说!”打个呵欠,“唉赌劲一去,做什么都觉得不对劲。”   他已干脆窝在地毯上,两夜的折腾,也够他累了。   祁钰也觉得该让他休息,不过还是问了一个问题:“那些银子──”   “王振的莫不成你还怕我偷国库?还是皇上的?”   “我是有点担心里”祁钰已笑出声音,“若是王振的,偷再多也没关系!”   小邪瞄向他:“你不喜欢王振?”   祁钰稍有怒意,道:“先皇早就造有巨碑谕令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王振却将比碑拨去,还欺瞒皇上,作威作福,我自不喜欢他。”   小邪叹道:“看你们当龙的,毛病、麻烦可真不少?好吧既然你也讨厌他,有机会,我就抓他,让你他几脚!”   祁钰笑道:“他并不重要,最主要是如何使皇上醒悟,否则再此下去,大明江山恐怕不能保了。”   “他还有江山?”小邪得意直笑,“他早就输给找了!”   祁钰愕道:“皇上和你?──”   “上过赌桌啦!”小邪笑道,“他现在正每天吞骰子,好将江山蠃回去;我看难罗!”   祁钰但觉哭之不得,皇上虽冥顽,但也不致于赌上江山?   小邪道:“唉呀江山那么大,蠃了,我也带不回去,你担什么心?回去睡觉吧说不定明天就有人来找我买江山了!”   他已窝得更深,不再理祁钰。   祁钰实在拿他没办法,看看夜色,雪早已停,下弦门显得特别亮,亦十分清冷。脱下斗篷,道:“凉鞋你就盖上,别真的着凉了!”   小邪并没转头,说声“谢啦”,反手抓住斗篷往身上放,连身躯都没扭动。   祁钰轻经一笑,对小邪坦直态度颇为欣赏,拱手道:“你好好睡,明天见”   小邪淡然“嗯”了一声,祁钰方自含笑离去。   两天两夜的胡闹,也着实让小邪心神彼惫,只躺上两分钟,就已呼呼入睡。身在大内险地,依然睡得四平八隐,一点也不心里。   月七如冰,亮而冷。湖面如镜,平而静,像能吞尽天空所有东西般倒映山河。   冷风吹过,画舫随涟漪轻荡,往湖心渐渐飘去。   第一道朝阳撤向湖面时,灿烂金光跳动的水波已将画舫吹向一头倚湖而立的红楼,偌大的楼前花园已传出嬉笑声,几位宫女装扮的少女在此追逐嬉戏。   一位绿衣貌美女子已发现搁在秃柳树的画舫,“咦”了一声,道:“王爷怎么那么早就冶游湖面了?莫非──”她似乎想到什么,朝红楼轻叫:“公主王爷来了──”   她以为王爷想找公主,登时高呼,她一喊,其他三名宫女也不敢再嬉闹,忙退向花园另一头。   不多时,从楼阁走出一位红衣系有双绺的清灵而带点刁钻的小姑娘。若小邪见着,一定会张口结舌,此人不是在路上被他“雕塑”的女子,是谁?她竟会是公主?难保和她说话就是冒犯了。   她正往熟睡的小邪走去。   “哥哥你这么早就来找我?有事么?”   小邪熟睡方酣,他想也没想过画舫会随着曲湖飘到此地?更没想到会在此碰上被自己捉弄的小公主。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嘛!”红衣姑娘得不到回话,已不甚高兴。   绿衣女子道:“难道王爷不在船上?”   小公主瞪目插腰,不服又叫嚷:“哥哥──”   这声音尖锐得似乎可以扫动水波,画舫亦仿佛晃得更厉害,小邪也被她吵醒,甚为不悦,叫道:“那个死丫头,鬼叫鬼叫的?不知本王在此长眠吗?”   小公主见已有反应,霎时笑出声音,叫道:“哥哥你怎么可以骂人?”   “骂人?我还想揍人呢?”小邪坐起,甩着头,似乎还没完全醒过来。   小公主嗔叫道:“哥哥你再骂人,我就不理你了!”   “哥哥?”小邪迷糊道,“我哪来的妹妹?”心神为之一颤,醒了不少,忙往窗口瞧去,一片淡青湖面,瞧错方向,转向后方,拨开窗帘,光看那人一身红衣,两条发束,也知道那人是谁,不禁咋舌苦笑,直叫:“乖乖恰查某怎会在这里?还认起我当哥哥?好吧要当就来当!”   他马上披上斗篷,整好衣冠,想想又往左边置有文房四宝的桌面抓起毛笔蘸上墨汁,往嘴边画两撇八字胡,想隐去本来面目。胡子长于嫩面,不协调而不伦不类。   “妹妹!”他顿着声音道,“哥哥骂你,是你的福──”   他已背向着小公主,慢步地走出船外。   小公主兄他如此模样,觉得他有点反常,尤其头上还戴着宦官帽,道:“哥哥你怎么了一大早的就──嘻嘻──”禁不住她和绿衣姑娘已笑出声音。   “不准笑!”小邪喝叫,登时将两人震住,憋冷声音,道,“哥哥没笑,你笑什么?”   小公主从来没见过哥哥如此凶,一时也害怕起来。默默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哥──是您来找我的──”   “谁来找你?”小邪叫道,“我怎么知道会跑到这里来?”   宫女已起疑,道:“王爷怎会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呢?”   “大胆!”小邪怒喝,“本王喝醉了酒,哪里知道身在何方?由得你来责问,还不跪下?”又大喝,“两个都跪!”   暴如雷霆的声音,早就将两人吓软了脚,双双下跪,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小邪此时方转过身躯,笑歪了嘴,仍冷冰冰叫道:“简直无法无天,本王是怎么教你们的?”   小公主禁不住已哭起来:“哥──你──你欺负人!”伏在宫女肩上,哭得更伤心。   小邪叫道:“我不欺负你,要欺负谁?”   “哇──我不管我要告诉大哥你欺负我呜──”   小邪突然一改口吻,叹道:“唉哥哥岂想欺负你,只是万不得已,老毛病又犯了!”说到后来,竟也笑了眼,走下画舫,不停抚着小公主秀发。   小公主突地放声大哭,转伏小邪双腿,似想将一切委屈,哭得一干二净。   小邪安慰道:“尽量哭,尽管哭不过小心点,别把我裤管弄湿了!”   这话逗得宫女也窃笑不已,头虽不敢抬起来,眼眸已瞄向小邪双腿。再往下看,那双专门为水中设计的平底蛟皮软鞋,再穿几个夏就真的可当凉鞋了。王 爷根本不可能穿这里江湖草芥的鞋子。宫女愕,已扯向公主衣服,一连扯了数次,方将在恸哭的公主给扯抬头,宫女忙示意公主瞧向小邪那双鞋子。   小邪正感意外,哭声怎么没了?轻声道:“哭够了是不是?哭够了就该节哀顺变。”   小公主没回答,瞄向鞋子,霎时叫道:“二哥你──”抬头已和小邪照面,猝地大叫“啊──”地往后退,“你不是二哥?!”   小邪装迷糊道:“你明明叫我哥哥?怎么突然就不是了?”   公主和宫女愕站起。公主怒道:“你是谁?”   “你哥哥啊怎么我长了胡子,你就不认得了?”小邪挤眉弄眼,想摆出印象中祁钰模样。   公主被他一逗,已破涕为笑,又笑又骂道:“你的胡子怎会长到脖子了?”   “会吗?”小邪往脖子摸去,霎时满手墨黑,乾笑不已,“怎么长得那么快?”   公主逗笑后,又想及此人太可恶,敢戏弄自己,立时又瞪目嗔骂道,“你敢戏弄本宫?我要杀了你你是谁?”一巴掌已掴向小邪,想泄心头之恨。   小邪嘲惹笑道:“我是胡子的人!”避开公主巴掌,忙划出右手,准地涂在公主及宫女嘴边,登时哈哈大笑。“你又是谁?胡子长得比我还快!”   公主和宫女来不及闪开,“呀”然叫,两撇胡子已长在嘴边。急忙掩口,叫骂不已,惊惶往后退去。“你──你──”   小邪作势欲扑,两人叫,又往后退。小邪嘿嘿笑道:“洗胡子吧再长,就变成张飞了!”得意地走向湖边,洗涤墨汁。   公主和宫女可是女儿身,哪能忍受脸上长须而变成丑八怪?暂时休兵,也往湖面洗去黑墨。   小邪趁此已想开溜,公主早就注意他,来不及擦乾娇颜,就已喝道:“站住   你再走一步,我就叫侍卫抓你?”   小邪叫道:“干嘛叫那么急?我又不是你哥哥,你要我留下来有何用处?”   公主傲然冷笑:“你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挺潇洒的嘛!”   小邪装傻道:“有事吗?胡子不都没了?”   公主瞅眼冷笑:“你冒充我哥哥,又戏弄本宫,已是杀头之罪还会没事?”   公主和宫女已捉狎般走向小邪,企图报一箭之仇。   小邪干脆住足,道:“哥呀,可是你自个叫的我娘生了十八个妹妹,有的我可认不清,你叫得那么痛苦,我这个作哥哥的,怎能不认你呢?”   “放肆!”公主喝叫,脸颊已红起来,叱叫道,“若非你在王爷船上,本宫怎会叫错?你是那一房的小太监?那么可恶!”   小邪笑道:“说真的,虽然我们有很深的仇,不过,你还是别问我比较好。”   “我就不信这个邪气给我转过头来否则处你死罪!”公主被小邪逗得快把持不住笑意,非得瞧瞧是何许人也。   小邪叹道:“公主,何必呢?你没听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好吧既然你非要眼红不可,注意喽──”他摆出想转身之沉重姿态。   公主和宫女似乎受气氛影响,也摆出戒备神色,摆就摆,公主竟然冒出一句:“准备好了。”仿佛如临大敌,早已忘记自己是公主尊贵的身份。   小邪大方地转身,招手轻笑,正想说话之际   公主和宫女已“啊”地尖叫,颤抽地往后退去,吓瞪双眼如吊死鬼,暴出鸡叫般声音:“哈罗先生?”   小邪笑道:“这次你总算猜对了三宝太监下西洋,‘哈罗先生’代表太监,准错不了呵呵──”   两人作梦也没想到在路上被捉弄的小鬼会在这里出现?而且是个太监。公主惊愕之余,问的却是不甚重要的话:“你当真是太监?”   “是也?”   她认为这才是最重要的,因为自上次被戏弄以后,她已无法抹去小邪那股怪而充满邪气的脸容,终日念念不忘,总希望能再见到他。少女情早已被敲开,但他若是太监,美梦也甭想再织了。   小邪笑道:“客家人说‘哈罗都没了’不是太监是什么?”   公主脸色顿变,厉通:“小太监你不要命了来人──将他拿下──”   霎时有七八名锦衣卫从花园另一头掠入,长剑尽出,已攻向小邪。   小邪叫道:“妈的说翻脸就翻脸?来呀!”   他登时又转向花园,八名锦衣卫急追,不到半分钟,花草树木,盆景已乱成一团。   公主怒得七窍生烟,厉道:“还不快拿下──我的花园完了!”泪都已急出来,又厉叫,“来人啊──快来人啊──人都死到哪里去了?王峰──还不快点派人来──”   墙外又掠入数名锦衣卫,加入追逐。   小邪转得起兴,得意叫道:“混蛋妹妹啊──敢陷害你哥哥?我拆了你的房子里”   兴之所至,他已转向红楼,那股劲儿,当真如天龙戏水,穿窗掠墙破瓦,想得到的,他都做得出来。不到几分钟,可以说所有的窗棂、门窗,都已残破不堪。公主哭得更伤心。   此时王峰也领大批人马尝到,见状厉道:“上格杀勿论!”   人马少说也有三十名,全加入战圈,一身污泥已不见,仍是淡施粉香的王峰   忙奔向公主,拱手道:“恕王蜂救驾来迟,公主受了。”   公主啜泣道:“快抓住他他就是欺负你那个小鬼也是太监!”   “会是他?!”王峰瞄向穿窗乱窜正向自己打招呼的小邪,不禁怒火三千丈,厉道,“臭小子,你死定了!”拱手道,“公主放心,他逃不悼!”长剑一出,人已追上。   “啊──”小邪突然从三楼往下掉,惨叫不已,一个翻身,恰巧挡住王峰去路,吃醉酒般挥着身躯,啪然右掌已掴向王峰嘴巴,五只指痕立现,小邪笑声乍起:“如何?比上次够味吧?”   王蜂终于明白此人武功高出自己甚多,但两次受辱,尤其又在公主面前,老脸已不知往哪儿摆?不禁怒意更甚,厉吼:“杂──我剐了你!”长剑再砍,虽已尽全力,仍无法沾到小邪衣角半毫。   小邪戏谑道:“你是王疯?就是疯子头,疯子的衣服不该如此整齐,来我替你整容整容!”   伸手挟住王峰长剑,往左一带,轻而易举夺下长剑,再抓剑柄已挥出孤星剑法中之“万点寒星”直削王峰衣衫。霎时剑光点点,衣屑纷飞,王峰一件白抱连带绑在头上的云巾至少被挖出大小数百个洞。   小邪气势未尽,长剑往左扫去,只听一声龙吟般碰幢,八把精钢长剑全被硬生生斩断。   王峰大骇,急叫道:“快去叫我爹,派炊──T”   霎时有人奔向花园另一头,去请高手了。   小邪大笑不已,长剑又要刺向王峰。   玉蜂骇然往后退去,叫道,“原来你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我走眼了?”   小邪登时醒悟,暗道:“完了,耍什么威风?到头来连刺客罪名都无法洗去,罪上加罪,永远也别想安稳作生意妈的──手痒!”   他已想到此行之目的,若再闹下去,结果自非良好,为了生意,也行啦。突然剑身一偏,刺不准日标,整个人也故意绊倒,摔得──身泥,唉唷直叫,剑也脱手。   王峰见状,登时又起了疑心,忙抓起长剑,霎时刺向小邪肩头,唰然轻响,剑已饮血,小邪又是一声唉叫,滚向花园,肩头已被划出一道三寸长伤口。   接连又有三把长剑刺向小邪背部,都奏了效。王峰不由信心大增,冷笑道:“我看你是外强中乾,不堪久战哈哈──”   狂笑声,他再次猛攻。   小邪有意隐去自身武功,以及削下王峰身小衣服之迹象,不停以身涉险,尽量让锦衣卫靠近身躯,不但削去自己衣服,偶也相互刺穿衣衫。几分钟下来,小邪全身要比先前的王蜂还惨,血痕少说也有几十道,衣衫已染红,怪吓人。   公主见状,心生不忍,急叫道:“好啦好啪快住手。别再伤他了!”   王蜂阴狠笑道:“公主,此人不除,如何能洗刷您的委屈?饶他不得!”   公主仍想开口,已被大批涌进人马打断,锦衣卫统领王山磔已领着众人飞奔而至。   王峰狡黠一笑,迎过去,道:“爹,那小太监已被孩几制住了!”   即是制住小邪,他也不愿将前天受辱之事说出来,以免脸上无光。   王山磔乍见儿子衣衫破碎,甚为紧张,道:“他伤着你了?”   “没有,只是划了衣衫,不碍事!”   王山磔巴掌大的脸庞已转笑意,道:“没有就好,你搏敌有功,爹自会报请皇上奖赏!”   “谢爹的捉拨!”   小邪唉叫声又传出,王山磔抽动嘴边八字短髭,冷笑道:“让开!”   一声下令,锦衣卫已闪至一旁,半圆形围着皮开肉绽、衣衫破碎的小邪。   王山磔频频奸笑,和王振一样挂着一副三角鼠眼,不屑地盯向小邪,冷森道:“你胆子也未免太大了,敢忧公主?”   小邪装出一副痛苦样,连开口都懒得说,跌坐于地,低头喘息不已。   “你是哪一房的?叫什么名字?”   “御──御膳房──”小邪有无力道,“叫──凉鞋──”   王山磔沉吟,突转向左边,轻道:“任师父!”头一甩,要他上阵。   一旁锦衣,四旬中年人,张开较厚双唇,低沉声音道声,“是”,魁梧身躯已移向小邪,一堆灰白平头理得像刷子,十分突出。   小邪听他脚步声,心知遇上了高手,不敢怠慢,快运功护住胸口。慢慢爬起,摇晃如醉酒。   任师父轻喝一声,已飞身而起,如一座小山般罩向小邪。身虽庞大,使起功夫却灵巧无比,右手结实张开,稍带红色掌劲已印向小邪胸口。   砰然巨响,小邪倒飞出去,喷高丈余,撞向红楼硬石壁。“哇”地猛吐鲜血,已倒地奄奄一息,看得公主直掩面。   王山磔阴笑道:“验他身份!”   任师父拱手应,“是”,马上走向小邪,伸手摸他下咽,随即转身,拱手道:“是太监。”   “武功呢?”   “不如想像中高。”任师父不屑道,“稀松得很!”   王山磔疑道:“那他怎会──”瞄向四周残乱不堪的花园,楼阁,以及受伤的部下。   任师父道:“也许他在作困兽之斗。”   王山磔颔首道:“押下去,择期再审!”   “是!”四名锦衣卫已扛起小邪,走往花园左侧。   王山磔此时方转向公主,拱手揖身道:“公主受咽了口狂徒已逮,属下想告退;一切损坏,属下会很快派人修──”   公主道:“你下去吧!”她又问,“他真的是太监?”   “任师父所验,自是错不了!”   公主不再言,心头冲起的,不知是怒意,还是懊悔帐然?瞥向那艘画舫,小邪怪而奇特笑容如排山倒海涌向心头,没有半丝甜美的相遇,被作弄得恨怒交加,如今都已化成淡淡的愁。   王山磔很快领着手下离去,王峰也因衣衫不整,不愿再留此出丑态,一下子走得空空,偌大而凌乱的花园,突然间仿佛都充满了小邪的影子,连宫女也失落了什么,走往湖边,那道黑黑的胡子,怎么不见了?以后他还会再来画吗?   公主开始啜泣,开始后悔自已如此残忍,害得小邪被剐得血淋淋,简直如凌迟分身,一个可爱的人就此从她手中完结,只因为自己一时任性,生命就如此不值?还是因为他是太监?自己从此得不到他?   小邪当真是太监?否则任师父怎会验不出?   朝阳已升,亮丽阳光却如利刀,还带了血,刺穿湖面,更是血淋淋闪骑……   冷森地牢,湿重地板,渗出那里日积月累溅流满处,一味未尽又加一味的腐馊气息,隐隐冲鼻。   呈长方形尾端转为梅花形的牢房,全是臂粗铁栅封隔着,宽不及五尺,愈里边它宽亦愈干净,想必是大人物犯罪所囚地方。   小邪运并不好,囚在第二号牢房,阴暗又潮湿。   伤,是他故意挨的,自不能要他的命。方被送入牢房,他已坐起,审视自身一番,啧啧叫道:“那家伙掌力满烈的?打得我胸口火热热──”不再胡思乱想,马上服下随身携带疗伤丹药,开始运功调息。   因他血液经过欧阳不空十数年之淬练,早已能自行凝结,是以那些小外伤,对他影响根本不大,从受伤到抬入地牢,伤口早已收缩,只留下一些条殷红血疤,虽吓人,却不碍事。   他并没运功太久,只催动丹药,让它发挥药力,已然站起,因为他知晓出不了多久,一位位大人物都会来“观见”。一想至此,心神也为之蹦起嘲惹而欣悦。他马上寻向四周,三面硬石砌成的石墙只在上头留着尺大窗口,传出阵阵腐味。   “什么话嘛?最差的牢房里”他抱怨两句,伸手推开石块,但觉并不厚,自己一掌,大概可以震碎,无后顾之后,已朝对面来回巡逻的狱卒叫道:“喂换个地方如何?这是人住的地方吗?脏死了!”   狱卒喝道:“少给我乱叫小心割下你舌头,不把你关在水牢已算你走运,鬼叫什么?”   小邪叫道:“本王马上要召见大人物,这成什么样子?有失身份!”   狱卒讪笑道:“冒允王爷的人,通常都会幻想自己是皇上,你幻想自己住在大雄殿不就成了?”   被他这么一说,小邪也觉得好笑,道:“好吧你会相信什么叫做‘幻想成真’?到时你就会学我了,看朕乃当今新任皇上!”   他脱下破碎不堪的太监服,九龙袍已露,可惜仍然破烂且沾满血斑。狱卒冷冷一笑,不再理会这个疯子。   小邪瞧向龙袍,无奈一笑,道:“也罢只有龙就行了!”   他开始学着皇上步伐,在牢中来回踱着,开始沉思,想到达了那位长了胡子的小公主。以及还在等自己,或已吓得魂飞魄散的小顺子,还有王蜂被挨了数个巴掌,想必肿得如发包了吧?   他也想到第一个来“观见”的是何人   “一定是七层这个小家伙!”小邪喃喃叫道,“这小子极大脸盆也不绑好?害得我摇到恰查某那里还睡得不醒人事?哼想学习功夫?呵呵──”他已想到了一百多报的方法,呵呵直笑。随即转向狱卒,叫道:“喂离去看看王爷那小子来了没有?”   狱卒正想嘲笑,突地牢外已有人喊出   “王爷驾到──”   小邪登时戏谑道:“看这是我的第一项幻想成真,你要小心脑袋了,以免我幻想它落地,又成真了!”   狱卒这一种非同小可,一个小小太监竟会有王爷探监?其身份、地位或交情自是相当深厚,嘴脸已从嚣张而转为惧。不容他再思考,门口狱卒已传出“王爷千岁”,四人马上分两边靠墙拱手揖身,头部不敢抬高,再一声“王爷千岁”,祁钰已惊惶的走下石梯。   “免礼方才那位小太监关在何处?”   狱卒道:“二号房。”   小邪装出威严样,悠哉自得,道:“本王在此!”   祁钰见他全身血迹斑斑,却又怡然自在,实搞不懂他到底是痛苦,还是装出来的?急步向前,道:“怎会弄成这个样子?”   小邪官味十足,道:“你是在和本王说话吗?”   祁钰啼笑皆非,道:“你──”他怕自己失态,转向狱卒,“到外面去没有命令,不准进来。”   “是!”狱卒纷纷奔出牢外。   祁钰苦笑道:“凉鞋你到底又惹了何事?”对小邪的惹事人成就,他感刊十分无奈。   小邪瞄向他,叫道:“我还没怪你,你反而先教训起我了?”   “你──”祁钰苦笑,“我使你变成如此?”   小邪叫道:“难道是我自己找麻烦不成?”他瞪眼,“若不是你家大脸盆乱来,趁我熟睡时晃到疯女院,那疯子硬要认我做哥哥,我也不会落难!”   祁钰倏然明白是画舫飘错地方,不是他所划走。早上一起身,看不见画舫,就知道又要出事,没想到小邪速度如此人,马上就已传出被关入大牢的消息。错误出自画舫,祁钰一阵愧疚,道:“对不起,都怪我没拴好,我妹妹她──”   “长了胡子里抱着我恸哭!”小邪得意道,“外加楼栏全毁,花园也平了,够她哭上三个月!”   祁钰哭笑不得,道:“你当真──世上怎会有你这里人?”   他想不透一向任性的妹妹,为问会抱着他的脚恸哭?这秘密恐怕除了他们三者,任谁也想不通。   小邪更形得意,道:“若再拆了红楼,就更出色了!”他有点后悔没如此做,得不到最佳破坏效果。   祁钰叹道:“既然弄成那样,你又何必再留下?而且被伤成这个样子?”   小邪斩钉截铁,道:“目的未完成,誓死达成任务!”   祁钰苦笑道:“你惹了这里事,王振恐怕不会放过你,而皇上又叫他百般相信,你又能如何完成?”   小邪神秘道:“我终于想出一个好办法,对别人可能无效,对王振?嘿嘿比他娘的什么宝贝都有效!”   祁钰被他天花乱坠的语气,说得有些相信,道:“你能告诉我,是何方法?”   “不行!”小邪神秘而狡黠,“天气不可泄露泄露了就不灵了,反正对付那   奸臣要用非常的手法哼他奸?我比他还诈呢!”   祁钰心知小邪一肚子鬼主意,问不出,只好拭日以待。转开话题,道:“你的伤──你不是说跑功天下第一,怎会被逮了?”   小邪暧昧一笑道:“这叫兵不厌诈,懂吗?我的伤?嘿嘿!”小邪耍两掌,得意道,“再别一百刀也不碍事想杀我呵呵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哪里”   “我──我──”   “怎么?”小邪狡黠笑道,“你又想学了是不是?”   祁钰俊脸微红。   “我看你还是打屁不响──放(弃)吧!”小邪得意道,“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学,要煮上十几年哪里你有这个能耐?不过──”他笑得很邪,“王振就有这个能耐。”   “王振?!”祁钰愕道,“他真的能?”   小邪狡黠笑道:“不久你就会明白了!”   祁钰正想再问,牢外又已传出呼声   “王公公驾到──”   祁钰愕然:“他怎么也来了?”   小邪道:“这点我倒可以告诉你,他看上我了!”   话未说完,王振伛偻身躯已出现石梯,突见祁钰,老脸微抽,拱手道:“奴才拜见祁王千岁!”语气中,仍十分托大。   祁钰对他这里态度也已十分习惯,道:“王公公免礼!”   “谢王爷!”王振走下石梯,冷道,“王爷来此,可是为了凉鞋这位小奴才?”   “正是!”祁钰道,“他因本王而被捕,本王自当来此明了一切。”“王爷和他有瓜葛?”王振之狡黠口吻,早已出了尊卑之分。   祁钰不怕他搬弄是非,道:“善爱臣子,理所当然。”小邪拍手道:“好光凭你这句话,本王就交定你这位朋友了。”   王振狡诈瞄向小邪,冷笑一声,转向祁钰,道:“王爷可知此人可能是叛徒!”   祁钰冷冷道:“本王只知他是御膳房小太监。”   王振冷冷一笑,道:“王爷若不信,可否让奴才审问他?”   祁钰凝目望向小邪,心巾忐忑不安,他素知王振之阴狡毒辣,受他之害者不计其数,现在又开口要审问小邪,想必早就有备而来,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小邪笑道:“王公公有话快问,本王是有问必答,决不让你失望。”   他如此说,祁钰也无奈道:“公公你问吧!”   “谢王爷!”王振再次拱手,已走向小邪,冷笑道,“凉鞋你骗得我好苦终究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里”   小邪轻笑道:“有呆子可以骗,不骗的才叫呆子。”   王振黠笑道:“你还是老实说,混进宫中的目的为何?”他冷笑,“小小年纪,可做太监也要混入宫,你的目的一定不小吧?”   小邪反问:“你怎知我没卵蛋?是太监?”   王振奸笑:“一切王统领都说了,我也问过常周,你刚进宫不到几天,还在路上戏弄过公主,和我孙侄王峰,哼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小邪听其所言,知道常公公为了保命,不得不硬撑到底,而自己被验过身子也得到王振相信,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笑得甚为轻松。   “我有什么目的?王公公不也是太监?作太监又有什么不好?”小邪纯真道,“还可以当皇上的‘先生’,我好羡慕!”   他的话本是尖酸刻薄,语气却如小孩在幻想一般认真,让人好生发作不了。   纵是如此,王振老脸仍显不自在,冷道:“恐怕你另有目的吧?既然羡慕,又何来胡作非为?”   小邪怅然道:“公公只知我犯下大错,却不问事从何处起?他妈的要不是他们先惹我,我又怎会找他们出──”   “这么说,皇上惹了你,你也要找他出?”王振以为此话可以套牢小邪,奸狡直笑。   小邪应付自如道:“可惜皇上永远不会惹我。”他暧昧笑道,“皇上是很有修养的!”他又补了一句,“这都是公公教导有方!”   他反而以此话反套王振,套得更紧,王振想反驳都无法自贬自己。冷笑几声,道:“皇上,你也惹不起你还是老老实实说出目的,没有任何事情能瞒过我,你最好识相点,免受皮肉之痛!”   小邪瞄向他:“真没任何事能瞒你?”   王振冷笑:“不错!”   “牛皮别吹得太大机会破的!”小邪戏谑道,“连我是谁,你都搞不清楚,还吹得有声有色?”   王振老脸一红,冷叱:“你明明是凉鞋──”   “凉你的头!”小邪截断他的话,叫道,“大冷天里,还穿凉鞋?听着!”一声大喝,王振已被吓住,小邪满意笑道,“本王外号‘通吃小霸王’,姓杨,法号小邪大先生,比你那个‘小先生’要大得多了!”   王振冷笑道:“不管你是谁,终究难逃一死尸”   小邪嘿嘿笑道:“王公公你记性忘得真快,可知我就是劫走张克正张大人的钦犯?”   “你──”   “想到了没有,在两三年前的开封城──”   王振蓦然想通,厉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小鬼?哈哈──”狂笑一阵,狡黠道,“你死定了,大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祁钰闻言,脸色已大变,此罪万万无法赦免,他已为小邪担心起来。   然而小邪却胸有成竹,轻笑不已,道:“王公公现在该知道我进宫的目的了吧?”   “你想脱罪?”   “对呀!”小邪道,“张大人是好官,杀不得,我救他,也罪不足死,所以才混进宫来,想向王公公说明原因!”   “为此事,你可当太监?”   “总比在外面被官兵追杀要好得多。”   王振冷笑不已:“恐怕难了你我势同水火,而且你又犯下滔天罪行,死了倒也干脆。”   “凡事都有例外的嘛!”   “此事没有例外泄”   小邪邪笑道:“王公公话别说得太早,你又不是皇上,怎知没有例外?”   王振厉道:“畜生,你三番两次侮辱本官及皇上,早该诛九族,如今又口出狂言,本官必定奏明皇上,明日午时三刻把你问斩以正法,看你如何再作怪。”   祁钰光着急,却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邪更是捉狎,脖子伸得长长,戏谑道:“脖子在这里,要斩快来呀来呀!”   王振得七窍生烟,厉道:“死到临头,还不知觉悟,本官马上禀明皇上,斩立决!”   “快去快去不要耽误我的时间!”小邪像在鸭子般催促他,端的是不要命了。   王振怒而笑:“好只有──本官──”   小邪截口道:“当然有,谁像你?连‘振’都振不起来,还叫‘王振’”   王振突如发癫般抽搐而抖,呼吸混浊而急促,整张脸已扭了样,皱如赭黑牛胃,十分骇人。他一生最大自卑,莫过于百人揭发此事,纵他自己已承认太监之身,却也不能接受此事实,尤其他几乎可以完全取代了皇上若能生儿育女,变为正常人,那王位不就能手到夺来?   小邪似有点要挖若他:“别抖了啦再抖也‘振’不起来,认命吧这对你有好处!”   “你──你──”王振已快疯狂,几乎将失去理智。   小邪笑声更狂,一个奸臣在他面前却如此不济?他有点失望。   蓦地   “皇上驾到──”   牢外巳传出声音,王振掉了魂的心肝也被唤醒,抹去额上冷汗,忙奔向石梯,准备迎接。   祁钰瞧向小邪,感伤叹道:“你的祸惹得太大了!”   小邪笑道:“再大的祸,我都闯了,后悔也来不及啦快去迎接皇上老大,万事诗口口,错不了──”   祁钰无奈,也出牢门迎接。   “恭迎皇上大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声礼数宣辞,皇上已步入地牢,祁钰和王振紧跟其后,另两名贴身侍卫也已跟入。   小邪仍足潇洒地向皇上打招呼:“嗨皇上老大,我们又见面了不幸得很,你输给我的龙袍不到两天就被人给凿了洞!”   “大胆!”王振跨前,厉道,“见到皇上,还不下跪?”   小邪捉狎道:“好好好,跪就跪!”装模作样想跪下,又道,“你挡在皇上前面,我怎么跪?”   王振这才发现自己冒犯了皇上,快回身拱手:“奴才该死尸请皇上恕罪”说着就要下跪。   皇上忧心忡忡,没心情去机会小邪的捉狎,挥手道:“先生请起,何罪之有?”   “谢皇上!”王振三叩头,方自默立一旁。   小邪为了大赦令,就勉强跪他一下又有何妨?皇上却道:“你也不必下跪,起来回话!”   “谢皇上!”小邪顿得相当有力,似如吧戏般,已起身,含笑的默立该处。   皇上问道:“凉鞋你为何连连犯错?枉费朕对你的苦心?”   听他语气,已有责备意味。事实小邪所闹之事,若换了别人,早就死上百次了,难怪祁钰会头大,想替他说句好话都不得。   王振拱手道:“禀皇上,此人不姓凉,乃姓杨,名小邪,为一钦犯!”   皇上闻言,忧心更重,他本以为王振尚未知晓此事,现在更是无法赦免小邪死罪了。   他冷森道:“可有此事?”   小邪认真颔首笑道:“全对,可以得分尸”他又笑,“答案还是我告诉他的!”   王振阴狡眼神闪烁,道:“禀皇上,此人混入宫中,不但欺君犯上,还盗窃龙袍,早存叛乱之心──”他说了一大堆,足足可斩死小邪百次的罪行。   皇上和祁钰已完全绝望,长叹不已。   小邪笑道:“还差一样!”   王振冷笑道:“那些罪已够诛你九族,这一样你自己保留吧!”   小邪暧昧道:“这一样对你很重要!”   王振登时又紧张,小邪的难缠,他可记忆犹新,冷道,“你再胡言乱语,将会自食恶果。”喝道,“还差那一样?”   小邪轻笑道:“那些银子,是公公赏给他们的足足两大箱吧?”   王振霎时又抽了筋,全身绷紧而发抖。   小邪笑得更开心,道:“我还有个秘密,不知王公公要不要听?”   王振快疯狂喝道:“你说全说出来!”   小邪悠哉道:“说是可以,但这是你的私事,还是别让别人听到比较好!”   王振厉道:“天子脚下无秘密可言,你敢侮辱皇上?”   小邪道:“这不算侮辱若是说些不好听的话而被皇上听见,那才叫侮辱”   “大胆!”王振厉叱。   皇上叹道:“先生你过去吧朕不想知道你们的私事。”   “谢皇上!”王振事实仍不愿让皇上知晓,因为小邪──,够让人担心,弄个不好,说不定有某些把柄落在他手中,若当众说出,事情就不好办了。他已往小邪走去,一双眼晴射出恶毒眼神,足以绞死小邪。   “过来一点嘛!”小邪已变得真快,已如发嗲的小孩在撒娇,要他爹耳朵凑近些。   王振竟也十分合作,凑上耳朵。两人就在皇上面前说起悄悄话。   小邪细声说得笑容不断,王振则从愤怒,转为冷森,转为平静而喜悦又疑惑。尝到底小邪说了些什么?竟然能让奸狡如毒狐欲置小邪于死地的王振有了喜悦神色?   这到底是什么法宝?   祁钰早就想知道,只是小邪没告诉他,现在他更想知道。   皇上对他那股古怪邪气,以及那身能耐,早就爱煞心头,突如其来的转变,他已露出笑意,他在想,只要公公态度不太坚硬,如此奇特的朋友,怎好活生生的处死他呢?尤其他又和自己年龄相仿。偏袒之心人皆有之,况且此事之对错仍有衡量之必要。   静静而露笑意地看着事情发展,皇上也在揣测小邪到底和王振说了些什么?   “当真?”王振半信半疑的问。   “当然!”小邪邪笑道,“不信,我可以证明给公公看!”   “怎么证明?”   “多的是机会!”小邪低声道,“公公可知我的武功怎会忽高忽低?”   王振早已怀疑,就是找不出合理答案。   小邪拿出一颗丹丸,神情认真道:“秘密全在这里这是‘太上老老君’的回生丸,服下去后,二十四个时辰,功力自可通神,您要不要试试?”   王振接过丹药,嗅闻结果,只觉一陈香味扑鼻,不由得更信一分。   小邪装出受尽委屈模样,道:“其实奴才都是万不得已,才会如此,公公您一定要替奴才雪冤。”   王振稍带喜悦的脸容已然恢复冷森:“如果你所言属实,我一定禀公处理”   小邪急忙下跪,啜泣道:“公公救命奴才说的句句实言!”   王振再次瞄向他,想做最后决定,终于他还是禁不起小邪那项“秘密”的诱惑,叹道:“看你年幼无知,本官就为你查明此事。”   皇上道:“先生,莫非杨小邪也是受害者?”   王振回身拱手道:“禀皇上,方才他同奴才言及内臣有人欺瞒事实,以致于张克正遭受其害,而沦为叛国之贼,凉鞋他为此事,甘受去势之苦,想入宫查明真象,没想到遇不佳,碰上刺客行刺,因而发生──是非,皇上英明,凉鞋可能蒙上不白之冤!”   皇上和祁钰心中暗喜,瞄向一副可同样的小邪,眼神都有了笑意。   “或许张克正受冤,但他如此大闹宫廷──”皇上看小邪如此神奇,有意为难。   小邪则笃定如泰山,一切有“泰山老头”──王振代劳,他根本无须担心,睨眼瞧人,更形惹人。   果然王振马上替他解说,道:“凉鞋他并无此意,只是迫不得已,他说冒充王爷之事,乃是王爷要他上船饮酒,结果他不酒力而倒睡画舫,谁知画舫却飘向公主殿下红楼,因而引起一连串误会。”   祁钰拱手道:“皇上,公公所言,一切属实。凉鞋斗篷还是微臣亲手交予他的!”   皇上稍加点头,瞧同小邪身上龙袍,有心捉弄,道:“可是朕的衣服怎会在他身上?”   “这──”王振一时也答不上口,谁穿了龙袍,都可扣上造反罪名,自己方才也以此来威胁小邪,此事不可谓不重。   皇上露出刁钻一笑,倒要看看小邪如何解释,如若说是赌博所获,他将不予承认,让小邪困上几天,想杀杀他的锐。   然而他碰上的是天下独无偶有,不小心生出来的杨小邪,什么疑难杂症,只要他想治,总会想出一些歪理,以让人口服心服。   很简单,他站起身躯,服装表演般转一圈,道:“不晓得历代皇帝有谁以此为龙袍?”双手拳头不停钻向破烂不堪的衣袍,老毛病又犯了,“妈的这像龙袍吗?怎么见不到龙头?”找了一阵,瞧向皇上,“奴才实不敢相信皇上会觉得这件是您的衣服?”暧昧一笑,“皇上乃一国之君,怎会穿这里服装?这会被敌人拿去作宣传的啊!”   皇上闻言,真想大笑,脸庞已憋红,他不得不佩服小邪的智。沾了血,穿了洞的龙袍,再也不是龙袍,何况龙头已不见了?而那句“会被敌人拿去作宣传”尤其惹人──皇上穿此,不就等于乞丐头?   “此袍虽损,但完好时,一定是龙袍!”皇上仍不死心,又刁难。   小邪道:“奴才只穿破袍,不穿新抱;皇上虽弃旧袍,但奴才觉得可惜,总想留着,奴才只是小太监,并不富有。”   捡旧袍穿的大监并非没有,皇上一时也找不出其他理由,只好放弃再为难小邪,轻笑道:“你如此节俭,将来必定会富有;不过,千万别赌博,那不好!”他暗中开小邪玩笑,能得一两句妙语也好。   小邪回答得很恰当,“皇上不赌,奴才哪敢赌?”   皇上一时耍起性子:“朕就只跟你赌朕也想蠃你银两!”   小邪正想说,“先找好赌本再来”,王振已然开口,谏言:“皇上乃一国之君,行为将是人民表率,自不能染上恶习,否则国将沉沦万劫之中。”   皇上淡然道:“朕只是说说而已。”   “君无戏言。”   皇上不敢再轻言,严肃道:“先生所言只是凉鞋一事就由你负责查清,务必做到勿枉勿纵。”   “遵旨!”王振拱手回答。   皇上转向小邪,道:“朕希望你是无辜的这几天你就委屈些,有何需要朕帮忙吗?”   小邪道:“能不能换间牢房?这里──好臭──”   皇上此时亦闻到一股酸腐味,眉头一皱,道:“传旨下去,派人洗刷牢房,不准再有怪味,同时替凉鞋换干净牢房,寝食不得马虎咽”   侍卫马上应“是”,一名已奔出牢外,大嚷旨。   皇上转向祁钰,道:“二弟,你还有事?”   祈钰拱手道:“皇兄,小弟亦为凉鞋而来,如今误会已解,也无他事了。”   “那,我们一起回宫如何?”   “恭送皇上大驾!”祁钰和王振已施大礼。   皇上再次瞥向小邪,已含笑离去。   祁钰道:“凉鞋本王的船,下次不会再飘了你敢不敢再坐?”   小邪有无力道:“你自己坐吧飘不动,说不定就沉了奴才还要命呐”   祁钰轻轻一笑,道:“本王哪会要你的命?”   “你不会,你妹妹──小公主她会。”小邪无奈道,“前生结了仇,今世还都还不了!”   祁钰轻笑,不敢让皇上等久,道声“好自为之”也已离去。   剩下王振,口气就托大了,他冷笑:“杨小邪,我能救你,就能杀你,你说的话,最好是真的否则一样难逃一死尸”   小邪笑道:“我有自知之明,只要你三天内准备好药物,我就亲自做给你看?”   “当真在沸水中浸?”   “当真!”小邪暧昧笑道,“治疗非常之伤,当然要非常之法。”   王振冷笑道:“若你敢耍诈,我会煮熟你!”   “试试就知道了!”小邪道,“快去准备药材吧听着!”他念道:“千年蟒蛇血,南海状元香一尾,千叶白灵芝,龙涎红果,玉线熊猫,千腿黑蜈蚣──”   他连续念了数十药材,正是他用来洗涤伤口的秘方,王振听得眉头直皱,有些药味,他听都没听过。   小邪只是想骗骗他,根本不想以此疗伤,遂道:“能找多少就找多少,愈多效果愈好你看着办吧!”   王振冷通:“我会尽量想办法,这几天你好好呆在此,若再乱搞,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小邪道:“你以为我想出去?公主不剥了我的皮才怪快走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王振不再噜嗦,匆忙离去。   狱卒前后脚之差,已走入牢内,见了小邪,有如见鬼般,立时替他换牢房。不久,什么山珍海味都送上来,皇上旨意,他们岂敢不遵?   有好的享受,小邪已乐不恩蜀,甘心呆在牢里保平安,想起王振的行径,也会笑得闪了腰。   看王振如此紧张,不用说,这方法必定相当有效。   王振已坐于锦衣卫统领府的森严大厅,最里边墙上悬有几乎将墙壁罩满题着“功不可没”皇上御赐金匾,其下方红桧雕龙神案般长桌,置摆不少令旗,令牌和红布包裹之金印,简直可操天下生杀大权者,就是从此处发出。   王山磔招待大伯坐于右墙专为迎宾用之豪华桌椅前,两人平坐,啜饮前方长条桌上之香茗,瓷杯碰撞声传起回音,宛若一条条重铅,压得心头沉甸甸。   王山磔道:“大伯,我不赞成,杨小邪本就是钦犯,而且还侮辱了峰儿,说什么也要将他杀了,您怎么又突然要放他一条生路。”   王振似有难言之隐,张张口,又啜香茗,不久道:“我自有主张,日后你就会明白,我来告诉你,是希望你有个心埋准备!”   王山磔道:“大怕,杨小邪定非易之辈,他不但受尽剑伤,而且还挨了任师父一掌,照理来说,他该重伤不治,而他现在却能谈笑风生,好像任何事都没发生过,显然武功比寻常。”   王振道:“这个我了解他武功乃忽高忽低──”   王山磔抢口道:“不可能以前他胆敢众目睽睽劫走人犯,可见他所恃甚高,而且又将禁宫视若无睹,这里人,天下可找不出几个!”   王振轻轻一笑,道:“山磔你不必大过于担心,我早问明此事!”拿出小邪给他之丹丸,狡黠一笑,道,“他之所以会如此,全靠此丹。”   王山磔迷惑接过丹药,仔细审瞧,除了药色较红,清香扑鼻外,并无其他独特之处,道:“那小子服下它,功力就能大进?”   “不错!”王振黠笑道,“此药得自一位神人,服下之后,功力将无敌天下,但药性一退,就恢复常人,所以杨小邪武功才安忽高忽低。”   “大伯试过了?”   “没有但我相信它绝对有效!”   王山磔残黠而笑:“我认为试试较好省得上了当还不自知。”   王振并没多大反应:“那你就试吧最好是叫峰儿,免得那人趁对你我不利!”   王山磔稍加考虑,点头道:“好!”转向厅门,“传令下去,传副统领上堂!”   厅外有人应“是”。不到几分钟,王峰一身白衣已奔入厅堂,昨日狼狈样已一扫而空,拱手道:“峰儿拜见伯公,父亲大人。”   王振笑道:“免礼、免礼,峰儿你过来!”   王峰走前,不解道:“不知伯公招见峰儿,有何重要事情?”   王振笑道:“你爹会告诉你!”   王山磔含笑道:“峰儿,爹得到了一伙神丹妙药,功可起死回生,你可要服用!”   王峰迷惑往他爹手中看去,问道:“这摇─爹您得自何处?”   “就是杨小邪之手里”   “杨小邪?!”王峰不懂。   王山磔笑道:“杨小邪也就是凉鞋,你没见过他功夫忽高忽低?全是此药之作用,若你愿意尝试,不妨将它服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他也不愿逼迫儿子,终究此药药性还未知,要是有个意外,   后果就不堪设想。但是见王振如此有把握,不试它一试,心又有不甘,只好冒险,若有意外,杨小邪还在牢里,威胁迫害之下,还怕他不从?   王峰乍闻此事,已冷笑不已:“原来那小子的武功是这么回事,他终于明白其中原因,对自己两次吃亏,大呼冤枉。好奇心驱使下,他也想服此摇─爹总不会害儿子吧?   “爹孩儿愿意试试!”   “很好!”王山磔起身,交予他丹药,道,“服下后,若有不正常反应,快告诉爹,以防万一。”   王振笑道:“峰儿放心,杨小邪并不是英雄烈士,他还想活命,决不敢使诈!”   “峰儿明白!”   王峰甚潇洒地服下此丹药,只觉一阵清香润喉,舒服已,入腹后,升起淡淡热,一切和正常养神助功药物反应相同。   王山磔急问:“感觉如何?”   王峰催功运化药性,含笑道:“还好!”   王振道:“用劲是否已较充沛?”   王峰笑道:“有一点,但感觉不大!”他开始带动药性运行全身。   王振及王山磔虽对药物稍具信心,但总难免提心吊胆,毕竟作实验者,是自己亲人。   药性运流至丹田,忽然转为强烈,有若火药般炸开,王峰闷“呃”脸色已显急促,突然间药力再扩大,已非王峰内力所能控制,霎时如山崩地裂,千刀万剐般冲向其五脏六腑。王峰“啊──”惨叫哀嚎,整个人抽搐摔于地面,癫疯狗般挣扎抽搐。   “峰儿──峰儿──来人啊快来人啊──任师父──你快点来啊”   王山磔亦如疯子般欺身向前,想急救王峰,父见子伤,泪也夺眶而出。   王振脸色急变灰黑,肃立而起,咬牙切齿,厉道:“杨小邪,本官饶不了你!”   王峰依然滚地挣扎,中了毒的小狗,就如他此般模样。   王山磔哀恸心碎,方罩过去,想戳王峰穴通,岂知指劲方出,已被一股力量振得食指大痛,人也往后倒退,整个人煞身不及已倒坐于地,心中那股骇然,搅碎心肝,他都不信。   突地一道劲风掠至,任豹庞大身躯已罩向王峰,双掌就想封住他。然而掌劲过处,王峰身躯不可抗拒的将他反震,任豹措手不及,也已倒撞,右墙那排兵刃架,哔啦啦,架倒刃折,摔得他余悸犹存。   王峰却在接他两掌之后,情况较为好转,唾沫已不再呕吐,人立而起,一掌就已攻向任豹,出招之快,实非任豹所能相信。   眼见王峰掌势已临,任豹不得不运功抵抗,双掌猛抖,已泛出淡红掌影,避无可避的封向王峰,希望能一击奏效。   “任豹不可──”王山磔见任豹使出独门功夫,心中大骇,急忙喝止,人已冲前,想拦下两人接触。   然而王峰此时身形实非常人所及,王山磔根本拦阻不了。就在一喝之际,他双掌已结实劈向任豹,“轰”地巨响,出人意料,平时过王峰甚多的任豹,此时却如摔蛤蟆般撞退右墙,砸碎腕粗窗棂,倒摔厅外。   王峰疯狂般吼叫,“啊──”人已冲上,双掌再吐,硬生生将窗口再开大一半,震碎尺厚石块,哔然巨响,碎石纷飞,人也窜出。霎时之间,唉叫连天,至少有十数名锦衣卫遭了殃。   王山磔老泪纵横,以为儿子发疯了,急追而出,“峰儿──”声音都变为沙哑了。   若小邪在场一定笑不绝口──“峰”不就是“疯”?必大呼王山磔叫的并没错。   王振此时已露出得意笑容,先前怒一扫而尽,他担心的只是小邪有无骗他,而对于孙侄之结果,他并无多大心情想知道。   “凉鞋果然没骗我,那药果真能增加功力──”   心头泛起那阵笑意,连被震得乱七八糟之窗口,看起来都十分完美而漂亮。   几声唉叫过后,王峰疯狂叫声也已停顿,传出的已改为欢呼声:“我成功了   我的功力竟会如此之高?”他不信地看着双手──将任豹击得无以还手的双手。抽搐的喜悦,让他爹又为之紧张。   王山磔急道:“峰儿你现在觉得如何?”   王峰欣喜若狂,道:“爹孩儿简直不敢相信”见着一片桂花园凌乱不堪,躺了不少伤兵,尤其是任豹已嘴角挂血,脸色苍白的立于花园末端那排漆红雕栏边。这些都是他的杰作,更形得意道:“孩儿曾幻想数年,没想到花几分钟之内就应验了!”   王山磔见他虽衣襟沾了不少唾沫,但终究恢复正常,一颗悬在口中心肝也放宽不少:“没事就好方才实在把爹给吓坏了!”   王峰又劈出一道掌风,震碎在前方腿粗桂花,心喜道:“爹这丹药十分有效,若能多些,那孩儿再也不怕别人了!”   他指的是小邪,却不想此药就是小邪所有,服他的药,还能制住他?   王山磔含笑道:“一切你伯公会替你设法,我们进去吧!”   任豹此时也走前,愕道:“统领,这是怎么回事?副统领他──”   王山磔笑道:“他服了药,没想到却有如此有效。”   任豹道:“不仅如此,副统领竟连属下掌毒都不怕──”   王峰得意道:“任师父,此丹可以解百毒,你的独门掌法已奈何不了我了”   任豹苦笑一声,道:“难怪那人(小邪)中了我的掌劲,仍能不死?”   说话之间,他们已从厅门走回大厅。   “如何?山磔你该相信了吧?”   王山磔拱手道:“大伯,虽然药物证实有此功效,但如此一来,更证明杨小邪非易之辈,小弟认为仍留他不得!”   任豹愕然道:“统领所说──那小太监名叫杨小邪?!”   王山磔点头:“任师父你知道他的来历?”   任豹点头道:“颇知一二,其人在江湖中甚为有名,曾经闹过江湖翻了天,武功更是高强!”   王山磔满意道:“大伯您可听到了?”   王振道:“我不以为然,一来,他还不是将宫廷闹得乱七八糟,那只是他童心过重,胡来罢了。再则他武功之高强,现在已证明他是服用药物所致,若不让他服药,就如清在,他又能耍出何花招?和普通小孩差不多并不足虑。”   “大伯──”王山磔仍然反对。   王振道:“不必多说,暂时留下他,我认为有些必要。”   王峰道:“伯公说的甚有道理,侄孙以为不妨先将他所拥有的丹药或秘方弄到手,再处置他不迟!”   他仍想谋得丹药,以能脾睨大下。   王振道:“他已将秘方告诉伯公,峰儿不必担心里至于处置他,伯公另有打算。”   王峰霎时又变了样:“伯公,既然秘方已到手,就留他不得了!”   王山磔道:“大伯,养虎为患!”   王振森森冷笑:“可惜他是虎,我就是武松,你们不必再说,有些事,比放不放他更重要,只是不便对你们说而已。山磔你去计算一下,找个替死鬼,准备替他开罪。”   对于王振的一反常态,王山磔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在于他一味坚持之下,自己也无法改变其心意,只有暂时顺从,日后再另想办法。   他道:“以兵部侍郎于谦代罪如何?这眼中钉不拨,对我们十分不利。”   王振摇头:“不行,于谦常我们作对,如今若拿他下监,莫说将引起骚动,可能杨小邪也不肯接受。”他提醒道,“别忘了他曾经劫走张克正。”   王山磔道:“为何要对他如此顾虑?”   王振心头所担心者,也是如此而已,要是小邪一个不高兴,自己愿望可能就落空,然他却有难言之处。道:“既是要替他脱罪,就该做得漂亮些,省得后患无穷。”   王山无奈道:“悉听大伯您的发落。”   王振冷笑半晌,道:“只要不是对立者即可,事情不能做得太明显,最好能在三天之内完成。”   王山磔拱手应“是”,内心已有了盘算。   王峰道:“伯公──对于那秘方──”   “不急!”王振笑道,“伯公正想要你去搜集,也是在三天内最好能找着,愈多愈好!”   王峰一阵欣喜,当真想要制此丹,以后永远可以独霸天下。   一阵详言后,他们已各自离去,而王山磔对此事,仍然耿耿于,总觉得就这样放了小邪,实在太便宜他了,然而王振心意如此坚定,总想从中找出原委,以能了解真像,也只有暂时便宜小邪了。   不必三天,王振已拉了一位老太监垫底,奏明皇上,得以“洗清”小邪罪状,还待别招告文武百官说明此事,清官得知张克正已无罪开释,自是欣喜。而倒向王振者,都知此是王振一手造成,更是百依百顺而落了个皆大欢喜。   三天内、王振最担心药物是否找齐?在王峰千方百计中,也找了七成多,小邪一句,“勉强可以”已然安了王振不少心。   丹阳宫后面,王振住处左前方一座花园,派了不少卫兵,交互巡逻。   花园呈长方形,左边为丹阳宫背墙,直对面是一座两楼高之小山,怪石嶙峋,青松挺拨,宛若庐山缩形,煞是高峻孤雅。顺着长有青苔石缝中,渗出少许泛白泉水,潺流向湖面,延伸婉绕过右边王振居住楼阁,隐隐衬出山林深居之风味。卫兵就绕着假山前清湖四周巡逻,像在守着囚犯一般,不敢丝毫松懈,就连楼阁正对面和另一座宅院分隔的白壁青瓦,植有不少青竹之高墙,也派守十余名弓箭手镇守,全然如临大敌样。   假山里,是座挖空青石砌成之方形秘室,双边墙上灯火闪闪,直往里摆,每隔八尺一盏,至少有二十余盏,不可谓不大。   靠近里边三分之一处,置有大矮脚铜鼎,鼎上大如圆桌之铁桶,火焰暗红如蛇信不停从鼎中窜烧桶底,一阵阵吓吓声沉闷传出,不知是桶中物被烧,还是燃料被燃而发出的声音?   空气中夹带阵阵药香味,混合了令人昏沉之油烟味,汇流成炼丹房应有之混浊气息。   室中只有小邪高大身形和王振一副欣喜的模样。两人站立鼎边,各鬼胎。   王振道:“药已备妥,你开始练吧?”   小邪笑眼帘向他,心中不停笑道:“老不死?你其他妈的造孽?活该是要洗一趟热水澡想生什么卵蛋?来生吧?”   他频频点头,笑道:“公公可要小心了尸首先要注意时辰,午时三刻,阳最盛时,再进行练功我的功力较高,可以熬到开水,是以三天之后就能接生卵蛋,您可能要数月,不过有志则死立成(事竟成),终有那么一天,你会如愿以偿的!”   王振喜悦道:“最好如此,只要有那么一天,本官一定不会亏待你!”   小邪千谢万谢后,又道:“公公是要再验明正身?我是真的没卵蛋!”   王振犹豫半晌,仍走向小邪,仔细地检查,然后笑道:“你没有!”   小邪暗笑不已,一个练功之人,只要到达一个火候,很容易练成“阴”这门功夫,小邪早就以这门功夫而躲过任豹验身,以冒充太监,王振不明就理,活该要吃亏上当。   他笑道:“只要点上三天,卵蛋立时长出来尝到时公公就会相信,太上老老君乃是神仙下凡无所不能了!”   王振急道:“你快试试本官想早点见识此功夫!”   看他一副着急喜悦模样,可猜出他是何等对此寄予厚望。   是了,又有何事能使太监如此紧张而欣喜若狂?尤其像王振这位几乎可操天下大权的人。若他恢复正常人,再有生殖能力,无于再世为人,雄风顿生,所有的耻辱都可一抛殆尽,甚至可以废去皇上,自立为王坐拥所有后宫佳丽三千人,那足何等风光?   而这些马上就要实现了。   他本不甚相信世上还会有此方法,但以前许许多多仙人般的传言,似有似无,自己也曾经祈求过,然而总是不得其门而入。如今杨小邪来到,如此神奇之说,排山倒海般涌至,又以亲身作为实验,若为真实,那这一切的一切,又就足以收回代?   又有任何事情能比此更重要?又有任何实物能比得过此之珍贵?   赦免小邪,保他无罪,这又算得了什么?被他偷去几箱金银财宝,又算什么?没有任何事情、实物能再有如此吸引力的打动他。这期待已久,感伤的,而又不敢想的事情马上就要应验了。在那一堆火,一桶药中,他将获得重生。   小邪心头笑出血来。他早有准备,没有任何太监可以接受此事实,所以他事先敢大吼大骂以激怒王振,然后又轻言一语,就将一切给改观,这也是他想过,唯一能“和平”解决的方法。   他笑道:“公公请看清,算准时间,但若是练久了,仍无效果,还叫以引用另一种方法!”   王振立时追问:“还有何方法?你快说!”   小邪吹牛道:“用手术,将动物的卵蛋移植你身上,然后再浸此药一星期,就能见效,到时候──呵呵“他神秘笑道,“你要虎卵就虎卵,要龙蛋就龙蛋,包准错不了,生的又是龙──可以做皇帝呐!”   王振此时不想强迫自己相信都不行,这方法比“无中生有”更要让人得以相信,心头不禁希望更浓,只差点想抱住小邪,以发泄激动情绪。   他有些后悔:“要是早些碰上你,也不必受此无谓的煎熬了!”   小邪睨眼而笑:“真是相见恨晚了对不对?”   王振哈哈小笑:“没错要是你能留在我身边,本官必定不会亏待你。”他问,“你可愿意?”   “当然愿意,不过──”小邪笑道,“要是能来个里应外合,不就更好?公公别忘了我可是江湖人,生意作得很大的!”   “随你你爱如何就如何!”王振高兴笑道,“只要你有困难就来找我,保证万事迎刃而解;这是本官对你的一份补偿!”   “谢公公!”小邪神秘笑道,“以后就不能叫您‘公公’了!”   “哈哈──”王振笑得更是狂妄。   小邪暗骂:“‘公公’当不成,当‘母母’也是差不多?笑?你以为我是你妈?可以改造你?”   陪笑一阵,他道:“公公,我可要开始喽!”   说着已褪去淡青衣衫,带有伤口之肌肉已一条条清楚结实呈现眼前,一条短黑水靠永远不尸身,搂得他修长身材更形出色。   王振犹豫道:“你当真要跳下滚烫的药水?”   小邪颔首道:“不下去,怎能‘再生’,我走啦小心火势,别熄了,那我可就前功尽弃了!”   王振频频点头:“我自会小心,此炉引用煤油,不易熄灭,你放心吧不会有差错!”   小邪邪笑一声,双手一合,已然跃入水中,只听吓隆隆一声,人已没入滚烫开水中。   王振不敢相信的趋前,只见水泡咕噜噜直冒,小邪当真沉入药水中?前所未见,傻愣了眼,又怎能不相信此事属实妮?   醒过来,他已情不自禁,想抓、想捶、想咬、想吞,想找出任何发泄心情   悦的情绪。   “他妈的!”他已学小邪骂出口,登时如小孩般蹦起,“我成了!”   几十岁老头已如此失态,可想而知压抑其心灵年年岁岁之耻辱,是何等痛苦?   发泄过后,他已热泪盈眶,期待之一刻,竟让人如此无法接受和相信。   这三天   小邪寸步未此秘室,王振则除了觐见皇上祁镇以外,也都呆在秘室,一天天看着小邪身上伤口逐渐密合,已快痊愈。   这三天   祁钰不知找了小邪多少次,总是不得其门而入,失望而返,他甚至以为小邪已经遇害,若再找不着,他准备和王振翻脸,以寻小邪下落。   小公主祁倩也听着小邪开释之消息,千方百计想偷瞧小邪现在模样又已变成如何?结果一样甚为失望,躲在红楼,也不知该如何发泄情绪,作啥都没兴趣,和宫女绿柳光发呆。   不但是她,连皇太后都想见见小邪。如此一来可就急坏了皇上,已下令要找出小邪,然而王振一手遮天,想找他,谈何容易?   这三天   王山磔和子王峰也四处打探小邪下落,一方面想窃取更多秘密,另一方面则想知道王振如何处置小邪,尤其是玉峰,更对丹药之追求,不择手段,然仍不能从王振身上探知一丝半缕,只有空着急。   三天很快就过去。   小邪已从药桶中掠出,全身毛细孔张得针头宽,热白直冒,红润肌肤找不出一丝疤痕,仿佛一块透明红水晶,闪闪照人。他仍双手合十,马步横跨,闭目调息,作最后之散功工作。   王振精神大振,急叫:“凉鞋啊你可出来了,成功了没?”   情不自禁,已趋前去检查小邪是否“长出东西”来?因小邪仍在散功,并未注意他会使出此着,被摸个正着,而且空空如也。   王振大骇:“凉鞋你──你──”急得说不出话来。   被他一搅,小邪也醒,愕然道:“公公你想干什么?”   王振骇然直往小邪下腹比去:“你──你──没有──”   小邪登时明白,轻轻一笑,道:“这不是来了吗?喃呒喃呒嘿!”一声大喝,腹部一用力,笑道:“成了就像母鸡下蛋一样。”   王振急忙又验身,这才放心里激动直叫:“果然有效果然有效!”   “当然有效,我还敢拿公公来开玩笑?要掉头的啊!”,小邪轻笑,“该换你啦愈早煮,愈快亨受成果!”   “不行了皇上已找了三天气先见见他再说!”王振抓起挂在壁上一套太监服装,道,“快穿上!”   小邪皱眉:“干嘛还要穿这衣服?我已不是太监了!”   王振道:“见过皇上、皇太后再说这里事,一时也和他们扯不清,你就将就些,几小时就成了。”   小邪无奈道:“好吧当一天太监,娘的一辈子都脱不了衣服。”   勉强穿上衣服,两人已步向出口,王振心事已定,早将小邪视为心腹,对他更如对亲生儿般亲切,此着倒使小邪大感吃不消。   假山剑般嶙峋古石已裂出两人宽缝隙、王振和小邪已步出。冬阳艳丽洒向小邪眼中,自有一阵醒眼,景色感到特别清晰。   王振道:“传令下去,说已找着凉鞋!”   卫兵马上传下命令。   王振边走向右前方楼阁,边道:“我已替你想好藉口,就说你出宫找神秘大夫疗伤,切此一来,则可阻止所有人的追问。”   小邪装傻道:“神秘大夫又是谁?”   王振黠笑道:“随便说一个,反正他们也不知江湖事,而且你又有神奇丹药,皇上必定不会怀疑。”他奸笑,“怀疑也没关系我当替你解说。”   小邪心想此行已达到目的,不须再在此鬼混,太原城弟兄可急得很,也不罗嗦,找机会脱身方为上策。已随着王振走往东方“仁寿宫”。 杨小邪发威 第四章 杨小邪发威 第四章   仁寿宫早就坐满不少人。   皇上及太后同坐于宫中正中决铺有软红狐皮,背雕龙凤图之古檀木巨椅上。   太后头条金质缀王凤钗,衬着芙蓉般脸眸,配上淡蓝丝袍,自有一般雍容息谈淡泛出。神态甚为祥和,只是举手笑颦之间,较   五名妙龄而颇具姿色宫女,默然立于左右两侧。   祁钰则坐于左侧太师椅,目光全然摆向门外。   众人脸上皆浮现一丝期待神情,希望小邪快些到来。但除了软罗帐幔轻拂外,何来人影?   厅中一片静肃,落叶可闻。   终于声音传来:“司礼监王振、御膳监凉鞋晋见──”   皇上已露喜色,含笑道:“宣泄”   一阵宣声扬起,王振和小邪已拱手揖身,从厅外踩着红底绣编金黄凤凰地毯直往内走。   不安份的小邪,总想瞥起眼角窃瞄皇太后。那模样真有如做错事之小孩在愉瞄他娘般,甚为逗人。   也只有小邪此流里流之人,才敢瞥眼“瞄”皇太后。   此举本是大不敬皇太后,但他那惊动作,任何人见着皆会发出会心一笑,心头再如何想他瞥眼含意,也不会或不愿想及小邪是在蔑视皇太后。   祁镇和祁钰见着小邪如此模样,已暗笑的憋红了脸。   皇太后则已笑得弯下了柳月眉梢。   小邪见她眉毛不停撇动,已幻想成老鼠尾巴在沾油般蠕动,禁不住已“呵呵”暴出笑声。然后声音方出口,他已知又出了毛病,忙以手掩口,如此一来,动作就更明显了。   谁敢观见皇上、太后而乱摆手势?   没人指责他,只是笑意更浓。   王振走前,已下跪,小邪也跟着下跪。   “奴才王振即见皇上、太后、王爷──”   小邪也照喊不误。心头已嘀咕小太监不好干,才不到几天,光下跪就让人吃不消。   皇上含笑:“平身!”   再次谢过,王振和小邪已站起。   王振道:“禀太后,凉鞋已带到。”   “嗯──”皇太后含笑频频点头,审宝物般盯着小邪怪而又讨人喜爱的脸:“你就是凉鞋?”   小邪对其如此“紧迫盯人”,心头甚为别扭而带点迷惑:“皇太后您找我,就是为了要这样子看我?”   他那句“这样子”吊得特别高,似在奇怪皇太后小题大作。语调已惹得祁镇和祁钰两人禁不住而憋笑出声。   皇太后顿觉已失态,嫩白柔细脸肤已泛起淡淡红云。   不等太后回答。小邪已轻轻一笑,道:“皇太后您如果想看,那天我送张大画像让你看,省得我跑来跑去!”   皇上忍不住,哂笑一声:“凉鞋不得无礼。”   皇太后浅颦一笑:“皇上,由他去吧他这模样甚为真诚。”   皇上微微轻笑,也不再开口,且看小邪能耍出何等人之事?   小邪见太后笑得如此专注,似对自己现状甚满意,已皱起眉头:“太后你不能太容易满足,我的画像要比现在的我好看最少十倍以上。”   他仍嫌自己一身太监服饰,潇洒不到那儿去,而力推荐自己画像。   而那句“太容易满足”说的如此认真,倒有些似要太后“小心别受骗”之意,又逗得在场诸人轻笑不已。   皇太后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望着小邪,稍带困窘笑着,内心早已疼煞小邪。笑了半晌,她才道:“好,哪天你可要送张画像到宫中,可别黄牛了。”   “黄牛是不会啦!”小邪轻轻笑道,“不过我最近生意做得很大,可能没那么多闲时间,久一点可好?我尽量挪时间给你就是。”   皇太后眼中的小邪,和七岁小孩并无两样,也搞不清他有何生意要做?问道:“你不留在宫中?”   小邪道:“不行啦我是老板,如果不回去,他们就没薪水了,会流落街头,我于心不忍!”   祁镇道:“太后,凉鞋他在太原城开有式馆,此次前来宫中,全是为了洗刷罪名,如今事情已澄清,他可能必须再回太原。”   皇太后若有所失道:“回去也好在宫中当奴仆,一辈子就这样定了──”   祁钰道:“凉鞋还不快谢太后!”   他之所以要小邪离开,无非是想帮他脱王振和祁镇掌握,另一方面,自己也可以微服出宫,到太原去学武功。   “谢太后──”小邪正想拱手下跪之际,已发现公主躲在椅后面帐幔里,正向厅中偷窃。突然大叫:“不好啦只有刺客──”   众人皆惊惶失色,祁钰急往皇太后冲去,急叫:“刺客在何处?”   小邪往椅后比去:“在那里──”人已纵身而起,掠过几名婢女头顶,罩向真以为有刺客而躲得更小心的公主。右手扯下帐幔,一个旋转,如裹粽子般包住公主。又大喊:“在这里,快来人啊──”   公主惊惶挣扎,急叫,可惜声音已被厅外冲入侍卫此喝声给压过去,注定要倒霉。   小邪趁踢她几脚屁股以泄恨,方自笑嘻嘻退向祁钰,笑道:“这刺客,好像是女的!”   祁钰闻言,霎时明自这是怎么回事,急问道,“是公主!”   小邪道:“不晓得,不过听声音,倒有点像。”   侍卫已将公主抓至中央,皇太后以及见到刺客已被逮宫女方嘘口气,大呼”好险”。纷纷走回原位,余悸犹存地盯着这“包”刺客。   公主全身被裹,连叫声都吱吱晤晤,只分得出是女音。   王振怒道:“大胆刺客,也敢行刺皇太后?将她押入地牢等候问斩!”   “是!”侍卫扛着人就要离去。   祁钰喝道:“等等!”   卫兵闻言止步,公主更百般挣扎,狡蛇般扭着。   皇上道:“王,你这是──”   祁钰拱手道:“皇上,她可能是公主!”   皇太后闻言惊惶道:“是倩儿?真的是你──”   祁倩悲恸而泣,叫声“太后”已扑向皇太后个中,哭得伤心欲绝。老太后已去逝多年,皇太后在她心目中,无疑已取代了亲娘之地位。   王振瞄向小邪,眉头一皱,道:“怎会是公主?”   小邪装迷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公主出厅,是这里比法?这很容易引起误会──像老鼠──”   “你才像老鼠!”祁倩泪流满面转向小邪,嗔叱道,“你故意的你明明有见着我你还当我是刺客气鸣──太后您一定要替倩儿报仇他欺负人──”   皇太后安慰道:“倩儿别哭别哭待太后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邪轻轻一笑,道:“如果屁股是红色的就算是公主,那我是瞧见了?!”   皇上化道:“凉鞋不准胡言!”   小邪虽闭了嘴,脸容却更谐谑。   祁倩泣道:“他不是看到我屁股,是看到我的脸,他乱说乱说他欺负人!”   小邪迷惑道:“奇怪啦在我的印象中,你的两个部位怎么都一样?否则我怎会分不清?”   王振道:“禀太后,这可能是个误会。”   祁倩泪流不止道:“不他故意要整我他明明是见着我我──”   “哭什么?”小邪突然火冒三丈,大吼起来,不但吓住祁倩,连在场所有人都被吓着,愕然望着小邪,脑际已被抽成空自。小邪见效果良好,眼角已笑起,表情却仍道,“对不起,皇太后我娘说,若小孩哭不停,这个方法很有效!”他道,“所以我不得不如此喊;因为公主若哭不停,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你们想想,身为公主,怎会缩头缩脑的躲躲藏藏?我想都没想过,当时情况又紧急,不错杀公主已算她走运,何况只是用布条包着?你们要是认为公主对,就处罚我了!”   他一副正凛然,从容就义之状,立时又将众人慑住,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话?事实上,小邪早已算好王振一定会帮自己说话,所以才敢如此吼叫。   果然王振已开口:“禀太后,奴才不得不言,公主尊贵身份,自无须如此躲藏,尤其又在太后及皇上起居室,更能引起误会,轻则如方才,重则杀无赦,国有国法,自不可轻易犯凉鞋忠心耿耿,虽不能说救驾有功,个也不可因此事为公主所引起责罪;至于方才他忍不住而吼声,完全是他一介平民,纯真无邪,不懂宫中礼数。而他的吼声全对公主而发,并非有意辱渎皇室,太后、皇上英明!”   被他这么一说,连公主都开始担心,若弄个不好,今天她闯的祸可就大了。   皇上叹道:“也罢祁倩!”   “臣在!”祁倩不敢再哭泣,立时下跪。无助眼神已瞧向皇帝哥哥,希望他从轻发落。   皇上森然道:“你无故潜入仁寿宫,又躲于暗处,以致让人误为刺客,惊动太后,乱宫中秩序,姑念你年幼无知,责付西席梁昆,三月不得出宫一步以省过失!”   “谢皇上!”祁倩不敢多言,默立太后身旁,心中早已骂得小邪百孔千疮。   “凉鞋!”皇上冷道。   “奴才在!”小邪也学样下跪,为了大赦令,他跪得心甘情愿。   皇上道:“你武功过人,灵巧非常,得以即时发现刺客,虽刺客乃为公主所引起之误会,但论功,你仍缉捕有功,本该重赏,然而你却江湖气息过重,当庭吆喝,惊动太后,罪不可恕,功过相抵,朕责你二十大板,以能警惕交由刑部执行,你可心服?”   莫说二十大板,就是打上千百板,小邪也无关痛痒,已显得意道:“谢皇──上!”一字字铿锵有力,真的不知死活,又道,“奴才不服!”   皇上以为他又有歪理解释,自己也可趁饶过他。他心知小邪歪理总令人难以反驳,已目露喜色,但语气仍冷冰冰道:“有何不服?”   可惜他这次又猜错了。小邪沉重道:“奴才以为当场执行,打给公主看,她会好过些。”   众人为之吃惊,尤其是公主,睁大眼睛直往小邪瞪来,心头杂乱如绞丝,一股根意又添了喜味,所想的是──他真的在想让我好过么?   皇上愕然之余,实在亦想整整小邪,道:“好朕就依你来人!”   侍卫马上应“在”,一排七名,列于皇上面前。   皇上道,“以长矛代刑二十大板!”   “是!”侍卫已退向小邪,左四、右三,长矛倒提,准备行刑。   小邪也十分合作,扒在地上,双手撑额,目露笑容瞄向前方公主,见她脸色变得苍白,更形得意。   皇上和祁钰都已回座,一颗心也悬在口里,不知小邪挨了二十板子,结果会如何?该不会皮开肉裂吧   那群俏宫女都已闭上眼睛,不忍见着如此让人喜欢的小邪遭此重罚。皇太后亦脸容沉重,总想出言阻止,又碍于皇上尊严,迟迟未敢开口。而王振心头则直叫:“若是他有服下丹药就不怕了!”   每个人紧张合合。只有小邪瞄瞥众人表情之际,心灵更加开心──这也是一   捉弄人之把戏。   侍卫不敢放水,因为说不定放了水,挨打的可能就变成自己了。第一名长矛已举高,众人气息为之一紧,长矛突如猛龙摆尾般砸向小邪臀部。   暴响立起,长矛己断。小邪惨叫声更是扣人心弦,把众人心灵都吓痛,已感觉到长矛乃落在他们身上似的。   小邪逼出汗水,咬牙挣扎,那副模样,任谁都看得出──他很痛苦。然而他却有意大吼,间接地发泄方才吼得不过瘾之憋心处──谁说不能在皇上面前大吼大叫?   只不过他叫的是“惨叫”而已。   纵是如此,也真不容易。   连叫三声,连断三根长矛,众人脸色苍白,心跳加速,双拳捏紧,多么希望挨打的是他们而非小邪。   小公主已哆嗦地落下泪珠,已甚后悔又给小邪带来灾难。她甚至于讨厌自己是位公主,若非公主之身,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长矛再落。“啊──”小邪拼命吼叫。   “不不要再打了我不要看不要──”公主已哭出声音,“太后您救救他都是我的错太后──”她不敢嚎陶只能吸泣,以免又像方才搅了堂而受罚,但哭声仍清晰可闻。   皇太后亦着实不敢再看下去。幽然转向祁镇:“皇上您就饶了他吧他只是小孩而已,受不了二十板的。”   祁镇巴不得有人出言阻止,否则真不知日后要如何面对小邪?   轻轻一叹,他已经摆左手:“够了退下吧。”   一声“是”,七名侍卫马上捡起已断长矛,纷纷退出厅外。   小邪逼出一身冷汗,装得楚楚可,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谢谢──皇上──”   祁镇道:“你该谢的是太后。”   皇太后甚为感伤道:“不必谢了,若非本宫召见你,也不会发生此事,唉本是一件好事,却演变成如此──”   转向祁镇,她幽幽道:“皇上,妾身觉得甚不舒服,想先告退了。”   祁镇道:“太后就此安歇,朕也该走了,身躯不,好好静养,朕会交待御医替你看看,不必多送!”   几声告别,王振搀扶小邪,已随着祁镇和祁钰退出仁寿宫。   公主哭声更甚:“他一定恨死我了──”   方步出宫,祁钰已接扶小邪,说是给他找好大夫治伤。王振亦急着想练功,交过小邪,告退皇上,先行离去。   祁镇随祁钰回“静心宫”。   湖面依旧绿水──,花香阵阵,画舫随风轻飘,一片静。   祁钰走入花园白石小径,方道:“凉鞋你也真是,挨板子也想开玩笑?”   小邪摸摸臀部,笑道:“我就不相信在皇上面前不能乱叫!”   祁镇白他一眼道:“你要叫,找个时间叫也就罢了,何须自找苦吃?”   小邪得意道:“我可是一计数得最起码,公主以后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祁镇道:“除了这项,我实在想不出你还有何用意?”   “多啦光是让你们心里肉跳,我就很高兴。”小邪睨眼邪笑,“最重要一点──我实在不愿意让你们猜中我的心思!”   “就因为我想你叫不服时,会找出好理由?”   小邪道:“你不是如此想吗?”   祁镇实在拿他没办法道:“你就尽量如此吧反正受皮肉之痛的人可是你,不是我。”   小邪反问:“你认为我很痛?”   祁镇道:“肉长在人身上,那有被打而不痛者?°   祁钰道:“本来我也认为你不怕,可是你的叫声──真的吓人!”   小邪哧哧一笑道:“我忘了告诉你,我的叫声,也可以算天下第一啦很少人不会不被我吓着的!”   三人慢步已走向画舫。   祁钰道:“若你不疼,为何又要我扶?”   小邪道:“是你要扶我,还是我要你扶?”   祁镇纳闷:“你真的不痛?”   “不痛!”小邪不再倚附祁钰肩部,大方拍拍臀部,道,“那几下就想打伤我,天下还有我混的地方吗?”   祁镇此时甫放了心道:“你就是喜欢出馊主意,迟早会吃亏!”   小邪睨眼瞄向他:“你也不差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套龙袍!”   祁镇登时想起在狱中辩龙袍之事,不禁呵呵笑起。   祁钰道:“咱们登上画舫如何?那里已有酒菜。”   小邪叫道:“你自己去吧尝到时再飘到奈何挢,我的命都没了!”往左边枯柳旁那座八角红亭比去,“那边吧我就不相信它会飘走?”   祁钰轻笑,吩咐侍卫将酒菜移向红亭,三人已分坐三角,开始啜饮。   小邪道:“我得走了前前后后,也呆了七八天,再加上路程,半个月就报销了!”   祁镇怅然道,“这么快?你还没教会──”   小邪轻笑道:“学骰子,多的是时间,自己先练,不会再到太原来找我,保证你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祁镇也没办法,道:“看来此项功夫又要荒废了!”   小邪道:“反正你也没赌本了,将就点吧!”   祁钰道:“你这些天,和王公公在一起,在干啥?”   小邪轻轻一笑道:“在炼一种医太监的药。”   祁镇不懂。祁钰也不懂,他问:“王公公有病?”   小邪神秘道:“他有没有病,我并不知道,不过我炼的药一定是治太监的病。至于治何病,你们自己去想,太监最严重的病是什么?若想到了,答案也就出来啦!”他又道,“时间不多,我可不愿意再浪费在此问题上;皇上老大,别忘了开张大赦令,我好拿回去镇压邪气,免得老是牛鬼蛇神紧缠不放!”   祁镇轻笑道:“早已写好,不但如此,朕还诏告天下,你再也没有烦恼了吧?”   小邪斜睨他道:“若你能避开王公公,我就知道从此没烦恼了。”   祁镇道:“你不是和王公公处得很好?怎么又说起他呢?”   小邪道:“像他那里被我骂得狗血淋头,而一句话又改变行为的人,您不怕他善变吗?”   “朕不以为然!”祁镇道,“若非公公,你那能脱罪?”   小邪无奈道:“我本来就没罪,所以才能脱罪好吧你那么信任他,我也不多说,将来出了问题,你可要自行负责,别人想教都救不成!”   祁镇仍是轻笑:“朕相信不会有问题发生,王公公深明大义,足智多谋──”   “好很好!”小邪拿起酒杯道,“皇上说的最有道理,王公公是好人,来   为好人乾杯乾了这杯酒,我就要走啦此去一别将是──美景什么见面的?”   祁钰笑道:“将是良辰美景虚设,至于什么‘面’,也只有你自己明自了”   小邪尴尬一笑:“奶奶的秘书读得多,连句子都会跑随他去啦干!”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紧接着又是数杯,再数杯,终有散筵之时刻。   已是黄昏,晚霞一片浓化出沉红,将树影、屋影拉得长长的,就要脱本而淡化成无形,刮起冷风,更冷。   杯仍在,酒可斟,人都走了。独留一抹深烙心坎新痕,无法挥去。   一匹快马,飞蹄腾掠,疾风般奔驰通往太原城泥黄路面。冬雪初溶,泥溅澜,飞马掠处,溅起水花如快船截浪般哧哧喷得甚高、甚远。   小邪威风八面驭马而驰,右手掌着那支通吃帮特有之三角橙黄“骰子”旗,飞鱼剪水似地拍拍闪掠嘶吼,如冲锋陷阵的战士般,杀向太原城。   方至太原东门不到五十丈,小邪大吼:“旨到──”   音落马走,全然不把守门卫兵放在眼里。   卫兵瞄向小邪,见是太监橙黄服装,也不敢阻拦,马上拱手退至两旁,恭迎   旨大驾。   小邪深恐众人不知,又喊:“旨到──”存心让太原城都知晓此事。快马加鞭冲过东门,不直接驰向总督府,却绕着街道四处乱窜,惹得百姓为之侧目。足足有十天,太原城没如此热闹过了,瞄向小邪,也因烈马奔驰过快,瞧不清是何人,但见着那支印象已深的旗子,已然发出会心微笑──通吃帮主又回来了。   “旨到李甫山、王坚、邱梅快快接旨──”   小邪转遍全太原城,也浏过了总督府,随后又在大街告示牌上,挂着自己精美画像下,得意地向过往人潮挥手,不时叫着:“这个画像就是我!”   群众利时引起骚动,远远地围在对街,准备看戏。   不多时李都督和王坚以及邱梅和数名锦衣卫已匆忙来,他们弄不清,旨为何会在街上乱跑?   小邪见他们来到,存心开玩笑,又策马而奔,叫道:“李甫山快接旨快  ”   马已往街后窜去,李甫山等人,不得不追──旨,深怕接不到,落个辱君之罪。然而人脚岂有马腿快?尤其是邱梅,老脸已苍白,上接不了下咽,再不停,非得累死不可   小邪偶尔也放慢速度,以免对方追丢了。驰上几条街过后眼见他们也差不多累了,方自催马返回画像下边,威风凛凛地等着李甫山他们到来。   不多时,李甫山已奔迸。小邪轻轻一笑,道:“李甫山,你很喘吧?”   “小臣不敢!”   “不敢就好快跪下接旨!”   “万岁万岁,万万岁!”李甫山和王坚、邱梅以及锦衣卫已全部双膝落地,不敢抬头,准备接旨。   小邪得意一笑,将手中旨揣入里,笑得更开心,道:“李甫山你跪标准点好不好?”   “是──”李甫山不敢多言,马上双膝靠拢,跪得甚为标准。   小邪颔首一笑道:“很好为何不敢抬头?”   “小臣不敢冒渎旨!”   “抬头看看我是谁?”小邪摆好姿势,等他鉴赏。   “谢谢龙恩!”李甫山这才抬头望向小邪,自有一种似曾相似之感觉。   “怎么?不认得了?”小邪指向背后画像,道,“他是不是很像我?”   “你──”   小邪脱下帽子,露出那坠斜发束。   “你──你是杨小邪气”   不但是李甫山、王坚和邱梅,以及在场所有百姓都起一阵骚动。   小邪耸耸肩,得意道:“除了我,还有谁敢叫你们下跪!”   “你──”李甫山怒填膺:“你敢假藉旨戏弄本官?来人拿下他!”   “大胆!”小邪喝住正想爬起之李甫山和王坚,怒道,“你敢侮辱本官?不要命了是不是?”   李甫山被他一喝,登时醒,要是他身上只有旨,这可是死罪一条,他不敢冒这险,口气仍冷森道:“杨小邪你是朝廷钦犯,何来官职?休想胡言,否则必将你碎尸万段,以张王法!”   小邪得意道:“本官乃宫中御膳房司膳太监!”   邱梅闻言已笑出声音:“原来是端菜的?本官比你不知要高出几级?你敢对本官无礼王公公那里,你恐怕无法消受吧!”   小邪轻笑:“少罗嗦,小心我摘你人头!”   王坚喝道:“小鬼你别得意,最好快拿出旨,否则几分钟过后,本官仍以朝廷钦犯逮你归案。”   小邪得意道:“那你就等吧!”   他不再理三人,转身朝画像瞧去,一张完美无缺画像已被写上不少字迹,也划破了不少裂痕。   “妈的你们敢破坏我的形象?”小邪不悦地转身,拿出旨,叫道,”旨在此,三人准备接旨!”   三人马上又跪正伏身:“万岁万岁,万万岁!”不仅是他们,连在场百姓都下跪,深怕不跪,会惹来杀身之祸。   小邪推开旨,冷森念道:“皇上有旨,大官杨小邪乃朕之好朋友,不是钦犯,而张克正一事,朕已令王公公查明,为叛贼──小毛所为,凡本朝文武百官,今后不得对杨小邪大官施以逮捕,否则斩无赦另,杨小邪教驾有功,朕御赐金旗乙面,凡见此旗,文官下轿,武官下马,以对杨大官之尊敬钦此!”   这算那门帘旨?   原来小邪根本就看不懂旨里边所写字迹,只是听皇上口述,然后照真意加油添醋,说得天花乱坠。   李甫山、王坚和邱梅甚至怀疑旨是假的。   小邪叫道:“李甫山还不快快接旨?”   “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甫山抬头,仁见小邪连旨都拿颠倒,冷道:“公公连旨都拿颠倒,又如何能读?”   小邪倒翻旨,猛然尴尬咋舌一笑,又叫道:“你懂什么?这是皇上特别交待的,没知识!”   李甫山不再多言,他想接走旨,先辨真伪再说。接过手,摊开一看,除了一些夸张言词──“是朕好友”、“杨大官”以及“叛贼小毛”等有误外,其他仍不失原意,当下已哭笑不得,想不透他到底如何混到京城?还弄了旨回来?   王坚站起,道:“都督,真有此事?”   “嗯!”   王坚不甘瞄向小邪,朝廷钦犯一霎间又变成皇上好友?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小邪大叫:“王坚你认命吧胆敢骚通吃馆,还将本官大像糟蹋了?一共有三十七个字,十五个洞,还不快掌嘴?”   王坚哈哈大笑:“杨小邪你别得意忘形,一个小太监也敢叫本官掌嘴?”   邱梅也起了身笑道,“皇上赦你罪行,已是你的造化妆凭你一个小太监,公公我不惩罚你,已是万幸,你还敢挟天子以作威作福?”   小邪道:“你们有没有搞错?我是皇上的好朋友唷敢对我如此无礼?呆会儿你就知道什么叫倒霉。”   李甫山粗眉一横,冷道:“杨小邪你休想歪曲旨,皇上只诏赦罪行和御赐金旗两事,其他全是你自己一派胡诌。”   小邪叫道:“既有御赎金旗,你们敢不遵?”   李甫山冷笑:“金旗在此,本官已下马,有何不遵?就是看在金旗份上,否则早拿你辱骂本官之罪!”   小邪瞄向左马镫插着金旗:“这么说此旗没什么用了?”   王坚冷笑道:“这要看你如何用,皇上御赐,在朝廷也不算少,就没有那一样可以用来命令百官,你以为这是军令旗,还是走马符?”   邱梅冷笑道:“乖乖地抬着画像走吧皇上金旗只能保你平安,不能拿来当令箭,冲着金旗,只要你在太原城安份守己,本官保证无人会再骚你!”   小邪抿嘴道:“这么说,我的像就白损了?”   王坚冷笑道:“除了你官拜尚书令、大将军,只要高过我们,再来发威也不迟,别以为皇上大赦你,就以为自己是皇上了!”   小邪蓦地目闪邪光,左手往腰部抓去,已呵呵邪笑起来:“好小子里得了便宜还卖乖?什么玩二嘛今天要是击不倒你,我就让你们抬着走!”   邱梅冷笑道:“怎么?想来硬的?”   “不错!”小邪冷笑,“恐怕你们吃不下咽”   李甫山叫道:“杨小邪你再蛮横,本官可要拿人,再请奏上,收回御赐金旗了!”   小邪嗤嗤而笑:“难道御赐东西,一点都管不到你们?”   邱梅冷笑:“除非龙头金杖,尚方宝剑,皇上亲旨令和天龙玉佩。你还是带着金旗回家吧省得惹火上身!”   小邪轻轻一笑,道:“你猜对了!”   “那你就快滚!”邱梅冷笑,“火已烧掉你半身衣服了!”   小邪仍轻笑:“你猜得很对,不过不是带金旗回家,而是惹火上身了!”   邱梅厉道:“你还敢发狠?我教训──”   突然小邪拿出碧绿玉佩,其中刻有天龙腾云,栩栩如生,椭圆形之下方刻有“如朕亲临”四字,正是皇上要小邪躲在御膳房所赐的“天龙佩”,皇上竟会赐予他人?他们实不敢相信小邪气皇上关系到底已到何程度,忙双双下跪,急叫:“皇上万岁万万岁!”   “万岁!”小邪冷笑,“再发嗲哆啊?别以为王振有多大用处?告诉你们,如果找王振来,吃亏的还是一样,永远不会落在我身上说我是皇上的好朋友,你听都不听?简直无法无天,一样三十七个字,十五个洞,还不快掌嘴?难道要我出手?”   王坚裂了眼,就是吭不出声,一巴掌一巴掌掴向脸颊,心头恨意足以毒死千百个人。   小邪冷笑:“邱梅你也一样,惹了你又如何?少拿鸡毛当令箭来硬的又如何?画是你们弄坏的不管你们怎么弄,就是要给我弄好,送回通吃馆别妄想妥协,我们是卯定了离去你的!”   小邪一掌击落其方帽,已策马冲前,飞掠三人头顶,天马行空般窜出丈余远,方自落地,马匹人立昂嘶,围观百姓一阵掌声,小邪连忙告谢,已驰掠城西。   李甫山、王坚和邱梅这才起身,一脸怒火足以焚化千斤材。   邱梅厉道:“杨小邪,不扳倒你,誓不为人!”   大众围观下,他们也丢足了脸,拆下画像,悻悻然返往总督府。   他们死也想不到小邪在短短十天之内,会弄出这些令人咋舌而难以相信的东西?又是旨,又是金旗,还加个天龙佩   通吃馆红门两张交叉大封条仍在,红瓦白墙依然清新照人,一切如故。连那高耸入天之招牌都毫无损伤。   “旨到──”   小邪一马当先,不管红门闭锁,策马而纵,唏聿聿,马蹄飞掠,直向红门。轰然巨响,门离开,人马齐往里边飞。   “旨到啦──”   小邪还想纵马窜向大厅。   突然有人吼叫:“停──停──”   叫声声未落,阿三已从左墙院掠出,忙揪住马尾巴,以防止马匹再乱冲。再进去,大厅可就要面目全非了。   阿四和小七此时也挡在厅门白阶前,急叫:“接旨接旨请下马请下马!”   马匹足足将阿三拖了丈余远,地面已出现两道长而黑鞋底磨出之痕迹。阿三已哇哇大叫:“什么旨?还我鞋子来!”   一个开打,他已冲上小邪,想捣他背心。阿四和小七见状也一涌而上,霎时将小邪团团围住。   小邪被拖下马,急切叫道:“喂你们懂不懂什么叫接触旨?哇哟快放手啊──”   阿三已不是打人,而是在扯他衣服,叫道:“妈的几天不见,就当起太监,成何统?我扯扯──”   阿四叫道:“什么玩二?送旨有此送法?有谁接得了?”   四人扭扯一堆,仿佛疯狗抢食,不到三分钟,小邪衣衫早已撕去不少,狼狈地避开三人纠缠。“停手里停手里没剩纸(旨)了再不停,连衣服都没了”   四人一阵吃喝,都已懒洋洋,大病初愈般躺在地上,面对天空一片碧青,似如可食之透明冰糖,不但悦目,而且口馋。   小邪懒洋洋道:“可恶那有人如此接触旨?再接几次,我的命迟早会断送在你们手中!”   阿三叫道:“妈的咽那有人如此送旨?像这里送法,不用第二次,现在我们能保住命已算不错简直是谋杀嘛!”   小邪道:“谁谋杀了?我是想试试你们接过旨没有,结果很让人失望,草包!”   小七笑道:“要是接你的旨?我们可当草包!”   阿四道:“对啊何必冒生命危险呢?”   阿三呵呵一笑道:“不过这次接的不错,希望以后仍有此成就,可惜少了小丁,否则──呵──”   阿四道:“小丁一定会揪住小邪帮主的头发,像你揪马尾一样!”   小邪问:“小下去了哪里?”   阿二道:“她最怕死,恐怕还在磨菜刀吧?”   蓦地   小丁捧出一手冰水向阿三撒去,嗔叫道:“阿三你才在磨菜刀可恶!”   不仅阿三中奖,连小邪、阿四和小七都受波及,叫出口,都已蹦起,冰水凉澈心腑,众人猛抖起衣服,大冷天浇冰水,滋味并不好受。   阿四骂道:“都是你谁叫你乱说话?”   一拳已打向阿三,想报被连累之仇。   阿三猛跳开,急叫道:“不能怪我只是小丁偷袭我们要打,打小丁好了”   二话不说,他已窜往小丁,伸手就想拉住她。然而小丁早有防备,身形一闪,飘然溜入大厅,方想回头奚落之际,小邪那顶太监高帽已罩向她头部,“哇哟”一声叫,已天昏地暗,紧接着是数人一涌而上之声音,卷得她全身扭痒,笑不绝口,眼泪直流。   过了瘾,小邪方始放手,自得道:“啥玩意儿?敢暗算本帮主?实在是胆大包天气”   阿三呵呵一笑道:“原来你不怕死,是怕痒啦?”   小丁脱下帽子,羞红的脸仍挂着泪痕,嗔叫道:“你们四个欺负我一个,算什么英雄嘛?”   小邪狡黠笑道:“英雄就让你当好了,我们不稀罕。”   阿四叫道:“小丁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是我们先惹你?还是你先惹我们?那些冰水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小丁瞪向阿三:“都是他骂我,否则我也不会泼他冷水!”   小邪叫道:“你泼他也就罢了,为什么偷袭我?”   小丁红着脸,惧意顿生道:“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就已湿了一半,要是故意,我不就变成名副其实的落汤鸡?”   小丁呐呐道:“我──我──我给你拿件干衣服──”   阿二道,“我的也顺便!”   小丁瞄向他,嗔道:“都是你以后衣服自己洗差透了!”   小邪道:“好吧你就多拿几件,大冷天,会生病的!”   小丁如获重释,马上溜向后院,逃开小邪视线。   小邪走向摆在大厅中央特别大之雕花太师椅,叹道:“奶奶的花了好几十两银子弄来,连屁股都没坐热过!”他不信地坐上椅子,转向阿三、小七和阿四道:“你们也坐,我们现在进行商讨大事!”   本是一排椅子,三人已搬动而成半圆,坐定后,已开始商讨。   阿三道:“小邪帮主,结果如何?”   “万事诗口口气”小邪得意道,“皇上这小子也是赌徒──”   紧接着他将在宫中发生之事情大略说一遍,霎时引起三人暴笑不已。   小七道:“如此一来,我们就再也不怕官府前来乱了!”   阿四道:“那股子旗,该插在哪里才好?”   小邪道:“当然是大门顶端。”他笑道,“屋瓦上再弄间小楼,也可以避雨遮霜。”   阿四用力击掌道:“好这事就交给我来办!”   小邪沉思半晌问:“你们进行如何?”   阿四霎时得意吹嘘道:“黑皮奶奶的我照你的指示去做,一天揍了几家护院武师和那什么的公子?几天下来差不多揍遍太原城啦阿四着发名片,包准一开张,马上大摆长龙!”   小七道:“还有几位似乎是武林人物,他们也想进式馆,已和我接过头,等小邪帮主决定后,就可回答他们,收或不收。”   “收尸收尸当然收尸”小邪急叫道,“唉呀怎么要问我呢?有人要来报名,定金就先拿,省得他反悔了以后就不必问啦多此一举。”   小七经笑道:“我是不知要收多少银子才算恰当,所以──”   小邪截口道:“唉呀当然是愈多愈好啦最少一两,最多──没有‘最多’两个字,他爱给,我们全收。”   小七道:“我知道了。”顿了一下又问:“收了他们,要教他们什么?全部教?”   小邪点头:“当然,以前就是有偷藏绝招之秘密,许多功夫才会失传,本馆大公无私,谁要学多少就教多少,相对的,你们自己也要练习,否则被他们追过头,多没出息?不必三年,本馆就得关门了!”   阿三抱怨道:“我不干这么累谁受得了?有帮主一人武功天下无敌就可以了,当属下的武功差些,又有何妨?”   小邪抿嘴无奈道:“好吧你们要练就练,不练就煮狗肉去,本帮主还罩得过去,再不行──呵呵──就和小丁一起去当乞丐头好了!”   阿三得意道:“这还差不多总不能为了钱而拼掉性命吧!”   阿四道:“就明天开张如何?鞭炮还是由我来放!”   “好!”小邪大拍手掌。   通吃帮已第二次开业,鞭炮响彻云霄,一时也将太原城给热闹。   尤其是通吃巷已摆满人潮,都准备想报名。   有百姓、有武林中人、有大人、有小孩,有的住在馆里,有的则随居太原城。   而李甫山也将小邪画像连夜要人画,此时也奉回通吃馆。   从早到晚,一共有两千三百余人报名,光收现银就已超过三万两,乐得通吃帮弟兄合不了口。   大部份都领取一册秘笈带回家去,其中有“观音掌法”、“菩提剑法”、”大悲掌”、“孤星剑法”,这皆是武林一流之绝学,其他如小丁之丐帮独门功夫和阿三、阿四之少林功夫,则因派系关系,不便公开。虽是如此,只那四样,已惹得江湖人物趋之若,大呼不虚此行。   被小邪这么一种,看来武林将会有革命性的武学改进。   有四十余人住馆,分别安排在前厅左右厢房,这些人都得经过“看得顺眼”才行,是以并无那里青面獠牙者。   因为小邪认为那是不吉,干脆不收于馆内,免得见面了碍眼。   四十余人大都是武林中人,而有七位武功较高,懒得叫名字,小邪把那些人都给编号,如此则简单明了。   除了大厅以外,这些人全不准进入后院,否则立时开除,收回武功。这是小邪为防止这些人有所企图,再则可以保住该守的秘密。   如此弄了一天,通吃五英雄高兴之余,也够累了,晚间戌时,才收摊,已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仍陆续有人报名,但却限于住在外面、领秘笈那里。   阿四负责收帐,在门口摆张大长桌,一本记帐簿,划满看不懂字数字。左边堆了不少秘笈,左下方则是大木箱,专收银子。今天人较少,只由他一人负责。   阿三和小七则负责在前院督导学生。大冷天,全然光着上身,一个个肌肉结实,不畏寒冷。   小邪则不停负手而立,悠哉的巡视前厅、后院、前门,俨然一副大老板姿态。他不停动脑筋,如何安排所收银子,安排学生如何练功、以及吃住,他也想到不如叫故乡的小胖、大牛和二愣子来此,以便帮忙。最后他考虑到前些日子救他们脱困的黑衣蒙面人会是谁?   会是黑巾杀手?还是拉萨和尚?   难道他们已死灰燃?但为何要救人?   他还是想不通,也不想继续思考,已走向前厅台阶,仔细端详每一张不同的脸孔。   此时门外已有一位锦衣五旬较胖,但不高的老人往阿四走去。   阿四瞧向他,一副生意人模样,深蓝锦衣十分笔挺,头戴方帽,山羊胡长于胸,已有点灰自,一对细眼嵌在肥肉中,更显得他身材之猪肥。   阿四眉头微抽,道:“老头,你也来报名的?”   老人笑道:“在下姓张,单名一个平您好!”   “哦!”阿四装模作样抓起毛笔沾墨于簿上乱画几宇,道,“五两。”   随即丢一本秘笈给他。两眼如看猴子般盯着张平,心头在想,这么老了还想学功夫?   张平又裂嘴干笑,上排金牙亮闪照人,道:“我──我不是来报名的!”   “那你来干什么?”   张平偷偷摸摸瞄向四处,觉得无人窥探,才交予阿四一张纸条,态度暧昧已  。   阿四接过字条,斗大的字识不了几个,又瞄向他:“用讲的不行吗?”   “这──很重要!”张平诚恳一笑,又往四处瞧去,“你看过就明白了。”   阿四瞄向他:“我知道很重要,但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张平愕道:“这不是通吃馆?”   “地方是绝对错不了。”   “那──你不想按这笔生意?”   阿四叫道:“你难道不明白我不懂这里边写些什么吗?用说的又会如何?也不打听打听通吃带的底细?碰上我们帮主,这字条就是你的午餐卖什么学问?”   张平那晓得误会出自此?忙接过字条,歉然道:“对不起,大师──”   “我不是大师!”阿四叫道,“我穿袈裟,理光头,全凭所好说话小心些,本人外号‘拨毛剃刀’不白阿四,叫我四帮主就可以。”   张平拱手道:“对不起,四帮主,因为──”他又瞄向四周,想定有无他人。   阿四叫道:“看你如此模样,不必听你说话,也知道你是作贼的!”白眼瞪视,“一副贼头贼脑!”   “我不是贼──”张平肥眼睛不停抽动,大嘴一张,声音更小,“我是来找您来谈生意的!”   阿四往天空比去道:“本帮所做的生意都写在上面,你自己看,合乎那一样?”   张平抬头睨眼而瞧,登时笑道:“有只有他们没说错!”   阿四不耐烦道:“有就快说,有什么好怕的?再不说,我代表帮主回绝你,不作你这门生意!”   “不不不!”张平急叫,马上欺身于阿四耳朵旁道,“我想请贵帮主保镖。”   阿四瞪向他,叫道:“直说不就没事了?保镖有什么大小怪?”   张平急道:“四帮主请小声点,我要保暗镖!”   “看你!”阿四叫道,“要保暗镖,就要早点说,都已喊出来,你才说?好吧本四帮主替你引见老板!”   他拿起笛子猛吹,破声音尖锐刺耳,刺向空中,让人好不舒服。   “小邪帮主──生意上门啦──”   声音甫落,小邪已撞出门,他正愁闷的发慌,不知该如何排遣时间,乍闻笛音,已兴奋奔了过来。   “什么生意!”   “嘘──”阿四石手食指捂住嘴唇,细声道,“有人要保暗镖。”   小邪会意,瞄向张平,一看就知是肥羊,道:“就是你要保?”   张平拱手笑道:“大帮主,是我──”   乾乾直笑,对于小邪如此年幼,他并不担心,因为短短几天,太原城不知”杨小邪”三字者,可以说没有。小邪这身能耐,早已让太原百姓叹为观止。   小邪道:“你是干啥的?开赌场的?”   张平干笑道:“不是──小民在城南开古董店铺”   小邪满意一笑道:“跟我来!”   张平随即跟他进入通吃馆。   阿四提高嗓子道:“小邪帮主别忘了我的红利啊!”   小邪声音传来了:“要是做不成,扣你半月薪水如何?”   阿四咋舌,不敢再言──还是收报名费稳些。   绕过大厅,小邪已领张平抵达后院左厢房,一处小客厅。   四张靠墙太师椅黑得发亮,中间夹着黑茶几,中间置着茶具,左边则为黄菊盆景,右为兰花,正绽放着。   两人坐于中间椅子,张平习惯地又往四处张望。除了门是四片方形纸窗外,三面墙上都挂有山水画,居中还有张八仙桌,如是而已。   小邪道:“很隐密,你大声叫也没人会听到!”   张平干笑,仍不放心道:“帮主,还是小心些好!”   小邪道:“够小心啦周围十丈之内,谁都无法逃过我的耳朵,你有什么大不了的生意?要是我看不上眼,小心我拆散你骨头!”他瞪眼道,“你可知本帮喊的口号是什么!”他自己回答,“是专保别家不敢保的镖,你考虑清楚没有?”   张平颔首道:“就是天威局不敢保,我才来找您,您一定要帮忙”   “哦!”小邪瞄向他道,“看不出你也有别人不敢保的镖?”他又道,“别忘了──保非常之镖,钱相当的高。”   张平道:“十五万两白银,先付十万两,交货之后再付五万两。”   小邪眼睛都直了:“这可是趟大镖──十五万两──天下有几个人接得起?”他问,“能不能让我知道,保什么?”   照规矩,顾主可以不说被保之物,也无须告知为何要保这趟镖,是以小邪才如此发问。   张平道:“是一对价值连城的玉狮子。”   “哦──”小邪闻言,觉得不是武林人人所想要的东西,也不放在心上道,“玉狮值多少钱?要是掉了,我好照单付。”   “它是无”张平紧张道,“这镖千万不能丢!”   小邪倒也干脆,道:“好无就无──要送到哪里交予何人?”   张平道:“送往居庸关外宝石山──”   “怎么?已到了藩邦瓦刺国了?”   张平苦笑:“所以才没人敢保。”   小邪不禁豪情万丈,他就是做些别人不敢做的事,不计后果,马上道:“保啦不保的是龟孙!”他问,“要交给谁?”   张平道:“实不瞒您,这玉狮已被一名商人买去,他要我出面雇人保它至宝石山,到了地头,他自会出面向你接洽。”   “要是他不出面,或者我认错人,那还搞啥?”   张平道:“人是不会认错,他给了我半块铜币,只要合对了,就可交货,他也说过最迟一个月要将货送到,否则将罚钱。而货送到后,超过此期限,没人来领,玉狮则归还予我所以帮主只要等一段时间,若无人来领,则可自行返回。”   小邪道:“这才合乎道理我接啦!”他问,“一个月期限还有多久?”   “二十五天。”   “足足有余!”小邪道。“你何时将货送来?还是我去拿?还有银子里”   “我──”张平马上喜悦而笑,掏出一张银票道,“这是‘聚丰钱庄’十万两银票,您先收下。”交予小邪又道,“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由你来拿比较妥善,我随时都在家等你,是城南‘翠叶古董店’。”   “恨好(很好)!”小邪摊着银票,生意就这么说定,银子就这么顺利到手,稍带激动道,“好我会找最有利的时间去拿货。”   “那老朽告辞了!”张平起身拱手拜别。   “我送你出去嘿嘿财神爷!”   小邪仍掩不住内心喜悦,虽想装出一副庄严模样,但憋出来的就像戏台上的小丑,十分逗人而不自在。   两人走出大门。   阿四急问:“如何?成了?”   小邪得意道:“哪里?”   张平拱手道:“我走了,希望帮主能保密,以免发生意外。”   小邪也学样拱手:“我会的再见不送!”   张平这才如获重释地离去。   阿四道:“成了就该分点红给找吧!”   “你要多少?“小邪斜眼百笑。   阿四道:“十两如何?”他怕说多了,反而引起副作用,说少些比较稳。   “这么──”小邪拉长声音,阿四他跟着拉长脖子,开始担心说得太多了。突然小邪喝声,“少!”   阿四笑容己现:“我很容易心满意足的。”   “满你的头!”小邪伸手打向他脑袋,雀跃蹦起,“呀呜──收摊吧那堆银子就赏给你好啦哈哈──”   发了疯般,小邪己疾奔入内。   阿四迷惘而愣,真以为听错了,但见着小邪如此兴奋雀跃而窜,自己不学样,成何统?当下毛笔一丢,捧起半箱银子,急追而上:   “哈哈今天到此为止,大吉利市满载而归呀!”   丢下一堆烂摊子,他也冲入门内。   两人一前一后通过四十余人赤身练功场所,已引起不少人注意,猜不透“师父”又有何人之举。   阿三乍见阿四抱口箱子追着小邪迸入后院,心知必定有所变故,马上走向立于厅前的小七,笑道:“小七,暂时交给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小七含笑点头:“好只有那个──”他神秘而笑,“要分一点来!”他已暗示“那个”就是“红利”。   阿三拍他粗壮肩头:“当然还少得了你吗?我不像阿四那样‘见利忘友’!”   不等小七回答,他已窜往后院。   小七仍较老实,认真指导门徒。   小邪奔回小客厅,一个蹬足,整个人已倒向八仙桌,翘起二郎腿,双手抓紧银票,像在鉴赏古董般玩着:“很容易嘛出了名,赚什么钱都易如反掌呵呵  ”   阿四已抱着木箱奔至,稍带喘,仍喜上眉梢道:“小邪帮主你不后悔将银子全部送我?”   小邪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道:“不后悔!”   “好我收啦尝到时你反悔也没用了。”阿四掂掂箱子,黠笑道,“少说也有三百两嘿嘿──白赚了?”   阿三突然也冲至道:“什么白赚了?”   阿四紧张,抱着银子,闪向前边椅子坐定,冷道:“没你的事,谁叫你想出风头,要教学生?”   阿三瞄向箱子,已走向小邪问道:“小邪帮主将那箱银子全送给了阿四?”   “嗯!”小邪淡然回答。   “那我呢?”   “你没有!”   阿三霎时呶嘴叫道:“不行你不能那么偏心,大家都是一鼻孔出,你怎么可以特别待阿四?”   阿四得意而笑:“这都是你咎由自取,又说什么不愿抛头露面,要教好门徒?可以得到学生红包?你去包吧呵呵袋子倒是很红──银子,我就不知道有无了!”   阿三急得满脸通红,突地已冲向阿四,骂道:“好小子,有了银子就独吞,我抢!”   “你敢!”   阿四话未说一半,阿三已扑至,两人登时扭成一团,连茶几上的菊花盆景都被弄倒。   “我不敢你今天不分我一半,我决不妥协!”   “你休想这是小邪帮主赏我的红利,你敢抢?你就犯了帮规矩”   “我可犯帮规,也要教训你自私自利,忘恩负义不顾朋友道义,见利忘义唯利是图──”   小邪已坐起桌面,轻瞄淡然的在看野狗抢食般,脸无表情。   突然阿三想举掌劈开木箱,以让银子掉落地面,自己也可趁   捞一点。   阿四大急喝道:“阿三你敢!”右手抓住花盆就想砸向阿三,以防止他劈掌攻向木箱。   小邪淡然道:“抢归抢,砸坏了箱子里花盆,你们赔得起吗?”   阿三、阿四忙收手,凭经验,他俩已知道小邪“不高兴”了。   阿三叫道:“小邪帮主,你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只发银子给阿四,而不发银子给我和小七?”   小邪瞄向他,人如木头,一点表情也没有。   阿四置好花盆,庆幸没鲁莽抛吐花盆,否则后果必不堪设想。得意而笑:“小邪帮主才不偏心,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你认命吧!”   阿三叫道:“不算那是报名费,有的学生还得由我来教,怎能让他一人独吞,这很不公平!”   小邪道:“那是红利不劳就可以获的红利。”   阿四更形得意:“听到没有?这是我接了一笔生意,小邪帮主赏我的红利,你该死了心吧?”   阿三哭丧着脸:“小邪帮主还是偏心里故意让阿四接,而不让我接触我若接了,定可赚双倍钱!”   阿四不屑道:“少吹啦若你去接,生意非跑光不可,客人听你这么一吹,早就对你起了怀疑!”   阿三盯向阿四,咬牙切齿厉道:“臭阿四光拍马屁,有一天你会白马屎压死尸”转向小邪哭丧着脸,“小邪帮主,这是我二十几年来,对你最失望的一次,你根本没有给我公平竞争的机会这不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吗?”   小邪轻轻一笑:“你认为我很残忍?”   阿三叫道:“很残忍本来银子该是我的,现在却变成阿四的,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阿四得意而笑:“你最好接受,太阳永远从东边出来的,这箱银子也永远是我的,这是不变的事实!”   阿三捣碎肺腑,真想吞了阿四,骂道:“你太可恶了,我决定跟你反目成仇   永不妥协!”   阿四笑道:“也好,既是仇人,这银子就稳得多了,再也不会被你骗去,什么发传单赚大钱?全是一派胡言连我的薪水都泡了汤现在你永远没机会了”   “你──”   阿三举掌又想打人。小邪已喝道:“吵完了没有?吵完了就面对面站着生意才开张第二天,你们就起哄?将来怎么办?”   阿三、阿四不敢多言,相对而立。阿三叫道:“这都是小邪帮主你偏心,而且一下就数百两。我可要赚上数个月,谁也无法接受这事实。”   小邪向他叫道:“你有没有听清楚我的话?阿四那只是红利!”   阿三苦皱眉头:“红利也是银子,你连机会都不给我,这算什么嘛!”   “谁说我不给你!”小邪叫道,“两人抬箱子里”   霎时阿四已紧张道:“小邪帮主,你说过银子要赏我的──”   小邪叫道,“我又没说要收回,我只是要你俩人抬箱子里”   两人依言面对面,扛起木箱。不知小邪在耍何把戏。   小邪道:“依你们经验,箱里有多少银子?”   阿三道:“至少有三百两,若有金元宝,可能有五万两的价值。”   阿四没说话,默认了。   小邪道:“阿四你认为这是你接这笔生意的红利?”   阿四斩金截铁道:“这是不争的事实!”   小邪轻轻一笑,拿起银票道:“看这是此笔生意的银子,多少钱,我不说,现在我要将它的百分之一红利拿来和你换,你愿不愿意?”   这是一种赌博,凡有赌博,都能使人心里肉跳。阿四暴豆子,不停蹦跳,也许只有一万两?还是十万两?然而手中已有五百两价值的银子,也就是五万两的百分之一,那老头有如此之大的手笔一出手就是五万两?看他贼头贼脑,十足吝啬样,不可能吧何况已拥有的,总比还握在他人手中要好得多。   “我还是保有现有的比较好!”他回答。   “想定了?”   阿四坚决道:“决不更改!”   小邪轻轻一笑道:“好那这百分之一,我就送给阿三!”   阿三已目露喜色,道:“对嘛不管多少,每个人都该有一份总不能偏袒   。”   “谁偏袒了?”小邪叫道,“都是你一进门就抢着要银子,你问过我没有?”   “有──啊──我不是问你──那箱银子──”   “那箱银子本就是阿四的,你当然没份!”小邪白眼道,“死要钱!”   阿三尴尬一笑道:“我错了,敬请原谅另外红利可以给了吧?有多少?”   小邪哧哧一笑,反问:“你猜?”   阿三贪婪道:“一万两吧?”   “妈的死要钱!”小邪瞪眼道,“你有看过一百万两的银票?还想分红一万两?哪里”小邪掏出一块碎银抛给他,戏谑道,“一两!”   “一两!”阿三霎时哭笑不得,不敢置信地接过银子,苦丧道,“我不要──”   阿四呵呵笑道:“收下吧那也是一份红利──”   阿三苦笑道:“小邪帮主我还是对你很失望这红利之少,也是二十几年来我最失望的一次!”   小邪轻笑:“你今天失望太多次了,将来就会习惯啦!”   阿三哭丧道:“我永远不愿意习惯这里事!”   “好啦好啦!”小邪道,“只要你跟我保这趟镖,我就多给你红利如何?”   阿三意兴阑珊:“给多少?”   “你要不要?不要就放弃,我另外找小七!”小邪叫道,“到时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阿四急道:“我去好了我最近运特别好!”   阿三见他如此碍眼像,又抱着如此多银子,心里老是不舒服,瞪眼道:“会是我的,轮不到你就是亏本,我也不让给你!”   阿四也不饶口舌:“不去也没关系反正这些银子,够你赚上几个月,呵呵   不工作也能赚钱,我──”   小邪叫道:“好啦阿四你也别太得意忘形,阿三随找去保镖,馆里要是出差错,看我如何拨光你胡子里”   阿四得意道:“你放心去吧馆里保证万事诗口口,错不了的啦!”   阿三白眼道:“我看是哇佳佳问题一大堆!”   小邪轻笑道:“结果如何,保镖回来就明白了离去把小丁找来,我有事想问她。”   阿三如斗败公鸡,提起千斤重腿,每走一步,似敲闷鼓般噗噗然走向厅外。   阿四抱着箱子瞄向阿三背影,似奚落又像同情:“阿三好像很憔悴!”   小邪反问:“你好像很高兴?精神很好?”   阿四情不自禁,咯咯直笑。以五百两和一两银子相比,任何人都会像他一样乐不可支。   小邪睨眼黠笑,拿起银票,轻轻晃着,捉押道:“你可知这张银票有多少两银子?”   “你不是说过?一百两,阿三只分到一两?”   “你也真笨一百两的银票,本帮主会慷慨地将五百两送给你?”小邪道,“那么不起眼的钱,本帮主会接下这笔生意?”   阿四听出苗头,心头一紧急问:“它──多少两?”   “不多,不少刚好六个圈圈。”小邪得意道,“一百两加九万九千九百两,后头还有五万两你自个儿算吧!”   乍闻之下,阿四再也不起来,张大着嘴,愣愣道,“十五万两阿三可分到一千五百两!”   小邪捉狎道:“好像是这样吧?”   阿四霎时又呶起嘴巴,眉头直皱:“不行你不公平分阿三那么多银子”   小邪笑道:“银子可是你自己选的怪不了别人,而且这趟工作也甚辛苦,你只好将就些啦!”   阿四此时甚想甩掉手中箱子,方才自得之兴奋已一扫而空,真恨自己为什么不抱满黄金?如今足足差上三倍,可得干上一年才能赚够这些钱。然而此一切全是自己所选,怪不了别人,想如阿三那样闹哄都找不出理由。事情之转变,实为出其意料之外。   “我能不能──跟你去?”   小邪摇头:“馆里还要人,只能去一个唉呀你也别那么小心眼帘多收几个门徒不就得了?反正我也看不到!”   阿四霎时又恍然澈悟,笑颜又展:“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说不定──呵呵   ”他已想至有昨日如此盛况,一天就够了   小邪似猜出他心意,睨眼而笑:“收归收,你要让我看不到银子,全吞了,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阿四忙摇手,道:“不会的我是很有分寸的人!”   “分寸?”小邪调侃道,“听见千把两,五百两就不要的人,你会有分寸?”   阿四尴尬一笑,道:“最后我还是有分寸地保留了五百两银子,不对吗?”   小邪白眼而笑,想不透他俩到底是在争银子?还是在争面子?   说话间,阿三已领小丁进入雅厅。   解下紫青围兜,微拭额前汗珠,小丁露出含情一笑道:“什么事?如此急?我还在做菜呢?”   小邪看向她,邪邪笑道:“小丁实在愈来愈漂亮了真让人看了还想再看”   “少贫嘴里”小丁娇嗔道,“你老是不正经,快说一锅香鱼正热着呢”眼眸已笑得甚甜,小邪的恭维仍受用无穷。   小邪也不再耍嘴皮,摊了银票:“你看这是否写着十万两银子?”   小丁接过手瞧瞧,点头:“没错只是你接的新生意?”   阿三苦丧道:“不接还好,一接就引起兄弟残杀!”他冷道,“罪恶的根源!”   阿四一改口吻:“阿三你别生气嘛若你领不到银子,我分你一半就是!”   阿三那晓得阿四已知他可以分红千余两?心头霎时又将阿四视为患难兄弟,愕然道:“真的!”   阿四含笑点头:“你安心去吧不过──要是你赏的了,也该分找一些哟”   阿三登时笑口不绝:“那当然!谁叫我们是二十年好友!”走过去就抓阿四肩头,“一言为定!”瞄向箱子,“现在能借我五十两银子。”   “可以!”阿四立时放下箱子,掀开箱盖,抓出银锭交予阿三道,“你总该相信了吧?”   “哈哈果真兄弟一场!”阿三激动地转身,“小邪帮主阿四永远不会出卖我的你看五十两呀!”   小邪讪道:“卖是不会卖,骗,到是很正常!”   “不会的我相信阿四是纯朴的!”   阿四呵呵而笑,不停同小邪抛媚眼,自认聪明绝顶。   小邪懒得理他们,道:“你们两个的心,就像女人的心一样善变不可捉摸!”   “小邪你说什么?”小丁嗔目叫道,“你骂我们女人?”   小邪霎时乾笑道:“不不不只是‘有的女人’当然不包括你啦你刚才替我验银票,现在还是一样嘛!”斩金截铁道,“你是永远不会变的!”心里又暗道一句,“才怪!”   难得小邪肯让步,纵使明知他是为了有求于自己,小丁仍觉得充满愉悦之情,娇柔一笑道:“你的嘴,能听才怪?”   “好好好反正都是‘才怪’?”小邪道,“怪归怪,有些问题还是非说不可!”他问,“你可知道天下有何宝物,是一对玉狮?”   “玉狮!”小丁沉吟起来。搜思所具、所闻之记忆,仍无法想出结果,只好苦笑摇头,“我不知道!”   阿三兴致冲冲道:“小邪帮主你也真是小丁是才女,问她孔子、孟子,什么风花雪月,她还行这些江湖典故,珠光宝衣,怎么不来问我?何必大费周章把小丁从厨房拉来?简百浪费人才!”   小邪见他说得口味横飞,问:“你知道?”   阿三回答更干脆:“不知道!”   “去你的!”小邪给他一个响头,“不知道还鬼叫什么劲?”   阿三哭丧着脸,右手直搓后脑勺:“小邪帮主怎么可以乱否定我的宝贵意见?”他道,“我说‘不知道’就表示天下没有这对名不经传的宝贝你也可以不必再问别人,问也是自问。”   小丁娇笑道:“这也算是一种答案,小邪,我不能帮你了!”   小邪沉思:“奇怪?若说它不是宝物,怎么会出那么多的银子保它?”   他想不出,阿三、阿四和小丁也想不出,只能推于──世上宝物何其之多,若想全获知,谈何容易   小邪不再想此问题,反正自己只负责保镖,他笑道:“我找你来,不是为了玉狮,而是想问你瓦刺国有什么厉害人物?”   阿三抢口道:“这问我不就得了?瓦刺第一勇士叫‘也先’,年轻盛,骁勇善战自称小王子,藩邦就是他最嚣张了。”   小邪白眼瞪他:“我又没问你,你鬼叫什么?”   阿三闪了舌,无奈耸肩:“良才不中用,就是现在的我!”   小丁娇笑道:“阿三说的设错,也先本是‘鞑靼太师’,但他承父亲之勇猛,已统领各部落,最近又常举兵东来遗患边疆不少。”   小邪问:“除了他,还有谁?”   小丁摇头:“真实情况,恐怕只有亲自走一趟──”突地她愕,“你就是要保玉狮到瓦刺国!”   小邪安详笑道:“别那么急我只是到宝石山,瓦刺国还有段距──”   小丁心中稍安,但仍担心:“宝石山已在关外,不比在中原安全。”   小邪得意一笑:“你忘了,天下可没人杀得了我?”   “我是怕你惹事!”   “不会啦纯生意天下都太平了,有啥好担心?”   “在中原太平,在塞外就不一定了!”   阿三道:“我有话不知准不准说?”   小邪瞄向他:“你什么时候学会客气了?”   阿三正经道:“刚才不说没关系,我将保有我的秘密!”   他那副卖弄神情,可以登天。   小邪捉狎道:“你好好保密没人会想知道。”   阿三闻言已不起来,如泄了之皮球,道:“既然你如此说,我拼死命也要将它说出来这实在是太重要了!”故意不看小邪,转向茶几,斟茶而饮,道,“瓦刺国虽然时有骚,但他们还是每年有进贡,可是他并不明目张胆造反此行大可不必担心里”他对茶杯吼叫,“听到了没?笨茶杯!”   阿四故意袭击他一个响头,马上转身,若无其事地瞄向对墙山水画,许作悠哉状。   阿三脑袋猛往前倾,差点将黑褐色胖圆茶壶给砸破,忙回首,望着小邪,乾笑不已。苦笑道:“这茶杯──会打人啦?”他以为是小邪所赐,但又五尺余。   小邪、小丁和阿四被逗得呵呵直笑。   阿四奚落道:“话说多了,何只打人?咬都会把你咬死尸”   小邪不再理会两人,转向小丁,走下圆桌,道:“阿三说的也是有理,你也不必太担心,不会有事的!”   小丁怅然道:“还是小心点较好!”   小邪含笑点道:“要你来,最重要是想问你至宝石山,如何走比较快,而且安全?那人要我从居庸关,你以为呢?”   小丁道:“不必如此居庸关通道狭窄,直如巫山三峡,两边峭壁如剑,飞鸟难渡,若有人在此设下埋伏,千军万马也攻不过去。”   阿三插嘴道:“而且守将罗通,武功盖世,调军神奇,如果发生冲突,有得战的!”   小邪道:“这我倒不担心,我只是想照自己的路线走,省得那位玉狮买主搞鬼!”   小丁凝思半晌道:“其实往宝石山,从此地经熊耳山,越过烟筒山从宣府出关,再往西北走向,不但地形较平缓,而且路程也较近。”   不加思考,小邪马上道:“好就从此路呵呵!”   他只不过想找出第二条不一样的路线,如今小丁一说,他马上接受,至于有啥危险,他一概不放在眼里。   路程已说定,小丁又问:“何时启程?”   “可能近三天──”小邪拿出皇上所赠玉佩交予小丁,道,“我不在,也许王坚那群人趁骚,天龙佩你留着,以防万一。”   “可是你要出关──”   阿二道:“没关系啦宣府守将杨洪,和小邪是同姓,包准一家是亲戚,不会有多大困的!”   小邪得意道:“没想到姓杨的还有在当官者?这下可好办了小丁你该放心吧?”   小丁拗不过他,只好收下天龙佩,道:“你放心,若馆里有事,丐帮弟子一定会全力以赴!”   一切都觉得已妥善。小邪道:“就如此办了生意总得做下去,累着你们啦!”   众人为之会心一笑,随即各自回去办自己该办之事。小丁仍在鱼,为小邪做几顿可口膳食,阿四重回大门收帐,存心想赚千百两红利,阿二则较为泄地回到庭院广场,陪着小七教导学生。   小邪留在厅旁,稍对事情加以思考,已有了安排,淡然而笑,也步向前厅,浏览众门徒。   明月初升,瑞雪如银霄,撒向大地,清又冷。   黑影掠出通吃馆高墙,飘浮如飞雪般直往城南泻去。   远处传出犬吠声,嗷嗷凉。   城南,翠绿长招牌嵌于左门,写着“翠叶古董店”。衬在原黄棕木色外墙,格外突出,招牌似新制,门墙亦似重新翻修过,仍有一股木材特有气息渗出。   黑影从积厚雪片之瓦檐倒挂而下,双眼不停溜着,一扇门紧闭,毫无动静,他方始翻身而下,欺向门扉,轻轻扣门。   “张老板,我来啦!”小邪特有声音已响起。   似乎张平也在等候,敲门不久,他已启开门扉,一袭锦袍依旧。见着小邪急道:“杨帮主快请进!”   小邪一闪身已溜入门内,张平马上将门锁上。转身轻笑:“请随老朽来!”   带着小邪已往内院走去。虽是黑黝黝,店面各古董仍瞒不过小邪眼晴,尤其有些似是金、银、水晶、夜明珠之类的宝物,更是闪闪生光。深让小邪气信这些都是价值连城之宝物,也更相信张平那对玉狮是无之宝。   绕过店面,烛光已传射而出,为一正方形石屋,四周墙上置有不少如药房之箱子,靠里边则为长形黑木柜桌,置有不少帐册和文房四宝,毛笔正卡在金质算盘上,张平方才可能在算帐。   “满隐密的嘛!”小邪瞄向四周,轻笑而说。   张平淡然陪笑:“做这行,总得小心些杨帮主见笑了!”   小邪不多言,道:“玉狮呢?”   张平闻言,含笑道:“杨帮主来得好快呵呵!”轻轻一笑,已走向左墙,往许多箱口扣环中的两个拉去,立时左墙再已凸出石块,原来那些箱子只不过是   关的开启钮。   张平走向石块,从其里边抓出一半尺宽,一尺长之木盒,含笑走向小邪,道:“玉狮在此。”   “能瞧瞧?”   “随你!”张平已打开盒子,交予小邪。   小邪拿着它,走向桌面烛台,想藉烛光看仔细些。拳头大碧玉雄狮,透明如冰,两眼嵌钻,光芒四射,但小邪感到失望。此玉狮所用碧玉虽为上货,钻眼亦十分昂贵,但以其本身雕塑看来,似乎是新完成不久,和“古董”两字比起,要差了些。   张平似也看出小邪心思,遂解释道:“此狮贵在眼睛那两颗‘火龙钻’,此钻能随光线和温度而变颜色,现在黄棕烛光,它变的是深蓝,若在阳光下,它将变成紫蓝,而且闪光更强,实是不可多得。”   “哦──”小邪似懂非懂道,“我收下了,还有那铜币!”   “都为您准备好了!”张平马上从桌柜抽屉拿出半块眼般大铜币,笑道:“另一半在那人手中,只要合对了就可交货。”   “我省得!”小邪接过铜币,审视双面,也觉得无奇特之处,道,“货已拿到,要给你什么证明?”   张平立时拿出一张写有字迹之宣纸,道:“你在此划押就可以了!”   小邪看不懂写些什么,道:“我看不懂,不能乱划来!”他拿起宣纸,撕下字迹,随后抓起毛笔在纸上画出一只四不像,只见四只脚长大毛的“狮子”,再押个“邪”字,得意笑道:“有了它就可以啦!”   张平也陪笑道:“随你,最主要是不要失落,否则可就惨了!”   “放心里通吃帮的招牌决对砸不掉!”小邪正凛然道,“你好好在此等候佳音本帮主去了!”   丢下毛笔,他已准备进行保镖任务。   “老朽送你出去”张平马上跟出店面,道,“杨帮主,一切都看你了!”   小邪拍拍他肩头:“你的选择是对的交给我,比交给皇上还安全,以后有生意,要多捧场啊!”   “一定一定要此次不出错老朽以后一定找您再说,也没别人可找了”   小邪更形得意而笑。   说话间,张平已开启大门,送走小邪,直到其背影消失黑夜,这才反视那块青绿招牌,似乎已觉了却一桩心愿,露出生意人应有的精明而狡黠笑容。   “希望他能平安送到才好!”   卡地脆响,门扉已闭,檐瓦积雪稍被震落,卡卡往下三数而落。   落声已竭,雪夜更形静,静得能压炸血管。   烟筒山,直如烟筒,险峻陡峭,临江而立,边疆之重地,素有重兵驻守城城。于其东南则连着宣府,虽无居庸关之险阻,却也相差无几。   冬阳艳丽,映向山头积如冰针雪峰,山下则为一片黄澄沙土连向天际,除了几束枯黄茅草堆外,一无他物,塞外荒凉景象尽浮无疑。   小邪和阿三一身百姓装束,布衣泛洗痕迹依旧,若非一个大光头,一个扎斜马尾发束,和各有一个特殊脸孔以外,谁也认不出他俩会是江湖中人。   阿二指着左边雪白山峰,道:“那就是烟筒山,我们快到宣府城了!”   返往塞外风光,两人却有一种兴奋,似乎心情豁然开朗,似如脱疆之马,可以任意奔放。   尤其是小邪,早已习惯十余年之塞外生活,虽然此地未尽属塞外,但景象已逐渐转变,十成像了七成。   他笑道:“可惜这里靠北方,莫塔湖在老君庙,相隔了几个大沙漠,否则也可以藉此回老家一趟。”   阿三笑道:“生意忙,以后再说啦小邪帮主,我们是准备闯关呢?还是照规矩来?”   “到了再说!”小邪了望无限黄土平原,兴致又起,“我们策马狂奔如何?”   “哪来的马?”   小邪踢出双腿,笑道:“马在此!”   阿三抿嘴道:“这么一跑,不就泄露行踪了?”   小邪道:“怕什么都已三天,一点风声都没有而且玉狮那么小,谁又知道我们身藏宝物?只要一过烟筒山,任务就算完成一大半啦!”   见两人装束,除了一身青色布衣外,连包袱都没有。却不知其玉狮塞向何处?   阿三道:“话是不错,但若因策马狂奔而掉了玉狮,这么大荒地,怎么找?”   小邪瞄问他凸出的肚子,笑道:“按着它不就得了?”   敢情玉狮是绑在阿三本就微凸的肚子上。   阿三叫道:“不行我这么一按肚子,一定比不过你这不公平!”   小邪白眼道:“那我也按着肚子跑,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阿三闻言方始露出笑容:“这还差不多!”摆好姿势,“来吧谁又怕了谁?”   “喝,喝!”小邪耍弄手脚,耀武扬威一阵,方瞪向阿三,如斗牛般,头顶头,喝道:“输的是乌龟!”   两人突然“啊──”的呐喊。声如霹雳,似能将硬地铲开,捣碎人耳、人心。撞得远山倒出回音。   在此同时,两人已手按腹部,急往前奔窜,直如两缕劲风往前疾吹。   阿三自始至终都想找机会蠃过小邪,无论任何比赛,其必定全力以赴。此拚老命去嘶吼狂奔,比起千军呐喊亦相差无几。   而小邪兴之所至,任何花样都得尽兴方始甘休,现在奔驰又如童年故乡和好友嬉戏般,逼得他更发狠劲,狂奔狂闯,尽情发泄童年应有之幻想大将军概。   两人就此嘶杀狂奔,谁也不让谁,那声音更如万马奔腾,十里开外都可闻知。   阿三眼看就要输了,忙一手把住小邪腰际,冷笑道:“看你多会跑?”   如此一绊,小邪也往地上栽,霎时吼叫:“阿三你少耍赖你输了!”   “谁说我输了?没到地头,谁也别想蠃!”   “好!”小邪霎时动用牙齿,咬向阿三左手臂。阿三一时不察,被咬个正着,尖叫出口小邪己藉此挣脱,又往前奔。   阿三痛叫归痛叫,仍然爬起猛追,但只一耽搁,小邪身形已剩下黑点,直骂道:“可恶臭小邪帮主,你知不知道,君子动口──呀不对你知不知道只有四只脚的畜牲才会咬人?”   骂声不断,小邪却越跑越远,简直就快抵出的另一头。无奈之余,他也放慢脚步,擦着额头汗珠,喘息不已,苦笑道:“妈的这怎么能蠃?这么厉害的狗牙──呵呵也罢乌龟就乌龟,乌龟走路是慢慢的来!”   干脆他已学起乌龟走路,脚底贴地的走,笑声不断。   而小邪嘶嚎猛叫,冲往烟筒山方向,正在得意甩脱阿三,奔得更加起劲时。   突地   一阵红云带着轰轰声音,从前方滚滚而来。   小邪乍觉,已停下脚步,往前望去,登时跳而起:“我的妈呀什么时候又战争了?”   不敢再想,忙甩头就往回跑,速度比刚才更快上许多。   “阿三──快溜──我们误入战场啦──”   他在大喊,希望阿三能及时回头。   可惜在此时,又有一路人马从左边荒原横切而出,快马如电,封住了小邪退路。   小邪不得已,只好改道往右侧奔去,一心想逃开战圈。他一直认为是:有双方兵马选择此地为决战场地,自己不小心而误闯。   果然他往右奔驰三里,左边兵马已切向先前追自己之红云般部队。小邪马上又转身,想看热闹,张大眼睛拍手吹喝:“好杀这不关我的事,杀战场已让你们,你们可要好好表现!”   万马奔腾,蹄声隆隆,响彻四面八方,两军两直排就要交锋而成为一直排,霎时又如倒剥香蕉皮般撕撕开,再成两横排,然而这已不是两军交锋,而是来个更让人想不及之包抄,如双手般抱向小邪。   小邪又愣眼了:“妈呀──怎么是我──”来不及再想,他已往后拨腿就奔。   然而奔不足五十丈,他已驻足,苦笑不已。   不知何时,他背面早已围上第三组军队,现正已雷霆万钧之势,奔腾而至。和另二组军队配合,恰如酒坛封盖般,将小邪封入坛中。   阿三在远处,也已闻及小邪喝声,又见红云般骑兵切出,心急如焚,不顾一切也冲向前。   谁知突然间,已有数位黑衣人幽灵般飘至,一老者喝道:“速战速决!”   七个人,七不同身法,从七个方向扑向阿三,个个身手矫捷,武功高强。   阿三厉喝:“挡我者死尸”右手一翻“大悲掌”化作千百条狂龙,罩劈左方三位,掌劲过处,登时逼退三人。而另外四人四掌已攻至阿三背面四处要害,出手毒辣无情。   阿三不得已,千斤坠之功夫已展开,硬将身形逼向地面,滚落石侧,避过掌劲,一个“横扫千军”挂向四人腿部,右掌再举,已砍劈攻向左侧的黑衣人手腕。   蓦然一声唉呀,阿三已打断对方左手腕,同时已将四人扫跌地面,然而左肩却吃了对方一掌,闷哼一声,已往右滚去,口角已挂血。   黑衣人并未因此而住手,相反地出手更快,四前、三后,全然罩向阿三,存心置他于死地而后甘心。   阿三拼狠了心,厉吼:“来吧!”竟然以手代剑,使出“孤星剑法”中之最具威力一招“月毁星沉”,霎时狂风啸起,黄沙飞滚,身形一闪,扑向前方四名敌手。   双手一种,轰然巨响,四声惨叫,四个人已倒撞而去,喷出一片血幕,腥风扑鼻。   阿三心知后边仍有三名敌人,击退四人之际,马上扭身回风扫叶般又罩向三人头颅。欧阳不空之绝学果然不同凡响,逼得三人无法从容得手,忙撤招以自保。   啪然数响,三人虽避开头颅,以免开花,但肩头也吃了一记火辣辣的掌劲,滚落地面。   阿三没占多大便宜,左腰也被其中一人旋腿扫中,痛得他冷汗直流,跌于地面。他不敢停手,猛咬牙,又是绝顶掌法劈向敌人。   忽然有人喝道:“用迷药!”   四人围攻,三人撤出一幕淡红药粉,罩住阿三,人也为之倒滚而退。   阿三自认服过大蟒蛇内丹,普通毒药根本伤不了他,是以他不闪不避厉骂道:“迷你妈的头无耻之徒!”掌劲不退,仍如电闪,扑向敌人。   骤然间,飞掠空中的他,却如摔死狗般往地上跌,啪哒一声,已不醒人事。   看来这迷药定非普通药物所制成,竟能迷倒阿三?   为首一名黑衣人见他倒地,甫自嘘口气,不敢怠慢,猛挥手道:“扛他走”   立时另有一名黑衣人负起阿三,已随着众人掠往西方,眨眼消失无踪。   打斗虽激烈,喝声却无法穿破腾腾马蹄声,阿三的被掳,根本无人知晓。   这些人为何要掳阿三?是和此骑兵一伙?还是江湖人物?见其黑衣装束,虽未里面,但个个面孔生得很,他们来自何处?   他们难道是为“玉狮”而来了否则怎会只掳阿三?   若说为的是此物,他们又如何知道此消息?   马蹄声不绝于耳,齐往小邪缩去。   小邪弄不清这些人为何要围堵他,似乎早已准备好在等他入壳,这太不可能了。   见着全是中原人,他也嘘口气,若要让藩邦捉去,那可真的是“有理说不清”,哑巴亏吃定了。   蹄声已竭,围着小邪者,至少有上万兵马。就算小邪能杀出一条血路,也得累个半死。   一名将军装束,威武概泛然逼人,手持青龙偃月刀,若再挂红脸,长长须,就更像关公了。   小邪瞄向他,中年稍白的胡须不多,但却长得十分恰当,威凌眼神逼人,给人有孔武有力之感觉。   “喂关公你干啥?没事发神经啦?”小邪叫道,“穷追着我?有何企图?”   将军身旁较年轻战士叱道:“小鬼对大将军不得无礼!”   小邪瞪向将军,冷道:“你既然是大将军,干嘛找我这小老百姓麻烦?没事寻我开心啦?”   将军长眉一竖,威凌更甚:“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我是我我高兴到哪里,你管不着!”小邪见他语气逼人,心生不服,也不买他的帐。   “大胆!”年轻人手中长矛就想往小邪刺去。   “梁副将不能如此!”将军喝住他道,“先查明此事再说!”   小邪见他喝阻手下不伤害自己,对他又生好感,冷道:“是嘛只有话好好说,仗势欺人,我可不怕你们,杨将军──军!”   此地靠近宣府,除了杨洪之外,还有谁会领兵出战?小邪已大胆如此猜测。   杨洪脸色微变道:“你竟知本将军姓杨!”   小邪叫道:“这有什么大小怪?住在宣府城,谁不知你姓名?”   杨洪恍然,但仍对小邪存疑道:“此为军事要塞,你一个小孩,怎会在此?见你口舌伶俐,定非易之辈,你来此有何目的?”   “出关!”小邪回答很干脆。   “凭你一人?”   “两人还有一名在后头。”   “你关外有亲戚?”   “没有!”   杨洪更加疑心,登时抬头往四处瞧去,似想找出某种心里所想之结果。但仍感失望,转视小邪问:“此地当真只有你们两人?”   “没错!”   梁副将道:“不可能方才明明一阵阵狂吼,至少有千人以上!”   小邪闻言,骤然笑起,原来是自己大喉咙惹的祸,虽然心中感到后悔,但那份得意,更是充斥心灵,过悔意的多。   他白眼道:“恐怕你们听错了吧!”   “不会!”杨洪道,“本官也有所闻,是以才兵分三路,准备围剿!”   “听错听错!”小邪猛甩手摇头,大有在教训小孩般,“不可能有千人呐喊!”   梁副将坚决道:“全军都听见此声音,你还说没有?”   “我不是说没‘声音’而是说,那声音不是千人所呐喊!”小邪瞪眼、神色更得意,“你搞清了没有?”   梁副将冷道:“我不信,天下不可能有人喊出这里声音!”   小邪冷道:“好吧就算有,现在一千个人跑到哪里去了?”   梁副将道:“这正是我们想查明的原因。”   小邪指向下面,戏谑道:“人在地下,你们忙挖吧!”   梁副将叱道:“休得胡言乱语”   “什么叫胡言乱语气”小邪叫道,“我说没有那一千人,你偏不信?不信就挖,挖久了,阎罗王就会放人出来你再好好地数!”   梁副将脸已发红,一时也不知如何斥责小邪。   杨洪问:“难道那声音是你喊的?”   小邪霎时得意笑道:“还是姓杨的聪明,呃我是说我也姓杨,我们同一祖先,当然有良的血统你果然一猜就中了!”   众人已往小邪瞧去,共同升起的是:“不可能一个小鬼──”   杨洪对他被困于万军之中,仍处之泰然,这份胆识并非普通人所能拥有,疑、信半之下道:“你既然有此本领,能不能再喊一遍,以解本官心中疑虑?”   “当然可以!”小邪二话不说,张大嘴巴“啊──”地已吼叫起来。   音如江河裂堤,澎湃奔腾,足可窜破天空,震得千军血翻腾,万马狂,悲嘶人立而起,四处乱窜,霎时人仰马翻,乱成一片。   小邪突然发现自己声音如此好用,不但可以吓人,还可吓马,更是变本加厉,再吼,脖子已逼得快比脸粗。   众人终于相信小邪有此能力了。   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此时已如战败军旅,四处散乱奔逃。   杨洪也白马匹带走甚远,心中大骇,急叫:“小兄弟请住‘喉’──”可惜他的声音根本抵不过小邪尖叫声,不得已弃马而奔,冲向小邪急道,“小兄弟不能再吼了!”   小邪得意煞住喉音,呵呵直笑:“我这段‘英雄叫’还说得过去吧!”   杨洪苦笑不已,他哪知,如此不可能之事情,会在小邪身上出现?见着溃散不堪之军旅,心头说不出哭笑不得之滋味?自己领兵数十年,从来也没有像此不堪一击,少说也杀得士尺高昂、血淋淋、火辣辣,那里从容赴义,百战沙场的魄。头断血流,嚼断舌根也要喷洒敌人满脸血,那里将军杀疆场可泣场面。   如今,被人一叫?   这算什么战争?   还好杨洪手下军队不愧训练有素,不到几分钟,全部已再跨上马,策马整军,已然恢复原状。只是一身黄泥溶和了那脸不信和讶之神情,千万双眼睛全盯向这位奇小孩。   小邪装出迷惑模样:“是不是叫得不够响?比不上千人呐喊?”一张口,又想再叫。   “杨兄弟不可!”杨洪立时冲前,右手已封向他嘴巴急道,“够了够了太够了!”   “噢──”小邪避开他粗手,想再装蒜,却禁不住心头戏弄他人之喜悦,已咯咯笑起。   杨洪苦笑道:“杨兄弟,本官已相信先前之呐喊,是出你所发出!”他拱手,“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小邪亦拱手:“哪里哪里杨将军这手伏兵,还真让我吃惊哩!”   方才奇兵所演包抄之计巧,小邪乃由衷佩服,心头暗自决定,哪天也带兵遣将,耍它一耍。   杨洪道:“更让本官吃惊的,是杨兄弟的脚程,本官快马竟追不上你!”   小邪自得而笑,这些都是他看家本领,愈能表现,他愈感得意,口中谦虚地“哪里,哪里!”直叫着。任何人也看得出,他一点也不谦虚。   杨洪道:“若非本官随时将军旅分潜各处,今天就无法杨兄弟相遇了!”   小邪捉狎道:“如此见面,相见不如不见!”   杨洪乾乾一笑道:“见了也好杨兄弟不是想出关么?本官特准你自由出入关卡,唯一的条件是──”他又乾笑,“请杨兄弟别再四处乱叫!”   对于小邪叫声,他真的是怕了,若多叫几次,他不疯,马儿可就会发疯了。   小邪闻及如此奇怪条件,已然呵呵直笑:“意外泄全是意外,我那晓得‘英雄叫’如此厉害,以后不再对你叫就是了!”   杨洪拱手道:“如此本官先向你谢过了!”他问:“不知杨兄弟出关为了何事?”   “是去做生意,对了还有一个和尚──”小邪随即往他认为是后方之方向叫出狼嚎声。声音虽高,却不再刺耳,马儿亦安不再骚动。   杨洪对于小邪如此怪举动──全以叫声办事,感到甚为讶,想不透世上怎会有此人?   小邪以暗号向阿三联络,得不到回音,霎时紧张地抓过杨洪手中的青龙宝刀,插于地面,人已爬向刀尖,往远方瞧去,空旷一片枯草随风吹晃,哪有人影?   “大将军,你另有派人抓我同伴?”   杨洪似知情况不妙,急忙道:“没有令朋友──”   “糟了!”   小邪不再多言,暴喝出口,人如流星,咻然飞凉群雄上空,又如强弩窜出,快而猛急,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小邪已窜过百丈雄兵,成一黑点再窜而去。   杨洪猝见小邪身手,先是愕,后是感慨:“要是有他,何患藩邦作乱!”   军旅仍须调度,不能由他长叹,他马上指挥下令,三路人马已备份三个方向驰散。霎时平原又已空空荡荡,一股荒凉再次卷向黄土、枯草,一整片寂冷世界。   小邪很快找着阿三打斗之现场,一片凌乱,还有血,目心的血滴在黄土上,渗出钻人心肝的沉红。   “阿三──”   失心般的扑在地面,无法控制情绪地抓扣血红泥土,一股呛鼻腥味直贯脑际,炸裂血脉,捣碎心肺的小邪已疯狂般咆哮:   “阿三──”   揪人魂魄的声音响起,小邪冲向西方,那里鳞伤猛虎,拼一死命的嘶吼,谁见了他,谁就会被他撕烂。   追过一座山头,见不着人迹,又追向熊耳山北麓。   突已有间土墙茅屋藏于山腹一角,若非小邪眼厉如鹰。恐怕无法发现。   轰地巨响,一片丈二宽,尺余厚的土墙,已被小邪硬生生给砸碎,茅草已下垂成弓型,小邪已趁此窜入屋内。   小七教他的追逐功夫果然没错。七个黑衣人,有六个在此,突见门墙被毁,不一而同从木板床、方桌凳前蹦立而起。   还由不得他们反应这是怎么回事,小邪如猛兽般扑前“啊──”厉声暴起,化做一道闪电,双掌尽吐。   又是一阵暴撞声,六人无一幸免,全然被击中胸口,倒喷七尺余,撞毁桌倚,碰上土墙,差点又将土墙给撞倒,六道狂血喷洒空中,奄奄一息堆成一团。   小邪煞逼人,久已不用的匕首已从右腿肚抽出,冷森走前,两眼揪红血丝,就如一头疯虎。   “说,捉的人在哪里?”一字字像钢刀般戳向黑衣人。   这模样和以前在兰州吉祥赌坊找寻凤姑时相同。谁伤了他朋友,就算皇帝老爷子,恐怕也难逃他的索仇。   黑衣人不知煞星已临,仍然表现不屑回答神情。但其眼神方露此意,小邪匕首已挥去。   “啊──”一声惨叫,第一名黑衣人左脸已被切下,叫声未竭,脑浆腥红混白汁已暴染满胸衣,早已死亡。   五名黑衣人哪曾见过如此残酷手法?吓得两眼发直,连尿屎皆渗出。   “说人在哪里?”小邪冷冰冰又瞪向另一人。   “我──我──啊──”   一样,回答过慢,小邪已刺下他胸前一大片肌肉,连心脏皆可见在殷红的蠕动着。他两眼凸出,手抓活生生心脏,已倒地昏死过去。   “我说我说在锦衣卫统领王山磔手中!”   剩下四人已抽搐发抖,争先恐后抢说。   “他在哪里?”   “永定河上游?”   “我朋友如何?”   “只受点轻伤”   “啊──”小邪匕首猛挥,已戳向四人心窝,再戳,不停猛戳,疯狂般厉吼:“妈的复杂碎,敢暗算阿三?有胆就找我找我──王山磔你敢──”   暴喝声起,小邪又已撞墙而出,往东北方问疾奔而去,非得救回阿三不可。 杨小邪发威 第五章 杨小邪发威 第五章   座落永定河上游一处古四合院,临河而立,搭满不少藤萝,因临冬而绿叶全落,棕褐花藤蟠错如古榕长须,再罩竹林,自有股阴森森气息。   王山磔坐于合院正厅奉有观音菩萨神位之下方,奸狡眼神不停瞅向被反绑双手的阿三。   任豹则立于阿三身后,目无表情地伸手扣住阿三左手臂,以防止他脱逃。   王山磔冷笑道:“一个小小江湖混混,也敢本官为敌?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真以为没人能制得了你们?”   阿三呸吐唾沫:“你是谁?该不会又是太监吧?没卵蛋的人,还那么威风?”   他并不认识王山磔,是以有此一言。   王山磔哈哈一笑:“骂得好骂得好本官今天就叫你威风不起来!”   阿三冷笑:“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有、没有?你马上会明白!”王山磔短须一翘,“任师父把他身上东西拿出来!”   “是!”任豹马上转过阿三,瞄其全身,只见阿三肚度过于膨胀,冷冷一笑,双手抓向阿三肚皮,猛一用力,连带衣衫已扯下一包东西。   阿三碎骂道:“你们敢抢本帮财物?这笔帐,将来有得算了!”   任豹不理阿三,摊开白布包,一双玉狮已露。狡黠而笑:“统领,东西在此!”   他已呈给王山磔。   王山磔接过玉狮,霎时狂笑:“哈哈──王坚果然没说错,你们连夜出城,一定身宝物哈哈──”   敢情他的消息得自王坚,却不知王坚又得自何处?   阿三冷笑道:“你最好先换点冥纸,多烧点,将来阴间再去享用吧!”   “住嘴里”王山磔厉道,“死到临头,也敢口出狂言?惹火本官,马上做了你!”   “来呀我求之不得!”阿三讪笑道,“你以为所作所为,天衣无缝?告诉你,早就有人埋伏这四周,你走不悼了!”   王山磔冷笑:“少在搬弄玄虚本官若信了你,那才跟你一样笨!”   “妈的你不信是不是?只要我一吼──”阿三作势叫道,“来人啊──”   突地   不可恩议地,竟有四名里面人窜窗而入,手持东洋刀,挥闪就往王山磔和任豹斩去。   任豹大失色,猛然扑往王山磔,反身一带,滚落地面,此时四把利刀已将木椅切成四块。四名里面人再扭身。两人砍向王山磔,两人已罩向任豹,着着杀招,狠猛无比。   阿三愣在当场,他只不过想耍耍王山磔,根本连想都不敢想,会有里面人来救他?漫不经心的一叫,却叫来四名似乎是黑巾杀手的救兵,此举实在让他无法相信和接受,一时也忘了趁逃开。   黑衣人一把长刀已切向王山磔手中玉狮,另一把却砍向其腰部。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视。   王山磔不得不丢下手中玉狮,往腰中一探,抽出长剑,顺势滚向左边,躲过腰间一刀,长剑已封往斜劈而来之长刀。叮然脆响,王山磔虎口一麻,心知自己功力差人一节,不敢再战,一连全力劈出七剑,逼退前面这名黑衣人,人已窜往窗口,厉喝:“任豹,退!”已然溜出窗外,先行逃开。   两名里面人疾追而上,全然不肯放松。   任豹武功较高,和两名里面人较量,似在伯仲之间,但他见王山磔已溜,自己更无拼命必要,怒喝一声,右掌击向左边里面人,人也往前带去,存心击退此人,以能冲出重围。   里面人似已识破其伎俩,故意不敌,往后倒退,任豹见不可失,马上夺窗而出,根本未防脚下黑衣人乃为使诈。   果然,当黑衣人见着任豹夺窗而出时,长刀再往上截,甚至已脱手射出,噬向其心窝,端的是非置其死地而后始甘心不可   任豹突遭变故,心中大骇,但他不愧为老手,对敌经验老到,霎时使出“千斤坠”贯往窗外地面。照理来说,他不窜高,反往地面,正迎合了窜上的锋利长刀,不死也得重伤,但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又使出“铁板挢”功夫,将身躯硬生生头下脚上的逼直,如此一来,则如宝剑坠地,速度若够快,则可避免斜射而至的长刀。   然而长刀速度毕竟不慢,而且又是在任豹惊惶时发出,其位置捏得十分扣人,任豹避过了上身,但左小腿仍无法安然避开。唰然一响,连布带肉被划出一道三寸长伤口。   任豹不敢停留,强忍脚伤,藉此已窜向屋顶,逃之夭夭。   两名黑衣人相互视目,似在做决定,随即持刀那名黑衣人已挥刀削下阿三反绑双手之绳索,两人窜出窗口,追掠而去。   一出危险而令人费解的戏,此时方始落幕。   阿三揉搓双腕,苦笑不已:“什么嘛?这么玄?说救兵,救兵就到?”瞄向地面玉狮,“而且还不是为了夺宝而来?好像专程来救我似地──”   他抬起玉狮,但觉并无损伤,心头也放宽不少,不禁呵呵笑起,因为他已想着此时小邪一定会疯狂般在寻找自己。   “能让小邪帮主着急,也是一件得意的事!”   阿三自得而笑,甚至于已想到躲他几天,以报先前被他咬中手臂之仇。   可惜来不及让他有太多思考,小邪急切叫声已暴传而至   “阿三──你在哪里──”   声音依然悲切而愤怒。   阿三正想回话,小邪整个人已破瓦而入,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落向阿三身前六尺处。直觉地劈出掌劲,厉吼:“还我阿三来──”   阿三哪晓得小邪发疯如此强烈,避无可避,吓得闭起眼睛急叫:“是我啊!”   小邪闻声,硬梆梆地将掌劲给撤回,这才瞧清这不是阿三,是谁?人已呵呵笑起,泄了的皮球般,坐往地面直叫:“呵呵──是你──呵呵──”   突见阿三被掳,他霎时无法忍受而疯狂,如今见着阿三已完好如初,那股莫名的力量也随之散尽,不再想到报仇,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个信念──阿三已安全。那些本是仇家者,现在皆不算是仇家了。   松懈激昂情绪后,特别容易感觉累。他只能坐于地面傻笑不已。   阿三也坐下,陪他一起笑。含有一丝得意成份,道:“找我?很喘吧?”   “妈的!”小邪瞪眼道,“你这个人真不卫生,到处招蜂引蝶这次又引了一大堆黑苍蝇,搞什么嘛!”   阿三乾笑道:“我也不清楚怎会被看中?”   小邪喘口气,平息起伏心灵,等神情较清醒时,方瞧向阿三手中玉狮,问道:“他们为玉狮而来了”   阿三从胃口,反问:“你的‘他们’是指谁?”   小邪疑惑:“难道还有别路人马?”   阿三点头道:“多得我也搞不清,看来天下又要大乱了!”   “怎么说?”   “黑巾杀手又出现了!”阿三很快将一切事情说得详详细细。   小邪闻言已起身走向那张柏劈坏的木椅,仔细比对刀痕,不久道:“不错,这正是黑巾杀手专用的东洋刀。”   阿三乾笑道:“可恨的是,他们却在救我想让我欠他一份情。哼我才不领这份情,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找,他们是多此一举!”   小邪没马上回答,沉思半晌,道:“你可猜得出,他们是属于中原?还是西域的拉萨和尚?”   阿三道:“看不出,他们全了面,不过我可以看出他们武功十分高强极大概是拉萨和尚吧?”   小邪满意点头:“我也这么想,那些和尚全是拿钱办事,咱们和他们不但无交情而且有瓜葛,他会出手相救?很明显,是另有目的,而银子可能就是他们最佳目的否则他们何须三番两次救我们?”   阿三道:“不一样,这次的黑衣人和上次挡架王坚的不同,至少他们没拿东洋刀还有,你说他们是为钱,那他们为何不夺走玉狮?”   小邪也弄得满头雾水,道:“黑皮奶奶的搞什么谜,让我猜?”稍加考虑,“他们不夺玉狮,我倒有个好解释他们是杀手,收了人家银两,基于职业道德,他们会拿钱办事,这可从江振武利用玉观音骗他们为其所用,来证明他们很守信用。”   阿三道:“那雇用他们的人又是谁?”   小邪苦笑:“我知道就好了!”   “你猜一个?”   “我猜?猜──”小邪盯向墙上观音慈祥笑容,福来心至,自嘲道,“是观音大姊呵呵很多次,她都解我困难,该错不了!”   阿三白眼道:“你怎么不猜王母娘娘?”   小邪瞧着观音画像笑道:“王母娘娘不在嘛否则她也有份!”转身面对阿三,“好啦搞不清,就别瞎猜,只要你没事,镖货又没丢,这一趟还算顺利,其它的以后再说,而王山磔的事,回去再找他们算账。”   阿三问:“王坚又怎知我们身玉狮?”   小邪道:“这很好解释,张平去过通吃馆,而我们马上就离开大原城,王坚无时无刻想报仇,一定派有眼线在监视,我本不防他,因为他知道了也追不上我们,就算追上,也拿我们没办法,谁知他却通知王山磔,从京城岔过此地,路程要短一倍以上,所以你才会中了伏!”   阿三自眼道:“都是你玩什么‘策马狂奔’?差点奔东奔西,愈奔愈远”   “好啦你也有份武功不如人,嘴巴老是吹!”小邪叫道,“若非你犯规,搂抱我腰部,哪会发生此事?走吧只有黑巾杀手保护,包管万无一事!”   两人不再逗留,走出正厅,阿三绑好玉狮于小腹,虽然腹衫已裂,他扯下两条长袖捆缠,倒也将就些用。随即往宣府方向掠去。   事情透着悬疑,小邪并没有完全放弃揣测,尤其是黑巾杀手的重现,冥冥中又酝酿了某种危?   他感觉得出,却不积追查,也许是他天生“人不犯我,我不惹人”的心态所指使其如此。   不管如何,他却已再度涉入此间,将有一番纷争,聪明的他,想必早有警觉。   方过午时,临山而筑的宣府城已在望,其右侧则为耸拨险峻黑石山,隐隐现出点点红黄旗帜飘飞,想必早已布满守关卫兵。   城门挡住出关通路,仿佛雄狮雌伏,随时有吼醒之可能。   阿三望向高耸城墙,问:“闯?”   小邪得意道:“不必啦只要我一吼,马上有人会大开中门迎接触你帮主的官,现在大得很!”   阿三疑惑道:“这么行?光叫就成了?”   “看我的!”小邪马上昂头“喔呜”吼叫,得意神情,让人侧目。   音扬苍穹,传射府城。   蓦然域头蚂蚁大守卫已骚动,喝声隐隐传来。   小邪瞄向阿三,得意道:“你相信了吧?喔鸣──”他更形嚣张而吼。嚎声不断,震耳欲聋。   阿三不甘示弱:“我也来!”话未完,也加入行列。   倏然一声暴响,似如炸弹开花,轰然阻断小邪两人叫声。震得烟筒山回音不绝。   小邪得意道:“听到没?他们放礼炮欢迎了!”   阿三亦感受一份得意道:“没想到只要吼声,就能待为上宾,我们快出头了   小邪帮主真是吼功盖世!”   小邪指着天空直飞而来之黑球,笑道:“岂只放礼炮?还抛绣球可惜没我的大──”   阿三望向黑球:“这绣球,怎么那么像炮弹?这么圆?”   霎时小邪如了电,那怎会是绣球?分明是城头打出之炮弹什么放礼炮欢迎?全是自己在作白日梦,想天开。礼炮是放了不过是──要他们吃下去。   “好呀阿三快躲──”   两人忙逃死命地跑给炮弹追,那里狼狈,可能是他俩被追得最惨的一次。   终究火药力量无伦比,任两人速度如许之快,仍然逃不出炮弹追逐,轰然巨响,炮弹地已炸开,威力末端扫中两人,将其喷带天空丈余高,趴哒哒,跌往地面。仍有不少碎石喷砸两人,一片黄尘弭漫,似进入迷雾中,黄茫茫一片。   小邪抹去满脸灰尘,扭动身形,还好,只是皮肉之痛,尴尬而笑,已爬向阿三:“嗨这礼炮放得太过火了──”   阿三也爬起,仍是皮肉伤,但衣衫烂得更糟,两人对眼,互见对方狼狈样,已咯咯谑笑不已。   他笑骂:“什么玩二嘛小邪帮主,这就是你的礼炮?不但过火,而且火太大了差点把我烤成烧乳猪我看这里礼炮不要也罢我吃不消!”   小邪尴尬笑道:“吃了这颗,下颗就容易得多了!”   阿三叫道:“我不吃惊要吃,你自己吃惊还吹?什么开中门迎接?我看是用扛的吧!”   迷眩黄尘已散去,留下五丈余长之弹坑,两人嘘啼不已,大喊好险。   小邪切牙道:“杨洪这老家伙也太不够意思,早上明明说好任我自由通过,现在又反悔了?黑皮奶奶的不上道!”   阿三不禁豪极大发,指着城墙道:“妈的炸狗也要看主人?竟敢动到我们头上来,小邪帮主,来硬的!”   “恨号(很好)!”   小邪竖起大拇指,马上爬起,憋起喉咙不再学狼嗥,而是尖锐如利箭般的吼声,存心里乱杨洪军队之马匹静心灵。   阿三加入行列,存心叫垮城墙而后始甘心。   震音过处,城头已显混乱,远处不停传出马匹嘶吼声,可见小邪吼声已达到干效果。   蓦然炮弹又响。小邪、阿三从容不迫,只轻往后退数丈。避开炮弹最高射程,依然狂叫,吼得不亦乐乎。   炮弹虽强,但皆飞不了两百丈,纷纷落于两人前方。从飞掠到撞地和爆裂,以致于烟尘弭漫,都落在小邪两人眼中,似如烟火,此起彼落,震声连天。   小邪得意道:“我说嘛吃过一颗,其他的就不足为奇了,多悦耳的礼炮啊!”   喊至后来,两人则有秩序地在数炮弹,每轰一响,两人则尖叫一声,然后报出号码。再传出咯咯笑声,全然不将炮弹当一回事。   足足数了两百多颗,城墙右侧方吹起号角“鸣──”沉沉浪水般压过天际。   炮弹声方竭,城头也已响出另一种号角,似乎在回先前号角之信号。   突然城门已开,几名骑士已策马疾往小邪驰来。   小邪、阿三这才停止吼叫,咯咯直笑。小邪惹嘲道:“我就不相信你能憋多久?”   阿三道:“来一个捉一个,管捉不管扛!”他摆妥姿势,准备迎敌。   小邪道:“何必呢?叫他几声不就得了?”   “对喔──”阿三马上改口,“来一个叫一个管叫不管摔!”   他想叫,却被小邪阻止:“算啦我们还得借路而过,不得太过份,否则只好爬山了!”   “对喔!”阿三又恍然大悟状,呵呵笑起,“来一个看一个,管看不管叫这下总该可以了吧?”   小邪轻笑,没回答。   七八骑奔向小邪百丈左右已停下,似在等待什么。突然右侧又冲出三骑,双方会合,方自策马奔向小邪,眨眼已快抵达小邪前头。   小邪这才看清原来右侧来的是杨洪,敢情他方才不在城中,而其左侧则为黑金盔甲,身材虽不及杨洪高大,仍威武不凡,尤其一脸方正,横条肌肉看得清清楚楚,看似中年,却比年轻人更来劲,浑厚胸脯挂上张比脸粗的脖子,像座难以推倒的山,此人乃是宣府双将之一的罗享信。   杨洪策马奔至,跨下马镫,拱手歉然道:“杨兄弟,我们又有误会了。”   他一下马,其他人也跟着下马,罗享信疑惑地往小邪和阿三瞧去,搞不清全身衣衫碎烂两人,是何来头?为何将军对他如此谦恭?   小邪回答:“我知道你有误会,否则礼炮怎会放过头了?”   杨洪乾笑:“实因罗将不知此事,所以才会使杨兄弟身沾炮灰,本官在此向你道歉。还有这位小师父!”他分别拱手向两人道歉。   阿三想辩自己不是和尚,小邪却撞他腰际,阻止他多言。   小邪笑道:“马马虎虎啦看在杨家祖宗份上,啥事不能解决?你还是肯让我俩通过关卡吧?”   杨洪道:“当然,本将军令出如山!”   罗享信:“将军──此人──”   杨洪笑道:“罗将,杨兄弟乃武林高人,而且行事光明磊落,最重要,他的嗓子足可乱军马,我可不愿马匹乱成一团。”   一方大将军有此轻率言语,本是十分要不得。但罗享信乍闻马匹受──之事,亦深知此事之重要性,为此而让小邪自由出入关卡自有其必要。当然以小邪目前人品,年龄看来,自是属于顽童心性较重,当不会带来太大困,将军之决定自有其道理存在。闻言之下,拱手应“是”已不再多言,眼睛凌厉光芒又已扫向小邪和阿三,想多从两人外表举止,揣测更名其心性和目的。   小邪轻笑道:“如此甚好我现在可就要过关卡喽!”   杨洪愕然:“这么急?”   小邪道:“生意做得大嘛慢则七天,我就回来,到时你可要交代──波菜酱(罗将)别又放礼炮了我的官没做得那么大嘛!”   阿三接口道:“一放就是两百三十七发。”   罗享信黝黑皮肤也已出现红云,炮轰不着人家,还被其当礼炮看,对于一个百战沙场的老将来说,实在甚无面子。   杨洪也吃过亏,朝罗享信乾乾一笑,暗示他别放在心上,随即转现小邪,道:“以后不会再有此事发生,杨兄弟安心去吧!”   “那──我走啦拜拜!”   摇摇手,小邪也想不出什么告别的话,揪住阿三左手,如顽童嬉戏般奔向两岸峭壁──一线蜿小径般的关卡。   罗享信示意在旁骑士吹起号角,以通知所有关卡守卫让两人安全离去。   号角已竭。小邪、阿三身形也已消失远处山区。   杨洪长叹,随即遣回部队。   冷风刮起,尘沙飞扬,黄土一片凉。   宝石山光秃如巨石,黄澄澄堆在此,俨似金块,也许是因此而得名吧?   已在塞外,除了少数部落,一片沙海,说不尽多远、多广,游牧民族散落各处,策马狂驰,凭添几许豪放气息。   宝石山下附近有座完整部落,小邪将半块铜币挂于胸前,逛着部落,想引起那所谓的接货人注意。   一身中原装束,挟在披毛带裘的塞外民族里,特别显眼,尤其两人又是一身怪里怪,早已引人注意而指指点点,说些小邪无法了解之蕃话。   越是有人注意,两人越显高兴,也掺在人群中,呱呱乱叫些连自己也听不懂的话。反正乱搞些穷开心之事,他俩永远乐此不疲。   混混骗骗,肉也混足,酒也喝够,不花一纹钱就有如此成绩,小邪当真想在此做起生意──太好赚了   直到夕阳西下,两人甫自往宝石山方向掠去。   冬夜,寒风飕然,大漠温差大,此时已冷如冰霜覆身。冷月西斜,青光更如冰针,让人好生觉得寒意窜心。   狼嗥不断,阵阵凉哀戚涌向天地间。   小邪和阿三坐于秃石上,远远可见部落灯火,两人虽不觉冷,却觉得十分寂寥。   “光等?要等多久?”阿三问。   小邪乾笑:“我也不知道!算算,还有十七天就一个月。”   “就这样光等十七天?”   “是啊!等一天,一万两,有何不好?”   阿三叫道:“想点办法嘛你不是一向很有办法?”   小邪瞪他一眼:“办法多的是,你只要大叫玉狮在你身上,保证马上有人来领!”   阿三无奈,还想发发牢骚,突地小邪急道:“有人来了!”   山脚右侧此时已有两条黑影轻巧掠往此方向。   阿三霎时开道:“不必叫生意自动会上门帘”   两人站起,已往对方望去,准备进行辨认工作。   来人几个起落已飘掠小邪对面七尺余一块凸石,天虽暗,仍能看出两人一高一矮,年龄不大,一身黑衣,还光着头。   阿三见着两人头顶秃亮,已呵呵笑起:“原来是同行哪?”   小邪问:“领货的?”   较高黑衣人道:“不错!”   小邪伸手:“拿来!”   黑衣人道:“主人要你跟我去!”   小邪瞄两人一眼,道:“这么说,你们两个没带信物来了?”   较矮黑衣人道:“去了地头,自有主人交予你信物。”   小邪装蒜道:“奇怪?不是明明说好在此交货的?怎又换了地方?”   阿三道:“回去吧照规矩来,该在此地交货,就在此地,否则免谈!”   高壮黑衣人冷笑:“你们怕了!”   “怕你妈的头?”小邪叱叫出口,右手一扬,两颗石子已打向两人鼻尖。   黑衣人大骇,马上倒掠而退,坠往地面,想避开石子,然而石子似乎通了灵,能转弯、回旋,如毒蜂般追掠两人。   只听两声闷哼,黑衣人再次爬起身躯时,已是抚着鼻头,鲜血渗出指缝,骇然地盯着小邪,不敢再掠上方才那块凸石。   阿三冷笑道:“看清楚些通吃帮没有‘害怕’这两个字,送货就送货,耍什么花招?滚!”他也打出石块,“否则砸烂你脑袋!”   两人不敢多停留,闪开石块。已往回处掠去,眨眼已消失黑夜中。   阿三拍拍手,不屑道:“十足狗仗人势最要不律!”转向小邪,“小邪帮主,你认为他们为何要带我们去另一个地头?”   小邪道:“也许他不想抛头露面吧?”   “那你为何不去?”   “没为什么!”小邪耸耸肩头,“看不顺眼而已!”   阿三霎时鼓掌:“对理由很好什么玩二嘛理了光头就想当和尚?”他讪笑,“还差得远呢!”   小邪望向天际,弦月都快隐入墨漆地平线,心知已近四更,道:“睡吧他们今晚可能不会来了!”   两人掠下秃石,找一处避风石穴,开始窝身,以渡过寒冷冬夜。   已是第二天中午。   太阳艳丽,天空一望无云,靛蓝如海。   小邪和阿三仍在等。   突地又有一位身着中原服饰的中年人,喘息不已慢慢地爬向此山。见其一身肥胖赘肉,和蓝底金黄色而相当华贵之衣料,相必是富豪人家。   小邪见状已轻笑:“原来是只肥猪,难怪不敢上山?走!”   一声轻喝,两人飞掠而起,身轻如燕飘向肥胖老头。   胖老头乍见两人,这才喘口气,擦去额头汗珠,道:“你们也真是我说在宝石山,只是怕你们找不着地头,没想到你们却赖着不走──”   阿三道:“不是赖着不走,而是尽忠职守,谁知道昨晚那两人是干什么的?”   胖老头满险仍是热,喘得难以立时回话。   小邪问:“你是中原人?”   “差不多!”胖老头乾乾一笑,道,“我专做塞外生意,已有三十年之久,可说是半个瓦刺人了!”   小邪不再多问,道:“铜币呢?”   胖老头抖着肥胖如藕节之双手,从腰际翻出一红色锦囊,拿出半块铜币,道:“在这里!”   小邪接过手,和自身铜币合对,十分吻合,这才满意笑道:“阿三,交货成啦!”   阿三轻轻敲向胖老头脑袋:“算你好狗运,找了像我们这里专保别人不敢保的镖否则你永远也别想得到玉狮记着以后要多多照顾啊!”   胖老头不停颔首:“是、是多谢三位大侠只要能安全送到,每次也会去找您!”   “很好这才像话!”阿三仍没忘记拉生意。很快地,他已从腹中抓出那只玉狮,道:“镖货在此,请点收吧!”   胖老头接过手,仔细审视,目光已露欣喜:“不错就是它就是它谢谢   谢谢!”   “不谢不谢生意嘛!”阿三得意直笑。   小邪道:“货也交了,我们该走了!”   胖老头道:“两位远至关外,不到舍下坐坐?”   “以后吧!”阿三笑道,“下一批生意时,再去我们很忙,告辞了──”   一声吊高嗓音,小邪和阿三已掠向山下,准备返往中原。胖老头抱着玉狮也欣喜若狂,慢慢爬往山下。   山下部落仍聚集不少摊位及人潮,涌现一股热闹气息。摊位大都摆着兽皮、兽肉之类东西。腥冲味挟羼牛马粪便或晒乾或湿堆路面墙角,交溶成市场应有之沉腐味。   生意作成,心情最是开朗,喝上两坛更够味。小邪已走向收集市场较中央摆着不少封盖兽皮之酒坛,馋像已露,道:“喝酒在今朝,不醉不归阿三,上”   两人登时冲前,各抢一坛酒,拆撕封泥,已往口中灌,红如血汁般葡萄酒不时从其嘴角渗出。   见其如此狂妄举止,卖酒糟瘦老头已被吓呆,还以为是强盗光临了。   两人拼命灌酒。阿三非得蠃过小邪不可,只晓得猛往嘴中倒,溢出嘴角的,差不多比喝入肚中要多一倍,所以他蠃了。丢下空坛,又往另一坛抓去,得意道:“喝了一坛,再一坛!”抓起酒坛又想痛饮,忽然瞥见傻愣老头,叫道,“别急多的是银子里”霎时从身上抓出向阿四揩油的银子全丢给糟老头,得意道,“够了吧?小说也有四五十两!”   糟老头仍是呆愣着,不知所措。   小邪也喝完一坛,嫩脸已红,朝糟老头直叫着:“啊呀哇啦哇佳佳──”乱扯一顿,然后哈哈直笑。因为他自己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糟老头见他如此“纯真”表情,最后又笑得如此开心,似能会意,霎时亦呀呀呜呜嘻叫不已,抓着银子,如获至宝般,两眼笑成一条细缝。这些银子,足足可以让他买十几匹健马,当然能让他笑不绝口。   小邪和阿三此时已若疯子般,猛灌猛喝,谁也不认输,一时引起群众侧目。   十三坛斗大葡萄酒,不到半刻钟,全部到了两人肚子,红透的脸,没有七分醉意也有三分迷糊。   小邪少喝一坛,心里有,喝道:“阿三你乱喝倒得整身整地!”   阿三得意丢下最后酒坛,呵呵直笑:“不如此,怎能蠃你?”   “妈的无赖、瘪十还我酒来──”   大喝出口,小邪已追向阿三,存心将他扑倒在地,痛打一顿。   “来不及啦酒已入肚皮,就变成黄汤了呵呵──”阿三微醺身形已往人群挤。   小邪也飘飘然猛追,大群人潮为之骚动。   倏然阿三掰开几名大汉,正窜身而过之际,突地“啊──”叫而起,一把利刀已刺向他胸口,还好他闪得快,只被划出一道三寸长伤口。   “不好小邪,有埋伏──”   霎时人群中已有数名高壮汉子砍出长刀,分别截向小邪及阿三。个个身手矫捷,动作一致,让人防不防。   突来变故,小邪乍然醒,不滚落地面,反而旋转身形,宛若陀螺啸出鬼泣般阴冷强风,整个人已倒窜天空,似如出弦之箭,快捷无比避开长刀。再声大喝,寒光如幽冥中之霹雳,电闪,带出一条长而直的青光,长眼睛般噬向劈往阿三背面两把长刀,人也冲了过去。   寒光一闪而没,两声惨叫已停出,两尊庞大身形已往地面摔,阿三藉此劈出一道厉风,墙头般压向另三名大汉,所罩范围之广,足以压死三人绰绰有余。   轰然般如天空整个掉落地面,压得大地沉晃而暴烈,三名持刀者已挨不住掌劲而倒撞人群。霎时又是一片哀嚎、跌撞声响起。   “阿三,走!”   小邪身形如鬼魅般掠到,抓起阿三肩头,再次腾空,如苍鹰展翅掠出美而快捷姿势,飞过两个蒙古包,旋身落地,已往中原回路狂奔。   如此折腾之下,两人醉意全醒,相视苦笑,还是逃命去吧   数名持刀大汉仍不放过,腾掠而起,纷纷追向后头,口中不时叫出他们自己才听得懂的话,但从其恚忿表情,不难猜出,一定是些要置小邪于死地之言词。   阿三摸着胸口,凉冰冰而带着点酸抽疼痛直捣心坎,苦笑道:“怎么搞的?最近好像走霉运?一连被暗算了好几回?早知道也该让阿四来!”   小邪方才回旋冲向空中,虽能脱身,但毕竟长刀过多而又出奇不意,左大臂也被划出一道细红伤口,还好伤得不重,只是一肚子黄汤,跑起来够他受了。   他自嘲道:“难得出一趟塞外,不被追杀,多没意思?我看不如停下来,让他们多砍几刀,回去也好向小丁哭诉!”   阿三瞪他一眼:“你去吧我和尚可还想回去领银子。谁若想跟你如此胡干,谁就是疯子里”   两人直往前奔,已将追兵抛得远远。突地小邪已笑起:“呵呵救星又来啦   咱们不必跑了!”   阿三迷惑:“在哪里?”   小邪放慢脚步,指向一片黄沙起伏,其中挂着蜿亦就是往中原之小径,此时已有几名黑衣里面人持刀奔驰过来,淌在空中,似乎飘浮之黑羽毛。   阿三见状,军心大定,停了下来,得意道:“现在留下,就让他们多砍几刀也无防!”   小邪也准备看热闹,故意退出道路,负手而立,俨然一位鉴赏者在等待他人送上最佳之宝物般掠着阵仗。   两边追兵已相距不到百丈,双方带起黄龙般尘土,滚滚而来。   挟在双方中间的阿三已转向黑巾杀手,手臂猛挥,如指挥官指向追兵,正经八百道:“杀──杀一刀给十两银子里”   突然双方大吼,咆哮声音让人甚为容易就能感觉出他们乃溶为一种者。   小邪心神突然沉闷,觉得不妥,马上瞧向黑巾杀手,对方竟然是冲着他俩而来。   “不好阿三快迎敌现在真要留下来砍几刀了!”   说话间,小邪已抽出匕首,不再等待,易客为主,反身扑向黑巾杀手。   阿三愕愣初醒,纳闷道:“怎么搞的?又救人,又杀人?”不敢怠慢,也出掌劈向先前追来之汉子。   匕首化作一条闪闪银龙,似能绞碎天地间所有生物般地缠向七把长刀,一股吸铁般力量带向黑巾杀手,使其如掉蛛之中,陷入胶着状态。   黑巾杀手见状,霎时抽刀往下,想窜出小邪匕首之牵制。虽小邪功力甚高,但这七名黑巾杀手却也不同凡响,竟然有四人之多能逃出他的掌握?这份功力,恐怕当代少林掌门也无法如此从容办到。   四把长刀逃过牵制,马上分从四个不同方向截向小邪背面及双胁要害。长刀划破空气的急促咻声,直贯耳际,像会刺破耳膜般让人心里。   小邪深知四人功力了得,而自己又悬在空中,变幻身形实是不易,该采取速战速决为佳,当下怒喝出口,人往上翻,头下脚上以闪避两把砍向双腿快刀,一招“乌龟狗”使出。突然匕首幻作银墙裹住小邪身形,啸起一阵狂风,如狂涛骇浪袭卷三名黑巾杀手。银芒过处,又如溃堤暴发之山洪,摧枯拉朽,无可抵挡地吞向敌人。   三名黑巾杀手如泥人挡洪水,被带往后方,一无招架之力。叮叮叮连三响,三把长刀全被砍断宛若冰块倒喷满天,至少已被砍成十余段。同时三声唉叫方发自咽喉,已然被什么东西堵住,叫不出口。再则一阵血雨撒成红雾般映向烈阳,沉沦于地狱血池之中,似诅咒着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之残酷血劫。   三名杀手已支破碎,至少被切成七八十块,红的心、白的脑、青的胆、黑的肝、扭蠕乱肠,一节节,零零碎碎如猪肉铺腥血猪肉摆在地上。   四名黑巾杀手并没停手,趁小邪其势方竭之际,全然砍向其背部之四处要害,任小邪如何躲闪,都不可能全身而退,甚而有头断肢解之虑。   小邪心知斩杀三人,势必会受此四人之围剿,而且自己旧力已竭,新力未生,情势十分不利,狠猛咬牙,身形逼往左侧,反手挥出匕首,企图封住右边截来而直指自己背腰之“冲”及“神堂”两处穴道之快利长刀。   叮叮两响,长刀已被打偏三寸,小邪得已逃过此劫,但左侧两把利刀却已戳入他“章门”及“至阳”要穴,冷锋直窜心头。小邪疼痛之余,忙转身向上,企图避开穴道被戳中而真顿失,甚至于有丧生之可能。   身形滚筒般倒转,唰然两响,长刀虽不能直贯穿穴道,却顺小邪身形打转之势,划出两道五寸长血沟,自骨猝见,隐隐翻露出乳白带血皮脂,错交细杂之血管,甚为刺眼。   趴然闷响,小邪已撞向沙质地面,陷入地里三尺余,火辣辣伤口受到挤压更窜起刀刮痛楚。还来不及让他回味伤痛,四把长刀如鬼随形,又刺斩而至。个个狠命而施,速度之快,让人无遐想。   小邪暴喝出口,又是那浪子三招之杀招“乌龟狗”已展开,整个人不躲不闪,千百支冰剑似地已从他身形外侧凝聚成锅盖形,冰剑又炸开而截向冲前之四把长刀。   双方一种叮当声再次传出,长刀依然节节断落。突见冰剑噬向左侧两人,哇然两声惨叫唳起,这两名杀手已斜腰被斩劈两半,倒地抽搐着,早已毙命。   此时右侧两人持着半节利刀仍奋不顾身砍向小邪左肩、左手。而小邪身形方才为攻斩两名杀手而往左带,此时想回手阻拦已是不及。只见利刀就要劈下小邪左臂   突地寒光似有似无闪出,射向两人凌空冲至的黑巾杀手。   小邪冲势已竭,反往地面落去,黑巾杀手亦按着利刀随小邪追往地面。   利刀仍按在小邪左臂以及左肩,只按着而未砍下。   砰然小邪摔落地面,再两声砰响,黑巾杀手也跌往地面,利刀永远也砍不下去了。   从他们左眼渗出一滴细如露珠之血滴,映在晶莹眼珠,如亮晶晶红色星星。   一生只能滴一颗的红星星,没人能够滴两颗,只准一颗。要命的一颗,要命的飞刀,小邪的第二把飞刀,无坚不摧的飞刀,无人能躲的飞刀,它来自幽冥世界,阎王之索魂令,任何人都无法抗拒它。如今它又出现了。   小邪翻动疲惫身形,抓下两名杀手面巾,赫然是光秃秃的拉萨和尚。他再审视两人左眼,滴出红血仍殷红鲜丽,方自露出满足笑意,随即往阿三瞧去。   只见阿三不知何时已夺下一把长刀,使出孤星剑法,刀光闪如光轮,攻守之间虽吃力,却也不尽是挨打局面,这九人武功要比拉萨和尚低得多,否则后果实不可设想。   小邪不想再混战,蹒跚爬起,喝道:“阿三让开!”   话声未落,几道寒光已闪出,在此同时,他已飞掠而起,快箭般罩向九人,匕首再抖千百朵银花,山洪瀑发般噬向敌人。   阿三得知信息,霎时回旋扫出数刀,逼退众人,人已窜往高空,一把长刀已射向一名大胡子心窝,想捞点本回来。   飞掠银芒已至,如长刺的风车疾速滚动在辗压千百只绵羊般,扫起刮透肌肤之寒风刺向众人,十丈方圆似乎已沉沦万年冰洞之中,众人还来不及嘶喊,长刀已如被吸铁般吸走而砍断。只听小邪再次咆哮,银芒过处,衷嚎如杀千刀不死之猪叫立时响起,刺人心弦。   九个人至少已有四各死于飞刀,三名被肢解,一名被长刀射穿心窝,剩下断了右手的人已滚地哀嚎。   小邪如煞星般飘落地面,一把匕首仍亮如明月,反射阳光,更如通晶莹的水晶,冰清玉。他双足如柱,木讷如天神站立,好似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阿三也已落地,一身衣衫已烂,最少也被划了十余道伤痕。但大致来说,并不及小邪背面那两刀来得深且长。   嘘口气,他自嘲道:“这些天杀的怎会如比不要命?”   小邪定定神,目光移向阿三道:“伤得如何?”   “还好!”阿三反问,“你呢?”   “死不掉!”小邪指向那名断臂中年人,“问他是谁指使的?”   阿三颔首,已走向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的高大汉子,一手翻开他脸部,冷道:“说实话谁要你来暗算我老人家?”   大汉怒目而瞪,不说半句话。   “不说,哼离去打听打听通吃帮什么时候问不出话的?”阿三冷笑不已,转头道,“小邪帮主,匕首借用一下,这小子不上道!”   小邪抛过匕首,也已慢步走向他。   阿三接过匕首,冷笑已变为黠笑:“小子,现在说话还来得及。”   大汉仍然怒容满面,不吭一声。   “很好!”阿三猛挥匕首,划向其大腿。   “啊──”大汉一声厉叫,左大腿已如被切猪肉般切下巴掌大肉片,痛得他冷汗直流,双腿抖动不已。   “呵呵只有胆你就不说!”阿三冷笑道,“下一刀可就是右大腿了!”他喝道,“快说──是谁!”   大汉目露惧意,见阿三此确切猪肉手法,似乎不是在开玩笑,嘴角已抽搐起来。   小邪知道他已受不了痛苦,必定有问必答,遂蹲下身躯,问道:“谁指使你如此做?”   大汉咬咬嘴唇,回答仍是非常生硬:“多斗──”   “漏斗?”小邪不懂瓦刺话,望向阿三,“什么叫漏斗?该不会是漏酒的‘漏斗’吧?”   阿三摇头而笑:“你还是问他好了!”   小邪也觉得想笑,盯向此人,道:“看你是听得懂我的话吧?”   大汉迟疑半晌,仍点头。   “听得懂就好办了!”小邪很有信心道,“漏斗代表一个人对不对?”   那人点头。   “他是谁?”   “多斗──”   “我当然知道他叫‘漏斗’!”小邪叫道,“我是问你,他在瓦刺国是干什么的?”   大汉道:“阿刺猥”   “阿刺又是什么意思?”   大汉想解释都不知如何说起,畏惧地瞄向小邪。   “妈的话到用时方根少!”小邪自嘲而笑,道,“好吧要拉就去拉链我懒得跟你乱拉链”他问,“漏斗代表人,还有其他意思吗?”   大汉立时点头,想了想,左手猛往上下拍打。他想做出老鹰飞翔姿势。   小邪背道:“皮球?”   大汉想笑,左手放缓,仍上下摆动。   小邪眉头一皱,又猜:“翘翘板?”   阿三笑骂道:“小邪帮主你发什么神经?又皮球、又翘翘板,长大一点好不好?”   小邪尴尬一笑,道:“他的手──很像嘛多猜几次,一定会猜中的!”   阿三笑骂道:“等你猜中,天都会摇了!”   大汉憋住笑意,更形认真地摇着左手。   “这会是什么意思──”   大汉立时又叫出呃呃之声音。   小邪突然恍然叫道:“我知道了足狗尾巴‘呃呃’是小狗叫声。”   大汉已忍不住笑出声音,但随即煞住。   “去你的!”阿三右手推他肩头,笑骂,“小邪帮主你实在很没营养,狗尾巴你也要?”   小邪感到得意,能猜出一些让人发笑之东西,终非他人所能企及,左手学样摇摆,嘴巴轻学小狗“噢噢”直叫,乾笑道:“不像吗?”   “像你的头!”阿三白眼瞪他,道,“要是我猜,我就会猜老鹰在飞──”   霎时大汉已叫出声音,猛指阿三,又猛点头。   阿三喜道:“你说的就是老鹰?”   大汉如获重释般,笑了起来。被小邪这么一问,他已暂时抛弃敌我对峙,甚至想讨好两人以乞命,已无必要摆出那里视死如归、永不屈服之神态。   小邪无奈自嘲道:“老鹰都是两只翅膀,难怪会变成狗尾巴。”   阿三笑道:“你没看到他只有一只手?什么时候你变得那么没想像力?”   “这是没想像力?”小邪叫道,“我能想出翘翘板、狗尾巴,你能吗?一只翅膀就想飞?不怕摔死?”   阿三不敢再说下去,惹翻了小邪,吃亏的永远是自己,道:“好嘛你有想像力,就快想想看‘老鹰’代表着什么?”   “还能代表什么?一只翅膀的老鹰代表着马上就有烤肉可以吃惊”小邪白他两眼,不再理他,瞄向大汉,道:“你是他部下?还是受雇于他?还是他部下来找你,你就帮忙?”   问至此,大汉方点头表示是受“老鹰”之部下的邀请。   小邪问:“这么说,你也不知为何要杀我们两人了?”   大汉摇头。   小邪指向黑巾杀手,问:“那些黑衣和尚和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大汉犹豫。   小邪又道:“你不是主谋,所以不知和黑衣和尚有无关系?”   大汉忙点头。   “谁是主谋?”   大汉指向一名倒卧地面,长刀穿胸,正是被阿三射中的长胡满脸汉子。   小邪走向他,搜过他身子,一无所获,又走回来。   阿三道:“没搞头了?”   小邪点头:“搞不起来只好由它了反正那些若有目的,一定会再来,碰上了再说,叫他走吧!”   阿三转向大汉,道:“你受伤是活该谁叫你吃饱没事干,想来杀我们?滚吧以后少干这里事,活得会长久些!”   大汉长长而呶,正如阿三所说,他不该多管闲事,如今付出代不可谓不小。一拐拐,如风烛残年的老人往回路走去。   小邪瞧向他渐渐失去背影,也道:“我们走吧若再被围上,想脱身就难了!”   两人随即迈开步伐,往中原方向行去。   足足走了数十里,方发现较近似中原风貌的苍翠积雪山峰,静默雌伏霞光四射的夕阳中。   小邪指向山峰道:“晚上就在那里过夜,今晚不路伤口还辣辣地,可能有毒!”   阿三着急欺向他背部,瞧及两道五寸余长深陷肉骨伤口全是混满泥沙的乌血疤,急道:“我们快走!”   两人加快脚步奔往山头。盏茶功夫一过,已然抵达此山。两人往林中寻向一座避风山谷,河水已结成冰,一片亮光如银阿。   阿三敲碎冰块,立时敷往小邪伤口,准备替他洗去淤沙。   小邪拨出匕首,交予阿三。道:“将伤口两边烂肉刮掉,让它流出红血!”   阿三素知小邪全身经过十数年之药水洗炼,混身不怕毒药,是以伤口毒性不能致其性命,但毒性留在烂肉里,却能阻碍伤口密合,只有用利刀剐掉它,以能加速痊愈。   虽然明知该如此治疗,但要阿三亲自出手,他反而有些不忍下手。毕竟人肉长在身上,要一片片剐下它,是何等目心之事?   不过阿三仍没怯手,等冰块溶化洗去污血淤沙之后,伤口烂肉已泛白而灰,如死老鼠肉不见一丝血,皮层、肌肉、血管已交织一堆如牛胃般皱皱的、腻腻的、黏黏的更有一股让人翻胃的气息,也许胃中翻出秽物就是此味道。   阿三抓紧匕首,冷道:“你准备好了?”   “嗯!”小邪没多大反应,自然地坐着。这里剐肉、剐骨疗伤,他已不是第一次。   阿三猛咬牙,匕首已切向背心那道伤口,真如初猪肉般削下烂肉。只划几刀,他已汗流满额。有时,看的人反而比受痛之人更来得紧张,阿三现在就是如此。   小邪仍冷静表情如一,似乎这些肉是切在他人身上似的。他两眼帘静注视平滑如镜的河面,他在想从此地一直往下滑,会溜往何处?如此溜滑,一定相当好玩吧?   阿三已将第一道伤口清理干净,本是深陷如沟之伤口,因削去两旁烂肉而变成较平坦而宽的浅沟,鲜血已涌出。但立时又慢慢凝结成晶莹略带透明之红疤。   小邪额前也出现汗水,说不痛,那是骗人,他只不过尽量不去想痛楚罢了。   阿三右手有点抖颤,但他仍继续完成第二道伤痕清理工作。大小汗珠已滚下腮边,擦不擦。   终于手术全部完成,他才嘘而笑:“要命以后这里事,千万别叫找干手麻啊!”   小邪轻轻一笑,道:“那有这么容易?你以为我随便就会受伤?”   阿三道:“说真的要砍你两刀那么深,还真不容易那些拉萨和尚功夫实在没话可说,一对一,我还可以,若来个一对二或一对三,我就吃力了!”   小邪道:“这七个武功比以前所遇到的还要高出半筹,黑皮奶奶的尝到底这些人有多少?怎么好像到处都有?”   “这有得查!”阿三道,“咱们吃饱了,再来个春秋大评论如何?”   小邪兴趣甚浓,道:“好啊反正也没事干!”   两人就地取材。小邪敲破冰块,运动往冰底猛吸,霎时抓出数条鲜鱼。阿三架起枯枝,燃起火花,已烤起鱼乾。火苗映得两人脸红如云霞。   不多时,两人边啃热腾腾烤鱼,边聊着。   阿三问:“小邪帮主,你认为黑巾杀手──我是说拉萨和尚,他们是否已死灰燃?”   小邪叫道:“你真差什么叫‘死灰燃’?拉萨和尚根本就没死光,以前死的那十名,只是全拉萨和尚中的一小部份,怎么可说他们死灰燃?”   阿三闻言乾笑不已,自己一直认为杀了那十名拉萨和尚,好像一切都已结果,才会有此想法。乾笑半晌,他又问:“那他们找上我们,是为了报仇?”   “有这可能!”   阿三摊手道:“如此一来,我们就惨了,恐怕要无安之日了!”   小邪得意而笑,道:“你想那么多干嘛?拉萨和尚再大胆,也不敢明目张胆侵犯中原而且飞龙堡现在又如日中天,以前虽是假堡主和他们有过节,但仍是以整个‘飞龙堡’的名誉,若有事,韦亦玄也不会袖手不管,我们只要往他身上一丢。”他笑得甚开心,“啥事也没有了!”   阿三对他解释永远感到十分满意,遂转开话题,道:“那‘漏斗’又是何人?他为何要杀我们?”   小邪慢慢啃食鱼肉,又拨弄火花,炭星点点升起,随即消失,一连拨了三次,他才道:“如果漏斗和拉萨和尚是一伙的,这问题就很好解决。”他解释,“可能这一切都是‘漏斗’一个人所指挥。”   阿三道:“若他们不是一伙呢?”   小邪摊手苦笑:“这就麻烦啦尝到现在我们只知道他还是只‘老鹰’‘而已。”他又道,“这可能还是个组织!”   阿三问:“他们是否为玉狮而来?”   “不可能!”小邪道,“玉狮在那胖老头手中,若为玉狮,他们该向他下手才对,这比对付我们要容易得太多了!”   阿三也猜不透这些玄事,尤其是黑巾杀手救他,却又想杀他一事,让他困厄非常。他已如此向小邪询问。   小邪道:“反正就是那么回事,他们是杀手,有人拿钱,要他们保护你,也许只是那一次,后来又另外有人要他们杀掉我们,这个可能性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阿三沉思半晌道:“若是能找到‘漏斗’,可能事情就可迎刃而解了!”   “我不信!”小邪言词坚决地说。   阿三愕然:“为什么?明明‘漏斗’他──”   小邪突然轻笑道:“漏斗在酒铺多的是,我就不相信你找到它,会有效果?”   阿三霎时明白己被捉弄,挥掌就想击向小邪,骂道:“去你的以后你就别叫我找!”   小邪架开他右掌,讪笑道:“呆子才会去找漏斗我要的是酒坛呐!”   两人仰头畅笑,很有默契地将这些搞不透,猜不着事情抛向九天之外。凡事得着了再说,生意还得作下去,管他什么黑巾杀手?此刻那有时间去我其晦?除非又接了这么一笔生意。   啃完最后一条烤鱼。月光映向冰清平滑冰河,直如通往天际仙道,闪闪幽幽神秘莫测。   小邪心灵又有新念头,他问:“阿三你的伤产不严重?”   阿三回答:“笑话?这里皮肉之伤,再干上千刀,也搔不到痛处?要是搔着了,呵呵我也懒得和你说话啦早就摆平了!”   小邪目露邪光瞄向他,道:“好小子里上次比赛你不认输,这次来真的看你服不服?”   阿三已知小邪又出鬼点子,纵使冒生命危险,他也心甘情愿去尝试。毕竟每次境遇皆不同凡响,事后又且回味无穷。   “有胆放马过来!”阿三摆出架势,“我阿三最近运特别好迟早会打得你落荒而逃比什么?玩命如何?”   “好啊!”小邪得意道,“这年头除了玩命,很难再有吸引人家的游戏了”   阿三兴致盎然:“怎么玩?你可不能占功力的便宜否则不公平?”   小邪轻轻一笑,他也不愿以功力高强来取,否则就没意思了。他指着冰河,手指溜滑蛇般划着,兴奋道:“我们坐木板,一直往下滑,谁先到尽头,谁就蠃!”   河流蜿,甚至有高崖断层瀑布,以及直角式的转弯,而且该是无尽头小河流向大河,再流向江、海,何其之长?   然而他俩考虑的不是河流尽头在何处,而是此项比赛够不够玩命,刺激?前不久,他们拜访飘花宫时,曾在长白山冰雪中比赛逃给崩雪追,结果弄得满身是瘤,此着更让他们觉得象万千,得意非凡,大呼这才是够味的玩命游戏。如今又要滑冰道──   阿三似乎没像上次奔给滚雪追时那般兴奋,毕竟只是溜滑,不比被追来得刺激。   小邪似乎看穿他心意,叫道:“别得意,好戏还在后头包准你玩过一次,下次还想再玩!”   阿三道:“就这样溜滑?就是九十度转弯,用手一推也容易得很嘛!”   小邪目露邪光:“那有这么容易?”他道,“手是不能用,要绑在背后,脚也不能用,要绑在木板上,整个人随着木板往下撞,全靠腰力去操作木板方向,你以为如何?”   如此一来,任谁都感觉出那里玩命之刺激性。河流本就往下流,而且蜿乱转,若有东西往下滑,势必速度愈滑越快,就像滚石随山洪往下滚,到达下游,能见完好如初者,可说没有,何况他俩以血肉之躯去尝试?   阿三咋咋舌头,瞄向冷森森冰河,却也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感。   “我干了!”他大喝,“谁又怕了谁?”   两人当真赌起命来小邪更形得意:“好非撞得你满头包不可!”   兴奋之余,他俩已砍下一棵腰身粗巨柏,制成半身高半尺厚木块,然后又找些山藤,不要命的先绑上双腿于木板预先挖好小洞上,以保持底板之平滑。固定后,又自绑缠自己双手于背后,两人以嘴巴相互将对方山藤绞死,如此已形成完美之“送死”准备。   两人并排,相互视目奸笑不已。   小邪狡黠道:“你蠃了,我就给你红利一千五百两输了就勒紧肚子吧!”   阿三怒目道:“岂有此理,我身材较重,一定滑得比你快,你输定了!”   两人再次冷笑。小邪叫道:“我数到三,就往下滑!”   “三”   阿三突然大喝,已抖动木板急往下滑,得意地“奇袭”成功。   小邪见状,急叫:“可恶阿三你作弊!”当下不再停顿,忙摇动木板,急追而下。   木板溜于平滑冰河,从开始之初速,直到现在之快速,如乘云霄飞车在空中翱游,整个心肺五脏和血液,禁不住冲力过大,都似乎压向背面一角,像要被吊拉破身而出似地。   咻滑声如流星磨擦地面刮咧咧揪得鸡皮疙瘩猛缩,似要压碎肉身般揪紧。   脸上腮肉、额肉、鼻肉、甚至耳肉,仿佛着了强胶,猛往后撕拉,扯得整个脸色扁平,像要脱落般,压得五官变了形。飕然破空裂风声,轰向耳膜,天地间再也听不见其他响声。   木板刮过喷起冰花,直如破浪狂涛倒窜十余丈高,巨龙扫尾般直往前拖带。   “小邪──你输啦──”   享受此前所未有之速度快感,阿三叫声淡淡传来,流泄七百余丈他们仍未碰到过大之阻碍,豪窜天,真以为在海上骑飞龙了。   小邪在后面急起直追,一方面要避开阿三木板所刮起之冰屑,另一方面又因自己斜绑马尾在高速下不停倒卷拍打后颈,不甚舒服不说,也减慢了速度,为此小邪懊恼不已,第一次后悔自己头发留得如许之长。   两道白光直泄而下,已如飞掠流星,只有再加快速,无法减慢了。   蓦然,河道前方已是巨岩挡道,河流呈九十余度转弯。阿三见着第一道障碍在自己转出之际,已距离不及百丈,以现在速度,不到两秒就得撞上。突然惧大吼,整个人像要被撕裂般往后仰,急速往左偏,木板霎时翘起,只剩左边两寸着于冰面。已稍往左偏,速度仍然不变。   “啊──”   阿三拉长而恐惧声音急如鬼嚎似见巨高无顶山峰崩塌,摧枯拉朽般罩往而至。还来不及过多反应,木板前头已轰砰撞向崖面,也因并非直角碰撞,如子弹击石般喷向左侧。再砰,其左肩已撞个正着,痛得他叫不出声音,已然后悔加此次比赛。   事情尚未摆平。木板连人撞向左侧,已飞弹而起,如骑天马在半空中打转,奈何左侧十余丈远处,又有山壁挡道,冰河再次改道。阿三双眼就快突出,挣扎想挣断山藤以脱逃。然而他俩事先已说好要玩命,绑得比什么都紧,根本无法挣脱。   来不及再让他反应,叫方至喉咙,砰然又是一记飞人撞山,岩石已被撞出碎片纷飞,人车已旋转般喷向右侧,直如进入两边峭壁之山涧,扭撞、飞坠、早已将阿三弄得不成人形。速度却一点也慢不下来。   小邪当时闻到阿三叫,聪明的他,已知道大障碍已临,立时运满全身功力护身。一闪转,峭壁已现,他得意一笑,忙逼身左侧,和阿三相同,以左木板单边滑行,眨眼就将撞上峭壁。他乃有备而来,突然猛斗腰劲,霎时将木板连人带身抖向空中,千钧一发之际,以木板前头呈斜角碰撞。如此一来,人在木板上,又是斜撞,立时滑往左侧,竟安然地逃过此劫。   “哈哈笨阿三──”   小邪正感庆幸自己避过此劫,想奚落阿三,那知前面还有峭壁挡道,而且又近在咫尺,笑声方张大嘴,骤然变成叫“啊──”人已往峭壁撞。后果和阿三一样,肉饼压墙,霹需啪啦一阵,整个人倒旋而喷,紧跟阿三后面撞入两岸峭壁之绝涧。   轰隆隆几声碰撞,两人一前一后已冲过绝涧。阿三虽在前头,却是侧着左身在冰上滑。小邪则较幸运,最后撞出之际,乃以左木板着冰。满头青肿的他,兴趣仍未减,忙一个右倾,木板已扶正,刹那已追过阿三。   鼻子都已红肿,他还得意忘形转头直叫:“阿三你输啦──”   木板速度更为激烈,已超出视觉暂留性,划出一道白影直往下泄。   阿三悸方醒,突见小邪超前,一股不能输心理支恃着,鼻青眼肿又算什么?何况现在神经可能已麻,感觉不出痛楚。怒骂一句“黑皮奶奶”,扭身猛往石甩,扶正木板,再次往前冲刺,急吼着:“混蛋哪里别跑──”   此处宽扩而平坦,小邪扭头不停扮鬼脸,奚落道:“阿三你输啦──红利没了──哈哈──”   “可恶!”阿三咬牙猛扭腰,希望能加快速度。   “阿三你还是认命吧──我──”   话声喊至一半,突然小邪已发现木板磨擦冰面刮暴声已没了,而且眼睛余光映着的亦非自冰河,似乎已悬空。他忙转头一看,霎时凸大眼睛叫“啊”,前面一片黑暗,宛若幽冥鬼域。冰河却在千丈深渊下方。   这是一座断层,若河水不结冰,则是千丈大瀑布。   小邪此时正往下坠,他惊惶直叫,全身肌肉绷紧,准备迎击流星坠地的一撞,脑际一片空白,似乎天地间一切形象都已完全幻灭成一幕混白。那里悬空压吊心脏,直叫血管暴胀,软胃收缩,好似已全抛出,只剩一副空零零躯壳。   阿三乍见,心头骇然已,唳出口,猛顿腰力,木板已随之飞掠高空,抛物线般坠往深渊,他已闭上眼晴,幻出的是十八层地狱邯些牛鬼蛇神在向他欢迎招手。他已后悔选择如此玩命的游戏,如今可就真的魂丧千丈崖了   两颗流星样的人堆急往下掉,若不砸扁,也得支破碎,不知何处找四肢了。   叫声已竭,只闻呼呼破空声刷向两人耳际,似如死亡一刻,鬼神的啜泣,渐急、渐快。   蓦地   砰然巨响,紧而起之是万马奔腾嘶聿叫声。   喷起的银光点点,爆如烟火花,涵盖十数丈,煞是壮观。   这不是冰屑,而是水花。   两人果然命大,不掉在冰河上,而掉在瀑布冲积之大深潭。   咕噜噜全沉入水中,也因此削弱了冲力,以免于压成肉饼。   深潭宽百丈,四处长满青葱葱碧草,不仅如此,却围集了数以千万计的马匹。也许是寒冬,马匹只有躲在此处既温暖而又有长草的隐潭。突见尸变。马匹已四处骚动乱窜。   阿三方才飞掠下坠时不像小邪是悬了空就往下悼,他还喷高了数丈,如此一来,现在掉落潭中,也比小邪超前少许。   两人同时浮出水面,相互找寻对方,但觉双方无恙之后,已想到输蠃问题。   阿三登时哔然大叫:“我蠃啦──”一个骚动,木板支持不住又往水中沉。   小邪不是味道地抿嘴苦笑:“妈的前功尽弃早知道也不回头!”   河水已不结冰,也不能再滑木板,阿三无意间掉向较远处,也蠃了这场福利。   好不容易,他才转起身躯,喜不自,急叫:“小邪帮主你输了哈哈──一千五百两!”   小邪瞄向他一个大光头少说也长了十几个肿瘤,眼眶更黑紫胀大,比自己还惨──最少头上有发,看不出肿瘤。   他捉狎道:“别太高兴,是我故意输给你的!”   阿三叫道:“岂有此理输了就输了,还分什么故意不故意?你想赖?还是   ”他已呵呵笑起,“还是因为自己输了,不好意思,想找藉口?呵呵──我接受你的藉口气看你摔成那个样子里?”   两人相互嘲笑对方,摔得不成人样,随即摆动腰力,渐渐让木板飘向岸边。   小邪弯前咬断大腿山藤,站立而起。一阵疼痛传遍全身,他仍兴致高昂走向阿三,要他咬出自己在靴之匕首,割断手腕山藤,方自替阿三松绑。   嘘口气,阿三检查身躯,差不多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是肿紫黑胀,他苦笑:“真是玩命,要是掉在硬冰块,我看这是最后一次游戏了!”   小邪也差不了多少,尤其背面伤口也绷裂不少,还好他血液是倒流,而且又容易凝结,并未酿成多大伤势。   “好吧我输就输,决不赖账,快些运疗伤,至少要知道何处受伤最重?”   两人不再多说,马上坐下运气疗伤。功行三周天,小邪已睁开眼睛,满意而 笑,自觉内伤并不重,只是背部那两道伤口较麻烦而已。   阿三也睁开眼睛,他曾经被王山磔手下击伤,在回程又遭暗算,现在再遭撞击,内伤也颇重。然而他只要蠃了小邪,其他还有问可在乎的?   他轻笑:“小意思只有胆再来一次!”   方才怕得颜脸变色,如今危险已过,他俩马后炮放个不停。   小邪轻轻一笑,道:“放心里多的是机会今天到此为止!”掏出红色丹丸,交予阿三,“服下吧脸部发白了,还吹!”   牛皮破了,阿三仍面不改色:“一次白、两次也白,差不了多少我绝不妥协!”骂归骂,他还是接过丹丸,送入口中,咀嚼有声。   小邪戏谑道:“一次白还有救,两次白就得送你一具上好木板,反正都是‘送’,差不了多少。”   阿三尴尬一笑,吞下丹丸:“你听过‘视死如归’这句话没有?”他道:“我现在就是如饱。”   “要死还不简单?”小邪调侃道,“前面这潭水很乾净,跳下去,不起来就成了!”   阿三白眼道:“你真不够意思让我好好表现一下都不成?”   他所说“表现”乃是指吹牛而言。   小邪轻笑:“以行动来‘表现’,最恰当不过了!”   阿三乾笑,不再多说,这才往四处寻去,登时又愕愣:“这么多马?”   小邪道:“光闻马骚味也知通此处是马窝极大小怪!”   阿三日露贪婪:“要是一匹马几两银子,这里少说也有──差不多万来匹吧   钱不错呀!”   小邪奚落:“你去捉吧一天的饲料,就够你累上半年,光马屁,你就可以卖上千万两,发财啦──”   阿三不敢再奢想,目光溜向马群,道:“听说野马群,一定有四首领,跑得也最快──说不定是宝马──”   小邪躺在那块扁乾而平净巨石上,懒洋洋道:“睡吧我梦中的马,谁也追不着!”   扭动身形,他不再理会阿三,独自阖目而眠。够他累的了。   阿三无奈抽动脸上肌肉,扮了几次鬼脸也没人看,只好摊手,也爬上巨石,躺在小邪左侧,瞪着天空悬日,不知不觉中已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道曙光射向小邪眼皮,──地已将他唤醒。   晴天里,深潭碧如镜,肥马怡然食野草,好一副世外桃源。   “喂!阿三!天亮啦!”   阿三被他一吼,也醒过来,揉揉眼睛,映入眼帘,仍是马匹。“小邪帮主──早餐──吃马肉?”   小邪掴他一个响头,叫道:“馋什么嘴?将军最后杀的才是战马好生生的乱杀马匹?亏你还当过和尚!”   阿三被打得莫名其妙,他本也是想开开玩笑,没想到报应如此之快?摸着后脑勺,苦笑道:“我只是──只是说着玩的!”   小邪自眼叫道:“我也是打着玩的你觉得如何?”   阿三不敢多言,白挨了这响头,眉头直皱,苦笑不已。   小邪起身,伸个懒腰,兴之所至,突然大吼“啊──”音如霹雳,存心想发泄闷和骚马群。   果然马匹突被吓,已四处乱窜。但奔驰之余,仍可见有秩序之闪躲。   阿三突然瞪住群马前头那匹棕黑骏马,急往它指去:“那匹就是宝马我去捉它──”   话声方落,他已腾空而起,飞掠十余丈,足尖再点向马首,已然翻飞掠向棕黑骏马。   小邪来不及阻止他,心有不服,只好以叫声来乱马匹,以让阿三不能得逞。“啊──”声音不断,马匹如遭电闪雷劈时之大自然不可抗拒之恐惧,四处乱窜。   虽然马匹受骚,但阿三身手里也不弱,几次被甩脱之后,已准地罩向黑马背部。双手揪住马鬃不放,得意狂吼“哈哈──我逮到,哇喔!”   岂知马匹能领导群马,自有其特色之处,阿三一时大意,已被甩下马匹,跌得四脚朝天,差点被乱蹄践踏,否则不死也得前凹后凸三月不能起身。   雄腰猛扭,阿三再度窜起,喝道:“妈的你敢摆我老人家道儿?”   掠身而飞,准地又罩往黑马,此次他不敢再大意,双手扣紧马鬃,双脚不挟马腹而改挟马颈,如此一来,任由黑马有多神力,也难以甩脱阿三了。   小邪更是不服,又自猛叫,存心要阿三跌下马来。   然而黑马甩不脱之际,已窜往溪流下方,群马追随狂奔而下。   小邪憋起咽喉,拼老命狂叫,马匹全然嘶,乱成一团,甚至互相践踏。   突然间阿三和马匹已消失草林中,随着黑马而去,是一排排五颜六色马群。   小邪知道那里必定是隐密出口,也不在意阿三是否有危险。正得意自己将马匹吼得乱之际,猝然发现靠瀑布左边停立一匹甚为特殊马匹,全身血红如火,肌肉雄健,尤其是四肢腿肌更一块块,一条条暴凸精钢般坚硬而修长,沉猛劲道逼得让人呼吸困难就要窒息。   小邪气愕的不是它过长的腿,结实的肌肉,而是它竟不怕自己吼声?   他很不服,又吼:“啊──”太原城北门被其震垮,也就是此裂石声。   然而红马,只是昂起雄骏马首,稍微用动豪荡马鬃,四蹄仍未移动。   小邪不服,又叫了四五响,反应仍是一样。   “妈的邪门帘”   他第一次信邪地走向马匹,存心想看看它到底有何来头?这么嚣张?   马匹见他来到,低低似在悲嘶,并没离去。小邪走向前,见它眼含泪水,已然心生不忍,先前那股呕已一扫而空。   摸着马首,轻声道:“小马儿,你有伤心事吗?说出来,我替你解决!”   他的声音,似如慈母般祥和而充满感情。可见于其小小心灵世界,只有喜好、厌恶之分,并无人兽之别。   马儿似已通灵,低嘶不已,泪已滚落。   小邪替它摸去泪水,安慰道:“别哭我帮你忙就是你──”他想不出马匹有何伤心事,突然悴道,“你受伤了?”   他忙替马儿检查身,马儿不停甩首点向左腿部位。小邪会意往左腿望去,霎时昨舌:“奶奶的谁那么残忍──”   左马腿靠近膝盖骨,插着一只已折断之利箭,只留一寸余在外面,腐肉已生蛆,足足有巴掌大,难怪它不怕小邪叫声,原来它根本就走不动。   照腐蚀程度,小邪猜它至少受伤一个月以上。   “妈的这么可爱的马匹,也有人下,此毒手?──”他不平而叫,再摸马首,轻道,“小马儿别难过,我替你治伤,不过你可要忍住喔很痛的!”   马儿轻嘶,伸舌已轻舐小邪左手。   “好我懂你的意思!”   小邪想减少马匹痛苦,抽出金针,想插其穴道。突然他已苦笑,不知马匹穴道在何处?只好作罢了。   他马上抽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刮去左腿腐肉。昨晚他才被刮,今早就替马刮,已开出那里惺惺相惜之感。   马匹禁不起痛楚,肌肉猛抽,已轻嘶不已。   小邪刮去腐肉,双手紧捏箭柄,考虑要往前推,还是往后抽。因为箭有倒勾,往后抽可能会增加伤势,但往前送,也会戳穿另一边皮肤。   再三考虑过后,他决定往后抽,因为伤口已腐蚀过久,烂肉可能陷得十分深,虽往后抽,伤势可能相差不大。一想定,猛将箭柄抽往后。   悲嘶一声,马匹抖动更厉害。还好,利箭已被抽出,晶亮箭头已泛黑,隐隐透出腥臭味。   小邪气鼻而闻,愕然道:“有毒?”马上往伤口望去,黑血泊泊而流,不禁骂道,“这分明是要杀死马儿嘛!”   接着而来,他想到既是毒箭,马匹为何没死?想想,他已找出一个理由这是动物本能,马儿受伤,自己会去找药草吃。只是毒箭不拨,永远也没办法原。   想通此理,小邪很快为它清洗伤口,直到红澄澄血液渗出,方始放心。   “好了再敷下药草──”突然间,他想不出何处有药草可采,干脆用自己血液去凝结马腿伤口。一想定,他又往手腕划去,鲜血往马腿悼,足足划了三刀,流出血液方够凝结其伤口。   “这下真的好啦!”小邪高兴地揽起马腿,替它前后活动一阵,随即站起,朝马首摸去,笑道:“不病了吧?不过将来你能不能跑得快,我可没把握喽!”   马儿长嘶,人立而起,感恩般又落泪,不停舔舐小邪右手。   这一折腾,突又听马蹄奔驰声传出   阿三已骑着那匹棕黑色骏马驰骋而退。远远地,已喜悦叫道:“小邪帮主,成啦──本将军有马骑啦──”   敢情他已征服这匹高大骏马。   小邪拍拍红马,笑道:“我该走啦以后再见!”他已掠向阿三,准备离开此地,返回中原。   红马轻嘶,一拐拐地跟在小邪背后。   阿三快骑而至,快抵达小邪身前,双腿一挟,马匹已人立而起,希聿聿一嘶,四平八稳停了下来。   他得意道:“如何快上马两人一样奔腾如飞!”   小邪翻身上马,笑道:“你果然有撇现在该叫你‘四敝老蛋’了!”   阿三得意笑道:“哪里哪里马上就会变五撇了!”   “走吧我要利用你的快马回中原!”   “小意思!”   阿三策起缠在马颈之山藤,棕黑骏马霎时飞蹄高扬,箭也似地追向出口。   红马见状,不顾左腿受伤,以三足而奔,那副高于其他马匹尺长的健腿,往前猛跨,一步最少多出其他马匹两尺以上,霎时已追向出口。   出口乃是一隐密山洞。驰出山洞,则为一片枯草荒原,若非冬季,此处是最佳牛羊游牧区。   棕黑马已掠出洞口百丈,红马方自追出洞口,毕竟它只能用三支腿,根本无法追上,何况棕黑马又是群马之首。   红马见小邪已快消失,不禁人立长嘶,悲切声音传出甚远。   远处小邪似有耳闻,已退身招手,隐隐传来:“我走啦──”   红马默默立于洞口,泪水又已流出,直到小邪身形完全消失,它才再轻嘶,似在对小邪做最后告别。慢慢地点蹄,已返回深潭区。   太原城依旧雌伏天地间,似如一座无法撼动山岳。   小邪和阿三下骑回城,已是第三天以后的一个下午。   他们并没再经过宣府城,而是从一处隐密山区越过大同城南而直抵太原城。   “将军回府罗──”   阿三策着已装好马镫之快马,直冲太原街道,那叫声,总会引起百姓侧目。   快马飞奔,也已拐向城西通吃馆。   淡白清丽衣衫的小丁已含笑立于门前,足足等了半个月,总算有了着落。   阿四的摊子还在摆,近几天生意较淡,但仍断断续续有收入,他也立身鼓掌,欢迎帮主大驾。   不过他俩乍见掠下马匹的小邪和阿三,不禁全然仰头大笑。   衣服是新的没错,但这两张脸,像被千百个人揍过的青紫,仍十分显眼地挂在两人脸上。   阿四捧腹而笑:“小邪帮主,你又破了什么记录?弄得皮肤变了色?”   阿三得意道:“没什么,这是你一生也没经历过的冒险行动我们脸上代表的是光荣。无法磨灭的历史,就是这样创造的!”   小邪频频点头,威风八面,道:“这项光荣足以印证一件事情。”   小丁急问:“什么事情?”   小邪认真道:“如果撞上石壁,是会痛的?”   众人霎时暴笑。这是什么印证?要花如此大的代?   小丁又担心又笑骂:“就是要撞,也不必撞得如此模样?亏你还能活过来?”   小邪摸摸脸上紫青瘀血,得意道:“这也可以证明一件事?”他卖关子地瞄向小丁,暧昧直笑。   小丁白眼瞪他,真不知如何说他才好。   阿四憋不住,问道:“你的卤蛋脸到底能证明什么?”   小邪得意道:“撞不死的,就会变成我这个样子。”   众人霎时又大笑。阿四猛拍手:“对对我终于了解撞不死是何模样了?”   阿三得意道:“如果能从实际去验,你会觉得,死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小丁笑骂道:“天下除了你们这些神经病,谁会做这里事?快进来吧我替你们治疗!”   笑声中,两人已随小丁步入大门。门徒乍见“大师父”变成大花脸,不禁皆窃笑不已。小邪和阿三并无尴尬意,威风八面地向众门徒颔首,诚如他们所说   这是光荣的。   小邪甚至于想到,以后门徒要出师时,都得来这么两下子。   小七见状,憋住笑意,但光着上身之雄浑肌肉已不停抖动。   小邪瞄向他:“哪有这里师父?要笑就高高兴兴地笑,通吃馆里,没有练功不能笑,这条规──”   小七忍不住已咯咯笑起,转向门徒:“大师父有令,要笑就笑吧!”   众门徒霎时暴笑不已。   小邪含笑回礼。道:“以后要记着,千万别打肿脸充胖子里不然,效果就会像我一样!”   众人唯唯应诺,笑声更甚。   小邪见他们反应良好,再次含笑,已退往大厅。   小七突然追上:“小邪帮主──”   小邪止步,他知道通吃帮除了小丁,就是小七最为正常,他突然如此举动,必定有事,马上道:“出事了?”   “可能!”小七道,“小王爷来了好几趟,听说王爷入宫,到现在还没回来!”   “哦──”小邪皱眉,突然转身大叫,“阿四──”   门外阿四晴天霹雳,霎时蹦起,自然反应问题严重了,叫声“有”已然窜门而入,紧张兮兮:“小邪帮主──什么事──”   小邪道:“小王爷来过,你再去请他来,要快!”   “得令!”   阿四顿时安了心,本以为严重非凡的事,结果竟是此小事?简单得很,双手抱拳,人已倒掠而起,凌空故意耍出三个筋斗,电也似地窜出墙头,再一高7b身,已消失无踪。   小邪道:“不会有事,你继续教吧,说真的,我也满痛苦的!”   小七轻轻一笑,道:“小邪帮主,我有一句话想问你,不知能不能说?”   “什么话?”小邪好奇问。   “你的脸──曾经完好如初,不受一点伤吗?”方说完,小七已哈哈笑起。   “去你的!”小邪气他一脚,也禁不住咯咯笑起。   从小七和他在一起开始,似乎从来没见过小邪全身完好无恙,不是脸上紫一块、青一块,就是衣衫少一截、缺一块,而这些十有八九都是他自己遭惹的,那   顽性,实属天下第一。   小丁笑得哈了腰:“他呀──除了头发以外,无一是完整的!”   阿三得意道:“我马上会追上小邪的记录!”   “去你的!”小邪给他一个响头,笑骂道,“每天带一支铁锤在身边,你就能如愿以偿了治伤去吧否则小丁又要发出女人最原始的魅力了!”   两人视目而笑,随即同声叫出:“发嗲呀!”   “小邪──”小丁嫩脸已红,直跺脚,果然在发嗲了。   小邪见着反应良好,已咯咯直笑:“好好好我不说你不嗲不嗲只是跺跺脚,扭扭腰而已!”   “小邪气”小丁娇嗔,“死我了!”不再理会两人,已溜向后院。   小邪和阿三视目大笑,也大摇大摆步向后院,准备接受治疗。   小七则走出大厅,依然认真教授武学。   小邪和阿三内伤并不重,而且又经过了三天调息,已然好得多,小丁只是不放心想再检查一遍,觉得并不如想像中严重,随即利用金针逼出两人身上瘀血。   虽然方才受到揶揄,想狠狠刺痛小邪以报,但她就是下不了手,反而更有那里甜蜜感觉直涌心田,早已溶化那股娇嗔。多少日子以来,那天不都要接受此   困窘的处境?要是有一天小邪不再如此奚落她,她反而不敢想像自己心灵会处于何状态?是失望?失落?怅然?空虚?她不敢想,也不思想,因为她已默默接受划──恣M不容许故意反抗的心灵而去破坏它。   瘀血逼出,青紫已无什明显,小丁也松了一口气,走向左墙椅间茶几,倒起两杯茶,端向中间圆桌,分别交予两边小邪和阿三,白眼道:“不要命的侠客,请治命吧?”她拿出两颗红丹丸,送予两人。   小邪拈起丹九如吃花生米丢往嘴中,咕噜一声,不必饮茶,已催吞入腹。得意而笑:“其实──我敢如此不要命,都是有小丁这位大神医在,我还怕什么?”   阿三接口道:“对呀无病不治嘛看吃药像吃糖!”他学小邪猛往嘴中丢,吞往腹中,哈地一声,“简单容易嘛!”   小丁瞪眼叫道:“终有一天,我会治不了你们的生意不做,老是玩这些要命的把戏,你这个帮主是怎么当的?”   “喂喂喂小丁哪里说话客气点!”小邪叫道,“我那有不做生意?武馆不是开了?镖货不是送了?说话要凭良心的啊!”   小丁想责备都找不到话来,轻叹道:“你每次办事,那一次让人放心过的?还不是让人提心吊胆,彻夜不能成眠?”   小邪和阿三相互对眼,咋舌不已。小邪道:“好了啦这里事,将来会逐渐趋于完善的所有游戏都玩过后,你就没什么好担心啦!”   他的安慰竟然是等尝试过所有游戏?而非现在就终止?小丁怅然心情,怎能得到一丝慰藉?   阿三道:“没什么好怕的小邪帮主是金刚猪,克不死尸我嘛──快要变成半条啦不久就会追上小邪的!”   小丁无法说动他俩,长叹道:“我以为开了武馆,做了生意,你们就不会胡来,结果──唉还是一样──”   小邪不是滋味,猛灌热茶,叫道:“你就是这样酸再酸就把你开除省得我也跟你一起酸!”   小丁一肚子委曲,却也不敢再多说,要她离开小邪,那不就更让她难以放下心?   阿三得意道:“对嘛整天担心这、担心那,干脆就不出门算了小丁我知道你关心我们,但我们有大事要干,你还是看开点好!”   “嗯──”小丁默然点头,道,“以后你们自个儿要小心些受了伤要快点回来,或设法通知我!”   “一定一定!”小邪已笑起来,“对嘛这才像话,本来受伤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你如果再酸,我就──就──呃──”他已故作重伤翻躺于桌上装死,随即咯咯直笑,“我什么毒都不怕,就怕你的‘酸毒’!”   “哇好毒啊!”阿三也翻躺于桌,不停抽搐。   小丁被两人一逗,已然轻笑出口,那股怅然已去了大半,娇嗔道:“最好毒死你少让我操心里”   说完她已咯咯笑起,回眸一甩,万风情地步出小厅,去做她该作的工作   弄晚膳。   阿三爬起,学小丁动作甩手膘眼:“最好毒死你们哼少让我操心里”   随即往小邪看去,两人已哈哈大笑起来。   还来不及让他俩笑够,一袭便衫的小王爷萧无痕已匆忙步入雅厅,急叫:“小邪帮主──”突见两人全是学着女人样,而且脸上又青紫一遍,愕然愣住,不知该如何是好,乾笑不已。   小邪见他已来到,不再耍戏,笑道:“小王爷,坐只有事快说!”   “多谢小邪帮主!”萧无痕没坐下,走前急道,“我爹可能被王振囚禁了”   “王振?”小邪斜坐圆桌,道,“他又如何囚禁你爹?”   阿三拿张圆木凳交予他:“坐着说站着容易激动,说不清的!”   萧无痕道声谢谢,已然接过椅子坐下,道:“事情可能是因兵部侍郎于谦所引起:“他解释,“于侍郎素来和我爹交情不错,掌管兵部,一直不肯王振同流合污,此次又被王振乱加罪名,逮捕入狱,我爹得知捎息,想入京保释,结果去了将近十天,一点消息也没有,可能也遭到了王振陷害!”   小邪问:“于大人犯的又是何罪?”   萧无痕道:“听我爹提及,似乎是御史大夫于宏忤逆王振,被陷下狱,王振以于宏和于谦同姓,则以同宗相互勾结为名而逮捕于侍郎。”   “这算什么罪名嘛?”小邪听得自觉好笑,“奶奶的要是‘王八’犯了罪,我也能将‘王振’给逮起来,同宗嘛!”   阿三手比切菜状:“我是专门切王八的高手里他兄弟王振也照切不误确切切切确切得他粉身碎骨!”   萧无痕长叹道:“自从太皇太后去世,而大学士杨士奇、杨荣和杨溥三位朝廷重臣也相继去世之后,王振就挟天子以揽大权,连太祖所立──谕令内臣不得干预政事之铁碑都柏他拿掉,从此他更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了!”   其他的没听清,对于那么多姓杨的当大官,小邪觉得十分得意,道:“那个杨什么──死鸡(士奇)的──他们的官很大吧?”   萧无痕道:“学士不但官高,学问更让人钦佩,辅政廉明,百官皆称‘三杨’,我爹时常向我提及!”他见小邪如此得意样,也奉承两句,“再加上小邪帮主,就该称‘四杨’了!”   “呵呵──”小邪那里得意而又想装出谦虚样,实够惹人,“哪里我怎能和杨大官比?只是同姓杨,觉得很有出息而已!”   阿三也欣喜道:“不该为‘五杨’,我也叫杨阿三,呵呵──”   “去你的!”小邪给他一个响头,“你什么时候跟我同姓了?我看你是吃草的‘羊’,不是杨柳的‘杨’光会叫!”   阿三乾笑道:“也罢反正都是‘羊’,音对了,我就感到很高兴!”   小邪不再胡扯,沉思半晌,问:“于侍郎他一直和王振作对,那么他一定是好官?”   萧无痕道:“若非是他,王振可能更无法无天了!”   “嗯好官就该受到保护──”小邪频频点头,心中已有了盘算,他道,”小王爷你也别太担心,你爹的将军可是老皇帝封的,王振至少不敢知此明目张胆就扣你爹罪名。”   萧无痕急道:“小邪帮主你可能不了解官场,连皇室相争都不顾亲情,何况是前臣和新臣?若新皇帝对前皇帝有芥蒂,恐怕就会连累到前臣了任况现在王振一手抓权,任何人都难保不受其害!”   小邪也知皇上祁镇对王振之几乎是父子的尊敬,想要杀掉王振都有所麻烦。   他道:“你们为何不联合力量,除去王振?”   萧无痕叹道:“谈任容易,朝廷至少有一半以上仰在他鼻息之下,最重要还是对皇上无法交代,可能会因此而激怒皇上而遭杀身之祸。”   阿三道:“连皇上一起除去不就得了!”   他正得意自己想出此好方法,小邪却给了他一个响头:“你胡说什么?你想造反啦?”   阿三霎时想通,杀了皇上不就等于造反?不禁尴尬直笑:“说着玩的别当真!”   小邪镖问他,捉狎道:“谁要把你的话当真,迟早会死在你手中!”不再理他,转向萧无痕,道,“好吧为你、为我,我都得再走一趟京城!”   萧无痕霎时欣喜而激动,拱手直拜:“多谢小邪帮主除了你,我真想不出有谁能制得了王振。”   “哪里哪里呵呵──”被人奉承,小邪总免不了自得一番。不久,他问:“小王爷你可知道王坚和王山磔有何干系?”   他想此行也要找王山磔算账,以报夺镖之仇。   萧无痕道:“听说是表叔侄吧?详细关系我并不清楚,不过王坚一向是以王山磔的威风胡作非为。”   小邪冷笑道:“他妈的什么玩二嘛胡作也罢,非为也罢,惹了我,我就叫他吃不完兜着走!”   阿三更切齿道:“来正的也没关系,竟敢用迷药?算什么英雄好汉?哪天我会抽他的皮!”   萧无痕愕然道:“王坚他们已向你们下手了?”   小邪点头:“前几天我保了一趟暗镖,中途被他们劫走这笔账有得算了”   “那暗镖──”   小邪得意道,“凭他们哪能劫走,否则通吃馆再也别想混了!”   萧无痕闻言已放心而笑,随即又问:“不知小邪帮主你何时要去京城?”   “救人如救火,就明天吧!”   阿三道:“我也去!”   “不行!”小邪气眼而笑,“你好好呆在家里养伤,一千五百两银子够你花的了!”   阿三无奈道:“连报仇的机会你都不给我?”   小邪捉狎道:“算了吧人家一点迷药就放倒你,你能干什么?想再让人五花大绑啊?”   阿三摸着双腕,乾笑不已:“如果能去,被绑也在所不惜!”   “绑?我绑!”   小邪霎时扑向前,扯下阿三腰带,迅雷不及掩耳地将阿三捆在地上,还背了一张八仙桌。   “你现在如愿了吧?”不理阿三,转向萧无痕,“天也晚了,让小丁请你一顿咱们走!”   两人已呵呵直笑,走出小厅。   “小邪帮主──你不能走啊──你混蛋──”   阿三拨起身子,然而双足、双手都柏反绑于桌脚,想出门还得带张大桌子,情况十分狼狈,骂得更是狗血淋头。可惜再也没人理他,晚餐饿定了。   小邪再往京城,已是第三天以后的黄昏。   他没有马上入宫,而是等到黑夜以后,潜入了御膳房找小顺子,借了一套太监服饰穿在身上,连夜摸往王振住所。他知道王振此时一定在炼药桶里,算算,也将近一个月了。   走向花园假山附近那几名卫兵,小邪拱手笑道:“我要见王公公”   卫丘冷道:“王公公不在此,你到别处找吧!”   小邪心知他在说假话,冷道:“我有事找公公,你该通报他,否则出了问题,你要负全责。”   卫兵叱道:“不在就不在你再不走,我就拿你问罪!”   王振的命令,他们掉了命也不敢违抗──不论何人,绝不能让他们知道此秘密石室,否则一律处死。是以小邪威胁并未对其发生效用。   小邪并不死心,冷笑道:“王公公就在此假山里面对不对?”   “你──你怎会知道?”卫丘大失色,本来此项秘密王振曾经说过除了他们以外,无任何人知道,如今小邪却能一言指出,当然让他们惊惶不已。   小邪得意道:“这里小事,你以为可以瞒过所有的人?你再不通报,我可要喊了!”   “你敢?”卫丘被逼急,手中长刀一挥,喝道:“拿下他──”   霎时五把长刀已砍向小邪,不是拿人,而是在杀人。   小邪怒火冲心,骂道:“妈的不知死活的家伙?”右手猛然往前掴去,全然不避不闪。   啪地一声脆响,那名卫兵已被掴中嘴巴闷呃一声,倒撞假山,再往侧滚,已然掉落水池中。   小邪并未停手,左手反抄,轻而易举将四把长刀打住,运功反震,四人虎口暴痛,已然松手,不自禁地往后退去。   小邪丢下长刀,冷笑道:“不入流的家伙,也敢挡住本大爷去路?什么玩意儿?”   卫兵惊惶,已想大叫,小邪见状,霎时电射而至,连刮四个耳光,四人已然倒撞左侧,差点全部下水,变成落汤鸡。   蓦地,已有声音从小邪背面丹阳宫后墙传来   “打得好好功夫!”   小邪转头,见是白衣长袍,手持玉剑,嘲讪一笑:“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个疯子。”   王峰眼神微缩,但仍笑容满面,随带两名锦衣卫,慢慢迎上来。   他笑道:“好久不见,你更见光彩了!”   “比起你,自是光彩得多!”小邪冷笑道,“怎么?今天还想尝尝泥巴沾身的滋味?”   “不凉兄弟你误会了!”王峰一反常态的温和,笑道,“小弟突地来向你道歉已往的不是!”他抱拳揖身,一副谦卑样。   小邪见状,心头暗道:“哼作戏?这可是你自找的!”他也装出愕模样,“没想到堂堂锦衣卫副统领,也会向人家道歉?”   王峰拱手而笑:“人难免有错,还请凉弟兄谅!”   小邪倒想看他有何目的,道:“好吧我就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回去了”   王峰笑道:“如此道歉实在无法表达小弟心中万分之一歉意,小弟想请凉兄弟临府一饮,不知凉兄弟是否肯赏脸?”   小邪心中已闪过一百余他可能用的手段,当下也决定先对王峰下手,以报王山磔劫镖之仇,他道:“也好我本想找王公公,结果他不在,现在有你作东,再好不过了!”   王峰目露狡黠邪光,仍然笑道:“多谢凉兄弟赏脸,请随小弟来。”   小邪指着方才被自己刮嘴巴之卫兵,道:“他们的事──”   “是他们活该,胆敢挡驾凉兄弟去路本官不惩罚他们,已算他们走运了”王峰含笑,“凉兄弟请!”   他伸手做出肃客动作,小邪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地走在他前头。   双方根本无可妥协的局面,小邪更不必买他的帐。随时准备翻脸,又何须将他放在眼里?   王峰并没带他至统领府,而是带他出宫,拐过西域方向。一座高耸入天,派宏伟之王侯府已出现眼帘。八名带刀锦衣卫相互交梭巡逻,两盏缸大灯笼分别挂于大红门左右凸出之巨梁上。亮光映透数丈,照得门顶大黑匾金字闪闪如金龙腾掠,呼之欲出。“宣威府”三字镇门而凛非凡。   “好大的派──”小邪带有嘲讪意味地说。   王峰只有得意道:“哪里比起其他相爷府,要寒酸多了。”   轻笑间,他挥手示意侍卫打开大门,一排白而高灯笼真如火龙般直透往里边,灯下白石特别晶莹,似如发了光的玉带。   小邪随王峰走向石道,两旁厢院各自站排不少卫兵,红色绸衣服衬在青翠花园奇树,显如坑在那里之红萝卜,不协调,但气氛却十分冷森,隐隐泛出血腥刀味。   小邪艺高胆大,天下还没有让他怯步之地。依然含笑走着,倒要看王峰耍何花样。   穿过宝塔般楼阁,再折往左院,霎时一阵香腻腻脂粉味传出,再浓些,就有些类似烟花楼之特有气息。   小邪皱眉:“怎么?开妓院哪?”   “凉兄弟说笑了!”王峰笑道,“这是本府专门招待贵宾地方,难免有下女丫环,含些脂粉,在所难免。”   小邪有点明自王峰身上那股味道是从何处染来?学来?已然存心瞧个究竟,随他跨门而入。   圆形式豪华而宽广大宫殿绕在湖边四周,通过湖面自玉九曲挢,在湖心连缀一白亮透明般水晶小阁亭,丛丛莲花绽放红蕊瓣,灯火千变万化,全罩了水样透亮饰物,颗颗如星,倒映水中,仿佛是座以星星砌成的神奇梦幻仙宫。   许许多多红罗绿裙莺莺燕燕穿梭悠游,那里含情放荡和烟花院也差不多了。   小邪捉狎道:“这是高级的服侍女郎!和烟花女是不能相比了!”   王峰不知他话中有话,含笑道:“比起隋炀帝,不知又差多少?”话中之意,似乎有此──隋炀帝也只不过尔尔之感觉。   小邪嘲讪道:“你如何招待我?”   “凉兄弟请随小弟来!”王峰含笑领着小邪走向湖中玉亭。   随即有不少貌美而具性感,穿着较为暴露的女郎迎过来。数人见小邪如此邪样,皆然一愣,但仍含笑走向玉亭摆好之长形玉桌,陪侍小邪及王峰。   酒菜早已送上来,全是山珍海味,十分可口。   王峰笑道:“凉兄弟,请别客──”   小邪不理他,转向左边女郎:“你有没有搞错?我是太监呐!”   陪坐女子全然咯咯笑起。方才她们会愣住,除见着小邪一股邪气以外,最重要还是看他身着太监服,年纪又不大,就想招女陪侍了?   女子娇笑道:“只要是副统领的客人,小女子当然有责任服侍了,就是小公公也是一样!”   女郎又是一笑,王峰更形得意,此时他才感到出了一口怨。   小邪也着实不客气:“好吧你们女人服侍,就是想勾引男人对不对?”   女郎倚身小邪,尽淫荡娇笑:“不知公公有无兴趣?”   “有当然有!”小邪伸手摸摸两边女郎奶子,笑得十分邪,“嗯只是真材实料!”   女郎娇嗔欲就又推:“公公不老实不来了!”   “不来了!”小邪邪笑,“多可惜呢?我脱我要脱!”   女郎急叫:“公公您别那么急嘛──”   几人娇柔躲闪,但怎能抵得上小邪身手,三两下就被剥个精光,看得王峰春心大动,也想插入一手。   “哇喔呵呵──公公你好色你行吗?”   “当然行!”   蓦然小邪一手抱着两名女郎往水中丢,立时又揽住其他三名,照样丢往湖中。   突如其来变故,姑娘为之花容失色,叫声起,已然全落于水中。澈骨冷冰湖水,冻得她们直打哆嗦。   “公公你──”   “我怎么了?我很好啊!”小邪呵呵直笑,走向栏边、一脚踩上栏杆,讪笑道:“公公我就是有心理变态,光摸光抱没意思看裸女美人鱼发抖──这是我嗜好我有虐待狂,一天要虐待女人七八回才够瘾不要急,我们慢慢来!”   女郎哪知道小邪如此狠法?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人眼光已瞧向王峰,希望他能解围。   王峰也和她们一样,对小邪变化无常心态,猜不猜,方才还好好的,霎时献出此怪招,真以为他有虐待狂,想尽情的招待他,都无从做起。而自己乃有目的请小邪来此,目的尚未达成,说什么也不便翻脸,否则前功尽弃也。   比照之下,侍女要卑贱得多,以前什么香惜玉,全是逢场作戏,何必认真。   他轻笑道:“凉兄嗜好实在特殊,小弟今天开了眼界了!”   小邪只是想摆脱她们“毛手毛脚”,并非存心虐待人家,见其冻得嘴唇发紫,也甚为不忍。他笑道:“待会儿还有更够味的足让你眼睛胀裂!”   “那小弟就拭目以待了!”   小邪不理他,转向女郎,招手笑道:“游上来吧本公公还舍不得你们呢”   几位女郎连连装笑道谢,赤裸裸地游回玉亭,仍不停打颤。   小邪道:“冷吗?我以为你们衣服穿那么少,比较耐冷──”目中又露出邪光,“冷不冷?”   女郎见着他那里眼神,说有多怕,就有多怕想起他一天要虐待女人七八回,心头就发毛,急忙装笑,强压制身躯以不让其发抖。“不冷艳不冷艳我们习惯了!”   小邪皱眉道:“这么快就习惯?”   “不不不!”女郎急忙温柔而笑,“好久以前就常下水了!”   “该不会是夏天吧?”   “不不不妾身是说许多年的冬天都如此!”   小邪狡黠直笑:“好你们不怕冷,一定是怕热了,穿上衣服热死你们多穿一点,我就是有虐待狂!”   众女郎忙从命,穿起衣衫。小邪为了“虐待”她们,连挂在玉亭四方的白纱也扯下,要她们裹在身上。还差两条,只好用柔软的狐皮代替,女郎此时虽然不再妖冶,如裹棕子般笨掘,却也获得温暖,终于嘘了一口气,默然坐于小邪旁边,不敢再作怪。   先前那里温柔乡之气息已减少大半,就连脂粉味也淡得多。   小邪瞄向众女人,得意笑道:“我公公的专长就是在虐待女人,好好服待呵呵──我都是以虐待行动来表示心中的高兴!”   女郎那敢再尝试小邪的虐待,皆不敢表现太殷勤,省得小邪一高兴,那不就惨了?   小邪本也要她们别太殷勤,否则可真消受不了。如今已清静多了,方自端起酒樽,笑道,“来吧女人不行喝酒,我可从不输人!”   “好好!”王峰霎时举酒畅笑,“凉兄果然豪迈,小弟敬你!”   两人霎时畅饮起来。   愈喝,当然愈开心,过了十巡,小邪已快发酒疯,反而先骚女郎,搂搂抱抱,真像那么回事。   王峰脸颊微红,然而眼神却如蛇般尖锐,见着小邪如此模样,已知时成熟了,也装疯卖傻,道:“凉兄,你的武功实让小弟心服来我敬你!”   小邪迷糊抓起酒杯,唏哩哔啦往嘴灌,一饮而尽,狂态毕露:“小意思更厉害的功夫,你可没见过我可以一掌推倒八丈高城门,你信不信?”   “信信!”王峰奉承道,“自从上次和你动过手以后,小弟就已完全佩服凉兄武功盖世了!”   小邪更形得意:“嘿嘿人家要练数十年,我只要一天就够了哈哈──”   王峰又替他斟酒,连灌七杯后,又问:“听王公公说你的功力来自一种丹药?”   小邪霎时明白王峰为何突然对自己那么谦卑,原来是想骗取那所谓服下以后会天下无敌之丹药,心头暗自讥笑:“小子里这可是你自找的!”   打个酒嗝,他嚣张道:“当然非常功力要用非常的方法,而且我也──”他突然眼暧昧直笑,细声在王峰耳际道,“我也将这秘方告诉了王公公你不能告诉别人喔!”   “不会的我最守信用!”王峰目露狡光,细声问,“可是──公公那秘方,似乎不大有效──”   敢情他服了小邪告诉王振用以洗炼身躯之秘方而不起作用,是以才会再找小邪骗取。   小邪得意道:“哪有这么简单?要是如此,天下第一就没我的份了!”他细声道,“我隐藏了几样秘方这才是最重要的药引,没有它,起不了多大效用的!”   “那药方──”   “不能说不能说!”小邪醉态可鞠,直摇头,“那是我的保命本钱,怎能可以乱说呢?来不谈这些我们喝酒!”   “好喝酒!”王峰又陪他喝了数杯,用尽了所有方法引诱他露口风。   小邪终于禁不起“引诱”,两眼发胀,醉言醉语道:“好吧看在你如此顺眼又──知错──认错──份上我告诉你──”   他迷糊中念了十数味稀奇古怪之药名,听得王峰目露喜色,还暗中以手沾酒写在椅角上。   小邪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暗道:“这些药不让你泻个十天半日,也会让你变成疯狗般乱吼乱叫这‘天下第一泻’非你莫属了!”   自认记熟后,王峰已狡黠笑起:“凉鞋我等你这些药引可是煞费苦心啊”   小邪醉言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想成为天下第一对不对?”   “不错!”王峰一改温驯态度,冷残道,“你说了,也就该醉死了你可听过宴无好宴这何话!”   小邪迷糊中似醒不少:“你是说──你不好心眼──”   王峰冷笑:“对你这里绝子绝孙的人,本统领从来不屑一顾何况我们更仇深似海哩”   小邪晃身道:“你──你不怕我──杀了你──”   王峰不屑道:“你现在如此模样,又能干什么?来呀!你杀啊!”他伸长脖子,“劈中这个位置就成了!”   “好!我就等你这句话!”   蓦然小邪不客气快捷如电地掴出右手。啪然一响,王峰莫名其妙已被掴了一记火辣辣耳光,倒撞椅后,差点摔撞下水。   “你──”王峰大矢色,直瞪小邪。   “我?我很好啊我!”小邪醉态尽失,得意直笑,已往他行去,“我是专门治你嘴巴的人看掌!”   话声未落,人已再次冲上,相准准又是一个巴掌刮向王峰,掴得他东倒西歪。侍女亦惊惶四处逃窜。   王峰跌向左侧,突向侍女急叫:“快啊──”   小邪得意而故作迷糊道:“快?这么快就被打上瘾了?好快就快!”   身形如电又已飞欺王峰,更是戏谑地掴出右掌,其势果然快多了。   侍女闻声,不一而同撒出手中酒壶之白酒。酒花已从四面八方罩向小邪,如雨淋身,避无可避。   小邪不惧任何普通毒药,不禁大笑:“小子里你在替我洗澡──”突然他觉得脑际昏沉,大失色急叫,“是‘南海神仙’?”   话方出喉,整个人已如木头摔往地面。趴地压坏两张短倚,早已昏死过去。   南海神仙,无色无味,乃为天下第一迷魂药,昔日“美髯秀士”江振武曾以此药迷倒小邪,不知王峰从何处得到此药?   随着酒滴散落,女郎也为之昏迷,先后倒地。   此时王峰已魂初定的爬起,忙以预藏于椅下之绳索将小邪肉粽般捆妥。方自嘘道:“此药果然有效早知如此,早该用了何须再挨他两个巴掌?”   原来他早已准备此酒,但太过于担心小邪精灵古怪,会被他识破而功亏一篑,是以迟迟未敢让小邪服用,故而想灌醉他,再套出秘方后再下手。谁知小邪竟然千杯不醉,还赐了他两巴掌,情急之下,他不得不用此药以救命。当酒滴撒向空中,马上随酒透向空中,而且又由四面八方而来,小邪穴道口能呼吸,是以不经鼻子就已中了迷药,只好往地上摔了。   王峰不敢怠慢,马上朝远处卫兵喝道:“来人快将他押入地牢,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一声整齐应声,四名卫兵已将小邪扛起,急速奔向地牢。   小邪此次栽得不轻,任他如何绝顶聪明,却也想不到王峰会有自己唯一忌讳之迷药?本认为足以控制一切,还大摇大摆地赴宴,结果是被人扛着走。   王峰哈哈大笑:“看来天下非我莫属了!”霎时他又忙寻向方才暗中写下酒迹之布巾。酒迹仍在,笑得更狂“哈哈天下第一神药轻而易举就已落入我手中谁说我不是无所不能?哈哈──”   笑声中,他喂服昏迷中女郎解药,已扬长直笑,走往那神秘圆弧形宫殿。 杨小邪发威 第六章 杨小邪发威 第六章   碰着冷硬地板,小邪已惊醒过来四下张望,甚熟悉的铁栅和冷墙,以及远处那盏淡淡灯火。他苦笑不已:“妈的!天生就是坐牢的命!”   双手拦腰被困在后头,还好双足仍能活动,轻轻立起,走向铁栅瞧瞧,足足有大手臂粗,想挣脱,实不容易,再往背部石墙撞去,沉硬声音响起,他知道最少有三尺厚,击碎不是不可能,但须一段时间。   习惯性地了解四周环境以后,他已开始回想事情,不禁苦笑:“妈的!自以为聪明?明明知道这小疯子以强烈脂粉味作掩饰,必定是想用迷香之类的迷药!我老人家故意将那几名美人鱼赶下水中,也洗掉她们身上不少骚味,还裹得她们紧紧,谁知道王峰会搞到这味‘南海神仙’?!活注该栽筋斗!呵呵──””   难得栽一次筋斗,而又间接栽在那几名本已貌美,后来却被包起棕子般的糗态女郎手中。而且还换了王峰两个巴掌,倒也值得乐上一乐──总是自己的杰作。   原来他逼那群女郎下水,乃在无声无息中想化掉过浓的脂粉味,以及洗去女郎身上可能携带之迷药之类东西,甚而可以防止王峰暗中施放想以脂粉作为掩护之迷药。纵使自己不怕普通迷药,但在耳智上自以为已高出王峰多多,谁知王峰会用“南海神仙”?他实在栽得没话说。   “‘南海神仙’……”小邪不解道,“此药早已失踪多年,上次除了黑巾使者……中原三秀之一的‘美髯秀士’江振武对我下过以外……可以说无处可见……而且此药又如此珍贵,配制不易……凭王峰这小子,怎可能会有呢?……”   这是一个大问题,他开始沉思。   虽然江振武已丧命摩天岭,黑巾杀手已冰消瓦解,但事实上黑巾杀手似乎已死灰复燃,至少西域拉萨和尚仍存在,而且已有意无意找到他头上,现在又有”南海神仙”之出现。这一切似分似合,总牵着冥冥中之某种关系,而仍不断在进行演化。尤其连在江湖中如此没没无名的王峰都拥有了“南海神仙”?问题不可谓不严重了。   “难道王峰和江振武有所牵连?……至少王峰拥有了南海神仙……”   “难道黑巾杀手死灰复燃?……还有可能是拉萨和尚取代了……如若是……这未免太可怕了吧?”   想至此,小邪心头为之一凛:“不行,我得好好找王峰问问!”   心意已定,随即转向站得远处,遵循王峰指示不准和小邪交谈的卫兵,笑道:“喂!老兄!开开门,我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关不得的!”   卫兵冷笑不已,仍没行动和回话。心头却在想:“再红也红不过王公公,而王公公却是和王峰一家亲!何须买你这小太监的帐?”   小邪又道:“王公公对我百依百顺,你们再不开门,将来可有你们罪受了!”   卫兵忍不住叫道:“凭你说王公公对你百依百顺,大爷我就可以一刀斩了你!少说废话!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小邪闻言,不禁毛了心,叫道:“你们到底开不开?”   卫兵冷笑不己,一名道:“通常较自大的犯人,都会像你一样学狗吠!嘿嘿!狗就是狗!再叫一千年也不会变成人!哈哈……”   “妈的!你们当真不信邪?”小邪沉声邪笑,“你以为这破牢关得了我?”   “哈哈……我看你的幻想症是天下无双!如此地牢……”   突然两名卫兵楞傻了眼。因为小邪已不可思议的挣断缠在身上数十条韧绳。双手一扬,甩掉断绳,呵呵直笑:“对!我就是有幻想症!”   话末说完,双掌劈出,一股狂大气流如无坚不摧之龙卷风卷向铁窗,人也腾空而起,直罩铁门。   “轰”然巨响,铁门整片从石壁嵌接处,因禁不起强大推力而崩裂,巨网般倒压两名卫兵。   卫兵惊惶,两眼都快掉出,已白铁栅压在地上,唉叫不已。   小邪得意搓搓双手,讪笑道:“不开门,我也能出来!不必将来,现在就够你们罪受了!”   啪啪然,不知掴了两人多少嘴巴,然后才利用断绳塞住他们嘴巴,呵呵而笑,扬长地走向出口。   忽然有几名被惊动的卫兵奔向地牢,急问:“出了什么事?”   小邪住足,笑道:“没事!只不过铁链被拆掉而!”   卫兵一时也想不出是何处铁链被拆,踏入门内,匆忙又道:“严不严重?”   较为黝暗黑夜,对方并没看清小邪,仍往前趋,小邪则有意让他们靠近些再出手,以免再惊动他人,含笑道:“刚才不严重,现在……”   “现在呢?”   “现在就严重了!”话未完,小邪己腾身扑前,双掌十指猛张,霎时戳住五人要穴。只一照面,就已将五人无声无息放倒。   拍拍手,他呵呵直笑:“刚才只压两人,当然不严重,现在多压你们几人,想不严重都不行!”   很快地,他已将五名卫兵拖往地牢,压在沉湎湎之铁栅下,轻巧地又往牢外潜去。   他想找王峰,但宣威府并非小小几落宅院而已,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独立古雅楼阁。四处卫兵密密麻麻,明哨暗哨不知几许。   小邪潜伏花园叶丛中,心想如此多卫兵看守,想必里边必定住着重要人物,说不定就是王山磔。一想至王山磔他已冷笑不已:“冤家的路一向是很窄的!”   他决心闯入一探,考虑半晌,还是以本身太监服饰作为掩饰。马上整理一下衣服,虽沾了不少酒渍,却也差不到那儿去,心神笃定,已放开步伐,走出花园,直往卫兵行去。   立时有人喝住他:“站住!你要找谁?”   小邪心念一转:“王公公有秘旨,很重要,不得耽搁。”   卫兵仍犹豫:“可有信物?”   小邪道:“有!不过要到内厅才能拿出来,除了统领,谁也不能看!”他急道,“不要再耽搁,你不信,就随我一同进厅中,等统领来辨别,不就得了?”   他想只要将卫兵引到较少人的地方,再将他放倒,也不致于惊动所有的人。   卫兵犹豫半晌,也着实担心误了事,而且此人也说要在大厅等候,屋里另有他人看守,也不必自己操心,道:“随我来!”   有他带领之下,小邪很快通过卫兵重围,步入大厅。   豪华而带有古色古香厅中已迎来两名中年锦衣卫,蓄有短髭者,冷道:“你们来此干什么?”   卫兵道:“禀头领,这位小公公怀有王公公秘旨。”   锦衣卫瞧向小邪,突然冷笑:“你是谁?太监怎会没拂尘?”   小邪霎时暗自苦笑,自己情急之下,也忘了太监除了服装,还得持带马尾巴的拂尘。如今手无拂尘,一个照面就被人家识出破绽,只有先发制人了。   “我是你祖宗,无毛太监!”   话声末落,右脚踢向卫兵左腰“齐门”穴,人已窜起,饿虎扑羊般扑向两名锦衣卫。   锦衣卫功夫似乎不弱,赶快倒掠而退,长剑已快拔出鞘,撂手就往小邪两手斩去。同时大喝:“来人!有……”   话方出口,小邪突叫一声不好,来不及再以掌功,右手一翻,寒光暗闪而逝,无坚不摧之下刀已插在两人咽喉,露出一节寒森森刀尾,人已往前倒倾,双手长剑也已落地。   小邪先抄住长剑,以防止它落地发出响声而惊动他人,再欺身扶住两人身躯,拖往墙角暗处。随后瞄向被自己点中穴道之卫兵,稍加考虑,将他活生生摆在靠近门口处,以便让外边卫兵瞧见,以免起疑。   一切就绪,他才往内厅潜去,绕过一条三尺宽暗道,已有一间灯光颇亮似书房之雅屋映在眼帘。小邪不加思索,已推开红雕花门扉,闪身而入。   “是你!萧王爷?!”   萧王爷白髯飘逸,英挺肃雅立身而起,亦惊愕道:“杨少侠?!”   找不到王山磔,找到萧时宣也一样有所收获。轻轻一笑,小邪走向书桌,一屁股坐在桌面,轻轻笑道:“老王爷你怎么躲在此?害你儿子急得快发疯,还要我亲自出马!这个玩笑开大了!”   萧时宜道:“你以为我喜欢躲吗?而是不能不留在此。”   小邪若有所悟:“是他们关了你?这叫……什么禁的?”   “软禁!”萧时宜道,“老朽尚未进宫,在半途就被王山磔给请到此,算算也有十来天了吧!”   “王山磔那么大胆?敢软禁您?”   “没办法,他持有司礼监王振的旨令!”萧时宣长叹,“王振的旨令,现在已和圣旨相差无几了!”   “"就因为您和于谦有所牵连?”   “嗯!”萧时宜拂髯叹道,“伴君如伴虎,很多事,不须多大罪名,就可处斩满门,十分莫可奈何。”   小邪闻此就有气,骂道:“什么嘛!祁镇这个小混球,脑袋全是豆腐渣,连这种事也全由王振乱搞?我看不出多久,我的江山一定会被他弄垮!”   萧时宜脸色微变,毕竟他是在朝为官,十分忌讳听见皇上名讳,以及“我的江山”字眼,这无异表现出是在造反。   小邪看出他心思,得意一笑,道:“皇上早已把江山输给我了,我现在是让他代为保管!”突地他想到什么似的,意犹未尽地懊恼叫道,“唉呀!怎么忘了将他的臣子也一起赢过来?如此王爷你就不必受他的气了!”   萧时宜知道他心灵虽聪明绝顶,但行事全凭所好,而且专做一些让人无法想像之事。他相信此事,但也只能苦笑,毕竟此事离事实情况尚有一段距离。   幻想归幻想,小邪也知现在之处境,立时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萧时宜面有难色,道:“也许不行,因为王振有令逮捕我,如若我脱逃,不就罪上加罪?对情势可能就更不利了!”   “唉呀!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小邪信心十足道,“你走就是,我包准你没事,再不走,于谦就没人可以替他讲话了!”   “杨兄弟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于侍郎!”萧时宜含有祈求地说。   小邪瞄眼道:“连你我都救不走,其他的还谈什么?”   萧时宜老脸微红,猛然点头道:“好!我跟你走!”   “对嘛!”小邪得意道,“这叫四四五(识时务),不是五四三,我们走!”   “就这样出去……”   小邪道:“走了再说!”   两人步出书房,不敢停留,直到大厅,小邪才脱下锦衣卫衣服,要王爷穿上以乔装,然后点醒方才立门而站的卫兵。   “要命的话,就乖乖带我们出去!”   老命重要,卫兵不敢违抗,已然带头领路,走向门外。小邪还不停向其他卫兵招手技以浅颦捏笑容。   由于有卫兵领路,他们已顺利通过芒戒线,闪入一处庭园暗角。小邪再次放倒卫兵,道:“老王爷你的武功行不行?”   萧时宜淡然一笑:“老了,不过爬爬墙头,还过得去。”   “爬得过就好啦!”小邪道,“你爬吧!我还得找王峰算帐!”   “不一起走?”   “不了!”小邪道,“这事情很重要;对了,老王爷你可知道这府中有一处是圆形的宫殿?”   萧时宜沉思道:“宣威府新居时,曾邀百官来此,老朽也来过,照你所说那栋圆形宫殿……好像在较西边吧?详细位置,老朽也不知了。”   “有个目标就好!”小邪道,“你要逃的路线就从左侧。”他道,“方才我来此时,也探过了,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萧时宜颔首:“好!多谢杨少侠援手,我们宫里见!”   “你自己小心!别再被王振碰上了!”   “老朽自会小心!告辞了!”   说话间,萧时宜己潜向左侧回廊,一个掠身,已飞上屋顶。再腾身,已消逝暗处。身手虽不见得多快速,却也干净利落。   呆了几分钟,小邪觉得萧时宜可能已安全离去,方自喃喃叫道:“西边……嘿嘿!我就送你上西天!”   邪邪一笑,小邪已潜向屋顶,慢慢摸向西府。   王峰果然还在圆形宫殿,不过此时已无先前莺燕群集那种烟花院情景。   柔和灯光映出淡青色如魔鬼的利牙。冷风刮飕,偌大宫殿宛若地狱森罗殿。持矛护卫,一个个似长了角、长了脸的牛头马面,在把守鬼门关似的。宫里不知锁了多少孤魂野鬼,在吸泣、哀豪。   尤其是在内宫中之一间粉红色迷眩灯光下透着淫邪软罗纱房。   “放开我!求求你!王统领……我求求你……”   衣衫凌碎,躲在床边一角的漂亮少女,满险泪水,无助而畏惧地哭泣着。   王峰红着酒气的脸,淫猥脸庞似已长出两根兽牙,獠长如狼,光着上身的肌肉直缩抖,看在少女眼中又如千百张魔鬼的裂口正在舌噬自己肌肤。   “呵呵……”王峰淫笑慢慢走前,“小美人儿,你就看开点,宫中那么多女人,以前还不是和你一样哭得死去活来?现在她们不愁穿不愁吃,那个不是笑嘻嘻?来!好好侍候大爷,本大爷一定会叫你欲死欲仙的!哈哈……”   王峰走前就想掀开女孩身上少得可怜的衣服。   少女挣扎,但已退无可退,惧意更甚,不停抓紧衣衫:“不!不要!王统领!我求求你……鸣……”   “怕什么嘛!来呀!你不会,大爷教你!”   一欺身,王峰己扑向她,色狼般淫邪大笑,双手利爪直扯少女衣衫,张口就想拥吻。   “不──哇──大爷──放手!放手──救命啊──”少女弱拳乱捶,悲叫不已,眼看就要受辱,却无以逃避,嘴唇都已咬破,仍无法挣出魔掌,失去理智般地已咬向王峰左臂。   “啊──”王峰尖叫,赶忙伸手扯住少女长发,甩着被咬出血痕左手,厉道,“贱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右手猛挥,猛刮少女嫩脸,“我操你娘!干干!”   少女似乎禁不住王峰摧残,已昏死过去,眼角渗出如许无助之泪痕。   “你再叫啊!叫啊!贱是不是?大爷就不信你叫翻天,会有人来救你!哈哈……”   王峰正想摆布少女。突地轰然巨响,偌大门窗如遭火药般暴裂,震得整座宫殿隆隆抖动不已。   小邪如天神般立于门端。没有笑容,连平常常挂在嘴角的笑容都已消失,眼神没有怒光、邪光,出奇平静地看着王峰。从他身上却泛出任何妖魔厉鬼都比不上的杀气,令人窒息的杀气。   王峰从床上蹦起,瞧向小邪,也被此种杀气逼得惧意横生,空自的脑袋让他无法揣测小邪为何会脱因而在此出现?从心中不由自主升起的惧意,已然使他无法支配自己思绪,呆呆地楞那里。   如若他知道小邪一生中,最痛恨的就是奸淫之徒,他就会后悔做出这种事。   每当小邪想及一个可爱的少女受此摧残以后,他就再也露不出笑容,小邪就不能自制,整个人就似着了魔、发了疯。   “淫贼──啊──”   霹雳般的声音暴起,小邪已冲向前,一手揪住王峰头发,右掌已如敲猛鼓般猛击、猛打。似乎天地间所有力量都己聚集在这拳头上,暴裂山洪般涌向了王峰四肢百骸!   “淫贼──为什么──为什么要干这种坏事──你不是人!是禽兽──啊--禽兽──”   小邪已疯狂地在惩罚王峰,本是想对他打探“南海神仙”的下落,如今已全抛在脑后,存在心头的,只是想毁去不该活在世上的禽兽。   拳如骤雨而落,吊高头发的王峰已如吊死鬼般挂在墙上。翻白的眼、挂血的嘴角、红肿而崩裂的胸口鲜血直流。   “你就是淫!就是淫!就是有淫根!我阉了你──淫──淫──”抖动嘴角的小邪,己然砸碎王峰卵蛋。   “为什么不早阉了你!为什么让你遗害人间?你比王振更坏十倍、千倍、万倍──我打死你!打死你──”   王峰已不能回答,甚至连痛苦都感觉不出来。从方才到现在,还不到一分钟,小邪不知给了他多少拳,不知吼了多少声。王峰没醒,少女却已被他吼醒,呻吟地扭动身躯。   小邪突闻其声。丢下王峰,蹲身急道:“小姑娘……你没事吧……”   少女惊魂初醒,突见小邪疯样脸孔,又已惊叫:“别过来……”   啪地,小邪给了她一巴掌,把她给打醒。“别叫!我是来救你的!”他马上扯下床边红布,丢给少女“包好它,快点!”   因为小邪已听到急促脚步声和吆喝声逼得甚近,来不及替少女找套衣服,只好将就。   少女惊魂初定,感激地望着小邪,泪水更流。虽在裹身,却也十分缓和。   “快!副统领可能已出事了!”门外已有人大喝。   小邪急道:“来不及了!”不再等少女裹妥身躯,换他替她包扎,揪起少女身躯,裸态毕露,少女正尖叫之余,小邪抓着长布,滚春卷般缠住少女,反扛于肩,急往门口撞去。   大批官兵已涌出,小邪冷不防撞退十数人,已掠上屋顶,逃出官兵包围。   “别逃──快放箭──”   大喝声响起,数批利箭已射向小邪,然而皆力道不够,半途就已掉落屋顶。   小邪一个闪身已消失屋顶暗处。   “快追──别让他逃了!快救副统领──”   兵分数路,急追而去。   却不知被小邪打得骨折肉裂的王峰,他们要如何去救治?   不多时,宣威府数处已升起滔天火花,呼救声不停传出。   这也是小邪预定计谋之一──烈火烧掉了宣威府、或烧了囚禁萧王爷的楼阁,萧王爷就有藉口说是逃避烈火焚身而逃开宣威府。   宣威府烈火已惊动北京城,霎时大批人马已赶到此地,或防护或救灾,乱成一片。   而小邪却潜向城南丐帮分舵,找到了分舵主,七袋长老邓双鱼,要他设法安排这位少女。自己还得赶回宫中,以避开放火之嫌。   交代妥善,他已顺利潜往宫中,找到了小顺子,利用时机也赌他几局。   等天亮了再说吧!   天终于亮了。   宣威府火也熄了,只剩下淡淡白烟冉冉而升,那股柔弱,宛若和风中田庄的炊烟。   何时的宣威府也曾经如此宁静过?   这一把火,饶得大快人心,终于给了王山磔一记下马威。   大快人心之时,众人也担心王山磔大肆报复,深怕一个不小心,而遭到了池鱼之殃。   王振虽然震怒,但另一件事却让他更关心──小邪的回宫。   一大早,方从皇上处请安回来,就赶忙要喜宁小太监去请小邪到他府中。   小邪在半推半就之下,方和喜宁一起晋见王振。   方跨入豪华大厅.王振如遇至宝般起身而笑:“凉鞋!好久不见了!可好吧?”   小邪唱此种瞎掰的戏,从不输人,赶忙拱手道:“托公公的福,还好!”   王振遣退喜宁,头额黑纹如蚯蚓般扭动。如慈祥父亲般:“坐!我们坐着聊!”   两人坐于象牙雕成而只有红貂毛之太师椅,往前门望去,一拂红地毯在中央,左石各摆几张太师椅。若坐满人,则和君临天下气势毫不逊色。   王振倒杯茶,交予小邪:“喝了它,‘云雾茶’,黄山莲花峰妙品,淡香留齿,十分珍贵。”   小邪那管得什么珍品,喝这茶,倒不如喝杯冰凉糖水来得实际。敷衍两句,一口就将此茶给喝光。不是茶好喝,而是不想忍受慢慢喝的痛苦,   王振淡然一笑:“你喝得好快……”   小邪轻笑:“喝完了,好说话嘛!”   “对!对!”王振含笑道,“你还是一样聪明伶俐。”   小邪表面诚恳而暗含讥讽:“比起公公就逊色多了。”   王振轻笑不已,短少白眉毛蝶翅般动了动:“你很会说话!好!好!”不久才问道,“昨晚你来找过找?”   “嗯!”小邪不否认,“我还掴了卫兵几掌,他们一直说公公不在里边,我就有气!”   “呵呵!我忘了交代他们,所以才会知此。”王振笑道,“他们也受了惩罚,你也出了这口气吧?”   小邪道:“还好啦!下次就不饶他们!”他道,“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只想看看公公练得如何而已!”他关心,“公公,结果如何?”   王振有点泄气:“都一个月,尚无起色,我正想问你,是否出了差错呢!”   小邪吃重道:“若照规矩来,该会成功才对……好!我再替公公看看,毛病出在哪里。”   他心头已笑得快岔了气。毛病还会出在哪里?出在他那张嘴巴而已。   王振直叫好,随后又问:“昨晚听卫兵说,后来副统领带你走了。”   小邪故作恶意:“不瞒公公说,他事先想要向我道歉,后来却想骗我秘方,就因此又闹翻了,我就走啦!”   如此一说,王振想不相信都不行。这也是小邪高明之处,有人见着的全说实话,而且也承认相王峰发生冲突,又未说出回宫赌博,以免落个欲盖弥彰。   王振沉思半晌,道:“你知不知通副统领被人打成重伤?”   小邪道:“我以为他死了呢!”   他确是奶此以为,如今突闻王峰没死,心头已大为吃惊,若他说出种种,自己不就在睁眼说瞎话?然而狡黠的他,可不是那么轻易就会上当,没到确实地步。他照装不误。   “你也知道宣威府烧毁的消息?”   小邪似有点怪王振:“不知道的才是大呆子!”有些得意,“三更半夜我就已知道,只是不想宣扬!能烧死王峰最好!”他又泄气,“结果老天真无眼!只是重伤?!”   王振眼里,小邪只不过是个较顽皮之小孩,谈不上什么奸狡巨滑,否则自己也不会如此相信他──小孩就是小孩,心机总比不上大人。对于他和王峰之间隙,然后说出此种话,他感到很满意。也很正常。   轻轻一笑,他道:“副统领虽没死,却重伤而昏迷,可能无法医治了!”   小邪冷笑道:“死了最好!谁叫他出二反三(出尔反尔)!现在求我,我也不救他!”   王振闻言,心头一亮,问:“你有办法救他?!”   小邪突地已知晓说溜了嘴,急忙否认:“不不不!我只是说着玩的!”   王振带有黠意,道:“凉鞋!你连被阉割的人部能治,何况只是治伤呢?”   小邪闻言暗自苦笑不已,他那想到吹牛,吹得那么大,如今会引起反效果?心头直骂自己吹到牛屁股──惹了一身骚味。   但事实上,他确有这个法子。他无奈笑道:“公公好快的嘴,我不治他都不行。”   王振心头稍宽:“凉鞋你就看在公公的面子,救他一次吧!”   再怎么样,王峰还是他的侄孙,对一个太监来说,何其珍惜下一代和他有血缘关系之人呢?   小邪避不了了,直呼王峰好狗运,为了更大的牛皮,他得让王振更相信王峰不是他所伤,那把火不是他所放。至于王峰若救活,也和王振三个月期限差不了多少,自己早就不知溜到那里去,还管他那么多?   “其实……”小邪淡然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公公你想想,那桶药水……”   王振霎时恍然而笑:“我懂了!唉!我该想得到药水的好用!哈哈……”   此药水虽不及小邪在莫塔湖练功的药水来得有效,但也溶合了数十种珍贵药材,小邪也曾用它洗涤伤口,用来治疗内外伤,自该有神奇效用。   小邪甚而还想用它来治疗背部那两道刀疤呢!   王振道:“不过如此一来,不就被他们发现我的秘密了!”   小邪灵机一动,计上心头,黠笑道:“公公可以先治他一部份,等到您练成了,再弄醒他也不迟!”   “好办法!”王振含笑道,“有时候我真想收你为义子!看你如此聪明伶俐!”   小邪捉狎笑道:“奴才不敢站位,公公自己下蛋不就得了?”细声而暖昧,“是纯种的!”   “哈哈……”王振迷心大悦,笑得快岔了气,他还在做小邪赐给他的春秋大梦。   小邪也着实笑得甚开心,毕竟捉弄王振,对他来说,实在是件光荣而得意之事。   笑声之余,他也想到要如何说服王振开赦于谦。   他道:“公公,反正现在也没事,我替你检查一下药水是否走了味如何?”   “好好!快跟我来!”   世上再也无他事,要比此事还来得让王振关心了。二话不说,赶忙领着小邪走过庭院假山,神秘地启开通道,摸向了秘室。   依样冷森,铁桶已结尾棕黑药疤,渗出浓香特有之味道。火势仍在窜然,水面淡淡自气袅袅往上卷舒。   小邪故意东摸西摸,敲敲打打,又闻又尝,煞有其事地检查着。   他知道药性并没走昧,倒不如用它来治伤,也好显示药力仍在,这比用解释还要来得让人容易相信。   “公公,我还是浸入水中好了!”他认真道,“我以事实来证明药性仍在!而且我也有伤!”   脸上仍有淡淡瘀红,但仍拉开衣衫,让王振看看他背面疤痕。   王振愕然:“你也受伤了?那你快泡入水中,我替你引火!”   “多谢公公!”   小邪很快褪下衣衫,穿着短水靠,已跃往桶中。药水浸身,一阵舒畅透肌而过,小邪自在地深深吸气,已潜入水中,等待王振将水加热,以便治伤。   以王振现时一代枭雄身份,却心甘情愿替小邪看火烧水,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见他如临深渊地注视火苗,那股劲儿,恐怕连最精心的巧匠也要自叹弗如了。   伤口本已凝疤,而瘀血也被小丁逼出不少,小邪只用两刻钟时间,已然将血疤给溶化,只剩两道淡红似婴儿般之嫩肉,而瘀血经过药水从穴道口窜入溶合后再排出体外,已然消失于无形。   再过半刻钟,小邪已跃出水面,一身热气腾腾,身上刀疤早已不见,王振乍见只剩两道红痕,自是更深信药水仍俱神奇药性,如此一来,他更觉得担心,深怕方法弄错了。   小邪等雾气散尽后,穿上衣衫,方笑道:“公公你也看清了吧?药效仍在。”   王振颔首,面色吃重道:“可是……我一点效果都没有?”   小邪故做沉思:“这就奇怪了……”来回踱了数趟,问,“除了温度不够高以外,其他时间,火候和姿势你可弄对?”   “该错不了……”王振双手落地,装出母鸡孵蛋姿势,“就这样,对吗?”   “没错啊!”小邪心中快笑断了肠,外表却一本正经,“这种母鸡下蛋,是盘古开天以来,最有效的下蛋姿势,所以我们才有鸡蛋吃,你只不过想下两个,怎会如此困难呢?”   王振本就鬼迷心窃,以为世上真有这门医术,他哪知上次小邪全是在骗他(事实上小邪耍此招亦是天衣无缝,由不得他不信),在求“卵”心切之下,更是深信小邪所言。   他道:“有时候好像丹田快要凝结什么似的,但心头一高兴,霎时又没了!”   小邪暗笑不已,他知道这是王振心灵上之一种幻觉。暗道:“若真的让你练出蛋来,我可要拜你为师了!”怀有责备:“你不高兴行不行?明知如此,你还不专心练卵?”   王振起身叹道:“先前是如此,但后来我不敢再分心,结果什么都没了,毛病不知出在哪里?”   小邪哦了一声,再度沉思,喃喃念着:“太上老君特别交代练此功的人要……男人……要有药物……还有心正……还要信心……还要积阴德……戒杀生……对了!”   他突然大喝,将王振吓着。然而王振一楞之后,霎时希望涌现:“你想到了?”   小邪认真而深沉道:“公公你是知道的,作这种事,无异重生、再造。多少要信点邪,最近你可有杀生?须知此事最忌杀生了!”   王振双手染满血腥,闻言更是骇然:“凉鞋你该懂,当官的,有时候是避不了要杀生的!”   小邪道:“那也不一定,像包青天,他杀的全是该杀之人,问心无鬼(愧),一样能成为正神,你若错杀了人,要是冤魂缠着你不放,那可就难了!老老君也交代要最忌杀生,还要积阴德;我们当太监的,前生也没什么阴德,全靠今生,公公你可要仔细想想,老实告诉我,我好给你想个法子!”   王振怔仲不安,急道:“就算有好了!皇上年幼无知,朝中上下全是由我一手承担,难免会有差错,凉鞋你看有何其他方法补救?”   小邪摇头直叹:“难喽!杀了生……”   王振更急:“凉鞋你一定要想出办法!一定要想出来!公公须要你的帮忙!我……我向你跪下……”   他当真说跪就跪,为了此事,他可不惜一切代价。   “公公不必乱跪!”小邪扶起他,心头冷道,“像你这种人,再跪一千年也是该死!”他急道,“有效就有效,没效,你跪我也没用!我尽力替你想法子就是!” 杨小邪发威 第七章 杨小邪发威 第七章   王振感激地拱手:“公公会永远记得你的恩情!”   小邪瞥向他,奸臣竟也有泪?小邪知道时已成熟,认真道:“杀戒都开了,现在只有多积阴德,尤其是这两个月内,你可千万要忍忍,否则我也没法子了!”   王振不假思索,马上回答:“自该如此,只是──效果──”   小邪道:“求不得就自己装!”他道,“如若方法无效,只好以手术方式来换取,一样可以达到目的不过你还是要多积阴德对了!”他突然喜悦:“你可以大赦啊赦免不该杀、不该囚的人,不也是积阴德呵呵──”他笑得甚开心,“公公您不必担心啦极大权在你手上,多赦免几个,不就得了?”   王振霎时也恍然而笑:“我怎么没想到此?凉鞋还是你有办法!”   小邪又道:“不过这个‘阴德’就是偷偷摸摸的道德,你可不能做得太明显,这样容易引起误会,别人误会没关系,要是上天误会公公太做作,反而不好”   小邪不愿他突然来个大赦而引来其他无谓的阻碍。   王振频频点头:   “这个公公自会小心里绝不会出差错!”   小邪安慰道:“公公也别太患得患失,三个月练不成,大不了从头再来,终有一天你积够了阴德,自会成功的!”   王振认真道:“我会在很短时间内完成此事!”   他已想过要如何进行此事,甚至于以手术完成,当然,他更不会忘记小邪要他在短期间内要戒杀生,积阴德之事。   小邪含笑:“这样我就放心了也不虚我此次回宫的目的!”   王振笑道:“你就留在宫中如何?我──”   小邪截口道:“公公好意奴才心领了您该知道王统领一定会找我算帐,我不敢待在宫中,省得被他陷害了!”   “他敢?”王振怒目道:“我废了他!”   “公公不必如此!”小邪道:“这样又坏了你们之间的亲情,王统领为子报仇也没错。在未找到凶手之前,我还是避开好反正我就住在太原,公公可以随时通知我,不就得了?”   王振想想,也觉得如此为最好结果,遂道:“也好,你要多保重,一有事情,就告知公公,公公替你出头!”   “多谢公公抬爱!”小邪施了个大礼,心头讪笑不已,暗道:“自己都快变成烧酒鸡了还想替我出头?”   “不过──”小邪道:“公公,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何事?但说无妨!”王振十分欣喜,终于能替小邪办一件事了。   小邪道:“其实也没什么事!”他道:“是因为萧王爷,他也住在太原所以──”   “他欺负你了?”   “不是!”小邪暧昧一笑,道:“他是我的财源,公公可不能断了我的路,将来有收入时,我会送个大红包给你!”   “哈哈──好很好!”王振大笑道:“有你一句话,何事不能成?你放心的去吧公公一定不让你失望!”   “多谢公公恩赐奴才这就告辞了!”   “公公送你出去!”   两人如同父子般亲密,已然走出秘室,往西宫门行去。   有王振带路,小邪已顺利出宫,他相信王振必定会放人,如此一来,也不虚此行了。   每想至王振浸在药桶而做火鸡想生蛋,他就无法自制的笑个不停。   脱下太监服装,难得轻松,想找家酒铺灌他几杯。走在街头东张西望,酒铺没找着,却被一名年轻叫化给拦住。   叫化道:“杨少侠,敝帮分舵主有请!”   小邪道:“他找我有事?”突然又笑道:“该不会是喝酒吧?”   叫化含笑道:“丐帮所至,酒肉不分家,必定不会让杨少侠失望才是!”   小邪道:“也好我还想找他问问那小女孩怎么了?走吧!”   叫化拱手,已领着小邪绕过热闹街道,走入窄而黑之小巷。来到一处,外问早已斑剥失修的古宅。   跨入门口,一片荒芜,杂草四处生长,若非中间小道铺着方形石块,只少许绿草矮矮渗出石缝以外,整座宅院非得长草如林不可。   小邪刚入门,对头腐旧厅前已出现一位五旬清瘪,一双眼睛特别深陷眉头,炯炯有神,胸前背负七只小麻袋的老人。他正向小邪拱手而笑:“杨少侠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小邪轻笑道:“哪里乞弓头也那么认真?找我有事?还是喝酒?”   邓双鱼笑道:“若杨少侠有兴趣,老夫陪你喝上两杯又有何妨?”   “好啊!”小邪轻笑回答。   邓双鱼含笑转向方才那名青衣乞丐:“田石去弄酒菜愈快愈好!”   田石拱手马上离去。   小邪笑道:“现在才去准备?丐帮缺酒了?”   邓双鱼拱手道:“不缺,只是怕杨少侠喝不起兴而见笑了小酒小菜早已准备妥善,咱们喝着来,如何?”   小邪豪放一笑:“这才像话!”   两人步入大厅,四处倒椅坠窗,灰尘盈寸,蛛丝四布,至少数年无人居住过。   而厅中地面却弄得干干净净,摆有几盘卤味,两坛醇酒。两人坐下,已不客   饮起。   畅饮中,邓双鱼笑道:“杨少侠两次进京,都未能招待,若传回丐帮总坛,老小子可就罪无可遁了!”   小邪啃着鸡腿,一副馋样:“现在不是请着了吗?呵呵我不知道现在自己那么吃得开!”   邓双鱼道:“杨少侠是丐帮大恩人,若以‘吃得开’三字来形容,丐帮可要羞煞了!”   “不不不!”小邪急摇起左手,“我所说的‘吃得开’是指鸡腿!”右手送上鸡腿,猛扯,刷然一大块肉片已被他撕开,咀嚼有声,笑道:“吃鸡腿很容易就‘撕得开’嘛!”   邓双鱼恍然,笑道:“既是如此,杨少侠就尽量吃,田石马上还会送来!”   “吃惊我吃惊有得吃,不吃的是呆头鹅!”   小邪那副吃劲,叫人不敢恭维,嘴唇,双手全沾满了油渍,他仍不减凶相。邓双鱼并未侧目,因为丐帮多的是这里人,全然露出纯真本性,实是难得赤子之心,吃相难看些,又有啥关系?   小邪边吃边问:“你今天找我,纯吃酒?”   “不错!”邓双鱼道:“略尽地主之谊对了!”他似想到什么,道:“你昨日送来的姑娘,是城东一位杂货店东的女儿,天一亮,她就自已回去了。”   “也好省得麻烦!”小邪想想,问:“巧帮近来好吗?”   邓双鱼苦笑:“实不相瞒,近半年,丐帮财务已入困境,不怎么好过!”   “会有这里事?!”小邪不信,“丐帮弟子遍天下,各行各业都有人跑,怎么如此不济?”   邓双鱼叹道:“杨少侠有所不知,丐帮遇上了劲敌,每况愈下。”   小邪不服道:“谁敢惹巧帮?我剁了他!”   邓双鱼苦笑:“他们并没惹本帮,而是垄断了生意路线,所以丐帮才会束手无策。”   “这倒是新招──”小邪道,“他们是谁?飞龙堡?”   邓双鱼苦笑:“正是飞龙堡,自从神武门灭了以后,飞龙堡势力就不断扩大,如今大江南北,以至于全国各主要生意地盘,都被飞龙堡所占,更可怕的是他们人马还在不断增加,简直要多过丐帮,时下恐怕已没有任何帮派可以独立和飞龙堡对峙了!”   小邪右手作切劈状,叫道:“照剁不误奶奶的极大家都是一起混的,他凭什么要断了人家财路,这分明是逼人上吊嘛!”   邓双鱼苦笑道:“者生存,这是一个甚为现实的问题!”   小邪瞄眼问道:“你们就这么屈服了?”   “不是屈服,而是应对无门。”邓双鱼叹道,“这半年,少帮主实在绞尽脑汁,仍无其他合应对之策!”   “就因为飞龙堡是正派?所以你们光吃哑巴瘪?”   “唉不如此又能如何?”邓双鱼道:“若是和他们动上手,正派人士谁也不会谅解弓帮!”   “这不对嘛!”小邪甚为不服,“哪有这里事?正派归正派,正派就该考虑到他人的处境岂有把人逼得走头无路之理?身在江湖中,又不是老百姓?有钱大家赚,他们凭什么不留一点后路?太可恶了岂有此理妈的混蛋”   愈说愈激动,一手鸡肉已不停被他啃光。   江湖帮派众多,各有其经营管道,若被谋夺,无置他们于绝地,像飞龙堡如此不断扩大而占各派谋生之道,似已过分了些。   “不行不能让他们乱搞!”小邪甩掉手中鸡骨头,嗔叫:“人多了就会作怪以前韦亦玄也想用这招,以正派扩大,立足江湖之后再乱搞,好让你们想藉口对抗都不成再这样下去,所有的帮派都快被他们控制了!”   邓双鱼叹道:“谁又想到飞龙堡会如此有计划地并迸并吞小帮派?时下除了九大门派和丐帮、慕容世家和四川唐门以外,似乎都已归顺飞龙堡,这也是他们能在短期间席卷武林的原因。”   小邪叫道:“大蕃薯(寒竹)这小子光会闷憋,也不通知我一声?干啦!”   风发叫着:“他坐大,我不管;丐帮帮可是我的好朋友,怎能让他们欺负?断了后路?呵呵,我就扯他们后腿!”   他已想了不知有多少方法来址飞龙堡后腿,乐得咯咯直笑。   邓双鱼双日也露出喜悦,谁愿意见着自家帮派陷入困境?都希望小邪能弄个好方法来。   说话之际,田石已捧着数坛酒及佳肴奔而入:“舵主,酒菜弄来了!”   邓双鱼接过酒菜,摊于地面,笑道:“杨少侠现在可以喝个过隐了!”   小邪哈哈一笑,抓起酒罐,伸指戳破封皮,仰头而灌,咕噜吞了数口,哈声而笑:“好酒只是什么女儿红的吧?”   邓双鱼含笑道:“大概,我还没喝呢!”   小邪又是一笑,朝田石道:“一起来只有酒不喝是傻瓜!”   在邓双鱼示意下,田石也凑前饮两杯,随即在邓双鱼耳际说了几句。   小邪察觉:“有事?”   邓双鱼淡然一笑:“有一些。”他道:“田石说飞龙堡的人早上被人撂倒三个。”   小邪皱眉:“现在还有人敢找飞龙堡麻烦?”   邓双鱼道:“偶尔也会有此事情发生,并不是什么大事。”   田石道:“禀舵主,此事可能较为严重。”   小邪和邓双鱼瞧向他,以目光代替询问。   田石马上回答:“听他们说那三人好像是死在‘朱砂掌’!”   “朱砂掌?!”小邪和邓双鱼为之愕楞不已。   不久前,小邪被困飞龙堡,发现假韦亦玄死于朱砂掌。原来是江振武以玉观音骗取西域拉萨和尚之朱砂掌,结果双方反目成仇,后来拉萨和尚全部死于小邪手中,朱砂掌也为之消迹。而小邪到瓦刺国境时柏拉萨和尚狙杀,也许是他出手太快,也没见着对方使用朱砂掌,如今中原又再度出现朱砂掌,莫非意味着,拉萨和尚也卷土重来?而他们第一个找的对象就是和他有仇的飞龙堡?   “走我们去看看!”   小邪顾不得再饮酒,已起身,准备看个究竟。   田石也不敢怠慢,领着两人已奔出巷道。   城外东山区,一片茂密竹林,冷森森,鸦雀无声。绿叶从中几许红点翻动,飞龙堡红旗坛旗帜远远的插在林区,告诉他人,不许擅自入内。   几名红色劲装年轻汉子不停来回巡逻林区,个个面目森严,如临大敌。   小邪他们走近。守卫很快拦路:“对不起,飞龙堡弟咒在此出事,还请阁下绕道。”   邓双鱼拱手道:“老朽丐帮北京分舵主,专程为此事而来,还请通报贵坛主。”   守卫瞄了三人一眼,较为托大道:“等等!”交代另两名守卫,他已掠向林中。   还好他走得快,而且去通报,否则小邪的巴掌就飞过去了。对于掴飞龙堡手下巴掌,小邪似乎有特别之偏好,因为自他出江湖第一次掴得大呼过瘾的巴掌,就是在飞龙堡。   掴不着,搓搓手掌乾过瘾也好。转向邓双鱼乾笑道:“看样子,他们还满正派的?”   邓双鱼苦笑:“难就难在此处,虽然油水路道被他们控制不少,但还不致于反目相向的地步。”   小邪轻轻一笑,想再接口,也已被方才离去通报而返回的守卫打断。   远远地,守卫已招手:“坛主有请!”   距离稍远,就已挥手,气势上丐帮就差了一节,而小邪并没感觉这是失礼之处,仍向邓双鱼道:“走吧管他架子大,我们只是来看掌伤!”   他只是感到坛主不来迎接,架子大了些。但在他眼里,谁都差不多,早已不把任何有架子之人看作身份的不同。更无须在意谁摆架子了。   邓双鱼亦有同感,不是大场面,若不直接损及丐帮面子,何必斤斤计较,当下也随小邪掠往杯中。   红旗坛主孙鲁一袭红衣,左胸绣活的五爪青龙腾腾欲飞,文士型的外貌仍有一股冷森眼神,过高的一对细眉,似乎将他脸蛋拉长不少。负起双手,等待着小邪他们之来临。   小邪先掠至,不看孙鲁,倒先看起地上三名胸口敞开,印有一只朱红掌印的尸体。   孙鲁并未见过小邪,也未露出半丝表情,目光已转向邓双鱼。   邓双鱼走前拱手道:“孙坛主,久仰了!”   孙鲁微微拱手还礼,道:“邓舵主老远来,想了解事情?”   邓双鱼含笑点头:“朱砂掌乃为西域密宗武学,小老头也想一开眼界不知孙坛主可否赏脸?”   孙鲁眼神瞄向小邪:“他不是在看了?”   小邪瞄向他,叫道:“说话就说话,装什么派头?还憋成冷冰冰?看个尸有什么了不起?”   霎时有两名劲装汉子喝道:“大胆!”左右开弓,就想惩治小邪。   啪啪两响,小邪终于如愿给了他们两个耳光,冷笑道:“别人怕你飞龙堡,我可不含糊耍什么威风?”   孙鲁目露凶光:“小子你口出狂言,本座不教训你,恐怕无法向飞龙堡交代   看你年幼无知,本座就让你三掌以免将来武林中人说我以大欺小。”   小邪瞄向他:“你当真要让我三掌?”   “本座言出如山。”   “要是我还没打完,你就出手呢?”   孙鲁冷笑:“三掌未击完,本座绝不出手里”   “好我就暂且相信你!”小邪呵呵直笑,不再理他,像小孩吵架般,说不理就不理,已蹲下身,检视死者伤势。   孙鲁突见如此,怔了怔,立时冷道:“你为何不出手?”   小邪回答得很绝:“我没那个闲工夫!”   “你──”孙鲁怒意横生,举掌想劈。   “好好好不打你还真不行──”小邪受尽委屈,立身而起:“你为什么要逼我?难道你欠人揍吗?”   孙鲁哪想得到自己有意让三掌,结果却变成自己在逼他:冷森道:“不错我就是欠揍!”势成骑虎,他只好硬撑。   小邪直摇头:“年头变了,什么人都有?唉也罢!”伸出左手,轻轻拍向孙鲁胸口,啪啪两声,无奈道:“打完了,你高兴了吧?”   他若重重打,倒也说得过去,如此轻拍?无在藐视人家,孙鲁不禁厉道,“小子你找死尸”一掌旋风似地就劈向小邪胸口。   邓双鱼见状大,急叫:“杨少侠快躲!”也出手想拦下孙鲁掌力。   小邪却谈笑风生:“打啊!”胸口往前推,“一个大男人竟欺负小孩?你算什么正派人物?”   孙鲁右手停在空中,厉道:“本座已让你三掌,你却故意放弃,是你活该”   “三掌?什么三掌?”小邪叫道,“我才打了两掌,你就想还手?”   孙鲁老脸一红,硬是撤回掌力,挺出胸部,厉道,“快出手里”   小邪爱理不理道:“你是谁?想命令我?哼我就有不信邪的脾气,你要我打,我就偏不打你又能怎么样?”抬高下巴,比孙鲁更神秘多多。   孙鲁厉道:“你不打,就等于放弃,本座饶不了你!”出掌又想劈。   小邪悠哉道:“哼什么言出如山?你的山全是画在皮球上,是吹出来的,三掌?笑死人了!”   孙鲁这才发现,一开始就中了小邪诡计,如若出了手。就等于言而无信,若不出手,一口怨朴实在难咽下喉。平常自以为精明过人,现在却变得脑袋一片混乱,找不出一样应对之查。   小邪幸灾乐祸道:“你还是守信用的好,这样才能保有你的‘山’,要是你一出手,山就垮了,一辈子你也盖不起来,至于找我算帐嘛──呵呵只有时候我心血来潮,说不定会叫你来让我揍几拳,到时你就逮到机会而置我于死地了,你以为如何呢?”   孙鲁脸色连变数变,如今想找人算帐,还得看他是否心血来潮而不小心揍自己几拳,才能再从“逮到机会”?然而为了字诺言,他只好吃这哑巴亏。   他咬牙冷森道:“迟早你会遭到恶果来人将尸体抬回分坛!”   命令方一下,头也不回的掠向左边林区,眨眼已消失。   红旗坛弟子也扛起三具尸体,全部撤出竹林。   小邪咯咯直笑,这一仗,他大获全。   邓双鱼嘘了口气,道:“杨少侠,老朽真为你捏了一把冷汗。”   小邪得意道:“那是他自找的没事摆什么架子,我老人家一看就不顺眼,还好只打他两掌,要是第三掌?非得叫他飞到西天不可!”   邓双鱼道:“如此一来,杨少侠行动可能就会受到阻碍了!”   “迟早的事嘛!”小邪道:“我们不是说好要扯他们后腿?先扯一下,又有何关系?”   邓双色苦笑,随即问道:“杨少侠看到伤势了?”他道,“朱砂掌也着实利害,中人无救。”   “那不是朱砂掌!”小邪得意道。   “它不是?!”邓双鱼和田石皆诧洒脱口而出。   小邪得意点头:“不错我在飞龙堡蛇坑中看过假韦亦玄身上的朱砂掌,所以我知道它是假的!”他解释:“真的朱砂掌印,完全血红色,但这个掌印除了血红之外,还搀有紫凝血斑,倒如中了其他掌印之后再加工制造而成。”   邓双鱼自知小邪精明过人,也相信他所言,他问:“若此掌不是朱砂掌,那又会是谁杀了他们呢?那人又为何要如此做呢?”   小邪道:“是谁下毒手,我也不知道,至于他为何要如此做,我倒认为他有意嫁祸拉萨和尚。”   邓双鱼又问:“他们有意嫁祸,其目的又何在?”   小邪轻笑道:“那只有问他自己了不过这样也好我正愁找不到替罪羔羊,这黑锅献出拉萨和尚背吧!”   邓双鱼不懂:“杨少侠所指的黑锅──”   小邪得意笑道:“我们不是要扯飞龙堡后退?依样画葫芦,全背在拉萨和尚身上,也好让飞龙堡不敢太嚣张!”   邓双鱼只有乾笑。他虽懂小邪所言何意,却不如他会用何方法?他道:“丐帮一定配合杨少侠的行动。”   小邪稍微点头,沉思半晌,道:“我看还是走一趟江南,问问大蕃薯(寒竹)然后再做打算,另一方面也可以查探一下‘南海神仙’的下落!”   邓双鱼问:“杨少侠见着了南海神仙?”   小邪得意道:“否则宣威府怎会被我一把火烧光了?是在王峰那小子身上发现,我得探个清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了!”他又道:“最近几天你替我注意太原萧王爷和什么新郎新娘的(兵部侍郎)于谦,是否已被释放?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救他们!”   “老朽自会小心里”邓双鱼道:“杨少侠不多呆几天?”   “不了!”小邪笑道:“我准备家出走──”突然细声向邓双鱼耳际道:“你要替我保密喔!”   邓双色见他童真又起,含笑道:“一定老夫一定守口如瓶!”   两人相视大笑,随即走出竹林。小邪已告别,往江南方向行去。邓双鱼也领着田石返回京城。   小邪本是想查察“南海神仙”之事,但想及家出走,必定会让小丁他们惶失措,兴致就此大起,决心尝试一番,看看效果如何?   当小邪离开京城两天,已传出于谦被释,迁为大理寺少卿。而萧时宣也已平安回归太原。   七天后。   杭州西湖月下,一片水晶湖面闪烁,垂柳圆荷随风轻荡,永远如此静安详。   画舫穿梭其中,如秋空中之萤火虫,眨闪而亮丽,悠游自得。   琴音锵然轻荡,一股哀直透心扉,悠远缠绵,久久不去。   白色画舫透出轻纱柔淡灯光,那琴音正随着灯光传透而出,隐隐泛出朦胧纱中人影,好一副神仙伴侣图。   突然水花溅起,小邪已钻出水面,喃喃而笑:“大概这艘,不会错了!”   他抛上一包东西于甲板,立时惊动一位正在煮茶的老翁。   “咦──”老翁起身走前,想拾起东西。   蓦地,小邪猛然窜出水面,扮鬼脸想吓老翁,“啊”然大叫。   老翁禁不起吓,一个瞪眼,昏了过去,跌于板上。整条画舫为之晃动,琴音也已中断。   “哇──这么无路用?翘了?”   小邪甚为失望地爬上船面。一身结实肌肉泛出隐隐淡光。水晶般水珠不停从头发滚落。   “噢噢这次不会成为落汤鸡啦!”   他拾起小包袱,扯开外面一层油布,已然拿出青色便衣。开始穿着。   突地背后传来一声女人叫。“啊”地已双手掩面。呆立于该处。   “小青你怎么了?”   秀阁内已传出男士惊惶声,紧接着急促脚步声响起。   小邪仍从容自在穿上衣衫,咯咯直笑:“女人有这些反应是正常的。”   小青闻言,愕地松去双手,双眸直往小邪背部盯去:“你是──你是──是杨小邪──”话声方落,她已泪水盈眶,嘴角已抽搐起来。   小邪猛然转身:“嘿嘿只是我──”笑容往下一拉,瞪向前方,甚为扫兴模样。   原来从小阁奔出之男士,早已挡在小青前面,正举指而骂:“那来的野──”他再也骂不下去,一张口可吞下一颗鹅卵,两眼瞪得快掉出来。   小邪嗔目叫道:“妈的又是你洛可?嘿嘿──”   洛可哪想到两三年未见面,一碰面就是杨小邪这位小煞星?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邪懒得跟他说话,道:“你走吧照旧奶奶的你家仆人会吃人,你也差不多!”他指的是太原城的太湘轩负责人朱元。   洛可犹豫地望着小青,似在乞她说情。   “还不快走!”小邪大喝。   洛可蹦跳而起,忙奔向船边,纵身入湖,再次游水回岸。   倪小青仍一袭轻白罗裙,愣茫茫地注视日思月念的小邪,心灵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嗨小青我来啦!”小邪含笑的向她招手。   “你──你真是小邪──”倪小青泪已滚落腮边,楚楚人,突然往前奔,“小邪──”伏在小邪肩头已恸哭失声。   一等就是三年,那──切,那里难熬,在这一刹那,全都随泪水涌了出来。   小邪也不懂安慰,默默立在那理,心头在想:“若哭了会高兴,那你就哭吧   不过,千万别把我的衣服弄湿,刚花钱买的,得来不易──”   然而已经太慢,在肩头已湿渍一片,害他疼了心,直叫这里见面方式不好。   还好,小青似较其她女人有自制力,情绪过后,已泛起笑容,娇羞地退开小邪胸脯。   小邪道:“哭够了是不是?”   小青嫩脸腮已红透耳根,羞涩道:“哭够了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小邪笑道:“哭了就没事,多哭几下也无妨呵呵──女人跟男人的差别就在这里!”   小青窘笑:“小邪你好坏一来就吓着康伯了还走洛可,还──”   “让你哭对不对?”小邪道:“好啦坏事都作了,康伯也睡着,你也哭够了,喝两杯吧!”他得意道:“我现在是自由之身啦!”   倪小青嫣然一笑:“谁又能锁着你?你永远都那么自由不对吗?”   说话间,她已领小邪进入小阁。一切都没变,透明屏窗,轻柔白纱,古筝晶亮摆在里边琴桌,灯光正发自桌上莲花灯座,柔光搂罩四周,如许静。   小邪见着小阁中央方形原色木桌摆着酒菜,登时哈哈大笑:“我果然永远都是自由的喝啦!”   擎起酒壶,他已凑嘴猛灌。   小青先坐于桌前,等小邪灌够了,才怅然道:“你说要来看我,一去就是两年多,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邪道:“怎么会呢?只要你活着,我就有办法把你找出来就像现在我不就找到你了呵呵我家出走啦!”   那表情似乎觉得家出走是件光荣之事。笑得合不了口。   小青娇笑道:“你为何家?吵了架?”   “什么吵架?这么俗?”小邪得意道:“这叫没事找事干,我故意躲起来,他们会很着急,然后会哭机会像疯狗乱转,然后吃不下饭;哇太多想不到的事情!”如作梦般起眼睛,“让他们尝尝失去帮主的痛苦。”   小青看他如此表情,也觉得想笑,道:“你好残忍!”   小邪更得意,却装出唉声叹气:“有什么办法?世上本来就是充满生气死别,既然如此,还不如早点接受它吧唉──别最苦了我们借酒消愁吧“仰首就饮,楚楚悲人。   小青本已尝尽愁苦,然而被他一搅,什么愁滋味也上不了心头,笑了明眸,还想笑。   她问:“小邪你自个儿就来到江南了?”   小邪苦丧着脸,道:“你看到我的愁容也该知道我是独行侠;唉他们再也无法找到我了只有借酒消愁,愁更愁愁来愁去还是愁!”   小青实在无法见着他那里怪模样而忍住不笑。已咯咯笑起:“那你告诉他们,你在这儿不就得了!”   “不行千万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说了以后──我就真的会死在杭州了!”小邪愁容满面,“要是大军   来,我的愁酒就没得喝了。”   小青无奈一笑:“看来你只好当独行侠啦!”   小邪得意道:“所以我才躲在你船上,这地方最隐秘,他们一定找不着!”   话未说完,已有声音传来   “小邪帮主──你快出来吧──你逃家的希望幻灭啦──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实──出来吧──”   音如洪钟,掠过夜空,震得鸟纷飞,水波鳞纹似乎多涨了几分,闪闪扩宽而去。   小邪霎时如被抽了一鞭,愣眼直瞪小青,抓斜的酒壶漏着不少醇酒,溅得满桌。   他作梦也没想到自认为很隐秘的地方,屁股还没坐热,那个死阿三的声音已经传来?还说得那么残酷。   阿三怎会知小邪在船上?   “小邪帮主别躲啦──谁不知道大冷天里,只有你下水,或是别人被你推下水──我看到一只落汤鸡爬上岸,就知道是你的杰作,错不了啦你就认命吧!”   倪小青闻言已呵呵直笑,猜不透小邪这群宝样的人物是从何处诞生的?世上实在很难再找到类似的了。   小邪愣醒过来,苦笑直骂:“什么玩二嘛没事叫人跳下水?惹来一身麻烦?”   小青轻笑:“洛可他──”   “他爬错方向了!”小邪骂道,“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小青咯咯而笑:“他怎会知你朋友会在那里?”   “这就是他不长眼睛的地方!”小邪叫道,“阿三一个大光头两个亮,就是再黑的夜晚,他也从不失色妈的朴实在有眼无珠!”   阿三声音又传来:“小邪帮主你想好了没?快接受事实吧──勇敢一点!”   小邪无奈地喝起“愁”酒,苦笑:“我逃家失败了!”   小青捺住笑意道:“你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小邪有无力道:“所有逃家的帮主被捉回去,只有一个结果   ”他装出楚楚──模样,只差没掉出眼泪。   小青安慰道:“你别难过了他们不会太难为你的!”   小邪突然瞪她一眼:“你别瞎猜?别看我楚楚可──这和结果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青真拿他没办法,淡笑道:“他们又会如何待你?”   小邪突然破涕为笑:“哈哈他们会对我更好天天替我倒酒捶背,以防止我再逃家具懂吗?这就是帮主逃家的好处!”   小青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你喔天下怎会有你这里帮主?还逃家的?”   小邪更形得意:“迟早有一天会被我逃成功的!”   阿三声音再传出:“小邪帮主你放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来,到目前为止,小丁他们还不知道你逃家具我是骗他们的你让我晋见嘛赞同是乡沦落人!”   小青道:“小邪你不招他上船?”   小邪叹道:“你不晓得阿三他最会吃,要是一上船,我哪有美酒好喝?不理他我们喝我们的酒!”   小青无奈,淡然一笑已替小邪斟酒:“我弹琴给你听可好?”   小邪道:“不行现在一弹,阿三马上会追来喝酒,你也喝。”   小青拗不过小邪,只好陪他喝酒。   足足喝了三壶陈年花雕,一盘切片鸡,一大碗鳟鱼汤,还有几小碟卤味都已差不多精光。   小邪摸摸肚子,满意道:“够啦就是他来,也只有吃骨头的份!”   小青道:“他会来?”   小邪黠笑道:“你没听见声音?”   小青凝神倾听,不久道:“没有啊根本没声音!”   小邪得意道:“没声音,才表示他会来若不来,他会在岸边大吼大叫。”   小青恍然,娇笑道:“他怎会找到这理?”   “你没听见,他遇上了洛可?”小邪道:“他听不到我的回话,一定会去把洛可抓来或者问他,我们在何处。”   话方说完,已有轻淡声音传出   “嘿嘿小邪帮主你再躲?我一样能找到你!”   小青细声道:“他来了?我们走?”她有心和阿三玩捉迷藏。   小邪兴致也起:“好啊我来划!”   他想奔出小阁,以接替方才被吓昏,已醒过来而在轻泛长橹的康伯。   蓦地一声大喝暴传空中   “康伯!”   康伯怔愣,自然反应急叫:“老奴在!”忙往小邪望去,已然心里胆颤。   小邪苦笑不已,步伐也为之停顿。   “小少爷,您叫我──”   小邪指着黑漆带点墨绿夜空:“叫你的人在外面!”   一阵笑声传来,阿三咯咯笑道:“小邪帮主你闷声不响,别人会替你响阿三来也──”   衣服划破空中之咧咧声传出,一道黄影幻化彩虹般,天马行空的掠向画舫,一个翻身,阿三已四平八稳立于船头。转向小邪,咯咯直笑:“小邪帮主,我‘三撇老蛋’现在有五撇啦还是让我找着了!”   小邪指着康伯伛偻身形:“你要找的人在此!”   阿三朝愕的康伯拱手笑道:“老伯,你的回答很标准,世上需要有你这人!”   康伯装笑道:“老奴老了,留在世上也不久,大师若再多叫几声,恐怕老奴就见不着明日阳光了!”   阿三乾笑道:“不会的听久了你就会习惯!”   小邪促狭道:“他的声音可以延年益寿保平安,还可以治百病!”   阿三乾乾直笑。康伯装笑:“老奴耳都快聋了,恐怕无福消受。”   “那只有小邪帮主有这个福咽了口”阿三得意而笑。   小邪斜睨道:“你不怕下水洗澡,你就叫吧!”   阿三瞄向水波,一阵寒意上心头,立时改口:“这福还是留给我自己好”   小青已走出小阁,含笑道:“这位一定是阿三和尚了?”   阿三见着小青美似芙蓉出水的容颜,已然憋紧双眼,似乎中了邪般:“哇佳佳什么玩二嘛?天下怎么还会有这里人?我──我──”   他的表情和小邪初见小青时一样愕。   小邪瞟眼道:“少色──,别忘了和尚是不能乱看的!”   阿三咋舌嘘道:“以前听过杭州第一才女貌美似仙,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不差不差相小丁比起──怎么比──”   小邪得意道:“想不出来了吧?”他道:“小丁是葡萄,小青是樱桃,一个酸的,一个甜的,各有风味!”   “对对,我就是这里感觉!”阿三直竖大拇指,“你是人间绝樱桃,光看,就已甜到心里了,何况咬上一口?”他暧昧盯向小邪:“噢呵小邪帮主你完了,金船藏娇?看你如何塞住我的嘴巴?”   “塞?好你跟我来!”小邪招沼手,已步入小阁。   阿三嘻嘻直笑,朝小青潇洒一笑:“你的用处可大得多喽谢啦等一下来分红!”   高兴之余,老鼠般快速溜入充满朦胧轻纱之阁厅。   蓦地一声尖叫传出。小青急叫一声“糟了”,忙往回奔。   阿三已被小邪骑马般按在红地毯上,双手被反捉,一颗头颅抬得高高,嘴中咬着一节鱼骨头,连着尾巴甩荡如扇,拼命挣扎曲扭,仍然逃不过小邪强大内劲,呜呜呀呀,翻身不得。   “呵呵──你要我塞你嘴巴?鱼骨头你还满意吧?”小邪戏谑道:“什么金船藏娇?我看你是金嘴藏鱼!”   阿三呜呜直叫,已不再挣扎,似乎已认错了。   小邪这才将鱼头拉出,得意道:“如何?塞紧了没?”   阿三不敢张口,仍然呜呜直叫,一张脸已皱成烤熟的鸡皮。   小青轻笑之余,仍不忍心,道:“小邪你放开他如何?看他如许苦样──”   小邪得意道:“你又误会了,吃鱼骨头,快乐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他问阿三:“对不对?”   阿一吱吱呜呜猛点头,果然有了笑意。小邪见他笑了,才松开他。得意走向左侧两张太师椅之其中一张,潇洒地躺坐咯咯直笑。   小青娇嗔道:“你们真是这样玩玩,也这么高兴?”   阿三急忙猛摇手甩头,表示这不是“玩玩”。   小青不懂:“你怎么不说话呢?”   阿三指指点点,苦笑不已。   小邪得意笑道:“帮主所赐鱼头,他还没吞下去呢!”右手不停挥圆圈,嘿地一声,指向阿三,正经八面,“吞用力点!”   阿三装模作样,憋红着脸,好不容易才“咕嘟”一声咽下口水,哈地喘口。抓抓喉胧:“好大的鱼骨头终于被我怔服了!”   跌跌碰碰。也赖在右侧太师椅,累得如软泥似地瘫痪无骨。   小青见状,娇柔道:“你们累了,先休总一会儿,我弄点淡食,让你们尝尝。”   不等小邪向答,她收拾桌面碗磔。已轻巧步出小阁。   月已西斜,寒风轻吹窗边白纱,寒意更是袭人。   小邪、阿三已倒卧桌底,是累,也是醉,睡得如此纯真、安详。   小青望着小邪这张永远都爱笑而充满邪气的脸,禁不住已蹲身轻伸柔指抚向他。一阵电窜向心头,不由得心跳怦怦加急,柔柔的、烫烫的、祈盼的、悸的、还带着一丝丝喜悦,这是一张多么扣人心弦的脸蛋儿?不是他的美,而是他的韵   小青不敢再看下去,忙起身,关上了绣勾栩栩如生红色花草的透明窗扉,再从后厅闺房中,拿出两件毛毯,轻轻盖在两人身上。   回头注视窗外弦月,竟也蒙上一层薄薄迷雾。   注视良久,突被一声哀夜莺醒,再次注视小邪,轻声叹息,已回房休息。   天已亮。   艳阳高照,湖面一片碧青,闪烁银光如鳞,杨柳更青,莲花更红。   吃过可口早餐,众人聚集船头赏西湖。   阿三已问:“小邪帮主你怎能不告而别?”   小邪瞪眼:“我还想问你如何知道我逃家的消息?”   阿三得意直笑:“很简单嘛萧王爷一回府,小丁就紧张了,结果邓双鱼回了信,说你到了江南,我就奉命逮你归案啦!”   小邪抿嘴叫道:“邓老头真不守信用,明明答应人家还反悔?”   阿三道:“你也不能这么说,小丁要是一酸起来,丐帮那个人不心疼?呵呵   你这次失算了!”   “所以才会被你找着?真衰(倒楣)?”小邪捏起喂鱼之饲料往远处甩。通地溅起少许水花,几条锦鲤已聚游而去,甚而跳出水面以争食。   阿三得意坐上船边,自得道:“我是最忠心的一位,不像阿四,整天只顾收报名费一点出息都没有。”   小邪白眼道:“他替通吃馆赚钱,你还敢骂他?扣你三个月薪金水!”   阿三急道:“不不不不骂我是来为您效命的小邪帮主,您这次任务重大啊!”   小邪想想,道:“好吧不过你再乱来,小心我塞你大螃蟹!”   “你放心里属下一定尽心尽力!”阿三认真拱手,“现在就开始如何?”   一直默默立于小邪身旁的小青,此时才怅然开口:“你们又要走了?”   小邪笑道:“没有只是办事我看十天半月是走不了的!”   小青心中稍安,但仍然:“希望你别走得太久,我──我怕一别又是三年  ”   阿三道:“唉呀不会啦你要是怕,就找到太原去和尚庙永远是跑不了的!”   小青怅然一笑:“现在呢?多不容易才见着──”   小邪看她如此酸溜溜,心头又已不是滋味。叫道:“不走啦你再酸,就和小丁差不多,变成葡萄,我不走都不行!”   小青忙吸,抛开怅,嫣然一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有意无意都不重要,不酸就行啦!”小邪满意瞄向她,邪邪一笑,这才转向阿三,道:“我看先去一趟江振武以前住的地方好了!”   阿三摆出庄严姿态:“本通吃帮第五帮主,唯命是从,绝不推辞。”   小邪威风八面,扬手往远处葱翠杨柳岸挥去:“恨号(很好),卡马拉死狗(我们走)!”   “得令!”阿三装模作样,双手一摆,已然绕船而行。   小青纳闷:“小邪你那话──什么卡马──什么狗的──是什么意思?”   “卡马拉死狗!”小邪得意道,“洋番话!”他问,“你懂不懂三宝太监游洋番?”   “听过──好像是成祖老皇上派他去的──”   “对啦成祖就是祁镇的爹!”小邪得意道:“三宝太监多少带点洋番话回来,这句就是祁镇教我的,‘我们走’的意思!”   阿三奉承道:“小邪帮主,你学问愈来愈高,连洋番话都懂了?真是天下第一才子里”   “哪里哪里呵呵──”小邪一副得意样。   小青嫣然一笑,对小邪这里旁门左道之术,实在无以揣测,不知他肚子里装了多少怪学问?若掏掏出来,自己恐怕再也不敢以才女自居了。不禁多瞄他几眼,看他那里纯真而又自得神情,心头也跟他为之一悦。   微波轻荡,逐光掠影,画舫已渐渐靠岸。   小邪、阿三已登岸,往太湖江府。   两只千斤铜狮仍凛凛不畏寒风雄踞江府偌大红门两侧。狮身仍质沉而生光,并未被风雨所腐蚀而变棕灰缠绿。   自江振武走后,此处似乎仍未被荒置。门扉、墙瓦都清如新,门前白阶更是一尘不染。   小邪和阿三潜向大门左侧一排百年古槭,往前扉瞧去,皆感意外。   阿三疑道:“好像有人住──”   小邪目光移向大门右前方高耸长杆,悬挂之黄旗。皱眉道:“难道已被飞龙堡占?你看那面黄色飞龙旗?”   阿三瞧去,道:“没错,飞龙堡黄旗坛的标帜,最近他们不断扩大,买下此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小邪无奈道:“要是有人住,要查点蛛丝马迹就难了,这趟白走了!”   阿三道:“说不定江振武还有秘密暗室,还未被他们发现──”   小邪沉吟半晌:“算了啦进行第二项计划,扯飞龙堡后腿!”   阿三兴趣十足:“怎么址?扯大一点如何?”   小邪黠笑不已:“当然要扯大他们逼得丐帮快翘了,不扯大,还真说不过去。”他道,“我们先挑了他们几处分舵,然后嫁祸黑巾杀手──也就是拉萨和尚,再烧他几艘船,好让丐帮趁此再揽住长江水运。呵呵看他们还敢不敢作怪?”   阿三道:“可是飞龙堡实力过大,要是扯了他们,丐帮虽暂时独揽生意,日后还是会被夺走,又和现在差不多了?”   小邪道:“不会我们扯重些,让他们有所忌讳,最主要是要扣紧黑巾杀手的黑锅,他们有了劲敌,再也不会那么嚣张了。”   阿三只不过想多了解事情结果,现在有了答案,自是更加兴致:“走啊现在就去?”   小邪道:“不急,我们还得黑衣里面,最好再弄把东洋刀,就更像了!”   “没问题看我的!”   阿三大拍胸脯,似乎早已知道何处可寻得此物。两人再次端详宅院之后,已相偕离去,准备夜晚再来。   是夜。无月,一片沧黑,浓雾过大,水珠儿拂向衣衫,仍会觉得湿润润。   江府已掌灯,透过浓雾,灯光变得迷蒙而神秘。   偶尔仍有喧笑声传来。   小邪、阿三已扮成黑巾杀手模样,轻巧地掠上墙头,一个腾身,如飞狐般捺向前院左厢房,俯视庭院,方块形花园修得整齐,不少卫兵穿梭其中,戒奋十分森严。   阿三低声问:“全部放倒?”   小邪道:“嗯小喽罗也无冤无仇,敲昏也就罢了,然后把首脑吊在大门瓦檐!”   阿三呵呵直笑,拿出短木棒:“我早有备而来,你也来一支吧?”   “好小子里”小邪轻笑接过木棒。尺二长,头端还是凸圆,十分尸合敲击,“让他们来个‘瘤’生大吉!”   阿三奸笑不已:“我的瘤一定比你长得快!”   “试试看就知道!”   话声未落,小邪已倒掠而起,一个美妙筋斗,化做一道闪电,咻然落于庭院数名卫兵处。   “谁?”   “长瘤的!”   卫乒喉音只憋出一半,一阵晕眩,似见棍影如墙,直压头顶,已然倒地不起。   阿三不甘示弱,也飘身突袭另一头厢房护卫,情况仍是一样,棒出人倒,乾净俐落。   小邪并未停手,一击成功,马上又罩向靠厅前之七名卫乒。   七把长剑快捷无比分七个方向刺向小邪正面七处要害,剑势凌厉,并非庸手。   然而小邪更一筹,身形只一个扭转,莲花三步神奇步法已展出。脚踏五行方位,闪身如醉酒,嘿然猛挥木棒,啪然七响,七颗肿瘤长在护卫头顶,七声闷响,全然昏倒于地。   小邪挥着手中木棒,咯咯而笑:“果然有用!”   阿三也放倒十数名卫兵,掠向小邪,得意道:“我敲了十七个,比你多三个?我蠃啦!”   小邪瞪眼:“蠃什么?里面还多的是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会知道结果的!”   阿三自得而笑:“最近我的声望渐渐凌驾你的头上了,不久你就会黯然失色!”   小邪促狭道:“那当然啦我怎能跟你比?你的脸皮颜色永远比我多,我当然‘失色’多了!”   阿三呛了咽喉,再也笑不出来,想吹几句,都吹到牛角尖。乾笑道:“迟早我会蠃过你的!”   “不必迟早,你现在不就蠃了?”小邪揶揄道:“往脸上抹颜色,我永远都蠃不了你的这是你的光荣。”   阿三叫道:“我是说敲人头你不是已输我三个了?”   小邪得意道:“还早你蠃不了!”   “哼我誓死达成任务!”阿三咬牙切齿一阵。又道:“一个个找他们,太慢了不如叫他们出来,排成两排,咱们再来比赛。”   小邪点头:“好啊!”马上吊高嗓子,“喂──刺客来啦──还不快点出来  ”   一声吼叫方起,紧跟着一片凌乱吵杂声传出,灯火为之加亮不少。   小邪和阿三退向庭院中央,准备让来人“排”好队伍,以便施以敲打。   不多时,一大群人马已涌出大厅和厢房,紧紧将两人围在中央。   为首一名红衣中年汉子,瞪大狡如狼之眼珠,冷森道:“何方狂徒,也敢跑到飞龙堡黄旗太湖分舵来撒野?”   阿三不理他,挥着手:“排好,成两排听到没有?”   对方挤成一堆,他煞是不满意,煞有其事地在纠正敌人。   然而效果并不好,没人移动寸步。   小邪道:“将就啦一排也是敲,一堆也是敲,不要太在意。”   红衣汉子见两人不理他的话,甚为愤怒,厉道:“本舵主问你们话,听见没有?”   阿三纠不了众人成排,心头已不甚高兴,叫道:“你给我闭嘴里还不快命令你部下排好,准备生瘤!”   红衣汉子怒火攻心,厉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别怪飞龙堡无情了上!”   手一挥,已有数名手下罩往两人。   阿三霎时哈哈大笑,抢先攻上。木棒如雨点,劈啪,数响,一个照面就将六人敲昏。此尸身手,已吓得不少敌方手下心里肉跳,愕然不敢再攻前。   “嘿嘿六加三就是九!”阿三瞄向小邪,得意道:“已经蠃你九个了,小邪帮主你好好努力吧!”   小邪不屑而笑:“小意思只要我轻轻那么一挥手里再叫个──”突然挥手做势喝道:“上!”已然呵呵直笑:“然后他们就全栽了!”   阿三眼道:“小邪帮主你太会吹了吧?”   “你不信?”小邪明知在吹牛,却做出煞有其事之表情。   阿三唱戏般:“我不信!”   “不信?好!”小邪眉头一缩,威风八面地挥手,喝道:“上!”   “呵呵上个鸟蛋!”   突然小邪和阿三似都被人捅了一剑,呆愣当场,两眼瞪大、无比愕的瞧向前方,   就在小邪挥手下令之际,本是开玩笑之言语,猝然却变为真实。   数道幽灵般黑影已快如电向般窜掠而至,全是双掌猛张,迅起不及掩耳的扑向所有飞龙堡手下。   红衣汉子大骇:“快迎敌──”长剑掩出,已反攻黑衣人。   然而黑衣人武功似乎出奇之高,腾掠之间,连阿三都觉得不易作到。如山洪暴发般,一面倒地袭向无招架之力的飞龙堡手下。   小邪、阿三哪晓得假语成真?这些黑衣人来自向处?又为何要帮他们?两人都来不及思考,被红衣汉子叫喝,也已醒起来   小邪傻愣愣叫道:“是怎么回事?”   阿三见着敌手就快被黑衣人撂光,急忙腾身飞掠,罩向所剩无多人群,得意而笑:“管他什么回事我只要敲蠃你就行了!”   说话间,已有三名被他敲昏。小邪见状急叫“妈的”,也不甘认输,猝然腾身也加入战圈,出棒如骤雨,存心敲蠃阿三。   眨眼之间,飞龙堡手下百余人全部已被击倒。   阿三得意欢呼:“哈哈二十七个我蠃啦恰恰好我故意蠃一个!”   小邪并没理他,暴喝声起,人已罩向即将撒退之黑衣人,想撕下对方面罩,看看到底是何人。   数名黑衣人不知小邪会有此举动,愕之余,已全然倒掠,似想逃窜。   小邪冷笑不已,出手更是快捷,化出层层掌影如巨般罩向掠退的黑衣人,心想就是逮不着全部,一两个绝对没问题。   谁知黑衣人似乎早已知晓小邪武功过高,突然之间不退反进,数人十数掌,疾如流星追月倒劈小邪,带起劲风刮得瓦片抽落不少而撞碎墙边。   数人合力,劲道霎时增加数倍,小邪一时不察,已无法撤身,硬咬牙关,内力再提三成。不闪不避硬封向十数只手掌。   轰然巨响,小邪终于力逊半筹而被击退,倒撞花园,唏哩哔啦压碎不少花丛,想再次腾身追击,数名黑衣人已趁掠往高墙,闪眼间已消逝无踪。   双方交手何其之快,阿三还愣在当地,正想出手,人已不见,只得苦哈哈直笑。   小邪拍拍沾满泥巴之臀部,煞是不信地站起,他想不出天底下怎会有这群人?武功如此之高?而其行径似友似敌,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他四周。   该不会是拉萨和尚吧?   他也想过有此可能,拉萨和尚可能沦为杀手,若是杀手,敌我之间也就难以分别,全是受酬劳所控制。那雇用他们的人又是谁呢?   若他们不是拉萨和尚,为何又要黑衣里面?还不停帮助小邪?   说他们是黑巾杀手死灰燃,那更不可能。因为小邪就是消灭他们的人,想杀小邪都不得其门而入,怎会再帮他的忙?   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小邪猜不透,只有苦笑。   阿三更不用说了,摸摸笨大脑袋,装出一副憨样,深怕小邪责怪他没出手拦劫黑衣人。   他呐呐问道:“小邪帮主,他们的武功很高?”   小邪有无力道:“逮不着,当然高了!”   “他们──好像在帮我们──他们并没杀死飞龙堡手下,只是击昏。”阿三道:“我看过那些人身法,不像是西域拉萨和尚的。”   小邪急问:“那是属于哪一门派?”   “都有乱七八糟!”阿三道:“可能中原任何一派的武功都复杂其中,猜不出来啦!”   小邪苦笑:“还好他不是来要命的否则又得硬拼了!”   阿三见他笑了,心情也为之一松,知道他已不责怪自已忘了出手拦人,事实上小邪都拦不住,阿三出手也是枉然。   轻轻一笑,阿三已改口吻:“人都逃了,想也没用,快面对现实吧你输了一个呵呵只是我故意如此的啦!”   小邪也不再多想那些人是何来路?只有等碰上了再说。童心又起,已瞄向阿三,狡黠而笑:“你故意蠃我一个,我也是故意输你一个!”   阿三得意道:“所以这次你输定啦!”   “未必见得!”小邪狡黠笑:“你没听到?我是故意输的?”   阿三讪笑道:“我看你是不得不故意输的吧?放心里你认输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啦!”   小邪黠笑道:“欢迎你说因为我根本就没输!”   “怎么,你想赖啊?明明大局已定输蠃已分,你还说没输?”   阿三见着小邪如此促狭笑容,深知小邪怪花招特别多,自己虽蠃了一人,但被小邪这么一说,信心不自觉地已动摇。他在想着小邪有任何方法可转败为?忐忑不安地思考一阵,道:“你想再等另外敌人来了不行我们早已说好以在场的人为准你别忘了!”   小邪仍然黠笑不已:“我没忘只是在场所有的人!”   阿三不解道:“他们都已倒了,你不输?不就耍赖了?”   小邪得意抓起木棒,挥耍着:“在场的人都倒了,我却故意输一个,那个人就是留给你,我敲了你就平手,再敲了我,就反败为咽了口”   谁又想到小邪会出此奇招?阿三愕怔:“你──”   突然他想通而想逃窜。小邪已咯咯直笑:“来不及了!”   木棒如流星般敲向阿三脑袋。卡地脆响,阿三已如泥糖般心不甘情不愿的倾倒于地。   小邪得意道:“现在已平手了再来就换我蠃!”   卡然又是一响,他竟敢当真地往自己头上敲去,昏昏沉沉也往地上倒去?也不怕飞龙堡弟兄及时尝到?   世上就有此人,为了输蠃,全然不把性命当作一回事?   两人昏昏沉沉,随着偌大人群倒卧庭院。黑衣堆在黄衫里,甚为显眼。   浓雾罩得更紧,灯光似已无更尖锐的穿透力而显得黯淡。   冷风刮向门前高耸旗帜,不时传出沉闷冽冽声。   终于   有人醒来,还好,是阿三。他迷糊甩头,口中呃呃直叫,右手往头顶摸去,霎时啧啧叫痛:“死小邪,敲得我好痛!”爬起身躯,见着小邪已倒在地上,不禁又好,又好笑。者乃是自己明明蠃了,却又输得无话可说,想笑者,小邪竟然敲昏自己?如此为争福利而不顾生死,阿三实在佩服得没话说。   “妈的还故意留一个?不留两个?”他直叫自作孽不可活。已给了小邪一脚,“起来吧算你蠃了!”   小邪已被踢醒,笑得更是得意:“阿三你就认命吧这一辈子,你要蠃我的机会不多!”   “谁说的上次滑冰河,不是我蠃了?”   小邪瞪眼而笑:“少在那里得意,严格说起来还是我蠃!”他解释,“你别忘了我们滑的是冰,那条冰河的尽头就是瀑布顶,因为瀑布下方已是水潭不算是冰河,我先冲过瀑布顶,是你蠃,还是我蠃?”   阿三霎时结了舌,高兴了快一个月,被小邪一句话就全然变了样,猛然咬牙切齿。“有一天你会败得很惨永远不得如比赛呵呵尝到时我就是最后的利者!”   他已决心只要蠃小邪一次比赛后,再也不比了,以享受最后成果。   小邪懒得再跟他胡扯,当下寻视飞龙堡手下,道:“他们也快醒了,绑了红衣那什么舵主我们就走!”   两人加速动作,将舵主捆绑妥当,吊在大门前。已扬长而去。   杭州城南,金玉赌坊。   十数张大桌挤满蚁般人群,吆喝喧哔,烟弭灯浑,像灌了浓雾,挟杂了汗臭、臭、铜臭、烟臭──像浆在阴沟过久而腐蚀的木板味混成一种。   这就是赌场特有的气息。   然而这些人似乎已习惯成自然,那般狠劲,永远不输人。   已至三更,人潮正旺。   蓦然,灯火全黑,如掉深渊般不见五指,霎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突地灯光再亮,靠门口那张桌面已站着两名黑衣里面人   小邪和阿三。   昨夜挑了太湖分舵,今夜他们已找到此地。   群众见着两人已惊惶往后退去,吓得面无血色。飞龙堡开的赌场,何时被人找过碴?   小邪冷道:“踩地盘的没事给找滚!”   话已撂明,赌客为了免惹事上身,已一窝蜂的拥出门外。有的甚至穿窗而出。逃之夭夭。   此时飞龙堡手下巴抄出家伙,围了上来。   一名锦衣白髯老者已走出后院,似乎上过脂粉的脸颊显得特别红润。小邪见过他,以前还在他手中蠃了二十两银子,他是此处负责人。   老者冷道:“你是何人?敢来踩地盘?”   小邪冷笑道:“几年前的恩怨也该算算!”   老者冷道:“飞龙堡自信很少人结冤,你少信口雌黄!”   小邪冷笑“去问你们当家具关外人也没那么好欺负!”   他故意说出“关外”是想嫁祸拉萨和尚,因不能说得太明显,只好如此表明较为怡当。   老者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只怕凭你两人还不行!”   小邪和阿三对望一眼已哈哈大笑,小邪冷笑:“两人不行,还有七八人在后头!”   他俩想试试今晚是否能像昨晚一样,有另七名黑衣人出手帮忙?但抱的希望并不大,因为小邪昨晚已向他们出手,似乎已形成对峙局面。   此语一出,老者及手下已惊惶往四周看去。门外一片黝黑,四处墙壁泛出黄原木色,两边小窗罩着竹编帘,并无任何迹象,连那里寒森气息都不存在。   老者心神稍安:“就是再多十人,飞龙堡也不含糊!”   “很好!”小邪摆出昨晚威风凛凛架势,右手猛往前划去,冷喝:“上!”   蓦地一阵轰然巨响,看似坚固的壁墙,此时已被劈撞数个桌大洞穴,数条黑衣人一拥而上,快捷无比罩向飞龙堡手下。   小邪和阿三并没动手,得意直笑,心头皆想着黑衣人果然还是来了。   他俩不动手,乃是小邪经过思考,决定假这些人之手,挑去飞龙堡多处分舵后,于最后一次再出手扯下他们面罩。省得自己大费力,弄个不好还可能和他们刀刃见面,十分划不来。   他们得意之际,突地百灯齐灭,一片鬼域般黑漆。数声闷哼已传出,再闻咻然破空声似乎往层外射去。一切已静沉寂。   小邪仍在笑,一指弹向认为灯烛处。火烛已燃,虽淡,却仍能看清飞龙堡弟子已全数倒地。黑衣人则走得无影无踪。   阿三得意道:“不出手也能完工,愈来愈像大人物了。”他问:“黑衣人武功高强,何必弄熄灯火?”   小邪耸肩而笑:“他们是在防我,在黑暗中较好逃走。”   看来黑衣人也对小邪颇为忌讳,今夜之事也想好应对之策。   阿三得意道:“有了他们,飞龙堡只有吃瘪的份啦!”   小邪颔首而笑:“好好利用他们,飞龙堡迟早会找上拉萨和尚算帐,我们倒省事多了。看人去吧!”   两人不再说风凉话,马上跃向人群,探察结果,全是被击昏,符合了小邪对付飞龙堡之心意。   很快地,两人将老者捆绑,吊于门口。还将赌具骰子塞满他嘴中,已然扬长而去。   事情进行得相当顺利。   就这样,在几名黑衣人协助之下,只七天时间,小邪已挑了他们七处分舵。   除了太湖及杭州两处外。   第三天   挑去以前神武门地门坛雁荡山分舵,现已被飞龙堡为分舵。   第四天   挑去鄱阳湖分舵。   第五天   火烧洞庭湖附近长江水运船只百余艘,丐帮弟子也趁再予拥揽水运生意,也舒了一口闷。   第六天   挑去九华山分舵。   第七天   搅散钱塘江口盐运路线,丐帮又趁此接管,时下丐帮已大发利市,若不被夺回,该无后顾之忧了。   小邪如此势如破竹之举动,已震整个飞龙堡上下,个个心里胆颤,不知何时,煞星会落在他们身上?也因为如此,飞龙堡首脑人物都已离开总坛,准备应付任何可能之变化。   他们虽揣测可能是西域杀手所为,但他们却认为敌人此举在于示威。因为所有被挑分舵,除了长江船只被烧外,损失皆不严重。   几天下来,小邪也挑上了瘾,决心挑大的,下次目标则为飞龙堡位于庐山附近的黄旗坛。   他和阿三已在庐山方向行去。   几天后,他们已至庐山不到二十里路的溪石小镇。   两人寻家小酒铺以打尖。   喝不上三杯,已有一名乞丐步入酒铺,往他们走去。年轻力壮,健步如飞,很快走到小邪前面,拱手含笑:“小兄弟可是姓杨?通吃帮帮主?”   小邪见着他,立时明白有何事情,哈哈一笑,道:“是不是你家少帮主找我?”   乞丐含笑点头:“正是少帮主在镇外。”   阿三笑──道:“他是不是想找我们吃蕃薯?”(蕃薯意味着寒竹之绰号)   乞丐不解。含笑拱手:“两位是丐帮佳宾,丐帮绝不会以蕃薯招待,那是大不敬!”   小邪笑道:“看看蕃薯也好走吧!”   丢下银子,小邪和阿三抓起剩酒剩菜,走出简陋酒铺,跟乞丐步向镇外。   这里一栋坐落山谷茂密森林的小竹屋,除了绿杉,还有白竹及蕨类,十分清幽。   寒竹高硕身躯隐隐泛着英,所穿补丁衣服洗得发白,那里淡漠和豪迈气息,举手投足之间,全然展露无遗。   他此时却焦切而带喜悦地来回踱着不到九尺宽的方形竹屋,不时仰头眺向远方小径,等待小邪来到。   终于   乞丐已领着小邪和阿三步向竹屋。   寒竹见状,笑容顿展,急忙挥手:“杨小邪、阿三你们终于来了!”来不及再等候,已奔出竹屋。   小邪和阿三咯咯直笑,因为寒竹已长胖,虽不及“肥”,但也让人感觉出他不是瘦者,和“大蕃薯”这个外号更相近了。   寒喧过后,四人已走回竹屋。中间一张竹片编成小方桌,配上四张小竹椅,三人已坐下,而年轻乞丐则在四周警戒。   小邪有先见之明,手中还抓了半只鸡,推给寒竹:“来一点吧?”   寒竹婉谢道:“不用了,我已吃过对不起,情势过急,所以未备酒菜招待你们。”   阿三笑道:“马马虎虎啦只有什么事快说吧?是不是想感谢我们挑了飞龙堡分舵?”   寒竹拱手笑道:“多谢小邪帮主和阿三,你们帮了丐帮不少忙否则我还真拿飞龙堡没办法!”   阿三得意笑道:“哪里哪里这里事太简单了,我们有秘密武器(黑巾杀手)呵呵要谢我们也不必那么急嘛!”   小邪从嘴中抽出骨头丢向阿三:“你少吹行不行?你真以为大蕃薯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向我们道谢?”   阿三被丢个正着,头上那个瘤疤虽消失,但仍淡淡泛红,被骨头砸中,仍有痛意,抚着红疤,乾笑道:“最少有这么一点点嘛!”   小邪瞪眼道:“先听重要的,不行?误了事,小心我让你变成释迦老佛,满头瘤。”   阿三乾乾再笑,转向寒竹:“你快说重要的!”   寒竹哦了一声,从胸口抽出白纸条,想交予小邪,突又觉得小邪不识字,已和小邪视眼而笑。摊开白纸。   他道:“这是我妹妹传来的!”   “小丁?”小邪翻白眼:“我看是凶多吉少了!”   寒竹笑道:“也没那么严重,她是说要你们快回去,小七可能要随萧无痕出征,剩下阿四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小邪愕道:“小王爷他要去打仗?”   寒竹道:“信上是这样说,可能不差。”   “打仗?跟谁打?”小邪问:“番邦造反了?”   寒竹颔首:“丐帮消息传来,瓦刺国鞑靼太师也先已领军出征,不时边防守兵有了冲突。”   阿三叫道:“妈的番就是番说打就打!”   寒竹道:“也不是全为瓦刺国的错,而是太监王振捅出的纰漏!”   对王振这老混蛋,小邪可兴趣多多,他急问:“王振他搞了什么鬼?搞到瓦刺国去了?”   寒竹道:“传言好像是也先派二千人进马,而谎报较多人,冒领了粮晌,王振毛了火,就杀他马,还要他们警告也先,结果也先为之大怒,所以才举军来犯。”   阿三笑骂道:“王振当太监当出了威风,说杀就杀,还杀到也先头上?”   寒竹道:“也先本就蠢蠢欲动,如今已找到了藉口,这场仗可有得打了!”   小邪磨拳搓掌,已想学学那极大将军之滋味。赞言道:“打得好打得好我的理想终于快实现了!”   阿三慷慨激昂道:“男儿志在沙场,我们干了!”   见两人如此兴奋神情,简直就把战场当成游乐场似的。若让小邪气战,不知局势将变成如何?想必大出人们之预料吧?   阿三激昂道:“现在就走从军不落人后!”   “走是该走不过──”小邪道:“我们还差一件事没办完──”稍加沉思,转向寒竹,“小丁还交代些什么?”   寒竹瞥向白纸,道:“她还说王坚已不时觑觎通吃馆,好像是在监视。恐怕会对通吃馆不利。”   小邪心想王振浸药水也快两个月,而王山磔为了王峰必定会找自己算帐,如若王振晓得自己在瞒他,不必说,一定会大发雷霆之怒,如此一来,通吃馆可就岌岌可危了,看来还非得回去一趟不可。   算算还有一个月时间,也不必急在现在。小邪道:“大番薯你回小丁,再两三天我们就回去,叫小七多留几天,不碍事的!”   寒竹知道小邪一定有所安排,闻言已颔首:“好,我一定通知!”他问:“你们现在准备往何处?”   小邪得意道:“挑了飞龙堡黄旗总坛。”   寒竹愕然:“黄旗坛今非昔比,高手不在少数,小邪帮主你──”他道:“我跟你们去!”   小邪摇头笑道:“这事,丐帮千万不能涉入,你去了,不就等于丐帮全出动?放心里我有秘密武器只要轻轻一挥手,保证万事顺利准错不了!”   阿三得意道:“你没看到我们挑了飞龙堡六七处分舵,还是安然无恙?这全是有秘招的!”   “但是黄旗总坛高手多──”寒竹仍不放心。   小邪拍拍他肩头,一副老成持重:“放心里我们要是挑不了,逃走总是没问题,何况飞龙堡也不算什么邪恶帮派,他不敢太难为我们!”   寒竹无奈:“我还是希望你们小心些。”   “这当然!”小邪笑道:“我一向行事小心,就是敲昏自己,也是很小心的!”   他和阿三已咯咯笑起。这里光荣事,除了他们,恐怕也无人做得出来了。   寒竹听不懂他们所言,也陪笑着,他道:“过了这趟事,若有空,还请光临洞庭君山,丐帮上下都甚为欢迎通吃帮弟兄光临!”   “一定一定只有空一定去!”小邪暧昧道:“再来一次摸马捉元凶。”   三人一阵大笑。对于小邪引马逼出邵子乔,他们仍回味无穷。   再谈些琐碎事,寒竹已送走小邪和阿三,也和先前那名警戒乞丐一同离去。 杨小邪发威 第八章 杨小邪发威 第八章   庐山山脚,一处偌大庄院,依山而筑,通往山下道路,还得跨过百阶长梯。   庄院四处植满翠绿高耸杉柏,溶于密叶之中,自有一股神秘气息。   冲向天际的长杆,挂上那面桌大黄旗,随风舞动之青龙似要破旗而出,张牙舞爪好不生动。   黑暗中之庄院透出如红炭般的淡光,从后院连到前院,似乎是盏透明之屋形灯笼,无一处暗。   灯光也显示了此处聚集不少人。他们似在等待,静悄悄的等待。   同样地   小邪和阿三黑衣里面,背插东洋刀,大摇大摆地晃向宅院前天井。哈哈大笑,叫的仍是那句话:“刺客上门啦。”   霎时黄旗坛上下少说两三百名已围向前院。个个剑拨弩张,蓄势待发。   为首着,一袭黄色劲装,中等身材,却出奇沉猛,一把长枪握得笔直,年方三十壮年,就已当上飞龙堡黄旗坛主,功夫自不在话下。   小邪一见即如他是坛主夏首开,又瞄向群众,觉得似乎少了什么,问:“只有你们这些?”   夏首开冷森道:“够你受了!”   小邪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来了乌龟巢的大人物?差多差多!”   夏首开冷道:“你三番两次本堡作对,本堡到底你有何瓜葛?”   小邪轻笑:“多啦多得数不清光看你们乱摆威风,我就很不顺眼帘”   夏首开冷笑:“看来你是存心找碴,飞龙堡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将会付出代──”   阿三得意而笑:“我们撒了七个地方,怎么觉得舒服得很?你有没有搞错?”   夏首开冷森直笑:“凭你们两个,也敢和本堡作对?实在该去换两颗眼珠了?”   小邪叫道:“废话少说准备迎敌吧!”   夏首开不敢托大,抖起长枪,刷然划出一道银虹,已笔直指向小邪,以静制动。   小邪轻轻一笑,拿出短木棒,转向阿三,细声道:“今天人多,那七名黑衣人一时也摆不了他们,我们就再露一手。”   阿三也兴致冲冲,拿出木棒,细声道:“再来比赛如何?”   小邪道:“好等黑衣人一出手,我们就开始!”   阿三含笑点头,木棒抓得紧紧,已相准要向哪边捶去,方能获得最大功效。已然露出邪意笑声。   小邪依样划葫芦,右手潇洒地往前一挥,喝道:“上!”   话声方落,飞龙堡众人已微往后闪去,以为有所突破,更加聚神戒备,可惜此次黑衣人却半尊人影也见不着。   阿三瞄向小邪,有点怪他怎么不灵了?   小邪“咦”了一声,像照枪管般看看右手食、中指,随即又往四周看去。一片黝黑,哪有人迹?心头暗自叫苦,暗道:“这些黑衣鬼该不会在节骨眼理摆我一道吧?”   右手又往前一挥,吊高嗓子:“上!”   仍然没动静。阿三瞪向他:“快用刀啊怎么还不见人影!”   又“上”了几次,飞龙堡上下已不再紧张,似在看猴戏般,甚而暗自想笑。   夏首开冷笑道:“若是怕了,就跪地求饶,飞龙堡从不做尽杀绝之事!”   小邪不理他,朝向阿三,苦笑道:“看来今晚只有自己上了妈的那些人靠不住!”   阿三似更起劲:“也好我们可以大展身手里多敲几个。”   小邪突然急速往前挥,大喝:“上!”人已如电门般罩向人群,一支短棒如下骤雨般敲向人头。气势如虹,锐不可挡。   阿三也不甘落后,身化游龙,腾浪翻江般卷向人群,棒花如雨,猛敲猛打,喝声中更带笑意。   夏首开愣住了,照理来说,两军交锋,主将该对主将,绝不会找那些小角色出手,而现在两人却猛往自己手下敲去。他有点明自,为何七处分舵被挑,会全部遭击昏的原因了。   然而只一愣眼,已由不得他多想,因为暗空中此时已窜出七条黑影,分别罩向七个不同角落,大打出手。   怒喝一声,长枪抖出六朵银花,已刺向最近一名黑衣人而搅入了战局。   小邪突见黑衣人来到,心头就有,叫道:“搞什么嘛扯我后腿?一点信用都没有!”   他真以为一挥手,黑衣人就得出现,好像黑衣人已答应他似的?还怪起人家?   除了一名黑衣人稍微瞧向他,目光淡淡露出笑意以外,其他六名并没露出任何反应。   阿三趁小邪发牢骚之下,又多敲了四名,乐得呵呵而笑。   小邪听见笑声,立时定神过来,瞪向黑衣人:“以后再找你们算帐!”木棒又挥,认真而快速的再敲飞龙堡手下。   蓦地   厅内已窜出两条身手矫捷人影。一名锦衣儒衫,状似八仙中吕洞宾,一把长剑使得如灵蛇般噬向黑农人。另一名身着短衫,露出两条粗壮手臂,一双手要大乎常人许多,虽然头发斑白,那股猛劲却不输年轻人,他是飞龙堡总护法剑平关。双手张大,全然不畏剑锋地罩向一名黑衣人。   两位绝顶高手出现,一时似乎已挽回颓势,黑衣人出手也较为缓慢。   小邪见总管洪英和剑平关都已出现,自己方才揣测必有援手在此,果然没猜错,不禁得意直叫好,准备奚落夏首开几句。   谁知他方转身想要找寻夏首开之际,七条黑影已挂劈封退对手,向他倒掠而来。速度并不快速,似想靠向小邪身边以应敌。   小邪见他们如此窝囊而禁不起打,瞪眼叫道:“怕什么?有我在──你你们?啊──”他突然叫。原来七名黑衣人慢度退靠小邪,乃在想骗得小邪以为他们想靠肩作战,岂知他话未说到一半,七名黑衣人已电也似地闪抓而至,七人十四只手,全往十四个不同方位角度抓向小邪面罩。大意之余,小邪面罩已被其中一名给扯下。   还搞不清怎么回事,七条人影已倒掠而退,刹那全部消失墙头。   这是一个计谋,让人猜不透,而又摸不着的计谋,小邪老早就已入壳而不自知。他利用黑衣人,何尝黑衣人不是在利用他?如今面罩被揭,身份已露,什么栽插赃黑巾杀手拉萨和尚?这下全完了   小邪本想在最后一次摘下他们面巾以查探他们是何人?那到对方却以同样的方法戏耍小邪,一切计划都如此完整隐秘,连聪明绝顶甚至从不上当的小邪,现在都吃了哑巴亏。   这群人好高超之智慧他们会是谁呢?对付小邪之真正目的是为了什么?   小邪猜不透,也没时间猜,因为敌人已有了反应。   “杨小邪?只是你?!”   这是洪英的声音。突见小邪脸容,愕之心已让他呆立当场,不知所措。几年前小邪大闹飞龙堡之──事情,又已浮现他脑中,如此清新而深刻。   小邪苦笑不已,当下也不能再当缩头乌龟,挺起胸脯,故作潇洒地挥着小木棒。促狭而笑:“本带主的脸又变回来了,你还满意吧!”   “是你?果然是你?我早该想到是你!”洪英突然下令:“住手──退开!”   所有飞龙堡弟子已如言退至一旁,对洪英此举皆感到不解。   阿三奔回小邪身边,得意道:“五十八个,比你多五个,这下你可蠃不了了!”   小邪瞪向他,一手扯下他面罩:“不必再罩了!”   方才阿三一直认真敲人,对小邪气叫虽有耳闻,却不当那么一回事,如今面罩被扯,才想到身份已露,愕然而低声:“怎么?被抓着了?”突已转为笑意,“没想到小邪帮主也有吃瘪的一天?”   小邪苦笑道:“有时候吃点瘪,也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洪英声音已传来:“杨少侠不知你为何三番两次本堡作对?”   小邪瞄向他,轻轻挥着木棒,潇洒道:“作对,谈不上,只是敲敲人头而已!”   阿三也挥起木棒:“对最近武林流行这项运动,我得早些练习,才会出人头地。”   剑平关早年曾吃过小邪的亏,对他难免恨在心,冷森道:“杨小邪你无故伤害我飞龙堡手下,恐怕非得留下点东西!”   “留什么?一只手臂如何?”小邪挥挥手臂:“有本事你来折呀!”   “你──”剑平关见不得小邪奚落,扬掌就想冲前。   “剑护法且慢!”洪英唤住他,道:“事情总得弄清再说!”   剑平关怒目瞪向小邪,沉沉地“哼”声,怒意仍冲人地退向洪英左侧,宛似一头疯牛。他也不想想三年前,小邪武功不济时,就能耍得他团团转,三年后的今天,他又怎能是人家敌手?   洪英能以一己才能辅佐韦人龙、韦人虎两兄弟执掌飞龙堡,除了武功以外,还得要有精明老练之心思,以及能曲能伸之心性,否则偌大飞龙堡,早就支破碎了。   他问:“本堡自认没做出任何违背武林同道之事,杨少侠此举实在令老夫难以了解。”   小邪讪笑道:“就是因为如此,你们才能平平安安,否则早给人挑喽!”   洪英眉头微皱,又问:“杨少侠七天之内连续搅乱本堡黄旗坛七处分舵,而又全然打昏本堡人手,可见是在警告本堡,不知杨少侠为何事而如此做?”   小邪得意而笑:“这件事,我早已告诉夏首开了,你问他吧!”   洪英目光移向夏首开,希望获得答案。   夏首开拱手道:“禀总管,杨小邪所言之意,似乎指本堡弟子过于威风而碍眼。”   剑平关怒意又起:“飞龙堡耍威风又关你屁事?”   小邪耸耸肩头,甩甩木棒,戏谑道:“本帮主要耍木棒又关你屁事?”   剑平关厉道:“你伤了本堡手下咽当然有事!”   小邪淡然回答:“你们碍着我眼睛当然有事!”   “你──”剑平关想冲前,却又碍于洪英方才之命令,硬是逼红脸地捺下怒   ,“呆会儿,看老夫如何收拾你!”   小邪冷笑:“要出手,恐怕也轮不到你吧!”   洪英不愿两人闹僵,插口道:“杨少侠所言,似乎是本堡做事过分了些,然而老夫自认约束手下甚严,不可能做出让武林侧目之事,杨少侠能否告知一二,也好让飞龙堡知错能改。”   从他如道挑衅者是杨小邪以后,一切言语都似乎不愿开罪小邪,不知是惧于小邪一身邪功夫和聪明心思?还是另有原因?   “哟?嘴巴还真软呐?”小邪睨眼直笑,促狭道,“我搞不清你怎么对我那么客气?比起你旁边那两位差得太多了你有什么目的?”   小邪挑明此话,连洪英一改口吻,可能只有某种企图都无法伪装,非得说出一个原因不可。   洪英老脸微微一热,但他不傀一代豪杰,谈笑一声,已掩饰困窘局面,含笑道:“不只是对炀少侠,飞龙堡上下对任何人都一样,若过失在本堡,本堡绝无推诿之理杨少侠误会老夫意思了。”   小邪笑得十分嘲惹:“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明白,是我故意找你们的碴,你却摆出一副认错的样子?我很不甘心里”   剑平关和夏首开容颜为之再变。几年来,谁又敢当面指斥飞龙堡?小邪不但故意找碴,还名正言顺兴师问罪?两人四眼全盯向洪英,怪他太忍让得几乎变软弱了。   洪英老脸也着实难以挂住,然而似有无形力量制止他小邪起争执。嘴角稍抽动,还是忍了下来,语气已较冷漠:“老夫深怕错而不知,是以才百般忍让,若杨少侠故意找碴,恐怕我飞龙堡也得向你讨回公道!”   阿三戏谑道:“你还是低声下咽,我也很不甘心里”   洪英搞不过两人捉摸不定之心思,冷道:“你们要如何才甘心?”   小邪呵呵直笑:“快差不多啦!”他道:“就是要如此先吱吱喳喳痛骂一顿,然后大打出手,这样我才甘心里”他指着夏首开和剑平关,得意道,“这两个表现还算正常不过后力不继就是!”   堂堂飞龙堡总护法坛主,却让人品头论足?而小邪的评断又如此闻所未闻,两人不由得又好又好笑,恨不得啃小邪几口而后始甘心。   洪英稍微抚动须髯以掩饰因小邪之怪论调而逗起之笑意,稍顷才道:“是   非,一说即知,老夫言拙,自是要让杨少侠失望了!”   小邪耸耸肩,无奈地转向阿三:“看来是真的要不甘心到底了!”   阿三暧昧而笑:“我比较甘心,我多敲了五个人,军心已大定!”   “去你的!”小邪瞪眼,给了他一个响头:“这么没出息五个就摆平了?”   阿三搔头直笑:“得来不易啊!”挥着木棒,“此战负已分,我决定封棒了!”   “你去封吧封了以后,永远也蠃不了!”   小邪不再理阿三,光胡扯也不是办法,虽然身份已露,但丐帮之事总得解决,能了则了,不能了,敲他们一顿再溜也不了。不过,看洪英如此忍让,今晚收获可能差不到哪儿去。   他含有教训口吻道:“好吧你一直想认错,我就弄个错让你认认,也不虚你苦苦的哀求。”   说完他已忍不住咯咯笑起。   洪英知道小邪言词之间,时常让人唏笑皆非。乾乾一笑,知晓事情有了转。淡然道:“杨少侠但说无妨,只要有错,飞龙堡自当接受。”   小邪频频点头:“猪子(孺子)可教也!”他道,“你们飞龙堡爱怎么嚣张,只要不惹我,不惹我朋友,我也懒得管你们干不干坏事,我更不想知道,可是你们却逼人太甚一想及此,我就冒火了不找你们,找谁去?”   洪英自始至终都知晓小邪脾气,不惹他和他朋友,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挑衅,惹了他,除非他报足了仇,否则永远没完没了。小公主韦瑶琴就是一个例子,如今小邪已说明找碴之原因,心中也嘘口气。慎重道:“杨少侠所言──本堡有人得罪了你朋友?”   “不错!”小邪叫道:“你们差点逼死人家。”   “敢问贵朋友──”   “丐帮弟子里”小邪叫道:“丐帮小公主寒玲是本通吃帮二帮主,丐帮小帮主大蕃薯也是我的朋友,你们却想害死他们,这太说不过去了吧?”   洪英不懂,飞龙堡上下也不懂。这问题本就不是那么容易懂。间接陷入于无形,很少人会去注意。   洪英诧然道:“我所知,本堡从未丐帮起冲突──”   “有冲突就好了!”小邪嗔叫道:“你也不想想我为何烧了你们长江渡船,为何挑了你们钱塘盐运路线?你懂吗?这就是你们逼人太甚的原因!”   洪英一时也想不透,吃重地问:“这里丐帮生死有何关系──”   阿三叫道:“好老头犯了严重错误还不自知?实在该敲几下尺长了瘤你就会明白了!”   小邪叫道:“没关系?你懂什么?你们霸占了长江水运,垄断了盐运,你叫丐帮吃什么?只顾自己赚钱也不想想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你逼死人家,对你有什么好处?是生意愈作愈大?还是想逼迫丐帮走头无路,去上吊?去归顺你飞龙堡?”   阿三更严厉指责:“生意归生意,你做得再大,也该考虑其他人怎么活?就算你是正当手法,也该想想人家没了生意门路,会闹饥荒闹人命你赚那么多钱干嘛?分点别人赚不行吗?好只有──要赚钱,要正当,嘿嘿只要通吃帮每天上你们赌场,我就不相信飞龙堡有多少钱可输除非你们把赌场给让出来!”他瞪眼又叫:“我们为何不如此作?理由很简单,都是出来混的不要逼人太甚,留点后路,对你们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喝道,“知道错在哪里了没有?”   小邪嗔叫:“要不是你们手段还算正当,早就被人给挑了然而正当也该有个情理,你断人后路,人家还在忍让,都快到达走投无路的地步了我就是见不得朋友吃哑巴亏你让是不让?不让,通吃帮也未必含糊你,管你什么正派反派?我就是要扯你后腿!”   阿三帮腔大叫:“对什么正派反派?这后腿扯定了不止扯定,而且已经扯了!”   两人嘴巴如关枪,暴出言语一颗颗钻向飞龙堡上下,钻的他们为之愣愕,一时也不知如何应付。   如此一来,反倒变成小邪在兴师问罪,还名正言顺了。   洪英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虽然飞龙堡日益坐大,但除非有心并吞其他帮派,否则就得为他人留些后路。否则必会逼人跳墙。然而若想存心并吞,恐怕又会引起其他帮派之共同抵御,这并非他所愿意。   他歉然拱手道:“老夫实在愚昧,犯了如此严重错误而不自知,若非杨少侠及时提醒,飞龙堡恐将沦于万动不之地步了!”   小邪瞥眼:“这么说,你是承认错误了?”   “错的如此之大,老夫岂有不承认之理?”   阿三道:“这么说,你不是有意思逼迫丐帮弟子了?”   洪英苦笑:“飞龙堡再大,也不敢武林为敌,这全是老夫之疏忽,才会造成今日此局面,日后老夫保证不会再有此局面了!”   剑平关急道:“总管,本堡做买卖从不欺压他人,丐帮罩不住,那是他们经营方式不及我们,怎么如此随便就让出去?”   洪英道:“剑护法你有所不知,我以前何尝不是如此想法,但事情又想回来,再怎么说,丐帮也是武林同道,他们虽然资本不及本堡,生意营运日益萎缩,我们也不能断其生路;让出一些地盘,这样,生意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又可维持良好关系,此法方为正途!”   小邪得意而笑:“难得你们财大势大的飞龙堡也想通了?”   剑平关毗目冷叱:“就算本堡做得不恰当,你任意挑去本堡分舵,也难辞其疚!”   小邪瞪眼冷笑:“哟──看你凶巴巴的样子,好像要干架似的?谁说我不吃鸡酒?只要你煮出来,我照吃不误!”   他将“辞其疚”误为“吃鸡酒”。   阿三接口笑道:“对鸡酒照吃,若有狗肉更棒!”他挥着手中木棒,呵呵笑道:“我说的‘捧’另一个意思就是这支‘棒’,也分你吃一点呵呵──”   “你们──”剑平关又憋不住,双手肌肉猛抖,又想冲前。   “剑总护法!”洪英口气较冷森:“不得太冲动!”   剑平关怒意未平:“可是他们──太欺人太甚了!”   洪英冷道:“杨少侠虽言词较为尖锐,但所言之意不无道理,何况杨少侠方为弱年,童心自是难免,剑总护法何必当真!”   “对对对!”小邪得意直笑:“这叫‘童言无忌’,比如说:我骂你‘龟孙子’、‘大棵呆’,你都不要放在心上,童言无忌嘛对不对?大棵呆!”   说完已和阿三笑得合不了口,提及“童言无忌”,小邪的话可就全是“忌言”了。   剑平关想发作都有所不妥,小邪已说明自己所说的全足童言,若去理会,何   欺负幼童?但不去教训两人,心头这股,实在难以抹平,得直瞪眼,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洪英淡然道:“剑总护法你也不必太过于难以忍受,毕竟杨少侠曾经替飞龙堡解过危,而且救过老堡主,这份恩情无再造飞龙堡,就算他要飞龙堡一半财产,我想老堡主在世,绝对义不容辞何况只是区区言语之嫌?”   一闻到老堡主,剑平关和夏首开怒意也为之压抑,他们终非忘恩负义之徒,今夜这等帐,恐怕是要不回来了,双双默然而立,不再多言。   洪英有意说给众属下听,拱手而稍大声:“杨少侠你曾仗义援手飞龙堡,本堡自该知恩图报,今夜之事本就错在本堡,少侠虽挑去本堡多处分舵,也已手下留情,并无过分之处,本堡只有感激之情,日后必约束手下,不再犯同样错误,还望少侠将此事就此了结,本堡将感恩不尽。”开头就说明小邪对飞龙堡有恩,然后再让步,如此一来手下自有台阶可下,也不会对上级信心有所动摇。   小邪和阿三相互对望一眼,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阿三无奈道:“就此完了──”忽又转为高兴,“完了也好我多五个这场比赛,我蠃走了!”   小邪瞪他一眼,邪笑道:“蠃了就封棒吧不封就表示你孬──”   “笑话极大势已定我有什么不敢!”阿三得意耸肩说声“看”手一甩,木棒划出一道弧,消逝于庄院墙外,奸笑不已,不孬了吧你那支就留着当纪念好啦让你充满痛苦的回忆。   “也好!”小邪爱不释手地挥着短棒,转向洪英嗤嗤笑道:“说来说去,搞来搞去,搞到后来,我变成你们的恩人了?也罢我最怕变成恩人,想翻脸都不成戏也没得唱了随你啦反正也不要再抢丐帮地盘就成了!”   洪英拱手含笑:“杨少侠请放心,飞龙堡日后再有此事发生,杨少侠尽管找老夫问罪就是!”   小邪推推手:“早知飞龙堡那么讲恩情,我也不用来这么几下子里也好总算事情已了我该走啦!”   阿三急扯小邪的手:“走啊不必再留此多看他们一眼,多感冒一分尸”他想快点扯走小邪,这场比赛也算尘埃落定了。   小邪瞄向他,哧哧直笑:“你急什么我还要洪英送你一样礼物你要不要?”   阿三一心想拉走小邪,只要能蠃,什么礼物都值得了。急道:“唉呀你看他瞪眉瞪眼,还有什么好礼物?走了再说,说不定黑巾杀手再来,搅砸了是常有之事!”   洪英乍闻黑巾杀手,已开口:“敢问杨少侠要老夫赠予阿三少侠何礼物?只要老夫能力所及,必定办到另外──”他问:“杨少侠可否告知先前那几位黑衣人,是否随着杨少侠一同前来?”   小邪闻及黑衣人,心头就有,自己已暴露身份,背了黑锅,现在正好推回黑衣人身上,轻笑道:“他们啊全是孬──前七处都是我监督,他们动的手,结果今晚碰上辣手货,那些小子武功就不管用了,竟然背叛我而去你们尽管找他们报仇就是,不关我的事他们武功很差!”   他一直强调黑衣人武功差,乃想怂恿飞龙堡去找黑衣人算帐。   洪英问:“这批人少侠的关系是──”   “没有关系!”小邪道:“他们只是我找来充场面的没想到,不管用不说,还扯我后腿鸡心可煮(真心可诛),你们尽管抓来煮就是!”   洪英闻言,心中稍安:“他日若遇见那些人,定当替杨少侠训斥责其临阵而退之罪!”含笑又问,“不知杨少侠所要之礼物──”   “这个嘛很简单!”小邪瞄向阿三,狡黠直笑,又转视洪英,道:“阿三从来就以‘输’为荣,现在他不幸蠃了,你就送个‘输’给他好了!”   洪英捺住笑意:“不知此‘输'’如何送法?”   小邪黯笑不已:“不难不难借你六人用用,让我敲昏即可!”   阿三突然如被敲了一纪要害,吐狂血般急叫,“不行不行比赛已经结束   你已经输了你还想耍赖!”   小邪黠笑道:“怎么结束了?人还在场,我们也说好谁敲飞龙堡的人多,谁就蠃了你只蠃我五个,我再敲六个,我想不出你到底如何‘蠃’了?”   阿三急红了脸光顾着高兴,想拖人离开亦尚未办到,现在若让小邪敲上六人,他又得输了。急归急,他突又想出妙计对付,已咯咯奸笑,“好你敲我也敲,大不了重新开始,我就不相信你蠃得了!”   耸耸肩头,一副福利在望表情。   小邪瞄向他,轻轻甩挥木棒:“讪笑道别忘了敲人是要木棒的!”   “我的木棒──”阿三急忙往身上搜去。   “木棒?”小邪促狭直笑:“你不是很‘有’,把木棒不瞧一眼的就丢出墙外了?留了它回忆多么痛苦呐!”   阿三哪晓得早就被小邪所计算,丢了木棒还卖乖,如今想敲人都缺“货”急得直叫“我的木棒”,人已掠出墙外,找棒去了。   小邪得意自己杰作,笑个不停,转向洪英,笑道:“借你六人用用!”   不等洪英回答,他已电门般掠向左边一排护卫,木棒如鼓锤往下落,笑嘻嘻道:“自愿昏倒也可以!”   护卫本就吓得目瞪口呆,乍闻之下,已然往地上倒去,还伸舌吊眼,比真昏倒还严重多了。小邪趁此也轻轻敲上六人脑袋,以免“没敲”而被阿三耍赖。   木棒方落,人已如风吹轻叶般飘起,朝洪英笑道:“如果你不想让手下再遭殃,就快把人撤走告辞了!”   空中身形突如电弩,裂出一道强风,已消逝墙边。   洪英此时方嘘口气,转向众手下,道:“杨少侠乃为本堡恩人。而其行为也只是示警本堡,并未有伤亡出现,于情、于理,本堡都该放弃此恩怨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各位马上各自回守岗位,必要时可将此事转告本堡所有弟子,以能平息怔仲不安气氛!”   一声“是”,众飞龙堡弟子已各自带开。连那六名装昏弟子也醒来,一同去──他们要比先前被敲昏的要幸运多了。   霎时数百人已走得空空荡荡。洪英叹息,转向剑平关及夏首开,道:“以前堡主特别交代,对杨小邪的恩情不论任何代,都得回报,难为你们了!”   剑平关和夏首开当时虽忿难忍,但事情过了以后,也知洪英之苦心,那股不平气息也消失殆尽。   “总管处理十分妥当,属下还是如此莽撞!”剑平关歉然拱手。   “唉尸身在江湖,有时难免身不由己!”洪英苦笑道:“还好,事情总算解决我们也回去吧!”   话声中,三人也走向后院。   庄院灯火,突然间暗得多了,似要沉沉入睡。   在墙外   阿三如狗寻骨头般,拨着齐膝长草,急如疯狗。不但手爪猛抓,嘴巴也直叫:“妈的什么孬?现在真的孬不起来了早知道也多准备几支早知道也不发给小邪气臭小邪气不知又多敲了几个人?棒子啊你在哪里?快出来啊──”   “在这里!”小邪一脚踩在凸出草面膝高灰石,一手插腰,一手挥着棒子,呵呵直笑:“你要的棒子,不就在这儿吗?”   阿三挺身而起,疾抢过棒子:“妈的早拾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够意思!”说着就往庄院奔,嘿嘿而笑:“我再敲几个就蠃你了!”   小邪连动都没动,瞄向他背影,促狭笑道:“多敲几个,敲完后,别忘了将我的名字给刮掉喔!”   阿三突然如碰壁般顿在那里,拿起木棒瞧瞧,赫然发现棒头,刻了一个“小”再匡个圆圈,正是小邪的独门标记,不禁苦笑不已。   小邪立身而起,得意走向他:“阿三你就认命吧──会多的是!”他讪笑:“以后要记住千万别把甩棒子当作一件很有的事情!”   阿三狠狠甩掉棒子,叫道:“什么有没?我只不过是甩错棒子而已?”已然咯咯直笑:“谁说我没?天下又有谁敢甩通吃小霸王的棒子?”   小邪轻笑走向他,突地给他一个响头,打得他往前倾,笑道:“你的‘’,全是以光头换来,倒也值得啦!”   阿三搔着头,苦笑不已,输给小邪也不是件多丢人的事情,反而让他更崇拜而以小邪为荣。   两人嬉笑中,已离开庐山,返往太原方向行去。   搅和飞龙堡以解困丐帮之事到此方告一个段落。   然而一些问题仍困厄着小邪。“南海神仙”也因江振武故居为飞龙堡所购买占而无从查起。最主要的是那群黑衣人,行踪飘忽,武功高强,似敌似友。此次他们故意扯下小邪面罩,分明是在嫁祸,他们又有何目的呢?   小邪始终想不透,冥冥之中,他已觉得自己好像无形中受人控制着,而那群人又神出鬼没,猜不猜?   一想及自己栽过不少筋斗,小邪已决定不再受人摆布,决心干自己的事认真做生意,偶尔也带带兵,打打仗。   如此,总不会再涉入武林吧?   却不知他的如意算盘能否打得称心如意?但无可否认,他心中想必早有准备和计划了。   初春已至,然太原城仍罩着白雪,不大,却阴霾而潮湿,浆得满街小巷泥泥,再好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小丁花容消瘦,脸眸间那股愁怅,要比门前一滩滩落雪溶于墙角一堆堆积黑污水中还要来得化不开。浅白挂纱斗篷罩在柔弱无骨修长身躯,飘雪落于肩滚向地面,厚厚堆在稍带青紫挂金边的小包鞋。都已快堆满足踝了,她仍没动过一寸,深深地印着陷入的足迹。   她秀发披肩,染落白雪,那股落寞神情紧紧地锁着两道长得黑漆漆的双眉。晶亮的眼珠儿飞向远方,也显得空空洞洞,一点昔日光彩也没了。   信都传出去,再接回来。都已过了十天,小邪说过要马上回来,但是为何那么久,还没见到人影?就算路途遥远,从江南到太原,最慢七天也该尝到   从第七天开始,小丁就已天天倚门而望,那颗心不知酸得有多难受,只差未淌下泪来。   小邪呢?   他和阿三并没有任何花招,也是规规──往太原出发。   只不过是他们骑的驴子耍了几次脾气以后,迟到三天,那是小事。   他俩还在城外,声音已传来   “帮主回府罗──”   一匹驴子慢步闲逛,两人兴高采烈坐在驴背上,终于快回通吃馆了。   声音远远传来,小丁乍闻,整个人已叫,如中了邪般抖颤身躯:“是小邪?他们回来了?!”忙奔往门内,但只跨一步石阶,已然止步,激动而叫:“阿四──小七──他们回来了──”   不及再等阿四和小七,已莲步疾移,奔往东门方向。眨眼已转出巷道,留下一对如蚁群的足迹。   馆内也传来一阵骚动,阿四和小七霎时亦奔出门外。   往四处一瞧,空空如也,连小丁的影子都没有,哪来的小邪?”   阿四眉头一皱:“跑了?这么神奇?”   小七笑道:“也许还在城外,小丁了过去,我们多等一会儿看看!”   阿四望着黑沉天空,白雪点点飘下,叹笑道:“小邪帮主也真是走了一个月,回来也不选个吉日,好让我们庆祝一番?算啦由他去吧!”   小七笑道:“回来就好,就怕他闲来无事,又弄出新花样,到时想安静都不成了!”   两人说归说,仍返往屋内,替小邪准备一些热菜之类的驱寒东西。   驴子走得甚慢,只短短十余丈,已然耗去半刻钟,仔细一看,驴子两眼发红,步伐如踩高跷,更像在跳舞。   再看小邪手中酒葫芦不停灌向驴子。看样子驴子是喝醉了   这也是小邪“研究”,出来,唯一能叫驴子改脾气的方法。   醉了的驴子,想不走都不行。   两人兴致盎然,嘻嘻哈哈直往东门晃去。   突地一声“围过来”。十数名士兵,手持长枪已堵住门口。王坚一身锦衣卫特有之挂龙长袍已现在城门中央,负手而立,过薄的嘴唇迸出低沉冷笑。   小邪和阿三已知有变,身形仍随着驴子轻晃。突遭王坚阻拦,小邪心中明白,王坚必定有所依恃,说不定王振之事已穿帮,或者王山磔已找到此地,要为儿子报仇来了。当下已决定先下手为强。   小邪瞪眼邪笑:“王老奸(坚)你无故拦住本帮主去路,是否膝盖痒了,想找我跪跪?以搔痒处?”   王坚冷笑:“杨小邪,你也该明白本官今天敢拦下你,就该有把握制住你”   “我不明白!”小邪不屑道,“皇上是我朋友,你敢惹我?不要命了?”   王坚笑得更阴:“现在恐伯皇上都想拿你问罪,至于你犯了何罪,自己心里明自。”   “我不明白!”小邪仍笑道,“通常犯罪的人,很容易会将自己所犯的罪忘记,我一向记亿不大好你说清楚些吧!”   王坚冷笑:“要我说也无妨,你伤害副统领在先,又放火焚烧‘宣威’府于后,论罪足以满门抄斩。”   “这么严重?”小邪淡然一笑,道,“你也差不多,烧了皇上东宫,还奸杀女婢,论罪也是满门抄斩!”   王坚冷笑:“你凭什么指责本官犯下此罪?”   小邪轻笑:“很简单啊一张嘴,要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又道:“你的衣服太像龙袍,我看你想造反了!”   王坚冷笑:“任由你说我信口雌黄,可惜副统领福大命大,没遭到你的毒手,他已说明一切,看你此次如何狡赖!”   小邪此时才明白,果然是王峰已醒来。如此事情可就绝无可退之地步了。轻轻一笑,道:“王蜂这小子色眼──,而且和我有过节,他陷害我,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我可以乱讲,他当然也可以乱讲了,口说五饼(无凭),不打出来,你想诈胡是不是?”   王坚冷笑:“只怕全锦衣卫的人都不会相信你的狡辩了统领已下令逮捕你,你最好束手就缚,省得受皮肉之苦!”   “哟──来硬的啦?”小邪戏谑道。   王坚冷笑:“对付歹徒,本官一向如此。”   小邪促狭道:“你当真以为我怕了你?”   王坚不屑:“很少人能在本官手下走过十招!”   小邪讪笑:“你以为我震垮城门,全是假的?”   “可惜我不是城门帘”   “好!”   话声方落,小邪突然暴身而起,如一道劈雷罩向王坚,其势之快,简直骇人听闻。   王坚哪晓得小邪说动手就动手,眼晴所见还来不及传向大脑,已觉无边巨浪滚滚而至,自己似已掉入深渊,不论使出何力量都无法抗拒,只得任人摆布。   闪影过处,一声哀嚎乍响,喷血如雨,豁向空中雪花,如白绢点红梅,目   心。王坚整个人已如弹丸般丢向空中,撞上门顶倒捧而下,趴然连滚四滚,口角冒血,不醒人事。   小邪趁此又已掠回驴背上,拍拍手,不屑笑道:“十招?哼天下不能接你十招的人,恐伯只有王峰那个王八蛋了!”   阿三意犹末尽:“小邪帮主,这个小场面,我出手就可以了何必劳动你老人家大驾?”   小邪轻轻一笑:“好吧剩下几名就出你打发泄”   “得令!”   阿三也不甘落后,腾身暴起“大悲掌”化出无尽腾龙,带起山崩地裂之势,饿虎扑羊般罩向剩余十数名锦衣卫装扮之长枪士兵。   这些士兵唬唬老百姓还可以,但若想对付阿三这里绝顶高手──江湖自称第十一名的大侠,那可就真如绵羊了,长枪还没抖直,已然拦腰被折断,眼睛一花,劈劈叭叭不晓得身在何方,已被阿三凌厉掌风扫向墙石,摔死狗般挤成一堆,连大都来不及喘就已解决了。   阿三也学小邪拍拍手,不屑道:“哼十招?半招不到,就已变成烤乳猪,任人宰割了还神秘?”   他向小邪招手:“卡马(过来)进城吧通吃帮绝无妥协!”   小邪呵呵而笑,抓起葫芦又往驴子灌去,想催它再走路。   蓦地   一声“逮住他们”,数十名甚至数百名士兵已刀剑尽出,冲向城门。为首者正是那位江头领。方才他在城门内角,突见王坚被放倒,已回城门右边之守卫室调兵前来支援。   阿三一点惧意也没有,瞄向众人,揉拳擦掌,咯咯直笑:「“你们见过什么叫做‘切萝卜’吗?马上你们就会实现这个愿望了!”   双手猛然一挥,摆出架势,准备大打出手,还叫着“喝喝”响声,以显威风。   小邪那头驴子早已被百余人潮吓住,又见阿三狂耍威风,再醉的脑袋也醒了过来,四脚硬钉地上,不动就是不动。   小邪不禁有:“阿三你搞什么?切萝卜就切明明是‘卡卡’的声音,叫什么‘喝喝’?喝得本带主宝驴子不肯走?”   阿三回头尴尬一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叫就是!”   一躬身,已做出肃客动作,气势早已不见。   本是畏于阿三武功高强而迟迟未敢出手,突见阿三架势已失,而又不加以防备,江头领见不可失,疾喝:“上──”   他已带领往前冲去,霎时守卫蜂拥而上。   突地,又是一声“住手”。   小丁仙女般从天而降,飘柔若丝,轻盈幽雅落于地面,已挡住江头领去路。   乍见如此绝色姑娘从天而降,众喽罗为之一傻,真不知天下怎会有此美女?甚而以为她是仙女下凡基于突然难以置信,众人已愣在当场,未再越雷池一步。   江头领定定神,见是通吃馆的姑娘,故态又已萌,冷笑道:“小姑娘,不关你的事你再干涉,本官将以同罪论处!”   小丁娇靥仍冷漠,拿出“天龙佩”,冷道,“如果你们识得此物,就快滚”   江头领猝见此玉佩,胆子已快吓破,忙下跪,他一跪,众守卫也跟着下跪,直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头都不敢抬起。   小丁这才露出笑容,小邪给他的“天龙佩”果然有此神效,瞄向小邪,见他如哄亲儿子般在哄驴子,那副样子,实在叫人爱煞。她笑得更甜,转向江头领,道:“走吧以后不许再乱来!”   “是!”   江头领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天龙佩”,爬起身躯仍不敢抬头,拱着手往后退去。   阿三叫喝:“走那么快干什么?地上那几个扛回去医以后叫他们练好武功再来!”   江头领犹豫在瞥向小丁,想征得她意思。   小丁淡然道:“抬走吧!”   再一声“是”,江头领已走向王坚,一手揽起他,又叫数名手下抬走其他几名,朝着总督府方向奔去。   小丁此时才嘘,愕不已的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阿三调侃道:“少来刚才你还威风得很怎么一下子就变胆小了?”   小丁习惯地轻拭额前,浏海稍湿,不知是溶雪,还是汗珠儿染湿的?婿然一笑:“阿三你最坏我不跟你说吓得我汗都流出来了,你还奚落我?”   “好好好!”阿三摊手道:“你不跟我说,去跟小邪说,我就不相信结果会比我好?”   小丁腆然瞥向小邪,只见小邪双手插腰,摆出一副甚为生气模样,小丁心知又要糟了,笑容霎时已飘飞不见,换起一副惧而楚楚人姿容,呐呐道:“小邪──我──”   小邪瞪眼道:“很紧张是不是?”   “我──我──”小丁已然手足无措。   小邪嗔叫道:“人就人,还鬼叫鬼叫什么?害得我驴子不敢动这还没关系你走他们,叫谁抬驴子?就由你抬杠”   原来小邪仍为驴子之事而大发牢骚,不禁将原因全推在阿三和小丁身上。   此语一出,小丁吓得花容失色,实怕小邪把此事当真了。一个千金小姐牵驴子就已十分让人难以接受,何况是扛驴子?然而小邪从不懂得“香惜玉”,兴之所在,男女都差不了多少。小丁碰上这里事不在少数,虽然事后想起总是甜蜜蜜,但身临其境时,那里娇羞和困窘,让她想起,心头就怕。   本已憔悴的脸,现已白百,栗道:“我──不要──”   阿三幸灾乐祸而笑:“没关系嘛只有短短几条街很快就会走完的!”   小邪瞪眼:“你也一样一个人扛前头,一个扛后头谁也不想占便宜!”   阿三笑嘴张至一半已僵住,苦丧着脸:“小邪帮主──这──这太没面子了   能不能──”   “不能!”小邪叫道:“除非你能叫驴子走路!”   瞪向那头不算老的棕色驴子,前腿如顶墙的支柱,顶得笔直,身形往后缩,似倒拉沉重东西般,若想推动他,还得费一番力。   阿三无奈走前,用尽心思,拐、哄、骗、骂──样样都来,驴子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不禁有,抓着驴耳朵往前拉,叫道:“走啊什么玩意儿?骗吃骗喝还不够?难道还要我背你不成?”   驴子被他拉得嘶嘶直叫,地上已刮出两道深蹄痕,它仍不肯走一步。   阿三突然想天开,得意笑道:“你不走?我拉你走也是一样?呵呵──”   他当真想拉回通吃馆,就不必扛了。   小邪立时叫道:“你再拉它,驴子你是扛定了!”   阿三闻言马上松手,不敢再存奢想,要是搞火了小邪,可真吃不完兜着走,乾乾一笑:“不拉链不拉链我只是提醒它,被拉的滋味是不好受的?”再乾笑几声,已转向小丁,摊手道:“换你啦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就是没用过美人计,它再看不上你,只好扛着走啦!”   小丁惧意地望向小邪,见着的仍是一副瞪眼抿嘴的责怪样,心知他仍在发嗔。无奈轻叹,走向驴子,心中不知念了多少遍“老天保佑”。   手抚驴子鼻梁软乎乎,一阵温暖传向心田,小丁柔情似水,祈求道:“小驴儿,跟我走,好嘛?”   不知小丁柔夷充满爱心,还是她的容貌对上了驴眼,亦或是身躯淡淡兰花香   合对了驴子?只听她说这么一句话,驴儿竟然伸舌舔向她柔弱无骨的美手,轻嘶一声,赫然蹄动了,往小丁行去。   小丁霎时喜出望外,禁不住心头雀跃,拍起手掌:“哇!它走了!”立时瞄向目瞪口呆的小邪,翘高鼻梁,高傲而娇嗔地“哼”了一声,已领着驴子扬长而去。   “哇卡!”阿三瞪大眼珠,瞄向驴屁股那撮尾巴,摇得甚起劲,“可真骚呵呵!”瞥向小邪,学着小丁模样“哼”了一声,也甩头而去,笑声更不断传来。   小邪傻愣了眼,看驴子和小丁亲昵样,心头甚不是滋味。自己拐哄了老半天,还不如小丁这么一摸?一哄?简直有失他通吃小霸王的尊严。   瞪了几眼,他们都快走远,方自苦笑道:“妈的这年头,连驴子都那么色?真让人受不了?”   甩甩头,无奈而垂头丧不停苦笑地跟向他们   小丁瞥见他跟上来,更形得意,许多年了,也只有这次让她扬眉吐,摆了小邪一道。纵然是拐跑驴子,却也总是让小邪吃了瘪,何其不容易啊   阿三不停扯着驴尾巴戏谑直叫:“真骚骚得让人受不了尤其是对小邪呵呵──”   “妈的王八好当难受!”小邪不是滋味地走前,两手已揽起比他还大几倍的驴子不吭一声地往左斜方一落古厝间隔的水潭,猛然将驴子抛向水中。哔啦啦驴子已叫,往岸上挣扎游去。   “哼骚?这就是你横刀夺爱的结果!”   小邪细声骂了几句,返回正在呵呵直笑的小丁和阿三。搓搓手尖,淡然而不在乎,道:“这里见色起欲的驴子,将来一定狂蜂引蝶,早点走它,是正的!”   乾瘪一笑,如斗败的公鸡,已往城西行去。   阿三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朝小丁,细声而捉狎道:“小邪在吃你的醋啊”   小丁笑得更甜,没想到能让小邪“吃醋”的事,也会落在她身上?而事实竟是如此明显,心花为之怒放,这可谓“因祸得福”啊   她红着脸,更形娇柔动人:“阿三你别乱说,要是让小邪听见了,多不好意思?”   阿三更细声,更狡黠:“放心里不会的啦我看他这辈子一定恨死驴子了哈哈──”   两人对目相视,笑得更开心,也跟着小邪背后行去。   那驴子已爬上岸,甩着湿全身,再抖起头鼻,好不威风?   回至通吃馆,一阵唏嘘胡闹过后,小邪心情也为之开朗,诚如阿三所说,小邪这辈子再也不想跟驴子打交道了。   五人已围在后院那间不大而清雅的小厅。沏一壶热茶,两壶烈酒,没有小菜,圆桌上只有几组茶具和酒杯。   小邪道:“小王爷去了多久?”   小七道:“快二十天了在你离开京城不久后,皇上就下旨征召老王爷,但王爷已年迈,实不宜再出征,所以小王爷才代为应征。”   小邪拿起青铜高脚杯,啜口酒,似在深思。   小七稍微抿抿嘴唇,雄浑的肌肉似乎在他脸颊跳动着。那股沉猛如山的劲道,举手投足之间皆隐隐泛露无遗。他又道:“瓦刺军队似乎不弱,小王爷已两次传回消息,并不乐观,王爷也十分担心。他说小王爷武功虽过得去,但作战经验并不老道,多少会吃点亏。”   小邪道:“我知道王爷也希望你能战对不对?”   小七淡然一笑:“王爷最主要还是希望小邪帮主你能出征。”   阿三、阿四闻言已咯咯笑起,他们已幻想小邪出征作战时,那里胡乱战术想必让人拍案叫绝呢?   “笑什么?”小邪给了两人各一个响头,禁不住心中得意,也咯咯笑起,毕竟他也想尝试一番带兵遣将之滋味。   小丁娇嗔道:“看你们?还没出征就乐成这个样子?真把战争当成儿戏了?你们可要想想跟你们出征的士兵,他们可禁不起玩笑,正经点,行不行?”   小邪憋起笑意,抿嘴抱怨道:“真是我只不过笑笑而已你干嘛如此紧张?老实说,要请我出马,非得大战,那些小城,我才懒得打管家婆!”   小丁嫩脸微红,不敢再多说,否则倒楣的又是自己,困窘一笑:“因为我──我好怕打仗所以才会紧张──”   阿三也白眼:“又轮不到你打仗,你怕什么?没事少插嘴──现在是男人讨论国家大事最光荣的一刻,不容有妇人之见存在!”   阿四端起彩土棕黑低嘴壶,放在小丁桌前:“你负责喝茶就可以了极其他不必多言。”   “好嘛!”小丁虽不大愿意,却也畏惧众人之指责,只好闭嘴,省得自找麻烦。   小七此时才问:“小邪帮主你不去?”   “怎么去?”小邪道:“事业做那么大,没有我怎么行?何况小小战争,有你去就足够啦!”   阿三接口道:“不错光看你壮得像一头牛,番兵番将保证吓得屁滚尿流,跑回去抱他娘的大腿了!”   拍拍小七肩头,阿三更形得意。   小七轻轻一笑:“这么说,小邪帮主你同意我去了?”   “当然同意!”小邪得意道:“我早说过通吃帮有人要当大将军,你状元来不及考,打仗也一样能立功,再说你不去,我也放心不下小王爷!”   小七含笑道:“我会尽力而为。”   小邪认真道:“别忘了作战时要先报出你是杨小七,尤其是个‘杨’,字,很重要的!”   阿四奉承道:“最好也报上小邪帮主的大名,将来小邪帮主上场,光报名号,也会吓得他们弃甲而逃确切记确切记!”   小邪频频点头:“这也是很重要的!”   众人为之一笑。   小七含笑道:“这个当然小邪帮主的光荣,也就是我们的光荣我一定先报你再报我,想必杀腾腾,更一筹!”   小邪笑得合不了口。还没开战,就已尝到了威风。   阿三响往道:“我们何时才能和小七一样,叱吒沙场?”   阿四讪笑道:“争一个伙头军,有什么好急的?”   阿三瞪眼嘲讪:“我是伙头军,你就是扫马厩的保证三天过后,变成天下第一‘味’!”   阿四不甘示弱:“我若扫马厩,每天都喂巴豆给你的马吃惊让你一泻到底”   小邪叫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再吵,将来出了征,就将你们绑在一起,同骑一匹马,同睡一张床铺好坏两个一起分尸”   阿三、阿四相互瞄眼,咋舌而乾笑,不再说话。   小邪这才道:“其实我也想去,可是事情一直无法办妥只好改期了!”   小丁问:“是为了方才王坚的事!”   “嗯!”小邪颔首,“他既然敢正面拦阻我,可见事情并不简单。”   小丁幽幽道:“听说你将王山磔的儿子打成重伤──好像是残废了?”   小邪想及王峰淫恶行为,心头就有。恨道:“这小淫贼奶奶的专干坏事   没打死他已算他万幸,残废又算得了什么?”   阿三拍手叫好:“对要是我早就阉了他让他永远干不了这档坏事!”   阿四促狭道:“不必你代劳小邪早就完成手术工作了!”   “这么快?!”阿三愕中带着喜悦,“小邪帮主你当真解决了他?”   小邪道:“大概吧?当时我也搞不清一拳拳的直往他身上打去,只见着他满身是血,再也感觉不出什么了。”   小丁闻及此事,也甚为困窘,不愿他们继续谈此,岔开话题:“王山磔为了他儿子,一定不会放过你,要是他前来,恐怕皇上的‘天龙佩’也挡不了他,你得快想个法子应付才是。”   小邪频频颔首,不久,道:“王峰已经醒来,想必王振也知道此事,但王坚所说,下命令的是王山磔,可见王振对我还存有一丝希望,近几天之内他必定想找我问个明白,也就是说这些天若是出事了,还可借王振挡一挡。不过,再过几天,三个月期限一到,恐怕就麻烦了!”   阿三道:“干脆一不作,二不休,撂了他们算了省得麻烦!”   “不行!”小邪道,“杀王山磔,倒也没什么,但若杀了王振,祁镇这个混蛋皇上可就会发疯了否则我早将他给作了。”   小丁急道:“既是不行,不如你先避开一段日子,将来等──”   “不行!”小邪瞪她一眼,叫道:“你的话怎么那么没营养?你是叫我躲?我可是堂堂通吃帮帮主,你听过自己躲起来而叫手下去应付的帮主?真差!”   小丁委屈满脸:“人家是关心你嘛!”   “妇人之见!”阿三又说出此话,“在讨论护帮大计,不宜妇人之见加入小丁你只顾喝茶就可以了!”   “哼我再也不理你们了!”小丁受尽委屈般,猛喝着茶,不言不语。   小七心生不忍,道:“小丁你别为小邪帮主担心,他已想到此事,想必已有了决定,你若做不必要的担心,我们都会替你难过的!”   小丁心中稍安,仍怅然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不一定要小邪如此嘛──”   小邪瞄向她,哧哧笑个不停,瞧得小丁都觉得不好意思,嫩脸已红热起来。小邪这才促狭而笑:“原来小丁那么关心我啊?”   小丁红通通的脸眸已掩不住困窘,娇叱道:“谁关心你?最好让王振给捉去算了省得让人担──”   “担受怕是不是?!”小邪、阿三、阿四口同声回答,已然咯咯直笑起来。   “你们──你们欺负人!”小丁娇窘得无地自容,已起身想往门外走:“我不理你们了!”   小邪一手拉住她,叫道:“坐下!省得我将来又要再说一遍。”   小丁甩不脱,只好回坐于圆椅,更形娇羞动人了。   小邪思考半晌,道:“王山磔很可能已到了太原城!”   众人乍,阿四问:“这么快?我怎么没有消息?”   小丁亦道:“丐帮也没有他的消息传来怎么会!”她一向相信丐帮消息最为灵通,若有此事,很少不被传出者,突闻小邪此言,她才会如此愕。   小邪问:“你叫丐帮办过没?”   “──没有。”   “这就是了!”小邪道,“王山磔并未得到皇上旨意,另一方面又怕我闻风逃逸,所以他若前来,行踪也一定甚为隐秘,丐帮没得到特别指示,不可能随便注意任何人,是以不知此事,并无多大稀奇。”   被小邪这么一说,小丁也觉得甚有道理。阿三已急问:“小邪帮主你怎么猜知王山磔已到了太原城?”   小邪道:“第一,通吃帮的窝在太原,他在别地方得不到消息,必定会守株待兔,从王坚挡在城门口来看,足以证明他有此趋向。第二,上次我以‘天龙佩’制住了李甫山他们,此消息一定传到了王山磔耳中,否则王山磔也不会在半途中劫走我们的暗镖,有了‘天龙佩’,除了王山磔以外,谁也不敢违抗。这就是我认为他已来到太原城的原因。”   小丁不解道:“王山磔既然不买‘天龙佩’的怅,那他为何不直接抄了通吃馆?也可以此要挟你!”   小邪得意而笑:“他敢?别忘了我也是有两把刷子里王山磔逮我不着,未必敢打草蛇,最重要的,我想该是王振还是对我存有幻想,不思闹得太过激烈,以至于无法收拾,所以他们才没对通吃馆下手里”   众人对他猜测,皆认为甚有道理,已然露出佩服神情。   阿三带有黠意,想考考小邪,问:“若说王山磔在太原城,何时会找上门来?”   小邪不假思索道:“快了!”   “多快?”阿三问。   “可能现在!”   “现在?!”众人齐叫,目露愕然神色。   小邪甚有把握的含笑点头,得意道:“他不在太原城则罢若他在此,必定会马上来!”瞄向众人,又解释,“因为我不客气地放倒王坚,这无给了他一个巴掌。而王山磔的修养,就比洪英差多了算算也过了将近一小时,他也该来了!”   阿三奇道:“怎么还没有动静?”   小邪道:“说不定外面已围满士兵了!”   “我出去看看!”阿三不加考虑,一个箭步,已奔向前厅。   小邪朝向小七,道:“呆会儿若动上手,你就和小丁守住全馆,别让徒子徒孙插手里因为你还得出征打仗,当了官,对王振的爪牙,多少要先防着点,省得日后麻烦一大堆。”   小七懂得小邪意思,颔首道:“我省得。”   小丁急道:“小邪你当真要和王山磔动手?”   小邪得意道:“客气?不给他们一点下马威,他还以为我怕了他呢?”   “可是──你跟官府作对──”   “这不是什么官府的问题!”小邪道:“这是纯私人恩怨,官府代表着老王爷啦张大人啦还有那什么于谦啦他们才是官府,像王振和王山磔这两只大乌龟,他凭什么代表官府,宰了他,说不定天下还放鞭炮,多过一次年呢?”   在他眼中的官家,只有忠奸之分,其他的可想不了那么多,也不愿去想。   小丁知道说不过他,急道:“我跟你一起迎敌──”   “你看?又来了!”小邪叫道,“你明明知道我关心你,如果你在场,我就不能安心作战,你留下来不就帮了我的忙?讲了那么多遍,每次都要再重复?老实跟你说,我对这事已经很烦了,你知道吗?”   小丁何尝不知?只是心头老是放不下,就是遭遇强敌,也希望能跟他在一起并肩作战,然而却又怕自己拖累了人家,矛盾心灵永远困厄她。恨不得根本没事情发生,也免得如此难以抉择。   小邪见她犹豫不决,再加强意识地叫着:“就留在馆内好了等我挡不住时,你再来帮忙也还来得及,有什么不能决定的?”   小丁默然点头,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答应了,心头那股争执仍然两头揪绳忽左、忽右,不能落定。   此时阿三已从容走入小厅,见他表情,似乎并无事情发生似的。   小丁忙急问:“有人吗?”   “没有──”阿三淡然回答。   “哇喔!”小丁直拍手,雀跃跳起,愁容一扫而尽,转向小邪,娇笑道:“小邪你猜错了他们根本就没来!”   小邪仍然淡然笑道:“猜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吧?”目光瞄向阿三,浅浅一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丢下杯子弹向桌面,匡──地碰向中间茶盘。   小丁喜悦神情已为之怔冻,愕然地转向小邪,半晌说不出活来。   小邪轻笑道:“不急不急你忘了阿三最会吹牛了?”   他并不想让小丁太过于高兴而突然间又遭变,如此将会使她心灵更难以忍受,倒不如先较弱地将小丁扳回现实情况方为妥当。   他如此做,因为他自始至终都认为一定会有人找上门。   然而阿三却说没有?难道他在吹牛?   “阿三你在撒谎?”小丁殷切他回答不是,却又怅意已生,毕竟小邪在她心目中,已占有不可磨灭的地位,她也相信小邪的话。   阿三经笑道:“我没有撒谎!”   “真的没人?”小丁又露喜色。   “没有──”阿三目光瞄向小邪,笑得更谐谑,“小邪帮主你输了吧?”   小邪睨眼笑道:“是你要说,还是我替你说?”   阿三盯得紧,突然叹息道:“妈的小邪帮主你到底是不是人?”   小丁又愕然:“阿三你刚才说没撒谎!”   “我是没澈谎。”阿三得意道:“墙内朴实没人,奸外就不晓得了!”   “哈哈──”阿四已疯狂般抖起双手,“我就知道小邪帮主绝不会猜错嘿嘿墙外围满了人吧!”   小丁怅然地瞧着小邪,充满多少柔情。   小邪故做豪迈状,想冲散她愁怅,笑道:“你守着馆内,王山磔这小角色,不到几分钟,我就摆平给你看!”手猛挥前,“走!”   一声令下,他已大摇大摆,威风八面的走向门外。   “走!”阿三、阿四有样学样,已然凛凛威风,跟着小邪行去。   小七含笑道:“小丁你别难过,他们不会有事我们也走吧!”   小丁微微颔首,默默地跟着小七步出厅门。庭院映来银针般枯枝,静默中带着冷清,似不觉纷争即将涌至。长长一叹,绕过回廊,步向了大厅。   小七很快交代所有门徒,没有必要,不准出手,一切静观变化。   而小邪和阿三、阿四早已大摇大摆地扛着一张雕龙高背紫檀木椅,跨在红门中央。小邪威风凛凛坐定,阿三、阿四摆好姿势,大叫:“威武──”已将两扇红门启开。   门外大堆人马绕成一圈圈。披着橘色斗篷,巴掌大的脸,一股阴狡残厉气息的王山磔已立于中。其左边一位年轻侍从撑着油伞,张得像小亭般,替他遮掩飞雪。   小邪对他并没多大兴趣,目光已瞄向他左后方那位平头如刷,一身魁梧如山的任豹。以及摆在后方一排五名,中年灰衣汉子。他们不但身材差不多,连长像、神态,都似乎经过挑选,尤其那对招子更是冷森碧芒闪闪,想必皆身尺高深武功。   督都李甫山则另在一处左斜方,抿着大刀,领兵镇压其后。不撑伞、不披篷,仍是一副威武将军概。   双方视目,皆是一阵勾斗心里之冷笑。   阿三故做正经,威严道:“列位拜本帮帮主,冒着雪天默立当街,精神实在可嘉,然而本帮除了帮主,其他全无坐椅,你们只好一站到底了。”   王山磔冷笑不已:“杨小邪你再摆架子也没用,还是乖乖跟本官回去吧!”   小邪讪笑道:“本帮素来不跟官家打交道,你想请我,还得看我愿不愿意”   王山磔冷笑:“恐怕由不得你,一个小小帮派也敢官府作对?”   阿三戏谑道:“像你这极大奸臣也敢代表官府?真他妈跌下茅坑又拉屎?臭到底!”   王山磔脸色微变,厉道:“臭和尚也敢侮辱本官?今天也饶你不得──”   “笑话!”阿四截口道:“谁要你饶?你以为你是谁?阎罗王啊?哼告诉你我佛和尚就是专克阎罗王眼睛放亮一点,看看这是谁的地头再说大话也不迟!”   王山磔眼角直跳动,冷残道:“能不能克住,马上就知道了!”猛挥手叱道:“上!”   他身后五名灰衣人已往前冲。   “站住!”小邪大喝,震住在场诸人,已轻轻笑起:“王山贼(磔),你别忘了皇上的‘天龙佩’,还在我手上,你如此做,已是犯了辱君大罪;斩你人头,可是易如反掌!”   王山磔突然仰头哈哈大笑,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就算皇上‘天龙佩’护身,本官也要先斩后奏,杨小邪你认命吧!”   “这么说──我犯了重罪?”   “你自己心里有数!”   小邪嗤嗤笑道:“心中所想的,怎能当真呢?就像我想你是臭王八,我不说出来,谁又知道呢?”   王山磔厉道:“你杀人放火,无所不为,还欺君罔上,罪可五马分尸体容你狡赖不得。”   “啧啧──好重的罪名呐?”小邪苦丧道:“我只不过把你想成‘王八’,你竟然把我想成那么坏的坏蛋?”   “放屁事实摆在眼前岂是本官所捏造?”王山磔厉吼。   “说你真会幻想,你还真不承认?”小邪哧哧笑道:“事实摆在你眼前的就是我那来的杀人放火?”   阿三戏谑道:“你该不会幻想自己是皇帝吧?”   王山磔怒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正要发作。小邪又已一改口吻,冷森道:“王山磔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好欺负?”   “哼跳梁小丑,还敢托大?”王山磔冷笑:“只要本官一下令,你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好很好!”小邪频频点头,“别人不惹,你敢来惹我?那你就下令试试看!”   王山磔不知霉运已至,仍不信邪地冷笑着,突已喝道:“拿下他!”   话声未落,小邪已然抢先发难,身形快如暴光,炸开无数强光般让人双目为之迷惘,刹那之间他已罩向王山磔,双手宛若捣海猛龙般贯向他胸口。   掌影方闪出,王山磔哇然狂吐鲜血已如虾驼倒撞而退。   五名灰衣人见状大骇,登时扬掌全然劈向小邪背部,刮起一阵狂风,如厉鬼磨牙,冽得耳根疼痛,可想而知其出手之快捷沉猛。   阿三、阿四也不甘落后,怒喝出口,身如天马,电也似地疾窜五名灰衣人,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逼迫灰衣人放弃攻击小邪而转身自救。   任豹骤见尸变,心神愕怔,但随即醒,咆哮一声,人已疾速罩弹阿三。双手暴胀少许,稍泛淡红地劈向阿三左腰“齐门”穴部位。   尸变猝起,李甫山见情势大乱,也不得以强弩罩射,只得下令严加戒备,不得让敌人走脱。   小邪击中王山磔之后,并没因此放过他,疾催内劲,身形加倍快速,再撞王山磔,右手抓住其斗篷,快捷无比地挥转,霎时将王山磔身躯如滚春卷般卷起。暴喝声再起,身不变,脸不转,左掌往后击去,一道劲排山倒海吞涌追而至之灰衣人,啪然数响,灰衣人但觉对方劲力大得人,全然反掌自救,身形也为之一顿。   在此空隙,小邪已抓起王山磔倒窜而起,如鹞鹰一飞冲天,划出一道美弧线,射向高耸云天,悬挂招牌的旗杆。只见他一手揽住招牌,一手将王山磔拦腰挂向招牌,再扯破斗篷,猛往招牌缠去,王山磔已变成一块活生生之捆猪肉招牌。   小邪得意一笑,左腿他一记屁股,哧哧笑道:“凭你这块料子,只有挂猪肉的份儿!”又踢一脚,“说不定半还没人买呢!”   凌空的他,还能随心所欲踢瑞王山磔,此等轻身术,若王山磔深懂武学,早该知难而退。而他却不知死活,啐血而骂:“杨小邪,本官有生之日,必将报此深仇凌迟刮你肉啃──”   “啃什么?”小邪抓下他长靴,揉成一团塞在他嘴巴,又给他两个巴掌,咯咯笑道:“啃你的臭鞋,最能显出你的特色啦!”   左脚轻点旗杆,已倒掠地面。独留王山磔吊在半空中吱吱呜呜叫着,也不敢太过于挣扎,以免斗篷布条被址断而摔往地面。他作梦也没想到,堂堂一个锦衣卫大统领会被人挂于长杆上。   阿三一手劈向灰衣人,腾出另一手罩向任豹封至左腰之掌劲。啪地巨响,右掌结实拍向前方灰衣人左肋,打得他倒撞七八步还未稳住身子。而阿三也被任豹掌力震往右侧,差点撞上阿四。滚向地面,一个翻身又已弹起,喝道:“好小子   偷袭?”双手再挥,两股流一刚一柔已涌向任豹,存心报一掌之仇。   任豹但觉对方掌劲诡谲怪,自己见所未见,而且劲风又逼得自己如罩泰山般沉闷,霎时闪过念头──硬接不得。忙虚晃两掌往阿三左前方拍去,人已倾往右后方,想藉此引开阿三正锋掌力。   阿三冷笑不已,此雕虫小技,他十几岁就会了,当下暗自好笑,故作不知,右掌硬是劈向左方,劲风也为之左倾,好似全部力道都攻向任豹上身头手要害。   任豹见诡计得逞,不禁奸笑声起。霎时撤去掌力,人如跳虾般倒射右后方,全然避开阿三掌劲,得意而笑:“笨和──”   “尚”字还来不及出口,阿三已暴起身形,左脚如巨轮般倒砸任豹背心,配合了任豹掠退之势,威力何只增加一倍?   脚影扫过,任豹哀叫暴起,整个人已撞向墙头,如摔蛤摸般啪塔掉落地面,胸头一热,鲜血已喷出,老脸为之发白。   阿三并未停留,反掠阿四那群灰衣人,以能分担阿四过重之压力。   五名灰衣人功人十分独特,几次都快被阿四击中,却都被其逃过,惹得他哇哇直叫,已存心拚命。右掌分别拍向右侧两名灰衣人头颅,左手捏成拳头,捣向灰衣人背心,想来个“抱元宝”攻击以能奏功,但其胸前空门尽露,全然在比一个快字。谁快?谁就蠃了这场赌赛。   另三名灰衣人却趁此挂出掌劲,全劈向阿四背面,其势之快,似若陨星,若阿四不躲而被击中,不死也得重伤。   阿三见状大骇,急叫:“阿四快躲!”人如天神伏魔般已扑向靠近自己的两名灰衣人,一式“佛法无边”如江河溃堤般暴了过去。   可惜阿三只拦住两名,另一名速度仍不减。甚而有增加之趋势,双掌如钢钻,截向阿四背心“命门”要穴。   阿四顾不了背部,若他撒招,势必引起前方两名灰衣人之袭击,后果可能更加严重。因为灰衣人也已功力尽展,截向了阿四咽喉及心窝,存心赌命。   然而情势如此不利,阿四却一点紧张也没有,仍是左右开拳,欲置灰衣人于死地而后始甘心。   他难道不怕死了?   来不及思考,双方已接触,砰然如撞石般几个人已挤在一堆。阿四一掌一拳已着实不客气地砸碎灰衣人双掌及背骨,哇然惨叫,两人已摔滚于地。   而阿四背面那名灰衣人手掌也截向了阿四背心,两人也往前倒摔。   阿三志在救命,出掌之霸道,自非同小可,光看掌影已将其身形裹得无影无踪,已知其速度之快捷。冷咧劲风逼得飞雪倒窜,一刹那,七掌十三腿全落在两名灰衣人身上,打得两人骨折肉裂,滚摔于地,连哼声都来不及叫,就已昏迷不醒人事了。   阿三急得心慌,忙冲向阿四,眼眶已红,悲切而叫“阿四──”,此情境,任谁都会认为阿四已着了毒手。   小邪在空中身形现在也飘落地面,得意地拍拍手,似有意犹未尽之感觉。   “阿四──”阿三急如丧子般拨开压在阿四身上的灰衣人,想见见他,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岂知阿四却扭转头颅,如老乌龟般抖缩着,促狭而笑:“急什么?我还没死,你就哭?感情丰富也不是如此表现法?”   阿三霎时被他举动愕住,但随即明白他并无受伤,登时一掌拍向他头颅,呵呵笑起:“妈的只有胆你再耍一次,我非打死你不可!”   阿四也呵呵直笑,推开灰衣人,爬了起来,得意道:“好事只作一遍,第二遍都是留给较呆的人做的!”   阿三明明见他被截中背心,怎么还好好无损,心头疑惑,又不便问他,只好往灰衣人躯瞧去。突见其后颈插着一把只剩下半寸在外的飞刀,这才明白是小邪救了他。不禁讪笑:“算你好狗运!”   阿四得意道:“这叫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有小邪帮主在场,任何危险也就变成不是危险了!”   原来他早就将背后那名灰衣人留给小邪,难怪他能临危不乱   小邪瞄向阿四,笑得甚邪:“你算得很淮是不是?”   阿四稍带得意:“事实可以证明──”突然已觉得小邪眼神不对,马上改口乾笑:“可以证明小邪帮主的飞刀百发百中呵呵──”   “妈的下次你再拿自己开玩笑,小心我剃掉你眉毛!”   情势仍十分紧迫,小邪没时间找他算账,只有等事情过了再说。   阿四也不敢胡言,乾笑不已,目光已瞄向阿三,仍有一丝得意存在。   只一个照面,王山磔及其手下死的死,伤的伤,已败得一塌涂地。李南山怔楞半晌,方始醒,霎时喝令:“弓箭手侍候!”   数百只强弓已上箭,张得满满,全瞄向小邪、阿三和阿四。   此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小邪他们并不觉得惧。三人相互视目,甚有默契一笑,突然暴喝出口,音如霹雳,震住所有众士兵。就此一楞,三条人影再次窜射士兵群,那股冲劲,真如利刀割嫩草,一排排地往后倒。   弓箭只合远距离,现在突被小邪、阿三、阿四冲近,一点也起不了作用,已乱成一团,如搅和泥巴似地滚沾雪花,哀叫遍处。   李南山大,霎时又喝道:“弓箭手退──快刀队上──”   命令虽急,但在不到丈二的窄巷,撤换何其容易?不下命令还好,现在两队人马已相互碰撞,再加上小邪三人从中大打出手,一堆人更形混乱了。   小邪正闹得起劲,却忘了王山磔还在半空中。   只见一条黑影如苍鹰翱游天空般飘向王山磔,那里不疾不徐之幽雅姿态,绝非普通高手所能办到。   轻轻伸手刘向王山磔腰身破斗篷布条,已然解下他。右手再抄,挟着王山磔,飘落大门顶瓦上。   黑衣人放开他,只轻轻说了一句:“撤退今夜三更再说!”   不等王山磔回话,人已再度飘起,看似缓慢却是奇快。一眨眼已消失巷道之另一座屋顶。来如风,去如雾,无声无息,如同幽冥鬼城之幽灵,不可捉摸。   他是谁?为何要救王山磔?听他所言,似乎早就和王山磔有所认识?他和王山磔又是何关系?听他语气,感觉上好像在“命令”王山磔。   又有谁能让眼高于顶的王山磔臣服呢?还是另有关系?   最令人担心的仍是他的武功,纵使小邪是在豁那群士兵,但能瞒过他眼睛及耳朵,甚至那──生俱来的感觉,实不是件容易之事。只有一个可能──他的武功已和小邪相差无几。   天下除了“武痴”,又有谁具有小邪相抗衡之功力?   似乎是没有,但此人却──实实的存在。   王山磔拨出嘴中长靴,穿回左脚,摘下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破斗篷,擦拭嘴脸,想抹去乌血以免一副狼狈样。稍加喘气,胸口登时疼痛难挨,他知道已受伤不轻,若不再治疗,恐怕会伤及内腑,心中不禁更恨透了小邪。然而黑衣人的话,他仍没忘记,狠狠地抛下碎布,想往下跳,但见门高数丈,自己又受伤在身,若往下跳,难保不摔个大元宝。犹豫一阵,只好走向左侧,瞧瞧墙头瓦,还好只有丈余深,平衡一番身躯已往下跃,笨重地掉于墙头,逼得他双手疾扶墙瓦,方稳住身子。稍喘气,又往地面跃下,趴然左膝已落地,差点跌个狗吃屎。就只这么两跃,伤势又已被牵动而渗挂血丝于嘴角。   他咬牙抹去血丝,苍白的脸更形涂上一层阴漆漆寒霜,挺直了身,喝道:“住手──”   因忌讳再牵动伤势,声音并非过高,但仍足以喝住众人齐往他瞧来。   小邪乍见,愕然道:“噢?你怎么下来了?奇怪──”装出一副产不透神情,“烤熟的猪,怎么还会跑?”   阿三丢下抓着衣领的两名士兵,咯咯笑道:“不是跑,而是摔,被摔的死猪可就不少了!”   阿四也接口嘲讪:“烤熟的猪还会叫,那就更稀奇了!”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专说些风凉嘲讽言语,咯咯笑个不停。   和王山磔相差不到二十丈,这之间却倒满了不醒人事之士兵,仿佛人肉铺成之道路般,不见泥面只见挤沙丁鱼之肉堆。   王山磔不敢再回话,深怕言语过重而带动伤势,或而激怒小邪,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强忍着小邪三人之奚落,转向李甫山,冷道:“撤军!”   李甫山亦知大势已去,走为上策,以能卷土重来,闻言,马上下令:“撤   伤亡者也带走!”   士兵似已如获重释,甚而有的已露笑意,收起武器,扛着伤患,渐渐撤去。   小邪得意直笑:“哟?堂堂锦衣卫大统领也有挟尾巴逃命的一天?真让我大吃三筋()。”   王山磔两眼胀红,怒瞪小邪,恨不得啃他肉,剥他皮,然却连开口说话之力   都没了。默然而慢步地走向小邪左侧,想离开此要命地头。   阿三戏谑道:“黑皮奶奶的受伤就受伤,还装什么雄?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快叫人扶吧真是死要面子里”   王山磔不理阿三,仍慢步走过挡在巷口中央的小邪和阿三、阿四,身形不知是忿怒过头,亦是伤势过重,已抖动起来。   任豹虽受伤,但他内力修为较深,也较能挨,在后头,准备想扶着王山磔。   阿四却喝道:“你行吗?一堆肉像肥猪,要是不小心压着你的大统领,到时他变成肉饼,你也差不多要变成肉酱了!”   阿三瞄向一名落后士兵,突地喝道:“还不快去扶你们大统领!”   士兵猛颤,吓破胆般急往前奔,顾不得王山磔身份之尊贵,揽起其左手,搭在肩头,已然扶着他慢步离去。   王山磔并没拒绝,尊严早已扫地,伤势也瞒不了别人,再装又有何用?只希望快离开此地,再派精兵前来,必要时连火器大炮都可运来,非得雪此仇恨不可。   终于敌军已退。小邪、阿三、阿四疯狂般拍手叫好,得意洋洋地返回通吃馆。   留下几摊乌血,碎搅烂泥满地的巷道,渐渐地已被瑞白飞雪所掩覆。   一切又已恢复原状,仿佛此事未曾发生过似的。   夜已深,雪仍飘飞,甚冷。   总督府后院一座古色古香之小阁楼,朦纱般地窗牖,透着淡淡灯光,映在黑夜中,十分显眼。   王山磔坐在呈稍长方形的卧椅正中央,闭目打坐,脸色依然苍白而泛青。连着卧椅左侧的茶几上的灯塔式铜烛台,小臂粗红烛已燃毁一半余,烛泪挂满烛台,想必已流过三更天。   忽然一阵轻风似地拂动雅房右侧挂在窗棂两旁之淡白色帐幔,窗牖一翻即合,不露一丝声响,一尊黑影已落于红色地毯,修长而稍魁梧的身材,衬出其不同于他人之格调。   他慢步走前,直到王山磔不到三步,才故意发出一丝较重之脚步声以醒他。   “你来了?”王山磔乍醒,见着是他,已然露出笑容。   “嗯!”轻轻一声若有若无之回答,右手弹出指劲,烛火已熄。霎时一片黑暗涌入,映着皑皑雪光,只能稍见两人轮廓。   王山磔伸手往右侧一张垫有红绍皮之高背藤椅,淡然道:“坐!”   “嗯!”黑衣人似习惯于如此表达自己,他并没走向椅子,而是走向王山磔,淡然道:“受伤很重?”   “──大概──”   “我看看!”   王山磔并没拒绝或者防范,任由黑衣人在身上索穴。突见黑衣人猛然截指点向其“天突”“紫宫”、“中庭”之胸前要穴,再往背面“命门”穴拍去,掌劲尸身,王山磔霎时再吐污血。   黑衣人轻轻一笑,右手真不断贯入王山磔内,盏茶功夫一边,才收手。他问:“觉得如何?”   王山磔深吸真,再运内力,倒也去了不少疼痛,微微颔首道:“好多了”   黑衣人此时才含笑走往藤椅,雍容而坐。黠淡中可见其发挽单髻,长髯及胸,双目如电,甚有威仪。   王山磔此时已走下卧椅,疏通一下筋骨,伤势去了大半,心火不由又燃,厉狠道:“杨小邪气本官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黑衣人冷目盯向他,没有表情,只是微微拂髯。派头上,王山磔要差他一节。   依两人谈话及动作看来,双方似乎并非主从关系,而是主客关系。   王山磔咬牙切齿一阵,转向黑衣人,道:“你派十名高手,明天一大早就宰了杨小邪气他妈的这小杂,竟敢当众侮辱本官?”   黑衣人仍没回话,只是淡雅微微哂笑,右手拂得更派,宛若三国中之关云祥。   王山磔以为他认为自己在说话,稍加重语气道:“我没开玩笑,你快找十名顶尖高手给我,我必须做了那小子,或者你亲自出手。”   黑衣人淡然一笑,已开口,是中年而高雅的声音:“统领今日吃的亏,还不够?”   “就是吃得太过,我才要你的帮忙。”   黑衣人轻轻一笑,反问:“统领以为杨小邪这个人如何?”   “哼只不过是跳梁小丑武功高了些而已!”王山磔冷笑,“他的武功,还是服了一种灵药得来的,若药性一过,我就一掌劈了他!”   黑衣人问:“统领怎知他的武功是服药所致?”   “三月前,他大闹官廷,本官就曾亲手逮他下狱!”王山磔狂傲道:“这点我敢保证据”   黑衣人不禁想笑,他笑了:“统领你当真以为杨小邪如此不济?”   王山磔疑惑:“难道你有更好的看法?”   “不是‘看法’,而是‘事实’!”黑衣人淡然一笑:“统领恐怕错估了杨小邪那一身能耐了。”   王山磔坐回卧椅,不信眼神乍闪:“我倒想听你如何解释?”   黑衣人道:“你该明白王公公他现在是怎么回事吧?”   王山磔闻言又起恨意,怒道:“全是杨小邪不知说了什么花言巧语,弄得公公差点我翻脸!”   黑衣人轻轻一笑:“你也该相信杨小邪所说的绝对十分重要──至少对王公公来说是如此,但我们却猜不透他讲了些什么?这一点,他就比我们强多了。”   王山磔恨道:“早知这小杂如此可恶?本官早就杀了他,何须留到现在,惹了一大堆麻烦?”   “若能杀,我想我也不会留他到今天。”黑衣人有感而发。   王山磔道:“以你身手,再找妥他设服药之时,还不是易如反掌?莫说是你,我都能办到!”   黑衣人反问:“到现在你还相信他是服了药?”   “事实可以证明一切。”王山磔仍肯定回答。   黑衣人拂髯而笑:“说给你听,就和你说给王公公听一样,你不会信的!”他道:“杨小邪服药那档事,全是骗人的把戏,你且莫再相信!”   王山磔愕楞,诚如黑衣人所言,他不愿相信。   黑衣人解释道:“他连王公公都能骗得如此如痴如醉,骗你们相信他是以服药而增加武功,那太简单了!”他又道:“你想想看,以他如此小小年纪,就敢劫走朝廷钦犯,敢闯大内皇宫,还在宫廷唱歌,连皇上的‘天龙佩’他都能弄到手,这样的人,你说麻不麻烦?”   王山磔怔住,一时也答不上口。一个小孩能干下这些事,   实令人难以相信。就算事实已摆在眼前,他还想找任何理由来排拒它,不肯让心灵接受。   黑衣人又道:“你再想想,他不但自行开张通吃馆,还敢和总督府对立,一声震垮偌大城下,屡次整得总督府难以下台,今天又打得你差点断了,你说他没有两下子行吗?”   依黑衣人说话态度,言情并茂,似十分欣赏小邪这么一大堆人之举,说完后,仍淡然浅笑不已。   别的事,王山磔可以蒙骗自己,但自身挨掌,那股疼痛,他可刻骨铭心,再怎么难以相信,他都得相信了。   揉着胸口,恨道:“这小杂,不知哪边冒出来的?好端端就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目一阵,道:“他既然如此麻烦,那就非得立时除去他不可这趟事还得由你出手才行!”   黑衣人淡然一笑,道:“你太高估我了。”   “怎么?连你也不是他对手?”王山磔更是吃惊。   “也许!”黑衣人说出这句话,并无半点嫉妒,平静如初:“对他,我并没有把握,尤其是他的第二把飞刀,从来没人见过他发自何处,也从来没人躲得掉。”   王山磔不禁有所失望:“要真如此,他若阻拦本官,那还谈什么计划?──对了!”他似想到什么,目露喜色:“我们可以用毒药!”   黑衣人摇头而笑:“也不行天下除了‘黑血针’以外,他不怕任何毒药。”   王山磔实在想不出天下怎会有这么一个人?长叹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许久才道:“事情就这样完了不成?”   黑衣人轻轻一笑,已起身,负手而踱,他身材要比王山磔高出半个头,举足间,幽雅泛生。   “你也不必灰心,我自有安排!”他道:“杨小邪虽然棘手,但他有个毛病,你不惹他,他也懂得去惹你。说实在我倒愿意让出太原城,让他道道遥遥在此打混如此也碍不着我的事。”   王山磔已没了主见,问:“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此事?”   “还是老样子里”黑衣人道:“放开杨小邪,等事情办成之后,再全心全力来对付他。”   “可是──我已经受辱──”   黑衣人盯向他,冷森道:“为着将来大计,什么事不能先忍?”   王山磔仍犹豫,毕竟小邪对他的侮辱够彻底也够损人,想咽下这口气,还得一番挣扎。   黑衣人道:“现在瓦刺王子也先已出兵攻打边疆,事情十分紧迫,在这节骨眼里,你千万不能再旁生枝节,尤其是像杨小邪这里胡搅的人!”   王山磔狠一咬牙,叫道:“他妈的就先饶他几天气等事成之后,再找他算帐!”   两人所谈又为了何事?见王山磔为此“计划”而甘心将受小邪如此侮辱之怨   给捺下,可见此事必定十分重要。   黑衣人见他心意已转,笑意已生:“统领果然有过人之才,能分辨事情之轻重复如此一来,何患大事不可成呢?”   王山磔狡黠一笑:“一切还须要你的帮忙。”   黑衣人颔首而笑:“我不帮统领,又要帮谁?”   王山磔笑得更奸。   “对了还有一件事!”黑衣人道:“你还得阻止王公公索仇才行。”他补充:“我是说公公对杨小邪的事,你暂时要阻止。”   事情演变,实让王山磔有点措手不及,今夜以前,自己还千方百计要公公相信小邪在编他,以便将小邪除去,如今反而要为了他,而去阻止公公可能的报,连自己儿子受害之仇,都得想法子瞒过公公。此尸变化实在太快了然而为了“大事”有何不可忍?   他道:“我尽量试试,公公说三个月期满要找杨小邪算帐,如今已剩十来天   ”有点怅然,“不知要瞒多久?”   黑衣人终于露出较为狡黠笑声:“不会太久了以前如此久,都挨过了,何在乎现在几个月?”   “希望如此!”王山磔漠然一笑,不久道:“我看我还是早点回京,免得公公已经发怒了,还不自知!”   听其所言,似乎此项“计划”,王振是局外人。不知王山磔又为何要瞒着一手提拨他的王振?恐怕除了他和黑衣人外,无人能知晓了   “统领自该如此公公本是多疑之人!”   王山磔沉思半晌,道:“我如此就回京,对李都督及总督府上下,恐怕无法交代。”   黑夜人似早已想好对策,立时回答:“统领可以装病重而被抬回京城,如此,任谁也怪不了你了。然后统领再交代──等你伤势原,请示上收回‘天龙佩’之后,再一举逮捕杨小邪;如此不但可以藉安抚总督府上下,也可以将此事推向皇上身上,统领以为如何?”   王山磔频频点头:“就依你所言行事。”   黑衣人笑道:“不过,统领可别装得太严重,回到京城,无法向公公交代,而引来不必要之麻烦。”   王山磔黠笑:“我自会小心里”   “那──我们以后再联络!”   轻轻一阵笑声传出,黑衣人如被无形之双手托往窗口,柔水渗指缝般,已悠然吹出窗外,连窗牖掀开,闭口之声都轻如谷中流泉,如此从容而自在。   王山磔注视黑衣人消失方向,嘴角也传出一阵狡黠笑意,笑得令人头皮发麻。   窗外飞雪仍不停。   初春,仍有雪飘,并不多见,也许是最后念冬寒,再次洗涤染尘的瓦屋、林树、街道或人心吧?   雪仍飘,夜仍冷,但掩不住通吃馆后院那间精致小厅传出之欢笑,拼酒吆喝声。   左厢房一片灯亮,但挟在中间的小厅却更亮,如黄金项链中嵌着的一颗钻石。厅内四处墙角、墙头,最少点了百盏以上臂粗烛火。   今夜是为击退王山磔而畅饮,也是为小七将从军而狂欢。   有酒、有肉,小邪这伙除了小丁以外,从不落人后。   “通吃”由来,自有其充分必要之理由。   从傍晚喝至三更,四人仍兴致未减,斯杀酒公,拼得脸红脖子粗,汗流挟背,斗志之高昂,比起白天那一战简直天壤之别。   “来为小七明日从军,开炮!”   阿三抓起圆桌上一碟空盘子,猛往地上砸去,哔啦啦碎散满地,凑了热闹气氛。   众人一阵鼓掌叫好,连小丁也不例外。她可有先见之明,若不凑着热闹,要是让小邪给“注意”上了,准吃不完兜着走   果然阿三此举,引来个邪豪兴,大喝:“来为小七明日从军,开打!”   话未说完,已冲向对制阿三,一手揽其脖子,身形倒翻,美掠过桌面,翻向阿三背后,醉醺醺地再往前栽,带着阿三撞向墙角一排夹有茶几的太师椅。卡啦啦,己压坏一张太师椅,终于稳住身形。右手已不停打向阿三脑袋,笑得更是狂谑。   阿三挣扎直叫:“放手啊今天和尚头克过阎王爷(和王山磔对骂时所言),非常神秘不可侵犯打不得啊──”   小邪谐谁直笑:“和尚头有十几,克阎王爷的是最差的一种,不修理你,永远也亮不起来。”   他打得更起劲,阿三哇哇叫得更惨。   阿四庆幸未遭殃,乾笑道:“我的就亮多了。”   小七也凑着兴致,讪笑:“亮有什么用?要长瘤才有效就像如来佛我帮你!”   “哇”然阿四也遭伏击,已被小七按在地上,揍得哇哇直叫。   小丁在一旁,哧哧笑着,几年来,她对他们早已存有深厚感情,她也知道他们如此行径,无非是想发泄那股水乳交融之感情。   笑声渐弱,桌子倒了,盘也破了,屋内一片凌乱,四个人交又缠杂如绞线般窝成一堆,分不清谁的手,谁的脚?混然成为一种。   静默中,他们仍露出满足笑容。   小丁永远不能睡,她必须留下来照顾他们。虽累,但却如此心甘情愿。   她开始整理凌乱小厅,轻巧而熟练,似乎对这里事已相当具有经验。   酒渐渐转淡。   雪渐渐停歇。   天也渐渐透开红霞。   人也醒了。   一大早。   萧王爷已领着两名骁勇战士,骑着快马奔向通吃馆。   小丁出门迎接,随即招待大厅,已然返回后院,不得不叫醒小邪他们。   小七乍醒,苦笑道:“我这一身酒,怎好见王爷?”   小邪道:“去洗啊三分钟当军人,很流行三分钟的!”   “得令!”   小七也凑趣拱手,庄严地摆出架势,身形一旋,面对骄阳,忙一溜烟冲去洗澡了。   小邪转向阿三,道:“你将那匹‘乌龙马’让给小七宝马不用,实在可惜。”   阿三面有难色:“乌龙马和我感情深厚,而且我也想用它在战场上发威──”   “威你的头!”小邪给他一个响头,叫道:“等你上战场,乌龙马早就退化成驴子了只有深厚的感情就该送它先到战场习惯习惯,吓吓炮声,那才管用!”   阿三无奈:“好嘛我暂时借小七一‘吓’,将来就管用多了!”   其实他也只不过想要耍嘴皮子,小七要用,那也是他的光荣(比起阿四来说),他怎会拒绝?不禁得意地瞄向阿四,已扬长而去。   阿四瞪眼,不屑道:“神秘?将来变成驴子,看你如何向我交代?”   小丁嫣然一笑:“你们不洗洗澡吗?”   小邪白眼道:“洗什么?这是男性的味道,得来不易转为谐谑,”听说很有魅力,我试试看!”   说着就往小丁抱去,一副猪哥样,笑得又奸又邪。   “哇鸣小邪不要过来──”小丁惊惶失色,掩起鼻口,已夺门而出。   阿四咯咚直笑:“小邪帮主,你的魅力果然十足,十分有劲。”   小邪无奈摊摊手:“足是足了,只不过这魅力,不是每个人都能了解的!”   自嘲地一笑,已和阿四步出门外,朝前厅走去。   在前厅   小丁早将热茶端上来,侍奉王爷于帮主那张特别大之龙椅右侧本是小丁位置的太师椅。   王爷也不敢坐那张“嚣张”的大椅。天下除了小邪,恐怕所有人坐上去,都会感到不自在。   他和两名战士,偶而皆会瞥向大椅后那幅偌大的小邪画像而莞尔一笑,这张像,也该属于天下第一而不为过。   半身人像嵌在两人高的画框,两颗眼珠比人头还大,实属少见。   尤其那神韵,简直和活生生的小邪一无两样──否则小邪也不会挂上它了。   笑声之余,小邪和阿四已走入后门。   小丁神情欣然,喜悦道:“他来了。   小邪仍对她方才不识魅力而逃开一事,有所记心。见她高兴模样,促狭心性又起,白眼道:“现在才感觉出来,未免太慢了!”   小丁先是不懂,随即明白,娇嗔而笑:“感觉出来,还是一样很难闻!”   她想揶揄一下小邪。岂知小邪回答得更绝:“你有没有搞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女人?”   “小邪──”小丁窘红了脸,微跺足,嗔叫道:“老王爷在此,你正经点行不行?”   小邪自眼道:“王爷在此,总不会走味吧?”   闻着身上酒味,他已哧哧笑起来。   王爷已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打趣道:“对对任何味道会走,唯独酒香万古存不知怎么?女人总感觉不出?”   小丁困窘地低下头,羞死她了。   小邪哈哈而笑:“老王爷果然英雄‘本味’略同哪像她们女人?反应迟钝不说,还硬说难闻?我看是口是心非!”   小丁窘红着脸,嗔道:“就算我迟钝,你谈些正事行不行?”   “这就是正事!”小邪得意道:“你没听过:‘佛争一炉香,人等一口气’?那个‘’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那是‘酒’呵呵──”   小丁又好又好笑,嗔道:“你乾脆说佛争的是‘酒香’,不就更有味道了?”   “唉呀──”小邪气愕道:“你连佛争的酒香都感觉得出来?它真的更有味道吗?”   众人一阵轻笑,逼得小丁不敢再开口,狠狠地瞪了小邪一眼,忙溜向后院,离开这“是非”之地。   阿四笑道:“走了也好省得我的,被佛给争去了。”   小邪笑够了瘾,才转向王爷,笑道:“老王爷你等等,小七马上就出来。”   王爷含笑道:“你不去?”   “唉呀俗事太多,惹得我两头忙以后再说啦!”   王爷轻轻一笑,道:“昨天你又整了王山磔一记,他可和你势不两立了!”   小邪不客气地坐上大椅,靠向王爷,得意道:“他再不知悔改,迟早会被我宰了,呵呵──”   阿四也坐在小邪右侧,稍微拉出椅子,摆摆姿势,得意道:“王爷放心里我们已做好准备,他近几天若敢再来,我就拆了他的骨头。”   王爷道:“他可能不会来了!”拂着微白的长须,又道:“他今晨一大早已躺在马车,返往京城了!”   小邪愕然:“有这里事?”   王爷道:“该不会错,老夫手下该不会撒谎。”   小邪当然相信此项事实,只不过甚感意外,已起身走着:“奇怪?照他伤势,根本就没必要回尽─”   王爷问:“你认为王山磔回京不正常?”   “嗯!”小邪颔首,“王峰被我打成重伤,宣威府也被我烧了,而他也一再受我侮辱,若他咽得下这口气,也不会来了,既然来了,也不可能在这里一败涂地之下离去。”   阿四附和道:“对他突然走了,必定有原因!”   王爷问:“他的伤,真的没那么严重?”   小邪道:“伤是我打的,我最了解,他离去时,还走得动,再恶化,今天也不可能抬着走,除非──”蓦然所觉,“难道他又再受伤?”   王爷淡然一笑:“这恐怕非得再查不可了!”   小邪稍加沉思,突然笑道:“管他的走了更好省得弄得我通吃馆风风雨雨。”   阿四接口道:“算他好狗运,逃得快,否则他可不是躺着回京,而是装了箱!”   说话间,小七和小丁已步入前厅。一身青衣劲装,更显出其英挺沉猛气息,像座小山般走了过来。   小邪指着小七,瞄向王爷,笑道:“还可以吧?品质保证,童叟不欺。”   王爷起身,呵呵直笑:“好很好!”   小七拱手:“王爷让你久等了。”   “哪里!”王爷笑道:“你能去,我也放心多了!”   小邪笑道:“有话快扯吧省得什么‘临别两依依’!”   小七拱手而带感激道:“属下一定替通吃帮立下汗马功劳。不让小邪帮主你失望!”   从一开始碰上小邪,他就心存感激,三年以来他的一切,全是小邪所给予,如今他已成长,更珍惜看似成长,却又童心未抿的小邪之感情。   小邪何尝不是一样?他笑道:“你去了以后,若有危险,可要马上通知我们,知道吗?”他又道:“千万要小心拉萨和尚,他们武功不但高,而且都是一堆人,很难对付的!”   小七含笑点头:“我会小心里”   蓦地   “来啦──乌龙宝马来啦──”   阿三大喝声传来,马蹄声急速暴起,一朵黑云电也似地冲向大厅。阿三得意扯拉链绳,黑马人立而起,啼聿聿一声脆嘶,已然四平八稳停于筋中央。   王爷见此马骏逸非凡,肌肤健壮,愕然道:“这莫非是传说中之‘乌龙驹’?”   “不是不是!”小邪道:“‘乌龙驹’在飞龙堡,这是阿三逮到的‘乌龙马’,颜色较棕些,但品尝差不多!”   阿三得意跨下马鞍:“对差不多乌龙驹和乌龙马,只差一个字,‘马’跟‘驹’,效果是相同的!”   小邪叫道:“不对哪里只差一个字?”   阿三愕然,众人也愣住,“驹”跟“马“明明只差一个字,为何小邪会说不对?   小邪难道有何歪理?   得意直笑,道:“还好韦瑶琴有教我这么一个字,否则就被你们唬过去了”   小丁娇笑,含情望着小邪,怕他不懂此字或韦瑶琴骗了他。娇柔道:“小邪你可能记错了,乌龙驹和乌龙马,实在只差一个宇,你──”   “你还想唬我?”小邪瞪眼而狡黠道:“想骗我不识字?‘驹’跟‘马’明明只差半个‘句’字,你怎么说差一个字?”   “这──”小丁已忍不住笑起来,这两字朴实只差半个字,,但她又怎知小邪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却偏偏识得这两字?而且说得让人无法反驳,一时也答不上口,“我”个没完。   王爷也报以会心一笑,毕竟小邪──,哪次不是惹得人啼笑皆非?   小邪得意瞟向小丁:“哼想骗我这个内行人?没那么简单的。”   见他说话态度,似乎当真对文字很内行?──只是银票,要让小丁辨别罢了。   阿三、阿四比小邪更差,连这两字都不懂,只有“装懂”地乾笑着。   阿四奉承道:“小邪帮主的学问愈来愈好了朴实是不可多得。”   阿三乾笑道:“我的马少了半个字,轻多了,一定比黑龙驹跑得快!”   小邪得意挥挥手:“好啦好啦此事没什么好争的三岁小孩也知道这两个字只差一半阿三把马交给小七准备出征啦!”   阿三珍惜万分地摸摸马首,感伤道:“乖马儿,今天你将远渡沙场,我心不忍,将来我会再好好补偿你的离去吧!”   把缰绳交予小七,岂知乌龙马更形热络地舔着小七右手。   其实阿三离开通吃馆时,马匹全由小七照顾,日久,当然情更深。   小邪见状,呵呵直笑,瞄向阿三:“看来你的马,跟我的驴差不了多少!”   阿三级着眉头,想把马拉回来,却又不忍小七争,乾乾一笑,转向小邪,道:“至少它找的是男的也为我留了一点面子里”   小邪笑容微僵,瞄向小丁那里得意娇情,心头就不是滋味。转向小七,道:“走啦兵贵神速早到一天,多一天好处。”   王爷笑道:“我本各有马匹,但小七你现在已有乌龙马,再好不过了!”指向左侧两名战士,道:“这两位是杨将军的手下,刘千尺沈杰,他会带你到无痕那里。”   刘千、沈杰拱手揖身:“杨战士。”   小七也还礼:“你们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小邪道:“走吧我送你出门帘”   阿四兴冲冲道:“小邪帮主,再放鞭炮如何?”   “好啊!”小邪凑兴回答。   众人走出大厅,小丁将预备好之衣服包裹交予小七。   阿三、阿四已带着鞭炮,也跨上王爷坐骑和另一匹准备给小七之骏马,已扬蹄走向大门。   小七和刘千和沈杰也上马,慢步行向大门。   天空一片蔚蓝,阳光已经撒,初春特有之温暖气息已涌向众人。   走至大门,小七眼眶微红,拱手:“我走了再见!”   小邪不愿此滋味太过于酸,笑嘻嘻道:“自己保重啦!”   手一扬,已拍向马背,悲嘶声起,黑马如云直往前窜。刘千及沈杰也相继追上。   阿三、阿四鞭炮已响,带着小七背影渐渐离去。   小丁已落泪,王爷轻叹不已。小邪虽不觉得难过,却也不好意思再大声嘻笑。   直到阿三、阿四回来,送走王爷,惆怅才挥去不少。 杨小邪发威 第九章 杨小邪发威 第九章   小七走后,教武功就落在阿三头上,阿四则仍摆摆摊子,偶尔也跑跑龙套。   两天以来,还算平静。   这已是第三天中午,四人聚集庭院那棵大槐树下之石桌,共进午餐。石桌方正,四人正好各据一方,清汤小菜,吃得津津有味。   阿四道:“小邪帮主,总督府好像换了不少人!什么王坚和邱梅太监都调走了,不知要换谁来接管?”   小邪放下碗筷:“有这种事?这些小角色,怎会有人找他麻烦?”   阿三道:“该不会是王山磔怪他们办事不力而处罚他们吧?”   “不可能!”小邪道:“王山磔若要办人,还没走以前就会下手,而他又和王坚有亲戚关系,没有必要再打他这条落水狗!”   阿三不解道:“那又会是什么原因?”   小邪问:“阿四你知道他们调去哪里?”   阿四道:“我看八成被宰了。”他道:“李甫山好像有意隐瞒此事,告诫手下不准谈论王坚和邱梅的事,若有上级问及,就以秘密调职搪塞;这里边一定有原因!”   小丁突然道:“会不会是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小邪问:“哪个黑衣人?”   小丁道:“就是把王山磔救下旗杆那个黑衣人啊!”   小邪突如被冷针扎了一记,愕道,“王山磔是被人救下的?”   他一直以为是王山磔自己挣脱斗篷布条而脱困,根本就没想到有人会去救他。   小丁似也觉得事态较严重,急道:“对呀!是一名黑衣人,当时我和小七躲在大厅,看得清清楚楚,我以为你也知道此事,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鬼鬼崇崇,也没有掩藏自己,你很容易就见着的!”   小邪和阿三、阿四对望一眼,乾笑不已:“当时我们正杀得过瘾,哪有时间去看王山磔?”   小丁歉然道:“对不起,我误了事……”   “唉呀!小意思!”小邪道:“现在说也还来得及!怪不得你!”   小丁仍怀有歉意:“都是我不好!”她又道:“那人武功似乎很高。”   “当然高!”小邪道,“能瞒过我的耳目,没有两下子,怎么行?”   阿三不服气:“小邪帮主,把他抓来炖了!乘人之危,算什么英雄?鼠辈一个!”   小邪笑道:“炖是要炖,也得找好配料!乾炖的肉涩得很!”   阿四道:“要什么配料?我去抓!呵呵!最近剃刀不用,反而有点生气了!”   小邪沉思半晌后,若有所悟,道:“难怪王山磔会临阵脱逃?原来是有高人在指点?”   小丁道:“你是说王山磔的伤是装的?”   “很有可能!”小邪道:“被你一说,那黑衣人显然和王山磔过从甚密,王山磔刚被救下旗杆,就已下令撤退,连我的冷言冷语也装作不知,可见黑衣人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不小。”他又道,“而黑衣人要他撤退,不可能在短暂时间内将理由说出来,事后必定还会去找王山磔;以他高深的武功,要治疗王山磔的伤势,并不是难事,可见王山磔离开太原是受黑衣人指使,他的伤也可能是装的!”   阿四总会补上一句:“我也这么想!”在他心目中,小邪的推断就和事实差不多,每每中的,久而久之,他已认为小邪说的话,永远是对的。   阿三问:“黑衣人又为了什么要王山磔滚回京城?”   小邪得意道:“那当然是通吃帮让他们头大,也就是他们怕我们就对了啦!”   阿三也分得一份光荣:“呵呵!既然怕了我们,还怕他们作怪不成?”   小丁担心道:“我怕他们明的不来,来暗的!这更不好对付!”   小邪频频点头:“你说的也是有道理!看来,我还得摸一趟总督府,找找看,有何其他消息和线索了!”   小丁道:“最好能找出黑衣人是谁?以及他有何目的。”   阿三问:“小邪帮主你认为黑衣人是官府中人?还是武林中人?”   小邪揶揄道:“你怎么不去问小丁?是她看见黑衣人的!”   小丁乾笑着,表示不知道。   阿三也知晓她不明白,他只不过是要小邪运用绝顶智慧猜猜而已。只要小邪肯猜,他就和阿四一样,会深信不疑。他仍不死心,又道:“小邪帮主你就猜嘛!你是本带栋梁!我们全靠你了!”   小邪瞧着三人希冀神情,也不忍让他们失望,不假思索就说:“不用脑子想,也该知道黑衣人是武林中人。”他解释:“官府中,何人有此高深武功?而且他还对我的历史那么清楚?不敢正面惹我,而叫王山磔滚回京城去?”   阿三频频点头:“嗯!我也这么想!”   “响(想)你的头!”小邪给他一个响头,笑骂道:“光会吹!刚才你为什么不这么想?”   阿三摸着后脑勺,哭丧着脸:“我只是想陶醉一下嘛!那么吝蔷!二手货也不肯让!”   “让你的头!”阿四也趁机刮他更大响头,打得他往桌面栽,差点栽进肉丝笋汤,他已咯咯直笑:“你要响(想),我这三手货,你还满意吧?”   “去你的!”阿三抓起清汤已泼向阿四。   哇地惊叫,阿四闪避不及,已被泼成落汤鸡,怒上心头,已冲向阿三,两人又已扭打于地。   对这种事,小邪和小丁早已司空见惯,轻轻笑着,只顾吃饭。   打久了,两人觉得奇怪──小邪怎么没出言喝止?   阿三猛抬头,这才发现饭菜都快被吃光,霎时丢下阿四,往石桌冲来。   “小邪帮主,快住嘴──”   “来不及啦!”小邪吃得更快。   阿三、阿四冲前,只有喝汤的份了,一张脸拉得比马还长。   小邪轻轻抽出嘴中最后一支鸡骨头,平静道:“以后要记着,没吃饱,千万别离开桌子!”   小丁已忍不住咯咯笑起。阿三、阿四的脸更苦了。   是夜。   弦月初升,一片墨青,较为阴冷。   总督府沉静依旧,卫兵提灯交互巡逻,戒备森严。   三更方过,小邪和阿四已潜向总督府左侧墙头,轻巧地,已掠入府内。   隔着花园对面是座红瓦厢房,左边则为高墙,其中透有圆形拱门,直穿向另一座阁楼。   阿四道:“从哪里开始找?”   小邪瞄了一阵,觉得颇宽广,当下指着阁楼,“从那里开始。”   “恨号(很好)!”   阿四作势一笑,已随小邪潜向阁楼。   两层石造阁楼,四四方方,檐牙各挂了四盏风灯,映着红色屋角,自有一股幽雅气息。八名卫兵交叉巡逻其间,脚步声甚为清晰。   两人伏于右侧假山岩石后方,阿四窥视着,道:“捉一个来问问如何?”   小邪道:“呆会儿再说!这楼阁,有点像女人住的!你看二楼红窗帘框着的白纱窗?就有点粉红色,还绣有花……我看错不了!”   阿四也见着窗口透出不少像似风铃饰物之影像,道:“女人,也照搜?”   小邪喘口气,道:“不必了!每次碰碰上女人,总得出事!避开比较好!”   阿四道:“那就逮人了?”眼神已瞄向卫兵。   小邪想想,得意道:“也不必!看我的!”   他已站起,威风凛凛地走向卫兵,像在自家里一般,毫无忌惮。   阿四双眼一楞,随即升起一丝兴趣,也跟着有样学样,晃了过去。   卫兵已发现两人走来,长茅一抖,喝道:“谁?”   小邪从容回答:“我!”   “你是谁?”卫兵有些迷惑。   小邪仍威严走前:“我是我!”   “你……”卫兵突然警觉:“口令!”   “哈罗!”   卫兵愕然:“你这什么口令?”   小邪笑道:“全国通行的口令。”   “你……”两名卫兵立时想急叫。   小邪再欺身,已掠在两人面前,含笑道:“你们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杨小邪啊!”   “杨小邪!?”卫兵对他可刻骨铭心,被他一提起,再瞧清楚,不是杨小邪是谁?霎时丢了魂,楞在当场,身躯已微微抖颤,牙齿也不听使唤地冷颤直打。   小邪自得地转向阿四,频频点头,嘴巴抿得像哈巴狗似的:“人的名,树的影!出了名的人,做什么事都很方便!可见我努力的方针没有错!”   阿四露出羡慕神情:“这也是我努力的目标,将来也会像你一样,一‘脸’就吓死人!”   “嗯!通吃帮都该有此威力!”小邪欣然一笑,已转回卫兵,笑道,“知道我是谁了吧?”   “我……这……”对于小邪这几个月来,种种惊人事迹,卫兵恐怕进了棺材都还忘不了,惊惧之余,已手足无措。   小邪自得笑道:“你们猪猪(都督)大人都拿我没办法,你们更不必说啦!总督府就等于是我的家,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谁也管不了!你知道我的意思没有?”   阿四黠笑道:“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是皇上的密探!否则王山磔怎会拿我们没法子?光看‘天龙佩’也该明白错不了的!”   就是两人不是皇上密探,也差不到哪儿去!卫兵惧然道:“两位……两位……”   小邪道:“不是要见猪猪(都督)!”三只手指一比:“三个地方,第一:王坚住处。第二:邱梅住处。第三:王山磔来此时住处!”   卫兵想想,点头:“好!我带你们去!”   阿四笑道:“这才上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随着卫兵,绕过三处独立院子,虽碰上不少巡逻者,但有卫兵带路,也能一路通行无阻。   折过一处数十丈长之厢房,白色石道已现,以前五步一哨的卫兵已不见,偌大石道此时已变成空旷长形棋盘似的,冷冷清清,连挂在石道两旁墙上十余盏风灯都已全部幻熄,死气为之沉森。   卫兵指着石道前方牌坊式的高耸门面,其中挂有红匾金字“望天居”。呐呐道:“王佥事以前就住这儿!”   小邪道:“没人了?”   “没有,前天他走了以后,此处就已空下,不再派卫兵。”   小邪疑惑:“既然没人,为何外头警卫如此森严?”   阿四频频点头:“其中必有原因!老兄!你知不知道?”   卫兵犹豫半晌:“我也不清楚!不过,本来此处卫兵就相当森严,也许是他们忘了撤吧?”   “胡扯!”小邪道:“要是忘了撤,里边更不会撤,分明是不让人进入望天居!”   卫兵讷讷然,不知所言。   小邪盯向他,想请出他是真知?还是在装蒜?很快他已认为小小士兵,不可能知道什么重要秘密。   他道:“好吧!就算你不知道!你在此等着,或是去找李甫山来,我有话要问他!”   “我……不敢……”再大的胆子,卫兵也不敢拿自己生命开玩笑。领人进入禁地,已在玩命,还想找都督来此?十条命也不够赔。   小邪瞄向他惧然脸孔,也生不忍:“好吧!你回去!不说出来,谁也赖不了你!就是赖着了,也无伤大雅!”   卫兵如获重释,霎时拱手揖身,膜拜不已:“多谢杨……杨大人!小的这就告退了,您多保重!”   说完已退身往回奔,但奔不到七尺,又停下来,转头谄笑道:“都督在西垮院第三落书房中。”说完方自疾速离去。   阿四满意而笑:“这小子果然很上道!一点就通!”   小邪甩头道:“走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两人已往屋内行去。阿四兴奋而不解:“小邪帮主你发现了什么?”   小邪得意而笑:“血腥味!”他道:“不是王坚先前被我打伤而留下的,就是被人在身上凿了窟窿。”   阿四仔细嗅鼻,果然传出淡淡似如兵器刃血而已腐之腥味。   “王坚当真被宰了?”   “不一定……”   两人已入大厅,沉暗之中,仍依稀可见四处桌椅依旧,连帐幔都挂得十分整齐。小邪已走向左边五柱一排的红石柱,这也是挂帐幔之处。他开始仔细检查四处。   阿四疑惑:“有什么不对?”   小邪没回答,直到从帐幔中找出一丝裂缝,才笑道:“果然有苗头!”   他又走向右边同样挂着白帐幔之石柱,检查帐纱,一样有道裂缝,已然自得笑起。   阿四走前,摸着裂缝,迷惑道:“这是……”   “剑痕!你再看清楚裂缝两边是否有血迹?”   阿四再凝眼神仔细瞧着,果然裂痕两旁沾有如剃刀刀锋细小的血痕,愕然不已:“谁的剑?他为何刺向白闭?他杀了人?”   “不是剑,是刀。”   “刀!?”阿四更吃惊:“刀!?刀哪有如此窄?”   他再凝视只及两指宽之裂痕,更迷惑。   小邪得意笑道:“是刀,而且是东洋刀!”   “这……这……”阿四苦笑不已,呆楞地抓着自闭,乾笑:“小邪帮主,我虽然相信你的话,但我却看不出这裂痕为何是东洋刀所戳?这裂痕……根本就和剑痕一模一样嘛!”   小邪得意黠笑不已,接过白纱,张紧裂痕:“看到没有?这裂痕只有两指宽,普通来说是剑痕,但若以东洋刀刺出,也相差无几!然而长剑是双刃锋利,而东洋刀则为单刀,另有刀背,既然有刀背,刺出的裂痕,其上端必定较为粗糙!你再看仔细点!”   谁会注意到裂痕之两端那微细差别?若以网面来说,刃锋所削下之纱线,断口相当平滑,若是以钝锋所截,就难免会有须须毛状出现,而此纱之上端就是此种戳痕之毛须。   阿四既佩服又感叹:“小邪帮主,有时候我其怀疑你是不是人?一双贼眼比谁都厉害!这种品质,已是不多见了!”   小邪耸肩直笑,想谦虚,又掩不住童真般自得,咯咯笑个不停:“哪里!哪里!我是纯种的!天下无敌的贼眼!”   眨眨眼晴,笑得更惹人。对于“贼眼”两宇,在他俩心目中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只要说出来不同于他人,两人就可乐上半天。   陶醉一阵,阿四才问:“这么说,黑巾杀手来过此地了?”   “很有可能!”小邪指着左右各五支大石柱,道:“厅中本是每根石柱都站有一名卫兵,那个人……或者更多人潜入此地,一剑就刺向卫兵……”他将帐幔放下,比对身高,又道:“刀痕正好在心脏位置,可见全是一刀毙命,而且持刀人功力相当高,所以在刺中卫兵之后,还能戳穿轻纱,只留下一点细血痕!这恐怕只有上次咱们碰见的里面杀手才有这份功力了!”   “你是说拉萨和尚?”   “不尽然!”小邪道:“以前帮助我们,后来又扯我们后腿那七名黑衣人也有此种功力。”   到底是谁干的?   他们又为何要刺杀卫兵?其目的何在?   阿四问了,小邪却只是笑而不答。这种问题,也着实让人难以回答,光是瞎猜,更可能误入歧途。   “碰上了再说吧!”小邪道:“别忘了,我们是来找王坚的下落。””   阿四也不好意思再问,心想若找着王坚,或其卧房,说不定会有更大发现。   两人又往后院摸去。   很快地,他们已找着王坚坐落内院东侧一间雅屋卧房。   房内一股药味冲鼻,小邪他俩知道这是治疗内伤之药味。宽敞卧房并未凌乱,左侧一排四张白木椅嵌着的茶几上置放的腊梅盆景,仍未谢去,显示此屋空着,只是一两天以内之时间。   小邪走向橙黄色调之床铺,棉被仍完好如初,置于内角,床单甚新,平滑如烫,枕头亦摆得甚为方正。   阿四道:“很明显,这床经过他人动过手脚,哪有一个病人躺在床上不盖被的?”   他自以为判断不错,已瞄向小邪,自得而笑。   小邪亦瞥眼瞟着他:“床没动,就表示他没睡过,说不定是躺在别处,你怎知一定有人动过手脚?”   阿四霎时已从自得而转为乾笑,他只觉得有人动手脚,却又找不出理由来反驳。“我……我只是这么想……难道王坚真的不躺在此?”   小邪白眼道:“怎么对自己那么没信心?你没闻到全卧房都是药味?他不在这里治病,会在哪里?”   阿四恍然乾笑:“我哪能跟你比?只要猜对一半,我就很高兴了!”   “没出息!”小邪再白他一眼,已伸手扯向床单,掀出垫被,橙金色之间仍染有不少血痕。   阿四霎时又笑:“我果然没猜错,床铺被动了手脚!”   小邪审视血迹,不久道:“血迹较黑,是吐出来的,也就是他受伤时所染……照情况来说,那人该再给他一刀才对……”   阿四道:“说不定他们将王坚拉到别处再宰了他!”   “可能不大,因为我们找这几间房间,都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而且外面站立十名卫兵也是在当场被杀,可见那些人有目的全在此宅院完成行凶计划。”   阿四问:“那尸体呢?他们不想惊动别人,事实上也没露出任何痕迹,可见搬运尸体十分隐秘。”他又道:“说不定就在某处密室里!”   小邪含笑点头:“这次你猜对了!以王坚如此狡猾之徒,一定早有准备后路!以免除后顾之忧。”   阿四兴趣甚浓:“那密室在哪里?我们快去找!”   说着兴致冲冲就想往门口窜去。   小邪讪笑道:“你走了,永远都别想找到密室,连狡兔三窟,每一窟的通路都在身边的道理都不懂?密室入口一定在这里!笨哪!”   阿四回过头,乾乾一笑:“我差点以为那个门就是密室入口?呵呵……”   小邪不理他,走向床铺左侧那张黑色檀木书案,点燃桌上蜡烛,室内为之亮明,照向书案前墙摆了不少籍册,其右方则挂有一幅大山水画,几乎将半边墙给占去。   阿四道:“入口开关在哪里?”   小邪自得一笑:“马上就有消息!”   他已用上偷怪梁空空教他的搜寻术。很快地,他已找出毛病出在书桌。虽然此桌摆有不少古籍,但却很少动用,显然只是装饰,而且书桌也十分新,连黑漆都未出现被刮伤之痕迹。   阿四想搬动书桌,以为书桌一动,马上就可引发机关而出现密室入口。   小邪阻止他:“不能动!这桌子不大,搬动它并不困难,就是因为它太容易搬动,我们更不能动。”   阿四赶忙松手,嘘气苦笑:“好险!不管了!你自己找!”   小邪抿嘴自得而笑,随即再往桌角瞧去,瞧过四支脚后,黠笑不已:“看我的!”   他马上掠上书桌,双足使力往下蹬。叭然一响,霎时背后书架已裂出缝隙。   阿四欣喜若狂,哗地一声喧笑:“找到了!”   小邪没答腔,叫声“走”,人已掠入三尺宽缝隙。   阿四不敢落后,马上窜身追掠而入。   就只一刹那,书架已回复原状,完好如初,不露一丝痕迹。   秘道黑漆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涌出浓厚腐和血腥味。   “阿四,点火擂子!”   小邪已顺着石梯往下走,阿四闻言,马上引燃火擂子,火花虽小,却也能隐隐照亮密室。为一狭长石造通道连着十余阶石梯。   走完通道,石门挡前,小邪很容易找到开关,开启石门,霎时一阵腥味扑鼻。   阿四推进火擂子,火光照处,石室内角赫然躺着一堆尸体,腥臭味道就是从此处发出。   “找到了!”阿四喜悦道。   对尸体,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也无啥吃惊,轻步走了过去,审视尸首。   十俱卫兵尸体都已从胸前伤口开始腐烂,渗出浓黑血水,味道十分难闻。   小邪一一拉开卫兵尸体,最里边靠墙处,果然躺着王坚和邱梅尸首,两人脸如厉鬼,但肤色却不变,宛若常人,连王坚身上所受伤口都末腐化。   “咦……”小邪觉得奇怪,照理来说,两人死了三天,就算不发臭溃烂,也会变色才对?怎会完好如初。   阿四道:“难道他俩中了毒?”   两人开始在王坚、邱梅身上找伤口,以及拿出金针检验,看是否中毒。   盏茶功夫已过,仍无结果。   小邪不解道:“奇怪……怎会连中何种毒药都验查不出来……难道会是……”脸色微变,赶忙往邱梅头颅抓去,摘下帽子,翻动苍白头发。   突然间,脑袋百会穴上出现针头般红点,映在白苍苍头发,十分明显。   “针孔?!”小邪如被抽了一鞭,从未有的失态已惊叫出口:“黑血神针!?”   “黑血神针?!”阿四更是吓破胆地丢下王坚尸体,就像“黑三神针”之毒已从尸体传至他身上似地,猛打冷颤而往后踉跄退去。   谁不害怕?   “黑血神针”天下至毒,中人无救,也是小邪唯一克星。虽然小邪已服有”血变”之血液,但突然间又碰上差不多已从记忆中消退的要命东西,那股吃惊心情可想而知是何等激烈和难以相信。   “黑血神针”早已被小邪收回,也全部毁了,怎会又在此处出现?难道江振武撤了谎?还是又有人从“飘花宫”偷得了此种要命的东西?亦或是另有其他让人不明白之原因?   他们又为何要用“黑血神针”杀害王坚和邱梅?为何不将两人一样地以利刀戳穿心窝?如此不就更省事?   一点殷红的血迹,全身不腐的尸体,除了黑血神针,何者有此功效?   要命的红、血腥的红、丧胆的红、如妖魔利爪的红、冰冷冷、凉透透地钻向小邪眼眸,透进了心、透进了肺、透进了五脏六腑,要人好生凉透背脊,冷汗也为之冒个不停。   “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小邪苦笑不已,“我不是明明毁去所有的神针了吗?怎会这样子?……”   他仍然不肯相信眼前所见──谁又愿意见着自己所畏惧的东西突然又出现了?   阿四惧道:“快走吧!省得遭了殃!”他的心,比小邪还抖得厉害。   小邪喘喘气,尽量替自己找藉口:“也许这不是黑血神针所杀……”   阿四惧道:“我看不是,也差不到哪儿去!三十六计,溜为上策!”   小邪平静一下心情,无奈地抿抿嘴唇,一时也下不了决定。   阿四见他如此模样,心情又起,含有少许嘲惹,道:“小邪帮主,没关系的啦!以前你都逃了!何在乎这一次?”   小邪白眼盯向他,心头不禁赌气:“逃什么逃?这么久了!黑血神针又能把我怎么样?刚才我只是感到太意外,根本不是怕!要逃你自己逃好了!无路用!”   阿四被他一说,也不好意思再说“逃”,乾笑道:“碰都碰上了,不逃也罢!省得逃了和尚,逃不了庙!”   他也留下,只是心中仍忐忑不安,不停瞄向王坚和邱梅尸体,眉头直皱。   “怕什么?”小邪大胆地抓着邱梅头发,狡黠直笑:“死人是不会害人的!这俱给你!”   蓦地,他已将邱梅甩向阿四。笑得更奸。   阿四哇然惊叫,想闪开,但却躲不掉小邪突来这么一招。已被尸体砸在地上,压个正着,身躯已然抖颤不已。   小邪咯咯直笑:“放心!黑血神针的毒,是要经过血液才会生效,摸摸抱抱,不碍事的!”   阿四推开尸体,站起身躯,哆嗦直打。苦笑道:“小邪帮主,人都死了,还要他干嘛?怪吓人的!”   小邪搔搔马尾发束,无奈道:“我也没法子,‘黑血神针’这么不长眼晴地就撞过来,总得想办法把它给甩掉嘛!”   “甩就甩!你还留着死人……”   “没死人,可能就甩不掉了!”小邪道:“王坚和邱梅的伤,看似黑血神针所造成,但说不定另有其他东西所伤,看归看,总没有经过化验来得正确!我们带回去给小丁看看,说不定会弄出一个结果!”   阿四闻言,无奈道:“好吧!真衰(倒楣)!”啪然,给了邱梅一个巴掌,叫道:“什么玩二嘛!死了还想烦人?”   小邪扛起王坚,阿四扛着邱梅,已往回路行走,很快,他们已退出秘道,吹熄书桌上那支烛灯,再走向前厅,两人各扯下一条帐幔,裹住尸体。   阿四道:“就这样潜回去?”   “不!”小邪道:“找李甫山问个明白,看到底他知不知道此。”   事已想定,两人不走正门,改掠屋顶。由于两人身手甚高,扛着一人,仍是身手矫捷,很容易避开守卫视线,朝西垮院潜去,照着方才卫兵所言,找向李甫山住处。   夜虽墨黑,但庄院灯火仍亮,找起地头,并不困难。   盏茶功夫,两人已抵目的地。厢房间隔那间靠近花园小湖的雅书房,仍透着柔和灯光。八名卫兵神情肃穆地交叉巡逻。   小邪潜向屋与屋交界之死角,盯向卫兵,突然摘下瓦片,捏成八块,右手一扬,八道流星似劲风啸起,已准确地打中八名卫兵穴道。   卫兵连哼都来不及,就往下倒。   突然小邪暴起,连同王坚往下冲,其速之快,足以追回流逝时光似地,卫兵尚未倒在地上,他已如数而轻巧的将卫兵按伏于地。   八个人,八个地方,八件兵器,在短得不能再短的时间内,就已被小邪无声无息全部摆平,看得阿四心头佩服不已,不禁微微博住。   小邪向他招了几次手,见他没反应,已然伸手招指,一道暗劲吸过园中一朵白色李花,拈在中指,已弹向阿四。   白花似已挂上直线般笔直地钉向阿四头颅,轻轻叭地一声,宛若蜂针扎肉,阿四一阵疼痛,呃然差点叫出口,突见小邪怒目而瞪,摸着额头白花,苦笑不已,也飘身追向地面。   小邪给了他一记响头,细声道:“发什么愣?下次钉你鼻子!替你隆鼻!”   阿四摸摸额头微微凸起之红印,复摸摸鼻子,叫道:“你永远得不到机会的!”   “最好如此!”小邪不再理他,放下王坚,已潜向白石阶,轻巧地闪向棕黄柳杉窗帘,戳破白窗纸,窥往屋内。   李甫山正坐在左侧书桌,小邪只能瞧见其背部,似正在写字或批校公文之类东酉。正前方则为一大排书墙,连着书墙,为一种着白色镶红边棉被之小床,右边──也就是面对小湖的一边,置有一副藤制椅,桌上摆着一盆金玉满堂之兰花正盛开着。   于切还算清雅,小邪没瞧见其他人,已退回花园。   “如何?”阿四问。   “没人!”小邪道:“把帐布解下!”说着已开始解去王坚身上布条。   阿四虽在做,却迷惑道:“为什么?”   “看看李甫山知不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这……怎么试?”   小邪甚潇洒道:“将尸体往屋内一丢,不就得了?”   阿四豁然开窍,频频点头:“有理!”   不再多问,两人很快解开王坚和邱梅,扛往书房窗口。   小邪道:“你把邱梅倚在右侧窗口,听到李甫山惊叫,就将窗口劈开,以露出邱梅背面。”他黠笑道:“一个生,一个死,保证弄得他头昏脑胀!”   阿四戏谑直笑:“人吓人,最好把他给吓死!”说着已扛起邱梅往右侧潜去。   小邪算好时间,再窥向书房,觉得一切如故。霎时右脚离开窗户,双手已抛出王坚,人已疾速窜向靠左之窗口,戳破窗纸,想看看李甫山有何反应。   王坚摔落地面,李甫山乍见有人闯入,已蹦起椅子,喝叫“谁”,目光已然射向王坚,顿时脸色猛变:“王佥事!?”人已在王坚撞去。   阿四此时也将窗帘劈开,邱梅背影已露,更如活生生的人在耸动肩头。   李甫山猝见,身形为之一滞,愕然叫道:“邱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阿四兴之所至,装出声音,冷道:“王坚是你杀的?”   “公公……我怎会……”李甫山一时也找不出话来解释。   “不是你杀的,他怎么会死?”   “他……他……可能是……是……”   “是谁?王山磔?!”   “是……呃……”李甫山觉得有异,普天之下,又有谁敢直呼王山磔名讳?脸色微变,冷道:“你不是邱公公!?”   阿四挥动邱梅右手,笑嘻嘻道:“我要是邱梅?那才冤枉呢!”   李甫山喝道:“你是谁?竟敢在总督府撤野?”   “我是邱梅!我好冤枉!”阿四一用力,也将邱梅丢入书房,已然咯咯笑起。头颅伸出,笑得更谐谑。   李甫山大惊,闪向左侧,嘴巴一张,就要喊人。   小邪早已窜入书房,坐在书桌上,悠哉笑道:“不必叫得那么大声,卫兵早就被我放倒,夜已深,千万别再吵到别人!”   李甫山转身,碎见小邪,愕道:“是你!?”   见着小邪,他整个人气势已了一半,几个月的交锋,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算将全府的人手喊来,也未必能制住人家,喊也是白喊。   他诧然地望着小邪,心头不停揣测他弄来两具王坚和邱梅的尸体,是为了何事?   “你们杀了他……”李甫山问。   阿四从窗口爬入,不屑道:“这些小角色,还用不着我们出手!”他走往小邪处,也一样坐在书桌上,双足悬空,汤得甚是起劲。   “你们没杀他两人……那他们……”以下“被谁所杀”,李甫山没说出口。   小邪道:“我正想问你呢?”   从方才看来,小邪已认为李甫山不知此事,是以才未问出此话。   阿四接口逼问:“你方才听我说出王山磔名字,不小心的说出‘是’字,看来真是王山磔所干的了!”   李甫山急忙否认:“不是他!我什么也不知道!”   小邪叫道:“岂有此理!王坚和邱梅在你府中被杀,你会不知道?外面传说   李甫山急道:“这些都是王统领所交代,我根本就不知两人已死。”   “他还交代些什么?”   李甫山道:“他还交代严守望天居,以及没有他命令,不准动你们通吃馆。”   “看来果真是王山磔搞的鬼!”小邪沉思半晌,道:“你们总督府,毛病多多!专搞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李甫山!你若明白点,就少和王山磔来往,以后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李甫山默立该处,没有回答,但见他已露颓唐模样,似是在后悔。   小邪觉得也没什么好问了,道:“尸体我要搬走!明早就还你,你想保密,就得做准备,快点送我们出府!”他道:“最好别让人瞧见!”   李甫山犹豫一阵,终于点头:“跟我来!”   小邪和阿四再裹起王坚、邱梅尸首,已随李甫山绕向庭院。   这路线虽不是秘道,但和秘道功效差不多,只差不是密封而已。沿着小巷,穿穿梭梭浓密庭树间,竟然一名卫兵也没碰上,就已走到一处后门。   李甫山道:“从这儿出去,就是西街尾端!”打开门扉,“明晨一早,我会派人去接触体,还请两位加以保密!”   小邪点头:“冲着你送我们出来份上,本帮主就帮你一次忙!”   李甫山怀有感激:“多谢!”   小邪和阿四得意而笑,已走出后门。今夜一行,他俩可收获丰富。   李甫山望着两人背影,感触良多,在他心中,早就怀疑王坚和邱梅已遭了毒手,而自己又能幸免于多久?然而在王振权势一把抓的情况下,又如何脱得了他的掌握?   突然间,他似乎像西天那颗弦月,喘息着挣扎,最后仍将沦入黑渊之中。   虽然阿三因明日要授艺,所以不能去总督府,但他却没遵照小邪指示,先去休息。   一夜,他都在陪着小丁,省得她又在提心吊胆,下过两盘棋之后,阿三已猛打盹,小丁要他回去,他也不要,两人就此乾耗。   小厅桌上的蜡烛都快燃光了。   终于,小邪和阿四已撞门而入。   “不好了!黑血神针重现武林──”阿四一声大喝,光是“黑血神针”四字,早就将小丁和阿三吓得睡神尽失,蹦了起来。   小丁愕然叫道:“黑血神针!?”   小邪将尸首往地上摆,急道:“没时间和你鬼扯,你快看看他是否死于神针之手!”   小丁不敢怠慢,马上蹲身解开帐幔,见着王坚尸体,心头已惧意,全身疙瘩紧缩,但这只是她姑娘人家原始上的对某种东西之害怕,她并没有因此而停手,仔细检查着两人尸体。愈检查,脸色愈吃重。   阿三促狭道:“这两个小子!死得满轻松的?我本来要拔光他们身上的毛,真是!逃得那么快!”   小邪调侃道:“人在此,再也逃不掉,你的机会又来了!”   阿三托大般地摇头:“算了!死了人,只有阿四的剃刀能派上用场!”他又加一句:“我要的是活的毛!”   “去你的!”阿四叫道:“你要活的?好!明天我抓一只狗来,让你拔个够。最好叫小邪帮主将毛种在你头上,永远也死不掉!”   小邪哧哧笑道:“我赞成阿四意见,也决定付诸行动。”   阿三霎时不敢再胡扯,乾笑道:“说着玩的!别当真,我在练习我的幽默感!”   小邪促狭道:“你练你的,我练我的!头发种毛和嘴巴说话,根本就扯不上关系!”   阿三苦笑不已:“说真的!我已经有点后悔说出刚才那句话,小邪帮主体就饶我一次吧!”   阿四道:“小邪帮主,阿三的话不能听!他专放马后炮!不给他一点教训,他永远不知道如何珍惜羽毛!”   阿三瞪眼:“你鬼叫什么?我哪有‘羽毛’?我何必珍惜?若不是你搬尸体回来,我哪想到要拔毛?”骂了几句,突然火起,冲向阿四:“种就种!我先拔光你身上的毛再说!”   一个欺身,就想抓住阿四左腿以拔毛。   阿四也不甘示弱,抽出剃刀,已刮向阿三头颅。   两人就快接触。小邪突然伸出双手,啪啪两响,打得两人头冒金星,相互抱在一起。   小邪呵呵笑道:“什么玩二嘛!小丁在工作,你们在吵架?要是小丁找不出毛病,你们两个就站到天亮。”   阿三、阿四摸着后脑勺,苦笑不已,各自推开对方,转往小丁,皆希望她有所收获。   小丁娇柔一笑,无奈地摊摊手:“没办法啦!我找不出是否为黑血神针所伤。”   阿三、阿四仍怀有希望。阿三笑道:“小丁你少来!你想故意骗我们对不对?”   小丁立身而起,微微伸手抚动秀发,娇笑道:“”没有啊!我真的找不出来!”   “小丁你……”小邪比阿三、阿四更急:“你当真找不出原因!?”   小丁摇头轻笑,楚楚可人。   阿三哭丧道:“完了,这下没救了!”   阿四瞪眼:“都是你!拖人下水!”   阿三得意而笑:“这叫患难见真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小邪转向两人,叫道:“你们两个给我闭嘴!再说就用手站!”   小丁娇笑道:“手怎么站?”忽然顿悟,“你是说倒立?”   “那么便宜?”小邪得意直笑,“用手吊在梁上,反正身体都是直的。”   “不不不!”阿三急道:“我不开口就是!这太严重了!”   “严重?你也会伯严重?”小邪黠笑道:“怕严重,就给我闭嘴!”双手捏紧阿三、阿四嘴巴,“哪天就把你给缝了!”   不再理会两人,转向小丁。问:“怎么会呢?我老头不是将法宝都交给你了?你会看不出来?”   小丁娇笑道:“不是看不出来?而是中了黑血神针,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若非亲眼所见,根本就验不出何种毒所伤。”   小邪心中稍安,道:“你是说,若无其他突变,王坚和邱梅就是黑血神针所伤,而中了黑血神针,只有凭经验去断定,没法以其他东西验出来?”   小丁点头道:“正是如此,因为黑血神针太过于霸道,中者立即毙命,欧阳爷爷也说过,中此毒者,全身无伤无痕,尸体十日不腐,用看的就可认定,就像你刚见着两人尸首时,也是如此认定!我刚才说‘找不出’,也就是说无法验出,事实上我心中还是认为它就是黑血神针所赐。”   “哈哈!”阿三突又开口,“小邪帮主,小丁还是找出原因了,那明明是黑血神针所伤,我可以不用站啦!”   小邪瞪眼:“你能确定她全有把握?”   阿三转向小丁,急道:“小丁你快说!你有几成把握?十成对不对?”   小丁轻笑道:“我只有九成把握!”   阿三喜悦道:“九成也好!只站九分之一!嘿嘿!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九分之一,就只有……差不多半刻钟啦!”   小邪揶揄冷笑:“你想得美?九分之一?”笑得更谐谑,“十根脚趾头,免去九根,你就用一根站!让你占点便宜,用脚拇趾好了!”   此语一出,小丁和阿四已禁不住笑出口。阿三哪晓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邪绝招竟然比他更狎谑,更够味?自己本想占点便宜,却吃了亏?   乾笑不已,他道:“我想小丁猜得并不准,好像全错的样子?”   小丁娇柔一笑,笑骂道:“你喔!快要得到小邪的真传了!迟早会跟他一样,疯疯癫癫,没有一刻是正经的!”   阿三得意瞟向小邪:“这正是我努力的方向!”   “你努力吧!”小邪拨开他一只脚,戏谑道:“用一只脚走路,你就赢我多多了!”   众人又是一笑,阿三不敢再陶醉,哭丧着脸:“小邪帮主,请给我一个‘不努力’的机会!我会珍惜的!”   小邪也有许多事要想,没时间跟他磨菇,叫道:“再给我乱来,小心我拆了你的骨头!”不再理会阿三,转向小丁,问:“上次交给你那五支黑血神针,你如何处理了?”   小丁道:“照老爷爷的话,先烧成灰,再撤向深漳。不可能再复原了。”   阿三、阿四已知道小邪原谅他们了,搓揉手脚一阵,也加入讨论,阿三道:“是否上次江振武骗我们,黑血神针不只五支?”   小邪道:“人都死了,他为何不在活着的时候用来救命?”   任何东西,若以生命来衡量,可能就不那么珍贵了,而以江振武之野心,更不可能在临死一刻,还藏着神针不用。是以小邪所言,三人都觉得十分有理。   小丁道:“该不会是从‘飘花宫’再流入江湖吧?”   小邪道:“也不可能,我老头已回家,他那副贼样,除了我,谁也别想从那里偷得一点东西!”   阿三道:“凡事都有可能,这可是你教我的呐!”   小邪瞪眼道:“你怎么不说那句‘凡事都有不可能’?光吹!”   阿三摸摸头,乾笑道:“我只是建议!没有其他的意思!”   小邪白眼叫道:“最差的建议!留着你自己用吧!”   阿三苦笑:“这……怎么用……”   阿四戏谑道:“凡事都有可能!怎么用?不会自己想?”   阿三瞪眼瞟向他,恨不得咬他一块肉,张牙裂嘴:“我已经想好了!只要咬你一口,‘建议’马上有效!”   不痛不痒,阿四笑得眼睛都眯成压扁的葡萄乾。   小邪沉思半晌,道:“我看还是请老头亲自来一趟好了!一来也可以问问他‘飘花宫’的神针是否已失?再来,我想神针已出现,想必会再杀人,到时候再叫他检查一番,以确定是否为真的‘黑血神针’所伤?还是另有了替代品?”   小丁颔首:“好!赶明儿,我就捎个信给欧阳爷爷!”   阿三也频频点头:“我认为这个方法最为恰当,我方才也是这么想!所以我才说出‘凡事都有可能’那句话!”   阿四奚落道:“最好是有可能,否则欧阳爷子来了以后,你的牛皮就破了!”   阿三反嘲:“总比你吹不响来得好!”   小邪叫道:“好了啦!没事总是吵?把尸体搬出去,就回房睡觉!明天有你们累的!”   阿三、阿四不敢再多言,分别扛起王坚和邱梅尸体,往屋外走去。   小丁这才嘘了一口气:“冷冰冰的尸体摆在这儿,简直快逼得我全身血液快冻结了!”   “现在你放心了吧?”小邪轻轻一笑,道:“你的药,还有吗?”   “你是说‘血变’血液所合成的药?”小丁欣然一笑,“放心,这么大一只‘血变’可炼上好多颗哪!用不完的!”   小邪颔首道:“有时间就阿三、阿四几颗,省得他们遭了殃。”   小丁含笑:“我会的!”   小邪又问:“你捎个信,最快多久会有消息?”   小丁沉吟一阵,道:“信鸽只能飞到长白山分舵,欧阳爷爷每一个月出宫一次,最快也要半个月,但若是岔开了时间,那可就要两三个月了!”   “这么久……”   小丁娇笑道:“若很急,我可以走一趟!”   “算啦!”小邪道:“你一个人去,我哪放心?而我现在又不能分身,一来通吃馆生意还要做。二来,王振那老家伙三个月限期就快到了。而且小七也上了战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算来算去,就等吧!反正我们也不怕黑血神针找上门。”   小丁光听那句‘我哪放心’,就已心花怒放,以下所言,对她来说已不重要了。她含情道:“就依你!”   小邪颔首:“快四更天,你也去休息如何?”   “你呢?”   “我再想想!如何对付王振的方法!”   “你也别太累!”小丁娇笑道:“那我先回房了!”   盈盈轻步,含情脉脉,小丁也已离去。   小邪躺向椅上,双足跨在圆桌,灵皎双日盯着已快烧烬之烛火。   他在想着这几个月发生之事情。从一开始到现在,似乎任何问题都和黑巾杀手有关。   第一次开张,王坚被黑衣人阻退。第一次保镖,阿三被黑巾杀手救出。而杀手追杀了王山磔,该是和他有过节,至少出钱收买杀手的人有此倾向。后来出了关外,又被黑巾杀手追杀,只问出一个“漏斗”象征是鹰的线索。后来下江南挑去“飞龙堡”分舵,先和黑衣人合作,后来又被扯后腿。以至于总督府“望天居”里的卫兵很可能也是黑巾杀手所杀,尤其再加上“黑血神针”之出现。   这一连串似是而非,似交融又分开。将意味着什么?   无可否认,似有更大的波涛正在潜伏中,随时都有暴发之可能。   而这些问题的关键中心,似乎就在小邪身上?   小邪想着、想着,不禁咯咯笑起。   “妈的!你们愈想搞我?我就藏起来,让你们找不到!”   心头已如此想,他存心将黑巾杀手的一切抛开;然而又担心他走了以后,通吃帮兄弟将会受难,要躲,还得带他们一起躲。   “我看……就躲在战场!脱离江湖圈……小丁就送往丐帮,或者飘花宫……通吃馆暂停营业,等黑巾杀手死光了,再来开业也不迟……”   “可是上了战场……不就等于当了官?王振和王山磔两个混蛋,一定不会放过我……这还不是一样麻烦一大堆?……倒不如先在这里等他们来找碴……”小邪已然笑道:“就这么决定!下次谁要敢再来,我就宰了谁!到这个地步,再为通吃馆开张而顾虑太多,反而不好!哼!我就不相信那些人不怕死?”   事情有了决定,心灵也为之轻松。   然而他的决定,往往因一时之兴起而改变,就如今夜,他和阿四,兴致冲冲的潜至总督府,也找到了王坚、邱梅尸体,证明他俩已被杀死,谁知又扯出黑血神针一事,在茫无头绪下,乾脆放弃而想躲起来,以愚弄他人。然而想起躲在战场,如此麻烦,又乾脆想先宰了王振和王山磔再说,其心灵之变化,实叫人难以捉摸。   还好,至少目前他已有了决定。   他已露出邪笑,这笑,仍是如此自信而谐谑,似乎一切事情都掌握在他手中似的。   晨曦已透窗,大地已苏醒。   一大早,李甫山就派一辆马车,两具棺材来载走王坚和邱梅尸体,运出城外埋葬。   小丁也捎出信件,交代丐帮弟子传向长白山分舵,以转交欧阳不空。   另一个特殊现象──小邪已穿起类似第一次入江湖时,所制的飞镖大衣,从胸口到大腿,至少插上千余支薄如树叶之飞刀,随时准备应战。   他不停走动内外,不停地问着:“有人来找碴没有?”   现在若有人不小心地撞进来,恐怕都会遭到小邪无情的追杀。   阿三、阿四起初还笑个不停,后来也学起小邪,身上左腰、右腰、前脑后背、长长短短最少插了十余把刀剑。宛若插满糖葫芦之稻草扎子。   却不知他们如何坐下来用膳?   可惜,一天等过一天,似乎所有的人都突然消逝般,再也没人上门找碴。   那些人呢?难道随着王山磔离去而全部消失了?   虽然如此,小邪并未完全泄气,因为还有一关──王振三个月期限。若期限已到,也许好戏就开始上演了。   这已是王振治疗“痼疾”之三个月又七天。   在炼药桶之密室里。   有床、有桌、也有豹、猴,冷冰冰躺在石板上,其下体一片污血,想必早已被阉。   王振仍在药桶中浸着,这已是他最后希望,他找了老御医为他手术,企图利用药物以恢复生殖能力。他已感觉出小邪在骗他,但他却又不肯放弃这机会,更不肯相信这些事实,王山磔以前所说,世上根本没那回事,老御医也说不可能,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   如若不能成功,那么一切美丽憧憬将付诸流水,没人会同情他,没人会安慰他,只有讥笑、讽刺!再大的权利,又怎能与此相比拟?   他只想成功,浸在药水中之身躯不停地抖着,一半是因为温度较高,另一半则是心灵那股沉重压力,逼得他不能自制。   他要求老御医尽量加热,因为小邪当真可以在沸水中煮着,而他却只能忍受到六十度,差那么多?难道这就是得不到“复原”的原因?   白发苍苍,白须髯髯的老御医摇头直叹,他想不透天下又有何人能在沸水中煮?他也想不透那个奇异小孩,竟然把王振骗得如此痴狂?   他不停瞄向豹、猴,心中想着,要是王振不幸痊愈,将来生的“种”又将是何种模样?一连五天引用新收太监去势的卵蛋手术,结果都是一入桶就熟了,难道豹子的就更有用?   “再加火──”王振似已昏沉的吼着。   御医不敢不遵,又将煤油倒入鼎中,火势更大。   王振抖得牙关直打颤,头额三条黑蚯蚓般皱纹,现在已红通通,不停地掉扭蠕动,像要钻入脑子,吃尽脑髓般,狰狞可怖已极。   药水汽泡冒得更快,冒向水面则化成白烟,又如瘴气,就快将王振给腐蚀溶化般,凝聚在他眉、发、眼、鼻、肌肤,无一处不渗透。王振仍咬牙硬撑。   药水渐热,将抵七十度,老御医见着热水,身上都觉得一股热气直冒脑门,逼得他热汗涌冒,他实不敢想象浸在水中之王振,所受煎熬之痛苦?   终于──   “啊──”一声霹雳般吼叫,像要撕开肉体般令人耳际疼痛。   王振已耐不住热水,急往桶外窜,不顾发红而烫伤之疼痛,猛往下体摸去。   还有什么?又是一声失望、不甘、不信、恐惧的嘶吼。   没了!一切都没了!白白欢喜三个月,到头来却一场空。本已习惯之事情,却被小邪给捣碎,美梦的破碎,希望的落空,被辱的悲愤,霎时山崩地裂,江河溃堤般,要砸碎、要辗烂、要剐裂、要戳破、狠猛无比地劈向他心肝。那股怨、那般恨、冲得他心神为之失常,如暴风中的雪花暴了开来。   他捣毁了药桶,药水涌向地板,汪洋一片地渗冲四面八方,更冲倒了他的心。滋滋毒蛇般嘶吼声,向四肢百骸,毒液不停钻啃着细红的嫩肉。   他抓裂了自身肌肤,捶肿了双拳,双足,还再打、再抓。   一生唯一最大的希望,也是最重要的希望,就此幻灭。短短的三个月,小邪带给他最快乐的一段;也是最残酷的一段。愿以生命换取的赌注,就如同搁在炉上的薄翼纱,一升起热气,什么都将化为乌有。   若非杨小邪的来到,他不会勾起沉失已久的愿望,若非小邪的言语,他不会沉迷到这种地步,以至于完全绝望,这些都是小邪的杰作。   “杨小邪──我要宰了你──剁了你──把你五马分尸──我要凌迟一寸一寸剐你的肉……”   王振也有眼泪?他也会哭?他的哭声竟然如此凄凉!眼泪竟也是白色的?   御医默默立于一旁,纵使是平常厌恶他之无恶不作,现在也升起一丝日暮老人之凄然同情。   人死了也罢,一了百了,但活着,却又受此煎熬,若换了他,也许他无法像王振那样只是疯狂的发泄,恐怕早已一头撞死。   足足过了半小时,王振方渐渐平静,脸色已恢复习惯的深沉,抓伤的肌肤,受伤的双手,也许是浸过许久药水之关系,并未带给他太大伤害。   长吸气,再慢慢呼出,他已走向架高木板垫上厚丝被的长床,拿起衣服已穿妥。   望着豹,不禁冷冷笑起:“我竟会相信他的话!”   他不愧是位老奸巨猾之人,方才还无法自制的发疯,现在已完好如初地谈笑风生。   “李大夫,我早该相信你的话才是!没想到事情会弄到这种地步……”王振淡然一笑。   李大夫拱手含笑:“公公既然已明白此事之不可能,小的总算也了却一椿心事了!”   “这都是我自找的!”王振道:“刘旺他已说过没对一位像杨小邪那种模样的人去势,我却一直以为他弄错了,否则也不会弄得如此狼狈!”   李大夫拱手道:“听公公所言,那小孩相当奇异,能在沸水中煮烫而完好如初?”   “若非如此,我岂会轻言相信?”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若非亲眼所见,李大夫恐怕永远不敢相信这是实情。   王振笑道:“一切都已闹笑话,还好此事只有大夫知晓,还请您代为保密!”   李大夫含笑道:“医有医德,公公请放心!”   王振含笑走前,拍拍他肩头:“多谢大夫!我们出去吧!”   “公公您先请!”李大夫作个“请”之动作。   王振含笑已走往前面,方转身,那股笑容已霎时抹上一层冷森而阴狠寒霜,嘴角不由已獠牙般狞笑的翘起。   他似乎已决定某种残酷的行动。   “李大夫……”王振忽地转身,似有事要请教李大夫,含笑瞧着他。   李大夫也露出恭敬笑意,走前拱手道:“公公有何指示?”   “我想……”   蓦然王振右手往李大夫胸口送去,疾速中可见寒光一闪即没。   李大夫“呃”的嘶声迸出,双手抓往胸口,整个人已抖颤而倦缩,两眼暴出骇然而不信神色,嘴角已渗出鲜红红触目血丝。   “公公你……”   王振狞笑声起,一张脸似毒蛇缠绞猎物,不停在收缩:“李大夫,你不是答应替我保密吗?这样,你就可以永远保密了!哈哈……”   李大夫本已知王振心狠手辣,但自己已风蚀残年,而且又只是个大夫,不争仕途,心中暗自认为王振该不会向自己下手才对,没想到他仍不放过自己,为的只是想掩饰丑事。   “王振……你好狠毒……”   王振扭动匕首,想搅碎他心肝似的,狰狞厉笑:“着只能怪你无能!活了一辈子,连这种病也治不好?不如死了算了!”   “你……你……终会自食恶果……死无葬身……之地……”   李大夫目咧牙,说完最后一句话,再吐红血,已然低头断了气。   王振松开右手,左脚倒李大夫,瞧着他死不瞑目脸孔,不禁也泛起一阵兴奋,仰头狂笑:“哈哈……我王振的命,要你来诅咒?去跟阎王爷说吧!”   他已飞奔地撞出密室,想逃开这梦魇般地狱,想将这恶梦从心中挖去。   他更想到了报复。斩杀杨小邪,甚至所有与他有关的人。   方出假山,他已直往统领府撞去。   王山磔似早有准备在等他这位伯父之大驾光临。   他坐在豪华厅堂之左侧舒服太师椅,脸色较为苍白,以表示仍有伤在身,举手投足之间,仍有一股病恹恹之气息。   王振匆忙地撞进门,冷森道:“山磔,我要你办的事,你可有办妥?”   王山磔费力地起身,想拱手迎接,王振已走向他面前,冷道:“身躯不舒服,不要勉强自己!坐下!”   “谢公公!”王山磔依言坐下,道:“回公公话,杨小邪这小子太过狡猾,而且属下又有伤在身……”   王振一屁股坐向椅子,深沉道:“你还没将他捉回来了”   王山磔有气无力道:“属下让公公失望了!”   王振责备道:“交代你那么久,你却一拖再拖!成何体统!”   王山磔道:“属下实已尽了力。”他无奈,“若非公公要留活口,也许上次就可置他于死地。”   他技巧的将逮不着小邪的原因推向王振,以便有更好之藉口来搪塞。   王振何尝不知以前自己乃存有私心,不敢太鲁莽,否则要是出了差错,希望就要落空。但现在已完全绝望,闻及此事,更恨得满心吐血。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王振叫道:“以前你欲得杨小邪而后始甘心!现在你却在找藉口!”   王山磔早就有应对之词:“公公太激动了!属下哪敢敷衍此事?何况杨小邪对我,还有伤儿毁屋之恨,属下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有伤在身,而且杨小邪又非常狡猾,实是不易对付!”   “照你如此说,你是不想对付他了?”   “伤儿之恨,不共戴天,我无时无刻不在找他报仇!”   王振化道:“那你总该有个行动,老是出言藉口,简直一点用都没有!”   王山磔道:“公公放心,属下已派人去请高手,不日将可抵达,届时,我的伤也已痊愈,只要公公不再坚持留活口,属下一定可以完成此任务。”   “对付他,要找高手?”   “也许公公不知,杨小邪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拔尖人物,我们都走眼了!”   王振哪会不知全然被耍了?闻及此,心火更炽:“我管他什么高手?派兵去剁了他,百个不行、用千个、万个、甚至十万大军也在所不惜!”   王山磔静静的等他怒火较弱时,才道:“公公所言极是,不过……公公该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王山磔卖了一下关子,方道:“前些日子,公公一直待杨小邪不错,甚至阻止属下逮他,这些事,可说宫中所有文武百官皆知晓,但若是公公一反常态,派遣大军去对付他,难免让人猜忌,尤其……”   王振不耐烦:“尤其什么?有话就快说!”   “是!”王山磔稍犹豫一阵,道:“众人都认为公公想治疗痼疾,才中了杨小邪的奸计……”   从最近王振不停要李大夫办事,以及种种迹象,他也明白了几分,小邪所要的诈术是哪一招。   王振被他说及,脸色不由立变,厉道:“你胡说──再说连你也一起治罪!”   王山磔霎时闭口,想象中,王振的表现更为剧烈多了。   王振抖颤身躯较为平静,甫道:“是谁说出这番话的?”   “没人说,他们只是猜想!”王山磔道:“如若公公突然间莫名地派兵就要对付杨小邪,恐怕谣言更会传得满天飞。”   此种欲盖弥彭之意,王振也懂,闻及没人正式说出,只是“谣言”,心情也为之松了不少,毕竟对付所谓的谣言,他甚有心得。   冷笑一阵,他问:“不振大军,你又如何对付他?”   王山磔道:“属下已说过,等高手一到,马上采取行动!”   “要多久?”王振切齿道:“我非宰了他不可!”   王山磔道:“也许很快,也许须要一段时间,因为瓦列国已举军来犯,情势十分吃紧。”   王振疑道:“这与捉拿杨小邪的事,又有何关系?”   王山磔狡黠笑道:“关系不在他,而在我们。”细声道:“公公请想想,战事一起,两国交锋,难免伤亡,若利用此时,将一些平时碍眼的人往战场上送,借敌人之手将其除去,这岂不是一个天赐良机?”他又道:“但若为了杨小邪而放弃此机会,多划不来了”   王振霎时恍然,三个多月以来,他所有心神全沉迷于“药桶”之中,除了例行的朝拜皇上以外,几乎任何事都已抛至九霄云外,如今被他一提,平时那股阴狡心性已恢复大半,顿觉理当以此为重。   王山磔见他心动,已知此话已起了作用,又道:“到时碍眼人一除,公公再派大军,甚至和先皇一样,亲自出征,凭大明百万大军,就是一人吐口口水,都足以将番邦淹死,何患征讨不成?届时公公和皇上可就功盖天下,群雄臣服了,侄儿更沾您的光,将可扬眉吐气了!”   王振不禁频频点头,甚满意他所言,怒意也为之转向所有碍眼之人。不久,道:“事情虽如此办,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在最短时间内,将杨小邪这小杂种给我捉来!你千万不能疏忽此事!”   “属下不敢!”王山磔拱手道:“属下自当竭力而为,而且有公公不时提醒,更不可能疏忽。”   王振已狡黠狞笑不已:“只要我活着一天,杨小邪,你永远没好日子过!”   “不只是杨小邪,而是所有的碍眼人!”   “对!”   两人对目,已然昂头哈哈大笑,似乎天地间之主宰,就在他俩手中似的。   王山磔很轻易地将王振一股怒意转向了那些碍眼人,这正符合了黑衣人之要求。见他笑得如此狂妄和好狡,似乎那所谓的“计划”又更接近完成之地步了。   到底他和黑衣人有何阴谋?   恐怕连王振如此狡诈之徒,都无法得知,而被蒙在鼓里吧?   山峰瑞雪已溶,大地苏醒,嫩芽轻吐,再吐,花蕊争妍斗奇,一脉青山也已出现紫嫣红,点缀得更为神奇美丽。   从初春,到初夏,匆匆已过了三月余。   在这三月间,通吃馆却闷得发慌,预定有人上门来挑衅寻仇,结果却一无踪迹,大出小邪意外。   边疆战事不断告急,诚如王山磔所言,王振有意藉此铲除异己而不发兵,逼得守将节节败退,已快退至大同城附近百里之猫儿庄。   还好,北方居庸关由战将罗通把守,固若金汤,敌人难越雷池一步。宣府城有了杨洪,罗享信,再加上萧无痕和小七把关,可说是最尖锐之一支队伍。敌人吃尽败仗之余,已然南下攻其弱处。   小邪倒真希望小七需要支援,也省得呆在通吃馆,闷得发慌。   那身备战装备在背了月余之后,不见他人来犯,已然卸去。他卸,阿三、阿四也跟着卸。   一大早,他已摆张大椅子在厅门口,监视着阿三在教功夫。   四十余名门徒,学至现在,已剩下二十余名,不论其内外功,都有显着进步,这也是阿三唯一得意的地方。   小邪仍是一袭青色布衣,永远掩不住那股纯真而充满顽黠邪气的特殊格调。   如今他似如泄了气的娃娃般,无精打采,东扣西摸,总想找些事作。   忽然他抠落了少许头皮屑,掉于肩头,薄如醉烂的花絮。   这只不过是小事,他却大惊失色的尖叫:“啊──不好啦!不好啦──”   整个人从椅中蹦起,如见自家起火般,叫得让人心慌。   阿三惊惶失措冲了过来,急叫:“小邪帮主,发生了什么事?”   霎时间,小丁也从后院撞出,阿四亦从前门掠至,表情全是一片惶恐而诧异。   所有门徒也愕然地望向小邪,为何平日乱七八糟的帮主,今天会如此惊惶失措?   小邪直抖着手,急叫:“不好了!不好了!我惨了!”   小丁着急地往小邪手中抓去,花容失色急叫:“你的手怎么了?”   小邪指着手中头皮屑,急道:“你们看!”   “这是什么?”   小丁、阿三、阿四异口同声脱口而出,齐往白细的头皮屑瞧去。   小邪急道:“是头皮屑!”他又道:“我掉的!”   霎时众人哄堂大笑,这算什么?掉头皮屑,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小丁登时白眼而叉腰,一副教训模样:“小邪你发什么神经?头皮屑掉了就掉了,你叫什么?害我以为……呵呵……”骂至后来,仍禁不住内心这股笑意,已呵呵笑了出来。   阿三笑眯眯问道:“小邪帮主,你该不会在寻我们开心吧?”   阿四频频点头:“这是一件相当严重的问题!至少这是小邪帮主的新发现!”   小邪一本正经:“不错!这是头皮屑,也是皮呀!我掉了皮!很严重的!”   小丁笑骂道:“神经病!自己不洗头,当然会掉头皮屑,有什么好严重的?”   小邪不服道:“你不相信这很严重?”   小丁瞪眼,以表示不相信。   “好!你们这些外行人!连这么严重的事情都看不出来!”小邪手指不停点向小丁,煞有其事地叫着:“这是上天的秘密语言!它有暗示的!你不懂就说它不重要……”   小丁娇嗔道:“什么秘密语言!我倒想听听上天暗示了你什么?”   阿三加油添醋:“对!小邪帮主,来个比较重的暗示,最好立即能够实现的!”   啪然一响,小邪已打他一个响头,呵呵笑道:“这是上天第一个暗示,果然立即可以实现!好灵啊!”   阿三摸着脑袋,苦笑不已:“你这什么暗示?全是冲着我来?”   小丁娇嗔道:“好了啦!小邪你正经点,一大早就闹头皮屑?闹得人家心神不宁?我要回去煮早餐了!”   “等等……”小邪突有所觉,道:“你们听……”   众人为之愕然,亦倾首聆听。   微风中,似有串串鼓声,咚咚地渐渐传来。   小邪乍闻之下,霎时笑颜顿展:“呵呵……我的头皮屑,果然是有暗示的!”   小丁不解:“那是什么声音?”   小邪咯咯笑道:“敲锣打鼓,它暗示我要娶你了!”   一阵大笑,小丁嫩脸已红,明知小邪在开玩笑,仍然羞窘不已,嗔叫:“死小邪!我不理你了!”   说完甩头就走。小邪却将她拉住,道:“别急,别急,现代的新娘,不必那么害羞!”   “小邪──”小丁更是羞窘,猛跺着脚,想甩脱小邪,却甩不脱,头低得鼻尖快碰着胸口了。   小邪促狭道:“新娘跺脚?这是哪一省的风俗?”   众人又是一笑。   “小邪你放手啊──”小丁恨不得马上消失当场。   阿三笑嘻嘻道:“小丁你也不必赶着去化妆,花轿马上就来了!”   小丁故作生气状:“你们再乱说,我就不再煮早餐让你们吃!”   鼓声渐近,渐急。小邪似乎已觉得事情已较急,笑道:“放心!那不是鼓声,而是快马蹄声!”   “马蹄声!?”小丁、阿三、阿四愕然出口,再度聆听。   阿三怔了怔:“是快马,直往东门奔来,似乎相当急……”   小邪道:“本来就急!我的暗示来了!”   小丁不解:“这马……是找我们的?”   小邪点头:“八九不离十,如此狂奔,除了紧急事情,或者作战以外,很少人会拼命的催马。”   阿三道:“太原城也不只我们一家,你又怎么知道马匹是冲着我们来的?”   他已相信马匹是冲着通吃馆而来,只是找不出为何小邪光听声音就能明白此事?   小邪道:“这是战马,你们听蹄音,似为一匹,其实是四匹,而四匹马能跑出一个声音,恐怕须要很久的训练,普通百姓,根本不会搞这些!”   小丁闻言,花容尽失:“难道小七他……”   小邪颔首“嗯”了一声,道:“我们快作准备!”他道:“小丁你和丐帮弟子一同赴长白山,问问看老头儿为何那么久没来?”   “不!我要跟你们去……”   小邪道:“唉呀!战场上哪有女人?何况我还想知道‘黑血神针’的消息!我知道你关心我们,但事情有了变化,你就忍耐,以痛苦的关心好了!”   阿三不解:“什么是……痛苦的……”   “废话少说!”小邪给了他一个响头,叫道:“小丁离开我们,很痛苦,她又关心我们,不就是‘痛苦的关心!’多嘴!快去准备东西!”   “得令!”阿三被打,反而更高兴,马上拱手:“谢谢帮主‘快乐的关心’!呵呵……”   他已马上逃开,笑声更谐谑。   阿四道:“我们走了,那这群徒弟呢?”   “那还不简单!“小邪转向众门徒,笑道:“你们毕业啦!要留下就留下,要走的就走,武功秘笈也在你们手上,该教你们的都教了,通吃馆准备关门,下次开张,欢迎再来!”   众人一阵喧哗,事情来得太突然,一时也让他们难以接受,还好小邪并没有赶人走路。商讨一阵,也都接纳意见,留下或走路,随己意愿。   小邪转向小丁,道:“如若我们走了,你就通知丐帮接管这房屋;到长白山,记得把老头儿一起带来。”   小丁怅然颔首:“我会的!””   就只这短短时间,烈马之蹄声已绕过城东,似停歇几分钟,可能谒见了萧王爷,然后已往城西驰来。   诚如小邪猜想,四匹战马整齐地停在门外,四名战士木然而立,萧王爷另牵了三匹战马走入馆内。   小邪早已准备妥善──也只不过将便衣扎紧些而已。   阿三、阿四已换下袈裟,但那颗光头仍闪闪照人。摆出威武姿态,却也英气逼人。   小邪满意自己猜测,含笑道:“老王爷,军令到了?”   萧王爷见着三人扮相,愕然道:“杨少侠你早有准备?”   小邪得意点头:“先知先觉,才能打胜仗,我在等你的军令!”   萧王爷也知军情如火,耽搁不得,马上拿出一道小金牌,以及羊皮纸,急道:“这金牌是杨将军所发‘用宝金符’,本是要向京城调兵支援‘西宁侯’宋将军,岂知王振坚持不肯发兵;另这羊皮纸是小儿无痕来信,他本和小七领兵支援‘猫儿庄’,结果小七为教无痕而中伏,被困‘阳峰山’,无痕但觉番将太过勇猛,欲解救而不得,只有向你求助了,前后算算,也已三天时间。”   “三天!?”小邪霎时咬牙:“妈的!死番兵,要是小七受到伤害,我剁断他们的头!”   萧王爷交予金牌,道:“用宝金行可以调动大军,需要用兵就调,救人要紧,马匹已备妥!”   小邪接过金牌:“多谢王爷!”马上转向阿三、阿四:“上马!”   三人有股从容赴义之慷慨激昂气息,快速掠上马匹,立时策马扬蹄,反奔大门。   “小丁、王爷!再见了!”   小邪再挥手,已冲出大门,领着四骑,旋风似地狂奔西城门,往着西北方向驰去。   小七被困三天,生死未卜,难怪小邪如此着急。   送走小邪,萧王爷也叹然离开通吃馆,回府等候消息。   小丁也照着小邪指示,找到分舵主梁佛千,交代一番,也已往长白山出发。   阳峰山下一片人潮,密麻如蚁,见其装束,毛茸茸,身形硕大,可想而知,全是瓦刺军。   依其人数看来,将近千人以上,围着不大的阳峰山,似有小题大作之态。   小七被困此山已五天五夜,屡次突围都功败垂成,两百名士兵已损失三分之二,剩下六十余名。   粮食已尽,光捕捉山林野生动物,也支持不了多久。   他自己一个脱逃绝无问题,但身为军人,就应该同生共死,同进退,非得战至最后一名士兵,不能抛其而去。   几日不刮胡子,他已长出短须,再加上战甲破碎,已和野人差不多。   六十余人守在山中一座深谷,暂时保住性命,但众人仍知敌人未退,再困下去,可能会全军覆没。   许多人想一拼死命,小七却认为再等援军,至少萧无痕会再来攻敌,到时再配合。   他们决定等到不能再挨为止。   而小邪他们呢?   他们也来到“猫儿庄”东北山区,虽然见到不少番兵,但皆不及救小七出困为重要。他们一山又一山寻找。   通吃帮特有的联络信号,满山响个不停。   “喔鸣……喔鸣喔……”   阿三喊完了,轮到阿四,再换小邪,另四名战士也觉得有趣,亦参加叫喊,总希望小七能回答。   “喔鸣……喔鸣喔……”   音如流水,绵绵不绝地绕向山区,回声又起,相互交映,足足可传上十余里。   “喔鸣……”   在谷中之小七蓦然惊愕,再听清楚,霎时欣喜若狂,脱口而出:“小邪帮主来了?!””   这一吼,顿时吓着所有部下,齐往一向庄严的游击将军瞧来。   小七登时脸红,还好长了胡子,掩去不少困窘,稍微窘涩一笑,道:“我们有救了!”   众人愕然,不敢接受事实,一名头领问:就是那狼嗥声?”   “不错!”“小七道:“我不是和你们说过,要是有位人物来了,管他什么番邦多勇猛,照样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众人目露喜色。有人道:“那人来了?”   “不错!”   狼嗥声又传来,小七不敢再怠慢,马上仰头,托起双手,叫出声音。   “喔鸣喔鸣喔……”   在山区寻找之小邪他们已听着有了回音。   阿三霎时急叫:“是喔鸣喔鸣喔?是小七的信号?!”他马上又叫:“喔鸣……喔呜喔……”   回声仍是一样。   小邪登时狂喜而蹦跳:“哇哈!小七还活着!嘿嘿……”   两天来的提心吊胆,现在已全抛得一乾二净。   小邪大吼:“小七──我来啦──准备应战──”喊完咯咯直笑:“他娘的什么番兵?我打得他们变番薯!阿三,弄些木棒,敲死他们!”   “得令!”   阿三很快掠下马,往左侧杯中窜去,只一闪身,已扛着一支腕粗长树干,开始削切起来。   小七信号再次传出。   小邪猛挥手:“上!来硬的!”   七骑已冲向阳峰山方向,准备与番兵周旋。   以七人要对付将近千名勇猛番兵?   小邪不是神经有毛病,就是以为是在玩家家酒。   转过一个山头,瓦刺军队赫然出现眼帘。   阿三妻时惊愕:“那么多?”然而他惊愕的不是打不过人家,而是:“怎么敲得完?还没敲到一半,手就酸了!”   小邪也皱起眉头:“妈的!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七,难怪小七走不脱!”   阿四问:“干啦?”   “嗯!”小邪认真点头。   四名战士怀有惧意,却又想笑。一名道:“杨战士,他们至少有一千人,你要……硬拼?”   “客气!”小邪得意道:“你别看他们那么多人,全是大棵呆,管看不管用!别怕!有杨将军在,啥事也混着点吃,错不了!”   四名战士见他如此坚决而又自信十足,心头虽怕,也只好由他去了,是死是活,都有个定局。   阿三奉承道:“禀杨元帅大将军小邪帮主,恶兵挡路,我们要用何种战术?”   “这个嘛……”小邪瞧向敌军,大略看好地形,心里已有盘算,道:“这些番兵,方才明明听到我们叫声,却不理不睬,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另一个意思就是说,他们自以为很行,很聪明,也就是说他本身很笨,才会自以为聪明……”   他又道:“就用‘打带跑’战术好啦!”   阿四立时拱手:“得令!请大将军下令!”   小邪真以为自己是将军,有板有眼指着左前方一处山与山交界之凹谷,道:“我们三个人就以那里做藏身处,而你们四个……”转向四人:“就留在此地,准备一些乾草枯枝,以断后路,呆会儿小七冲出来,你们就引燃枯枝,知道吗?”   四人立时点头:“是!杨……杨将军!”   小邪也欣然接受这个称呼。转向阿三:“木棒!”   阿三马上交予小邪,笑道:“这次的重多了,对大棵呆,总该加点份量!”他也交一支给阿四,笑得甚为谐谑。   事情已定,小邪才道:“走!”   三人双腿猛挟马腹,“啊”大叫,已往敌军冲去,此种狂态,看得四名战士,咋舌不已。   瓦刺军见有人马冲前,先是惊惶,但又见只是三名而已,甚至还有个是小鬼,不禁已狂傲冷笑,只有十骑战士拦向小邪。   小邪、阿三、阿四快马掠向三骑,擦身而过之际,已然狠狠的挥棒,迅雷不及掩耳般,已敲下三名番兵。   马一掉头,复又往另三名撞去,其势更速更捷。   三名番兵乍见来者武功高强,赶忙抖出长枪,笔直地刺往三人心窝,狠劲毕露无遗。   “哼?想刺我心窝!”小邪一阵冷笑,左手一抄,硬生生的将长枪抄在手中,反将那名敌兵如旗杆般举起,猛然甩向在旁敌兵,压得两人跌落地面。   小邪策骑而上,木棒一挥,很快将两人敲昏于地。   阿三、阿四也用同样方法制服对手。   番兵见来人气势如虹,霎时又派五十骑围剿小邪。   小邪见敌人已上钩,反而策马冲向敌军,大喝:“来啊!快来呀!”   快马往前奔至不及一丈,他马上掉头返奔,已往左边山谷驰去,还不停回过头来捉弄敌军。惹得敌军个个横眉竖眼,伊伊呀呀骂些小邪听不懂的话。   阿三、阿四也解决了其他几名敌军,赶忙策马追向小邪。   前三骑,后五十骑,疾往山谷窜去。   山谷不宽,只有丈八左右,有条小溪,但水势不大,两边山势较陡,若以马匹攀登,并不容易。   小邪高兴地再往里边窜,霎时眼前一花,竟然谷中还有伏兵?!此刻正山洪般涌向小邪。   如此一来,小邪他们可就腹背受敌了。   谷里为较宽之圆形腹地,隐藏了百余名步兵,个个刀枪齐出攻了过来。   情势较急,小邪后退无门,登时大喝:“冲啊──”   他已和阿三、阿四再策狂马,疾如奔雷,冲向了百余名敌兵。   敌军忽被三人气势所阻,以为背后仍有大军,一名首领赶忙下令改用弓箭对敌。命令方下,百名士兵立时解下身上背负弓箭,挽弓瞄准,以等待命令射击。   小邪就是要他们挽弓以待。其势未竭,再往前冲,全然不让他们有思考之机会。   眼看双方即将对垒。敌军首领已下令发箭,百余支利箭,咻然一声,化成一幕箭雨,交错地冲射小邪和阿三、阿四。   小邪心灵笃定得很,赶忙暴喝:“起!”   一声下令,三人如同飞鹤冲天,快捷无比掠向空中。利箭擦腿而过。三人再翻七个筋斗,饿虎扑羊般电射敌军,掌棒开出,势如破竹般砸溃敌兵。   而背后猛追骑兵,虽知谷中有埋伏。但他们却没想到自家人会发出利箭?一击不中目标,交错之余又已全部散开,百余支快箭全罩向转角冲前之骑兵。一个照面,骑兵避之不及,六十骑最少躺下二十余人,连同马匹。少说也有三十余人摔落地面。   剩下十余骑,因在较后面,此时已一片混乱,想冲过去,谈何容易?别说人,连马匹都惊吓得人立而起,嘶叫不敢趋前。   百余名步兵,三人分配也只不过四十余人,而且全是庸手,根本无法抵挡三人攻势,眨眼之间,至少有四五十人被击毙,其余全被敲昏。   小邪拍拍手掌,意犹未尽,想再找人发泄,谁知阿三已吼叫:“小邪帮主,快!他们要逃了!”   十余名骑兵眼见小邪等三人,一刹那就放倒百余名士兵,已心生畏惧,勒紧缰绳,掉头就想逃窜。   双方相差二十余丈,又在转角,眼见已无法阻止他们。小邪突然暴喝,腾身窜起,有若苍鹰扑兔般射向骑兵,身形仍在半空中,十余道寒光一闪即没,百发百中之飞刀已如索命阎王令暴向那些骑兵,比起方才利箭何只快上千百倍?   骑兵方觉得冷森森阴气逼向背颈,还来不及反应此为何物,已然颈部一凉,人往地面摔,已向阎王报到了。   小邪身形未歇,优美而快速地掠向那些惊惶马匹前头,一个翻身,已然拦下所有马匹,免得它们往回奔,而被敌军发现。   阿三咯咯直笑,缓步走前:“小邪帮主,这一战,大获全胜!”   小邪急叫道:“少说风凉话!快将马匹绑好,将敌人堆在马背上!”   阿三、阿四也不敢怠慢,一声“得令”,马上动手拉挽缰绳。死伤十三匹,剩下三十七匹,连同小邪他们坐骑,共有四十匹。   很快地,他们已将三十七名瓦刺军困在马首上,其余敌军,全部堆在谷底一处隐秘地方。   阿三拍拍手掌,表示事情已办妥。问:“现在又如何?”   小邪道:“这些番兵突然间消失,外面那些人一定再前来查个清楚。你们两个躲在里边,先将弓箭张好,再连起绳子,能张多少,就张多少,等我再引进敌军时,立时砍断绳子,然后挽弓就射。位置就在前面转弯处。”   他指着腹地如瓶颈之出口。若守住那里,再放乱箭,恐怕陷入谷中之人要突围将难如登天。   阿三兴致冲冲:“没问题!你去就是!包管来一个倒一个!”   计划已定,小邪已骑着快马追出谷外风骚一阵,霎时又引进百余名敌军。   在阿三、阿四守住出口,利箭乱射之下,不到盏茶功夫,又将敌军完全制服。   三人又快速地将敌人绑于马首,加上先前三十七骑,已凑足百余骑。   小邪见事情已办妥,才道:“现在番兵一定疑神疑鬼,会将主力转向谷口,到时他们发动攻势时,阿三你就领兵往前冲,记着!一定要快速。阿四你则在此猛砸马屁股,让马匹疼痛,最好是发疯,以能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到时候你就往山上爬,能碰着小七最好,若碰不着就绕到外头,找那四名战士,知道吗?”   阿四拱手,打趣道:“得令。”   阿三问:“要是他们也以弓箭守住谷口,我不就惨了?”   小邪笑道:“他们当然会如此,否则也不会事先派弓箭手藏匿于此,我要你领头,主要目的是在让他们真以为谷中全是我们的人。至于你要如何避开利箭,我看就塞几块铁甲在胸前,番兵身上也有不少这玩意儿。”   阿三苦笑道:“塞了铁甲,我看想逃都难了,换个法子嘛!要是他们先射马,结果也差不了多少!”   这是个问题,小邪再三思考,道:“不如这样子好了!你先扮成番兵,领着他们出去,到达敌人阵线时,再出手突袭,敌人则会以为那些人全是大明军队所乔装,也可能挽弓乱射。”   阿三闻言已笑道:“这还差不多!”   小邪道:“就此说定,我一叫,你们就开始行动,不管成败,事后全都在四名战士那里会合!”   阿三、阿四齐点头,表示会意。   “事不宜迟,我先去搅乱军心!”   小邪咯咯直笑,已掠上马匹,快捷地往谷口冲去。   阿三、阿四不敢耽搁,马上依计行事,以等待信号发难。   小邪单骑冲出,谷口已有十名探视骑兵罩了过来。   “想死啦?敢挡我大军?”   真气猛提,纵身而起,匕首化作一道强光,来自幽冥般浩揄神奇力量,无以置信的快速,闪向了前方两名番兵。   强光过处,番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已人头落地,血注如喷泉般暴向空中,红雾一片,令人触目惊心。   小邪倒翻两个筋斗,刚好落于冲过敌军之马匹,已然捣向大群瓦刺军。   “喂──大棵呆──有本事来呀!我就不信你们多行?”   一阵骚扰,瓦刺军已起了寒心,明明只是三名小毛头,却已耗损将近三百名士兵不说,竟连人家一根汗毛都没伤着?   敌军阵营中已驰出十数名服装特殊似如将领之人马。领头者一张黑黝黝大脸不说,长满针硬般胡子,简直就和三国中之张飞差不了多少。此人正是也先手下四大战将“金、银、铜、铁”四神之“铁神”布拉多。一支长载重逾百斤,使得出神入化,已少有敌手。   小邪知道主将出来了,精神也为之一振,照着平常看戏的观念,摆出架势,等待番将叫阵。   等对方离自己不到两丈,小邪才道:“赖者何忍(来者何人)?”   铁神他似懂得汉语,浓眉一皱,因为他也听不懂小邪在说些什么。   小邪见他如此表情,更以为他不懂汉语,又叫道:“腻是帐废骂(你是张飞吗)?”   铁神听不懂,不由得用瓦刺话骂了几句。   小邪见他表情,知道他在骂人,反而高兴:“番就是番,再变也只能变成‘薯’!我刚才在说,你是我儿子,听懂没有?呵呵……”   “放屁!”铁神忽然厉道:“小杂种,你敢侮辱我?说!谷中还有多少兵马?否则我劈了你!”   小邪见他说的汉语如此标准,方才那种戏谑心情也已高兴不起来,微微抿嘴苦笑:“妈的!这个番还不是普通货色!”   他叫道:“听懂我的话最好!省得我多费口舌!”他冷笑:“谷中的兵,足以吞掉你们全部的人,不信你试试看!”   铁神哈哈大笑:“我只要困守此地,你们只有饿死的命!”   “放屁!”   小邪一声吓着铁神,人已奇快无比飞掠而起,似如天空那道劈雷,快捷无比的冲向铁神。   铁神哪晓得此人身手如此之高?一个照面,连人家如何出手都看不清,已然被削去两鬃硬胡。啪啪两响,已吃了两记火辣辣耳光。   小邪仍未停手,一刀划向其胸口,削下一似是虎属之绊绳。双足再蹬马匹,人已倒射,一个翻身落马,已驱马再纵往左斜方,扬长而去。   铁神惊愕未醒,马匹又悲嘶人立而起,若非他骑术好,非得被摔下马不可。   突遭此奇耻大辱,铁神已张牙例嘴厉骂不已,右手猛挥,霎时全军已动,有的追向小邪,有的已攻向山谷,决心欲得小邪而后始甘心。   小邪见时机已成熟,马上装狼嗥“喔鸣”地直叫,以通知山中之小七和阿三、阿四。   情势为之紧急。小邪只是四处乱窜,不硬拼斗,全是瞎搅和,马匹被拦下了,就再夺另一匹马,倒也从容自在,应付自如。   突然谷中已传出万马奔腾声,阿三领着百余骑已冲向谷口,全然一色瓦刺军制服。   诚如小邪所言,瓦刺军见此,也手足无措,该不该放箭。急往指挥者瞧去,然而指挥者何尝不是惊愕万分?   就在这一刹那,阿三已冲至弓箭手排成之网墙,突然暴身而起,双手抓着双剑,孤星剑法已凌厉无比展开,化做两团灿烂光球,啸起一阵刮人冷风,逼得敌人猛打冷颤。   就只这一霎时,光球已滚向敌军,光芒过处,唉声立起,如滚轮刀在绞碎肉般杀了下去。断臂残肢不停喷向空中,血肉屠宰就似此景!   “哈哈……我是汉人哪──我杀死你们──”   阿三一声大喝,敌军指挥弓箭手者,甫自惊醒,赶忙下令放箭。   千百支利箭如雨点般全往马背上自家人射。霎时一个个都成了箭靶,一支支往身上戳,然而他们却仍不倒。   阿三见诡计得逞,赶忙夺过一匹马,丢掉双剑,改拿长刀,冲锋陷阵地冲向敌军,关云祥之过五关斩六将情境,似能在此见着。   马匹受到阿四砸痛臀部,全然不顾人潮的往前冲去。弓箭手乍见所有“敌人”最少都中了数支利箭,却不会倒地,还策马狂冲而至?惊惶之下,想改射马匹,但已无此机会再让他们发箭。   马匹纵横掠过人群,四蹄飞践杂踏,个个肚破肠流,血溅满地红斑,惨不忍睹。   此时山中小七也领着数十人马开始展开反攻。主将已被小邪箝制,而且此时敌军阵营已大乱,小七一路往下追杀,却也能过关斩将,势如破竹,报了一箭之仇。   铁神眼见自己军队快被吞噬,紧张之余,也不敢再专找小邪,赶忙命令手下吹起号角。然而号角声方响一半,吹号角者已被小邪飞刀给射死而阻断。   铁神不得已,亲自带兵掉头追往小七,想拦阻其攻势。   小邪倒也安心让他走,轻轻一笑:“妈的!这种身手,怎能困住小七?”   话未说完,突有一道冷锋直贯背脊,小邪先天性之警觉性,已催使他蹦升而起。刹那间,一把长刀已从其脚底晶亮亮的闪过。   “黑巾杀手?!” 杨小邪发威 第十章 杨小邪发威 第十章   那把斜弯弧度,寒闪森森的东洋刀,小邪就是闭上眼晴也能感觉出来。人在空中,如苍鹰盘旋袅绕,右臂猛一抖闪,匕首像要将空气如豆腐般切开,刷然暴声刮人耳际。连人带刀截向那名黑巾杀手背心,快得让人分不清是人还是幻影?   黑巾杀手一击不中,长刀用力走猛,连同人身往前带过三尺余,想再回旋倒砍,已然过慢。不得已,只好揽回长刀,倒刺背面,希望能逼退敌人,否则来个同归于尽也甘心。   黑巾杀手不只来了一位,而是四位,其他三位在先前那位没击中之时,已然挥刀罩砍小邪下身双腿。出刀之势,全是猛力硬拼,三把长刀化做三抹流星飞蓝,分别从左下方,右后方及左前方暴射而至。   小邪心中自有盘算,右手匕首冲劲不变,游龙般点向捅背而来之长刀,借此劲道,人已再次倒立而起,避开要命三刀。在此同时,一把匕首已冷冰冰送入黑巾杀手背心,一股热气已贯向小邪右手,直觉反应鲜血已涌出。小邪赶忙抽刀,倒掠身形,右脚踢向此人,如摔死狗般撞向另三人急追而至之长刀。   借此,小邪也得已双足落地,稍加喘息。   三把长刀不拨不闪同伴尸首,其势不变,硬将尸首切成三块,复又往小邪砍来,如影随形逼人凌厉冷风,总是罩着小邪身躯,非得刃血而后始甘心。   小邪定了神,匕首斜捏右手,左手拦胸,猝然一掌劈出,气流猛喷,又如狂涛骇浪全拼向狭窄的海湾,无坚不摧地涌向左边黑巾杀手。   掌风过处,砰然一响,黑巾杀手如被巨石砸身,倒憧而飞,一口鲜血吐得满天红雾。啪哒!四平八稳的摆在地上,断了气。   小邪借此煞气正浓,匕首再度划出七朵银花,朵朵似已生根于空气中,久久不能化去。长刀银芒方罩至银花范围,突如被吸石般吸住,不停地照着银花旋转。   倏然银花乍失,小邪一把匕首也已插在黑巾杀手胸口。活生生地在其身上戳了个血窟窿,似如阴沟排水般鲜血直涌。   剩下一名杀手仍奋不顾身做最后一击,长刀笔直罩向小邪背心,宛若劈大树般,但除了气势较快以外,并无威力可言。   小邪对他这种招式并未放在心上,回身一旋,单手挥出匕首,就想格去长刀,身形也为之欺前,准备手刃敌人。   猝然黑巾杀手冷笑声起,双手竟然松掉长刀,长腕一翻,多出两把青光闪闪细如手指之短刀,电也似地射向小邪胸口。   “不好!”   小邪一时大意,没想到从来不用暗器的黑巾杀手,今天也用上此物?时间过于短促,迫在眉睫,眼见暗器就要射及胸口,不得不扭动身形,侧右边奇速无比的闪避,暴起的人影,逃走视觉之追踪,像是两个人重叠在一起突然间被撕开般。   就只这一刹那,小邪匕首已斜劈下黑巾杀手半个脑袋,脑浆挂满脸孔,仍抹不去那最后残留之冷酷笑容,缓缓地往后倒去。   小邪这才往左胸望去,短刀一节如毒蛇利牙嵌在肩胛上,寒森森青光闪着,让人好生不舒服。他躲掉一支,却没办法躲掉第二支。   “妈的!臭家伙!”   虽然知刀畏有剧毒,但此毒对小邪来说,除了伤口辣热以外,并无多大用处,小邪骂了几句,伸手拨出短刀,狠狠地砸向那名黑巾杀手。刀方入体,已哧地冒出一股白烟,伤口亦开始腐烂,其毒性之强,可想而知。   小邪见状,不敢怠慢,马上拿起匕首挖向伤口腐肉,直到鲜红血液流出为止。伤得不深,差不多两寸余,这对他来说,根本无伤大雅。但如此折腾,也着实耗去他不少功力。微微喘息,已往战场寻去。   千余名瓦刺兵,此时已剩下不到三百名,而以死在乱蹄和阿三刀下者为量多。   此时阿三已换长刀直往他驰近。他已看出小邪遇着麻烦,否则不会放下此大好机会,站在那里发呆。   小邪轻轻一笑,又往小七那边瞧去,只见小七已杀向山脚,一支“寒王铁”真如快刀斩萝卜,直往下切。铁神似已不敌而节节败退。危机似已解了大半。   阿三老远就叫着:“小邪帮主,近况如何?”   “还好!死不掉!”   “我也一样!他妈的!我现在才发现,为何那么多人喜欢当将军?”阿三猛挥长刀,“过瘾呐!”   小邪促狭笑道:“你宰人,当然过瘾,要是被人宰,你就知道什么叫‘将军’了?”   他把“将军”喻成下棋之口语,意思和“被人宰”差不多。   阿三策马走前,笑道:“也不一定!你看!”他翻起左臂及背后,皆有挂血痕,更得意,“被人宰,我还是感到很过瘾!”   小邪淡然道:“好吧!你是宰不死的超级大将军,该满意了吧?”   阿三咯咯直笑,小邪的夸赞比任何人都来得受用。而他的努力杀敌,目的也只是能追上小邪之神勇,以便能更接近心目中几乎崇拜而至迷惘之偶像。   陶醉之余,豪兴未减,大刀往小七方向挥去,豪迈而吼:“杀?”随后转头,目光迎向小邪,以征求其意见。   小邪稍加思考,也觉得事情不宜再拖,他已想到萧无痕和小七感情莫逆,自是不会丢下小七不管,如今却未见他上场,想必有某种原因,说不定也和小七一样被困于某处,为今之计是赶快结束此事,而后再寻萧无痕,方为上策。   当下掠上马匹,挥手道:“冲!”   双骑如雷,电掣风驰,旋风般扫了过去,尤其是杀伐之声,贯彻心骨,让人胆怯。   两人双刀,势如破竹,横扫而走。敌军在胆怯之余,已无心再战,甚而心生逃念,个个目露骇色,已然杂沓混然,东躲西藏,渐往四处逃窜。   铁神哪晓得自视骁勇无敌之自家军队,遇上了几个小毛头,会败得一塌糊涂,连还手之机会皆无,两鬃硬须也叫人给剃了?再看小邪那种简直如入无人之境的斩杀,那刀儿方自挥出,就是一片哀鸿暴起,一处处、一声声接连不断钻向耳际,喷高的血花简直比暴风雨更来得触目心惊,不由得背脊一凉,头皮发麻,混身像是患了重病,已然快瘫痪,平生第一次,他才感到畏惧生作何种滋味。   兵败如山倒,数面受敌之下,再也没勇气再战,不禁狂喝:“退──”   一声令下,敌军更如鸟兽散,有的甚至觉得刀枪过重,战甲碍身,边逃边丢,只要能保命,其他都不重要了。   铁神不愧领兵高手,在撤退之际,还以回旋方式,揪合了不少马匹,然后直往右边草原泻去。所能带走者,也不到百骑。   阿三杀得兴起,见敌军已逃,大喝一声“哪里逃”追杀而去,一时间也宰了几名落后敌兵。然而他这匹毕竟不是宝马,在追驰之下,总是差那么几尺距离,恨得他直咬牙,方自想起宝马还在小七那里,倒不如掉头换马再追。心已想定,也已策马回奔。   此时的阿四却从侧面冲出,一手长弓拉得满满,罩准右前方铁神。存心射穿其心窝。崩然一响,飞箭已出,如狡灵银蛇般射了过去。   战乱之中,铁神根本觉不出有人偷袭,等到利箭将至身躯不到三尺时,他才发觉,骇然之余,已避无可避,不由得勒紧马缰绳,怒马一惊已悲嘶人立而起,但因冲势走猛已连带着铁神往前摔。   也由于铁神摔往前方,身躯暴高了许多,一把利箭射不到胸口,只好截向其下盘。噗然轻响,利箭笔直的插在铁神右大腿,痛得他直往地上滚。   然而后边追赶而至的手下,很快揽手又将铁神抄起,其势不变地驰往前头,而另一名手下也再度抓住那匹惊马,交还铁神。   数十骑已划起一道畏烟,绝尘而去。   阿四抱怨直叫:“妈的!射心不成射大腿?最少也射个屁股才划算!”   他想再发箭,已然找不到目标,无奈之余,只好策马往小邪行去。   战场一片混战,横遍野,血满地,腥味扑鼻,让人作呕。   这一战,瓦刺军可说全军覆没。这恐怕是他们出征以来,败得最惨的一次。   小邪实在杀不出味道,转往小七望去,皱眉头,道:“小七你也真是!这些番兵也不是什么武功高强,你怎会被困山中?还饿了五天五夜?”   小七疲惫脸容仍挤出一丝苦笑:“小邪帮主,我哪像你,三两下就将骁勇的番兵给捣碎?我们是拼过命,只是仍然无功而退!”   他并没说出是为了部下,因为若被部下听见,本就是同生共死之事,若说出反而会有那种“拖累”之意思存在。   阿三最急的就是那匹宝马,见着小七徒步而战,急道:“乌龙马呢?”   小七道:“当时已让小王爷突围而去!现在可能还在他那儿!”   阿三闻言,心中稍安,他以为小七把宝马给弄死了,轻轻笑道:“宝马还在就有戏唱,像这匹乌龟马,跑得那么慢,实在显不出本将军的威风!”   蓦地马匹已啼聿聿惊惶人立而起,似在对阿三所言抗议。阿三一时不察,霎时摔下马鞍,跌了个灰头土脸。   阿四已咯咯直笑,策马走前。原来他射不着铁神,心头痒得很,突见阿三所言,倒也来个射人不成改射马,抓起先前阿三所刻木棒当作祥箭,射向了马臀,结果收获十分良好。   阿四奚落道:“你的大将军威风,现在才百分之百展露无遗!呵呵!满面生灰(辉)呐!”   众人为之一笑,阿三乾笑地爬起,他并不知是阿四搞的鬼,两眼瞪向马匹,无奈而抱怨:“妈的!这么不上道!连我骗你的话,你都相信了?”   小邪戏谑道:“以后千万记住,任何人都可骗,千万别骗畜牲,它们很容易相信的!”   阿三苦笑不已,搔搔头,也转向小七,问的话和小邪差不多:“那些脓包怎会困住你?”   阿四也问:“你说说经过,一定很精彩吧?”   小七苦笑几声:“我和小王爷奉命遣军五千支援‘猫儿庄’,小王爷领兵四千在左翼,我则在右翼,谁知番兵早在此设下埋伏,小王爷不敌被困此附近山区,后来我赶至,再杀出一条血路以让他脱困,我则诱敌至此,却又碰上敌军,所以就被困了!”   小邪问:“那小王爷可曾来救走你?”   “嗯!”小七道:“来了三次,都无功而返,最后一次在前天。”   小邪频频点头:“照你这么说,他是每天都来一次……但后来却停了两天……”   小七苦笑:“先前还好,但后来出现了黑巾杀手,四个人将我堵得死死,几次突围却不能奏效!”   “原来如此!”阿三笑道:“我说嘛!凭铁神那脓包,根本不是你的敌手,放心!那四名黑巾杀手,已全部被小邪帮主收拾了!”   阿四问:“难道也先也收买了拉萨和尚作帮手?”   小邪道:“拉萨和尚本就出自番邦,他们不帮自己,要帮谁?而且现在不也见着了?”   阿四道:“黑皮奶奶!这些天杀的!也不知有多少人?杀不胜杀?”   小邪道:“也许找到那所渭的‘漏斗’,就能明白一切。”他道:“这事先别管他,我们还得去找小王爷!”   阿三问:“他也遇难了?”   “八九不离十!”小邪道:“都已两天,还不见他来此,而且求救书还是他写的,他早该在此等我们才对!”   小七稍带着急:“瓦刺大军主力全在此,也先也亲自领兵攻向‘猫儿庄’,事隔五天,可能已经突破该堡,如若突破,势必攻往‘阳高’,情势将更危急。”   小邪问:“番兵真的那么厉害?”   小七道:“也先本身武功本就十分了得,再加上时有黑巾杀手突袭,除了几个重要关卡以外,可以说根本无法抵挡瓦刺军队。”   小邪沉思半晌,又问:“番兵刚围堵你时,用了多少兵力?”   “大约两万名!后来小王爷退去,番兵也走了约一万名!”小七道:“而我被困此山之后,黑巾杀手方至此处,他们又撤走不少人,只剩下千余名!   小邪频频点头:“照此看来,也先用兵相当急,一定是大举攻击!他问:“那什么阳高……到底谁在守?有多少兵马?”   小七道:“‘阳高’隶属‘大同’,由西宁侯宋瑛和武进伯朱冕以及都督同知石享三位大将军把关,屯兵十数万,是个重地,如若再被攻破,恐怕大明江山将危危可岌了!”   “岂有此理!祁镇这小家伙,早就把江山输给我!难怪他优哉悠哉,什么事也不管?”   阿三附和道:“为了小邪帮主的江山,我们决心拼战到底,最后改国号为‘通吃’!”   小邪倒不排斥其所言,煞有其事:“这种事,等我老了再说,现在我可不愿囚在宫中,难受死了!”他道:“照小七所言,‘阳高’是必争之地,也先可能已攻向该处,而小王爷又不见踪迹,情势可能已相当吃紧,我们赶过去看看!”   阿四慷慨激昂道:“对!为小邪江山而战!”   小七道:“‘阳高’距此百里,快马奔驰,两个时辰可到!”   小邪点头:“那就走吧!”   小七立时调整部队,方才一战,六十余名也受损十余名,只剩五十余人可战。   小邪忽然想起还有四名战士躲在暗处,马上高声喊其出来。   四骑慌张奔出,见着一片残肢断臂,打心底冒出一股寒气,又见小邪三人完好如初,那股钦佩而不能平衡之心态,油然显露其脸上。   “杨……将军!您好生神勇……”一名战士钦佩而笑,“方才杀伐声不断,我们四人一直想出来看个究竟,但又怕误了您的计划,所以才守到现在!”   军贵服从,小邪也懂,闻言咯咯笑道:“本来想用,没想到番兵如此草包不说,还楞头楞脑,不用‘骗’就骗得他们团团转!害你们没表现的机会!”   四名战士并非灵巧之人,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乾笑。   小邪又道:“所以现在再送你们一个机会。”他指着伤残士兵,“你们把他们带回‘宣府’,省得他们再受到伤害!”   四人面有难色,似乎也想追随小邪,尝尝常胜军伍之滋味。   小七见着此情况,也了解其心情,含笑道:“小邪帮主,伤兵之事,我另派几名护送,他们累了几天,也该休息,这四位战士精神较好,很适合作战,调度,不如让他们随行,也好有个助手。”   小邪道:“我没意见!反正都差不多!”   四人闻言,立时向小七,拱手:“多谢副将军!”   小七轻轻一笑:“不必言谢,都是为国而战!”   他转向部队,选了几名较虚弱而年纪大者,护送残兵先行离去。   所剩下,连同小邪、阿三、阿四,整整三十名,又在乱马中选了三十匹健马,准备长途跋涉。   小邪特地找了把偃月关刀,以壮声势。阿三、阿四也不落后,有样学样地抓起长刀,分别排于左右,气势更形锐不可挡。   “杀──”   小邪暴喝,音如劈雷,震撼山峰。关刀猛挥,三十骑箭也似的冲前,狂涛骇浪般卷向无际天边,像要冲破那接地连天之苍穹,切下青天一角。   正如小邪所言,萧无痕被情势所迫,不得不先舍弃救援小七之机会,他认为再不济,小七躲在山中,性命保个十余天,可能没什么问题,而阳高城若败了,将如山洪暴窜,一发不可收拾,基于江山为重,又接到军令支援,他不得不掉头攻往阳高城。   阳高城北约十余里一处险要重地“阳和镇”,此时已堆挤叠满了人。   偌大的草原,塞尽刀枪剑戟,杀声震天,分不清敌我,看不见天日,只有一片片夹杂了鲜血的浓尘,化作巨人吹雾般袭卷了整个战场。   一闪闪一亮亮,拖长的、短促的、疾快的、缓慢的耀眼刀光剑影,若划长的流星余辉,若纱轮磨铁暴窜的火花不停从浓尘中闪暴。   一堆堆人就如倒满玉盒之红豆、黄豆不停翻动搅和着,只能乍见红黄两色,实分不清谁是谁?   就这样,双方不停杀,堆渐渐增高、增宽,从其衣着颜色,可见着大部份是属于明军。   萧无痕也被挟困番兵之中,若非他武艺超群,再加上“乌龙马”的快捷,可能早就亡魂敌阵之中。   西北丘陵上,五匹骏马,五位彪形大汉,居中者宛若巨人,身形之魁梧甚为吓人,光是手臂就有常人之大腿粗,但其高于常人甚多,看起来并不臃肿,肥胖。小七就已够壮够猛,他比小七更来得雄浑有力,年纪轻轻,一股盛气已然十分逼人。   除了瓦刺小王子,鞑靼太师也先,谁也没这等气魄,昔日之成吉思汗,正可从他身上找出影子。   两眼如神,盯住战场,两撇整齐的胡子挂在嘴上,更让人觉得其冷沉而狠猛。   笑声不停从他牙缝中进出,从早晨之缠战,到现在的观战,他已知局势将定,敌方十数万大军,马上就要被吞噬。   打了数十场战,这是他唯一觉得过瘾的一次,也是决定性之一刻。   挂在马首上的旗幡,正迎着胜利和风翻腾飞掠着。   黄昏将近,夕阳已红,透着血样的云层似要压碎大地般沉沉滚下,就连风声都呜呜咽咽的抽泣起来。   萧无痕所领四千名军队,也只剩十数名在苦撑,四方的刀剑圈已渐渐缩小。绝望的心已在揣想着。死亡是何滋味?一倒下去就无知觉?还是仍可感觉出身上那千刀万剐的疼痛?   夕阳更沉。更红,人心更俱、更绝望。   蓦地──   那霹雳的蹄声响起,小邪三十快骑已从北边奔驰而至。   也先第一个对这三十骑投以警觉的眼神。   蹄声快捷不乱,分明是一队精良队伍。   “小王爷──”小七见着全是一大群番兵,惊惶得已咆哮吼起。音如霹雷,足可传上十余里。   这声,无疑是救命奇迹,萧无痕已欣喜若狂,小七赶来,不就已脱困,他会脱困,那小邪帮主……   “我在这里──”他赶忙拼了全力吼出此声,在呐喊嘶杀中也隐隐传来。   众人一阵欣喜,小王爷仍活着。   小邪见着前面一堆番兵,若以萧无痕发音位置算来,足足有半里路,站一排,可站上千人。若想突破,谈何容易?   “妈的!这些番兵!可恶……”   小邪决定杀进去以救人,转向阿三、阿四、小七,以及众人,道:“准备好了没有?不要停!不要弯!变成两排,一直往前冲,冲过了小王爷,还要往前冲。”   那段一决死战的气息,已然充塞三十人四肢百骸,他们没打过这种仗,此种壮烈拼战,何等英雄气概,以三十骑,破敌十数万大军?   除了小邪这狂人,谁敢如此尝试?   见他模样,似乎只考虑如何杀战,而没考虑若是被阻杀,将是何种局面?   然而在他心中所想,这只是一块肉,如若戳穿了外皮,很快就可以往下切。而且此时敌人又陶醉在胜利时刻之中。   众人手中武器捏得更紧。全然在听那声无所匹敌之命令。   也先此时已感到一阵压力涌上心头,这压力来自莫名之心悸,这不是他该有的现像。也许他觉得来人只小小三十骑,却对十数万人潮无所畏惧,若换做他,他恐怕也不能如此处之泰然。就因此,他感到不安。   他已策马下山,准备亲自拦截。   然而──   事情已慢了。   “啊──”   小邪喝声已起,那晴天的霹雳,那火山的暴发,碎裂山河狂涛,轰然暴涌天地之间,充塞四面八方,穿透无尽苍穹,翻江捣海化作狂猛天龙,捣烂人马耳膜心肝,卷掠了无尽大军。   那属于大自然才有的灾难,地裂天崩再造宇宙,魔鬼般的吼声,已揪去了所有人、马的灵魂。   只见马匹禁不起声音轰罩,那种原始惧意全然复发,急嘶而起,仿佛突然间被砍掉四脚而被抛向空中般,扭甩抖闪,甚至已倒仰于地,惊惶的四处乱窜。   也先之马匹也惧然扭甩,若非他赶忙掠下马鞍,就会和左右四名随从般往前栽,随着马匹滚下山坡。   就在这声狂啸──   小邪一马当先,快如强弩窜射,三十骑化成一股幽灵般幻闪之利刀,已噬向人群。   马通灵性,在小邪喝声之中,对敌人,自是无尽威胁,对三十骑人马,无异是气壮山河,那种视死如归之气概更形尖锐,马匹已达到鞠躬尽瘁,无力不用之地步。平常一步只跨六尺,现在可要多出两三尺,那股冲劲,恐怕连乌龙马也要自叹弗如了。   只见小邪长刀切入惊惶人群,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刀挥的是道光芒在闪,刀切的是园中的萝卜如此脆嫩。   他没停,踩着尸体疾往前冲,所过之处,就如快船破浪般,断臂残肢和着下头鲜血猝往两边喷射。   三十骑,呈三角形,小邪是尖锥,一处破、处处破!切豆腐般往千万人群切去。   双军对阵,讲的是气势,气已旺,则无坚不摧,气已衰,则千万军,亦无战力可言。   此时的瓦刺军先陶醉于战胜心灵之中,随即又突来之暴吓,跌得人仰马翻不说,猝又被奇袭,又见敌军那般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的攻势,狠猛无比的噬斩而至。再加上一片唉嚎暴起,里边未遇者,闻声已心慌,外边己见者,本就心慌,却又惧怯得不敢挡其刀锋,想躲,又是人潮挡阻。只一霎时,来不及让他想得多,已然人头落地,肢离身解了。   虽然敌军十数万大军,但若以圆圈计算,真正和小邪接触者,只不过几百名。因为人潮过挤,前方者不知后方事,左右两边,除了十余丈开外稍感到骚动以外,也一无所觉,等感觉到时,小邪他们已再往前杀去。   正如小邪所说,这是一个肉饼,若直往前切,只要无人挡其正锋,势必一切到底,周围之人根本起不了作用,就算想阻拦,也只能在背后追赶,攻效不大。   只不过几分钟,在无人敢挡小邪狂锐刀锋下,如牛犁田般,他们已斩杀一条血路,冲向了圆圈内心。   萧无痕满身是血──敌人的、自己的,都已分不清。本该绝望,现在却精神亢奋,杀往小邪那头。   岂知小邪登时大喝,要他反攻和自己同一方向,以免造成另一个阻墙。   萧无痕不明就里,但仍遵照指示,带着少许士兵,也冲往反方向。   小邪冲至圆心,会合萧无痕,一秒也不肯停留,霎时再往前冲,长刀一扫,六颗人头整齐掉落。利锥般三角形队伍,又突穿而去,那股气势,简直所向披靡,挡者碎身。   也先在山坡上看得清清楚楚,这队人马就如利刀般,将自己军队从东北方划向西南方切成两半,如此轻而易举,好似自己军队是烂泥做成,只要轻轻一刀,就可随心所欲,想怎么宰就怎么宰?不由得心头紧缩、冷汗直流,暗叫一旬:“这还算是人吗?”   虽然颇为震惊,但他仍自视甚高,二话不说,翻回马背,已然领着四名大将,冲向小邪将要突破人群处,以便拦住其人。   人群已破,冲出数十骑兵马,一股胜利的喧哗已从众人嘴中呐喊而出,不自禁地抖起来手上武器。好似战场已是他们天下,那些敌军就如摆在一堆之绵羊般,不足为虑。   除了垫后几名士兵被敌人追杀外,前锋小邪、阿三、阿四和小七以及几名勇士全然无恙。只是连人带马,全被喷出的血染得红腥腥,味道十分难闻而已。   阿三已咯咯笑起:“黑皮奶奶的!到现在,我才明白什么叫快刀斩乱麻?原来是这么回事?斩来好似让人豪气大发。”   阿四抖着长刀,得意道:“这一砍,最少砍死对方千百人!我是说我自己砍的!嘿嘿!前半里、后半里,左三十、右三十,少说也有数千人吧?”   小七苦笑道:“他们死伤虽多,但我们所花精力也不少!连续不断的拼命,也着实叫人手酸!”   几天来的围困山区,再经折腾,他已感到十分疲惫,是以才会说出这番话。   “呵呵……手酸?”小邪得意地偃下青龙偃月刀,左手拇指往刀锋划去,笑得更惹人:“唉呀!怎么钝了呢?数十骑杀几十名?一人也只不过杀个几百名而已!这刀真不管用!”   其实刀锋仍未钝,他只是想表现杀出此条血路,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困难之事。若非刀锋“钝”了,他还想再杀敌,哪有“手酸”这种事?   阿三意犹未尽,立时道:“快用小七的寒王铁刮向刀锋,马上就会变利,我们再开几条‘人行道’!”   小邪转望背面追兵滚滚而来,瞪向阿三,讪笑道:“你去开吧!现在开的不是‘人行道’而是‘快车道’了?”   阿三瞄向背面,霎时亦乾笑起来,晃了一下长刀:“其实……我的刀,好像也是钝了……我想,让他们累死,效果也差不多!”   “累死?”小邪指着右侧包抄而至的也先,叫道:“累死的恐怕是你了!”   霎时转向萧无痕:“小王爷你的快马借我!然后领兵从东南方向窜去,我来挡他一阵!”   “好!”萧无痕马上将快马斜趋靠近小邪,以便换马。   阿三豪气大发:“我也要参加!”   “不行,小七也累了!你和阿四护送他们,快走──”   小邪技巧而快捷地掠向乌龙马,萧无痕也换过马匹,马不停蹄已往东南方向驰去。   就只这一刹那,也先领着四名随从已罩近不及四十丈距离!   小邪策马已迎了上去。临行前还催促阿三、阿四:“快走──你们那笨马还不快跑!”   阿三已知情况危急,无奈道:“也罢!宝马被占用,英雄就无用武之地了!”   阿四道:“就让你的马风骚一下吧!走!”   两人不敢违背小邪指示,纵马追向退兵。   小邪一身是胆,面对十万大军而不改其色,勒住缰绳,骏马四平八稳地停在当场,等着也先到来。一把偃月刀斜抖天际,就要劈开天地般,宛若一尊天神。   也先但觉此人煞气逼人,混身是劲,像是一条猛狡不死之狂龙,不由得心神压力为之加重,也示意停下战马。   一时间涌流奔蹄、叫喝呐喊声已渐趋于平静,以致于完全静止。   夕阳照处,个个脸上蒙罩一片橘黄淡光,像是刻意雕出之脸谱,惊愕而不信地瞧注这位混身是血,单枪匹马的奇异少年。   冷风掠过,幡旗咧咧翻起,仿佛招人魂般扣住了所有人心人魂。   寂静中,仍不停传出马匹或是人们本是急喘而被压抑之沉闷喘息声,汇向那股冥冥中似能感觉之心跳声,似乎随时都有那种来自出具鬼域不可抗拒的妖魔鬼怪突然出现般,让人好生不安。   除了小邪以外,已全见不着笑容。瞄向也先高大躯体,第一个反应就是“大棵呆”。轻轻一笑,叫道:“你就是番王了?”   也先冷道:“本王也先,你又是何人?”   “本王杨真仙,法号小邪先生,大明国幕后皇上也!”   也先见他语无伦次,不禁皱眉:“你是‘幕后皇上’?!”不禁想笑,“你几岁?”   “几岁和你没关系!足够料理你就是了!”小邪冷笑:“喂!大怪兽!你没事想篡夺本王江山,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也先冷笑:“是你们大明国欺人太甚,本王非让你们瞧瞧瓦列国并非好欺负!”   “谁欺负你,你找谁就好,何必找藉口举兵发难?想谋夺大明江山就说一句!”   也先突然狂笑:“大明江山本就是先祖所拥有,我只是再度收回而已!”   “这个我不管,你的祖先也是从宋朝篡夺而来!这等帐,算也算不完,现在江山是我的,你就休想拿走!”小邪学着戏台上之口语,“快快退去,好好当你的番王,省得惹事上身!”   也先哈哈大笑:“凭你?未免太自大了吧?”   小邪冷笑:“你以为是瓦刺第一勇士,就如此嚣张?哼!也不打听打听我杨小邪是混哪里的?”   偃月刀一抖,霸气更佳,存心给他来点下马威。   也先早对他神勇感到忌讳:“你不怕我一声下令,你马上会死无葬身之地?”   小邪摆摆手:“少在那里自抬身价了,那些肉料,管看不管用,要是行,刚才也不会让我开出一条血路,救走小王爷了!”   也先突地一改口吻,轻轻一笑:“如果你愿意,本王想与你合作!”   “怎么?硬的不来,来软的?”小邪道:“要合作倒也不是没法子!”   他笑得甚为狡邪,似又想起某种鬼主意。   也先目露神秘:“什么法子?”   “很简单!”小邪从怀中拿出骰子,得意笑道:“我们赌江山,只要骰子往地上一扔,谁输了,谁就走路!”   也先哪会想到他的合作法子会是这玩意儿?不禁想笑:“你的江山就是如此赢来的?”   “客气!”小邪道:“这是最快而最有效的方法!”   也先又问:“可是现在怎么还是英宗掌管江山?”   “那是我叫他代理掌管,我事业做得很大,忙得分不了身!”   又有何种行业比“做皇帝”来得更大?小邪的一番话惹得也先轻笑不已。   也先想法和祁镇完全一样,见小邪如此认真,若赢了他,说不定就可控制他,若输了,还不是无关痛痒?   小邪知道他在想什么,又道:“你敢赌才算好汉!如果输了,我也不要你的江山,那种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我懒得去管,你只要掉头就可以!”   “看样子,我是占了便宜?”   “废话少说!你到底赌不赌?”   也先也学他豪爽样,立时叫道:“赌!”   “很好!”小邪马上甩颗骰子给也先。道:“你在番界可看过这东西?”   “看过!”   “看过就好!省得我多费口舌。”小邪道:“比点数!谁大,谁就赢!你先来!”   “好!”   也先并不懂此道,只是想碰碰运气,骰子往地上丢,黄土含沙,方落地就已固定,只四点。他含笑转向小邪:“该你了?”   “他妈的!只四点?我看你是偷鸡不成!”小邪戏谑一笑,喝叫:“棺材啊!”   骰子也落地,奇怪地。骰子并没像先前那颗,马上嵌在沙中。而是像在桌面上打转,瞧得也先眉头直皱,知道小邪以深厚内劲托住骰子,方能形成此种状况。   小邪又大喝一声“停”,骰子似通了灵,马上定在沙中。不多、不少,正是六点(棺材)。   呵呵一笑,小邪耸耸肩头,狡黠地盯向也先:“你输了!”   也先不在意:“不错!我输了。”   小邪挥手,吸起地上两颗骰子,扭动一下身躯,似在做某种准备运动。口中仍笑道:“输了就该走路!”   也先面不改色:“本国大军都已冲破猫儿庄要地,今日又击溃贵国二十万庸兵。这表示贵国国势衰退,为了防止其他小国滋事,阁下又何妨把江山交予本王代为保管?”   “你的意思是不肯走?”小邪加重语气,“输了不肯走?”   也先高傲而笑:“都已攻至此地,若退走,何等可惜?”   “黑皮奶奶的!混蛋哪!说你假仙,还真的会假?专搞赖皮帐?”小邪不忍反笑:“我倒想看你假仙(也先之闽南语音)能当多久?”   “我不是想赖,而是舍不得走!”也先自得而笑:“你的帐,事后我会还你!”   “不必!”小邪邪笑:“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傻?去赌这种永远收不回来的帐?嘿嘿!人说四肢发达的人,头脑都有点短路,看来一点都不差!”   也先脸色转为吃重,对小邪之单抢匹马拦阻大军,他本就十分戒心,见面之时,又以为他只是位顽童,不足为虑,是以才陪他赌一把,也没想过他赌此局,另有目的。心头为之一紧,揣测着他又不知在耍何花招?而这“花招”是否像先前那一战,势如破竹地把大军切成两半?   “你不是存心想赌?”   说着此话,目光也不自禁地往四处寻去,想瞧瞧是否有变?   “不用看啦!”小邪戏谑道,“说你笨,你还真笨,如果另有救兵,他们何必等到二十万大军被杀光以后再来救人?如果是我带来的,我又何必冒生命危险去切你的肉饼?连这点常识都想不通?我不知道前几仗,你是怎么赢的?”   也先霎时感到脸红,他突然觉得小邪智慧十分可怕,不但能分析情况,而且狡猾如狐,若让他领兵打仗,自己军队可就凭添无限阻力,已泛起除去他之念头。   乾笑一声,目露黠光,道:“杨小邪你太会想像了!本王……”   “本王还能猜出你现在想杀我,以除后患对不对?”小邪得意道:“凭你,也想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省省了吧?”   也先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心思所想,竟然毫不保留的就被小邪给猜中?这无异赤身裸体的呈现在人眼前,连脑袋都被人挖得一乾二净,在他面前简直无秘密可言,如此敌人不除,何似背脊长刺而寝食难安?   他俩保持镇定,笑得更和谐:“杨小邪,本王……”   “不必再装了!”小邪截断他的话,哧吓笑道:“我们本来就是敌人,何必假惺惺?我既然敢拦下你,我就不怕你!”   他又道:“老实告诉你!我拦你,又和你赌上一局,只不过是想让我的朋友走远一点,省得被你追上!”   话已挑得如此明,也先也不必再伪装,冷笑道:“可惜他们走了,你却跑不了!”   小邪拍拍马首,自得而笑:“刚才也许逃得很费力,但是现在可就轻松多了!”他道:“我现在告诉你,我赌骰子的第二原因!”   他道:“从早上战到现在,也着实累得很,而你这只大怪兽功夫也不差!我可不敢托大,能休息休息再战,情况会好些!对不对?乌龙马?”   他摸着从先前喘息而现在已平静的乌龙马,笑得更谐谑。   这就是小邪比他人容易活的地方,也先号称瓦刺第一勇士,又有十万大军在其后,若不能让马匹充分休息,逃走机会可能不多。在没有必要硬拼之下,找个机会耍耍也先,也能借此休息,何乐不为?   也先闻言愕然:“你早上就参战了?”   “那里!只不过剃悼你手下那名黑脸的胡子而已!”   也先这一惊非同小可,厉道:“兔崽子!本王饶不了你……”   “我不用你饶!”   小邪知道他已快要出手,已先发制人,双腿猛夹马腹,乌龙马长嘶暴起,箭也似地冲向前方。   也先愕然之余,仍下令冲杀。一马当先迎向小邪,那把手掌宽的长剑已出鞘,金光闪闪,锋利非常,猛狠地往偃月刀砍去。   小邪并非真的想与也先较量,只不过虚张声势,逼得也先疾往前冲之际,手中青龙偃月刀横扫千军般扫了过去。刀锋方至前方,右手已松,整把偃月刀已随着劲道旋转,啸起一阵破空声,不砸刀,不砸人而砸马头。   刀已脱手,小邪欣然挥手叫声“拜拜”,已掉马反奔,电掣风驰冲向东南方。   也先怎知小邪会突来这么一招,自己长剑已相准准要砍下偃月刀,突然间关刀反砸向马首?   情势如此之急,而马速又快,眼见马首就要被利刀断落。不得已,也先暴喝出口,人已掠起,一把长剑已笔直地挡在马前,当地巨响,震得他虎口疼痛,长剑差点脱手,若非剑身较重,非得连带马首,被斩成两半不可。   偃月刀被其一挡,已斜飞窜起,打向了左侧一名持握幡旗之随从,其势未竭,刷然划裂随从左胸,也砸断了幡旗。──也先乍见小邪已奔远,不管幡旗已落,赶忙再腾身上马,   策动这匹已吓得惊慌的黄镖马,急起直追,欲得小邪而后始甘心。   小邪不停往后瞧,不时出言奚落也先,虽然乌龙马奔驰如飞,令他惊讶的是也先那匹黄镖马竟也脚程不差,紧紧跟在后面十余丈远,一点也不落后。   两人如两朵疾风中云彩,直往东南方向掠去。   而瓦刺大军早已被抛在后头远远,想围堵已然无望。   经过盏茶功夫,草原已尽,山区立现,小邪知道已至安全地区,转头一笑:“大怪兽!再见啦!有兴趣,我们下次再来──”   再一策马,急窜入山区,眨眼已消失无踪。   也先长叹,放缓马匹速度,心头升起一丝失望和不安,他知道再过去就是敌人另一道防线,自己只身涉险,并不妥当,只得任由小邪逃离。   “唉!中原怎会有此种奇人?”他感叹:“看来我要重新估计了!”   颓唐之余,他也策马回奔。   一场激烈战争,就此方告落幕。   小邪穿过山区,又是一片丘陵。   阿三、阿四已引马策前。哗然拼命鼓掌:“欢迎帮主凯旋归来!”   小邪拱手直笑:“哪里!哪里!我的江山岂是那么容易被人夺走的?”他问:“人呢?”   “在西边山腹!”   三人又往西方驰去,炷香时间,已进入较浓密林区,和小七一行人会合。   欢呼一阵。小邪才道:“现在呢?要杀到哪里?”   萧无痕亦不知所措,转向一位五旬清瘦将军装束的老人,问:“石将军,你有何意见?”   石享感叹不已:“阳和一战,全军覆没,连大将军宋瑛和朱冕都相继阵亡,‘阳高’、‘大同’两处兵力已空,若皇上再不发兵,恐怕江山不保了!”   萧无痕道:“都已调了三道金牌,王振仍推三阻四,实在可恨!”   石享道:“二十万大军已亡,已严重得不能再严重了,看来只有下官亲自走一趟京城,告知皇上实情,否则任谁也救不了大明江山。”   萧无痕稍加点头,转向小邪,问道:“小邪帮主,你以为呢?”   小邪摊手而笑:“番邦一大堆人,就算一个一个宰,也得宰上三个月!虽然今天能顺利突袭,但也先也不是呆子,他一定会想出对策,这方法不能再用了!没兵是打不了仗的!”拿出身上“用宝金牌”交令萧无痕:“调兵去吧!”   萧无痕频频颔首,复将金牌交予石享,道:“石将军,就麻烦你了!”   石享拱手告别,立时骑上快马,飞奔而去。   小邪见其背影消失,方自转向大众,悠哉道:“光荣的一刻,咱们回宣威府吧?”   萧无痕面有难色:“小邪帮主……杨将军叫我支援猫儿庄……现在回去……”   小邪道:“支援个鸟?二十万大军都被吃了,一大堆什么将军、督府都翘了,你要去支援谁?抱也先的大腿啊?”   萧无痕为之脸红。   小邪又道:“这一战已经败了!败了就要放弃,先回去准备,然后重新再来,我就不相信那些将军不明白这个道理?”   阿四道:“小王爷,回去吧!听小邪帮主的话准没错,再说,剩下不到两百名快要累死的兵马,想打什么仗?”得意而奉承一笑,“最主要是小邪帮主不想再战,那就表示多战无益。”   阿三道:“这才是正常的人生,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自由自在!”   萧无痕耐不住这群好友之嬉言妙语,也为之轻笑:“好吧!有小邪帮主在!我还怕什么?”立时如孩童嬉戏般,挥手而叫“光荣的一刻,打道回府──”   霎时一阵笑声传出,人马已调头往宣威府出发。   战败的军旅,还会如此轻松笑着,实属少见。   夕阳已落,天地一片黝黑,冷风刮过,清寂中带着落寞。   时正统十四年七月十五,月圆时。   一夜间,石享连赶数百里路,已驰回京城。   拿着“用宝金符”准备觐见皇上,以能请兵支援。   王山磔亦知晓此事,已赶往王振住处。   王振仍悠哉自得的在花园亭中进早餐。   “有事?”他道。   王山磔拱手:“禀公公,时机来了!”   “噢?”王振眨动深沉的眼珠:“怎么说?”   “也先已攻破猫儿庄,再大捷阳和镇,吞噬明军二十余万,宋瑛和朱冕都已战死,该是我们出征的时候了!”   王振道:“你不是说还要送走几名碍眼者?”   “本来该如此!”王山磔道:“但事情有了变化;也先一口气杀了明军二十万,实在过于吓人,如若再破大同城,京城已危如悬卵,不能不再派兵防守。”   他又道:“至于收拾碍眼者,可以一同御驾出征,再找机会也不迟。”   王振稍带惊愕:“瓦刺军真的那么厉害?”   “假不了!石享已连夜赶回京城求救!”王山磔目露黠光:“更好笑的,救他出困的竟是杨小邪!”   “是他?!”王振更是惊惶,“他怎么又混到战场上了?”   “是因为萧时宜之子萧无痕代父出征,一同被困敌阵,而萧无痕和杨小邪交情不错,所以他才杀到战场,一口气冲破敌阵而将萧无痕救出。”   乍闻小邪,王振一把怒火已升,以前种种戏弄、侮辱已全然捣向心头,恨得他青筋暴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现在在何处?”   “听说已奔往宣威府!”   王振不停残酷冷笑:“杨小邪啊、杨小邪!我倒要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   王山磔笑得更阴:“这次公公亲自出马,杨小邪纵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逃脱了!”   “不错!我就是准备率领四十万大军,围得宜威府水不通,看他如何逃走?”   王山磔道:“不过公公别做得太明显,被人发现事小,让杨小邪跑了,就功亏一篑了!”   “我自会小心!。”   “那……公公……”王山磔狡黠而笑:“事不宜迟。”   王振正想回话,回廊已奔来一位小太监,慌张直叫:“公公!皇上急着想见您!”   轻轻一笑,王振已起身,迎向脸蛋儿十分清秀的小太监,道:“喜宁,带路!”   两人已往东宫方向行去。   王山磔见其背影消逝,已然奸狡冷笑不已,那模样就如已缠住猎物之毒蛇撩起狰狞毒牙,残狡得让人心寒。   祁镇已在豪华宫殿焦切地等着王振到来。   不到盏茶光景,王振已匆忙赶至。“奴才参见皇上……”   话未说至一半,祁镇已拦下他,急道:“先生不必多礼!起来回话!”   “谢皇上万万岁!”王振起身,问:“皇上如此着急宣奴才进宫,不知有何圣谕?”   祁镇急道:“先生有所不知,也先已攻克猫儿庄,再破阳和,陷我二十万大军,先生你快替我想想法子!”   王振故作愤怒:“大胆蛮夷之邦也敢进犯大明王朝?太可恶了,饶他们不得!”   “朕知道饶他不得!是一下子就攻至离京城不到四百里,好让人心急,你快想个办法来对付他!”   王振道:“皇上请放心,大明朝养兵百万,何在乎番兵十余万?那是他们自取其辱!”   “那你快派兵支援,以抗瓦刺兵!”   王振目露黠光,拱手道:“禀奏皇上,奴才有一想法,不知……”   “你快说!”   “谢皇上!”王振道:“瓦刺军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块头大,可说是有勇无谋,今日能奏捷,该属于侥幸,只要大军一到,还不是手到擒来?就像先皇一样,武功镇天下,追得番邦不敢喘气!而今,他们敢来犯,无疑是想皇上较为年轻,好欺侮……”   “他们敢?”祁镇闻及此言,年轻人该有之傲气油然而生,冷笑道:“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   “皇上所言极是,他们是不自量力!”王振道:“先皇武功震天下,皇上不如也继承先皇武功,亲自出征,凭着大明数十万军队,自可连战皆捷,逐退番兵,再造大明声势。”   “朕也想过此事,但朕一直想不通先皇能迫得番邦无以还手,为何此次,一些守将会节节败退?”   “也许那些将定过于老迈,或者番兵在心灵上觉得皇上较为年轻,气势上形成较锐之力量,如若皇上突然威武起来,番兵为之丧胆,说不定尚未交手,就已落荒而逃!”   王振之所以如此说,一方面乃想煽动祁镇出征,另一方面则是根本对瓦刺军之轻视,自以为军队数倍于敌军,自该战无不胜。全然不懂用兵作战,不只是决定于人马之多少。   祁镇年轻气盛,他当然想出征,以光耀先皇神勇武功。但他想不出如何安排宫中之事,深自担心自己走了,宫中无人指挥,而乱成一片。   “朕若出征,宫中又将如何?先生又不能留在此?”   王振心有准备,立时道:“皇上可令王代为掌执宫中事物,小事由他处断,大事则回报皇上,而京城离战场,只不过三百余里,往返并不困难,皇上仍能掌握京中事物!”   他又道:“本来先皇迁都北京,就是为了防御番邦,以取其近守,远攻两相宜。”   祁镇频频点头:“先生意见甚好!朕就下旨亲征。”他冷笑:“如此一来,还怕也先嚣张作怪?”   王振拱手:“恭祝皇上武功盖世,必能屡建奇功,以继先皇威武。”   祁镇含笑:“先生也该随朕出征!”   “奴才领旨。”   除了王振、王山磔,任谁也没想到年轻皇上要御驾亲征?霎时群臣皆惊惶,不知多少忠言,全是逆耳,说不动祁镇想一显威风之决定。   宫中之事已交由王祁钰执掌。   在王振引导下,领着文武重臣以及数十万大军,浩浩汤汤往居庸关方向行去,想来个边疆大巡征。   援军不振则已,一派则是皇上亲征,此种戏剧性演变,任何闻知消息者,皆露出讶异而无法相信之神情。   王振、祁镇皆走,王山磔可说一权独大,可以为所欲为。难怪他千方百计耍弄走皇上?   大军走时,他笑得最狂,也最阴沉。   “皇上出征了?!”   小邪随萧无痕,领着通吃帮弟兄,全然驻往“宣威府”,在杨洪热烈欢迎下,也弄个小将军当当。他自告奋勇的要守城墙──目的在于想看看上次轰他的火炮生做何种模样。乍闻萧无痕走上城墙所言,已然惊讶地脱口而出。   他仍一袭青衫,穿戴几次盔甲,觉得太过于沉重,也懒得再穿。   萧无痕则有军职在身,虽不像正统将军罩满战甲,却也挂了不少护套,尤以心窝一块铜黑色圆盾牌为最显眼,足足有巨碗大小。   他含笑:“不但出征,而且已往此处行来了!”   “噢?”小邪讶异过后,已显得十分平静,纯真一笑:“这才像话!别老是人家打仗,他却躲在宫中享受?实在不够意思!”   萧无痕又道:“不但皇上出征,王振也一起跟来了!”   “他?!”小邪又是一楞:“他!干什么?”   萧无痕苦笑:“皇上太过于信任王振,出征为大事,当然少不了他!”他笑道:“我来告诉你,是要你有个心理准备。”   他和王振的事迹,已成为通吃帮酒后谈论的笑料,如今王振又找上门,萧无痕心中已不知幻想小邪耍了多少奇妙把戏?禁不住,已咯咯笑起。   “妈的!真是冤家路窄!”小邪苦笑不已,“若是被他撞上了,不被他剥掉一层皮才怪?”   萧无痕笑道:“我怕的不是你被剥皮,而是你剥了王振的皮!”   小邪闻言已自得笑起:“说的也是!他的皮烫了三个月热水,想必很好剥了!”   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才问:“皇上何时抵达?”   “现在位于城南三十余里,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会到此城。”   “这么快……”小邪皱眉,“怎么办?不碰面都不行?”   萧无痕笑道:“不碰面仍然可以,你就留在城头,不要下去,等皇上走了以后再下来,不就没事了?”   “要是皇上不走呢?”   “不会的!”萧无痕道:“皇上御驾四十万大军,最主要是在对付也先,他不会在此停留过久的!”   小邪稍加思考,也觉得此事不是什么大事,当下点头:“好吧!我就暂时当小卒,捍守城门。”   萧无痕觉得小邪此次反应十分“合作”,立时拱手:“那我先谢过了!我要走了!马上要出迎皇上。”   小邪突有所觉:“把阿三、阿四也叫上来,省得两颗大光头而暴露了行踪!”   “好的!”   萧无痕已告别小邪,走下城头。   小邪觉得已无啥事,只对火炮发生兴趣,走向那架在城口四处,一尊尊直到排向远处之黝黑火炮。   火炮口径如脑袋般大,愈往下愈租,最末端已如腰身粗,还加个酒盖形铁盖,除了尾端上方开有指头般圆孔以穿出导火线外,全炮密封。   小邪抠抠摸摸,已朝左边一名持枪卫兵,笑道:“老兄!你知道这炮……叫什么名字?”   年轻卫兵和蔼一笑:“叫‘红夷巨炮’,可以打出数百丈远!”   “我知道!呵呵……”小邪自得而笑:“我曾被它追过。”   卫兵目露疑惑神色:“你是……”   “记不记得,差不多四五个月前,有人乱叫,然后你们就放炮,那件事?”   卫兵恍然而惊讶:“你就是那个奇异小孩?”   “什么小孩?”小邪自得而笑:“现在已升任少年了!勇敢的少年!”   卫兵一阵轻笑,无形中距离又拉近不少:“对不起!当时我也放了炮!在第五尊……”   “不客气啦!”小邪笑道:“你放的是礼炮!礼多人不怪嘛!”   卫兵腼腆一笑:“你……来此……作什么?”   小邪指着火炮,笑道:“我想研究,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你能教我?”   卫兵往左右望去,都得到另两名战友的点头。随即笑道:“本来跟班是不能乱说话,不过你看起来……很顺眼,我就教你!”   蓦地──   “等等!还有我啊!”   阿三、阿四已兴冲冲地奔向城头,他俩也想学学这火炮。   阿三狡黠而笑:“小邪帮主你好奸诈!自己躲在此,偷学功夫?别忘了,我是专门放炸药的?你想抢我饭碗?”   “少罗嗦!”小邪叫道:“要学就站在一边看,少说废话!”   两人也不多说,围着火炮,准备学学技术。   卫兵很快介绍:“其实也没什么,先将火药从炮口装入,再拉出引信,然后再将炮弹装入管中,再点燃引信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小邪有些失望。   卫兵道:“道理是很简单,难的在如何装炮弹,以及瞄准目标。”   说完,他已感到一丝得意。能选为炮手,少说也得反应灵敏才行,而且经过长期训练,技巧已纯熟,自有引以为傲之处。   阿四频频点头:“嗯!有此一尊大炮摆在通吃馆,一定相当出色!”   阿三戏谑:“你背回去吧?包准你在半路上就变成八脚虎。”   小邪瞪眼,止住两人说话,随又朝卫兵,笑道:“你教我们如何瞄准和装填如何?”   “这……”卫兵面有难色,“这些火药都已装好,随时准备防御敌人偷袭……”   小邪道:“唉呀!你放心,皇上四十万大军马上就要来,敌人再傻也不会自寻死路!再说我们只用一尊,不碍事的,若出了事,把责任推在我头上就对了啦!”   卫兵犹豫半晌,禁不起三人言言语语,只好答应,随即教他们如何装填及瞄准。详细说完后,已不敢再和三人混在一声,走回原位,持枪而立,省得出了麻烦。   小邪装得甚有兴趣:“这是药包……先放进去……再来插入引信……然后是炮弹……”   三人玩得不亦乐乎,连城门大开,守将已出迎皇上而摆出仪队都未觉得。   远处滚滚生烟,密密麻麻人马已渐渐逼近,皇上大驾已快临城。   小邪见状,突然心血来潮:“大敌攻前!赶快备战!”   阿三、阿四早已演惯唱戏,煞有其事地叫了声“得令”,马上奔往前头,一人各掌五门炮,准备蓄势而发。   此举惊动了所有卫兵,愕然地往小邪瞧来。   小邪报以微笑:“玩玩而已!别紧张!”   有此一言,卫兵甫自放心不少,就让他们发泄发泄也无啥关系,乐观其成的看着他们戏耍。   小邪见卫兵已不干涉,立时又演起戏来:“目标左前方……三百……四百二十丈……快瞄准,准备放炮!”   三个人煞有其事的抓起指粗线香就往引信点去。如若有红炭火蕊,现在已轰出火炮了。   三人玩了一阵,也觉得乏味,坐成一堆,准备躲藏,以免被王振给发现。   不多时千军万马已拥向宽阔平原。八匹白马拖着一辆珠光宝气,似如缩小的宫殿,缓缓往前行来。   杨洪领着部下已迎上去,交会于三百丈左右。   小邪见着那身橙黄太监服饰,站于金銮马车上,就知他是王振,不禁卯了心,骂道:“大奸臣也敢耀武扬威拿着鸡毛当令箭!我轰死你!”   阿三也凑趣道:“我来瞄准!”   三个人同心协力,猛把炮口调动,瞄向金銮宫殿。   小邪拿着炷香猛往引信点去,口中直叫:“轰……啪啦!打中了牙齿!”   阿四笑道:“换我来!这次瞄屁股!”   他故作姿态地调动炮口,煞有其事,闭上一只眼,直往王振屁股瞄去,又叫:“好啦!一定百发百中!”   小邪兴趣更浓,存心轰死王振,炷香几乎用尽全力的往引信插去。喝叫:“我轰!我轰!轰轰轰……”   炷香如落雨般疾插引信。   蓦地,轰然一响,来自晴天霹雳,震得整座城堡为之抖动。   小邪、阿三、阿四吓傻了眼,直往冒烟的炮口看去,那表情,似乎突然见到石头会暴出人一般,如此不信而惊骇。   谁又想得到好端端的戏耍,会引燃引信而炮轰皇上金銮驾?轰向王振的屁股?   然而事实已不容抹煞──响起的声音,冒出的烟火,轰出的炮弹,都是如此真实。任小邪有天大的本领,也挽不回,抓不回已飞出的炮弹。   三人的表情,此时全如纯真的小孩突地误触炸药而爆炸,全然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已不知自己所干何事?身在何处?   炮弹仍在飞,直往金銮驾撞去,霎时一堆人做鸟兽散。但跑了人却跑不了庙,偌大的金銮驾仍停在该处。   看来普天之下,也只有小邪敢炮轰天子了──纵使是‘不小心’,还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炮弹果然命中金銮驾。再传出轰然一响,先前王振所站位置已被炸个稀烂,露出一个桌大圆洞。   王振惊惶之余已下令:“把宣府上下全部拿下──”   谁又敢向皇上放炮?这无疑是造反。还使得祁镇落荒而逃!小邪的祸可闯大了。   霎时大军已将杨洪、小七、萧无痕以及罗享信押起来。数百骑已冲往城门,准备逮人。   小邪大梦初醒,苦笑不已:“怎么搞的!我想骗骗老天爷,他却当真了?……呵呵!炮轰金銮车?……哈哈……”   虽然犯下了滔天大错,他仍觉得自己做出了天下无双的事情,而感到十分得意。   阿三、阿四也是亡命徒一个,见着小邪笑了,禁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阿四乾笑不已:“我果然是块放炮的料子,一放就中!弹无虚发。”   阿三笑得十分谐谑:“怎么搞的?这炮,不须要用火花点的?”   小邪顿觉奇怪,赶忙往引信口瞧去,看了老半天,又用炷香戳戳几次,这才恍然是何原因,笑得更是冤枉。   原来引信本身就含有火药粉,小邪激动地直往其戳去,结果因炷香也含有硫磺、磷粉之类东西,又挤在指大圆口,突然磨擦生热或溅起火花而引燃引信,故而才会误轰炮弹。   阿三道:“小邪帮主,金銮车都已缺一角,这可是造反之罪,你快点想法子吧!”,   “我有什么办法?”小邪苦笑:“英雄都很容易落难的!唉!只可惜是个‘放炮英雄’!”   阿四兴致冲冲:“干脆一不作,二不休!轰到底!直把王振轰死为止,我保证下一炮一定命中!”   “轰你的头!”小邪给他一个响头:“我误触引信已倒楣透了,你还瞄得那么准?你叫我拿什么去补金銮车?”   阿四被揍,仍是相当得意:“这不是一般人所能办到的!自有我的特色存在。”   不少士兵已拥进城门。小邪知道不能再说风凉话,苦笑几声:“你们两个先避开!这事我来办!”   阿三急道:“我们一起逃走!”   “不行,这样会连累小七和小王爷以及其他人!我非得出面解决不可。”   阿四坚决道:“我也有罪,是我瞄得太准了!我不走!决心追随小邪帮主到底。”   阿三道:“小邪帮主你不逃,我也不想逃,要逃也逃不走!走吧!找王振理论!我对你有信心!”   小邪并不把此事看成多严重,只觉得无法向小王爷以及“宣府”所有的人交代。稍加思考,道:“好吧!我们就实话实说!你们两个那尊大炮,我们现场表演去,信不信就由他们了!”   阿四兴致十足:“好!这次轰王振的肚脐眼!”   他和阿三共同起千斤重巨炮,往城下走去,小邪也拿着药包和炮弹跟了上去。   数名士兵等他们下石梯后,就已长茅抵住三人的背心,以防三人脱逃。   小邪笑道:“不好意思,劳动你们了!”   一名军官打扮者,冷喝:“押走!”   三人已被缓缓押出城门,觐见皇上去了。   小邪之种种,在京城已传出不少,谁都想见见其庐山真面目,如今见及绑马尾而又充满邪气之脸庞,就已清出是他,突又见着两人极大炮,表情全是如此古怪,不禁勾起种种有关小邪之事迹,以及今日之天下无双之事,已然泛起会心笑意。若非皇上在此,恐怕十有八九皆要捧腹大笑了。   尤其是小七和萧无痕,那份无奈,又着急、又喜爱、又担心地瞧着这位宝贝帮主,不知他今天又将如何收场?若真能陪他死,亦死而无憾了。   祁镇虽慌张逃窜,却也安然无恙,此时见着来者是小邪,一脸怒与已改为惊愕:“是你?!杨小邪?!”   小邪乾笑一声,拱手揖身:“拜见皇上万万万万岁!”   王振本就气愤填膺,再见小邪,更火冒三千丈,厉喝:“大胆叛徒!见着皇上,还不下跪?”   小邪瞄向他,调佩道:“喂!我说老奴才!我的身份是你能比的吗?你鬼叫什么?”   王振厉声更炽:“你又是什么身份?充其量也是个叛徒!再不下跪,就斩了你的狗腿!”   小邪轻轻一笑:“不错,我是叛徒,迟早都要死,拜不拜皇上,已无多大差别。”突然吼道:“你是什么身份?一个奴才也敢在皇上面前大吼大叫?你心目中还有皇上?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再吼啊?什么玩意儿!”   这话不但骂得王振不敢再狂吼,否则真的是太目中无人了,而且也掴了皇上一个巴掌。任由奴才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的叫着,实在有失龙颜。此事突然间被小邪点破,他也觉得甚为困窘。   还好王振老奸巨滑,赶忙拱手下跪:“奴才该死!竟不能克制激动情绪而冒渎圣上,奴才该死!”   祁镇微微挥手:“先生请起,此事过于突然,任谁都无法保持镇定,朕赐你无罪!”   “谢皇上隆恩!”王振恭敬爬起,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太过于放肆,心中更恨死小邪千倍万倍。   祁镇又道:“先生德高望重,就和朕一起处理此事吧!”   面对小邪,总让他想起半年前相遇那段甜蜜回忆,如今碰上,却是势不两立局面,想饶小邪,却又深被王法所束缚,不饶他,又无法忘情,心中已升起逃避念头,真想一手丢给王振去办算了。   王振立时拱手:“奴才遵旨!”话方说完,已然露出残酷眼神瞟向小邪,残狠如狼。   祁镇冷森道:“杨小邪,你为何炮轰朕之行宫?想造反不成?”   小邪轻轻一笑,道:“小皇上!我们还算有段交情,我哪会对你开炮?这全是误会!”   “这恐怕很难令人相信吧?”祁镇相信小邪会做出此事,但他不得不以常理来审问,否则必将让人心生不满。   “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所以我把巨炮来了!亲自示范一下,你就会明白了!”   小邪示意阿三、阿四将巨炮置于地面,准备“示范”。   这是他唯一可以救命之机会,如若是“无意”触发,罪行将较轻。   然而王振却冷笑:“不必试了!纵使你是误触引信,炮口也不可能如此准确轰向皇上行宫?你还想狡辩?”   这正是一个重大要害,恐怕小邪难以自圆其说。岂知小邪却从实招出:“你没有看到我轰的位置正好是你站的位置?我是在轰你!”   王振冷笑:“可惜你轰毁的是皇上行宫!一个竟敢以炮口对准皇上的人,除了叛徒之外,谁也没这个胆子!”他再冷笑:“不但你有罪,宣府城上下全有罪,反贼者,诛九族!”   小邪瞪眼叫道:“妈的!王振!你是十足坏胚!专门乱栽赃!”转向祁镇,“小皇上,这件事和所有人无关,全是我一个人干的!希望你讲道理些!”   祁镇心头已乱,平常自以为凡事都容易处置,谁知他所碰之事全是经过王振过滤,自是轻松多了,而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已感到自己穷于应付,不禁目光又往王振移去。   王振拱手吃重道:“禀皇上,叛贼意图十分明显,凡其有所牵连者,都该诛斩,以彰王法。”   站在另一旁白髯满腮,神态慈祥之尚书邝野已拱手:“微臣启奏皇上,宣府杨洪杨将军,以及几名部属,近日连战皆捷,功不可没,若以杨小邪一事而施连坐令,实为大明王朝之损失,还请皇上明鉴!”   王振冷笑:“启奏皇上,杨洪奉命镇守宣府,却和叛贼同流合污,暗中串通以行刺皇上,事情已甚明显,饶他不得!”   邝野又道:“皇上明鉴,杨洪忠心耿耿,报效王朝数十年,把守要地,使敌人不能越雷池一步,如今又在用兵之际,论功、论事、论时机,皆不该误加叛贼之罪而处斩!下官愿以性命作保!还请皇上深思。”   又有数名官员一起开口为杨洪作保。   王振厉道:“谁敢保者,一起处斩!”   “放屁!”小邪早已忍无可忍,闻言已吼起,抓过士兵长矛就往前扔,刷地一声,已戳穿王振下挡长袍,斜插两脚中央。   此举太过于突然,顿使在场之人为之怔愕。尤其是王振,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差点屎尿都渗拙,若非他已去势,这支长矛就能阉了他。   惊愕方竭,已有战士想擒住小邪,以防止他再发作。   然而小邪已大喝:“通通不许动!”抓起手中脑袋大的黝黑炮弹:“谁敢再动,我就砸了它!”   此语一出,果然无人敢再动。左后方杨洪深知小那个性,急道:“杨少侠,千万不可冲动!尤其不可冒犯皇上!快把炮弹收起来。”   小邪叫道:“我不是要冒犯皇上,我是要他知道当个皇上要有主见!动不动就听王振的话,黑白不分倒也罢了!竟然连王振想来个诛九族,他还没反应?我就是不服气!”   愈想愈气,怒火更甚,猛然转头,瞪向王振,厉叱:“去你妈的王八大乌龟!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是谁?你知不知道你是太监?没有卵蛋的?你发什么心理变态?我……我……我!啊──”   受不了的他,猛然冲前,啪啪然足足打了王振十几个耳光方始停手。打得王振双日尽赤,口角挂血。   转向阿三:“把铁炮竖起来!”说完人也走向铁炮,一把抓竖铁炮。阿三来不及抓起,只能轻轻扶着。   小邪指着铁炮,盯向祁镇,冷道:“小皇上,我是土人,不懂得什么规矩,我也尊你为一国之君,给你拱手揖身,这已是算尽了我的心意,但我实在看不惯王振那副大奸臣的脸孔!你尊敬他、欣赏他,我都不管你,但人命关天,你却交给他处置?这算什么?他要你出征,你就出征?你以为也先那么好打的?你知道这尊铁炮代表什么吗?”   祁镇早已被他先声所夺,差点就问出“那是什么”四字。   小邪不等他开口,又叫道:“这是太祖在宫中立的铁碑,你看过没有?你没看过也该听过里边写些什么?‘内臣不得干预政事’!你懂它的意思?内臣就是太监,就是王振!太祖老皇帝早就立碑儆示,你知道铁碑为何不见了?就是王振拿掉的!这种事已传到像我这老土百姓耳中,你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怎么连这个都不知?”   他又道:“现在不管这些,我只想要你自己在为自己办事!火炮是我放的!我本就痛恨王振,所以才调准炮口,准备开玩笑过过瘾,没想到却走了火,这错是我犯的,跟他们无关!你自己想想,这算哪门叛贼?又怎能听王振要诛九族?为什么不听邝尚书,他们是无辜的?人命就那么不值?”   他冷道:“你赶快作决定!要记着一句话,君无戏言,当了皇上,话就不能乱说!”   祁镇本就不是很有主见之人,如今小邪抬出了像征先祖所立铁碑,怀有压力地要他脱离王振思想之束缚,当头棒喝,重重的敲他一记,再加上此刻受到生命威胁之下,也特别珍惜生命。而小邪已说得相当明白,自己若再一味顺着王振而处死那些众人和自己都认为无辜之人,恐怕再也无人会信服自己了。   于情、于理、于良知,祁镇突然下了决定:“放开杨将军以及宣府所有部属,他们无罪!”   众人霎时激动得不能言语,感情较脆弱者,早已滚下泪来,口中谢的是皇上,心中谢的却是小邪之仗义执言,拼着辱君之罪,敲醒了皇上。   王振空有一肚子怒火,却不敢言语,深怕小邪另一把长矛不长眼睛地射穿自己心窝,那时就不是“三言两语”之代价所能换回来的!   宣府上下全部已被释放。小邪也松了一口气,含笑道:“多谢皇上宽宏大量!我知道我的方法冒犯了你,但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方法了!”   祁镇长叹:“为何你的炮口会向这边呢?”   小邪道:“没办法!事实就是事实!我已是叛贼!你想饶我,王振也不肯,再见!”   话声方落,小邪腾身而起,化做一道青虹,天马行空般掠向东方──也就是皇上之后方。一眨眼已消失在人群中。   奇怪的!他竟然往人多的地方钻?这不是自投罗网?   其实并不尽然。   因为大军绵延数里,前面发生之事,后面百丈左右可能就不知情。小邪只要掠过百丈,再掠往前,然后混杂在人群中,必要时还可以换上士兵衣服,鱼目混珠地混出大军包围区。而以他身手,近身者想伤他,根本不可能,已无须害怕受到过大之伤害。   但他若往人少的地方掠去,可能引来追兵,说不定他处又杀出伏兵,变成追逐之战,虽仍有逃离可能,但花费代价可能更高。   这就是小邪比其他人聪慧之地方,如此的出其不意,又有谁能料想得到?   小邪说走就走,更让人惊讶。阿三、阿四想追都来不及,眼巴巴看着他离去。现在若追前,必然会被王振栽以同党论罪,而枉费了小邪一番苦心,也只有等此事过后,再去寻找他了。   临逃逸时,小邪手中炮弹又如滚球般滚向了王振脚下,吓得他掉了魂般想往后逃,然而那支长矛插得又深又紧,任他如此大力挣扎,仍未移动分毫,急得吼命而叫。   还好撞击力不大,炮弹滚至其脚边,并未引起爆炸。王振惊惶甫定,又见小邪逃窜,霎时转头牙裂齿厉喝:“快追──别让叛贼逃了──”   那模样就如裤档被揪住的过街狗,拼命的往后挣扎,却半寸都是不脱,只能张牙舞爪嘶嚎。   他在叫,人在动,怎么动?就像训练军队而叫个“向后转”般,士兵只得往后转去。人挤人,那能走前一步?   “追啊──快追啊──追不到,统统处斩──”   王振已如疯子暴跳扭抓。然而理会他的人并不多,敷衍般挤挤撞撞,仍是一无效果。   如许多之人潮,大都对小邪怀有好感,何尝不希望他能逃逸?甚而有人更期盼小邪能再射出几支长矛,将这疯人王振给戳穿几个窟隆,让他毙命当场,省得再造孽而遗害人间。   祁镇盯着王振。第一次,他感到王振是如此粗俗而无用,甚至于可怜。   人已消逝无踪,士兵挤挤压压,在无法突破人群之下,亦由骚动而趋归于沉默。   王振虽怒疯了心,然而沉闷气息涌现的空间,似只有他在唱独角戏,四处尽是他的声音回汤,沉湎湎地反压其心头。   突然间,他也顿觉人已走了,今天他又是失败者。   深深吸口气,平息心中波涛,渐渐地,他已恢复已往的阴沉。   祁镇此时方道:“公公不必操之过急,杨小邪武功高强,一时要捉他,也不是易事。”   王振拱手:“请恕奴才过于激动而惊扰陛下之罪!”   “唉!算了!”祁镇道:“杨小邪虽犯了错,但他前几天也曾为朝廷抵御也先军队,只是过于顽皮罢了;公公疾恶如仇,又怎能怪你呢?”   方才他虽对王振起了“粗俗无用”念头,但根深蒂固的崇敬心灵仍无形中束缚他,只一闪眼之间,早已将那念头给冲逝无迹。   他仍需要王振为他“决定”一切重要事情。   杨洪走前,轻而易举拔去钉着王振之长矛,拱手:“公公受惊了!”说完,也不等王振回话,默然走回原处。   他知道王振不可能如此就放过他们,他正在等候另一波涛。   果然王振在受辱之余,仍思报复,转向祁镇,拱手:“启奏皇上,虽杨洪及属下并未参与杨小邪谋反行动,但其误将奸人引入炮台,以至于发生此事,难逃失职之罪!还请皇上严加惩罚!以张王法!”   萧无痕拱手:“皇上,杨小邪是下官引入宣府城,这与杨将军无关!”   王振冷笑:“禀奏皇上,萧无痕和杨小邪同住太原,早有勾搭,今日之事,他将负最大责任!还有杨小七,根本就是杨小邪结拜兄弟,更不能饶。”   祁镇又感头痛,自己已出口赦免,谁知王振仍咄咄逼人?一时已拿不定主意。   兵部尚书邝野马上又奏言:“萧副将乃代文征召,‘镇远大将军’萧王爷乃是前朝功臣,功在王朝,先皇曾御赐‘天龙玺’一只,已言,‘无叛国之罪,何事不可赦’?可想先皇对萧王爷之爱护和敬仰,虽然小王爷和杨小邪有交情,但此乃纯私人关系,请皇上明鉴!”   王振冷笑:“炮轰金銮驾,何来不是叛国之罪?”   邝野冷道:“此事杨小邪已说明是他误触火炮,不能乱加罪于他人!”   王振又想狡辩。祁镇立时出口喝止:“先生不必再言,朕自有主张!”   “是,皇上!”众目睽睽之下,王振仍得中规中矩,以分君臣之别。   祁镇已对此事心烦,早有抛开之意,然而为了平息王振忿怒,他想稍微惩治失职之罚,也无伤大雅。   他凝视杨洪以及萧无痕那群人,冷道:“杨洪身为守将,早该了解手下,如今事发,难逃失职之罪,朕眨你降一级一品,仍镇守宣府城,你可心服?”   杨洪志在卫国,什么官职高低,并未在意,闻知自己仍能镇守此城,立时拱手跪单膝:“谢吾皇万岁万万岁!”   祁镇赐他起身,又转往萧无痕:“你身为先朝遗臣之后裔,官位显赫,却交友不慎,以致于引发此事,朕本该贬你为庶人,但念及你多为王朝立下不少功劳,而最近你也立下战功,功过相抵之余,朕为免此等事再度发生,决定撤你军职,调拨居庸关,充任盟军使!”转向小七:“还有你,也一拼论处。”   萧无痕脸色顿变,自己身为大将军之子,如今却被撤去军权?无异已辱及家威。但皇上所贬,不接受行吗?   当下他和小七也已拱手谢过皇恩。   王振已露出奸狡笑容,毕竟皇上还是如此倚重他。   杨洪霎时惊惶,拱手:“启奏皇上,杨副将和萧参将,勇猛无敌,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实为不可多得之将材,如若撤其军职,实为朝廷之损失!”   王振冷笑:“若他们行,也不会被瓦刺大军困住,你是在睁着眼晴说瞎话?”   这是个事实,任谁也难以解释。但只要善于用兵者,都会了解,被围困,并非就表示其人不行,有时双方军力相差太过悬殊,或者误入敌人陷阱,都会形成被困情况。   贵者在于被困之时,能否再接再厉作战,以求脱困。   然而王振,甚至于祁镇这些外行人,只浅显的以胜负、被追、追人来解释行与不行。   祁镇道:“不必多说,朕不思再谈及此事!”他道:“番邦为害匪浅,朕必须早日将其逐退!此事已了,朕要进城了!”   杨洪眼见挽救无望,暗叹不已,如此得力助手就此被埋没了!感慨之余,仍未忘记迎驾入城。   一声“恭迎圣上进城”,人马已再移动。一出“放炮惊驾”事件,方告落幕。   祁镇并未停留过久,第二天一大早,又已起驾赶往“阳高”城。   小邪他根本就没走远,事发之时,一直躲在宣府城背后山区。他仍须探清几位朋友之遭遇如何,方能安心。   见祁镇大军已走远,小邪一声狼嗥传遍整座宣府城,也将通吃帮弟兄给引至山区。   在山谷清澈小溪之洁净石堆里。众人散坐一处。   阿三笑道:“什么玩意嘛!小邪帮主?你先放炮,留下一大堆炮灰要我们扫?还被训了一顿!”   小邪咯咯直笑:“我还以为炸死你们了?”   阿四频频点头:“嗯!不死是万幸的!着那尊炮,真他妈的想和王振给拼了!”   萧无痕苦笑道:“能宰了他,事情可能会好些。”   小邪间:“怎么?不如意了?”   小七道:“我们全被皇上撤了军职,还要调往居庸关!”   小邪道:“撤了反而好,省得替那笨皇帝打仗,我一见着就有气!”   小七道:“我们好,但小王爷就不好了,他把他爹的军权给搞丢了,很没面子!”   萧无痕苦笑:“有什么办法?也管不了这些了!诚如小邪帮主所说,为小皇帝而战,我也没信心了。”   阿三道:“这是泄气话!你不必担心,这件事就交给小邪帮主,保证万事通通通!现在担心是多余的!”   阿四道:“如果再不行,我的炮保证一轰见效。”   “啪”然一响,小邪给他一个响头,叫道:“你还敢轰?要不是你瞄得太准,怎会惹得一身腥?从今天开始,你给我禁‘炮’!”   阿四乾乾直笑,仍显得意:“我不开炮,我只负责瞄准而已,不违背您的命令!”   “想瞄?好!下次你瞄不准,小心我把你装入炮筒里,当炮弹般轰出去!”   阿四自得而笑:“放心!我决不会让你得逞的!”   小邪瞪他几眼,才转回正题:“看样子,非得把王振给宰了!”   阿三道:“干脆连皇上也给拉下马来!搞什么嘛?简直像位不懂事的小孩!”   萧无痕虽以臣不言君过来约束自己,但也不反对阿三所言。亲眼所见种种,让他感到皇上实在还太嫩,很多事处置得实让人不能心服。   小邪反问:“怎么拉?拉了他,他又上马,根本没有效用!”   阿三乾笑:“我只是提供意见,从来不考虑如何施行的!”   小邪白眼:“一张嘴光会吹!”   阿三笑得更谐谑,他本就习惯于别人说他“吹”,甚而以此感到不同于他人而更形光彩。   小邪沉思着,他也不愿见到小王爷为此事而愁眉不展。   不久,他道:“看来只有如此了!”   阿三追问:“是何妙计?”   小邪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见他笑得如此邪气,想必又将搞出何种惊天动地之事?   阿三抿嘴瞄眼:“透露一点行不行?”   “不行!”小邪说得甚为坚决,“这事绝不能告诉你们,否则真的是造反了!”   对皇上以及身边亲信之人下手,若不是造反,实在也找不出其他言词来解释了。   阿三无奈推手:“小邪帮主,我实在对你的言语,感到绝对的失望!”   小邪道:“被你感到失望,并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很乐意接受!”   “难道你就不顾我们之间数十年的暧昧关系?”   “我很早就想把你遗弃,现在正是时候!”   阿三笑得更苦:“也罢!你如此狠心,我决心跟你到底,让你痛苦一辈子!”   阿四道:“小邪帮主请放心,我这把剃刀随时准备替你清除‘痛苦’!”   阿三奚落:“只怕你的剃刀永远剃不了我的老蛋!”   阿四舞动锋利小剃刀:“试试看就知道了!”   “好啦!”小邪喝住两人,“没事只知道吵?回去打包袱,准备走路!”   阿三霎时目露喜色:“你要带我走了?呵呵!不必包袱!我马上就可以跟你走!”   阿四咯咯而笑:“和尚是不须要那些俗物的!”   小邪睨眼:“你们很会自我陶醉?被贬了?还笑得出来?”冷道:“收拾包袱,跟着小王爷去居庸关养公鸡!等生了蛋再回来!”   阿三立时又愁眉苦脸:“公鸡怎会生蛋?”   “生不了,你就别回来!”   “这不公平!”阿三叫道:“你也没办法!”   “谁说的!”小邪狡黠而笑:“我的公鸡一定会生蛋!”   “这么神奇?”阿三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因为这话是小邪说出来的。   阿四道:“小邪说会生蛋就是会生蛋,你好好养!会有出息的!”   阿三瞪眼:“你也别得意,我要养,你也逃不了!”   小邪狡黠而笑:“两人一起去研究!翘尾巴的鸡,听说比较会生蛋!你们不妨试试看!”   阿三无奈苦笑:“小邪帮主,你当真要独自行动?”   “嗯!”小邪也恢复认真,“此事太过于严重,你们躲在居庸关,反而可以避嫌疑,若出了事,也赖不到你们头上,我才能放心去办此事。”   阿四道:“要多久时间?”   “不清楚!”小邪稍微盘算,“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反正不会太久!”   小七笑了笑:“小邪帮主,可不能再误触火炮了!”   众人为之一笑,小邪急忙喊着:“不会,不会!这次是自愿引炮!保证效果更佳!”   一阵笑声过后,小邪已告别众人,临时还交代萧无痕别把此事放在心上。   到底小邪想搞何把戏?   他的行径总是让人难以费解而哭笑不得。   划过天空一片靛青,炽烈太阳照得黄沙滚热,更有蒸气腾腾而上。   在白羊口某处山峦之隐秘处,一堆堆似瓷碗倒置之蒙古包像草菇般绵延不断。大漠景像却在中原出现。   此处正是瓦刺军队之大本营。   浓密军队不停往日巡逻,戒备十分森严。   在群营之后的山区一条山溪中,站满了卫兵。也先正在溪中洗澡,想把酷热暑给洗去。   在大漠,想洗上如此清凉之山泉净水,谈何容易?   蓦地──   一阵歌声传来:“门前呀一道清流,夹岸两行垂柳,风景年年依旧,只有那流水总是一去不回头……”   光听这古怪腔调,也该猜得出乃是通吃帮帮主的喉音。   “谁?!”卫兵在叫,也先也在叫。   歌声又传出:“我家门前有小河,后面有……”   “谁?!”也先怒喝,打断了歌声,“是谁?给我出来──”   “扫兴,真杀风景!”从小溪潭左侧一颗巨石后方已钻出小邪灵秀脸蛋,一脸嗔样,“你懂不懂艺术?光会鬼叫!”   小邪为何摸至瓦刺军大本营?莫非这与他所“计划”之事有所牵连?   不必说,一定有,否则他不会冒此生命危险来找也先开心。   前次在沙场上,小邪满身满脸溅血,掩去不少本来面目,如今乍见之下,也先仍未认出是他,两撇整齐胡须已抖动,喝道:“你是谁?”   小邪轻轻一笑:“卖衣服的!”   也先这才想到自己一身衣服全放在那块巨百上,想起身都觉得脸烫烫的,厉道:“还不赶快把衣服丢过来!”   小邪不理他,爬上石头,一件件点着衣服:“虎皮薄短裤,上等丝外衫……麻料长裤……奇怪?怎么都是中原货?……哦!也许是抢多了老百姓,换换兽皮,以能洗刷‘大怪兽’的外号……一件……两件……”   算完了,他才咯咯一笑,转向也先,潇洒道:“一共七件,大大小小、长长短短、靴子、腰带外加一把破扁担(剑)加加减减,大约值个十两银子……再来一个二手货……打个七五折……就凑个整数,八两好了!”   也先见他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怒意更炽,喝道:“来人啊!把他拿下!”   卫兵早就想拿人,但无命令,亦不敢贸然闯入“洗澡”区,如今闻令,已有七八名冲向溪谷以拿人。   小邪含笑:“大男人洗澡,有什么好看?”   右手一扬,数额细石已全部砸中冲前卫兵穴道,像蜡人般固定当场。   小邪笑得更惹人:“要看就让你看个够!”   也先已从他出手之际顿觉似曾相识,再往其斜绑的马尾发束,登时惊愕:“你是杨小邪?!”   小邪得意一笑:“不是我,天下哪有人敢卖衣服给你?”   忽然确定他就是小邪,也先心神也为之紧张。小邪这身功夫,他也无把握制住,如今又突然造访,不知又有何诡计。   “你……你来找我干什么?”   “卖衣服啊!”小邪抖着衣衫,煞有其事,“你买不买?不买我就让鱼穿好了!”   也先深知小邪鬼灵精怪,不易对付,还没弄清其目的之前,自己只好忍忍,遂道:“我买!”   “银子呢?”   “马上给你!”   小邪斜睨而笑:“你的话,我不相信!”   “本王言出不二!”   “少来!”小邪嘲讪,“你的‘言出不二’就是赌输了赖帐,不做第二种想法!”   也先情急之下,已忘了上次赌博一事,被小邪点破,不禁稍带困窘,但只淡淡一笑已掩饰过去。   “我全身……我没带银子!”   “自己想法子啊!难道还要我借你不成?”   也先实在拿他没办法:“那把剑尾有颗珠子,你拿去吧!”   小邪瞧向剑尾,果然镶有拇指大夜明珠,淡然一笑,又道:“有是有,但我只卖八两,如此,一来,我又得找你……我又没银子……我不能收夜明珠。”   也先简直被他整得哭笑不得,叫道,“你到底想怎样?”   小邪无奈:“没办法,我找不开。”   “不用找了!剩下赏给你!”   “那么多……好吧!虽然你用高压手段逼我,但生意总还要做下去!”小邪甚为无奈,抠下夜明珠,着实不客气的揣入怀中。   也先道:“现在可以把衣服扔过来了吧?”   “那再加手续费十两……”   “你……”也先哪晓得小邪啥样花招都有?   照此算下去,也先要想弄回衣服,非得花掉全家家当不可。   然而小邪却忍不住的笑起来,他在笑自己怎么突然间就想出如此之多整人的点子。   一笑之下,戏也唱不成了。“好吧!就替瓦刺王子服务一次,别让人说我太吝啬了!”   手一扬,已将一堆衣服连长剑抛向也先。   也先接着衣服,甫自松了一口气,赶忙着装,省得小邪又来个其他花招。   穿妥后,庞然之躯已往小邪走来,稍带狡黠一笑:“你胆子可算是天下无双了!”   “哦……真的?”   “谁敢单枪匹马来见我?”   小邪回答得甚幽默:“见你什么?见你洗澡?”   也先突又窘困,乾笑道,“本王不是说此,而是说大明朝有人敢来见我,实是不容易”   “当然啦!”小邪回答更绝,“你三个月才洗一次澡,又难得在中原洗一趟,想见?谈何容易!”   对小邪之怪语论调,也先也为之语拙,一时也不知如何来应付他。   还好,小邪另有目的而来,没跟他鬼扯,道:“你也别说我大胆小胆,也别说我是大明朝的人!我当得很烦了。”   “你本就是中原人……怎么……”   小邪黠笑道:“你听过大明朝的人敢炮轰皇上的?”   也先对此事也有耳闻,如今又听小邪亲言,幻想那种情境及小邪当时之表情,不禁已莞尔而笑:“你的胆子果真天下无双!”   小邪叹道:“唉!通人不淑,像我这样有才能的人,怎会老是碰上这种事?”   也先问:“你怎会一炮轰向英宗?”   “唉呀!你就不知道那小王八蛋简直湖涂透顶,硬是相信王振那个大奸贼,说我是叛徒,还要诛我九族,我没九族让他诛,他竟要宰我的朋友,祁镇不但不阻止,还想支持他,一气之下,我就轰他几颗炮弹!可惜效果不理想,只轰碎金銮车而已!”   也先闻言,带有狡黠而笑:“所以你就抛弃了大明江山?”   “谁说我抛弃江山?我还想要回来。”   “所以你来找我?”   小邪亦黠笑起来:“你以前不是说过,我们可以合作?”   “说过!但现在不一样!”也先道:“你现在是叛徒,已经走投无路了。”   小邪轻笑:“你知不知最厉害就是被逼急的老虎?到时候,我连你都咬!”   也先瞄向他,淡笑不已:“你果然是条猛虎,连妥协都不肯接受!”   “接受了,不就变成你部下?我不干这种事!”   也先笑得很奸:“你以为我会答应你?”   “不是‘以为’,而是‘一定’!”   “噢?你那么有自信?”   小邪自得而笑:“别的没有,我对自己一向很有信心!”   也先想杀杀他威风,突然笑脸一敛,冷森道:“你猜错了!本王早已攻至此地,不须任何力量,仍可拿下大明江山,根本不必和你合作。”   小邪见他如此模样,也懒得去理他,似有备而来的拿出一包瓜子,怡然的啃着。   也先觉得他反应过于奇特,以为他投听清楚,又道:“本王不须要与你合作!你听见没?”   小邪不理。   也先更加阴沉冷笑:“凭你一个人,又能起得了什么作用?我不但不跟你合作,还要杀了你!”   小邪仍嗑着瓜子,壳子如链子般飘向水中。   也先得不到预期之反应,登时喝道:“杨小邪!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小邪瞄向他,如看猴子般:“既然不和我合作,我听不听见,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不就是欲盖弥彰?也先老脸不由一红,知道自己根本唬不过人家,像是沾油了嘴巴仍在说没偷吃东西般,尽说些废话。   小邪推过瓜子,笑道:“演得很逼真,吃点瓜子,奖赏奖赏!”   也先已然咯咯轻笑:“看来像你这种人,不跟你合作还真不行?”   他也拈起瓜子往嘴中送,卡卡地嚼起,这中原小零嘴他虽见过却没吃过,一嚼之下,登时皱起粗眉。   “没嗑过是不是?来!我教你!”小邪示范地嗑瓜子,“这就是我们合作的开始!”   也先乾笑不已,嗑过几颗,总是齿大手粗,不能得心应手,也不嗑了。   “既然我俩要合作,你总该有个方法吧?”   “当然有!”小邪道:“我准备带你去捉王振!”   原来小邪那神秘之计划,就是投靠也先,以借其力量制住王振,这可是“真叛国”,难怪他会不让通吃帮弟兄随行。   也先阴笑不已:“王振这老贼,竟然想教训我?迟早他会学到报应!”   小邪道:“他是我们共同敌人,逮着之后,我们一人一半!”   “没问题!”也先稍加思考,问:“你觉得祁镇出征,四十万大军会集在何处?”   “当然是‘大同’,然后可能反攻你的军队。”   也先频频点头:“和本王想的差不多。”他问:“我们中途切断他们大军,个个击破,你以为如何?”   小邪瞄向他:“这就是你的计划?”言语中,好像已认定他是如此。   “不错!”也先感到一丝得意,以寡敌众,此种战略本就是十分有用。   小邪道:“要是我在大明军队,你来攻,我就全部把你吃掉!”   也先不甚服气:“就算你猜出我的计谋,你也未必能破得了瓦刺十余万大军!”   “你认为瓦刺军很强?”   “不错!战力至少胜过明军二倍,算起来要比四十万大军还有用。”   “不错!很强!”小邪道:“就是因为太强,就会自大,若自大,就会轻敌!你现在就犯了这个毛病!”   “这不是轻敌,而是自信!”   “自信和自大往往分不清!”小邪道:“且不说我在不在明军,只要头脑清晰的人,就不会像你这样乱来!”   也先不服:“我倒要听你说出道理!”   小邪道:“你可知祁镇军队分行几里?”   “四十万大军……该为十里路吧?”也先自得而笑:“若山路,可能分得更长,对我军愈有利!”   “错了!”小邪道:“不是愈长愈有利,而是愈短愈有利!”   也先不信。   小邪自得而解释:“你本是用截断法,再用个个击破,明军本该是分得愈散,对你愈有利,这是指专对四十万大军而言,如若算算时间和空间,你这一招准被打得落花流水无疑。”   也先不信更不懂:“这么严重?”   “本来就很严重!”小邪又解释,“你想想?京城至此,快马而奔,大约一天时间可到,而大同城,宣府城相差三百里,相互支援也不会超过两天,若切开中间为祁镇四十万大军,支援祁镇就只有一天的时间了──这是指不分散而言。若分散了,时间可能更短。”   也先似听出眉目,道:“我可以很快的吃掉半边人马,然后撤退,准备第二波攻击啊!”   “你虽然有把握吃掉一半,但两半之间相距过短,二十万大军,你要花半天时间──我是以上次在阳和决战计算。而另半边再转攻你时,恐怕你就得付出更大代价了!该加上两倍的两倍,本是一人对两人,现在要一人对四人,你若能赢,最少也得两天时间。”   也先沉默,在等小邪解释。   小邪又道:“若你想让他们分散些再下手,你可别忘了他们愈分散,靠近大同、宣府西域就愈近,一有状况,西域兵马必定尽出!你又能占到多少便宜?”他道:“只要你一击不奏效,时间停留过久,马上将转胜为负,改主动为被动,很可能陷入大军包围之中。”   也先闻言,不禁毛孔收缩,又道:“但我仍有部队钳制居庸关和宣府,他们不可能乱动!”   小邪自得而笑:“你搞错没有?那只是‘钳制’,人马并不多,要是我,早就下令让出空城,只留少许士兵和你周旋,然后调动大军,先吃掉你这主力军队!事后就算城堡被占去,再回帅反攻也不迟!”   也先脸情连变数变,他乃惊讶小邪之分析智慧如此之高,也庆幸自己未鲁莽发兵,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很有可能一蹶不振,断羽而归了。   小邪又道:“简单地说,就是把一群蚂蚁放在锅子里炒,而铲子在他们手中就对了啦!”   也先终于佩服了小邪的心机,苦笑:“还好,有你提醒,否则可就糟了!”   小邪自得而笑:“所以你跟我合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杨小邪发威 第十一章 杨小邪发威 第十一章   也先轻轻一笑,不久又问:“既然不能如此攻击,那该用何种方法?”   小邪耸耸肩,自得而笑:“既然都在锅中炒,就该找一处凿穿锅底。”   “你是说突击一处?”   “不错,定点突破!”   “定点?……你想好了地方?”   “还没!”小邪道:“我根本不知你的兵力在何方,也不甚清楚大明国的地形,只得碰上了再说。”   也先稍带喜悦:“我有一份敌军兵力图和地形图!你可以参考。”   小邪瞄向他,轻轻而笑:“难怪你能势如破竹的攻至‘猫儿庄’?原来是有地图?”   也先黠笑几声:“这地图得来还真不易?多亏有人帮忙!”   “谁?”   “不清楚!听说是中原武林最出色,最狡猾的一个人!”   “噢?”小邪甚为不以为然,“有这么一个人,我怎会不知道?”自得而笑:“我就不信他会比我出色?比我狡猾?哪天倒要找他来较量较量!”   也先道:“我们走吧!欢迎加入瓦刺国军旅!”   “哪里!都是找王振的帐!”小邪笑了笑:“别忘了,你手下还有位被我剃过胡子的黑脸将军!”   “你放心!本王手下一向豪迈!不过为了近日方便,我会错开你们!”   小邪轻轻一笑:“那样我就不必弄副假胡子让他戴了!”   笑声中,小邪解了卫兵穴道,已随也先走回营区。   小邪本就高出常人多多,而他却比也先矮半个头,走在其身边,又生得一张讨人喜爱脸孔,多人皆当他是小孩,想也没想过,他就是连败瓦刺军两阵仗的杨小邪。   在也先有意支开他人之下,小邪已顺利进入一篷橘红色蒙古包。   里边甚为宽敞,前方摆张虎豹皮大床,左右各置了三张长形桌,摆上不少酒器,想必是和部下共饮之处。四周墙上挂着不少兵器,皆大乎常品甚多。   也先从床边一口小箱拿出羊皮纸,边摊边笑:“这是经过放大的地图!你看!”   摊在桌上,山川尽现,红点、黑线、白圈……画得满满。   小邪趋前,煞有其事的看着。   也先自得而笑:“你觉得如何?”他在问小邪,此图是否记载得够详细?以表现自己轻而易举就弄得此图而自豪。   “很好!”小邪频频点头。   “这图,可能是全国最详细的一张。”   小邪看得更仔细,夸言道:“不错!的确很详细!”   也先见他直往一处红圈看去,亦好奇问:“你发现了什么?”他也往红圈瞧去。   “我发现这图最详细的地方在于圆圈!”小邪自得而笑,指着红圈,“你看!这红圈,一圈圈却如此清晰!实在难能可贵。”   “你……你不是指批注得很详细?”   “唉呀!那些批注最差了,像老鼠尾巴沾墨汁不小心撇上去似的?粗枝大叶!”小邪认真指着红圈,“你看这红圈!每条细如发丝,而且大小都差不多!你的眼光真有问题!”   也先霎时想笑,而未笑出声,他是指此图记载批注详细而清楚,小邪却指圆圈画得难能可贵?实在“水准”不怎么高。   看他如此沾沾自喜,还怪也先眼光不够?此种人倒也少见。   见也先笑,他也笑,却说出老成而自以为是的话:“你知道错了吧?整张图,就是圈圈画得好。”   也先不得不说了:“杨小邪你误会了!我所说‘很详细’,是指记载详细,批注也不差!”他笑道:“地图最可贵之处,并非在于圈圈画得详细!”   这下换小邪尴尬了,摸摸鼻尖,乾笑不已:“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以为发现了最详细的地方?糗死我了!”   “我哪知……”也先若有所觉:“你不识字?”   小邪白眼:“多难听?是字不认识我!”他道:“我不是随便就可以认识的!”   也先着实拿他没办法,笑了又笑:“你到底是如何一个人?”   小邪自我解嘲:“我是数错圈圈的人。”   “这种人……恐怕不多!”   小邪耸肩一笑:“现在你已知道我的底细,你该告诉我了吧?”   也先愕然:“什么底细?”   “唉呀!就是字不认识我的底细嘛!”   “哦!”也先恍然一笑:“好!我来解说!”   他不厌其烦地说得十分详细,以便小邪能有正确判断。   不久,也先问:“你认为在何处伏击较好?”   小邪沉思半晌,道:“有两种可能,第一个是祁镇再往前攻。另一个可能是后退,也就是回京!”   他道:“如若往前,那我们就不必突袭,以主动代替被动,也就是一直引开他们,甚至引出‘白羊口’,然后迂回歼敌!”   也先甚为赞同,又问:“若祁镇往后退去呢?”   小邪谐谑一笑:“若他往后,可能会去‘蔚州’,因为王振故乡在那里,他本是搬弄权势的人,一定会藉此机会领着祁镇回故乡去风骚,如若他去了‘蔚州’,我们可在那里伏击。”   也先问:“要是他不去呢?”   小邪道:“当然有此可能!所以我们在得知祁镇返行之时,就调兵潜往‘阳京’附近,如此右可随时伏击‘蔚州’,左可控制往宣府路线,军队可灵活调度,只要不让祁镇从‘蔚州’逃向‘紫荆关’,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也先甚为赞同小邪想法,已哈哈笑起:“王振作梦也没想到,把你迫成叛贼,会惹来那么多麻烦吧?”   小邪无奈道:“谁叫我一炮没把他打死?非得变成叛贼不可!”   也先含笑:“你那一炮,却帮了我不少忙!”   小邪已想过,除非把王振从祁镇身边撵走,否则祁镇将永远如此懦弱而无用,他甚至要祁镇尝点苦头,以惩罚他贬了萧无痕。   最后他还希望江山由祁钰接管,他比祁镇何只强上百倍?而且还与小邪有”顺眼”之交情。   也先本对小邪有所戒心,但小邪所分析,全是如此真确和有效,不得不让他觉得这已是最好之方法!就连如何进攻、退路,他一点也不含糊。若说他是有备而来,绝不可能在见着此地图之前,就做这种行使路线。因为这地图根本不同于其它地图,没见过它,绝想不出完全一样之路线和地名,甚至于山峰高度及水溪深度。   小邪都照地图在布局,是以也先已相信他是真正要逮王振以恨。   就算小邪有诈,这已是最佳撤退路线,任何有伏兵,也不可能会比此种撤退方式还来得损失最少了!   他决定照着小邪的建议去做。   此事已了,小邪又问及他事:“大……大块头,你除了手下四大战将以外,还暗藏了什么人?”   也先不解:“有吗?”   小邪目露黠光:“有!”   “有?!”也先疑惑,“你见过?”   “见过!”小邪道:“他们就是拉萨和尚,中原人叫‘黑巾杀手’!我在阳峰山和铁神交手时,就曾碰过他们!”   也先霎时笑道:“你误会了,那是我花钱雇来的,不能说是暗藏!”   小邪问:“你雇了多少人?”   也先似有隐瞒之态:“不一定,他们全是拿钱办事,可多可少!”   “总该有个数字吧?”   “大约……三十名左右!”也先道:“但后来也损了十余名,只剩下一半人数了!”   “他们在此?”   “不在!”也先反问:“怎么,你对他们有兴趣?”   “嗯!”小邪道:“这些人武功极高,而且似乎和我有仇!”   也先道:“据我所知,他们只拿钱办事,对仇怨看得极低!”   小邪道:“这当然也有人想收买他们来杀我!”他问:“你可知瓦刺话‘漏斗’是代表什么意思?也许音不大正确,但该差不了多少!”   “漏斗?”也先反复念了数遍,眼神也随之闪烁,不久摇头苦笑:“也许音调差太多,我无法猜出。”   “哦!”小邪对此并未存有多少希望,反而对那标识较感兴趣,问:“你知不知瓦刺国有谁以‘鹰’为标记的?”   “鹰?!”也先淡然一笑:“太多了!光是瓦刺三大部落就有两个以‘鹰’为旗,其他的更不计其数!因为在瓦刺,鹰是代表勇士和王者之像征。”   “你呢?你也是勇士!”   也先笑道:“不错,本族和‘阿刺知院’族人都用鹰为标志!”   他指着左斜墙前插着一面黄旗:“你可以去看看!”   小邪走前,推开,只觉除鹰首还像以外,其它部份都已抽像化,只稍微俱其形。喃喃道:“难怪我以前没看清楚这是鹰旗。”   也先含笑而问:“你探问此事,为了什么?他就是要你命的人?”   “很有这个可能!”小邪道:“以前我保镖到宝石山,就曾被黑巾杀手追杀,询问结果,才问出此人是以鹰为记!你既是瓦刺王子,我想你该较为清楚,所以才向你打听。”   “结果如何呢?”也先笑道:“你总不会怀疑是我吧?”   小邪睨向他,邪邪一笑,“有此想过,可是我就找不出理由,那事和你根本址不上关系!你当你的王子,我保我的镖,尤其是我接了镖以后就被盯上,这本就属于江湖事,所以我暂时不怀疑你!”   “多谢!”也先笑道:“要是让你怀疑,我看我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小邪道:“终有一天,我会把他揪出来!哼!看谁厉害?”   也先淡然一笑:“需要我帮忙,尽管说,别忘了,我们已是合作伙伴!”   小邪笑得十分暧昧:“你该不会像上次一样耍赖吧?”   也先仍笑着:“你不也知道我会如此,还向我赌上一把?严格地说,我俩不算耍赖!不对吗?”   “随便你啦!反正我现在是无路可去,混在你这里也好!”   “好!冲着你这句话,本王今天就好好补偿你!咱们大醉一场!”   “客气的是龟孙!”   一阵笑声,也先已传令酒菜,与小邪对酌起来。   八月初,祁镇大军已到“大同”城,守将刘安与郭登皆出城迎接圣驾,这次他们学乖了,不敢再让人动炮台,以免发生类似小邪炮轰之事。   迎驾入城之后,王振即表示要远征瓦刺,刘安对其狂妄甚为无奈,而又深怕祁镇受损,不得不想办法阻止此事。   在城西一间幽雅书房,一脸清秀如书生的刘安正和年约四旬,甚为有劲道之参将郭登在商讨此事。   刘安拂掠白髯,叹道:“王公公自认大军压境,而把瓦刺军视如小孩队伍般,不堪一击,实是让人担心。”   郭登道:“属下认为也先再有胆子,也不敢正面迎战四十万大军,总兵不必太过于为此担心。”   刘安叹息:“话是不错,但一大队人马却连个带兵战将都没有,就算有,也抵不过王公公跋扈的一喝!而王公公根本不懂军事,如若出关,别说是四十万,就是再多三倍,也敌不过也先骁勇的兵马。”   他又道:“王公公不想自保也罢,但皇上为万金之躯,要是有个意外,则王朝必定大乱,其结果又是如何?任谁也知晓,十分不利!”   郭登道:“可是……王公公性情古怪且刚愎自用,而皇上又唯他是从……”他道:“不如总兵亲随皇上出征!也好与也先周旋!”   刘安苦笑:“我这个总兵,昨日才由皇上赐封,今日就想出城伴驾亲征?再说你也明白也先的勇猛,时下其士气又如长虹,锐不可当,碰了他,何异与虎相搏,不死也得体无完肤!若是能碰他,我们又何须困守城墙,早就把他赶回大漠去了!?”   郭登道:“总兵之意……是想劝皇上回师?”   “这是唯一明智之举。”   郭登沉思半晌,又道:“想劝皇上就得先说动王振,他本就是个太监,对常人总怀有一份因自卑而形成之排斥!若要劝他,找个太监去,说不定效果会好些。”   刘安频频点头:“这方法甚好!……这人选……”   郭登道:“监军太监郭敬十分恰当,他本参加‘阳和’战役,兵败时倒地装死,方逃过此劫,挽回了一条老命,此种亲身体验之畏惧感受,或能让王振也有所忌讳而心生怯意。”   刘安长叹:“也只有尽人事以待天命了。”   郭登立时告退,以告知郭敬说服王振。   清幽而不宽的小厅,王振如帝王般坐在柔和而舒服的高背椅,怡然品着香茗。   郭敬容颜憔悴而带惊惧神情步入小厅。本是轻伤,现也头缠脚裹,白一块、红一块、肿肿胀胀,似被疯牛踩过般狼狈,其目的乃想虚张声势以让王振感受其严重之伤势。   “公公……”   “郭敬?!你怎么了?”王振见状果真惊愕不已,赶忙放下茶杯,起身扶住郭敬,要他坐于另一张椅上,“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能派任监军太监,想当然尔,必是王振一手提拔之亲信。   郭敬坐定,微张结了血疤之嘴唇:“多谢公公……”   王振心有不忍,怀有怒意:“是谁敢伤你?我斩了他!”   郭敬艰难一笑:“不满公公,奴才参战了!结果军败……”   “也先?!”王振恨极拍着桌面,“我撕烂他!”   郭敏苦笑不已:“公公……奴才来此,是想劝您……也先太勇猛了……”   “你想劝我回师?!”   “嗯!”郭敬面有余悸,“公公有所不知,您若亲眼瞧见也先作战,那种残忍而狂猛,实叫人心寒;他那把长剑重逾百斤,只稍微轻轻一挥,不但轻而易举就将我军大将兵刃给吹断,而且长剑一带,足足扫断三匹战马,三名猛将头颅!那股气势,实叫人难以想像,而打从心里害怕!”   他说得阴气森森,那种气氛也使王振背脊为之一寒。但王振并非三言两语就可说动之人,尤其又有四十万大军在手。   淡然一笑,他道:“也许你是被现场情境给吓昏,而产生的幻觉吧?”   “奴才是被吓着没错!但绝不是幻觉!”郭敬道:“你看我的伤?一刀刀、一掌掌,可全是痛彻心肺,假不了!公公您不知作战那种气势!一排排数千,甚至数万的人,也先领着手下三四十名,从东往西,从西往东,就如割稻子、斩乱麻、爱怎么开,就怎么开!血注如九龙喷泉,刷出的血花,声音简直要比元宵灯会所放的烟火还来得惊目触心!乱蹄践踏的尸体一如笔直的长城压成的肉碎!公公你不知道,那种情境?我军就像羔羊般,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他加油添醋,所引用的,全是战场最后一段,小邪大宰敌军之事。   王振听得不由脸色转为吃重:“真有这种事?”   “公公对奴才情深义重,奴才没有欺瞒公公之必要,奴才是担心公公不幸又中伏而和奴才一样遭到重创!”郭敬又道:“虽然公公有四十万大军,但阳和一战,我方也出动二十万大军,谁知也先只领兵横冲直撞,不到一天,六个时辰,就已吞噬所有军队!谁又能相信这是实情?然而溃败阵亡尸首历历在目,已不容磨灭!”   他强调:“二十万大军只半天,四十万大军又能几天?而且又不知也先是否已用了全部兵力?”   被他一说,王振也起了寒意,光想及二十万军队不到一天就被吃掉,先前所倚恃之四十万军队力量,已然开始怀疑能否克住也先部队了。   他问:“你……你是如何逃脱?”   郭敬怅笑一声:“不瞒公公说,奴才是倒地装死,才逃过此劫,但付出代价不可谓不小。”   王振凝视其伤势,不禁端起茶杯,不由自主地啜饮。   郭敬又道:“奴才乃公公一手提拔,自当为公公着想!虽然公公拥有大军,还是不宜冒此险为宜;何况也先还有另外两组军队攻向居庸关和宣府城,如果他得知皇上亲征,说不定已调回所有军队,正布置着陷阱,等待您去投网,公公您要三思。”   不错,郭敬讲的皆十分合理,也先骁勇善战,不到一天就歼灭二十万大军,如若再将其他部队回调,而在某处埋伏,等待王振入彀,届时就再有更多之军队,恐怕也将重蹈覆辙而全军覆没。   想至此,王振再也不敢嚣张跋扈而坚持己见了,如此危险和没把握之事,何必以身涉险?弄个不好,大军覆没事小,丢了性命就非任何代价所能弥补的了!   什么显赫战功,威镇边疆,那都是屁话,老命才是最重要。   他道:“可是……大军已行至此,再调头……恐怕让人看笑话了!”   郭敬见王振已有悔意,心情也为之轻松,闻言已轻笑几声:“公公随皇上出征也已半月有余,走的全是第一线,随时都可能和也先作战,此种气魄,任谁都替公公捏把冷汗,直认公公胆大非常;如今虽退去,又有谁敢说公公胆怯而走?谁都会认为也先不敢对付大军而走避,而公公和皇上也已达到喧赫声威之势,也安抚了边疆军心,现在大大方方的返师回京,谁敢笑话?”   王振想想也对,暗自庆幸自己这半月来一直不怕死的逛着边疆,倒也逛出声势,若说畏惧,早就不敢出京,既出京,又杀到此地,群臣哪个不是天天提心吊胆天天谏言皇上早日回师返京,不禁为自己“大胆”而莞尔一笑。   他道:“好吧!既然也先如此勇猛,我也没必要冒这个险,尤其是皇上万金之躯,更不能有所失闪。”   郭敬拱手而笑:“公公不但胆大,而且心更细,奴才佩服不已。”   王振哈哈大笑:“郭敬,我总算没看错你!”   郭敬洪手:“还望公公多多提拔!”   “我不重用你,又重用谁呢?哈哈……”   一阵笑声,郭敬告辞而去。   王振稍加思考,也赶着去觐见皇上。   “先生想要回师了?”祁镇正在宁静雅致书房阅读典籍,听及王振所言,甚为讶异的瞧向他。连敌人都还没碰上,怎好就此调头。   王振拱手而笑:“皇上武功彪炳,一行半月,连也先也不敢招惹,皆避逃而去,您不但走遍了边疆重镇,连阳和战区也去过,敌军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此种不战而屈人之兵,实非他人所能办到,而今镇守数日之后,仍不见敌军出现,足再证明敌军已心生胆怯,不足以虑了!”   祁镇带有失望:“朕以为还要再往前行,而先生却……”   王振淡淡一笑:“皇上此行目的在显扬武功,以示战力,若能战败也先更佳,但都已半月,也先却迟迟不肯露面,他本是侵略者,如今却藏头露尾,不敢见人,其胆怯心寒,可见一斑,充其量也只能骚扰滋事而已,不足以虑!皇上威武已显,此时正是最高峰,虽然再往前行,能增加不少声势,但此举也能把也先身价抬高!所以奴才才建议就此回师。”   祁镇不解:“朕再往前行,怎会抬高也先身价?”   王振道:“皇上乃一国之尊,出征至此,已给足了也先面子,如若再往前行,似乎有种欲灭也先而后始甘心之含意,这同时也含有──也先是心腹大患之意。不灭他,将寝食难安,如此则弱了王朝威风,抬高了也先身价!”顿了顿,”事实上皇上根本就不把也先放在眼里,就算回师京城,照样可以指挥大军作战!威风更为凛然!”   祁镇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出征?”   王振笑道:“皇上此言亦有不妥,若您不出征,也先会以为您怕了,但你出征过后,十数天全然威风凛凛,已压制也先气焰,证明您并非怕他,而是不屑与他交锋才回京,前后意义之差别,何止天壤?”   祁镇本就对他倚赖甚重,就算他另有理由而调师回京,祁镇照样会答应。何况现在理由如此充分──又保住了威风,又不屑于也先,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王振所言之好处,他当然欣然答应。   “也好!出京十来天,朕也着实担心宫中之事!趁征讨告一段落,回师京城,也无不妥!”   王振狡黠一笑,拱手:“皇上英明!”   祁镇淡然一笑,稍加沉思:“先生以为朕从何路回去较为妥切?”   王振道:“回师自无危险!取其近者即可!不防取道桑干河,循阳原……”突然含笑:“皇上可知奴才故乡就在阳原东南五十,之蔚州?若得皇上一游故居,奴才何等感激隆恩啊?”   祁镇蓦然开怀而笑:“好!好!先生乃朕最钦佩之人,朕倒要看看蔚州山水何其灵秀?能孕育先生如此人才?朕怎能失去这机会呢?”   王振也随之畅笑,心中已想着种种光宗耀祖之事。   不多时,祁镇也下令回师,群臣闻知方自松了一口气。   临行前郭登再三致言交代,车驾宜取紫荆关,庶能可自保而无后顾之忧。但此言对王振来说,一点效果也没有,甚而还引起其反感。大军前行十数日,也先都不敢趋前攻击,而又在关内,他敢来攻,就一举歼灭他。更反感者──何须听这小小都督佥事之言?   他已决定,偏要唱反调。   而王振举动,全然被小邪猜中,瓦刺军伏于阳原附近,早就准备突袭。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大军行至半途,王振家乡实是非常偏僻,连个正式官道皆无,行车甚为困难,将必损及田禾。本是想光宗耀祖,以显乡邻,但若弄坏了农作物,恐怕乡亲那股恨,就要恨入骨头了。   再三考虑,王振只好作罢,大军旋想绕往宣府,以故意排斥郭登所言。   此时尚书侍部邝野已惊惶而奏言:“启奏皇上,瓦刺军至今未见踪迹,当以直取紫荆关,方可无虑!”   王振斥道:“你这是惧死行径?皇上神威浩翰,若躲入紫荆关,岂非自甘示弱?大军既能往,就能还!休得信口雌黄,贪生怕死,以损皇上威风!”   祁镇道:“邝卿,朕往宣府取道,也好有始有终,此举该无危险才是!”   邝野吃重道:“临行郭参将再三交代,宜取短程,不宜绕道,否则必将遭遇敌军,皇上请三思!”   王振冷笑:“全是些贪生怕死之徒,郭登不敢对敌冲锋陷阵,只知固守,出的全是缩头主意,比起皇上神勇,何只差上千倍!你自己怕死也罢,还想奏言皇上跟你跟郭登一起缩头?”   祁镇亦无法接受被人喻成“缩头”,当下坚决道:“邝卿不必再言,朕已决定往宣府出发!”   邝野大急:“皇上……”   “住嘴!”王振斥道:“皇上已决定,你还诳言胡奏?腐儒安知兵事?再胡奏就治你辱君之罪!”   祁镇道:“邝卿你退下吧!朕自有主张!”   邝野无奈,只好退去。   王振冷笑不已,随后又奏言皇上。大军已绕往宣府方向。   还好,他们未往蔚州行去,否则将遭到也先军队之突袭,无形中化解了一场劫难。   在山区某处。   也先和小邪位于一削平之巨树轮,摊开地图,正在研讨计策。   小邪轻轻一笑:“人有乱算,天也有乱算!我哪知道王振突然发起慈悲,假惺惺地不敢弄坏稻禾,连光宗耀祖的事都放弃了?”   也先对此事并未在意:“至少你早料到他会做出此事!这就非我所能料及了!”   小邪亦感得意,王振并未脱离他掌握之中。   也先问:“我只是奇怪,在阳原仍然可以施以突袭,你为何不赞成?”   “阳原离大同太近了嘛!我们占不了什么便宜。”   “但他们往宣府,还不是有宣府军支援?”   “差别就在这里!”小邪自得一笑:“你别忘了另两路人马,只要调往钳制宣府军,而我那几位朋友都走了,靠杨洪一人,还有得战!如此我们就可为所欲为了!”   也先诧异:“你想在宣府附近突袭他们?”   小邪笑得更邪:“出奇方能制胜嘛!就在这里!”   他指的竟然是靠近宣府与居庸关中央之“土木堡”。   这简直太吓人,此堡已离北京不到两百里,而且又在宣府城后方,如若宣府出兵包抄,必能完完整整断其后路。若以一直线来分,线的两端则为北京和宣府,居庸关在中央,而土木堡又在宣府和居庸关中央,各距五十里左右。而且东北有怀来军西南有琢鹿军,足可将土木堡围得死死。   任也先再大胆,不禁亦为此而咋舌不已。小邪好似小孩在玩拼图游戏,手指随便乱点,指中了就是目标似的?   也先额头不禁冒汗:“你……你没错吧?攻击‘土木堡’?”   小邪轻松自在:“唉呀!看你怕成这个样子?人说知者不怕!我看是不知者才怕!攻击土木堡,有什么好担心的?”   也先乾笑不已:“我倒想听听有什么好处?”   “好处可多罗!”小邪道:“光是能将祁镇给逮住这项,就足够付出任何代价了!”   也先吃重道:“你知不知道,若是无法在短期内奏功,军队可能受到四面包抄,而陷于苦战,甚至败没?”   “别对自己军队那么没信心嘛!”小邪解释,“土木堡看似非常危险,事实上却不尽然,因为它正好位于宣府和居庸关之间,任何人都不会想到我们会突袭此地,因为两边人马在平时虽可派兵支援,但在同时出了事,恐怕双方都会找藉口,想着‘对方可能较不严重,该由对方派兵支援’如此一来,必定形成真空状态!我保证一定很好拿下!”   也先仍忐忑不安:“可是还有怀来和琢鹿两边人马!说不定北京仍有救兵!”   小邪道:“这可分两种情况解释,第一种:怀来和琢鹿人马本就相当少,不足为虑,这点你图上也写明只有三千人左右。第二种:我们是出其不意地发难,大大出乎敌人意料,保证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拿下土木堡。”   也先问:“拿下此堡……功用在何处……想逮捕祁镇?”   “不错!”小邪道:“祁镇经过宣府,一定不会进城,必定会改道,那时我们另一队军队就开始发难,祁镇将心惊走土木堡方向,但此堡早已成为我军占领,就此来个反包抄!效果一定非常良好!”   也先不解:“他怎会不进城?”   小邪哧哧笑道:“王振只不过是个挟天子以耍威风的笨蛋,他想作战?下一辈子吧?”顿了顿,自得而笑:“你只要想想祁镇为何不入紫荆关而绕个大圆圈转道宣府,也该知道他会不会入城了!”   也先道:“听报来消息,王振似乎有意不接受郭登之建议,一意孤行……但郭登并未说要进宣府城方能自保……王振他会起反感?”   小邪道:“郭登不能说,还有邝野会说,只要有人说,王振就偏不采纳,以显示他的权力无比之大!这就是他心理变态的带兵术!三岁小孩也能撂倒他!”   也先相信小邪推测甚有可能,但他仍认为突袭土木堡太过于危险。稍加思考,问:“我们就此攻向祁镇军队,不也一样能奏效?何须先占领土木堡?这十分冒险!”   小邪睨眼:“唉呀!危险是你自己想的!你该想清楚,若突袭,一定不可能马上奏效,此时祁镇必定会慌,就算他不慌,那些臣子也会慌,所以最后结果一定躲在土木堡;而此堡又在山顶,易守难致,我们若不拿下它,将来一样要攻,何不事先拿下?不但省时也省力!”   也先脸色吃重,毕竟这只是推测,若弄个不好,后果不堪设想,他虽自大,却仍未狂妄到像小邪此种“无法无天,无事可惧”之地步。如此危险重重之事,他还得慎重考虑,总不能任由小邪做此几近乎“乱搞”之玩命决定吧?   小邪似乎已猜出他的心思,无奈地喘口气:“我说嘛!你还是不够狠!这种占便宜的事都要放弃?如果你跟我打仗,十次也有九次要输!不攻就不攻!我们另外想办法!”   也先乾乾一笑:“说真的!你那亡命勇气,本王想不佩服你都不行!但此事赌注太大。想个稳扎稳打的方式,虽然慢了点,一样可以达到目的,这不是很好吗?”   “很好是很好!你好,别人就不好了!”   小邪苦笑不已,他出此计策,虽是为了也先,但事实上仍存有私心。他虽想找王振出气,但也不愿大明军队伤亡过重,为了避开正面交锋,此计再好不过了。   然而也先惧于冒险过大而不愿采纳,小邪阴谋也为之幻灭。再三思考。亦觉得战争本就有所伤亡,他不打,也先一样会攻,说不定到时伤亡更为惨重。   既然无法避免,也就干了,宰了王振,将来也可避免有人再被他陷害。   轻轻一笑,也先道:“撇开攻占土木堡不谈,你以为如何进行较为妥当?”   小邪无奈地耸耸肩,指着地图:“先调兵埋伏宣府,以备突袭时钳制杨洪军队,而主力军移向宣府与琢鹿之间,如若祁镇大军调头,马上施以攻击,硬拼啦!只要能快速突袭成功,祁镇可能不会逃向土木堡,否则要逮人就麻烦了!”   也先含笑:“本王自会全力以赴!”   再商讨一阵,也先已下令调动军队,准备潜往目的地施以突袭。   时八月初七。   诚如小邪所言,王振并未进宣府城,大军调往京城方向行去。   就在此时,也先大军已杀出,成千上万如排山倒海拥向祁镇部队,任谁也想不到也先会在如此靠近京城之处设下埋伏。霎时兵慌马乱,溃不成军,节节败退,群臣围着祁镇往土木堡方向行去。   也先虽阻断祁镇倒退宣府,但仍因敌军太多而无法阻止祁镇逃向土木堡。乃下令再接再厉攻击,非得逮到祁镇而后始甘心。   时为八月初十。黯淡黄昏。   经过三天连续不断围攻,祁镇果然退至土木堡,困居山中,四十万大军,此时亦损失不赀,只剩几万名伤兵在做困兽之斗。而宣府、居庸关亦因自顾不暇而未派兵救援,任由也先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地围住了土木堡。   他终于相信小邪之判断,此是真空地带,根本不像他心中所想危机重重地区。如今祁镇困居此堡,久攻不下,他才后悔未听小邪所言,先拿下此堡。眼巴巴的算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仍未能攻陷城堡。若再拖下去,敌方救援军队若赶到,不但功败垂成,甚而将陷于浩劫之中。   他终于又赶向坐在山坡上,悠哉看着也先久攻不下的小邪,想问问他有何妙计?   “杨小邪……你果然没料错!祁镇躲进此堡了!”   “你拆了城堡不就成了!”   也先苦笑:“要是拆得了,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你以为我也能拆?”   “若你不能,天下就没人能拆了!”   小邪调侃道:“我又不是你,大块头一个,我没那个本事!”   也先知道他故意为难,为了军队,只好委曲求全,歉然道:“本王实过于愚蠢,不接受你的妙计,现在方尝到苦头,在此向你道歉,还请你再次想想法子,时间已不多了!你也不想功败垂成吧?”   小邪白眼瞪向他:“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既然弄到这种地步我也没办法了!”   也先心急如焚:“难道就此撤退不成?”   “有何不可?”小邪悠哉而笑:“这才是正确的方法。”   “攻了三四天,就此撤军?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如何?难道要等救兵前来扯你后腿?”   也先含有失望:“你当真没法子?”   “法子不是告诉你了?撤军准没错!”   小邪口吻似有暗示什么?也先凝目瞧向他,不久忽有所悟:“你是说佯装撤军,等他们出堡之后再行围剿?°   小邪轻轻一笑:“有何不可!”   也先虽赞同此法,但他想的更多。”可是……时间短促,恐怕他们不会上当,等候救兵到来,再出堡也不迟!”   小邪道:“他不出堡,你不会叫他出堡?”   也先不懂其话中含意。   小邪自得一笑:“兵不厌诈,事情十分危急,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松弛双方紧张情势,才能骗王振出堡!”   “什么方法才能松弛双方!”   “很简单!和谈啊!”   “和谈?!”也先霎时欣喜若狂,为今之计,除了“和谈”一事,再也无更贴切的“谎言”了。   他道:“可是祁镇未必肯出堡,他可能只派其他人来洽谈!”   小邪道:“他不出来,王振一定会出来!”   也先又不懂了。   小邪笑的甚为得意:“到目前为止,军队还是被王振所控制!前夜有人建议要祁镇走往怀来城,王振却以军粮未到而停留此处,也因此被困土木堡,显然王振仍是十分自大,现在他被困,一定怒火冲天,不断想突围,尤其是此堡地高,取水不易,突然间又驻进数万兵马,饮水必不够用,所以在‘和谈’同时,王振可能会移军取水!我军若守住水源,那怕王振不就逮?”   也先闻言,不经考虑,立时点头:“好!就这么办!”   小邪疑惑:“哟!你倒挺乾脆的!”   也先笑道:“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你的话就是事实!我全接受了!”   “最好不要如此!否则我可就变成奸臣了!”   “奸臣?!”   “对呀!”小邪轻轻一笑:“祁镇唯王振言听计从,你要是如此,我不就等于和那王八蛋大奸臣一样了?”   “噢……”也先恍然一笑:“有你这样料事如神之人,又怎会把自己搞成‘奸臣’呢?”   “说的也是!”小邪笑得更是得意。   也先已再度离去,照着小邪计策,撤走军队,并遣使请和。   在堡内大厅。   王振冷笑:“也先也只不过外强中乾,支持不了多久!”   祁镇道:“先生之意为何?”   王振道:“皇上不如敷衍,以让军队调往集水区,然后等待援兵前来!”   邝野立时奏言:“皇上千万不可将军队移出本堡,否则必陷埋伏!”   “你胡说!”王振厉道:“分明也先兵力已竭,才会请和,如若他仍有战力,何见久攻不下此城?而且援军随时会到,也先只有挨打的份!你不但腐,而且迂!”   邝野道:“就算也先战力已弱,大军未到之前,仍不宜出城!”   “你懂什么?”王振厉道:“要等援军,先得保住自己,时下本堡水源已断,掘井又无结果,若不找水源,不用两天就得喝死人血,怎能等待救兵?”   邝野道:“可以尽量节约,支持几天定无问题?”   “几天?你想支持几天?三天?十天?一个月?”王振冷笑:“士兵哪有你这份耐性?再等下去,说不定全死光,说不定冒险去盗水了!现在也先请和,正好赐予我军良机以反攻!你却一味贪生怕死?小心我拿你项上人头!治你延误军机之罪!”   邝野也豁出去了:“本宫奏的是皇上,干你太监何事?若非你一味孤行,何须丧失数十万大军而落到此种下场?先皇有谕‘内臣不得干预政事’,你凭什么指挥大军?”   王振已然愕住,没想到他会如此厉言反驳,但只一愣,随即觉醒。厉叱:“就是朝中全是一些酒囊饭袋,贪生怕死之徒!大明江山才会落得一团糟,逼得我不得不插手!再任由你们作威作福下去,大明江山还想保得住?作梦!”   “好啦!”祁镇也着实觉得没面子,任由臣子在自己眼前吵嘴,不得不喝声阻止,“在朕面前大吵?成何体统?”   霎时王振和邝野已下跪,直叫:“臣罪该万死。”   祁镇长叹几声,道:“也罢!若非军事危急,你们也不会争吵!”他道:“如今部队缺水,该以找水源为重?等水源找到,再困守以对敌,方为上策!起来吧!”   一声谢言,王振、邝野已起身,两人心情也迥然不同,终究祁镇仍倚赖着王振,而接受了他的计策。   随后祁镇派出学士曹鼎以复也先。   不久,王振领着大军已从城堡后门渐渐移向山区溪水处,以汲水。   倏然──   一声“围上来”也先数万人马,山洪暴发般从四处杀出。那种猛劲,似乎整座山丘都将被踩平。   王振见状,双日尽赤,骇然之心已生,口中直叫:“赶快迎敌“,但这些曾受惊吓之残兵,再遭遇勇猛之瓦刺军,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只想逃逸以保命。   “杀──寸草不留──”   也先一把掌宽长剑,直如郭敬所言,横扫而过,连斩三人三马项上人头,势如破竹地斩杀下去。   不到盏茶功夫,已有一半军队被斩杀于地、于山、于林、于溪,清水已变红河,发着腥味地潺潺滚往下游。   祁镇此时才感到真正畏惧,阵阵蚂蚁般敌军已冲往自己,那股杀伐之声,似揪人魂般扣着他的心,人潮不断拥近,就像一把把锋利尖刀,不时准备刺往身躯五脏六腑,如此威猛而不可阻挡!   王振更形骇然,本立于皇上坐车,现已夺过一匹马,准备脱逃。   “皇上,咱们快走!迟了就来不及了!”   祁镇走出马车,望向四处敌军茫如巨海,惧然道:“要走向何方?”   啸声震天,跟着祁镇的军队只剩下百余人。突有一支利箭射向王振,咻然划过其发际,冷森森钉于车篷上,箭尾勾人魂的直抖着。   王振一颗胆已被吓破,两眼血红随着利箭震摆,再不走,下支前可能就穿心而过了!失魂之余哪还顾得了祁镇?   当下猛揪马,猛蹄马腹,狂喝:“快退!”也不管有无他人跟来,已疾往似乎较少瓦刺军处撞去。   祁镇作梦都没想到王振会在情急时丢下他?剩下他孤伶伶困在这冷冰无情无知觉的马车上?倒在他身边,正是一位位平常自己感到十分碍眼的人?尤其是邝野那白苍苍染了血的发丝,绉了皮的孤手,双目瞪大地抱着马车,车轮,临死的一刻,他还忘不了要推动车轮,而让自己快点逃离险境。   他们忠贞不二,以死殉君,而所得到的却是祁镇一次次的排斥和鄙视?   突然间,祁镇似乎感到亏欠他们太多了,然而想回报,又能拿什么回报呢?不禁已落下泪来。   车中此时钻出了一名小太监喜宁,默默地跟在祁镇身后,手里捧着一条丝巾,也许这是他唯一能为祁镇做的事了。   祁镇转过身躯,感激地注视喜宁,终究还有人陪他,纵使是十五岁不到的小太监.他也觉得不再茫然无依而孤单了。   敌军渐渐拥近,就快将祁镇给吞噬。混乱中,仍可听见也先狂妄之笑声。   祁镇仍默然立于车前,他已走头无路。   而王振呢?   他拼命地往前逃,藉着剩下不多之人手,窜往山区,一时之间也突破敌军,庆幸地躲向了山中。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隐密山谷,心情也随之放松不少。喘口气,喃喃而笑:“好险!也先这番种真够狠?全然赶尽杀绝,不留半点后路……还好我逃得快……否则老命不保已……”   “猜了十几次,这次你终于猜对了!”   王振忽闻声音已愕然惊骇:“谁?!谁敢在这里乱吼乱叫?!”   “只有你敢在此乱吼乱叫!胆子倒不小!”小邪已含笑地出现他眼前,一把寒森匕首已亮森森地握在手中。   每次他抽出匕首,只有一件事──杀人。   王振见着是他,两眼珠简直就快掉落于地,不自禁地往后退去,混身中了邪般抖动起来。   “是你……你怎会找到这里?”   “不是我找你,而是你找我!”小邪轻轻一笑:“你找得很快,老骨头还挺管用的!”   “你……你早就在此等我?你知道我会躲在此?!”   “当然!”小邪自得而笑:“不然北边人马怎会比较少?不然你怎会杀出重围,不过你也真狠,连一向待你不薄的皇上,你都弃之不顾?你还算是人吗?”   小邪本以为他会与祁镇共同突围,届时自己就能够见着祁镇,也可以让他看清王振之真面目。   王振冷然:“当时情急,怪不得我!”   “哟?你这奴才丢下皇上而逃,还真以为理由充分呐?”   小邪黠谑直笑,已再往前逼近。   王振已退至山谷被洪水冲刷,如今水退而留下丈余高光凸之灰黑岩壁。背肩撞岩,已惧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小邪拭着利刀锋,轻轻一笑:“我要将你凌迟分身,你不是也时常下这种命令吗?”   王振栗然而吼:“你敢?”   “我不敢!我最怕人家吓我了!”小邪装出一副可怜样,蓦然匕首一挥,已斩下王振发髻,已然咯咯直笑:“这就是我被吓的正常反应,请勿见怪!”   王振吓得两眼发昏,再也不敢放肆,已然啜泣:“杨小邪、凉鞋!这全不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要与你为敌!原谅我以前的过失,你知道我是个可怜的太监,绝子绝孙,死后都没人祭拜!杨小侠,杨帮主,求求你饶了我!我……我是可怜的太监……你饶了我吧?我……我向你下跪!”   说着王振已双膝落地,哭得更是伤心。   小邪冷冷一笑:“你下了跪又能代表什么?你已经不是人!你的跪,比一只狗都不如,别再说那些让人听了会心软的事!我听多啦!每个作孽的人要遭到报应之前都会说一大堆认错可怜的话,你怎么不想想你作孽时那种得意嚣张的程度?”   “杨小侠!我错了!请你高抬贵手……”   “放屁──”小邪怒意已起,匕首一挥,已切下他左耳,冷笑不已:“这只耳朵是替张克正张大人报仇!”   王振凄厉哀嚎,抓着掉落耳朵就想逃命。   小邪冷笑不已,匕首再挥,卡然一响,硬生生切下他落后之左足,冷残道:“这刀是替所有女性受你冤屈的申诉!”   王振痛得在地上打滚,平常看多了凌迟分身,如今也遭到了报应。   “这刀是替天下所有男性报仇!小邪猛一挥刀,已斩下他左手掌。   王振已痛得昏过去,小邪冷森撒泡尿,已将他浇醒,残酷而笑:“你有本事造孽,就该有本事承担!”   二话不说,匕首再挥,切下他鼻子:“这刀是为我自己报仇!”   王振已从哀嚎而转为喘息,目光充满祈求、怨恨、后悔、不甘和绝望、痛苦地瞧着小邪。   小邪对此恶人,从不手下留情,再划一刀,切下右大腿:“这是你临阵弃君于不顾的报应!”   “这刀是千千万万被你害死的索命仇!一条命换一刀,太便宜你了!为什么世上会有你这种丧尽天良的人?什么一刀?一千刀、一万刀──我斩、我挑、我刮!刮出你的骨头──”   小邪已无法自制地挥着匕首,刀光闪闪,血肉横飞,王振已然被剐尽血肉,留下一副白中透红还沾着血肉的枯骨──除了那颗头,缺去左耳和鼻子,仍可辨认他就是王振以外。   喘口气,小邪平静一番心情,啐口唾液在他脸上,厉道:“杀了你,手脏,不杀你又对不起良心!妈的!连死了你都要损人?”   骂了几句,才找了枝长竹竿,串着他枯骨头颅,缓缓走下山区,准备将他挂在土木堡上。   透着夕阳霞光,挟掺腥腻冷风,战后疆场上之情景,深深浮现山林那条红淋淋血河之中。   也先并没走远,他掳着祁镇之后,仍以礼待之,先送离战区,他在等小邪之归来。   甚早以前,他已认定能败他者,只有小邪一人,如今祁镇已掳,该是除去小邪的时候了。   对小邪之精明,他当然深戒于心,在未找出最好方法之前,他不会贸然下手,否则一次不能成功,将来可就后患无穷了。   他等到了小邪,也将王振头颅挂于土木堡城墙上,随后两人才返往营区。   营区外围黝黑森森,偶而可见几支火把闪动火花,而营区中央,也先起居处则烈火闪闪,亮如白昼。   他们正在开庆功宴。小邪当然是也先坐上佳宾。   一堆堆熊熊烈火烤着香喷喷山羊、山羌、野猪……豪迈大漠风光毕露无遗。   几张矮脚长桌堆置了无尽美酒和水果,更有欢场女子作陪,极尽欢笑。   小邪也在喝,从初夜到深更,狂欢仍不止。也先本想灌醉小邪,然后再下毒手,可惜小邪喝酒就像喝水,肚皮直胀,却一点醉意也没有。喝至后来,也先不得不放弃此项计划,只有等将来再说,心思已定也开始放情的为胜利而狂欢。   小邪呢?   他也居心叵测,一心想着该去看看祁镇,好歹也得向他打个招呼,是以三更已过,又见也先对他松懈,已然暗笑不已:“哼!想整我?我就给你乱搞!”   找到机会,他已溜进也先帐篷。   帐中喜宁与祁镇已发现小邪走近。祁镇诧然从堆满兽皮床上爬起,愕然道:“是你?!杨小邪?”   小邪拱手道:“小皇上,我们又见面了!你还好吧?”   祁镇整理那套从未弄脏之龙袍,喜悦地走向小邪:“你是来救朕的?”   “非也!非也!”小邪道:“我是来看看你,有无损伤,别忘了,我还是大明朝叛贼。”   “朕现在就赦免你……”   “来不及啦!”小邪得意道:“我已经以行动又证明了!”   祁镇愕然:“你投靠了也先?!”   “我哪有那么驼(差)!”小邪呵呵笑道:“我们是互相合作。他还得投靠我呢!”   祁镇脸色微变:“这场战争,你也参加了!”   “岂只参加?可以说全是我的计划!”小邪耸肩而笑:“我是最佳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祁镇连变数种表情,失望、惊愕、可惜与颓唐和不信,通通涌向心头。不久,长叹道:“没想到你连自己的江山都不要了!”   “谁说我不要?”小邪叫道:“小皇帝你也不想想,我的江山交给你,你又宠信王振这老王八蛋,我若不将他揪掉,我哪能放心交给你保管?你也真是,一个大男人还处处倚赖别人,我最看不惯了!老实说,王振早就该杀,我只不过想让你看看你所尊敬的人会贪生怕死,临阵变节,弃你于不顾而脱逃!你该对他满意了吧?”   祁镇每想及此事就懊恼不已,自己已待他如亲生父亲般尊敬,他却会如此不济而惧死脱逃?   长长一叹,他道:“也许我以前都错了……”   “不是‘也许’而是‘事实’!”小邪道:“我若不除去他,迟早江山还是会断送在他手中!”   “你杀了他?”   “岂只杀了?”小邪手比切刀状,“我把他凌迟分身,骷髅头还挂在土木堡上呢!”   “你?!……”   “我怎么样?很残忍是不是?”小邪瞪向他,“他能杀人,能叫人五马分,我为什么不能剁了他?就因为他是你相好的,所以你感受就特别深?”   祁镇不知该如何面对小邪才好,一颗心已被搅得乱糟糟。   小邪自得而笑:“这就是我们江湖人物和你这位绅士差别的地方!你对我感觉如何,就随便你啦!”一副老成持重模样,“等你受到了灾难,长大了以后,就会知道我是用心良苦!”   祁镇只有叹息,现在他也搞不清该不该怪他帮助也先而将自己军队打得七零八落。   “你……还要帮助也先吗?”   “只有笨蛋才会如此!”小邪自得一笑:“我利用他,只是想找王振算帐,若非他,我也不会变成叛贼,现在事情办妥了,也先早就害怕我比他聪明,所以他想计算我,我留下来,不就死路一条了?”   “那你……你要逃走?”祁镇一副希冀眼神,甚想可否与小邪一起潜逃。   小邪已看出他心意,摇头而笑:“我能逃,你却不能逃,因为你出不了这个帐篷,就算我放倒他们,但外边仍有更多的卫兵,万一惊动他们,你还是会被劫下来,想来想去,你还是以不逃为上策!”   “可是我留在此……你忍心看我被杀?”   小邪道:“不会的!也先要你,用处多多!他若想杀你,早就下手了,那还会对你如此礼遇?还有舒服的床可睡?放心?你会活得很快乐的!”   “你……你不救我?”   “救是要救!不过,得等到你悟出正果时,我再教你!”小邪瞄向他全身:“看你这副样子?说不定回去以后,又爱上了哪位太监,再搞个王振第二?我可就白干了这趟事!”   祁镇急道:“可是我没回去,全国上下都会着急,甚至有人会趁机谋反,我弟弟比我还小,他怎能应付得了?”   “嘿嘿!”小邪轻轻一笑:“王他比你懂事多了!你放心,他会治理得很好!”睨眼又笑:“我不也比你小?谁敢玩我?嘿嘿……环境是很重要的!我十岁那年就已打遍天下无敌手!你怎能以年龄来衡量人家?”   祁镇已然感到小邪不会带他离去,幽然而叹:“如果你碰上王,告诉他,不必为我操心,国家为重!”   小邪含有赞赏地点头:“嗯!环境果然那么重要,你才呆不到一天,就已说出一句像样的话!照此看来,只要几个月时间就差不多啦!”   “还有……”祁镇稍微犹豫,仍道:“请转告王,恢复萧无痕和杨小七职位!……这件事,我做得不好!”   小邪瞄向他,邪邪而笑:“这就是你听信王振的结果!要是有小七在,管他什么也先部队多勇敢?还不是被打落水狗?不过你放心!这些事,我不说,祁钰一样会做!我对他很有信心!”   祁镇长长一叹:“如此我就放心了!”   “放心就好!放心就安心住在这里!我还有事要办!”   “你还有事?”   “对呀!”小邪指着四处刀刃器皿,促狭直笑:“既然要走,就弄个它乱七八糟,若不是你住在此,我一把火就烧了他!”   目光突然落在床头小太监喜宁手上那似乎是玉狮之东西,心头为之一愕,登时冲前,抓起碧玉般玉狮。   其大如拳,其身碧玉而透明,还嵌两颗火龙钻。   这不是小邪接受张平委托所保的红货是什么?   它怎会在喜宁手上?   “你从哪里得来的?”小邪凌厉目光逼向喜宁,冷森而问。   喜宁被吓呆,讷讷道:“在……在床头上找到的!”   他指着兽皮大床一头,小邪立时往其床头翻去,其下压了不少文件和羊皮书。很明显,此处放的全是极为机密的东西。   “也先?!原来是他!”   小邪突然想通了,张平所委托之暗镖,买主就是也先,或者是其部下。   而那些杀手也是也先所收买,难怪人质会说出“鹰”之标记?这不就表示”也先”这一族人?   也先他当然没有必要承认自己是收买杀手斩杀小邪的人。   或许他并不知晓送此趟镖的人就是小邪,他只知道此人是──最出色、最狡猾的人。   这不就是小邪的写照?   小邪已经苦笑:“妈的!还想找此人斗?想来个右手打左手?最出色?最狡猾……”   突然他又愣着了,如被人狠狠抽了一鞭。   这句话,不是对玉狮所言,而是对那羊皮地图而言。   难道也先是利用此玉狮转送秘图?   难道小邪就是护送秘图之人?   玉狮在手,小邪赶忙往它瞧去,来不及再仔细端详,两手已将其掰成两半,再四半。   中空的狮肚,可以塞下任何秘密文件,开启处就在火龙钻。   他急忙往床头上找去,一堆堆文件翻乱,终于找到一张绉纹深深而经过烫平的小绢纸,画的正是自己看过何只百遍的地图?   小邪苦笑不已,原来自己当真莫名其妙地就上了当,当了人家运送工具而不自知。   难怪也先敢贸然发兵?就在自己送走玉狮不到一个月就举军来犯?   原来他得到了宝贵地图,了解了大明军力分布和地形要地。   难怪他会攻无不下,战无不克?   这些可说全是小邪一手所造成,而他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次他栽得不轻。   见他的脸,笑得比哭还来得怪异。苦笑之余,他又想到了──暗中通敌之人又会是谁?   会是张平?   是他要小邪送此货,而且还再三交代要准时,不能失镖?这么重要的地图,怎可轻易的就遗失了?   这么重要之地图,难怪送到地头之后,有人会追杀他和阿三?   原来黑巾杀手为救阿三而击退王山磔,全是为了此图之原故。   小邪有点后悔,为何当时王山磔没劫镖成功?否则也可免去一场大劫难?   如今事情已演化如此,也先已可说赢了一半,将祁镇掳来此地。   而这些全是小邪所帮忙。   纵使自己收拾王振目的已达成,心头总是憋憋的,酸酸的,不服气的!   最可恶还是那名暗自通敌者。   “不行!我非得揪出他不可!现在也先已大胜,小皇上也被捉……他们该是活动的时候了!”   突然间小邪又触电般猛抖颤──如若此人现在活动,又有谁能料想得到?   大明朝所有注意力全放在祁镇身上,谁还有心情去注意那暗中之敌人?   暗道一声“糟了”,小邪已转向祁镇,急道:“小皇帝你好好混!说不定京城比此地还危急,我得赶回去救难!”   说着就想往篷外窜。   “等等!”祁镇惊惶叫住他:“出了什么事?”   “大事呀!”小邪丢过玉狮碎片予他:“你知道这是什么?这就是有人利用它走私地图给也先,他是有阴谋而造反,我不逮他,谁来逮他?拜拜!我走啦!”   一溜烟,小邪已掠出帐篷。外边仍是一片火红欢乐人群,不加思索,已往南区行去。   任谁都知晓小邪现在是瓦刺国贵宾,也无人上前阻拦,已让他自由自在地走出营区。   冷风灌脸,一阵清醒不少酒气,小邪已往太原方向掠去。   帐篷中之祁镇捏着碎狮,心头杂乱不已,喃喃叹道:“希望他还来得及……”   夜更冷,喜宁已替他加件外衣。虽不是亡国之君,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小邪连夜赶向太原,到达“翠叶古董店”时,才辰时末,此店刚开张不久。   乍见张平肥胖身材仍坐在柜台后边,似在计算帐单般拨着算盘,小邪也嘘口气,终究还没让他逃掉。   也许张平认为小邪已成叛国之贼,又投靠也先,不可能回来了吧?   小邪含笑走进,默默地行向柜台。   张平已觉有人走近,猛一抬头,骤见小邪,猝然抖愣,但随即愕然而笑:“杨少侠是你?!可把我给吓坏了!”   小邪道:“只吓坏还好!若吓死就麻烦了!”   张平起身,肥渍渍大肚又凸了不少,慈祥而笑:“杨少侠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老朽想找您谈谈生意都没法找到人!还好老天关照,又把你给送来了。”   小邪凝眼邪笑:“什么生意?再保一只玉狮子?”   “不是!”张平笑道:“玉狮只有一只,早已被您送出关外,怎还会有呢?”   小邪促狭一笑:“很不幸!我又把它送回来了!”   张平眼晴突然闪出寒光随即隐没,惊愕道:“您上次没送到地头?”   “没送到怎会有半边铜钱?小邪轻笑:“是有人要我将它再送回来!”   “谁?”   “也先!”   “会是他?!”张平不由自主地往后稍微移动,惊愕不已的望着小邪。   “怎么?你也感到不可思议?”   “呃……不不不!”张平连连乾笑:“听说杨少侠已和也先甚有交情,而也先又是瓦刺国王子,他若要玉狮,想当然尔,十分容易到手,但怎会又送还予我?”   小邪道:“他要我向你打探另一些事情!”   “何事?”   “玉狮里边的地图为何错误百出?”   张平愕然:“不可能……”突然他似乎觉得说溜了嘴,马上改口,“玉狮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地图?老朽不懂杨少侠所言?”   小邪冷笑:“你他妈的给我装蒜?”抓出半边碎玉狮食指抠着狮腹那条深沟:“不可能装东西?说!”玉狮已往其头上砸去。   张平避之不及,被砸个正着,痛得眼泪直流,惧道:“我……我真的不知情!”   “妈的!你也不问问我杨小邪是哪一号人物?”   话未完,张平已突然发难,右手抓着算盘就往小邪头颅砸去,本是肥胖身形,现也变成灵活起来。   “哼!杨小邪!别人怕你,我可不含糊你!”   小邪算准他会来此一招,马上运旋真气,身形暴退三尺,右脚一踢,正巧踢中张平肚皮,心想不重伤,也得让他吐出半脸盆血,然而脚尖方点向对方肚皮,突然有股力量反弹。   “弥陀肚?!”   小邪惊愕未落,右脚已被肚皮挟住,被其拖往前,而张平手中算盘此时却如炸开之水花,百余颗珠子全然罩向小邪全身要害。   小邪冷笑不已,临危不乱,暴喝趋前,一口真气直往前吐,似已聚气成墙,推向珠子,只听一阵卡卡珠子倒窜撞上墙壁,古董和木柜声霎时接连不断传出。   张平一阵惊惶,没想到小邪内功如此深厚,能以真气迫走自己的绝技“万星索命珠”?惊惶之下,身形也为之一顿。   就只这么一顿,小邪左腿已出,如踢皮球般再踢往张平肚皮。他就不信踢不走这“弥陀肚”?   果然,脚影方逝,张平一阵闷呃,身如弹丸撞往后边柜台。砰然巨响,三寸厚桧木柜台已被砸个稀烂。张平已倒坐地面。嘴角挂出血丝,脸色为之苍白。   小邪潇洒地拍拍手掌,缓缓走前,冷笑:“凭你这两下子,也敢跟我动手?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喽!”   张平抹去嘴角血丝,冷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地图根本不可能是假的!”   小邪冷笑:“当然假不了!否则大明军队也不会败得一塌糊涂!”   张平又已愕愣:“你方才不是说……”   “方才是方才!方才是想套你知不知道玉狮腹中秘图之事!”小邪走得更近,冷笑:“现在我要知道这秘图是谁所有?谁叫你送的?”   “你……你不是和也先十分要好?他没告诉你?”   “要好也有翻脸的时候!”小邪冷道:“在我面前没有你问话的余地,你最好老实回答,省得我多费手脚!”   他已掏出冷森匕首,准备逼供。   张平犹豫,仍然摇头栗然:“我真的不知道,这玉狮是……”   话未说完,右手臂已被切下一块三指宽肉片。   小邪冷笑,挥着手中闪利匕首:“有胆你就不说!下一刀就切下你手指头!”   张平哪见过小邪是这么一个乾净利落法?记忆中“逼供”都得先“痛骂”一阵再下手,到时自己也有个选择之机会,如今眼见身上肉片像切猪肉般飞掉,那股痛彻与心慌,早就吓得一身冷汗,脸色更形苍白了。   小邪得意冷笑:“痛是不是?痛可以复原,可是手指掉了,你这辈子也休想再长出来!”   张平再也不敢把他的话当成儿戏,哆嗦一阵,呐呐道:“秘图是督都佥事王坚给我的!”   “是他?!”小邪稍感意外,“你该不会把事情往死人身上推吧?”   “我没有……千真万确是王坚所给……”   “你能拿出证明?”   “我……”   “不用你你我我!口说无凭!”小邪哧哧冷笑,“对这个答案,我很不满意!你最好说得让我心服!”   张平惶栗而抖颤,想及小邪如此残酷手法,再瞄向他手中闪亮亮匕首,整个人更形哆嗦:“我……我说的全是真……啊──”   “话”字未出口,左手拇指已落地,疼得地痉挛哀嚎不已。   小邪冷笑:“你还想骗我?王坚他还曾经将我保镖之事告知王山磔,如若他要你送走秘图,又为何会叫王山磔劫走秘图?哼!你分明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没有……”   小邪大喝:“再不说就砍断你一条腿!”   张平更急:“我……杨少侠……我真的说实话……”   “放屁──”小邪挥刀就要切腿。   “不能啊!我说我说!”张平已跪下,惊怯而泣:“交给我秘图的是王坚,但要王坚如此做者另有其人……”   “是谁?”   “我……我也不大清楚……”   “你敢!”小邪补他一刀,匕首插入其左腿,还转了一圈才抽出,痛得张平凄厉惨嚎,他更冷笑:“凭你一副贼头贼脑,也会弄不清事情?你骗谁啊?”   “是真的……王坚交了一封信,还交给老朽一个信物……”   小邪心神一振,追问:“什么信物?”   “是……是一只……”   “老鹰?!”小邪自然联想及此,已愕然叫出口。   张平呐呐道:“正是……”   “这老鹰是代表也先?还是另有含意?”   “……好像是个组织……”   “什么组织?”   “我……我真的不清楚……”   小邪瞪向他,觉得他并无说谎迹像,遂再问:“你又为何会被那‘组织’所吸收?”   “我……我并没加入他们组织,我只是王坚手下一名司财,后来他要我在此开个古董店,如此而已。”   对他的话,再次思考、过滤,小邪觉得要从他身上问出主使人,似乎有点困难,冷道:“信物在什么地方?拿来我瞧瞧!”   “……放在内院里……”   小邪想及那间专放贵重物品之石屋,“老鹰”既是信物,该放在里面才对,冷道:“带我去拿!”   “是……”   一跛跛的拐着,张平已垂头丧气领着小邪往后院那间石屋走去。   点燃柜桌上烛火,屋内一切依旧,清冷石壁泛着一股淡淡霉腐挟杂着烟薰焦碳味,让人感受此屋乃四处密不透风。   张平仍像往常,从石壁上先是平滞,却能抽出如药壁柜之小箱子。   小邪若有所觉,突地叫道:“我来抽!”   话方未说完,只听轰然一响,一道腕粗之铁栅已从地面窜上,将小邪关于左墙角,成为一三角形之石牢。   张平见诡计得逞,登时哈哈大笑:“杨小邪你死期到了!”   不给小邪有喘息机会,一个翻身,左手扣上墙边粗细如玉环般之铁扣环,猛往下拉。   哗啦一声,牢顶石壁滑开,一盆水雨已泼向小邪身上,罩得五尺见方牢面无一空隙。   张平更是狂笑:“等你尝过了‘阴阳腐水’大爷我再替你清洗清洗!”   “还早得很!”   此种飞雨淋头的滋味,他在莫塔湖那条瀑布,早已不知尝尽千百次。只见他匕首化出一道银光,如亮晶晶银伞般旋转,毒水根本冲不破而纷纷旋射四周。   眨眼间,毒水全然撒向四处地板和柜椅,开始腐蚀而发出哧哧声音。   小邪自得而笑,匕首如切豆腐般送进石壁石块之接缝,以拭去毒水。   “哼!凭你这点小玩意,也想要我的命?这几年,我就白混了!”   张平那见过这种身手?愣傻地呆在那里,打从心里泛起一股寒意。还好,小邪总算不能破牢而去,心中也为之稍为平静和放心。   狡性又起,残忍冷笑,他道:“让你躲过一次,我可以再弄第二次、第三次,就是弄不死你,饿也要把你饿死!”   “就凭你?”小邪不屑一笑:“这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座牢房!你还是早点拿出东西吧!省得我出去以后,会剁了你!”   “你作梦!这铁链有手腕粗,任你武功再高,也拆不了它……”   “可惜墙只有一尺厚!还是用石块砌的!”   小邪暴喝声起,已然打断他的话,在他将匕首刺入石壁时就已明白此墙不足为虑。此时他已运功凝掌挟以千钧力道拍向石壁。   轰然一响,碎石纷飞,石壁已被击出桌大圆洞,小邪藉此已掠出洞外。   张平吓得魄飞三千里,哪还敢再呆在此,拔脚就想往外逃。   蓦然又是一声轰然暴响,石壁又被开出一个大洞,一出一进,小邪很快掠入石屋,轻而易举地拦住了张平。   吓吓一笑,他道:“你现在该相信你的牢是最差的一座了吧?”   张平吓得脸色白如绢纸,急忙下跪膜拜:“杨少侠饶命?小的不该骗您……”   话方说完,整个人一往前仆,背心露出一节刀柄,早已丧命当场。   小邪急叫一声“不好”人已窜同洞口,追出洞外。   他作梦也没想到,自己震垮的洞墙,会被他人用来发射暗器?否则张平也不会因此而丧命。   小邪追出,已发现左侧屋顶有道黑影闪没,不假思索,他也追了过去。   那黑衣人似乎有意引他,若隐若现地往城外山区掠去。   不多时,黑衣人已抵达山中一处杳无人烟之破旧山神庙前。身形微顿,转向背后,依稀可见小邪人影,轻轻一笑,他已窜入店中。   小邪胆大如虎,一个箭步,也追入庙里。   破烂古庙,倒也让阳光四处投入,庙内很像亮如庙外,黑衣人高硕身材背负立于小邪身前。   小邪轻轻一笑:“小的跑了,大的来,也是一样!你们终于还是出现了!”   黑衣人转身拱手而笑,着脸的两道碧亮眼神直通小邪。“杨小邪,你好快的脚程!”   小邪没回答,却在注意他左胸那只拇指大红色老鹰,霎时淡然若失记忆都涌现了──以前那些拉萨和尚不也全是有这个标志?   这鹰是红色,和也先族人的鹰记更容易让人看出,那么上次在宝石山阻击者,很可能是授命于这只鹰。   黑衣人从小邪眼神中,已猜出原委,轻轻一笑:“杨少侠对这只鹰该不会陌生吧?”   小邪捉狎而笑:“不错!至少有十几只被我宰了,今天这只看起来比较肥!一定很好吃!”   黑衣人只是轻笑,并没回答,不久才道:“你不是已投靠也先?怎么又回中原了?似乎又想和他作对?”   小邪轻笑:“我有我的江山,谁也抢不走!我爱跟谁合作就跟谁,你也不必再假惺惺!也先逮了英宗这个笨皇帝,他可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嘿嘿!不走的才是傻子!”斜眼而笑:“我倒想问问你为何杀了张平?你显然在灭口!”   “不是灭口!”黑衣人道:“而是怕他再胡扯,骗了你!”   “哦?这么说,由你来说将会更清楚了?”   “至少比他清楚,而且可靠!”   “好吧!你既然要说!我也不为难你!”   小邪走向前,黑衣人甚有忌惮地退向左侧。小邪轻轻一笑:“放心!你没说,我还舍不得剁了你!我只想找个地方坐下,这样会听得更清楚!”   他拨开神案上一些香炉、酒杯、烛台,已轻松坐下。才问:“首先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拉萨和尚?”   “不错!”黑衣人道:“也可以说是黑巾杀手。”   “嗯!回答得很乾脆!”小邪频频点头,又问:“这么说……你们全部受也先所控制了?”   “不是!也先只是王子,跟我们无关!”黑衣人道:“我们只听令于教主。”   “教主?!”小邪心神一凛,本以为黑巾杀手只是一个散乱组织,最多也是个和尚窝,那会搞个什么帮派?然而现在亲耳所闻,自是不能抹煞。乾乾一笑,他道:“怎么又搞出一个啦哩啦喳的帮派?叫什么名字?”   “天灵教。”   小邪稍稍点头:“总算有个眉目了!每次都叫黑巾杀手,都和另外一批给搞混了。”他问:“你们教主是干什么的?三番两次开我玩笑?”   黑衣人道:“因为你坏了本教大事!”   “大事?!你们想干什么大事?扒着头皮抓跳蚤?”   黑衣人狡黠而笑:“做大事往往需要保密,恕我不便奉告!”   “保什么密?凭你们这些料子,也敢在我面前耍?”小邪不屑道:“除了你们这些自大狂以外,谁不知你们在密谋造反?哼?还想耍我?”   黑衣人稍微怔愕:“你早已知道了?”   “废话!你们设下圈套,将秘图藏于玉狮,再瞒着本大帮主替你们送出关外,再来个杀人灭口!而且又送往也先手中,然后大举入侵;话都写在脸上,臭屁都放出声音,还想掩饰个什么劲?”小邪讪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来此是想知道谁接你们的头,你不是说问你更清楚?我还怀疑也先就是你们教主呢?”   黑衣人乾笑:“我保证也先不是本教教主!”   “那个大棵呆怎能当你们教主?而是你们教主勾结了他,或是受他所控制,反正直接和间接,他都算是你们教主!当人走狗,有什么好神气的?”   黑衣人闻言,目露凶光:“本座对你客气,你为何出口伤人?”   “少来这一套!哼哼!你对我客气,我还嫌你一身骚味呢!”   黑衣人绷紧之拳头捏了又捏,最后还是松去,语气改为平静:“杨小邪,我不是来跟你吵嘴的……”   小邪截口道:“谁又想找见不得人的人说话?老实说出那人是谁?省得我多费一番手脚。”   黑衣人道:“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给你满意答复!”   “三天?……满快的嘛!”小邪黠笑几声,“三天后,我也不用问你了!”   “这……杨少侠你……”   “不必那么客气!一声杨少侠,两声杨少侠?全是狗屁倒灶!”小邪冷道:“你少用缓兵之计!现在时间紧迫,三天一过,说不定我老人家的江山早落入你们手中了,这种诡计,我三岁就会玩,你实在很不入流!”   黑衣人闻言忽然哈哈大笑:“杨小邪果真是杨小邪,聪明才智果然天下无双!佩服!佩服!”   小邪自得而笑:“我还知道你故意引我来此,最大目的就是想留下我,省得我坏了你们大事!对不对?”   黑衣人先是吃惊,后为赞赏:“你实在是个可怕的敌人!你明知我想留下你,你还来?”   小邪潇洒自如:“不来怎知你们底细?不过另一个答案我还没得到!”他轻轻一笑:“不过就快了!”   黑衣人黠笑:“你想制住我?”   “有何不可?”   “你有把握?”   小邪自得而耸耸肩头,笑得甚邪:“本帮主最近神功大进,对付你们这些无赖足足有余!你是自己说呢?还是要我扭过你的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把你挖出来?”   黑衣人亦甚有把握状,深沉而笑:“杨小邪,如果你愿意和本派尽释前嫌,我会将所有一切告诉你。”   “有何不可!”小邪双手一摊,爽然道:“我们前嫌尽释了!你该可以说了吧?”   他的模样,就如小孩在玩家家酒,说的比唱的还来得好听而自然。   黑衣人以为他会破口而骂,没想到会来这么一招,一时亦为之语拙。乾笑两声方道:“杨少侠若有诚意,就该留在此陪老夫三天,三天后,本座一定如言说明所有原委!”   “我很有诚意!”   话声未落,一向先发制人的小邪已飘身而起,电也似地扑向黑衣人,喝叫:“擒下你,最诚意不过了!”   黑衣人顿觉煞气排山倒海涌了过来,压得自己透气无门。霎时掠向左侧,右手往怀中一探,赶忙往小邪左掌刺去,如此一来一往皆在瞬眼之间,令人目不暇接。   蓦然,小邪方劈中黑衣人肩头之左手硬是撇了回来,身形倒迫三尺,愕然惊叫:“黑血神针?!”   一支乌黑而透明,比绣花针还细之细针隐隐挟在黑衣人手上,勾人魂的闪闪生光。   天下除了飘花宫以外,就只剩下黑巾杀手江振武手中的六支,而这些事后全被小邪给收了回去,又怎会再出现?   难道江振武说是拿去配药,全为谎言?   然而他已经死了,又有谁能证明此事?   如若他所言属实,这支神针又来自何处?飘花宫?还是另一只血变利牙?   黑衣人晃着手中神针,冷笑不已:“你没想到我手中有这玩意吧?”   “是没想到!”小邪苦笑不已,一时也不敢贸然再出手,自己虽不怕神针之毒,但若被刺中要害,多多少少会短暂麻痹,要是一个不小心,恐怕就得栽了筋斗。何况自己方才扑身一击,已试出对方身手之高,已不在一代宗师之下,想三两招之内制服他,并非易事,时下只好小心应付,以免遭了殃。   淡然一笑,他道:“原来你早有准备,才敢拦我?”   黑衣人轻笑:“谁人不知你杨小邪不但绝顶聪明,还练了一身怪异武功,我不得不防!”   小邪无奈而笑:“这么说,杀死王坚和邱梅的人也是你了?”   “不错!”   “你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知道的秘密太多!”   小邪频频点头:“看来我得重新估计张平所讲的话了!”   黑衣人不解:“张平又讲了什么?”   小邪道:“他说主使王坚的人就是王山磔!”   “你信他的话?”   “刚才不信!现在相信了!”小邪笑道:“见着你手中神针,我不相信都不行!”   黑衣人惊愕往神针瞧去,仍无法猜透毛病出在哪里?   狡黠一笑:“你恐怕猜错了吧?本座当时还从王山磔手中救过你朋友阿三,也劫回了玉狮,他怎会是本座串通之人?”   小邪谐谑而笑:“少来这一套!少在我面前演戏了!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露出黑血神针,更不该用它来杀死王坚!”   黑衣人问:“我杀了王坚,这和王山磔有何关系?”   “关系可大喽!你不说过怕他秘密?怕我再回去找他?怕我发现张平的阴谋再追查下去?”小邪轻笑几声,“我只是搞不懂,你杀人就杀人,何必要用黑血神针留了底呢?”   黑衣人见他说得如此坚决自信,心知他已找出端倪。再伪装,不如问清毛病出在哪里,遂道:“本座用神针,只是想试验神针效果是否真的有效!”   “这么说……你手中神针得来不久了?”   “我刚从教主手中接过手,他要我找人试试!”   “那你们教主还是不久才得到此物了?”   “这我不清楚!”黑衣人反问:“你又为何说我们全在演戏?”   小邪促狭而笑:“你也真笨,杀人就杀人,为何还将尸体扛入王坚的密室里边?这密室你本不该知道,分明是不打自招嘛!”   黑衣人道:“我和他有关系,自该知道他的秘密!你怎会联想到王山磔?”   “笨哪!”小邪戏谑道:“你和王坚来往多久?有王山磔那么久?他听你的还是听王山磔的?你是野和尚,他会告诉你,他逃生的地方?你在作梦是不是?”得意而笑:“那密室分明是王山磔告诉你的!”   黑衣人不得不佩服小邪之聪颖绝智,颔首道:“全被你猜对了,可是你又如何知道王山磔会杀王坚?”   “一样!保密!”小邪道:“他怕我潜到总督府查明他为何突然间离开的真相,没想到我却在王坚失踪之后才对此事动疑!最主要,你不该救下被我绑在旗   上的王山磔而被小丁看见,逼得我不得不去查个清楚。”   “救王山磔?!”黑衣人纳闷,“我几时救过他?”   小邪瞪眼:“明明是你们黑衣人所救,否则怎会被小丁瞧见?别想耍赖!”   “我根本没有……”   “你没有,你教主不会去救?愣个什么劲?”   黑衣人虽然得到小邪言词说明,但仍感迷惑。   小邪见他如此模样,心头暗自起疑:“难道那会是另有其人?”   这名黑衣人虽硕高,但比起上次救走王山磔那名黑衣人之气度举止,要差上一大节,绝不可能为同一个人。   小邪问:“你迷糊什么?是你们教主根本不会出手相救王山磔这小瘪三?”   “是……呀!不是!”黑衣人虽被小邪说中原因,但考虑教主神秘莫测,或许他有他的想法,也不敢断然下定论。乾乾而笑:“本教教主一向深谋远虑,此事到底如何,我不能乱说!”   挥挥手中神针,冷然一笑:“我虽然露了破绽,但你又如何知道秘图是王山磔所有,他不也劫过此镖?”   小邪道:“你们演这出戏来耍我,算我财迷心窍,上了你们一次当!”他道:“王坚将秘图交予张平,要他出面保此玉狮出关,然后再来个捉放曹操,王山磔趁机会劫走镖货,你们再出面夺回,以迷惑我的思绪!其目的有两个──第一,就是想教训我和阿三,以替王峰受辱之事讨回一点面子。第二,就是要避开嫌疑,让人以为他是在劫镖,将来出事……就像现在事情已爆开,如果不是你拿出黑血神针,我还当真被他瞒过了呢?”   促狭直笑:“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拿出黑血神针是一件很难过很痛苦的事?”   黑衣人是有点后悔,但想起已要拦住小邪,一切计划即可能成功,霎时冷笑不已:“本座一点也不难过,反而替你高兴,如此一来,你就能死得明明白白了!”   小邪淡然而笑:“凭你也想杀我,也太不自量力啦!”   “就算杀不了你?你也来不及阻止此事!”   小邪邪笑不已:“凭王山磔这只猪,也想密谋造反?我放心得很!”   “恐怕现在皇帝宝座已在他手中了!”──“你想唬谁?”小邪潇洒而笑:“没见着你以前,我很紧张,见着你以后,我倒不紧张了!因为你要我等你三天,那就表示王山磔这个笨家伙还在东窜西奔,等着你们这些人去帮他篡夺王位呐!”   黑衣人冷笑:“可惜你三天以后仍未必能赶到京城!”   “你以为能留住我?”   黑衣人晃着手中神针,狡黠直笑:“留不住你,我又何须甘冒暴露行踪之危险?”   “就凭你手中那支神针?”   “除了它……”黑衣人冷笑不已,倏然暴喝:“上!”   霎时破庙四面八方罩入十条黑影,十把闪闪长刀分别从各种不同方向攻向小邪全身要害。光见其身如狡狐,穿墙无阻,也该知其身手不同凡响。   小邪早已想过黑衣人别处不到,偏偏引来此处,就知必有埋伏。见状已哈哈大笑:“奶奶的!你们这些不要命的杀手,自以为不要命就能乱来了?告诉你?我是专宰杀手的杀手!”   话声仍响着,刀锋寒气已逼至肌肤就快切入要害,小邪才暴窜起身,喷泉般涌向屋顶。   十道小晶亮喷泉紧追其后追向屋顶,简直要和小邪一同冲出屋面。   就在此时,小邪双手顿展,左三右七,飞刀奇快无比的噬向十人咽喉。看也不看,已然猛展千斤坠比先前快逾数倍之速度落往地面。   “你也别逃!”   寒光再闪,飞刀已取向黑衣人咽喉,身形疾如飘风亦罩了过去。   黑衣人哪晓得十名杀手就此一去无回,惊惶之下,咽喉已挨了飞刀,但其似早置有铁片之类东西,只听“当”的一响,飞刀劲竭而落地。   黑衣人不敢多停留,霎时攻出七针十三掌逼退小邪,人已撞门而出,逃之夭夭。   小邪并没追前,放缓脚步,拾起那把飞刀,只见刀尖已钝,喃喃笑道:“这小子装了铁喉咙?哪天改射他的屁股!”   说话间,十条黑影方自轰然砸烂屋顶,连人带瓦梁全垮向地面。   小邪不假思索,一个闪身已溜出庙外。   再一个轰然巨响,一座不算小的庙宇已全然倒塌,一股灰尘窜得半天高,久久不能散去。   小邪自嘲式的笑了笑:“还好!总算弄了个天灵教!看来我的阴谋也算得逞啦!”   他又有何阴谋得逞?该不会是苦中作乐,自我陶醉吧?   没时间再考虑他的“阴谋”,他已想到王山磔勾结异邦叛变之事。   “照黑衣人所言,这些事全是王山磔一手所造成,他若想谋夺江山,非得等待黑衣人去帮忙不可,而黑巾杀手也不知来了多少……凭我一个,恐怕顾不了那么多……”   想了想,他决定先找丐帮弟兄帮忙,然后尽快通知在居庸关之难兄难弟赶来助阵,若老头欧阳不空也及时赶到,事情就成了一半。   想到此,他不再逗留,快马加鞭奔回太原城,以便联络丐帮弟子。   祁镇被掳,举国震惊,群臣惊惶,皇太后立时命祁钰监国。祁钰掌权,立刻命于谦任兵部尚书执掌兵权以抵抗瓦刺军。   于金銮宝殿,群臣毕集,商讨国事。   侍讲徐极力主张迁都南京以自保。   于谦却不以赞同,力斥之:“京师为天下之根本,如今朝野惊变,若再迁都,根本已动,则必大势已去!王爷该晓以事情严重性。”   徐道:“下官仍是认为天命已失,不如调军回守南京,以较大之空间分散也先兵力,等待兵源恢复再一决雌雄,方为上策。”   于谦道:“先帝迁都于北京,目的即在将守边城,以镇压番邦,若草草迁京,则必自露怯心,也先士气必将大盛,如此形成我消敌长,情况堪虑矣!”   祁钰不论气度和魄力比起其兄祁镇相差何只十倍,他敢任用于谦掌兵符,就是有心与也先一决雌雄,岂有缩头之理?   徐仍是一味想退缩保守,拱手又奏言:“下官仍认为时下敌我兵力相差悬殊,当以守为佳!”   于谦道:“既是守,守北京当比守南京来得妥当,因为北京离居庸、宣府、紫荆三关甚近,自可负起支援调度之责!岂可轻言放弃?这分明是舍弃三关而不顾。”   徐睨眼瞪向于谦:“于尚书你刚接任尚书一职不到一天,安知兵事?”   于谦淡然道:“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本官虽接任此职不久,但仍任兵部侍郎多日,早已对军事了然于胸,徐侍讲不该一味想避开战事而出此下策!”   徐冷笑:“我看是你新官上任想邀功吧?”   祁钰道:“二位不须再争执,皇上有难,本王自无缩身之理!迁京一事就此免议,该谈的是如何抵抗也先以救皇上脱困,方为上策。”   徐脸色一变:“王……”   “不必多说!你的心意本王明自,为了皇上,也只有如此了!”   “是……”徐拜退一旁,目瞪向于谦,说不出之怨隙冷眼眸中。   于谦只能叹息,随后又奏言:“禀王爷,皇上之所以贸然出征,全是受宦官所蛊惑,而先帝更立碑于朝,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然而此碑却被王振所栽,可见其狂妄,如今受其害者不计其数,理当诛其党羽,以清官誉,以免祸患无穷。”   此语一出,群臣皆惊,在王振当权期间,他们或多或少都有附庸,如今闻及此言,惶恐之心可想而知。   于谦再奏:“下官所指乃为王振弟侄王山磔,其人掌管锦衣卫大肆妄杀,罪无可逭!”   祁钰早也对其不满,当下频频点头:“来人!立时抄斩王山磔全家!”   命令未止,忽有士兵匆匆奔入殿内,掠惶急叫:“启奏王爷,大事不好!锦衣卫统领已领着数十名手下包围此殿!似有图谋。”   祁钰大惊:“他敢造反?”   于谦道:“困兽仍斗,王爷请快下令迎敌为是!”   祁钰知事情不能耽搁,马上下令文官走避、武官迎敌。自己也匆匆奔出宝殿准备大打出手以拿贼人。   殿外,王山磔早就摆好架势,见祁钰已现,霎时哈哈大笑:“王爷,你还是乖乖把玉玺交出来,省得落个身首分家。”   祁钰冷笑:“你好大的胆子,敢造反?”   王山磔狂妄大笑:“有什么不敢?我等这天,早已等得心慌,没想到你听信于谦这狗官耸言,我只好提前收拾你们这些酒囊饭袋。”   祁钰道:“这么说你早就和番邦串通好了!”   “告诉你也无妨,也先的地图是我送出关外的!皇上出征也是我怂恿王振说动祁镇这个笨瓜的!”   祁钰脸色微变:“皇上对你们不薄,你也通敌造反?”立时大喝:“拿下!斩无赦!”   霎时数十名卫兵罩向王山磔那群锦衣卫,双方大打出手。   王山磔狡黠直笑:“凭你们这些二流角色也想与我为敌?哈哈……”   祁钰哪能见他如此狂妄?沉喝出口,已然飞身罩向他,右掌刮起厉风凛凛,排山倒海地涌了过去。   王山磔乍见祁钰身手了得,已心生怯意,赶忙闪至左侧花园,急叫:“任豹快上!”   任豹早就有所准备,闻言右手一探,一个回旋,已然拦下祁钰,冷笑不已:“小王爷得罪了!”   见他双掌暴胀近一倍,肢骨咯咯裂响,宛若厉鬼魔牙,勾魂般的双爪一吐,赫然揪上血般的腥红一片,耀得让人眼花缭乱。若是老江湖见此掌影,即可猜知这就是拉萨和尚独门绝技,让江湖闻之丧胆之“朱砂掌”。   初生之犊不怕虎,祁钰根本不知此掌厉害,仍以双掌迎敌。在自认身手矫捷之下,一时之间也和任豹战了个旗鼓相当。   盏茶功夫一过,王山磔已感不妙,他不知祁钰武功竟然可以阻挡任豹?而且四处不停有援兵赶至,自己本就是等不到黑衣人赶至,深怕被祁钰捷足先登,斩了项上人头,才冒险发难,心想只要擒住祁钰,一切就算大局已定,可是现在并不如想像那般容易,数十名手下已折了十余名,如若黑衣人再不来,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想至此,不禁已心生逃走念头,渐渐往庭院左侧那座红墙靠去。   于谦见状,霎时喝道:“拦住叛贼!别让他逃了!”   活声方落,十余名武士已围向王山磔,不让他有走脱机会。   王山磔不禁怒意更甚:“我跟你们拼了!”长剑一扫,也已为活命而战。   一阵混战,祁钰突然感到双掌隐隐泛红而发麻,不论出招或封掌都已渐渐感到吃力,攻势也已疲弱多了。   任豹此时才奸笑:“祁钰你就认命吧!”   霎时身化游龙,捣海翻江般窜高七尺,双掌猛然舞出无数掌影,串成匹练般巨大蜈蚣,一节节摧枯拉朽地直贯祁钰胸口。   祁钰竟然不闪不避,双掌迎胸敌,准备来个硬碰硬。   双方电光石火般接触,祁钰突然让出胸口让其拍打,双掌一上一下已劈向任豹肩头及小腹。   事出突然,任豹虽知有变,但势成骑虎,不攻已不行,只好加速劈掌,看能否在对方未劈中自己之前将其击毙,如此不但可伤敌也可自救。   然而祁钰更非庸手,此掌又是他全力一搏,威势自是非同小可。猝见双方一触──   砰地巨响,哇然惨叫,双方已倒飞撞于地面。   祁钰胸口受了两掌,但似有软甲之类东西护身,只微微渗出少许血丝,喘口气,他已爬起,目中仍露出惑然之色,亦感觉出任豹武功不凡,自己都穿上了软甲,还被震得血气不稳而受了伤。   任豹就严重多了,被劈中肩头和小腹,狂吐鲜血,身形已十分倦弱,若非他内功底子较深和具有不少敌对经验,非得躺在当场不可。   抹去嘴角血痕,他也勉强爬起,目光足以绞死人,冷笑不已:“你武功果然不低……”   祁钰冷笑:“知道就好!现在束手还来得及,本王赐你一命!”   任豹啐口唾沫:“你少得意!大军马上就攻到此地,到时求饶的是你不是我了!”   祁钰虽打败他,但渐渐从手掌传来之麻痹,已让他担心不已,他已感到在不知不觉中已中了某种不知名之毒,若不速战速决,恐怕后患无穷。   当下二话不说,怒喝“纳命吧”,已再次飞身罩向任豹,希望能一掌奏效以结束争战。   任豹不敢移步,硬撑着全身功力逼于双掌,准备一决胜负。   此时之王山磔已险像环生,直叫着任豹过来救命,然而叫了老半天仍不见人影赶至。如条疯狗般乱窜,心头那般惧意差点让他屎尿直流。   “任豹──你这贪生怕死之徒,还不快过来──”   话声方落,蓦地西墙已闪出十数条黑影,快捷无比地冲向王山磔和任豹,一手拦下祁钰和那些卫兵。   只见一名黑衣人右掌反劈祁钰背肩,逼得他不得不放弃任豹,反掌以自救。   啪然巨响,祁钰禁不住对方强大内劲,哇然吐出红血倒摔于地。   于谦见状大急,暴喝:“快救王爷!”手中长剑已射向那名黑衣人背心,逼他不得再继续下毒手。   数名侍卫利用此机会已扶起祁钰躲向殿中。   于谦见黑衣人愈来愈多,而且个个武功高强,心知想战胜已无可能,只好先求自保。   “退──退向丹阳宫!”   众人对此命令颇感意外,因为“丹阳宫”就在王振住处隔壁,而王振和王山磔关系密切,很有可能控制了丹阳宫,此去不就自投罗网了。   于谦见众人怔愕,立时又吼:“本官以军令下达,违者立时处斩!快走──”   军令逼迫,众人不得不渐往丹阳宫退去。   临退前,于谦还命令一班人马突围出宫,直往太原城求救萧王爷,以能及时赶来救驾。   原来于谦之所以选择丹阳宫,只是想利用王振生前所用来炼药治“病”之地底密室以保命。   当众人启开假山后边那道石门,侍卫扶着祁钰已先行逃入密室。   于谦再阻挡一阵,也已遁入,赶忙锁上石门,暂时得以喘息。   王山磔赶至,已然慢了一步,狂嚣叫骂不已:“于谦有胆就出来与我决一死战!何须像老鼠般躲在地底?刚才的威风到哪里去了?”   于谦并未回答,他很快吩咐手下点燃壁上油灯。以前被王振杀死之李大夫首早已弄走,除了那俱铁桶仍摆在火鼎上泛出浓香药味,一切还算乾净。   另一名将军石享已将祁钰靠在里墙,急忙地替他敷药,以救治其伤势。   三、四十名聚于一室,本该吵杂,此时却鸦雀无声,尽由心跳声打着沉重心灵。   王山磔厉吼数声,得不到回话,也不再吼,冷黠奸笑:“你不出来,我就困死你!我不相信你们能憋多久?”   他已下令封锁此地,不准任何一人走脱!已然大摇大摆走入王振住处,先舒舒服服休息一番再说。   秘室内一片寂静,于谦更担心祁钰伤势,不时投以焦切眼光于祁钰和石享之间。   不久,石享摇头苦笑:“王似中了毒,老夫也没办法治疗。”   于谦惊惶:“连支持几天都不行?”   “也许可以!”石享道:“以前老夫随宋瑛将军出战也先,被困于阳和,幸得杨小邪杀出一条血路而脱逃,当时我也受伤,他曾经给了我不少灵药,我已服予王,希望能奏效才好!”   于谦此时也只有宁可信其有效了。围着祁钰,一颗心早就沉得快压出血来。   还好,不到盏茶功夫,祁钰已悠悠醒了过来,突见众人围绕,喃喃道:“我们……”   于谦道:“被困在地室中,不过王爷您放心,下官已派人去请救兵,相信不久即可赶到,只是您的伤……您觉得如何?”   祁钰道:“全身火辣辣,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来,似乎快要失去知觉似的!”   于谦亦是束手无措,只能安慰:“王爷您不必担心,若是救兵一到,您的伤自可治愈,时下还请您稍作忍耐,以等待良机!” 杨小邪发威 第十二章 杨小邪发威 第十二章   祁钰也不愿大伙为自己而愁容满面,含笑道:“我受得了此伤,你们也不必担心!”他问:“于尚书,你向谁求援?”   “太原镇远大将军萧时宜。”   祁钰有感而发:“萧将军年已老迈,若能联络上萧无痕或是那位杨小邪,也许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   于谦道:“不瞒王爷,下官用意亦是想请到杨小邪前来,时下除了他,恐无人能对付王山磔和那批黑衣人了!”   石享目露喜色:“对!有他来,任王山磔多狡猾,照样无法招架;下官曾亲眼见其作战,那股猛劲,简直让人难以相信,实是平生仅见!”   祁钰苦笑:“本来本王亦想结交他,以为朝廷所用,谁知却被王振坏了事,更让人头痛的:他竟然炮轰皇上坐车,弄了个叛国罪名,不知他是否有兴趣回归本朝?”   于谦道:“王爷放心,杨小邪虽一肚子鬼主意,到哪里总会惹出一些让人难以想像而又哭笑不得之事情,但他仍然分辨得出是与非。就像他劫刑场救张克正张大人,以及保释下官出狱等,都是凭着一股热血,此次他宰了王振首级挂于土木堡,足可见其对奸人王振之痛恨,现在王山磔又造反,他不知便罢,若知道了,必定会赶来教训叛贼,届时我们将能脱困了。”   “但……他还是挂有罪名……”   于谦笑道:“罪名与否,对江湖人来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要是在乎,他也不会大闹皇宫戏耍王振了;至于别人对他的看法,除了和王振一伙者,谁又不想原谅他的‘过失’,甚至还希望他那炮把王振给轰碎了?他并没叛国意,又何须硬加叛国之名?”   他在暗示王若有机会,何妨赦他罪名。   祁钰长叹:“只要他能来,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他一定会来!”于谦道:“萧王爷世代忠贞,见此巨变,必定百般走访找人以援助,只要小王爷萧无痕赶来,以杨小邪对朋友那份真情,别说是小王爷,就是让他看顺眼的,他都会拔刀相助,此事更不必说了。”   祁钰微微一笑:“以前他也说过看我很顺眼,不知交情够不够。”   于谦拱手:“王英姿焕发,正是英雄惜英雄,有杨小邪一句话,掉了头,他也会赶来。”   祁钰欣然一笑:“希望如此了!”   谦道:“不过在近两三天将困厄非常,王爷该有个心理准备。”   “我会小心……”   话未说完,地面已传来女人哀叫声──   “哥──你快救我啊──他们绑得我好疼啊──”   王山磔竟然将皇太后和公主祁倩给绑来,以要挟祁钰出来。   他狂笑不已:“祁钰!你再不出来,我就一手捏断你妹妹脖子,到时候想接回去就困难多多了!哈哈……”   一向娇生惯养的祁倩,如今花容失色,嫩白肌肤已出现不少血痕,反绑双手仍不停挣扎,叫骂:“臭王山磔!你敢欺负本宫?我要摘你人头──”   “哈哈……有话见了你哥哥再说吧!现在摘人头的是我不是你!”   王山磔五指如勾,猛然捏向祁倩粉颈,祁倩霎时哀叫不已。   祁钰闻言就想冲出地道以救人。于谦却拦下他:“王爷不可贸然行事!王山磔乃有意骗您出去,若您出去则一切都完了。”   “可是小公主她……”   于谦亦感无奈:“国不可一日无君,王爷当三思!小公主若真不幸遭噩运,亦是天命如此!”   王山磔声音又传来:“祁钰你再不出来,我可要剥下她的衣服赏给侍卫营当军妓了!哈哈……”   一阵尖叫,皇太后和祁倩背衫已空,急得泣啜无门,羞辱欲死。   祁钰脸色连变数变,又有何事比见着自己亲人即将遭到羞辱而不能加以援手来得残酷?   王山磔更是狞笑:“不出来是不是?好!我就剥光她们!”   双手一扯,已然快速撕下两人上衣,露出透红肚兜,雪白肌肤已现,群众一阵邪笑。   皇太后直掉泪,身躯缩得更紧,想掩饰已暴露之肌肤。祁情则已惧怯抖颤急叫:“哥──你快出来!我不要活了!哥……”   哀泣声已如千把利刀戳入祁钰心灵,逼得他无法忍受,嘴唇已咬出血痕。   王山磔色眼已露,一只手已摸往皇太后酥胸,淫笑不已:“大美人!迟早你都是我的人,你就顺从点!你要怪就怪祁钰如此贪生怕死,弃你们而不顾!”   皇太后避开其脏手,叫道:“无耻!”呸然一口唾沫已吐向王山磔。   王山磔向左侧,差点被吐个正着,不禁怒意更甚,一手揪住其头发,叭叭掴了她两巴掌,厉道:“贱!本王要你,你还嫌人太少非得充军妓不可?”   右手一抓就往其红肚兜抓去,皇太后呀然惊叫已昏了过去。   但王山磔也掺杂此尖叫声中疾速的收回右手,赶忙往四处寻视:“谁?胆敢暗算本王!”   从其右手紫黑一块可猜知他吃了一记硬石块。   他也够嚣张,尚未当上皇帝,就以“本王”自称,端的是目中无人。   声音响彻云宵,仍不见人影现形。   “谁?有胆就出来!”   仍无回音。   王山磔不由得火冒三丈,立时指使困在四周之黑衣人腾向高楼以查明真相。   岂知十条人影闪向三楼楼顶,只轻轻闷呃,全然倒摔于地,早已魂丧阴曹地府了。   此举不但王山磔大骇,就连黑衣人亦为之毛骨悚然。   王山磔厉吼:“你再不出来,本王就撕烂她们!”   说着双手又往皇太后和祁倩身上抓去。   蓦然寒光一闪,王山磔如杀猪般尖嚎,手上已插着两把飞刀,痛得他直往后倒退。   黑衣人见状,已有人叫道:“杨小侠你来得真快!”   楼顶琉璃瓦后头已探出小邪笑脸,咯咯一笑,他已坐在屋顶,轻笑道:“你也不差!逃得真快!”   王山磔猝见小邪,掉了魂般打了个哆嗦,但见着数十名黑衣人仍在,怯意也为之挥去不少。拔下手中飞刀,厉吼:“杨小邪,今天要是让你给走脱,本王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不必啦!你这只王八,再怎么倒,别人还是看得出你就是你!”小邪捉狎而笑:“王八还没关系,最可恨的,你竟然是世上最笨的一只!真使我失望!”   “你……”王山磔怒急而吼:“你凭什么说我笨?”   “哟!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嗯!笨的人一向都是如此反应!”小邪戏谑道:“你笨得连我说话凭什么你都不懂?告诉你!我凭的全是一张嘴,懂吗?我爱说谁笨就说谁笨,不需要‘凭什么’的!”   王山磔厉吼:“你将会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听多啦!早在半年前就听你作梦到现在,换点别的行不行?”小邪道:“不过我这次说你笨,还是另有原因,就凭你们几人也想造反?真是笨得不怕死!要造反也得像我调大炮,领个几万大军将祁镇给捉起来,这才够味!你们这些把戏,实在不入流!”   黑衣人冷笑:“只怕凭你一个人就想平反,也是笨得不怕死吧!”   “哦!”小邪哧哧笑道:“本帮主还是第一次被人家说笨?真让我大吃一惊!等一下你们每人要吃‘三斤’!”   王山磔转向黑衣人:“别跟他噜苏,你快下令一举将他成擒再剁了他!”   小邪戏谑道:“说你王八蛋一点也不错,自己都当上皇帝了,还要去求人家?你这算哪门皇帝?是鸟龟族的总管吧?”   王山磔怒道:“灵异掌令!你再不下令,我可要以规矩处置了!”   “哟!听你口气,好像在‘天灵教’地位还蛮高的?”小邪促狭道:“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挂牌的纸老虎,管看不管用!”   王山磔怒火攻心,又无法一跃三楼找小邪晦气,不禁将怒意全发泄在灵异掌令。   然而灵异掌令似已看出小邪在挑拨离间之诡计,立时拱手:“统领稍安勿躁,此事交予老夫即可!免得中了对方离间之计!”   王山磔叱道:“他只一人,你有四五十人,有什么好怕?难道就此耗下去?”   小邪轻笑:“再耗下去,我的大军马上就来,刚刚好来个个中捉乌龟!”   王山磔更急:“不必再考虑!马上逮住他!省得夜长梦多!人不够,把其他地方的全调来!”   灵异掌令一直不敢发难,无非是想摸清小邪想打何种主意,但照此看来,想摸透并不容易,不如集合人手一举将小邪成擒,若不行,也省得被其各个击破。   当下已下令招回所有人马齐集丹阳宫,准备死困小邪。   小邪似乎对其反应甚为满意,轻轻一笑,已然扑往地面少说也有百名黑巾杀手,喝道:“今天就让你们瞧瞧杨小邪发威时是什么味道!”   话声未落,浪子三招之“乌龟狗”已展开。一把匕首宛若天上银河,卷起浩翰浪涛,刮出冽冽冷风,只是其灿亮银芒闪闪,气吞山河般涌罩敌手。那把匕首似已通灵,飞掠挑挂无所不至,划过飞痕仍在,已挂出哀叫惊起。   他当真以一敌数十甚至百余名黑巾杀手?   地穴祁钰闻知小邪已赶来,欣喜若狂,霎时想开启石门以和小邪并肩作战。   然而却被于谦所阻;他道:“杨小邪聪明过人,他不会以一己之力就此和那群武功高强之黑衣人硬拼,其中必定藏有何种诡计,而我们战力已失,贸然启门而出,说不定和皇太后一样被逮为人质,如此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更添麻烦,不如先留在此,静待一阵,再决定行动方针,王爷以为如何?”   祁钰平时虽冷静,但毕竟还是年轻人,突然见着期待之人已临,难免会心浮,如今被于谦所谏,心头亦为之腼腆。乾笑一声,道:“我也担心皇太后及公主,现在不知如何了?”   于谦道:“王山磔想利用太后和公主要挟我们,他未得逞,自不会贸然伤害两人,王爷无须过于操心!”   祁钰长叹:“唉!希望他们都能无恙,否则可就罪孽深重了!”   一股气已,他似乎软了骨头,瘫然地倚在墙角,等待着救兵前来。   小邪一刀虽削断七颗人头,但对方亦非庸手,藉着他前力已竭后劲未生之际,狼狼地在其背上撂了两刀,痛得小邪直咬牙。   然而他攻势并未停,一把匕首,再加上飞刀,狂飙飞掠,东奔西窜,仍然剁下不少人头。然而自身的伤就更多了。   对这些个个身手将近一代掌门之高手,小邪亦头痛万分,尤其灵异掌令手中那只黑血神针,更让他捉襟见肘,穷于应付。   十余招过后,小邪衣衫已被利刀削得破碎不堪,身上血痕也不在少数。   猛一咬牙,暴喝:“妈的!”   匕首再化游龙,气旋狂啸卷向了左侧四名黑衣人,刷然银光掠过,四颗头颅如爆米花般弹向空中,血泉喷射丈余高,浓雾般撒向四周。   小邪藉此想抽身往左墙射去,岂知灵异掌令早有计算,冷笑两声,旋腿踢向小邪左胁逼他窜高七尺余。蓦有数把长刀如箭般射向小邪顶空,逼得他在空中猛旋,滚筒般再掉地面。   灵异掌令见机不可失,一个窜身,电也似地冲向小邪腰间,右手一探,黑血神针猛然刺中“齐门”要穴。   小邪闷哼,身形掉得更快,自己虽不怕神针之毒,但其毒性仍麻痹了腰身,一个不灵活,灵异掌令双掌已印向自己胸口。呃然闷叫出口,整个人已被打高丈余跌向了墙头另一端。   灵异掌令见一击奏效,霎时欣喜若狂,大喝:“别让他逃掉!快追!”   命令方下,自己先追出墙头。数十名杀手亦不甘落后,全然掠往墙后以逮小邪。   小邪滚落地面,暗自苦笑:“哇卡!黑血神针实在不好惹!”   不敢等腰间麻痹全部恢复,拔腿就往前逃命。   “哪里逃?”   灵异掌令心知小邪受制于神针之毒,功力大打折扣,此时不杀他尚待何时?见他逃跑,立时紧步追上,其背后还跟了一大堆黑蚁般人群,蜿蜒迂回绕着宫院四处乱窜。   小邪顾不得再战,咬紧牙,闭起眼,掉老命的往前奔。   如此一来,倒像小孩在玩官兵捉强盗,一股儿只管追与逃,全然忘了还有杀人这档事。   小邪冲向一处较宽阔庭院,一脚绊倒花盆,跌摔于地。就只这一摔,数十名黑衣人已迫近,个个长刀尽出,欲斩小邪而后始甘心。   小邪已来不及爬起,手脚并用如快马般爬向花丛中,急喝:“快放炮!”   喝声方起,他已暴窜高空,快得令人看不清那是一尊人影。   就在此时,轰然巨响,一颗黑色炮弹已从花园右侧四层高楼顶红瓦处,射向四方形庭院呈菱形自石地面之数十名黑衣人。   炮弹落地,已炸得黑巾杀手支离破碎,死伤遍地。   原来小邪早就布好此局在等黑巾杀手上勾,难怪他会以一敌百,弄得灰头土脸,伤痕累累,目的只不过想骗过灵异掌令以能引来此处。   灵异掌令蓦然发觉自己已中计,赶忙喝道:“快撤!撤往石侧!”   话未说完,人已往右边高楼奔去,心想只要逃向高楼,楼顶那尊火炮必然失效。   岂知左侧三楼圆形楼顶亦轰出炮弹,炸得黑巾杀手死伤过半,剩下寥寥几人避无可避之下,仍然窜入楼阁里边。   阿四此时已探头,双手直捶黝黑炮管:“什么玩二嘛?才放两炮就溜了?”   小邪已爬向他,叫道:“继续放!非炸死他们不可!”   “小邪帮主!这是皇宫……”   “管他什么宫!照轰不误!”抓过阿四手中线香,叫道:“快瞄准!”   阿四有小邪壮胆,什么事不能干,霎时豪气乾云:“好!我来瞄!神炮手!”   抓过炮管瞄往对楼大门就轰。   轰然暴响,门墙纷飞,还夹杂了无数血肉碎肢,哀嚎声更不断传出。   对面高楼上出现阿三头颅,闪闪生光。他叫道:“小邪帮主你怎么能乱轰?你想炸垮我是不是?”   小邪叫道:“少罗嗦!没看到我在轰敌人?”   话未说完,又已轰出一炮,炸得那栋楼房摇摇欲坠,一楼至三楼已全部透空。   阿三抱着大炮,急叫:“小邪帮主你炮下留情!我快受不了了!”   小邪似乎轰出了兴趣,邪笑道:“阿四瞄准他的头!我要让他闭嘴!”   “得令!”阿四当真瞄向阿三,准备轰下他脑袋。   “你们?……”阿三更急:“我只有先下手了!”   不管天不管地,他也开炮,轰向小邪这栋矮一节之圆形楼阁。   还好阿三技术不够,只炸去左屋一角。   阿四不等晃动停止,立时叫道:“小邪帮主快开炮,再慢就只能打屁股了!”   阿三见状不妙,只好弃炮而逃。   小邪急喝:“哪里逃!”立时引燃火炮轰向了对楼屋顶。   轰然命中目标,炸得此楼百孔千疮,连石柱都体无完肤。   还好阿三逃得快,否则必定大中彩头。   飘落地面之后,他心有未甘,指着小邪叫道:“有胆别逃!”   抓起背部背着的两个炮弹就往圆楼掷去。   阿四乍惊急叫:“小邪帮主,恶炮已临,我们快逃!”   “再放一炮再说!”   小邪趁此又轰了阿三一炮,虽然准头不够,却炸得他灰头土脸,乐得他哈哈直笑。   就在此时阿三所掷两颗炮弹亦已引爆,轰然巨响,整栋圆楼已晃动,底层全然炸毁,二三楼已往下塌。   小邪见状,知道不走是不行了,方自拉着阿四往左掠,一个天马行空已安然掠于一落厢房屋顶。   轰然再响,尘烟弥漫,圆楼已被夷为平地,砖石瓦砾散落四处。   这哪像皇宫?简直是被炮火洗礼过之荒城废堡。   除了小邪这伙亡命徒,谁又敢在宫中开炮?   见三人表情,似有“意犹末尽”之态。如若让他们尽兴,想必皇宫和乞丐寮亦相差无几了吧?   阿三叫道:“小邪帮主你不够意思!为何炮口对准我?你想谋杀啊?”   小邪轻轻一笑:“这不是谋杀,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一个好靶子,结果很不理想!”   阿四道:“照我经验看来,把他绑起来,就万无一失了!”   “去你的!”阿三瞪他一眼,“打不准就打不准,还神气活现的?”   阿四奚落道:“我打不准,你何必逃?你何必说我们在谋杀你?”   阿三叫道:“就是你打不准,我才想逃,凭你还没那个胆子杀我!”   阿四冷笑:“你刚才若不逃走,你就知道我有没有这胆子了!”   “我不用等刚才,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话未说完,阿三已冲向阿四,准备大打出手。   小邪却喝道:“吵完了没?别忘了王山磔还呆在那里,不知小王爷是否已把他制服了?快过去看看,以防有变!”   阿三、阿四不敢再吵,随着小邪已往丹阳宫掠去。   然而他们仍慢了一步   当萧无痕击败数名黑巾杀手,正想一剑刺杀王山磔时,突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至,只轻轻一挥手已逼退萧无痕,挟着业已吓呆之王山磔,纵掠屋顶,几个起落已消逝无踪。   萧无痕虽感意外和惊惶此人身手如此之高,但仍以皇太后和王为重,不敢再追掠。   寻视四周,大局已定,宫女也奔出,拿着缎衫绫罩住了皇太后及公主祁倩娇躯,以掩遮其窘态。   萧无痕赶忙拜见皇太后:“微臣救驾来迟,祈请赐罪!”   皇太后惊魂初定,嫣然一笑:“萧将军,亏你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何罪之有,请起吧!”   “谢太后!”萧无痕道:“禀太后,微臣已非将军之身,不敢以此自居!”   皇太后叹息不已:“都是王振坏事!唉!等王来了,本宫再替你复职!多可惜的人才!”   萧无痕道:“王千岁不在此?”   皇太后:“该在此,但本宫一直不知他身在何处?也许藏匿于哪个密室吧?”   此时小邪和阿三、阿四已赶至。第一眼见不到王山磔,小邪已愕然道:“人呢?”   萧无痕歉然道:“被救走了!”   “谁?黑衣人?”   “嗯!他武功极高,一招就把我逼退!”   此言一出,小邪、阿三、阿四不由得心神一凛。萧无痕武功少说也和阿三、阿四差不多,却连人家一招都无法招架?虽说萧无痕在出其不意之中被逼退,但此人武功仍非一般高手所能比拟。   此人是谁?   武痴?还是“天灵教”教主?亦或是另有他人?   阿四自得而笑:“管他是谁?到头来小邪帮主一定可以将他揪出来炖了!”   小邪苦笑:“少拍马屁!快把祁钰给叫出来吧!省得连他被料了都搞不清!”   萧无痕急问:“王在何处?”   小邪往假山指去,暧昧一笑:“他们在里边炼蛋!不知炼成了没有?”   阿三立时昂头大叫:“喂──出来吧!公鸡是不下蛋的!不必再蹲了!”   阿四道:“除了小邪帮主这种品牌以外,其他的公鸡都很难如愿以尝!”   阿三瞄向小邪:“小邪帮主,你的公鸡真的能下蛋?”   小邪自得一笑:“当然!本公鸡不但能下蛋,而且是什么蛋都下,快要获得‘正’字标记了。”   此种事实让人难以相信,不知小邪又将如何耍出这么一只公鸡来?   说话间,于谦已扶着祁钰走出石室。   小邪见状,急道:“他受伤了?”   于谦将快昏迷之祁钰置于假山左侧池边小红亭,颔首道:“他可能中了毒!”   祁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杨……小邪……谢谢你们……”   “唉呀!中了毒还装笑?”小邪走前,“闭上眼睛,我替你看看!”   不等祁钰回答,已抓起其双手,赫然见其手掌发红如血。   “朱砂掌毒?”小邪急问:“你和任豹对了掌?”   “嗯……”   “妈的!以前我就发现他练过此功夫,没想到火候还那么深?已能藉对掌之际将毒逼给对方!”   祁钰苦笑:“难怪我愈打……愈是不舒服……”   “不舒服的还在后头!”小邪道:“废话少说!我先替你逼毒!”   说着拿出金针插入其十指,然后运功抵住其“太阳”穴,开始替他祛毒。   祁钰禁不住毒性火辣煎噬肉体,已然满头大汗,身躯不停抽动,众人一颗心亦随之抖颤。   盏茶功夫已过,祁钰十指金针缝隙已源源迫出腥红而粘腻之污血,手掌火红亦渐渐消褪。   直到手掌恢复原状,小邪才收手,道:“血中之毒是逼退了,但骨中之毒可就麻烦,非得有解药不可!”   阿三道:“朱砂掌必须淬炼七红蛛王之毒,主要目的也是让毒深入骨髓,方能大功告成,不过小邪帮主你身上的血,含有千百种宝贵药味,解此毒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刚才还可以!现在就不行了!”小邪从胸口抽出一卷软甲,苦笑道:“那家伙(灵异掌令)以前在咽喉挂了铁板躲过我的飞刀,我也想有样学样,穿上软甲挨他两掌不怎么碍事,但黑血神针不但毒而且利,连软甲都被刺穿,弄得我”齐门“穴还麻到现在,可见毒性仍未退去,如若贸然让七层王(王)服下血液,到时不幸再中神针之毒就不妙了!”   阿四道:“有小丁在就好办了!”   祁钰耍耍双手,觉得并无不适,道:“我觉得似乎痊愈了!”   小邪道:“病人多多少少总会异想天开,对你的话,我非常谅解!”   祁钰霎时感到困窘,对小邪的言词,他可是领教多多,一时也找不出言语以应付。   还好于谦立时道:“多亏杨少侠拔刀相助,否则叛贼王山磔造反成功,后果将不堪设想!如今王爷之毒,还须您鼎力相助。”   “帮是要帮到底,不过此事也不急一时!”小邪道:“你们搞好了没有!也先就快打到你们头上了!”   皇太后此时已步入红亭,庄重道:“王,您就全权处理吧!国事为重!”   小邪道:“对!不如换你当皇上,反正都是兄弟嘛!有什么好客气的?”   此话本是大不敬,但从小邪口中说出,却让人觉不出有那股意味。   祁钰急道:“不能如此!皇上仍受难,岂可自立称帝?”   小邪道:“唉呀!皇太后都叫你全权处理了,你还推托什么?有了新皇帝,也先手中的老皇帝也就没那么值钱了,说不定还会放他回来呢!”   于谦道:“王该明白,国不可一日无君!天命如此,何况苍生仍需王救助!”   皇太后黯然道:“王您来主持国事,也顺从了皇上临行前旨意!如今皇上又落难,急须您将他救回,一切只有从权了!”   小邪道:“就此决定了啦,老实说我很不欣赏他那副软骨头,连王振这般混蛋的人,他都拿来当宝贝!唉!缺少父爱的人,就以他最可怜了!”   众人不停进言,祁钰无奈:“好吧!再过一月,若无法救回皇上,本王只有暂立为君了。”   小邪频频点头:“也好!等你当累了再换人!”   天底下也只有他有此一言,把“当皇帝”看成家常便饭,说换就换。   群臣一阵道贺后,于谦进言:“下官以为时况非常,当先以恢复萧无痕副将之职,以能让沙场添新将,逐退强敌!”   祁钰道:“自该如此,本王不但要复其兵权,还要撤去杨小邪叛国之罪,赐封‘发威大将军’统领五军,以和也先一决雌雄!”   众人全往小邪瞧去,心头泛起一阵笑意,不是见其被赐封而泛出笑容,而是冥想小邪不知又当如何消受这番盛情。   小邪皱皱眉头:“喂!我说七层王你有没有毛病?我刚捧你当皇帝,你就封我大将军?这还没关系,还叫我统领五军去打仗?”   祁钰含笑:“除了你,本王实在想不出有谁可以杀得也先落荒而逃!”   小邪道:“我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谁干了谁就是呆子!”   萧无痕深怕小邪使祁钰难堪,立时拱手:“下官以为,不如挂个名,吓吓也先也好!”   “嗯!这还差不多!”小邪露出威武而神样:“有名无实,最好不过了!”   祁钰无奈,只好随他了,轻轻一笑:“好!本王赐你‘有名无实’发威大将军,专唬瓦刺王子也先!你可接受?”   小邪嘘声道:“小声点!唬归唬,要是传到也先耳朵,就唬不出什么名堂了!”   祁钰哑然而笑:“只要你能坐镇关口,也先再大胆也不敢轻举妄动!人的名,树的影莫过于此了!”   小邪被捧得笑不合口,已然快陶醉了。   于谦道:“下官认为居庸关有罗将军镇守,敌军自难越雷池一步,但‘宣府’和‘大同’两处要地,较居平原,也先势必从此攻城,理该调萧副将和杨小七副将共同镇守,以防万一!”   祁钰道:“好!事不宜迟,萧将军你就直接赴大同向刘总兵报到!”   萧无痕马上拱手告谢。   于谦若有所觉,问:“萧副将,方才宫中惊变,老朽方遣命侍卫突围向老王爷求援,谁知你们却及时赶来,难道你们早知王山磔想谋反了?”   萧无痕道:“这些全是发威大将军之本领,下官乃接到讯息,马上赶至京城,还好幸未辱命!”   小邪轻轻一笑,道:“没什么!江湖人传消息比你们快多了!我只花半天时间就把他们弄回来!至于王山磔谋反之事,全在于他秘密送走的地图,被我无意中发现而已!”   阿三笑嬉嬉道:“小邪帮主的十万火急命令,我们一向准时赶到,就是扛着两尊大炮,仍然分秒不差!准就是准!”   阿四笑道:“虽然轰垮了几栋楼阁,倒也能不辱使命,炸得黑衣人寸草不留,该是大功一件。”   祁钰愕然:“方才那些炮声……是你们放的?”   小邪得意道:“有的是,有的不是!”   “另外还有他人?”   “没有别人!”小邪自得而笑:“有的是炮声,有的是高楼塌下声,声音都差不多啦!”   “你轰垮了楼阁?”   “唉呀!人有失手嘛!何况又是敌人躲在楼中,这种事很平常的!”   众人闻言为之咋舌。毕竟炮轰皇宫,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那你……轰了几栋?”   “不多不少,两栋!一个方的四层楼,一个圆的三层高!呵呵……看来好像满高雅的!”   祁钰、皇太后和祁倩闻言,脸色为之一变。   小邪更形得意:“我算准那里人不多,正好派上用场!多替苍生造福哩!”   祁钰无奈苦笑:“别的不轰,你为何轰那两栋?”   小邪耸耸肩:“我选择是不会错的!”   “你是错不了,本王可就麻烦了!”祁钰苦笑不已。   小邪不解:“只两栋?你嫌不够多?”   祁钰苦笑:“那是‘月雪楼’,也是先皇生前最喜爱的楼阁,本王保护都来不及,没想到却被你一炮给轰垮了?”   “这么刚好?”小邪闻言亦觉得困窘,乾笑地瞧向众人,众人何尝不是无奈而笑?摊摊手,自我解嘲的说:“我早就知道灵魂附体是一件很可怕而不能控制的事!”   众人愕然瞧向他,怎么又多出这“灵魂附体”之说?   小邪顿时为自己找到“理由”而高兴,尴尬一笑:“先皇帝最喜欢此楼,所以他灵魂附在我身上,硬要叫我轰下此楼,他也好带回天庭!”他乾笑:“我总算完成这项艰巨任务了!”   众人发出会心一笑,真不知小邪哪来这么多歪理?但理虽歪,也给了祁钰一个下台阶。   他轻笑:“没想到先皇爱得如此之深?终究还是将它带回天庭了!”   阿三兴冲冲问道:“小邪帮主,老皇帝还喜欢哪一栋?一起解决算了,也好叫他龙心大悦!”   “喜欢你的头!”小邪掴他一个响头,瞪眼道:“你以为他一次搬得了那么多?”   阿三抚头乾笑:“我以为他带很多天兵天将,看来是误会了!”   蓦然,一阵狼嗥声已传出,正是通吃帮联络信号。   小邪愕然:“怎会是母的?” 杨小邪发威 第十三章 杨小邪发威 第十三章   阿四道:“不必说,一定是小丁了!”   “小丁?”小邪已呵呵笑起,“女孩人家叫这种声音?”眼光已瞄向祁倩,瞄得她困窘低头,好不自在,小邪方自哈哈黠笑,转向祁钰,“七层王,本帮主俗事太多,不走不行了!剩下这些小事就由你去办,我走啦!”   说着已掠往北方。   阿三、阿四亦招手告别祁钰及萧无痕,赶忙追上。   众人见三人消逝,若有所失一叹。祁钰交代一番善后琐事,亦遣散群臣已回宫。   城西一处较为幽雅客房,古窗轩嵌着不少山水字画,隐现文雅气息。   居中紫檀木椅已坐着一位七旬雅儒老人,慈祥容貌融于皎洁眼神中,侠客风范在举手投足之间皆然显露自如。   欧阳不空气度自非寻常。   小丁含娇带怯立其身侧,一朵红云已映得娇嫩脸颊欲滴出水来。她仍为方才之叫声而感到窘涩。   不到几分钟,丐帮北京分舵主邓双鱼已领着小邪、阿三、阿四奔入雅房。   小邪乍见欧阳不空,目露喜色:“唉呀!老头!一别数年,风神依旧,坐起椅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欧阳不空含笑道:“比起你这通吃帮帮主,可就差上十万八千里,现在江湖只知有小邪,没有欧阳不空了!”   “这叫辣椒是小的辣!”   一阵轻笑,礼仪过后。小邪瞄向小丁,捉狎而笑:“你知不知道你的叫声很特别?”   小丁困窘羞红了脸:“老爷爷要我引你们出宫……别人又不会叫……所以……”   “所以你就叫了?”小邪哧哧笑道,“你在叫的时候,有人看到吗?”   “没有……”   “还好没有!”小邪呵呵笑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   “因为你的叫声很容易引起误会!”小邪谐笑道,“就像要勾引人家一样!”   “小邪──你太那个了!”小丁直跺脚,恨不得马上消失当场。   众人一阵轻笑。小邪甚为同情道:“以后要叫,到街上看到疯狗,踢它两脚就成了,省得引起误会!”   小丁不敢答腔,免得惹火上身。   欧阳不空见小邪“气”也得差不多了,才道:“最近收获如何?”   “甭谈啦!”小邪走前抓起几上热茶,灌了几口,“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就没一天好日子可过!”   欧阳不空含笑道:“像你这种天下第一的人,是永远不会寂寞的,反正都已上了贼船,何妨把贼给杀光?”   小邪瞪眼:“我哪晓得贼子会那么多?杀了十几年,还杀不光?”   “所以就要破斧沉舟,同归于尽,再藉你的水功脱逃,这样就能奏效了!”   “你只知道破斧沉舟?也不想想你给我那把斧头有多烂,那条船硬得比什么都硬!”   欧阳不空轻笑:“要是通吃小霸王杨小邪凿不穿的船,天下恐怕没有人能凿穿了!”   阿三自得而笑:“现在流行放炮,用凿就太慢了!”   “有何不可?我知道小邪不会一窍不通,硬凿到底!”   小邪被捧得心情也为之爽然,摆摆手:“算啦!十几年前就开始拍马屁,哄小孩,十几年后还用这招?真是不求上进!”   欧阳不空含笑:“这功夫没你教,我可进步不了!找个时间教点新招给我如何?”   小邪睨眼黠笑:“有的人天生资质就不好,不能勉强,否则会走火入魔的!”   阿四神气活现:“像我就已炉火纯青,无师自通!”   阿三奚落道:“光会拍马屁,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我就是喜欢拍!我就是喜欢放!”阿四不屑道,“你想吃,还得看我高不高兴!”   阿三冷笑:“谁吃了准会中毒,一屁毙命!”   小邪叫道:“吵完了没有?吵完了就听听老头儿有何指示,他大老远赶来,好歹也该留点面子给他!没出息!光会吵!”   阿三、阿四已知小邪不耐烦,也不敢再吵嘴,齐往欧阳不空望去,想听其来此之目的为何?   欧阳不空淡然一笑:“寒玲赶至长白山,说什么‘黑血神针’再现,前些日子我在采药,是以耽搁了不少时间,如今风闻此事,只好匆忙赶来,我还得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邪道:“神针我已见过,假不了!如果飘花宫没丢,就令人难以瞎猜了。”   “宫中神针仍在,我临行前还亲自检查过!”   小邪道:“照此看来,只有从‘天灵教’下手调查了!”   他很快将碰上黑血神针及天灵教之出现大略说一遍。   欧阳不空频频点头:“天灵教很可能承续黑巾杀手,危害武林!却不知他们人数有多少?”   小邪道:“可能不会太多,因为他们个个武功高强,训练起来并非易事!”   欧阳不空颔首:“该有此可能,我之所以找你来,是因为方才我追踪一名黑衣人,他的武功竟然不在我之下。实让人担心。”   小邪若有所觉:“那人还挟着一名黄袍中年人?”   “正是!”   小丁也道:“围在宫外丐帮弟子根本对他起不了作用。”   小邪喃喃道:“他会是谁?……老头,以你所见,他的身法是属于中原还是关外?”   “似乎是‘蜻蜓点秋露’这类绝顶轻功,该属中原武功。”   “这就麻烦了!”小邪道,“如若是关外功夫,倒也可以将他推给天灵教主,如今只好把他俩分开啦!”   阿三道:“他为什么要救走王山磔?”   小邪道:“也许上次在通吃馆救走他的并不是灵异掌令而是他了!至于为何原因,光是瞎猜也不是办法!等碰上了再说。”   欧阳不空道:“时下最重要是必须在短期时间内找出‘黑血神针’的秘密!能解开它,想必任何事情都可迎刃而解了!”   小邪摊手无奈:“从何解起?炮弹没打死他,围了一大群丐帮弟子也没逮住他,如今被他溜了,说不定就此缩头,再也不出现了!”   欧阳不空稍微黠笑:“又有何事能难倒你呢?”   小邪白眼:“每次都由我,我要你这个老头子有何用?”   “有用!我替你守京城,省得你东奔西窜,两头都落了空!”   小邪抽抽嘴角:“也罢!上了贼船,一辈子都脱不了身!”   欧阳不空轻笑:“放心!我会看得很好!”他问,“你准备从何处着手?”   “还有何处?回战场去打战!也好将我的‘发威大将军’发扬光大!”   欧阳不空愕然:“你不再追查神针下落?”   小邪道:“当然要追!从也先身上下手,一样能收到效果!”   欧阳不空不懂,众人亦不懂。   小邪解释:“王山磔串通了也先想造反,他也串通了天灵教,可见也先和天灵教过从甚密,现在只要痛打也先军队几回,包准逼得天灵教再次出现,除了这方法,我不认为你有更好的绝招?”   欧阳不空频频点头:“我老啦!还是年轻的管用!”   小邪白眼:“老还没关系,竟然到处乱抓人?乱抓也罢,你干嘛只抓我一人?害得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有这么严重吗?”   “没那么严重?”小邪叫道,“不严重,通吃馆怎会开张不到半年就倒闭三次?”   这问题不好回答,欧阳不空只好苦笑。   小邪瞪足了眼,才道:“你要守京城,就给我守好些!江山可是我的!将来要是出差错,别怪我以家法侍候!”   欧阳不空皱眉想笑:“什么时候又有了家法?”   “说家法是好听些,说国法你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小邪耸肩自得,”江山是我的!国法可不讲人情!你自个当心!”右手一挥,森然道,“我一向是大义灭亲的!”   欧阳不空见他如此认真,也不敢怠慢,赶忙应“是”,以免惹起小邪性子而玩真的。   小邪觉得他表现还算“合作”,已然威严笑起,转向小丁,道:“你去弄个解朱砂掌之丹药,再派人送去给七层王,然后就留在老头身边!他年老病多!没你在身边,实在不怎么好活!”   小丁急道:“那你呢?”   “我准备去打仗!”小邪大义凛然,“我要抛弃儿女私情!缝小小溪一直喊(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洗不再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小丁被他逗得啼笑皆非。但方见面又要分手,愁怅又起,幽幽道:“那……等我治好你身上的伤,再去好吗?”   小邪双手如演戏般一耍:“身体之伤算得了什么?手痒时,不能揍人,那才痛苦!我现在正受着痛苦煎熬,只有马上赶去揍人了!”   小丁无奈:“唉!这么多年了!就没看你完完整整过,总会带点伤,叫人好生担心!”   小邪指向欧阳不空,邪笑道:“这要怪就得怪他,谁叫他从小把我打习惯?现在牛性已成,改都改不掉!好啦!你也别难过,受伤归受伤,我那一次不是活得好好的?时间宝贵,我还得赶去教训也先呢?”   小丁怅然道:“你多保重!”   “放心!”小邪谐谑而笑,“等你再次学狼叫时,我一定赶来!哈哈……”   众人为之一笑,小丁更加羞涩。   随后小邪已领着阿三、阿四会同萧无痕已奔往“大同”城,准备与也先一决雄雌。   大同总兵刘安早已知小邪一群人即将到来,马上令手下准备接风。   果然不到两天,小邪众人已至。大大招待一番后,刘安已带往军机室。   长形桌面着地图,四边密封墙上亦挂了许多火炮和车辆设计图,几盏小臂粗灯芯之油灯散落四处角落,映照整室亮如白昼。   刘安坐于长桌一端,小邪、阿三、阿四和萧无痕及郭登分别绕着长桌而坐。   小邪好奇地看着桌上插满不少旗帜,又瞧瞧地图,觉得此图虽精细,但比起也先那幅,仍差了许多。   刘安粗沉声音道:“前天也先部队已挟持皇上想骗开宣府城门,结果杨将军拒绝了,现在正往大同行来,据报,他们须索大批金帛,以换粮饷,或者想掠夺足够金帛之后,退回关外,以便再次卷土重来。”   小邪道:“很好啊!这是正常打法!”   郭登道:“问题在于给与不给?”   刘安道:“给了以后,瓦刺军势必少去粮饷困缺之虑而继续作战,但若不给,恐怕对皇上十分不利和不尊!”   小邪毫不考虑:“给!为什么不给?”   郭登对其肯切之答覆颇感意外,道:“杨将军可有更佳之解释?”   小邪道:“这还不容易?也先势必得到金帛而后始甘心,此处要不到,他还会往别处要,迟早会被他要着,这么多天以来,他都未有缺粮之困,可见粮饷对他来说威胁并不大,给点金银财宝,绫绸缎让他开开心,有何不可?”   刘安问:“你是说以金银换回皇上?”   小邪反问:“你以为他会放掉皇上这只肥羊?”   “他不会!”   “这就是了!”小邪道,“你都想过此问题,为何还要再问?”   郭登道:“既是如此,我们岂不白白吃亏?”   “吃亏就是占便宜!”小邪道,“反正这些东西迟早要给,倒不如爽快些丢给也先,也好让他疑神疑鬼,不敢轻举妄动!”   刘安道:“杨将军所用的是疑兵之计?”   “随便啦!先让他甜头吃吃,再要回来不就得了?”   郭登道:“如果要给,不如再来个暗夺,能将皇上抢回来,也算有了代价!”   小邪道:“也先也该料到此招,想得逞,恐怕不容易!”   刘安笑道:“谁人不知杨将军之神勇?只要你出马,何事不可成?”   萧无痕道:“小邪帮主,我们可以试试这方法!”   阿三得意洋洋:“何必试?保证手到擒来!‘发威大将军’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阿四附和道:“对付蕃邦,小邪帮主最有经验!闭着眼晴放炮,照样可以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除了小邪,几乎所有人都赞成,逼得小邪无法逃避。   他无奈摊手:“好吧!要抢人就去抢!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一定抢得到!”   郭登道:“只有尽人事以待天命!谁敢保证必战必胜?”   阿四道:“本来小邪帮主敢保证,但此次他不怎么高兴,所以就不保证了!”   小邪瞪向他:“好好的事就是被你搞砸,还保证个屁?你少给我说废话!”   阿四不敢再开口,凭经验,他已感觉出事情当真被他搞砸了。   阿四不说话,阿三更不敢乱开腔,省得吃不完兜着走!到底小邪又存何种私心?阿三、阿四和萧无痕已开始在猜测。   郭登并未看出小邪表情之不对,只以为是年轻气盛所引起之必然现像。   他问:“杨将军你以为如何掠夺皇上较好?”   小邪道:“当然是愈靠近城墙愈好!”   刘安道:“也先狡诈非常,只要一靠墙,必会有所警觉!”   “所以我说不容易嘛!”   郭登道:“我们先献出金帛,然后再从侧面挟击如何?”   小邪点头:“胜算不大,任何方法都能尝试。”   刘安道:“就这么决定!到时由我负责献金帛,然后郭登参将和杨将军再从侧面伏击,如果成功,萧副将军准备断后!”   阿四道:“我负责火炮!最近愈玩愈有心得!”   刘安点头:“也好!只要轰得准,功效自不在话下!”   众人再详谈一些细节,随后已散去。   在墙头正门右侧。   小邪不停打着阿三、阿四头颅,骂道:“嘴那么多干嘛?光想求表现?救什么皇上?你不知道我和他有过节?”   阿三、阿四两人苦笑不已,抱着头,不知该躲在何处方妥当。   “你们说,抢一个笨皇帝回来又有何用?我的江山迟早会丢在他手中!这样的一个人,你们还对他那么有兴趣?”   阿三苦笑:“小邪帮主你怎么不给我暗示?我还以为你想发威,故作谦虚!”   阿四急道:“既然不救小皇上,我炮口对准他就是!人有失嘴嘛!要是当时你暗示,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小邪打够了方歇手:“有小王爷在,我怎么暗示你们?还说我故作谦虚?实在太不上道了!”   阿三乾笑:“以后我们会改进的!你当真不救小皇上?”   “不是不救!而是时间未到!”小邪道:“你没听那祁钰说要等一个月?如果现在救回这小笨蛋,我的愿望就要落空了!”   阿三、阿四恍然。阿三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么重要的问题,我怎么给忘了?该打!该打!”   说着已不停敲向自己脑袋。   阿四道:“现在该如何补救?”   小邪道:“这件事又不好意思让刘安和小王爷知道,只有秘密行事,尤其是你的火炮,一定要对准我,只要我跌下马,救不回祁镇也是应该的!”   阿四已露笑容:“没问题!你放心去干吧!不过你千万别跑到火炮射程以外,否则我也爱莫能助了!”   小邪道:“等郭登截住祁镇,你就开火,然后我会故意跌下马,这段时间一定在火炮射程以内!”   阿三问:“你不截皇上?”   小邪道:“笨蛋才去碰他,要是从我手中溜了,回来可就不好解释!我可没那么傻!”   阿三甚有把握道:“小邪帮主你去吧!一切交给我好了!”   小邪再次瞄眼瞟向两人:“要是搞砸了,不小心将祁镇救回来,小心你们脑袋!”   两人乾乾直笑。送走小邪以后,已赶忙检查墙头火炮,以免出差错。   午时正,也先再次派遣军队试探性骚扰,复又驰回。将近黄昏,滚滚金光中映出了幢幢晃动如蚁群般人潮涌向此城。   也先高大身材仍像座山般缓缓移前,静默中带着沉闷马蹄声渐渐逼近。   金光闪照之下,仍可见着那辆金碧辉煌之马车。也先仍未虐待祁镇。   幡旗飘飞宛若张牙舞爪之天龙,像要吞噬大军般啸起墙头四周,退色的古城宛若即将清醒之巨狮,沉猛雌伏蹲踞,随时都可能跃醒而扑敌。   卫兵已吹起一串串扣人心、勾人魂之号角,幽冥鬼嚎般传送天地,悚然气息撩得全身发冷,毛孔收缩。   也先仍然一步步走近,其左右四大战将更无惧阴气,时而狂妄冷笑。   抵达城前不到百丈,铁神已吼道:“刘安!识相点就拿金银财宝来交换英宗!否则本将军可要把他斩首示众了!”   城头刘安冷笑:“在未见着皇上之前,本将拒绝谈判!”   也先闻言,示意手下打开马车,祁镇和喜宁已步出车外,虽觉憔悴,但不致于元气尽失,只是眉宇间充满愁怅而已。   祁镇道:“刘总兵你就答应他的要求吧!朕不愿再过此种生活!”   刘安道:“皇上请放心,末将一定照办!”   也先颇感意外:“你已将金帛准备妥善?”   刘安道:“不错,正等你来拿!”   也先疑心地往四周瞧去,看不出一丝征兆,遂道:“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决不使诈!”   刘安道:“希望你也能守信才好!”   也先道:“本王一向一言九鼎!快运出金帛吧!你心情好,你的主人可不耐烦了!”   刘安向祁镇拱手:“皇上请稍候,末将这就接您回来!”   说着他已领着数名威武战士走下城头,准备以金帛交换皇上。   也先此时亦瞄出眼神,要其手下四大战将小心防范,以防有变。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风吹旗动,啪啪声响扣紧心弦,似在迎接犀利一战之前刻。绷的神经、绷紧的肌肉、绷紧的脸容,随时都会随着来自不知名地方的怒吼而奔。   城门已开,刘安押着十口大黑箱,宛若棺材般缓缓行前。捏紧的刀、拉紧的缰绳,似有一触即发之势。   双方距离十丈左右,刘安已停下,冷道:“快把皇上送过来!”   也先黠笑一声:“我要先点清箱中是何物?”   刘安道:“你可以派人过来!”   也先颔首,随即派铁神过去清点十口大箱。   箱盖抵开,金银珠宝琳琅满目,瞧得铁神为之愣然,随后已走回也先身边,告知结果。   也先闻言已昂头哈哈大笑:“手下败将也想与我交易?哈哈……”   刘安急道:“也先你想反悔诺言?”   “本王只知强者为王,弱者为寇!”也先右手一挥,“上!”   数十骑已冲向十口巨箱。   刘安也不落后,大喊一声“冲”,大军已舍金银而冲往祁镇马车。   也先狂笑不已,朝一大把胡子之金神,喝道:“哈次快引走马车!”   金神二话不说,已奔马带动马车往左侧冲去。   祁镇更急,不顾一切已跳下马车,滚落地面,连滚带爬往刘安方向爬去,急叫:“刘将军──朕在此──”   也先见状亦感急切,马上纵马掠向祁镇,想抄他上马。   蓦然一声尖啸,震得群马惊惶悲嘶,也先差点被摔下马来。直觉反应:“杨小邪?”   头颅方往左后方发声处瞧去,小邪那把长刀已斩下七颗头颅,势如破竹地往此冲来。   也先顾不得再战,急忙喝道:“有埋伏!快撤──”   话声未完,已策马窜入前方军队中,想利用部下来掩饰自己行踪。   右边亦杀出郭登,相准准地直冲祁镇,一把长枪刺杀十数名蕃兵,已冲到祁镇身前,急道:“皇上快上马!”反手一抄,已抓住祁镇扣上马前鞍,复往退路冲去。   阿三、阿四两人被乱兵搞得眼花缭乱,一时也不知该轰向何方,心头直叫惨。再不轰!此次错误可就不能原谅了,炮口直转,就是找不到目标,急得满头大汗。   小邪见郭登已救着祁镇,心头比阿三更急,恨不得咬两人一口,不得已只好立在马背,长刀猛挥:“搞什么?还不快轰?”   阿四终于见着目标,急叫:“快!乱轰!有轰总比没轰好!”   说话间已连轰三炮,全然朝瓦刺军轰去。   小邪没办法,折断一小节刀柄已打向郭登马前腿。怒喝几声,已杀往蕃兵,往炮弹落点处撞去。   郭登不知小邪偷袭,马腿被砸,一个不稳已往前栽。他与祁镇霎时跌下马鞍,四周蕃兵又已罩上。   此时萧无痕已冲至,急道:“皇上快上马!”双手又将祁镇拉上马背,准备杀敌冲出重围。一剑劈死三名蕃兵,却无法越雷池一步,急得又叫,“小邪帮主快过来──皇上在此──”   小邪充耳未闻,赶忙往敌军撞去,果然被火炮轰下马来,抓过长刀仍然猛砍敌人,并大吼:“也先大棵呆──有胆别逃──”   他有意让也先知道他已经落马,然后掉过头来拦截祁镇。   果然也先闻声,军心大定,暗自黠笑:“天助我也!”马上调马喝道,“冲!把英宗再夺回来!”   霎时大军全然调头,江河溃堤般涌向了萧无痕。   也先一马冲前,长剑不劈人而斩马腿,剑影一闪,马前蹄已断,哀嘶切叫,连人带马已往前滚,萧无痕和祁镇亦双双落地。   也先哈哈奸笑,巨掌一探,猛抓起祁镇,调马回头已下令撤军。   祁镇已急出眼泪,任他如何挣扎仍挣不脱也先强而有力之手臂,只得乖乖地再跟他回去当俘虏了。   小邪见状,一颗心才定下来,赶忙抢过一匹战马,追掠而去,溜着敌军尾巴,宰杀几人以“心头之恨”。   不到盏茶功夫,也先部队已奔出五里开外,小邪方自怒意冲冲而又甚为失望地策马回头。   映着一片血红夕阳,滚滚沙尘埋藏了无数军队,铁蹄奔扬,鼓尽了战胜者之骄傲,却添足了战败者之绝望与感伤!   望着满身血红红斑纹掺揉污泥几乎无一净处的小邪,众人说不出怅然,又怎会想到这全是小邪一手所造成?   敌军已走远,十箱金帛也已被拿走,祁镇仍在也先手中,这一战除了宰杀几名蕃兵外,可说一败涂地。   小邪却不这么想,轻轻一笑:“看到没有?蕃兵被我追得很惨,这是难得的战绩!”   萧无痕苦笑:“可是皇上却仍在他们手中。”   小邪道:“唉呀!我早就要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抢不回皇上是在意料之中,应该高兴的是也先对我们还是甚忌讳,将来就够他受的了!看长远一点!我不认为现在救回皇上有何好处?说不定他脑袋一缩,来个举双手投降,那多划不来了!”   此次战役败则败矣,该想的是下次战局。刘安不愧沙场老将,轻轻一叹,已将此事搁下,道:“也许天命该如此,我们回城吧!希望下一战能奏效!”   小邪道:“当然会奏效,要不是战马跑得太慢,我一定把他马尾巴给割下来!让他分不清马首跟马尾!”   说话间,众人已撤入城内,很快地进入军机室,以商讨下次对策。   小邪道:“我认为该易被动为主动!以牵制敌军行动!”   刘安道:“你要攻击也先?”   小邪点头:“不错!这是必然的结果!光守,是退不了敌的!”   刘安道:“我知道战至最后仍须反攻,但此时敌我兵力相差悬殊,若贸然进攻,将十分不利!”   “哪有这回事?人少就该采用游击战,能吃就吃,不能吃就逃!多耍几次,保证也先脑充血而翘了!”   萧无痕轻笑:“有小邪帮主带队,我认为此方法十分可行!”   刘安也听过小邪以三十骑把也先数万大军像切肉饼般,开了一条“人行道”,而将萧无痕给救出来,当下也不反对他所提议,道:“杨将军认为何时突袭最为恰当?”   “打铁该趁热!等摸清也先落脚何处,马上就可以带兵去撂了他!”   郭登道:“照也先出没路线,该不离白羊口、宣府、本城和紫荆关之间,一天一夜时间就可以走遍这四个区域,活动性相当大!”   小邪道:“就是太大,才要先摸清他们藏在何处?否则,随时都可派兵去逮他!”   刘安道:“今夜也先可能藏于洋河附近山区,明日可能往宣府方向行去,因为他发现本城兵力增加,必定找较弱之城镇下手!”   小邪道:“如此推测很有道理!不管如何,只要碰上了,我就干,打不赢再逃!多打几次,累也要把他们给累死!”   刘安颔首:“依你之见,该带多少兵力较妥当?”   小邪道:“三百名壮汉、三百匹快马!打游击,不须要太多人手,以快捷为主。”   刘安道:“人马没问题,不知杨将军须要与何人同行?”   小邪道:“小七没来,否则他最适合,现在只好找阿三和阿四了!”   萧无痕道:“我可以代替小七!”   小邪摇头:“不行!你是后卫军队!我们骚扰过后,你就必须吃掉对方,再则我们被困了,还是需要你来解危!”   萧无痕闻知自己仍能参战,亦不坚持定要打先锋,遂问道:“你须要多少人手做为后援?”   小邪问刘安:“城里还有多少兵力?”   刘安道:“受伤不算,还有八万四千余人,马匹却只有一万余匹。”   小邪稍加考虑,已往桌面地图瞧去,不久道:“小王爷你就带七千名骑士、三千名步兵。步兵以弓箭为主,火器为副,每到一个地方则设立防护线,以能阻止骑兵攻击为佳!然后步步为营,慢慢将也先逼出关外!而七千名骑士就得随时支援我喽!”   萧无痕颔首:“我自会调度!”   小邪指着地图和“大同”呈三角形之两座小山,道:“设立防护线最好离大同城别太远,以便能相互支援,超过百里就交由宣府城负责,省得军力过于分散而遭到敌人反咬!”   刘安对小邪之调兵,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觉,然而他却不得不佩服小邪如此小小年纪就能下如此对策,实是难能可贵,实猜不透是谁才能教出如此神奇之人?   其实小邪早年在欧阳不空有意栽培下,攻守战略早就融于心中,十二岁开始,欧阳不空想赢他一盘棋已是难上加难,可见其运兵遣将之神妙,自非一般普通军事家能比拟,况且他又将胜负早已抛开,在百无顾忌之下,要不想让他赢仗还真不容易。   如此说来,他已无对手了?   凡是人都有缺点,小邪也不例外!   再讨论一些细节,众人已散去,各自准备下次迎战也先部队。   一处散去,另一处却方聚集。   山区一角,无数蒙古包之中的一篷,布置豪华,灯火通明,方形木桌上放置地图,也先和一名黑袍白发,连眉毛都已发白而卷伸如鼠尾之老人对面而坐。   黑袍老人发虽白苍,肌肤却红如醉酒泛红,双日如反了光之碧玉翡翠般冷森而狡黠,像要刺穿人们心口似地嵌在浓浓一堆肥肉中。但脸庞除了眼眶那堆肥肉,它处却瘦得如皮包骨,活生生是俱变形僵尸。   梳洗甚为平整的衣袍见不出一丝皱纹,连那动作都似松了发条之木偶,慢得令人憋心不下。   他的话更慢,而且低沉,却有无尽之慑人力量:“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对付杨小邪!”   也先稍带失望表情:“要是有,你手下又怎会被轰得损失过半?”   黑袍老人残酷冷笑:“那是因为本座不在场之关系!现在绝不会再有此事发生。”   也先道:“希望教主别再让本王失望才好!”   听也先所言,难道他就是“天灵教”教主?见其左胸那只比平常鹰记更大一倍而且金丝缠红边之舞爪飞鹰,想必是错不了。   教主冷笑:“王子请放心,一个小毛头,有何可惧。”   也先道:“本王不同意你的看法!他虽小,武功却高得吓人,尤其满脑子鬼主意,实叫人防不胜防;不满你说,傍晚那一战,据手下报告,他是故意中弹下马以引诱本王再劫走祁镇,其目的为何,本王到现在还没猜透!”   教主道:“也许他和祁镇有所怨隙,所以不愿将他救回去。”   也先道:“既不想救人,他又何须花上数万两黄金开这个玩笑?”   教主也说不上,猜不出,但他仍认为小邪是无目的。他道:“杨小邪武功虽高,童心却仍相当重,以前在江湖上拍卖数十万两银子都面不改色,区区数万两黄金,他未必放在眼里!”   也先反问:“这就是你对此事之定论?”   教主道:“此事不论结果如何,对本军影响并不大,知与不知并无多大关系,若能将其捉来,一切事情皆可迎刃而解!”   也先道:“想捉他?谈何容易!他狡黠如狐,行动如飞豹,扑杀如残狼。本王和他合作过,对他再了解不过了!”   教主黠笑:“再聪明的人,也有疏忽之时,只要是人,都有其弱点!我们只要针对杨小邪弱点去打击,引诱他,仍是足以将他制服!”   也先问:“他的弱点在何处?”   “黑狗!”   “黑狗?”也先愕然而难以相信。   教主颔首奸狡直笑:“不错!黑狗就是他弱点!”   也先对其所言,实在无法想出其中奥妙:“有何原因?”   “有!”教主解释,“杨小邪和其帮众嗜狗如命,尤其是黑狗,又叫‘乌龟狗’;根据本座调查结果,杨小邪是逢狗必杀,连他武功最厉害一招都取名‘乌龟狗’可见其心性是如何偏好黑狗,而且去年中原两大帮派之一之‘神武门’当时亦因黑狗出现城边,而遭到杨小邪之决心攻击。这些都是事实!”   也先听得想笑,所以他笑了,搓搓唇上黝黑八字胡,笑眯了眼:“真是怪人?连弱点都让人无法想像!黑狗……”   教主道:“这是唯一能引诱他而不让他起疑的东西。”   经过教主说明,也先也觉得此法甚好,立时道:“依你之见,又该如何引诱他?逮捕他?”   教主自得而笑:“只要将黑狗置于陷阱中,等他落入陷阱,再包围将他擒住。”   也先沉思半晌,道:“教主手下还有多少人手?”   “自京城被毁七十余人,如今只剩五十余名,但他们身手较高!”   “可否全部调来?”   教主稍微怔愣:“你想全部用上?”   也先道:“七十余人都尸骨无存,五十几人?老实说,本王仍不放心!”   教主道:“王子太多虑了,此次在诱敌,他不来便罢,要是他来了,本座保证让他来得去不得!”   也先道:“教主能调多少人就调多少,此次若不成功,恐怕就再也无机会了!”   教主稍加沉思,不久道:“本教徒众散布中原各处,一时也唤不回来,近期内若是杨小邪来犯,王子该有所准备才是!”   也先道:“我将全力以赴!”   教主频频点头:“只要找妥了黑狗,哪怕杨小邪不上勾?”   小邪当真如他所言──逢狗必杀?   以天灵教一教之主尊贵之身份出此策略,看来是假不了了。   双方尔虞我诈各怀鬼胎,不知将鹿死谁手?   第二天清晨,小邪已领着阿三、阿四和三百骑壮士,浩浩汤汤往洋河方向行去。   一夜的探索,他已知也先昨夜确实夜宿洋河山区,现在赶去,就算找不到人,多少也有线索可寻。   阿三、阿四两人玩火炮上了瘾,临行前,都得拖两尊火炮同行,方始甘心。小邪亦觉得有火炮同行,多少会带些方便,火力更为旺盛,而且此去路途并未起伏颠簸过大,携炮同往,仍然可行!是以并未拒绝。   他们走后不到一个对时,萧无痕亦领着大军随后出发,以为后卫,随时支援小邪。   如此,两批人马,一前一后已渐渐往洋河逼近。   将近中午时分,小邪一行已进入山区,藏妥手下后,小邪道:“阿四你留在此指挥军队!小心别乱跑!我和阿三去探探蕃兵往哪个方同走,也好半途拦下他们。”   阿四点头:“去吧!要用火炮,吹声口哨即可!保证一吹见效!”   小邪并不多言,马上和阿三徒步潜往洋河方向。   不多时,他们已找到也先军队宿营处。一片凌乱,聚集之火堆仍有不少白烟冒起,想必刚走不久。   小邪瞧瞧四处,道:“他们人马仍然不少,少说也有十万人左右!有得战了!”   阿三道:“如若一把刀杀一万人,就得换上十把!嗯!是笔大生意!”   小邪道:“等你杀完,说不定小蕃兵又长大了,杀不胜杀!”   “那……该怎么办才能一次见效?”   小邪道:“多啦!比如说赶他们下洋河,或者阉了他们,让他们生不出小蕃兵,不就得了?”   阿三瞪眼:“照你这样阉下去,三辈子也阉不完!阉不胜阉!”   小邪笑道:“所以只好赶啦!赶不动再宰!宰不动就轰!总是会有结果的!”   阿三已露出笑容:“像上次炮轰黑巾杀手!才能显出我‘三撇老蛋’的英雄气概!”   两人自我陶醉地说着,走着,已顺往洋河东岸行去。   不久,小邪止步,指着地上蹄痕:“从此开始,蕃兵已上马行走,速度也加快,可是他们是顺着河流往宣府方向行去!   阿三道:“洋河不长,只有八十里左右,则岔入东河口,然后流向宣府,在岔口处,两岸夹山,虽不陡峭,但人马仍然绕道而行,是埋伏好地点!”   小邪道:“好是好!但离大同城远了些,小王爷兵力恐怕无法发挥功效!”   阿三想想,又道:“既然如此,就只有在前方三十里处,有个天河镇,他们如果在那里休息,机会也不错!”   小邪稍加考虑,道:“反正我们是突袭,又不是硬碰硬,就先绕道东河口,先布下埋伏,然后溯流而上,能宰多少人就宰多少人!只要安顿好那两门火炮,轰他千百人是没什么问题才对!”   阿三猛力点头:“这方法正是英雄所见相同!我轰定了!”   两人返回阿四隐藏处,随即引兵往东河口绕行而去。   绕着迂回山径,小邪若隐若现已发现黑狗踪迹,再往前穿过一座小山丘,赫然小脚下聚集不少似在抢食之黑狗。   小邪欣喜若狂,指了过去:“你们看!那是什么?”   阿三、阿四瞪大眼睛瞄去,异口同声:“黑狗?”   那副馋像,只差没流出口水。   难道黑狗当真是通吃帮的克星,弱点?   小邪吓哧笑道:“兵荒马乱,有此黑狗群,分明是天助我也!算算也有十几只!一天卤一只,省吃俭用,勉强可吃上半个月!”   阿三贪婪样:“看它们屁股翘得那么高,一定是纯种的大漠神土狗!唉……唷!”他抖了身躯,“还没吃,我就够味了!”   阿四道:“我去采些补品!最近体力消耗真大,不补不行了!”   小邪更是贪馋,二话不说,猛挥手:“上!第一次战役!狗跟人都差不多!”   说着已策马奔前,还挥起半节缰绳,准备套捉黑狗。   阿三、阿四兴冲冲亦展开包抄。此举倒把三百名战士弄得啼笑皆非──说好是对付瓦刺军,怎么会对黑狗发起攻击?然而他们在莫可奈何之下,仍然“并肩作战”围上了黑狗群。   狗群突见有大军追至,已落荒而逃,奇怪地全窜往东方。   小邪那能放过到口的香肉?策马再追,那股劲儿,谁说他不是在迎敌战斗?至于是否为陷阱,他早已抛向九天关外,唯“狗”是图了。   忽然一名战士已挑起狗食之含血红肉片之骨头,已奔拦小邪。他正是以前接送小七支援萧无痕之“骁骑”头领沈杰。本在宣府,但为追随小王爷,和刘千一同请调大同。   “杨将军!这可能是陷阱!”沈杰已拦上小邪,将骨头交予小邪。   小邪乍觉,瞄向骨头,一见即知是山猪肉骨,然而此处并无打斗痕迹,亦无留下毛皮之类东西,显然是有人预置于此,只要不算太笨的人,都可猜出这是个陷阱。   小邪望着远奔将逝之黑狗,内心那股失落,比失任何金银财宝,甚至恋人都来得不甘和可惜,一对眉头拉得快落往下巴,苦得快出汁。   心不甘而又无奈:“不错……是陷阱!”   阿三、阿四表情亦差不了多少,策马返回。阿三无奈道:“煮熟的香肉又飞了!”   阿四苦笑:“还有什么比吃不到香肉更痛苦?”   沈杰见三人如此失落表情,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红,道:“将军该知晓,这陷阱可能针对你而设。”   “我知道!”小邪看看几百名战士,总不能让他们冒险,无奈地摊摊手:“走吧!痛苦的识破敌人奸计!”   垂头丧气,调马往西侧山径行去。   沈杰终于嘘了一口气,抛下骨头,甚为爽朗地紧跟小邪后方。   见着小邪如此模样,这些战士甚而已感到于心不忍,甚想替他捉回黑狗,以偿其心愿。但想归想,仍是认真跟在后头,中伏可不是好玩的!   看来天灵教主之计策似乎已失算,小邪已憋住对黑狗之诱惑,调头往西行了。   然而──   这么肥,这么多的黑狗,吃起来多么过瘾?难道就白白让它跑了?这还没关系!但坏了“逢狗必杀”之信用招牌,活起来多不舒服?多么泄气,真他妈的缩起头来当乌龟?   越想,小邪越不甘心放手,突然已勒住马匹,稍带尴尬地瞄向沈杰:“我想那些狗说不定在半路上一不小心就撞昏大树下!我用捡的就可以了!”   这那门的怪道理?不但是沈杰,连三百名战士都禁不住而想笑。   小邪开了口,气势就来,说话更起劲:“这也不是光我一人在瞎说,你们听过农夫捡到撞昏兔子故事没有??”他又道,“狗比兔子大多了!”   阿三立时接口:“何况有十几只?撞个一两只一定没问题。”   阿四道:“守株逮狗,要比逮兔容易多了!”   沈杰哭笑不得:“杨将军……”   小邪道:“这样好了,你们先引兵到东河口埋伏!我去‘看看’就回来!我当然不会傻到往敌人陷阱钻!如此可说是两全其美啦!”   沈杰无奈:“既是要去,属下自该追随!”   小邪道:“不必如此!就算中了陷阱,我一人要逃,容易得很!有了你们反而不方便!”   阿三道:“我也参加!捉狗要一人赶一人捉才是完美无缺的动作。”   阿四道:“再加上火炮!说不定用吓的就能把它们吓昏,自是方便多了!”   小邪道:“火炮不能乱放!否则就了底;还是老样子,阿三跟我去,阿四你就带兵把火炮装在山顶,多轰几名蕃兵,另外别忘了多采些补药!狗肉算你一份!”   阿四最近迷上了火炮,在两者不可兼得之下,看火炮亦能发泄万丈豪气之气概,猛然点头:“就这么说定!若中了伏,千万别跑错方向!”   小邪道:“放心!死不掉!阿三快走!打狗趁热!”   两人已策马调头,赶往东方。   沈杰无奈苦笑不已,那有人会如此嗜狗如命?无奈之余,仍随着阿四往目标出发。   看来小邪仍禁不起香肉之诱惑,明知是陷阱,还是不肯放弃逮狗以解馋。   追出二十余里,黑狗踪迹已现。是一处三面环山一面靠河之小平原。   阿三呵呵直笑:“虽然没撞昏!但也差不多要将它们累昏了。”   小邪甚为得意:“什么埋伏?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阿三道:“看来他们白白得损失几只名贵狗肉,我们上吧!省得跑得太累,狗肉都走了味!”   “恨号(很好)!你左边,我右边!上!”   两人如炸弹开花般,分别卷向左右两边山径通道,狂风袭卷般绞向了被吓得四处乱窜之狗群。   解下早已备妥之长绳,牛仔般挥着圈绳,似通灵之灵蛇罩向了黑狗颈部,一拖一带,狡捷而熟练之动作让人叹为观止,亦显露其十数年之高超捕狗技术。   不到几分钟,十三只肥大黑狗已全然被捕,两人各六只,一只留在地面已昏过去。   小邪瞧瞧马背左右各挂三只昏迷黑狗,一副得意忘形:“很容易嘛!我就知道直觉是不会错的,上天赐给我珍品,怎能拒收呢?会遭天谴的哪!”   阿三道:“反正也没埋伏!找个地方,先烤一只解解馋!你以为如何?”   “客气?”小邪得意洋洋往河边左侧山谷指去,“走!”   两人载着十二只黑狗,拖着一只,已奔往该处。   净洁乱石上,搭个小灶,很快地,他们已烤起狗肉。脸上洋溢那股兴致和欣喜,实叫人认为他们获得了什么宝物似的。   不多时,香肉已香,两人撕下狗腿,大口大口啃食。   小邪呵呵笑道:“我看也先是为了逃命,才弄来几只黑狗,故意引开我,什么埋伏?全是狗屁!差点就让香肉给跑了。”   阿三频频点头,有香肉吃,啥事他可全忘光了,狡黠一笑:“我们多吃一只,保证阿四不晓得,这就是他爱玩火炮的后果!呵呵!那条狗尾巴就留给他当纪念品!”   两人吃了不亦乐乎,却不见也先部队出现,难道正如小邪所说,也先怕了,而临时改变主意?   还是他们另有图谋?   蓦地──   轰然一声晴天霹雳般巨响,震得整座山嗡嗡作响像要垮了似的。   这声音也震傻了小邪和阿三,两人呆愣地相互瞧着,含在嘴中一半露在外边之肉片亦忘了咬嚼。心灵霎时一片空白,似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声音,而在等待另一次更真实之证明。   很快地,又是一阵暴响窜向两人耳际。   “阿四?”   两人异口同声惊愕喊出,右手往火堆狗肉抓去,唰然已撕成两半,各自掠上马匹,已狂飙电掣,疾往回路驰去。   他俩终于明白,埋伏不在此,而在阿四。也先分明想引开小邪,再想法吃掉三百名军队,然后再回过头来对付小邪。如此一来,正好扣住了小邪弱点──牵制其朋友而迫其就范。   小邪开始有点后悔搞狗肉搞昏了头,而让敌人诡计得以得逞,否则中伏的该不是阿四而是也先才对。   为了阿四安危,两人策足马劲,恨不得马上就窜抵目的地。   冲过一处山口,宽广平原上已挤满虎豹兽皮缠身之瓦刺军,呐喊震天直如群虎咆哮,气势迫人已极。   小邪瞪红了眼,怒喝:“冲!”   双骑铁蹄猛扬,疾如流星坠月,勾起两道黄卷卷飞尘扣着蹄印像要凿开大地般直往前钻掠。   番兵似有意将小邪和阿三引入阵心,见其冲来,纷纷走避,避之不及者已然人头落地,溅着喷红鲜血直往地上滚落。甚有肚破肠流散落满地,一股腥制直贯鼻梁令人作呕,屠宰场般碎肝烂胆和着污泥,就像自身五脏六腑已被掏出往地上踩挫。鸡皮疙瘩暴起,让人头皮发麻,神经抽搐悚剽。   两人就此一路杀往前头小山丘。   阿四乍见小邪,炮口掉头就往小邪后面追兵猛轰。   突见阿四无恙,小邪一颗心方自安定下来。   阿四并不怕死,开口就是:“狗肉弄到手了没有?”   小邪将手中半节狗腿抛过去,乾笑道:“还好!一条不少!快退向后山!我来断后!”   阿四立时调度大军往山顶爬去,还好火炮只是五百斤重之中型红夷炮,多一匹马,即能拖上山区。   敌军并没再攻,却越围越多,多得见不着远处地面,人头顶着的就是青天白云。   小邪暗道苦也,慢慢退往后山。   然而此山方圆不到五里,爬到最高顶,已然可见四处全是瓦刺军,密得水不通,小邪众人则如困于海洋中之孤岛,欲退无门。   阿四已经回报:“禀小邪帮主!前有追兵,后无退路,情形很惨!”   说话间仍咬了两口手中烤狗肉,根本未把大难放在眼里。   阿三道:“小邪帮主,照上次一样杀他们一个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小邪往四处瞧去,大军前还挡了盾牌,甚有火器,弓箭封路,看来也先早有防范,想和上次出其不意杀敌而冲出重围,已是不可能。   他苦笑:“冲不了!他们有箭,人射不中,马一定逃不了!困定啦!”   阿三感到可惜:“早知道也把乌龙马骑来,留给小七,一点用处都没有!”   小邪乾脆命令众人下马,坐于地面,自嘲道:“总算没有全输,还宰了他们十三条狗,也可说大获全胜啦!”   沈杰急道:“我……可以分批突袭,也许可收奇效!”   小邪道:“不必着急!好歹也见见也先再说!放心!看他们只守不攻,准是有目的而来,说不定他们要的是我,你们就可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干嘛要如此卖力?”   他早已算准也先目标在他,是以安然地等待,省得手下多受损伤。   沈杰闻言,亦想不出其他更好对策,只好由他了。   阿四道:“反正走不了,多轰他们几炮,又有何不可?”   说着已引燃火炮,根本不必瞄准,就已轰向山下敌军人群。   轰然巨响,炸弹落处,残肢断臂喷起,烟尘为之弥漫。   阿四咯咯直笑:“让我享受享受什么叫‘百发百中’的滋味。”   紧接着又轰出数炮,只要炮弹落地,就有哀嚎传出,轰得阿三也手痒而加入行列。   突地更大响声,炮弹落的不是人群,而是山顶,炸得众人灰头土脸,个个往地上扑。   原来瓦刺军被轰得忍无可忍,亦开始还击,一炮没打中,却吓得小邪等众人不敢再嚣张。   阿四乾乾直笑:“我看……见好就收!虽然他们的炮是用来吓人的……”   小邪瞪向他:“你的百发百中有啥用?敌人百发一中就够你受!叫你安静坐着,手痒个什么劲?”   阿四乾笑:“炮声过后的安静,才是让人感到最回味的!”   “回的全是泥土味!”小邪瞪眼,“再放,就把你埋了!”   阿四尴尬直笑,一身不带袈裟之素青和尚装,已然一片泥迹,不敢再张声。   此时山下有了变化,群兵之中已涌出数支长高旗帜,也先和四大战将已列于前头,健壮黄骠马更托出其硕大而威武。   小邪瞄向前,但瞧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左侧那几名黑衣里面人,心头已然笑起,总算自己并未估计错误,只要找到也先就能找到天灵教徒众。   也先已开口:“杨小邪!久违了!”   小邪起身,大大方方插起双手:“大棵呆!你要见我,须要动用那么多人?实在让人无法消受!”   也先狡猾一笑:“不留住你,怎能见着你?你怎么又投向了明军?我们不是说好相互合作的吗?”   “本来是!但你居心不良,想暗算我老人家,笨蛋才会继续与你合作。”   也先乾笑:“杨兄弟可能误会了!本王爱才若渴,怎会暗算你?”   “你知道天下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是什么?”小邪自问自答,“那就是碰上了比你聪明的人;我就知道我太聪明,除了自己当老大以外,任何人是容不下我的!你也别再装了!否则你就是最笨的笨蛋!”   也先双目寒芒一闪,随即隐去,假笑:“聪明的人往往多疑,既然你如此认定,本王亦百口莫辩了!今日请你来,只是想一解前嫌!你该知道大明江山已危如悬孵,本王要取,实是易如反掌!”   小邪调侃:“反掌是很容易,取卵也不难,难的是你这只蕃猪撞不到路,老是在此地打转,再转上十年也是翻着手掌,自鸣得意直叫容易容易!”   也先霎时脸色一变,目露杀机,小邪那句“蕃猪”已惹火了他。   突地那黑衣里面人走前,从其左胸鹰记可辨别他乃套上头巾之天灵教主,他细声道:“王子稍安勿躁,先抓住他再说!”   也先闻言,怒意方,磨牙一阵,方道:“杨小邪你该了解时下情势!”   “我不了解!”   也先冷然一笑:“此山已被我军层层包围,另有弓箭手五千名,只要你一动,五千支利箭就会射穿你心窝,至少可以射倒你坐骑,今天你是难以脱逃了!”   “哦?这么严重?”小邪捉狎,“别忘了上次我切大饼那档事,你军队根本不够看!”   也先道:“那是让你偷袭才得逞,如今我有防备,箭阵就叫你近不了身,不信你可以试试。”   小邪不屑:“我还有两尊火炮,轰个退路,该没什么问题吧!”   也先狎笑:“比火炮,本王军队要比你强多了!我劝你莫要尝试!”   小邪装出无奈样:“看来我这次是裁定了!”   也先笑道:“栽在本王十万大军手中,并不丢人!”   “少自我陶醉!我是栽在黑狗身上,难道你是大狗熊不成?”   也先为之困言,随即冷笑:“不管栽在谁手中,今天你插翅也难飞!要想活命,最好束手就缚,本王念在旧情,说不定会放你一条生路!”   小邪装出愁容:“好吧!你那么念旧,我再不通人情,实在会被人讲话,不过这是你我之间的事,跟他们无关,放走他们吧!”   也先黠笑:“有他们作伴,不是更好?”   小邪冷道:“你不肯放人?”   也先狡黠而笑,以笑声代替了回答。   小邪瞟他一眼,反而捉狎笑起,转向阿三、阿四:“把火炮掉头!”   阿三、阿四兴致冲冲,马上调过两尊火炮,煞有其事地瞄向也先。   也先惊愕:“你敢开火?你不怕本王下令反击?”   小邪轻笑:“我那敢开火?只是吓吓你,过过乾瘾而已!”   也先亦认为小邪没那个胆子,敢拿三百名战士生命开玩笑?当下黠笑不已:“小炮怎能跟大炮比,你果然有先见之明!”   小邪轻笑:“你放不放他们走?”   也先狡笑:“放不放,不都一样?”   “我有先见之明,放了就知道了!”   蓦然小邪已抢过阿三手中火红线香,插往火炮引信。   也先见状大骇:“杨小邪你敢?”   “我不敢?放了就知道我敢不敢!”   轰然巨响,火炮已打出炮弹,直往也先射去。   小邪急喝:“上马!”   三百骑训练有素,已然全部跨上马鞍,展开阵势,个个握紧武器,那股视死如归煞气充满脸上,准备一决死战。   有威武将军就有威武士兵,小邪从不怕死,而且屡战不败,在众人心目中就是精神偶像,如此一喝,崩山裂地之势霎时罩向三百骑。此种大丈夫气概又岂是未从军杀敌者所能体会?   炮弹落地,炸得也先人群四处逃窜,虽不至于百孔千疮,却也满身飞尘,弄得十分狼狈。   小邪并没冲前,他知道若一味想突围,恐怕除了阿三和阿四以外,将全军覆没。他之所以如此,只想给也先来个下马威,表明自己并非只有坐以待毙之地步。   小邪冷笑:“如何?你以为我敢不敢?”   也先厉道:“你不想活命了?”   “被你逮去,要活命更难了!”小邪冷笑:“狗急也会跳墙!你放不放人?放人,我跟你走。不放人,就来个玉石俱焚。凭我三百骑,杀你三千三万人也甘愿!”   四大战将除了铁神曾吃过小邪的亏以外,其他三人皆傲气凌人,根本不将小邪放在眼里,准备决一雌雄。   天灵教主却趋耳细说,不如先逮住小邪再说,原先计划亦是如此,何必作无谓之改变?反正捉住小邪,其他人已不足惧。   也先虽然气不过,但心中早已存此想法,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表现太过于露骨,眼见局势已针锋相对,由不得他再装下去。   他冷笑:“念你曾经助我捕获英宗,本王就网开一面,放你部下离去!”   小邪满意一笑:“很好!既要放人,就先将北边人手撤走!”   也先冷道:“我一撤,你不就可趁机溜走?”   小邪道:“总要有一方让步!你撤人,我下马!如果你再怕我逃了,那你实在是个不入流的小瘪三!”   也先思考半晌,虽然小邪武功高强,但失去马匹,要想一时之间冲破重围,也非易事。   他道:“你先走前五十丈,我再下令放人。”   如若小邪再往前走五十丈,则可说已进入也先和天灵教主之势力范围,如此一来,也先已然不再有所顾虑了。   小邪瞪眼:“胆小鬼!”   骂归骂,他还是依言下马走前。   阿三慷慨激昂:“小邪帮主你放心去吧!不出三天,我保证救你出来!”   “不必啦!等你三天,我那还有命?”小邪道,“退去之后,放几响炮通知我就行了。”   阿四道:“我回去调大炮,非得轰得他们头手分家不可!”   小邪瞪眼:“少说废话!走为上策!”   他已走往也先不到三十丈。也先已然狡黠笑起,下令北边军队撤往两旁,让出一条出路。   阿三不再停留,策马纵往北边,高叫:“小邪帮主,我会留一半香肉给你!”   说话间,三百骑已拖着两尊大炮窜往北边,不久已消逝无踪。蓦然又轰出两响炮声,小邪已得知他们已安全,心情亦为之轻松不少。   也先等人已围向小邪,仍保持十五丈方圆,以防小邪使诈。小邪落落大方:“不必那么紧张兮兮!人有失手!现在就是我失手的时候!为了黑狗,也是值得啦!”   十余名天灵教高手已抽出长刀困住小邪。   也先此时才放心:“杨小邪你不该背我而去,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下场!”   小邪潇洒道:“老走好运也没意思!偶尔走走衰(倒楣)运!也算是不负皇天啦!”   也先冷笑:“恐怕你消受不起!”   “那也是没办法!”   “法”字未说完,突见小邪暴化青光,电极般快捷射向天灵教主,右手五指尽张,似狡灵毒蛇噬向其头巾,只只利牙深勾,啸起哧哧破空咧声,只一刹那间,已逼向天灵教主头颅不及三寸。   天灵教主根本觉不出小邪会突然对自己下手,然而逼透强劲冷风已至,由不得他全身似导电般抖颤,还好他不愧为绝顶高手,临危不乱,强吸真气,突然间身化七尊人影,虚虚实实往左右散去,似会分身术般避开小邪凌厉一爪。   刷然脆响,小邪颇感意外,自己出手竟然未能得逞,如此奇异身法,简直是魔鬼之化身,全身已去之骨肉躯壳,随时都会散去和组合似的。   浮云掠影般翻了三个筋斗,秋风送落叶的轻巧飘落地面,唯一欣慰,这爪并非全部落空,右手还扣了些从其头巾撕下两指宽七寸长之布条。   十余名黑衣人已趁小邪住足之际,猛然攻了过去,十余道匹练银蛇快刀全往小邪四处要害罩去,生冷劲风啸得让人头眩目花,其威力可想而知。   小邪突然猛喝,身如千斤重锤捶尖钉般钻入地面,害得众黑衣人突见目标已失,差点控制不了刀势而自相砍杀。还好皆是手握长刀,一阵银光交织碰撞之后,已然醒来,赶忙再找目标,掠身追往方爬起之小邪。长刀再出,又是霸道锐利银光劈开太极无坚不摧般砍了过来。   小邪并没动,不是他想硬接,而是懒得打了,任由数把长刀架在自己脖颈上,他俩悠然自得。反正已逃不掉,无谓乱打,于事无补,倒不如先安下心来,再找寻其他机会。   天灵教主面罩被小邪从眉头撕往后脑,虽无露像之虑,但对其身手却大感惊骇,一时间诧愣的直往小邪瞧去,猜不出他是如何撕烂自己面巾?   他冷笑:“杨小邪,你武功果然名不虚传!”   小邪轻笑:“你也不差!还会变魔术?下次我会用布袋把你套起来,看你能变到那里去?”   天灵教主冷笑:“恐怕你没哪个机会了!”   “凭你一张嘴,光说光吹有啥鸟用?”小邪轻笑,“机会是我变出来的!你还是认命些好!”   也先见小邪已被制住,军心大定,从容行前,狡笑不已:“除了一种情况,否则你真的没机会了!”   “噢?”小邪打迷糊,“那么严重?那种情况?”   “归顺本王,说出你所有知道的秘密!”   “呃……这么难……”   “不难不难!”也先黠笑,“如果你吃过了几道名菜,保证你舒舒服服,轻轻松松的说得比唱的还顺口。”   天灵教主冷笑:“本教对此道最拿手,光一道‘截脉穿心绞’保证让你吃得大呼过瘾!”   小邪淡然道:“还是很难!”   也先脸容一变,冷道:“你不说?”   “说!我当然说!我知道的全说!”   “那你为何说‘很难’?”   小邪一脸苦相:“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知道什么秘密,实在是有口难言呐!”   “你!……”也先举掌就想劈下。但咬咬牙,还是忍住,冷笑,“只要你在我手中,不怕你不说!来人!把他绑起来!”   立时有两名壮汉拿着指粗绳索困得小邪如滚春卷,只剩双足可用来行步而已。   数把长刀仍未离开其脖子,架得紧紧,严防其脱逃。   小邪倒也落落大方:“困也没用,我说不出什么鸟蛋的!”   天灵教主冷笑:“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转向也先,“王子,看来是要逼供了!”   也先稍微颔首示意。   天灵教主已阴笑走向小邪,突地五指齐张,火红如烧铁般扣向小邪背心,更形狞笑:“这道‘截脉穿心绞’你仔细尝尝!”   五指方落肌肤,小邪身形不由自主地抖颤,那五指就和真正烧红铁条一样的烙在背心,像要烤烧嫩肉般直往里钻,疼过了肉,换疼骨,疼向四肢百骸。   小邪咬着牙,一气不吭,他存心练练自己忍耐功夫到底有多深,然而身躯自然反应已痛得渗出豆大汗珠。   天灵教主狞笑更尖,五指亦如魔鬼厉爪,猛抖、猛颤像要勾尽捏碎小邪骨骸般直往嫩肉钻。暴起之血管红得比蚯蚓更骇人,不停在其瘦骨硬筋之间曲扭涨缩,贯入眼中幻出的是吸血蛭成千上万在抢夺嫩花花血肉,尖锐利牙,无坚不摧,无所不食地咬扯着。   也先见之,心头暴起那股似临其境之惧意,不禁亦渗出汗珠,冷道:“杨小邪你还是说吧!”   小邪挤出一丝笑容,方才抖颤身躯已渐渐平静。但全身血管似灌了热滚滚水银,凭地东奔西窜,像要烫熟了全身,滚烂肉碎全拼向内脏,尤其那颗心似充暴气囊却又被千百条毒蛇缠绞,就快崩裂撕碎般。   五脏俱焚,心痛如绞,也许就是此种滋味吧?   盏茶功夫一过,抖的反而是天灵教主,其五根指头全插入小邪嫩肉,但火红肤色却渐渐退去,似乎已被小邪血液所消弥殆尽。   不得已,他只好撤手,依稀可见其额头黑巾已染湿一片,呼吸更为混浊。此举似乎耗去他不少内力。   小邪但觉背上一凉,心头亦为之一松,终于熬过了此劫,接下来就好办多了。淡然一笑,耸耸肩,暗中运功查探百穴,觉得畅通无阻,方始放心,悠哉地瞄向也先和天灵教主,含笑自得,充满了戏谑意味。   也先冷道:“你说不说?”   小邪戏谑:“逼什么供?不痛,我为什么要说?”   也先冷道:“你满头是汗,怎会不痛了”   小邪捉狎:“你也满头大汗,你当然会痛!”   也先挨了一个巴掌,自己不知不觉已汗湿额头,如今被小邪点破,一时也难以从容自处,冷道:“我看的人都流汗,感到疼痛,你又何必装?”   小邪捉狎:“只有神经病才会‘看了就痛’,否则就是你那只疯狗乱抖乱抓的什么‘穿心脚’,不小心踢中了你心肝,你才叫痛!”他又道,“还是你想像力太丰富?见人就痛?”   也先更形难堪,又见小邪一点苦像皆无,立时转向教主,道:“你的功夫失灵了?”   天灵教主瞧着右手,稍带倦意而不解:“应该不会……”   小邪奚落:“怎么不会?月亮哪有天天圆的?你以为取名‘天灵教’就能天天灵?偶尔失灵一两次,谁敢说你功夫差?”   天灵教主怒目瞪向小邪,厉道:“杨小邪你少得意!好戏还在后头!到时看你叫天无声,叫地无门……”   “听多啦!”小邪戳断他的话,讪笑道,“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你管不着!光吹、光抽筋发抖,也不想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多丢脸?难怪你要着脸?原来是见不得人!”   “杨小邪你……”   “啪”然一响,天灵教主已无法忍受而掴了小邪一个火辣辣巴掌。   小邪但觉左脸疼痛非常,但仍一副不在乎,冷笑:“亏你还是天灵教老大…… ……我看是教主吧?就像无赖瘪三一样乱打无还手余地之人!简直不入流!”   天灵教主顿觉自己失态,眼晴余光瞥向属下,个个皆露出怔然神色,难以相信教主会忘去尊贵身份而掴向无法还手之人?   还好他脸皮被黑巾罩着,透不出发红的脸,冷笑几声:“杨小邪你再逞心机也是枉然!没人会上你的当!没人会同情你!你就认命吧!”   他想把小邪的话化为其在挑拨离间,也好替自己贸然出手做个“解释”。   小邪冷嘲:“当然啦,嘴巴都被你打红了,还有谁敢来救我?谁敢阻止你这位瘪三混混无赖地痞的老大?恐怕你巴掌一个控制不住,连也先这个大棵呆都掴了过去,谁挨得起?我不认命行吗?”   天灵教主怒极而抖,就是不敢再出手,恨得猛咬牙龈。   也先方才也被小邪点醒,要刑求,能奏效倒也罢了,但若再失效,自己老脸可就没地方摆了。对小邪如此伶牙利齿,实在难以招架,只好先带回去再说了。   他冷道:“杨小邪你还是说吧!否则带回营区,你仍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小邪道:“我说啊,你别问那些我听不懂的话,我都说!就像我一天吃几碗饭,一口气能喝几坛酒,这都是别人千方百计想探知的秘密,我免费告诉你就是!”   说到后来,他已呵呵笑起。   也先无奈只好命令手下将他押回,自己也掠上黄骠马,策向东边,领着部队已返回营区。   已是夜晚,碧墨苍穹映出点点寒星,静夜中仍传出不少沉着夜枭声,让人甚为不安。   小邪已被绑在营区左侧一堆枯枝中竖起之一根腿粗杉木上。   几次用刑,已弄得他皮开肉绽,挂在木头上已显得较为萎靡。   材堆后方则为耸起之山丘,黝黑一片之中仍可见着闪闪如猫眼之青光,可想而知,埋伏了不少高手。右侧则为也先帐篷,他想就近看管,省得突遭变故。   此时也先和天灵教主已走出帐篷,第三次想审问小邪。   小邪此次栽得不轻,双手被困得死死,想抽动暗藏身中小铁片以割断绳索都不能得逞,白挨了几顿打,心头直叫冤枉。   也先走前,冷道:“杨小邪你再不说,本王可要活活把你烧死了!”   说着拿起酒瓶已往乾枝倒,烈浓香气冲向小邪,冲得他喉头痒痒,实想喝几口解解馋。   “你把烧刀子送过来,我就告诉你!”   也先微愣,自己本想以烈酒引火烧小邪,不再存有希望,岂知酒气一薰,却薰服了小邪?   “此话当真?”   小邪瞪眼:“妈的!我要告诉你,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快把酒送过来!迟了我可不说!”   也先宁可信其有,马上唤过一名士兵,抓着一瓶酒猛往小邪嘴巴灌去。   咕噜几声下肚,小邪精神又来。原来他是被饿昏,不是被刑昏。灌完一瓶酒,已然笑嘻嘻:“有话快问吧!”   也先顿感意外,随即问道:“你为何用计故意让本王再将祁镇捉回来?”   小邪可不能说出为了祁钰继位之事,若传到祁镇耳中恐怕他会终身恨死自己了。   脑筋一转,他道:“我可没故意不救皇上,只是一时没那么有信心,救成功与不成,表现得没那么强烈而已!严格说,留下皇上在你手中,也有许多好处!”   也先追问:“什么好处?”   “多啦!”小邪开始乱扯,“国不可无君,众人为救皇上,必定拼了性命,所以皇上在你手中,更能团结所有军队,要杀你那可太容易了!”   也先眉头微皱,问:“你准备如何对付我?”   小邪道:“我准备带领三百名大将扯你后腿,然后冲散或引开你部队,再由后卫军一一把你吃掉,只要搞上几次,你不退也不行了!”   他说的全是实话,也先闻言亦觉得甚为满意,问:“你们兵分几路,又在何处设下埋伏?”   小邪又开始吊胃口,睨眼道:“酒来──”   也先为探清状况,只得顺从,马上命士兵再灌一壶酒予小邪。   见小邪被绑得像竹杆,却仍喝得津津有味,咕咕喉头不停韵律般颤动,瞧得也先不得不想“酒,真的那么好喝”?而想亲尝几口,以探滋味。   “哈”地吐出酒气,小邪才继续道:“兵分五路!本将军一路,主侧攻。萧无痕二路,主后卫,领兵一万。刘安第三路,埋伏在阳高,封住你的后路,带兵五万。第四路由宣府派出,反捣你龙头,约有三万。第五路由杨小七率领,阻在阳原一带,押满火炮!包准轰得你屁滚尿流!我劝你还是放了我吧!或许我可以调开他们,让你可以偷溜回老巢。”   也先闻言,脸色大变,愕道:“他们全力反攻了?”   小邪睨眼:“客气?否则我还真的抓黑狗赌老命?”   也先心头大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急切地瞧往天灵教主,希望他能出个法子。   天灵教主道:“王子切莫太过于相信他的话,以免挫了士气!”   小邪冷笑:“你只会缩头缩脑,懂什么军事?这叫宁可信其有!”   也先曾经见小邪用兵,尤其是围攻土木堡一役,他竟然说过,要是他用兵,早就让出宣府城,甚至于京师,以全部兵力剿杀瓦刺军,然后再回师自救也不迟。如今再被小邪一唬,他可宁可信其有了。   他急道:“你明知本王用黑狗引诱你,你却自愿上勾?”   小邪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憋不住馋嘴才上勾,潇洒一笑,奚落道:“只有鼠头鼠脑的人才会自认为有人好吃狗肉,会着迷得连自己性命都不想要的地步!告诉你!我故意上当,就是想引出你们,然后让五路大军一举轰得你寸甲不留!”   也先更是惊骇:“他们已经围过来了?”   小邪幸灾乐祸:“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啦!”   也先往四处瞧去,一片宁静中似乎隐藏某种不祥,心头更急:“我得赶去瞧瞧!”   说着就想调头。   “王子切勿心急!”天灵教主喝住他,道,“疑心生暗鬼!夏夜本就俱有此种气氛,就算有征候,外围士兵自该有所警觉,王子千万不可为了几句话而自乱阵脚!”   也先仍不放心:“教主有所不知,杨小邪别的不会,死拼活缠,他从来不曾怕过,以前他就说过要倾巢而出,现在又故意让本王捉来,可见其目的已十分明显!”   小邪乍闻“教主”两字,已然明白此人即是天灵教主,当下频频颔首:“原来你果真是教主,这可省了我不少麻烦!只是我搞不清,以前那个人为何叫着‘漏斗’?难道漏斗就是你名字?”   天灵教主叱道:“少在信口雌黄!小心本教主引燃枯枝,活活将你烧死!”   “恐怕你没这个胆!”   天灵教主怒目而瞪:“再让你说话的日子不会太多,届时你就知道本座敢不敢?”   小邪奚落:“我实在对你感到失望!一个教主像个小丑?实在不入流!”   也先再追问:“杨小邪你所说的可全是真的?”   “废话!你以为我想拿生命开玩笑?不信我叫给你看!”   蓦地他昂起头已学狼嗥:   “喔呜喔鸣喔──” 杨小邪发威 第十四章 杨小邪发威 第十四章   音虽不高,却绵延不绝,碰向山间又折向远处。在静夜中足可传上数千里。   音未落,赫然炮声已起,轰然一响,远处泛起红光,彷佛初升朝阳,炭红地射入众人眼眸中。   霎时杀伐声已窜向高空,铁蹄如浪涛卷石股滚滚涌至。   这不是战争是什么?   也先吓出一身冷汗,顾不得小邪,赶忙喝叫:“快吹号迎敌──”   话音未落,已冲入帐篷,抓起长剑,已然跨马奔向北边。   号角已响,瓦刺军已全然苏醒,各自提刀上马,迎向敌军。   小邪满意直笑。他早就晓得阿三、阿四一定不会走远,无时无刻等待机会救人,从中午到现在,少说也过了半天光景,想必已和萧无痕会合,如今听到自己暗号,以为自己有所行动,立时配合行动而发动攻击,倒也将也先吓得魂不守舍。   然而满意过后,他想到自己无法脱身,到时候也先返回,发现来人不多,必定会识破自己谎言,想再吹嘘就难了,要是此时不能逃离,将来机会更为渺茫!但偏偏此时就是没法子可耍。   而且眼前又还有个天灵教主虎视眈眈,就算有天大本事也一筹莫展了。   心头暗自苦笑,外表却甚为谐谑:“喂!小丑教主!你还不赶快去看看你的主人!说不定他已经等着你在喊救命了!”   天灵教主冷笑:“别人如此相信你,本座可没那么容易受骗!那些人只不过是白天那几位,不到半小时,保证我军轻而易举的就能歼灭,到时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临了!”   “说你孬种,一点也错不了!天灵教有你这个教主,实在是祖宗三代都涂了牛屎,丢透了脸!”   天灵教主不理小邪,冷笑几声,已走向帐篷边,任由小邪如何叫骂,仍足充耳不闻。   小邪骂累了,才叫道:“不说话?迟早我会割了你舌头!”   蓦地一条纤柔黑影从山区掠出,玲珑曲线隐隐泛出女人应有之魅力,轻柔如柳絮飘飞地已飘向天灵教主。看似在飘,却奇速无比,只一刹那,已逼近教主不及三尺。   “你是谁?!”   天灵教主此时才发觉有人逼近,霎时展出那所谓魔术般身形化成七尊人影想闪过此人突袭。   然而此人似乎对其身法相当熟悉,右手往前探去,虚晃一招,立时倒转身形,左手修长柔美纤指已点向左侧空位。   岂知指劲方吐,天灵教主竟然自己撞了过来,还来不及反应,“齐门”穴一麻,已不能动了。   对此身手,小邪全瞧在眼里,他知道这女子早已摸清天灵教主此种身法,而预先点向其必踏之地,才会发生天灵教主自己撞上指劲之事。不禁又开始揣测这武功高强女人到底是谁?   黑衣女子并未停留,娇躯微扭已飘向小邪,一阵兰花如此熟悉之气息贯入小邪鼻中。禁不住,小邪已问:“你是谁?我一定见过你!”   黑衣女子黑纱里面,若非黑巾杀手大部是男的,她的装束和杀手已相差无几。   乍闻小邪声音,她似乎甚为惊讶,乌溜溜充满柔情眼眸闪出一丝怯意,变调的声音已起:“别瞎猜!”   “我没瞎猜!你身上味道我熟得很!有点像乔小雨的兰花香,但你看起来又不像她,你是谁?干嘛怕我知道?”   黑衣女子很快削下绳索,急道:“东边是河!你可藉此脱困!”   说着她已往山区掠去,想逃开小邪。   “等等!我还有事!”   黑衣女子不疑有诈,已顿足转身。   小邪蓦然暴射而起:“你到底是谁?”右手已抓向她面巾。其速之快,似要追逝流星般让人避无可避。   “杨小邪你……”   黑衣女子惊愕之余,已叫出原有之柔腻声音,赶忙闪出数尊人影,用的竟和天灵教主相同之身法,但其速度及姿态皆胜过天灵教主甚多。只一闪,已从容而优美的避开小邪那一爪。   然而小邪鬼灵精怪,凡是武功招式,若他认真去看,去学,只要看一遍,学不成十分,也有九分像。就在右手落空之际,他已使出黑衣女子方才点中天灵教主穴道那招,只是改指为挑,已然挑向黑衣女子之面巾。   “啊!”地尖叫,黑衣女子一时不察,更想不到小邪会出此招,黑巾已被挑起,双手赶忙捂脸,急叫:“杨小邪你好可恶!”   话音未落,不敢再停留,已飞掠山区暗处,再闪身已消逝无踪。   黑巾被挑,小邪见着了此人面目?   然而小邪却抿起嘴巴,甚为吃瘪叫道:“我发誓,等我当上皇帝之后,一定下令天下女孩一律理光头!岂有此理?”   看他如此牢骚模样,想必未看清黑衣女子面貌。   原来黑衣女子面巾被挑之时,刚好她正换位斜掠,无意中甩动乌黑秀发,罩住了将近半边脸眸。若非小邪以为挑去面巾就能看清对方面目,而未再出手,黑衣女子也不会藉着一头秀发而掩饰了真面目。   小邪叼叫不已,捡起面巾,嗅了又嗅,仍是那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   这女人是谁?她为何要救小邪?   以小邪直觉,似乎她和小邪有所认识,甚至过从甚密──否则也不会冒着危险而救小邪。   她若是小邪朋友,又为何怕小邪认出她面目?   若是朋友,她又怎会天灵教主的独门身法?   她又怎能出入也先军营重地而不露蛛丝马迹?   小邪稍加思考,做了一个结论──   这女子和小邪一定十分熟悉,但她却和天灵教主有某种关系,是以才懂得此种身法,为了救小邪,却又不能暴露身份之下,她只好里面。   她既然和天灵教有关系,出入军营自无问题。   结论已下,另一问题又起。   小邪想至此人若和自己认识多年,那她不就潜伏在自己身边如此之久?和可能是敌人的人混那么久?!   小邪不禁心头发毛而苦笑,自嘲道:“还好我魅力充足!她被我感化了,是来救我的!”   想不出她是谁,只好作罢了,检查一番伤势,觉得几处鞭痕虽大,却已结疤,另外左胸被撂了一刀五寸长伤口还抽痛着,以及背心那五个指孔仍火辣辣,算是伤势较重。他很快拿出金创粉抹在伤口处,一阵刺痛过后已转清凉,这才嘘气:“黑皮奶奶的!老虎变羊被犬欺?看我如何收拾你们!”   伤已不疼,气势就来,转往那位天灵教主,已抽出匕首,准备捞回本。   捉狎直笑,他道:“嘿嘿!大教主!你行?你威风?我倒要看看你的脸如何见不得人!”   匕首一挑,已划破教主面罩,露出白发苍苍,白眉卷长之瘦瘪脸孔,那对怨厉眼眸快要喷出火般地狠瞪小邪。   “你看吧?看完了我再阉了你!当什么教主?谁不知天灵教全是拉萨和尚!你却留起头发,成何体统?”   右手猛往教主头上扯下一大把发丝,匕首乱挥,登时替他理个大秃头──只不过多了几道刀痕而已。   再刮起刀,刮得教主身躯因疼痛而抖颤。   小邪冷笑:“你也知道痛?痛就不该掴我巴掌!什么截脉穿心绞?你奶奶的猪脚!掴一个涨一百倍!”   啪啪然,小邪着实不客气,打得他满口是血,牙齿落满地面,泪水忍不住已渗出眼眶。   “有胆你就别哭!奶奶的!我看你根本不是教主!”小邪突然觉得有此可能,喝道,“说!教主在哪里?”   天灵教主身躯猛抖,仍然无法动弹。   小邪拍开其穴道,霎时教主趁机反手捣向小邪心窝,全力一击,力逾千斤。   “还早得很哪!”   小邪早有防范,右手一抄,轻而易举抓住其手腕。他觉此人除身法奇特外,其他功夫并未如想像中高强,更肯定他的想法。   “你不说,我就活活烧死你!”   小邪依样画葫芦的将教主绑在木桩上,所不同的,他已引燃枯材,存心烧了教主。   教主哪见过如此狠厉手法?火苗一薰,什么骨气也没了,急叫:“我说!我说!”   小邪满意而笑:“你果然不是窝囊教主!说!教主在何处?你又为何扮成他模样?”   “老夫是他替身……目的在联络也先王子!”   “也先见过真教主?   “见过……”   “这么说你们面目相差不多了?”   “可说完全一样。”   “那你为何不理光头?”   “本教虽大部份为和尚,但仍有少部份不是和尚,而且教主身兼太师,是以不理光头。”   “兼什么太师?”   “鞑靼太师!”教主道,“本来此职是也先王子所兼,但王子将任瓦刺国王,暗中已将太师一职封给教主了。”   小邪恍然:“难怪你们会替也先卖命?”他问,“你教主窝在何处?”   “瓦刺国内基穆山。”   小邪想再问,突闻喧杂声已逼近,想想自己方才到现在虽停留不到几分钟,但打响的巴掌,现在又引燃乾柴,火光闪闪,已将本是为了避敌耳目而弄成漆黑一片之营区给引亮,没人追来,那才叫怪事。   当下不再逼问,狎笑道:“你自己把火弄熄!我没空跟你鬼混!”   抓起几只引燃之枯枝已奔向帐篷,想来个火烧蒙古包。   只见沾火枯枝去向帐篷,霎时已引燃支架和布篷,甚至皮车。轰然火焰滔天,熊熊烈火已吞噬整个蒙古包。   一连放火烧了十几二十个帐篷,小邪才大呼过瘾地再找其他事情做做。   他想干何事?   想找出天灵教之任何秘密,以及祁镇之下落。   然而火焚烈焰冲天,似乎瓦刺军已分出一批调头急驰赶来救助。   小邪只闯了三个帐篷,一无所获,听及呐喊声逼得甚近,只好放弃搜寻,赶忙掠出帐篷,本该听黑衣女子所言,往东方掠去,但想及黑衣女子是掠往小山丘。   “刚才明明很多高手雌伏在山丘里,怎会不见他们踪迹?”   好奇心驱使,他已纵往黝黑山丘,一方面想看看这些高手是否已走了,另一方面则想摸摸黑衣女子底细。   临行前还向困于火堆之假教主打招呼。见其衣衫已沾火花,哀叫不已,就算援兵及时赶来,烧层皮必定无啥问题。   人方走,仓惶士兵已到,忙着救火拆帐,一时也无暇再追捕小邪。   方入林中,已空无一人,小邪心想那些高手大概随着也先去作战,亦或是被黑衣女子引开。不加思索,已再度搜索下去。   倏然左侧林中传来狗吠声,为数还不在少。   小邪眼神一亮:“黑狗?!奶奶的!白天让你逃了六只,现在我可要补回来!否则太失我通吃小霸王的面子了!哼!就算仍是个陷阱,我老人家也照闯不误!”   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那还管得了什么危险?能扳回面子,最重要不过了,再加上禁不起香肉之诱惑,他还是往狗吠声掠去。   也许这就是小邪心性中所有弱点,唯一最为“无法自拔”之一项──逢狗必杀。栽了一次大筋斗,仍是乐此不倦。   林区山坳处,困聚了不少受惊吓之黑犬。小邪奔至,乍见之下,如获至宝般呵呵笑起。   “慢来慢来,不要急!不要叫!好好贡献你们的功效!一二三……十三……”   他数了一遍,足足有十七只,可谓大丰收,心想着打昏它们再扛,又怕过多而不多便,倒不如牵着绳索如牛群般赶着走。   “乾脆让你们拉我走算了!人家赶马车,我赶狗车,有何不可?”   在新鲜又刺激下,他很快砍下树干,像上次滑冰河般切成平底木块,再套上绳索,分别绑在狗肩上,然后留两条以驾驭之用。   一切就绪,他跳上木板,飞刀削断缠在树干绳索,狗群已往山下狂奔。   小邪急叫:“喂!不对啦!往左边!左边──山下是敌人哪!”狗儿未经训练,根本听不懂人话,硬是往山下奔,逼得小没办法掠向前头,死拉活拉,花了将近一个更次,方始改变了狗儿方向,拉过山峰另一头,这才安安稳稳地立在木板上,任由狗儿乱奔,享受一番驾狗车之新鲜滋味。   炮声渐渐消逝,想必已远离战区,天色又近黎明前刻,黑暗非常。在任由狗儿拖拉之下,小邪亦搞不清身在何方。   还好黎明已至,东方破晓映出红光,小邪才辨出方向,照着黑衣女子指示,已驾车驰向东方。   见其驾驭狗车,还摆出一副威风凛凛,宛若天神下凡模样。实让人很容易联想他就是被赐封“发威”之大将军──威风八面,气壮山河,还有千山不绝之狗吠声,这可应验了何者为“狗壮人势”。   小邪频频直笑,心头直叫:“有狗万事足。”见他挥着匕首,似在引军作战,冲杀直吼,热汗猛流,似要发泄昨日所受之怨气,一路杀到底。   再穿过一座山脚,已是一片较为宽阔草原,不少长茅泛芦花,随风摇曳生姿,好一处北国景像。   小邪将丛丛芦花当作也先部队,挥起匕首,大喝不已:“也先大棵呆!有胆别逃!我斩!我砍!砍断你的头!杀──”   狗车过处,匕首寒光乍闪,一丛丛芦花已被削得满天飞。狗儿似也玩得起兴吠吼更甚,已达咆哮山河,气盖苍穹之势。   蓦地──   小邪背面响起喝声:“在那里!杨小邪在那里──”   一声大喝,千军万马已涌出山径,滚滚涛涛冲了过来。   小邪乍觉,转头一望,霎时闪了眼珠:“我的妈呀!怎么又追来了?”   二话不说,赶忙策着黑狗,急叫:“快逃!别叫!现在不是发威的时候!是逃命的时候!快把尾巴夹起来!快逃啊──”   狗儿似乎已和小邪混熟,听言之下,已往前方另一座山头狂奔。   然而马匹腿长,狗儿怎能比得上?双方距离愈拉愈近。瓦刺军领首者仍是也先,见状已哈哈大笑:“杨小邪,让你逃得了昨晚,也躲不过今晨!”   小邪仍是一味猛催狗儿,他想不出也先为何会追来?是自己何处留了线索?边赶边想,终于让他想出结果。   瞪着狗儿抱怨而叫:“妈的!我就知道你们叫得比我还嚣张,你看!终于将敌人引来了吧?”   如雷之狗吠声,倒也是引人注意之原因之一。但小邪却忘了自己那辆没轮子之破“车”,打从也先营区左山头就划下一条长长泥痕,直到现在还在划。难怪也先能及时追来。   小邪一时亦想不了那么多,赶忙策驭狗群驰入山区,奔向一处隐密山林。第一个动作即是缠住狗嘴巴,以防止其乱叫,然后扛起木板,静悄悄地绕着本是溪流,现已乾涸之溪道往另一头循去。   也先虽追得急,但仍差上百余丈,等奔入山区,已不见小邪踪迹,顺着泥痕寻至隐密处,让他纳闷的不是小邪失踪,而是一大群狗,怎会没有叫声?   他不得不佩服小邪之神通广大。露以奇异笑容后,他已寻视山头,但觉此山不高亦不宽阔,心头也放心不少,凭着自己军队人数众多,何惧小邪逃逸?   他已下令暗中埋伏四处,尽量退开此山,以便引出小邪,再予逮捕。   数万军队就此隐入四处,不露一丝痕迹。   小邪亦知此山过小,根本不可能藏身,唯一办法就是急速绕过山头,再策狗群逃离。   凭他身手,想自行逃开,虽无十成把握,亦有三成希望,但他就是舍不得这些狗儿,再加上其心灵从不晓得危险两字,那能轻而易举地就叫他舍狗而去?   更何况此种驾狗而逃之机会并不多,他想创下惊人之举,然后再向他人吹嘘一番。   果然他小心翼翼绕过山区,探出平原,但觉一切宁静,马上摆下木板,轻轻策动狗群往前再奔。   狗群嘴巴已缠上从小邪裤管撕下之布条,已不能乱吠,而其脚掌并未挂上铁蹄,奔驰之间除了木板拖地声之外,直如微风吹帆船,悄然无声。   小邪满意而笑:“果然静多了!早就该如此才对!”   他仍不敢怠慢,加快催促狗群往前奔行,走的已不是东方而偏北。   也先早已见着小邪行踪,只想等待最佳时机再予围捕,如今见着小邪已至草原中央,霎时大喝:“冲──”   一群骑兵铁蹄再扬,狂涛骇浪般卷向北边。   小邪见状,苦笑不已:“妈的!没声音也不行?”   他赶忙将狗儿策往东边,然而东边亦涌出无数人马,阻住通路。   苦笑一声,再瞄向南方及西方,一样人马如蚁,可说已走头无路。   “奶奶的!我杨小邪一生就是栽在黑狗手中!”小邪无奈苦笑:“好吧!既然乌龟狗斗不过你们!让你们也尝尝它的衰(倒楣)运!”   “喝”然一响,小邪再次催动狗儿已往也先冲去。   “冲呀!把大棵呆给咬下马来!快──”   狗儿拼命往前狂奔,已达也先不及百丈,小邪猝然射出飞刀,一一将套住狗群嘴巴之布条给切开,霎时犬声震天。   “去吧!咬!就是要咬!”   小邪猛挥匕首,斩断绳索,只见狗儿似乎已狂性大发,疯狂地冲向也先,张牙獠爪,凶戾非常。   小邪揪起木板已往也先砸去,戏谑而笑:“追得那么勤,赏你一块金牌大饼吃吃!”   话声方落,他已回头猛奔,想逃向山中以保命。   也先暴喝:“放箭!别让他逃了!”   说话之际,抽出长剑,猛然劈落木板,黄骠马纵掠而起,轻而易举掠过狗群,一马当先追向小邪。   咻然猝响,数百支利箭已噬向小邪背部,小邪但觉背面寒风逼至,叱喝一声,身形已宛如飞鹤般冲往空中。刹那之间,千百支利箭“卜”然一响,全钉在小邪方才位置。   蓦然又有无数利箭射向空中腾翻之小邪,晶亮箭头刷出银光,宛若阳光喷射之利芒聚集一处的全部灿刺一个光点。   小邪从容不迫,匕首挥出光轮,已然裹住身形,利箭射至,似如钉向平滑晶透之水晶球,拍然暴响,电光石火般四处暴窜。   小邪藉此已翻身落地,迎着前面而来之光头大汉铜神巴罕,已吼出那惊神泣天之声音:   “啊──”   音锐如刀锋,刺向人心、马耳,震得马匹惊惶乱窜,一时乱成一团。   小邪不敢停顿,马上纵往山坡方向。   岂知也先黄骠马速度之快,简直匪疑所思,已然斜切而至,拦下小邪,巴掌大之长剑已砍向小邪,狡黠冷笑:“杨小邪你死定了!”   剑似笨重,但在其手中却轻巧无比,挥动之间,似能劈碎坚硬大地,任是无所匹敌的砍劈而下,刮起啸风宛若暴碎真空之压缩,啸得让人为之窒息而心口发胀。   小邪并未迎出匕首,仍是吼出尖锐利刀般声音,吼得黄骠马为之惊惧而人立掠起,差点将也先摔脱马鞍。   藉此空隙,小邪已闪过也先,仍往山区冲去。   然而敌军实在过多,吼及近处,远处已再凝聚阻挡,全然不让小邪有休息机会。   眼见敌军越来越多,小邪就要再陷重围,不禁红了眼丝,冷喝:“黑皮奶奶!我跟你们拼了!”匕首再抖,吼声更锐,“啊──”足可穿金裂石,震得无数马匹惶恐而摔下骑士。   小邪已逃无可逃,只好硬拼,一把匕首舞得如一泓秋水,亮闪的而快捷狠猛的反噬敌人,刀影过处,已然哀嚎挂起。   然而敌人之多,杀不胜杀,尤其也先已围拦而上,更阻止了小邪攻势。   不得已,小邪再次砍杀之后,已迂回闪着大军四处乱打转,想伺机而逃。   也先凭着黄骠马速度,轻而易举地钉着小邪,不停捉狎直笑:“任你杨小邪多神勇,累也要把你累死!”   小邪实在被追得满头大汗,自嘲苦笑着:“妈的!这是我被追得最惨的一次!若有阿三的乌龙马就好了!”   他苦中作乐地直叫:“马来呀──管你什么黑马、白马、乌龙马?老天你就可怜我,给我来只马吧!”   蓦然,一阵马啸传出,那声音,如此清脆而高昂,甚而让人感到悦耳,任谁识马者,必会为此马啸而感惊讶。   若非通灵马匹,怎会啸出此种清脆声音?若非宝马,怎会啸出如此高昂声音?   啸声未落,一匹血红快马已掠过千万人群,似如一朵飞云般冲向了小邪。   那长于普通马匹之健腿直如幽灵之化身,飞天无痕,落地无声般吹了过来。   也先突见此马,惊愕不已:“红云?!它怎还活着?!”   小邪本是快闭上眼晴,拼老命地猛往前跑,猝闻也先惊叫,赶忙往红云望去,赫然欣喜若狂:“哈哈!好心有好报!我救了你!你还真多情?快点过来!我要逃命呐!”   红云似通人性,见着小邪挥手,已然迅捷如风般掠至,轻嘶一声,感恩般地往小邪点首,小邪那敢落后,赶忙掠上马匹,不用缰绳,不扯马鬃,只急叫“快溜”,红云已然知道退路般掠向了东方,奔蹄如飞,霎时将也先黄骠马抛向后头。   也先更急:“快放箭──射马──”   利箭暴起,但其速度竟比不上红云,一波波地掉在其后头,根本不管用。   红云果真天下无双,冲着马匹人群,竟能天马行空般飞驰,每一落地,总是踩向人群较少处,再加上小邪匕首挥斩,霎时势如破竹地冲出重围,逃向东方。   也先不甘心就此让小邪逃逸,仍然穷追不舍。   小邪有了红云,捉狎之心又起,不时故意放慢脚步,等也先逼近时,再乱甩砸树枝岩块,戏弄一番而后始再奔前。   “红云啊红云!你真是我的好宝贝!我决心善待你!”   小邪爱不释手地摸着红云亮丽鬃毛,有了它,发威大将军才算名副其实了。   奔驰不下四十里,又已见着另一处较高山顶,隐约之间似能听见流水声。   小邪惊觉:“莫非已到了东河口?!”喃喃道,“如若阿三、阿四两人不是笨蛋,早该在此埋伏才对……”   话方说完,马匹纵往山径,忽然霹雳般炮声已轰起。   两座山头高处已现白烟,显然早已驻守火炮。   轰然巨响,炮弹落地,炸得瓦刺军惊惶失措。   也先突觉不妙,急叫:“快退!有埋伏──”   掉过黄骠马,已然往退路疾奔。   惊乱中,火炮仍不停地往地面轰,瓦刺军乱成一团,相互杂沓地往后退去。   突然从西方已杀出浩大军队,为首者正是萧无痕,他也赶上这场热闹。   不仅如此,南方也涌出一批行动快速纯黑色骑兵,光看为首那匹快马,也该猜出小七也及时赶来,准备给予也先重创。   小邪骑着红云,站立山坡上,反观战场,终于享受到大将军应有之威凛滋味。   火炮已因轰不着敌军而作罢。不多时,阿三和阿四已领着百余骑战士涌向小邪。   远远的,阿三已招手:“小邪帮主!救驾成功啦──有惊无险。”   阿四喜悦道:“一切尊照您的指示,装上两尊火炮,轰得也先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小邪自得而笑,摸着红云,趾高气扬地摆着姿势,并没回答,以免有失大将军风度。   阿三驰近,已发现红云火红如血,骏逸非凡,问道:“小邪帮主,这是马吗?”   小邪得意洋洋:“不是马!”   “骗谁?明明是马……”   “那你还问?”小邪得意道,“它不是普通马,是天马、神马!所向无敌!”   阿三不以为然:“我的乌龙马一定比它好!”   “差多!差多!”小邪摆摆手,“乌龙马比起红云,只有憋在后头的份!”   阿三瞪眼:“你敢瞧不起我的马?”   小邪轻笑:“不是瞧不起,而是实话实说!”   阿三不服:“好!我们就来较量一番!看你还敢不敢吹!”   “有何不可?”小邪挥手指向瓦刺军,“走!让你瞧瞧红云的威风!”   霎时他已策起红云,掠下山坡,只一窜步,已然在七八丈开外,瞧曳阿三、向四目瞪口呆。   阿三愕然喃喃道:“这还算马吗?”   阿四道:“你还是赶快认输吧!这样死得较为轻松些!”   阿三苦笑:“其实……我早知道人不能与马争,我只是想给小邪帮主一点劫后归来的信心!”   阿四奚落:“你最好再去挨两脚马腿!那就更有信心了!”   话未说完,已策马追向小邪。阿三苦笑不已:“也罢!争第一,太嚣张。自居第二,才叫谦虚!”   自我解嘲一番,他已领着手下追了过去。   萧无痕和小七虽收奇袭之效,但毕竟和也先兵力相差悬殊,无法全部拦下瓦刺军,也先在边战边走之下,牺牲了将近三之一兵马,方自脱离追杀,遁向另一隐密地区。   战事从早晨一直到中午才渐渐平静。   通吃帮弟兄已全部会合。小邪吹嘘一番之后,方轮到他们。   阿三道:“我们终于赶得也先没命地逃,也算是大功一件啦!再赶几次,又可升官发财了!”   部队浩汤地往大同城方向行去。战胜之军队,气势当然不凡,难怪阿三一副陶醉样。   阿四道:“我比较实际,不升官也罢,发点小财,赏点狗肉吃吃就可以了!”   小邪甚为惋惜道:“妈的!我本想多拉几只乌龟狗回来,没想到却天不从人愿,全被它们逃了!”   萧无痕道:“小邪帮主,你被狗儿陷害得如此严重,你还不死心?”   小邪尴尬直笑:“没办法,食色性也,自古英雄爱美人,那是‘色’,我比较特殊,爱吃乌龟狗,是‘食人’,‘食’在‘色’的上面,可见要改‘食性’要比‘色性’难得多了!”一副可怜又含有自得样,“我已深陷而不能自拔!”   众人为之一笑。   阿三道:“昨天捉了十几只,只带六只回来,昨晚被阿四干去一只,还有五只,马马虎虎可以过瘾个两三天!”   小邪突然想到昨晚之事,问道:“昨晚折了多少人?”   阿四道:“一百多吧?三百骑已去了一半,小王爷的可能更惨。”   萧无痕道:“也先也着实勇猛,一时之间也不好对付,打打逃逃,损失将近千人,还好你放了一把火调走也先,也趁机捞了不少本回来。”   小七道:“我接获兵部尚书于大人旨令,马上调军支援,还好及时赶来;这一战,也先至少损失两万人,我方大约两千人,以十比一,可说大获全胜。”   小邪稍加颔首:“也先受此重创,必定不敢再轻举妄动,反而是天灵教来得让人担心……”他拿出黑衣女子掉落之面巾,交予小七,道,“你闻闻看,能否猜出这人是谁?”   小七嗅觉与生俱来较为灵敏,但他并未闻出此面巾味道是属于何人,他苦笑:“我闻不出!”   小邪道:“可是我觉得对此兰花香味十分熟悉!”   阿三道:“会是小雨?她最喜欢兰花……”   小七摇头道:“我见过小雨,香味仍有差别,这兰香较偏于温带兰花所散出的香气,比起飘花宫寒带兰花,仍是有显着不同。”   阿四问:“这女人和你有何瓜葛?”   小邪道:“不瞒你们说,当时我被困在木头上,是她救了我,我觉得和她很熟,她却了脸!想偷偷扯下她面巾,谁知道又被头发给挡住?。”   按着他将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阿四恍然:“你是想从她身上探查天灵教的下落?”   小邪点头:“至少要查出她是谁,免得糊里糊涂的遭了殃。”   阿三若有所悟:“乾脆小邪帮主你再给也先捉去困在木头上,然后再叫她来救人,趁此就可解开她面巾,总不会每次都被头发挡住吧?”   “挡你的头!”小邪狠狠地敲他一个响头,叫骂道,“你以为也先那么仁慈,每次都只绑人而已?现在要是被他逮着,不用绑,不用沾酱油,保证一口被他吞了!光会吹?无路用!”   阿三尴尬直笑:“我只是……建议罢了!”   “你的建议是最最最最最差的一个建议!连听都不管听,还想管用?”   “那……那我也没办法了……”   小邪瞪眼:“闭上你的嘴,就是最好的办法。”   阿三伸手捏住嘴巴,倒也不敢再多言。   小七道:“小邪帮主,不如你回去一趟,问问老爷子,说不定他可以给你一个答案。”   小邪沉思半晌,点头:“也好!反正有你和小王爷在,也先也不敢乱来,我要是拔掉天灵教的根,他得不到支援,只好退回塞外老巢!”   他并非想问欧阳不空这兰花香,而是想问清黑衣女子所用之武功招式出自哪里?   萧无痕道:“小邪帮主,你可要快去快回!战场上少了你,也没什么威风好耍了!”   小邪呵呵直笑:“唉呀!老是打打杀杀没意思!现在要斗智!来暗的!你们只要啦哩啦喳吃吃点心就成啦!”   阿四猛点头:“对!论武功,小邪帮主胜过也先多多!现在要比智慧,把也先当大棵呆般耍,这才叫过瘾!”   阿三甚为自得:“我也参加‘斗智’行列!最近我算得很准!该没什么问题啦!”   “算得准?”小邪白眼,“再被你算下去,我迟早会被也先给吞进肚子!”   阿三乾笑:“孙悟空不也曾被吞入铁扇公主肚皮里?我还是认为你的本事比孙悟空大!”   被拍了马屁,小邪想不陶醉都不行,呵呵直笑:“好吧!要是真的被也先吞了,你是第一个!回去后,别忘了戴上尖利头盔,省得进了肚子而逃不出来!”   阿四奚落道:“抹点泻药不就成了!”   “这么没卫生!”阿三刮他一个响头,骂道,“简直在破坏通吃帮形像!”   刮完响头,阿三已策马往前逃窜,笑得更是谐谑。   阿四冷不防挨了响头,想追已是不及,气上心头,叫骂不已:“你逃?看你能逃到哪里!”   纵马斜掠左军,立时调过那尊火炮,瞄准阿三,冷笑不已,点燃火炮,已轰了过去。   炮弹虽没直接命中,却轰向马后腿不远,吓得马匹滚摔于地,阿三也跌了个狗吃屎,狼狈不堪。   阿四已呵呵笑起:“看你多会逃?也禁不了本将军马后一炮!呵呵……”   众人为之一笑。   阿三气冲冲奔回,想找阿四算帐,却被小邪喝止:“人家已上马后炮!你还耍什么?”   阿三不服:“我将军不要,总可以了吧?”   阿四盛气凌人:“管你是谁?照轰不误!”   小邪叫道:“再吵,就送你们每人一尊大炮,扛着走!”   阿三、阿四闻言,方自憋起怨气,帐好算,大炮可不好扛,只好装出笑脸”以解怨隙”了。   小邪见两人已“和好”,才转向小七和萧无痕:“时机不可拖,我现在就走!”   小七道:“好!我们大同城再碰头。”   萧无痕目露喜色:“小邪帮主你要回京,那匹红云……”   如此骏马,何人不喜爱,尤其又是将军世家出身之萧无痕。   小邪轻轻一笑:“红云是宝马!所以我不想加马鞍,我疼它呀!我也不想把它带回城,我都憋不住,问况是它?我要放它走!只要我需要它,它会赶来帮助我的!”   手抚马鬃,红云通灵地回首舔着小邪手背,深情流露两者之间。   小邪道:“我放它走,它愿意留下来帮你忙,我也欢迎!”   说完,小邪已掠下红云,亲昵地抱紧马首。若小丁在场,保证会醋劲大发,天地间似乎只存着他俩。不久,小邪已松开它,红云轻轻昂首低嘶,绕着众人一周,含情地再望小邪一眼,甫自举足奔去。   如此灵异宝马,萧无痕再也不忍心将它据于胯下,那是何等残忍之行为?   小邪摊摊手,轻笑道:“走啦!小王爷你只好失望了!”   萧无痕轻笑:“走了也好!否则骑在它身上,将不知内心何等之愧疚!”   阿三瞪大眼晴:“哇卡!原来好马是不能骑的?那……小七!快放了乌龙马!”   小七轻轻一笑:“乌龙马野性已失,你放了它,它反而不习惯!将就点吧!”   阿三道:“放久以后,不就恢复野性了?”   小七笑道:“到时你就逮不着它了!”   “可是小邪帮主……”   小邪自得而笑:“我是替它治伤,它感恩,才会听我的!”   “那我也要刺伤乌龙马,再替它治伤!”   小邪睨眼邪笑:“你刺吧!刺了以后,它不恨你一辈子才怪!”   阿三瞄向乌龙马,表情十分奇特,似惋惜,又似无奈,终于冒出一句:“我想斯文的人是不会去骑野马的!”   说完已自认“斯文”人而沾沾自喜。   小邪也不再绕着此问题转,稍再商讨之后,已领着阿三、阿四往京城驰去。   小七和萧无痕亦将部队带往大同城方向行去。   两天后。   小邪已返至京城丐帮分舵那栋大古宅里。   欧阳不空和小丁并没离去,双方谈谈,重心仍放在黑衣女子武功招式。   为了证实,众人已聚集业已荒废,但仍满长条尺宽灰石块之庭院天井。   阿三、阿四很快拔去石块缝中冒长之长草,让出五丈方圆。   小邪照样划葫芦比着招式,但这只短短几个动作,就像把花瓣往空中撒去,再点落其中一瓣,如此而已。   耍了几次,欧阳不空仍看不出所以然。   小邪又急又无奈:“就是这样而已!她先化出七尊人影,可能左边第三尊是真的,然后只这么一闪,就溜向背后了!”   欧阳不空突然脸色吃重,青色素袍微微凛动:“她化了七尊人影?”   “对呀!”小邪道,“凭我的大悲掌法都差点落空,只能抓到偏锋,憋透了!”   欧阳不空稍拂长髯,已然走往小邪,道:“我们来对招试试。”   小邪瞄向他白髯,吃吃笑道:“老头,你是不是暗示我,你的胡子太长,要揪掉几根?”   欧阳不空霎时松手,对小邪的苦头,他可吃了不少,轻笑道:“好险!不准你揪我胡子,这有失欧阳大侠的面子!”   他知道只有先认输方能自保,否则惹起小邪性子,不必说胡须,头发眉毛能保住已是幸运了。   小邪轻喝一声“好”,音起人走,宛若啸起海边那道白浪,充尽力道和速度,卷掠翻腾,无坚不摧般涌向了天地间,塞满二十宽广之庭院。   欧阳不空不敢大意,双掌运足神功,衣衫咧咧有声,大悲掌幻起无数掌影,似如千万只手掌编成之巨网,罩向了小邪全身。霎时间网已暴缩,像要勒紧小邪似地,滚缩而颤旋。   小邪身如鬼魁般暴升三尺,豁然如龙卷风般旋转,周围气流似也被旋动,呼得在旁众人发动衫掠,不自禁往后退去。   就在这瞬间,两人已相互对掌,啪啪然响声不停,掌影幻裹全身,忽地欧阳不空倒掠七尺余,似禁不住凌厉气旋压力才闪避而去。   小邪身如骇浪倒卷,划过一道弯月般弧度,看似悠雅却快捷无比,右手一探,足可抓尽天下所有活着之东西,扣向了欧阳不空头上发髻,用的正是以前对付天灵教主那招式。   欧阳不空轻喝一声,蓦然身幻七尊人影,钉于地面双足未动,上身则猛晃不已,如敞开之孔雀亮丽羽毛,支支相同,煞是耀人心眼。   他竟然也会此种功夫?   就算不会,也相差无几了!   小邪见状,赶忙照样旋身探出左手,往虚空之左侧点去。   欧阳不空身形乍闪而至,登时暴退三尺以避开小邪指劲,整个脸已骇然而抽动:“分功化影神功?!”   一个倒翻筋斗,已落在原先站立位置,但却身形不稳地晃着。   小丁急忙趋前想扶着他:“老爷爷您受了伤?!”   欧阳不空顿觉自己失态,赶忙稳住身形,慈祥一笑:“我没关系!”   虽言如此,但其冒汗之额头及较为苍白之脸容,实让小丁难以放心。   小邪亦走前,怔然道:“老头儿你禁不起了?”   欧阳不空摇头苦笑:“我很好!只是久没动手,喘了些而已。”   他已渐渐恢复原有之宁静,众人方自放心不少。   小邪轻笑:“我说嘛!辣椒还是小的辣!你该退休享福啦!”   欧阳不空苦笑一阵,才慎重问道:“你认定那人是用此种身法?”   小邪睨眼:“老头你也真是!我是你一手带大,怎么连我的眼光,你也感到怀疑?”   “不是怀疑!而是慎重!”   小邪神态一种:“怎么?你猜出来了?”   小丁道:“不是猜出,老爷爷似乎也会此功夫!”   欧阳不空苦笑:“就是觉得太像,所以才会吃惊。”   小邪追问:“像什么功夫?”   “分功化影神功!”   小邪愕然:“飘花宫的绝技?!”   欧阳不空颔首苦笑。   “这……这怎么可能?!”   飘花宫与世隔绝,武功自成一格,若非其门徒,无法学得此功夫。尤其此项绝技,更非三载五年能练成,如今江湖中竟然还有人会此功夫,难怪欧阳不空乍见之下会如此失态。   现在反而换小邪疑惑了:“老头你能认定这真是‘分功化影神功’?”   欧阳不空苦笑:“这就得看你相得准不准了!”   “照此看来……”   “八九不离十!”   小邪亦苦笑不已:“难怪我会抓空!原是这门厉害功夫?”   他们已认定黑衣女子所用武功为飘花宫绝学“分功化影神功”,就算不完全像,也绝对有所牵连。   欧阳不空道:“此神功可分三层,除了小雨和她母亲练完全部功夫以外,其他人都在一二层之间,我也只是学点皮毛而已!”   小邪道:“如此说来,想学此功夫并不难了?”   “在飘花宫不难,但其他人想学,除非能找到飘花宫!”   莫非小星星引路,上回寻访飘花宫可如大海捞针,根本无从找起,又有谁能找至该处?就算找着,也未必能得到飘花宫主之传授。   学此功夫,不必说是难如登天了。   小邪道:“不但黑衣女子会此功夫,连那假的天灵教主都会,真的教主更不必说了!”   欧阳不空陷入沉思:“天灵教主会是何人?……”   “是老人!”小邪很快将天灵教主容貌说一遍。   欧阳不空仍无法猜出。   小邪道:“猜不出就别猜!反正知道这功夫名称,很自然就可想像出自飘花宫!老夫人如果没把武功传出,可能是被其他人带出,也许那人无意中将武功传给天灵教徒众,也许那人根本就是天灵教徒,如此而已,简单明了!”   他将事情简化,以免弄得众人满头雾水。   欧阳不空疑惑:“会是谁将这门功夫传出?”   小丁忽然美目闪出晶莹光彩,娇俏一笑:“小邪!你忘了黑血神针那挡事了?”   小邪瞥向她,一时猜不出小丁话中含意。   小丁立时又道:“我是说血变的牙齿被带出飘花宫一事……”   “对呀!”小邪蓦然猛拍手,猝已将众人吓着,怔愕的瞪向他。   小邪顿觉自己失态,乾笑几声:“别急!别急!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终于找出头绪啦!”   阿三亦沾喜气:“我也是如此想!一定是那人将功夫传给天灵教的!”   阿四奚落:“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专放马后炮!”   “谁放马后炮?”阿三瞪眼,“前天你还放了一记真炮!怎么?想湮灭证据?”   阿四哧哧笑道:“在你身上的证据,永远不必掩灭!而且我随时会替你粉刷,让你万古常新!”   阿三捉狎冷笑:“只怕你马后炮放多了,会一头栽进马屎堆,遗臭万年!”   小邪默默走向两人双眸泛起神采奕奕而带有邪气之青光,两人已有所觉,赶忙闭口,眼晴余光瞟向小邪,得不到应有之笑容。识相地,两人已双手落地,倒立而起。   小邪这才有了笑容:“刚开口就吵嘴?你们的世界是倒着的!好好欣赏!悟出正果以后,两只手走路也是一样!”   在旁小丁和邓双鱼已禁不住轻笑起。   欧阳不空拂掠长须,轻笑道:“该让阿三、阿四娶个老婆了吧?”   小邪道:“早就物色好了!等大事完了,就带他俩去慕容府相亲!我看入赘好啦!”   阿三、阿四紧张直叫:“小邪帮主,有话好说!这种事千万急不得!”   小邪哧哧笑道:“没办法!你们那么喜欢吵嘴,已挤入女流之辈!我可是好心安排你们一人一个吵嘴对像,可谓用心良苦啊!”   阿三急忙乾笑:“小邪帮主你误会了!我跟阿四情同手足,哪会吵嘴?那只是训练感情的一种方式,对不对阿四?”   阿四频频点头:“千真万确!”   小邪轻轻一笑:“你们不也需要和慕容柔柔和雪雪‘训练感情’?练久了总会情同手足的!”   阿三、阿四苦笑不已,不敢再答腔。   小邪黠笑:“再吵嘴,以后就自己去入赘,省得我绑着你们去!”   说完已不再理会两人,走回原处,继续商讨事情。   阿三、阿四也静下来默默“罚站”,省得再惹火焚身。   小丁娇笑:“也许这功夫真的是那位女婢所传出来的!”   欧阳不空道:“为今也只好做此推测了!但让我迷惑者:黑血神针和分功化影神功本是一体,怎会传到以前黑巾杀手江振武手中?后又被天灵教徒所夺?”   以前江振武曾亲口向小邪如此说,而小邪也一直认为黑血神针在其手中,如今明显已出现矛盾之处。   这问题令人费解,小邪虽有个推测,但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只有找着相关人物再说了。   他道:“江振武已经翘了,想问他根本不可能,还是从天灵教下手较为恰当。”   欧阳不空在无计可施之下,也同意此种作法,颔首道:“天灵教一直脱离不了黑血神针和黑巾杀手,如今又现分功化影神功,也把飘花宫给拖入漩涡之中,事情又趋于复杂,若不及时解开,势必祸及天下苍生!大帮主你可要多费心神了!”   小邪瞪眼:“自从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倒楣到现在!你真是害人不浅!”   欧阳不空甚为得意:“小邪帮主,像你这种人,到哪里都一样能出人头地!我是沾了你的光,现在说起话来都有风了!你就让我老头儿多享几年威风吧。”   他最了解小邪,就是喜欢出风头,捧他几句,准错不了。   果然小邪瞪在眼里,乐在心里,长吁短叹命苦不已,嘴巴却差点笑出口水:“呵呵……老头!你总算还说出一句像样的话了!”   欧阳不空陪笑:“还望你多多援手,你该看得出,黑巾杀手的问题并未随着江振武而消失,甚至已从武林扩大成大明江山之争,若奸人诡计得逞,受害之人将更多了!”   小邪神气活现:“江山是我的!谁也动不了!不管什么也先大棵呆、黑巾杀手、天灵教主,我通通宰啦!一次就给解决!才能显出我的威风!你也好沾点汤喝喝!”   欧阳不空轻笑:“有你这句话!不喝汤,我就已威风八面!这是我一生中最感欣慰的一件事!”   小邪闻言,笑眯了眼,已决心全力以赴,非弄个轰轰烈烈不可:“好!本带主就直捣龙门,挑了天灵教总坛再说!”   欧阳不空见他如此豪迈,顿感愕然,真以为马屁拍得过火而引起反效果了?   小丁急道:“小邪你可不能乱来,拉萨和尚个个武功高强,没有万全准备,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小邪大拍胸脯:“我早准备好了!若不挑了他们总坛,让那些拉萨和尚流落他乡,永远也断不了他们的根!”   小丁仍着急:“话是不错,但他们人手仍多……”   “不多!”小邪道,“那位假教主已说过,在京城被我轰去一半的人,再加上几次杀伐下来,他们只剩下几十名左右!容易对付的很!”   欧阳不空问道:“你当真要去?”   小邪威风凛凛:“本帮主一言九只脚,去定了!”   “你可知道天灵教总坛在何处?”   “瓦刺国内,基穆山中。”   欧阳不空闻及他连地点都弄清,心知其早已有此打算,想阻止已是不可能,当下只能尽量让他有充份之准备:“你会瓦刺国语言?”   “不会。”   “那你……你如何混入瓦刺国?”   “瓦刺国也有汉人,这不是问题,大不了临阵磨枪,学它几句就是!”   “你想带多少人手?”   “阿三、阿四就够了!”   小丁急道:“小邪你不能如此冒险……”   小邪轻笑:“唉呀!我现在是斗智!不是斗力气!放几困炸药把总坛给炸了,不是轻松愉快?人多了反而不好逃!”   小丁闻及他不是去硬拼,心头稍安,但仍担心:“你大老远到瓦刺国,要是出了差错,连个帮助你的人都没有……”   小邪自得而笑:“放心!只要我拉个也先作挡箭牌,谁也奈何不了我!”   “可是你已和也先闹翻了……”   “闹翻又如何?他还在关内打转,想也想不透,我会摸向他老巢?”   欧阳不空掠捋长髯,慈祥一笑:“小丁你也别太担心,生死有命!小邪那身功夫,想杀他并不是件易事!目前也只有这方法可行,他不去,又怎能搅散天灵教呢?”   小丁幽幽道:“我只是觉得太冒险了!”   “唉呀!少酸了啦!”小邪叫道,“比这危险百倍的事,我都碰过了,哪次不也安然无恙?再酸就进屋去,省得好好气氛被你弄糟了!”   小丁赶忙强颜装笑:“我不酸!不酸!你去好了!不过要小心些!”   小邪也跟着笑起:“这才对嘛!难得一次出远门!弄得哭哭啼啼,这种人生多么痛苦?我还有大半辈子要过,你以为我不会小心?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小丁只能装笑,心头却寸断柔肠,找遍天下,也没有比小邪更会拿生命开玩笑了。难道上次他自缠全身而绑在木板溜滑冰河之事,不是在玩命?他怎么如此快就忘记了?   也许那还没达到他心目中认为玩命之程度吧?   欧阳不空道:“你要去,多少可能会碰上天灵教主,他若使出分功化影神功,你可要照着老头我的指示去对付了!”   小邪霎时凝神,准备听听破解之法。   欧阳不空已说明:“他们所练只是‘化影’并未练成‘分功’。‘化影’者,只注意于身法变幻,虚虚实实,让人无可捉摸,但第一、二层仍有脉络可寻,练到第三层则已臻化境,全凭意念所动,无懈可击。第一层者,以九宫为主,五行为辅,先是四六为金,反窜震宫改为三九,偏走乾坤门,九七再旋掠天雷……”   他说得天花乱坠,还舞手动脚,不停掠动方位,看得小丁津津有味,不时摹仿其动作。   小邪却如看猴戏般瞧着两人,心头早已飞到几天前驾驭狗车那档得意事了。   “离位十八,再变坎位二十三,可上可下,然后左前追掠四一巽位……”   蓦地瞄向小邪,见其两眼虽瞧得认真,却一语不发,欧阳不空已乾笑不已,知道这趟是白教了。   他苦笑:“你又嫌麻烦?”   “嗯!”   “但……这能简单?”   小邪不耐烦:“老是念那些一二三四,什么金银财宝?又不是在数银票?用符号代表,再搞懂方向就是了嘛!像我刚才身形往右探,然后手掌往左抓,不也一样抓到你了?”   欧阳不空实在拿他没办法,苦笑道:“好吧!就照你意思!”他开始再练一遍:“先在右方,再虚掠左三寸,然后斜掠正左……”   “唉呀!你左什么右?要是我屁股面向你,不就全变了位?”   欧阳不空霎时察觉方位是随人而改变,被小邪“纠正”,不禁亦为之淡淡然脸红,乾笑两声,自我解嘲:“徒弟往往是比师父有出息!你想我该怎么教你才最为恰当不过了?”   他之所以如此言语,乃是觉得小邪聪明过人,自有他的一套,求诸己,不如求诸他,说不定可收到意想不到之效果。   小邪胸有成竹,道:“老头你不是说那功夫是有一定顺序和方位?”   “不错,第一、二层都有!”   “那就好啦!”小邪自得一笑,走向前,“我只要搞懂你的位置就行了!”   他立于欧阳不空身前七尺,道:“现在是面对面,你开始耍功夫,虚的不必,全是实的,而且是必定要落脚之处!”   欧阳不空似懂非懂,亦照他指示展开身法,绕着小邪四周及上空乱转。   小邪只是轻松的念着:“右左、斜左、上右、左前、右后……”随着身形之快捷,念得更快,到后来却编出号码:“三右二左三前四上一后二右……”   等欧阳不空舞完身法,小邪正如一连串念了四十五个号码。   轻轻一笑,小邪道:“成了!”   “就这么简单?”   小邪道:“不然你以为有多困难?不信你试试看?”   “好!”   欧阳不空马上再展开身法,奇怪地,小邪只要念出一个号码,然后往其方向抓去,硬是遇得欧阳不空身法为之一窒而显得狼狈。   试过几次,他不得不佩服小邪之聪明才智,自认为天下无双之身法,在他手中却不到几分钟全被化解了?   他已撤招而苦笑:“你的号码竟那么管用?”   小邪得意耸耸肩头:“哪里!现在时代不同,一切要讲求快速和有效!”   小丁甚为好奇:“你如何编号和运用?”   小邪道:“反正身法是固定,九宫混五行,刚好是四十五种变化,我念完亦是四十五个号码;我先将前后左右各份三等份,就以时钟来说:前方就是十一、十二,一点三个刻划,那么‘一前’就代表正前方十二点钟方向,‘二前’则是一点钟方向。以此类惟,前后左右就有十二个方位,人到那里,我往那边抓不就得了?至于上空较大,就划成正方形四个角落,岂不也很省事?什么离位十八,坎位二十三?学上三天三夜也还在坎位二十三!”   如此一说,小丁已了然于胸,不禁对小邪之聪颖反应更形佩服了。   “你最会偷懒了!专学一些旁门左道!”她娇嗔而笑,虽是训人,却充满情感。   小邪瞪眼:“什么偷懒?三分钟可以学会,你想叫我花上三年?吃花生,剥了壳就可,你还想慢慢把壳磨去了再吃?我就不相信我偷懒有什么不对?”   小丁霎时脸红,本只是少女之“撒娇”,没想到小邪如此“不解风情”,硬来个就事论事,弄得她好生困窘。   “我……我只是说说罢了!你没什么不对……”   小邪得理不饶人:“所以说,你刚才说的话全是磨了壳子吃花生,笨倒没关系,还以为自己多勤快?”   小丁呶了嘴,想反驳,但呶了几次还是忍了下来,省得弄得无地自容。   欧阳不空不是滋味地笑着:“被你这么一说,小老头我可真的要从头再学了,免得跟不上时代。”   “那当然!”小邪一副严师样,“你没听过活到老学到老?别以为学了那几招就能耍威风?过时啦!”   欧阳不空乾笑不已:“现在年轻人,贼得很!”   虽然被骂成“贼”,小邪却感到更形得意,毕竟自己这么一套,并非他人所能企及。   得意过后,他才道:“老头你最好再回去一趟飘花宫,问问老夫人,到底有多少宫女走出飘花宫?也好有个线索!”   “我捎信要她们来可以吧?”   “当然可以!”小邪道,“说真的,要是没有飘花宫,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欧阳不空有感而发,叹息道:“没想到飘花宫一向不问世事,仍躲不掉世俗之牵连!”   “唉呀!活的好好的,干嘛躲起来?”小邪道,“人就是人!再怎么躲,还是会沾上人味!呵呵……我倒想替飘花宫做笔生意。”   欧阳不空见他笑的如此邪,不必说,这生意必定不是什么好路数:“你想弄什么把戏?”   “没有啊!”小邪得意非常,“只是打开飘花宫门户,利用人们好奇心,看一眼一两银子,或者卖点兰花,开个禽兽肉!保证大发利市!不出三天,老头你就是全国首富欧阳百万了!”   照他如此乱搞,飘花宫已成了菜市场,实在够煞风景。   欧阳不空只能苦笑:“你要搞时,先通知一声,我让给你就是!老头我不敢赚这个钱!”   他不敢硬是阻止,否则本是戏言之事,卯上了小邪,可就会使起性子而蛮干了。   小邪呵呵直笑:“唉呀!真是可惜!这么好的生意你不做?欧阳‘百万’呀!”   欧阳不空乾笑不已:“我老了,就留给你吧!杨百万!”   小邪笑得更惹人:“我哪是杨百万?我是杨江山!将来要改名杨地球!才能表现‘通吃帮’的优良传统,大小通吃!”   他又道:“所以说嘛!光靠飘花宫这笔生意,怎么支持我的开销?我是看不上眼的!你好好考虑,若要做,我帮你忙就是,免得人家说我虐待老人!”   欧阳不空颔首:“好吧!等我考虑好了再告诉你!”顿了顿,方转开话题,“你何时出发?”   小邪已起心神,立时道:“打铁趁热,现在就走!”   阿三、阿四闻言已露笑容,两人倒立过久,已满脸胀红,汗流满地。阿三不停抖颤双手,大气直喘:“小邪帮主,战前是须要休息的!”   小邪睨眼转向他,狡黠而笑,似经过思考,方道:“好吧!说不定你的和尚头还管用得很!”   阿三、阿四这才嘘口气,坐了下来,装出一副尽忠效命姿态。   再谈些琐碎事,众人已各自散开为任务而忙碌。 杨小邪发威 第十五章 杨小邪发威 第十五章   黄澄澄细沙,黄澄澄岩块充塞天地间,不见花草树木,不见飞禽走兽,静寂如沉沦万丈深海之石块,透不出一丝活人气息,炽热烈阳浇淋火红金灿岩浆般撒遍了整个沙漠。那沙,就如放在热锅烧炒般,足可烘熟一条大水牛。   九月天,大漠仍是烫人火热。   除了集水绿洲之外,有谁会混踏这杀人不见血之沙漠?   不是利刀切体,那种疼痛而死亡,而是慢慢的烘出汗,慢慢的抽掉水份,让人乾、让人渴。蒙上眼晴一片的沙,裹在身怀仍是沙,拖慢的脚也是沙。任人吼、任人奔、任人哀求,它总是默默地,慢慢地缠绵着你,让你瞧尽了身躯渐渐乾枯,脑际渐渐发胀而空白,然后爆裂红肉翻出,冲起烧焦之血腥肉味,拖在沙堆,任你用尽所有力量想拖拉一寸,仍是被揪得无以动弹,让你一寸寸的品尝死亡之滋味。   这就是人人谈之变色的沙漠,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基穆山就位于此沙漠之北端,高高耸凸于青蓝苍穹间,大老远即可见着,宛若佛塔般庄严。   难怪瓦刺族人把它当作圣山。   远处瞧去,虽似立于沙漠中,但在近处,却是瓦刺国最繁荣地区。水源充足,绿草如茵,外围不少游牧区,中心却砌造不少石块古堡式房屋。   瓦刺国都亦在此处。   居民穿着较少,以麻料为主,男者甚至赤身露膊,只着条便裤,女者多半罩上面纱,尤以少女为多,想必是防止酷阳将美丽肌肤给烤粗而变丑。   小邪和阿三、阿四来至此地,已是七天后的一个下午。   虽有少许汉人在此,但语言之隔阂,仍让三人感到不便,还好小邪天生那套鬼把戏,倒也能畅行无阻,混吃混喝,亦不是难事。   但小邪仍极为困扰,因为探不出基穆山到底何处有庙宇之类之建筑物?   探不出地方,除了语言不通外,最重要是不敢表现太露骨,以免遭到不必要之麻烦。   转了几处地方,仍无结果,三人已找家乳酪店休息。   说它是店,也只不过在倒塌了三面石墙之一块空地,搭上一张兽皮缝制而成之宽篷,再摆上五张简陋桌子而已。   小邪、阿三、阿四选择左侧靠路边之桌子。坐定之后已叫了几碗冰乳酪喝着,以解热气。   不久,又走进几名披着橘红长袍之光头似是和尚之中年人,他们坐于小邪斜对角,四人八颗眼珠全往阿三、阿四瞧来,露出一股怪异表情。   原来阿三、阿四已扮成拉萨和尚模样。   和尚瞧和尚,自有一番妙趣和吸引力。   对方瞧了几眼,方自收回目光,叫了几碗茶水,已开始聊谈。   小邪戏谑瞄向两人:“你们同行来了,怎么不过去打招呼?”   阿三不屑道:“看他们那副德性?獐头鼠目,实在不伦不类!我懒得理他们。”   阿四:“虽然同是光头,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怎能失了本少林寺后补掌门之威风?”   小邪细声道:“也许从他们身上可以探出一些线索!你们就牺牲一下又有何妨?”   阿三冷静道:“话是不错,但本僧爱莫能助!他们讲的话,我懒得去听懂,找阿四去好了。”   阿四立时接口:“不必了!跟蕃和尚讲话,达摩祖师会吃醋,我不能破戒。”   小邪也知晓两人不管用,如此说,只想挪揄两人而已。本想再言,却被那群和尚言语所吸引。   和尚聚集一处,说的口沫横飞,叽哩咕噜,本是让小邪难以听懂,但不停出现之“多斗”词句,却已深深吸引小邪。   “漏斗!?”   小邪愕然轻叫,更凝神地往四名和尚瞧去,想从其表情猜出此话之含意。   阿三细声道:“他们可能是黑巾杀手!否则怎知‘漏斗’含意?”   小邪闻言,立时掏出一块铜币,不露痕迹打向一名和尚后脑勺。   铜币速度并不快,若此人练过武功而不太差的话,该可避开,但此和尚非但没避开,甚至铜币近身都未察觉,而被打个正着。   “啪”然一响,铜币撞头而后掉落地面,叮叮然轻脆响起。   和尚抓着头,似没被打疼,怔然往地面瞧去,蓦地发现铜币,伸手拾起,已然欣喜而笑,不断叫着“多斗”,似在感谢“多斗”之赏赐般。其他三名和尚亦凑着兴味而笑,根本未察觉是小邪所赐。   阿四低声道:“他们不会武功?”   小邪点头:“嗯!”   阿三乾笑:“误会!呵呵!全是误会。”   小邪没理他,再瞧瞧那群和尚,若有所觉:“‘漏斗’之意本是鹰,可能代表也先,也可能代表至高无上的意义!”   阿四道:“你是说天灵教主?”   “也许是,也许不是!”小邪道,“听那群和尚如此认真,想必‘漏斗’是他们心目中的神!”   阿三颔首点头:“一定错不了!只有神才能叫他们如此信服,就像少林派信奉达摩祖师一样;‘漏斗’一定是他们和尚头!”   小邪道:“如果再加上那句‘阿刺’,大概差不多了!”   阿四道:“那我们跟踪这群和尚?”   “用不着!”小邪道,“他们全部不懂武功,知道也是有限!弄个不好,惊动了天灵教,可就前功尽弃了!”   阿三道:“我去印证‘阿刺’的功用!”   说着他已起身想走往那群和尚,岂知他们却已动身离开椅子,准备付帐离去。   小邪立时唤住他:“找别人吧!要是被他拖走,你这一辈子当定和尚了。”   阿三身形已起,也惊动那群和尚,只好装笑的向他们打招呼。   四名和尚怔愣中,却也笑脸迎人,回个礼,已付帐走出店外,往左街行去。   小邪探头见其消逝,方自起身走往店家,想向他打探难以会意之事。   五旬上下,一身朴素灰衫洗得泛白的店家,见小邪走前,不高的个子已从椅上站起,笑着一张平凡脸孔,说了些小邪听不懂之瓦刺话,似在问小邪是否还要何东西?   小邪轻轻一笑,拿出一锭银子置于桌面,然后比划一阵,再说出“阿刺”两字。   店家知道他是中原人,也猜出他在问路问地方,闻及“阿刺”,立时指向阿三和阿四,含笑不已。   “原来‘阿刺’就是和尚?”   小邪已会意,复又比划一阵,再说“漏斗”两字。   店家似懂非懂地再往阿三、阿四瞧去。   小邪仍不死心,指着自己叫“阿刺”,然后前后走了几步,再眯起眼睛做出“找”之动作,轻笑地说:“漏斗!”   说完又凭空划了一间似庙非庙之图案。   店家见他精彩表演,已然会意。他之所以会瞧向阿三、阿四,乃因为认为两人该知道“多斗”之含意,何须问他?但又想及两人可能是别个部落朝拜而来此,自是不知“多斗”在何处了。   热诚笑着,他已带小邪走出店外街道,指向街尾那座基穆山,比划了一阵。   小邪照其比划,指向半山腰,得到肯定答复。东询西问,终归结果,大约了解“漏斗”就是和尚头,可能住在山区一处隐密地方,而此地方可能在山腹里。   折腾一阵,小邪千谢万谢又赏几锭银子给店家,这才领着阿三、阿四往基穆山行去。   夜晚之基穆山,淡黄近橘色之外貌已蒙上一层蓝而变成紫黑,竖在透青夜空,宛若一支千古名剑,沉寒而阴森。   小邪、阿三、阿四已潜至山腰,找寻一阵,赫然发现平滑如镜之岩面往里凹近二十丈之左侧有个圆形洞穴,穴口架了一只大金鹰于顶端,隐隐之间有淡黄金光透出洞外,涌现了无尽神秘。   此处位于山腹中心,呈问号“?”形,除了从高空往下看以外,就如空心之酒瓶,四周根本无法从外面瞧及此处。   通往岩洞者,只有尺宽崎岖石阶,稍一不小心,或是风力过大,则随时可能摔入万丈谷底。   阿三咋咋舌头:“哇佳佳!这么神秘?难怪找了老半天,一点也看不出蛛丝马迹?”   阿四往黝黑深渊瞧去:“下面不知有无像沉魂谷里的大蟒蛇?”   小邪道:“跳下去就知道了!”   阿四立时乾笑:“我觉得还是用想的比较妥当!”装出沉思样,“没有!全是骨头!”   小邪道:“走吧!是骨头,是蟒蛇,干你屁事?”   说着已小心翼翼地摸向石阶,渐渐逼近圆洞。   足足走了半刻钟,还好,并没受到骚扰。   在外迅瞧圆洞,并不算大,但走近一看,足足有三层楼高,尤其那只金鹰,可说是小邪一生以来所见最大的一只,光是鹰爪就有大腿粗,何况是整只?   小邪估计若烤来吃,十个人足足可吃上三个月。   三人欣赏一番,已再次摸入洞中。   经过十余丈长之通道,眼前一花,赫然如从葫芦口走进大腹葫芦胜中。宽广广、亮晶晶,四周壁上雕凿满满佛像,居中一尊更硕大无比,常人在其脚下,只能抵得上一根脚趾高度而已。   晶亮似塑涂金粉,直如黄金屋,令人心眩目迷,不禁看傻了三人。   “哇卡!什么玩二嘛?瓦刺国这鸟不生蛋的地万,会有这么一个地方?”小邪顿感意外,如坠五里迷雾之中。   阿三亦是瞪大了眼:“该不会是幻境吧?”   “我以为用‘作梦’来形容,更为恰当。”阿四咋舌的说。   小邪惊愕之余,仍未忘了前来之任务,起心神往四处瞧去,立时起疑:“怎会没人,偌大一个佛洞,光是添油火,也得用上二三十人才对!”   阿三道:“也许他们睡着了,现已三更!”   “这么说……另有门户了?”小邪若有所悟,“我们找找看!”   三人不再躲藏,已轻巧地走入佛殿,四处寻找门户通路。   然而盏茶功夫一过,仍是一无所获。   “不可能!不可能连一个人都没有!”小邪不信邪地叫着,“一定有机关!”   阿三道:“我也是如此想,但机关会在哪里?”   阿四通:“不管啦!找不到人,就把这窝给炸了!活活也要把他们埋死!”摸着腰际炸药,大有一试之态。   小邪道:“不行!非得找到人再说!否则一次炸不成,下次就甭想再找到人了!”   阿四无奈:“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邪道:“既来之则安之!找吧!一定有机关钮。”   三人再寻,已把目标放在各种佛像、器皿上。小邪更以丰富经验摸向了那尊巨佛像,从脚找到手。   方掠向齐胸左掌心之时,他已发现立直右手掌悬挂之拳大黑色念珠,晶亮非常,似经常有人动过,心头一喜,已往念珠扯去。   念珠往下掉推一颗,蓦地卡然一响,右手掌竟然往下拍。   小邪见状大惊,叫声“糟了”,赶忙如虾般倒掠往后弹去,想逃出巨大手掌。   岂知本是悬挂于手之念珠竟然旋飞而起,倒勾小邪身形,硬是将他拦腰给扯了回来。   事情过于突然,小邪又过于自信,乍变之下,已然无法脱身,不自由主地又落回左手掌心。   此时右掌已往下盖,啪然又是一响,竟然和左掌密合扣紧。腰身粗十指已如铁栅般锁着小邪,每支相距不到半尺,想挤出身躯已是不可能。   小邪直叫倒楣,赶忙大喝:“阿三、阿四快用炸药!”   阿三、阿四乍见小邪受困,心头亦急,立时掠向大佛手掌。   阿四道:“小邪帮主放心!我马上炸断佛爪!”   两人很快解下身上炸药,方想困于佛指,已然有冷笑声传出──   从平滑青色大理石地面正中央已裂出缝隙而走出一位金袍白发老人,紧接着又有五名和尚装束人物走出。   小邪见着此人白发白眉,不是天灵教主是谁?苦笑几声,急叫:“阿三,炸!”   阿三、阿四一点也不客气,引燃炸药就往地面丢。   天灵教主惊愕不已,赶忙推着五名随从窜回地穴。大理石厚重地板马上又复原。   炸药落地,轰地巨响,震得整座佛殿动晃不已,不少器皿火烛之类东西已掉落地面。大理石地面则只出现不算大之凹痕,可见其厚度十分可观。   震声轰得小邪、阿三、阿四三人耳膜嗡嗡作响,头昏脑胀,好似魂游太虚般晃着。   小邪甩头醒醒脑,苦笑道:“妈的!昏头转向还没关系,连人家一毛都没炸着?实在够瘪了!”   阿三窘笑:“多炸几次!终会有实现愿望的时候!”   小邪苦笑:“等你愿望实现,我早翘了!别炸啦!好歹也得跟他谈谈再说。”   阿四道:“多可惜!只炸了一困,还有九困没用。”   “以后再用吧!”小邪已吊高嗓子,“喂──漏斗──快出来!不必躲啦!本大侠饶你一命就是!”   叫了几声,地板方再裂开,天灵教主和五名僧人才再度出现。   见着五位僧人光秃头颅青一块,紫一块,可想而知,方才他们是用滚的退入地穴。   教主抬头,冷然一笑:“你们来自中原?”   小邪道:“不错!”   “来此有何目的?”   小邪道:“找你!”   “找我!?”教主甚为纳闷,“你我素不相识,为何找我?”   “为了鞑靼太师!”   教主闻言,心头一凛:“你见过也先王子?”   小邪听过假教主曾说也先已暗中将“太师”之职赠予教主,现在一扯,倒也对上嘴了。   “不但见过,而且是好友!”   “王子不可能交你如此小孩!”   小邪冷道:“是你太老,不是我太小!老实告诉你!他的战还是我替他打的!你整天躲在此,哪能知天下事!”   他冒险想说出自己和也先之交情,无非想探探这位教主消息是否灵通,以便找出最佳对策。   他想也先在中原作战,和本国相隔甚远,消息传递必定非常不容易。虽有飞鸽之类传书,但能飞过大沙漠者,恐怕无此可能,通常传递重要军机,仍是以快马为主。而自己投靠也先是二十来天之事,再加上掳获祁镇如此大事,想必传得甚快。而后来之叛变,然后再交锋,也只是十天左右而已,而且也先吃了败仗,总不会那么“张扬”地即将消息传回本国。   如此差异,小邪大胆猜测教主仍未知晓自己叛变之事──若有所知情,也是道听途说,根本不能确定。   所以他赌上了这局。   果然,教主闻言已惊愕:“你是杨小邪?”   “不是我,谁知道你的秘密?”小邪轻笑,“不是我,又有谁能帮助王子抓住祁镇?”   教主惊愕过后,已恢复冷静,随后要五名随从退去。静静地瞧向小邪,冷道:“你怎知本座在此?”   小邪道:“另外一位教主说的!”   “他不可能告诉你!”   “我却来了!”   不错,小邪已经来到此地,这秘密本存于他们三者之间,他没说,一定是也先或假教主所言。然而此事之重要性,简直无以比拟,假教主又怎么会轻易透露?他说了,不就等于逼迫自己不能再假扮教主?   “他怎么告诉你?”   “因为他必须说!”   “哦?”   小邪黠笑不已:“说给你听也无妨!他快翘辫子了!不说就没机会啦!”   教主惊愕:“他快死了!?怎会没人通知我?”   “我就是啦!”小邪笑的更得意,“王子特地派我来通知你,赶快回去接任!慢了恐怕来不及喽!”   教主冷冷一笑,眼眸寒芒乍闪:“既是派你来通知,方才为何轰炸药?”   “这……”小邪瞄向阿三、阿四,心念一转,呵呵笑起,“见面嘛!热闹热闹!冲冲喜!”   阿三含笑:“我们中原流行这一套!”   教主冷漠盯着三人:“既是找我,怎会爬上佛手?”   “呃……呵呵!好奇啦!”小邪道,“这佛像太大了,佛法太强,一不小心就被他吸引了!还吸得很紧,走都走不脱!”   教主阴沉冷笑,道:“我的替身又怎会受伤?”   “听说是被人撂了!”   “是你吧?”教主冷森瞪着小邪。   “我?我哪敢?”   “你不敢?”教主负手而踱步,一副老成持重样,“天下有杨小邪不敢为之事,本座倒未必肯相信;你的一张嘴,扯尽天下事,连本座你也想瞒?”   他语气和态度皆变,小邪已感不妙,但仍笑嘻嘻:“你太夸奖了!我再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撂了你替身又来找你?这分明是玩命嘛!”   “你本就是个玩命之人!”   “噢?你竟然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教主突然阴狡长笑:“杨小邪你不必再吹了!你以为本座不了解你的一切?”   “我……我又怎么了?”小邪一颗心已往下沉,想笑都憋不出笑意。   “你不但坏了我大事,在京城毁了我一半手下,还将本座替身困在火堆烧个半死!”教主冷笑,“这些事,我已全部知道!你还说得天花乱坠?”   小邪已然哭笑不得,这一局恐怕要输了。   阿三不屑叫道:“奶奶的!你知道又怎么样?我照样轰得你满地找肉片!神气什么劲?”   说着已拿起炸药,准备大轰一番。   “阿三!”小邪喝住他,细声道,“还不是时候!”   阿三怔了怔,他本以为底子已露,也没什么可谈,才址下脸,乍闻小邪所言,似另有演变,马上又改口冷笑:“你再不识好歹,一再误会本帮帮主好意!小心我不客气了!”   教主冷笑:“在本座眼里,你的炸药未必管用!”   小邪轻笑:“都欢迎过了!还放什么礼炮?教主老兄你就别再疑神疑鬼,到头来弄得一团糟!这对双方都十分不好!”   “我没疑神,也没疑鬼!”   小邪无奈道:“我倒想问问你,消息来自何人?怎会说得乱七八糟?”   他俩认为此事并非也先所传,教主也未千真万确认定此事,只要他仍未认定,戏法就仍有得耍。   教主冷笑:“本座替身所传!不幸得很,早晨刚收到消息,你晚上就已自投罗网。”   小邪闻言大呼小叫:“唉呀!你怎能听他的话呢?他已被人撂了,弄得灰头土脸,说不定已意识昏迷,呆呆傻傻了!最重要是他已经失败,深怕被责罪,什么话说不出来?你千万要发挥你的智慧,别听信谣言!”   教主仍冷默:“纵使他失败,也没有陷害你的必要!”   “谁说没有必要?”小邪道,“天下除了我,又有谁敢动你天灵教?他被撂得莫名其妙,不抓我来垫底,谁会相信?而我和王子感情日益增加,他怕失庞,能藉此机会扳倒我,岂不是一举数得?”   “别忘了他是我替身!他想扳倒你,我也想!你这话扯得不漂亮!”   小邪道:“不漂亮,却是实话!就是因为他是替身,才会患得患失,以你太师之职,你何必与我争?如若你在场,你也不会出此下策!”   教主为之顿言,不禁多望小邪两眼。   小邪见状,知道事情有了转机,至少目前不会立时遭到毒手。   教主沉默一阵,冷道:“你在京城炮轰本座手下之事,你做何解释?难道是假的?”   “千真万确!假不了!”小邪暧昧直笑,并未解释。那神态,似乎真以为自己做得甚为恰当──对教主来说。   教主冷道:“本座在听你解释!”   “我不能说!”小邪捉狎,“天机不可泄露!”   “不说就是认罪!”   “你又何必逼人呢?”小邪一副无奈,“好吧好吧!我本是最守秘的人,现在被你乱扣罪名,不说也不行了!”他道,“这是我和灵异掌令的诡计!那些人根本没死!”   教主霎时脸颊抽动,明知小邪吹牛天下无双,仍是不得不动容:“你明明轰了炮弹!”   “唉呀!全是空炮弹!”   阿三亦打趣:“对!全是空炮弹,纯属好玩。”   “但那两栋楼阁……”   “后来才轰的!”小邪舌翻莲花,“不是为了掩饰诡计,我何必发神经乱轰楼阁?”   教主心灵已起波涛,不知该不该相信小邪所言。他终于了解为何那么多人禁不起小邪言语而上当?   因为他说的历历如绘,头头是道,实让人找不出理由反驳,甚而还产生那种“宁可信其有”之心态。   小邪又道:“你要不信,把灵异掌令找来不就得了?”   “你敢跟他对质?”   “我不对质行吗?”   教主再瞪小邪一眼,冷冷一笑:“到时你若说谎,本座将拿你来祭神!”   “随你啦!反正事实就是事实!你千万别太鲁莽,会坏了大事!”小邪道,“现在可以放了我吧?”   “不行!”教主冷森道,“除非证明你所言属实,否则不放!”   小邪苦笑:“那有如此对待佳宾?好吧!换个地方关,总可以吧?”   他想趁教主触动机关,引开佛掌手指,再施以突袭。   然而教主却冷笑:“佛手我可以替你启开,但你身上‘缠天七缩扣’,我不能替你解开!”   “什么!?”小邪两颗珠子快掉落地上,“你说什么绳!?”   教主露出一丝得意神情,重复道:“缠天七缩扣!”   “完了!真的完了!”小邪已输尽所有家产般揪着缠在腰际之念珠,愁苦着脸,连笑声皆如抽筋般抖缩。   不但他紧张,连阿三、阿四也哭丧无措,直叫怎会扣上这玩意儿?   传说“缠天七缩扣”为火神铁,瘁溶于高温岩浆之中,经过地火之千锤百炼,凝聚而成之软铁打造而成。   其形如软糖,故而不能造兵刃,却是最佳鞭索之物,不惧宝刀切割,不怕高温烧毁。缠上身,不动还好,愈动愈缩,直到将躯体摧勒而断,方始恢复原状。   除了从绳索两头顺势地解开以外,别无他法。   而现在两绳头却全部陷在佛手虎口之中,何从解起?   纵使小邪随身携带寒铁磨成之小锯齿片,也是无用武之地。难怪他会如此沮丧。   阿三、阿四哭丧之余,已怒火攻心,猛然喝声,双双如电般冲向教主。大悲掌顿展,狂风啸起,挟以山洪暴发之势,一左一右,劈了下来。   教主自恃甚高,强风掠头而过,他仍面不改,气不喘,相准两人无数掌影虚实,直到掌印吐至头顶不及三尺,方自翻起双掌,殷红如火把闪动,划出两道飞虹,不偏不倚,着实地封向两人掌力。   啪然巨响,阿三、阿四已被对方强劲掌力震得倒掠而去,内腑翻腾不已,双足落地,已嫌不稳地往后晃退一步,皆露出愕然神色。   教主亦是惊讶两人武功之高,竟然能将自己逼退?不禁含有赞赏意味,叫道:“好功夫!”   “还有更好的!”   阿三、阿四为了小邪,不打也得打,何况还带了几分不甘心,双双腾身再扬掌,“佛门千里”、“佛法无边”两招旷古绝学又已攻向教主,气势更甚于前一击。   教主不敢再轻敌,双手舞动护胸,仍是以守代攻,见对方掌势已至,突然身形乍闪十余尊幻影,穿掠掌劲偏锋而过,奇快无比已欺向阿三身后,右掌一吐,红光再闪,似天际劈出之一道红雷,就要落往阿三背心。   “分功化影?!”小邪急心如焚,霎时大喝,“阿三攻左后方!”   话声未落,右手乍闪寒光,似如透明冰线拉直,快得逃开视觉追踪般刺向红雷。   阿三眼前一花,方觉茫然之际,有小邪指示,赶忙攻向空无一人之左后方。   就在此时,教主右手微抖,红雷光影已失,轻呃一声,不自禁地撤回掌劲往斜处掠去,正好碰上了阿三劈来之掌劲,大骇之余,猝然再封左掌,迎向满天掌影。   啪然数响,教主已被逼退三步,梳理整齐之头发已较散乱,惊骇地注视两人,甚为不信自己两招不到即已落败。   阿三一招得逞,信心大增,喝道:“阿四,左边给你!”话未落,又已攻出七掌十三腿,想来个乘胜追击。   阿四也不落后,冷啸出口,人如天狼,双掌抓前,似要撕碎张满空中之玻璃屏风,咧然响声又脆又急,钻得让人毛孔直缩。   小邪又叫:“攻向右上方和右后方!”   教主闻言方知自己身法已被识破,狠狠地拔去右手掌钉得不深之飞刀,甩向阿三。不再攻掌,改掠巨佛脚下,似想引两人到此处再战。   阿三搁开飞刀,冷笑一声,身形不变已快捷罩了过去,非得撂了教主而后始甘心。   阿四早已追掠猛攻过去,劲势更凌厉。   小邪可就着急了。原来教主掠往佛脚,目的在避开小邪视线──佛脚不就是在佛掌之下?在小邪脚下?除非是挖洞,否则根本瞧不见三人。   “阿三阿四快出来──”   小邪急喊,但为时已慢,双方已交上手了。   只见教主身如飘飞云雾,穿梭于两人凌厉掌风之中。冷笑声暴起,如入无人之境,翻腾飞掠,从容已极。   任由两人劈掌、撂腿,仍是沾不着教主衣襟裤角。   阿三打得火大,不禁乱打:“三左四右五前后!”   他已学着小邪口诀乱打乱砸,一时之间,却也逼得教主不再从容自在。   教主见两人掌势乱变,又怕夜长梦多,当下不再只闪不攻,冷笑一声,双掌吸尽天地精华般挥带两条狂龙舞爪,惊涛骇浪击溃波堤疾涌两人上三路,迫得两人无处可逃。   “我跟你拼了!”   阿四怒喝,不管对方掌劲强烈,抓起身上炸药,就想来个同归于尽。   然而教主突见炸药,心头更急,分功化影身法展得更快。迅如流星,已一掌打向阿四左背,打得阿四口吐鲜血,往佛脚撞去。   教主并未停手,左掌再带,如蘸满红墨之扫帚刷向迎面冲前之阿三。   双方一触,啪然脆响,阿三左肩已被劈着,如陀螺般旋转摔退丈余远,踉跄跌撞,差点摔于地面,口角亦渗出血丝。   “他妈的!”   怒火更炽,阿三也拿出炸药,咬牙切齿:“我炸烂你这狗杂种!”   说着就要点燃引信。   教主见状赶忙掠向跌坐于地,满嘴红血的阿四,右手已划出手刀,阴狠道:“你敢丢,我先劈了他!”   阿三双手直抖,看着阿四如此惨状,牙关咬得更紧,双目快要喷出烈火。   阿四一副不怕死:“炸!他奶奶的!什么王八臭教主?竟敢打伤我!炸死他!要死,大家一起死!”   生死事小,面子事大,在他心中,现在只想宰了教主,其他的,他可不在乎。   阿三双手抖得更厉害。   教主见状,以为他不敢,冷笑:“谅你也不敢!”   阿四吼道:“放屁!阿三炸啊!不炸就是孬种!”   “炸就炸!”阿三怒不过教主,引信往腰间抹去。   小邪急道:“炸不得──”   然而已无法阻止阿三,只见引信刷过腰间,吓然暴出火花。   教主霎时如掉魂般往巨佛后边窜逃,那还顾得了再劈阿四?   “哪里逃──”   阿三追前,但已不见教主踪影,只好将炸药丢向殿中。   轰然巨响,震得佛殿摇晃,让人耳膜生疼。   烟尘飘散,大理石地板又多了个凹。   阿三赶忙扶向阿四,急道:“如何?”   阿四顿觉背面火辣辣,仍笑道:“差不多啦!”   时间短促,小邪又见不着,凭声音辨别,总是慢了一步,还好已见炸药在殿中炸开,一颗心方安定下来。   嘘气而笑,他道:“阿三、阿四!算啦!投降啦!”   阿三抱着阿四走出佛脚,自己亦感左臂火热疼痛难挨。他苦笑:“小邪帮主!通吃帮又要落难了!我和阿四都中了‘朱砂掌’,没搞头了!”   小邪道:“所以只好投降!反正我们本就想投靠瓦刺国!算来算去也不吃亏!”   教主又从巨佛后走出,已恢复先前冷漠,连松乱头发都已梳理完好如初,冷笑不已:“中了朱砂掌,若无解药,三天则逆火焚身而死!”   阿三轻笑:“知道啦!快把解药拿来!”   他的态度和先前何只天壤之别?连一向狡黠如狐的教主都难以适应,一时也找不出词语以对。   “拿来啊!我们投降了!你还愣什么?”阿三再次催促。   教主一闪眼神,方自恢复阴沉,冷道:“你投降,本座未必会饶你!”   小邪轻笑道:“唉呀!他们是我同党,我们早有意归顺也先,反正等灵异掌令来了,一切皆可明白;困在这鬼地方,我们逃也逃不掉,治治他们的伤,又有何关系?”   教主冷笑:“要治可以!本座须封去他俩功夫,然后再加上脚镣!”   投降了,一切都好办。阿三爽然轻笑:“随便啦!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不会理你的!”   教主见他回答如此乾脆,顿觉有诈,冷道:“既想投降,先自点‘齐门’!”   “恨号(很好)!”   阿三乾净利落地往自己腰间点去,还替阿四也补上一指,笑嘻嘻地瞧向教主:“好啦!”   教主半信半疑地走前,及至阿三五尺左右,弹出几道指劲,戳向其“肩井”,“天突”,“章门”三处穴道,这才安了心,冷笑不已。   阿三笑道:“你该相信我们从不骗人了吧?你看!说投降就投降!多么风度翩翩!”   教主阴沉道:“希望你们说的都是实话!否则本座照样会取你性命!”   阿三道:“那时候,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教主冷笑,拿出两颗白色药丸:“服下此药,毒性自解,至于内伤,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谢啦!”   阿三接过药丸,毫不考虑的已服下一颗,另一颗也替快要奄奄一息之阿四服。   教主击掌拍手,五名随从立时从左侧佛像背后走出。他说了几句瓦刺话,两名随从折回,不久已拿出一副脚镣走了过来。   “铐上!”教主道。   随从马上将脚镣铐于阿三左脚及阿四右脚。   教主满意一笑,走向右边佛像左侧似拱形石窗之三尊小坐佛,双手扭动。   卡然直响,扣着小邪之佛手已渐渐打开而恢复原状。   小邪这才嘘口气:“佛祖终于显灵了!”   教主阴狡而笑:“别忘了你身上那条念珠!你若乱动,本座也救不了你!”   小邪瞄向腰身念珠,再瞄往右佛掌虎口,苦笑不已,自己现在就如拴了鼻梁的牛,想逃都得拖个大佛像。   “我真搞不过你!怎会把机关弄在这里?”   教主奸诈眼神一闪:“不瞒你说,此机关在几百年前就有,每当王子要继位前,都得在佛手中净拜七天七夜,以谢神恩。”   小邪立时陶醉:“这么说……我是龙种了?马上要当瓦刺国王喽?”   教主笑得更奸:“可惜王子身上不必缠上‘缠天七缩扣’!”   “那……谁才要缠?”   “叛国之贼!叛教之徒!”   小邪眉头直皱:“怎会差那么多?那些人就乾乾地在这里等死?”   “不是等死,而是累死!”教主道,“他们必须擦拭佛像全身以赎罪。”   小邪若有所觉:“绳索那么短,怎能擦全身?”   教主黠笑:“若你想擦,本座就放长它。”   小邪十分好奇:“好啊!累死总比等死舒服!”   教主亦爽然转起三尊坐佛。   念珠霎时有变,本是串在红软糖般绳条之黑色念珠已开始往右佛手虎口游走,带动小邪直转。等到念珠已全部收入虎口机关中,绳索一头已渐渐套着另一条绳道往下缩,不多时已缠上小邪腰间,如此一来,小邪腰部已套有两圈红绳。   小邪往绳头瞧去,就如铜铁打造之飞镖孔,紧紧套住绳索本身,除了把另一处绳头穿退此孔,根本无法解开。   小邪址动绳头,想扯松些,谁知却扣得紧紧,心头大骇──这不是永远解不开了?   教主已稍嚣狂而笑:“绳头能缩就能张,只要解下另一处绳头,你就会明白!”   说话间又扭动佛像。本是缩入虎口之绳索已渐渐放长,盏茶功夫过后才停止。   小邪以目测其长度,大约十余丈长,足可延伸地面。   他苦笑不已,让他担心者仍是如何解开这绳索?十五   此索既是专困叛国叛教之徒,等于是绞杀死刑犯,自无解开之必要。而教主方才之狡诈笑声,似乎就是对此而发。   最重要,小邪仍想不出已缩紧之绳头又如何能张开?设若无法再张开,恐怕任有另一头绳索也是枉然了。   难道要拖着佛像走?   望着数十丈高佛像,小邪只有笑得更苦。   就算有一千匹壮马也未必拖得动,何况洞口又那么小?   想着想着,他只有想出以最笨之方法──用小锯齿片慢慢切锯。   滴水也能穿石,锯久了也许会锯断吧?   心头有了应对之查,也较为爽然。   “好吧,我就擦擦佛像,也好让佛心大悦,放我一条生路!”   教主道:“此殿在白天才有信徒朝拜,有人来时,你最好安份些,现在将你身上飞刀抛下。”   搓着右手掌背那道细刀疤,对小邪飞刀,他仍感到忌讳。   “不解行吗?我不射你就是……”   教主冷笑不已:“不但飞刀,连炸药也要没收。”   小邪只是例行般地耍耍嘴皮,仍是甚为合作的丢下一大把飞刀,以及方才为炸佛指而留下之炸药。   教主拾起飞刀,阴狡道:“你最好给我安份些,出了差错,本座立时取你性命。”   小邪瞪眼:“你累了没?你不累,我倒困得很,明天再谈吧!”   说着已倒卧佛手,阖目假眠。   教主再次黠笑,封了阿三、阿四武功,要两人窝在佛脚,准备打杂。随后令五名随从看守,已捧着炸药和飞刀步入地穴。   空旷佛殿霎时沉寂,落针可闻。   五名和尚各坐于五处角落,闭目养神。阿三、阿四为了治伤亦不敢乱动。小邪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金光闪闪火花,再也不炽热,充塞殿堂者,是那股冰石般的冷。   锁在天灵教总坛,何异虎穴?只要灵异掌令返回或是明确书信传至,三人立时将被杀害!   却不知小邪如何应付?   见他浮肿之笑容,仍是那么纯真而无忧无虑,在他眼眸里,难道真的没有”危险”两字存在?   夜渐近,天已快亮。   天终于亮了。   不过,不在佛殿,而在一处满是青红艳丽花香之幽雅庭园。   王山磔消瘦脸容更形狠琐而暴戾,眼看江山就要到手却被小邪几炮给轰碎,连舒舒服服,威风凛凛的锦衣卫大权都给轰丢了,还落个朝廷钦犯?   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被救来此处近一个月,他从没高高兴兴吃过一顿饭,庭园花草不知被其毁损多少?   他仍暴戾如雷。   救了他,而后又隐去一个月之黑衣人终于出现了。   王山磔化道:“你为何不派人援手?当时若你支援,此事早已大功告成,你是何居心?”   黑衣人轻笑,并没回答,慢步走向红亭,斟起石桌小茶壶,啜口香茗,方道:“王统领!事隔一月,你仍火气未消?”   “此仇此恨,切齿难忘。”王山磔追入红亭嗔叫,“都是你背信,明明说好,你却半途抽腿。”   黑衣人雍容姿态放回茶杯,淡然道:“你并没说明另有他人参加。”   王山磔化道:“本官找愈多的人有何不对?”   “至少你该让我知晓。”   “他们来自塞外瓦刺国,似乎还与你有仇,我不便奉告。”   “既是有仇,又怎么合作?”   “他们只是杀手,你该为大计着想。”   “杀手又怎会引兵也先,攻陷多城?”   “那是我的计策!”王山磔吼的脸红脖子粗。   黑衣人负手而立,幽雅地欣赏左亭一片芙蓉花丛,未再理会他。   王山磔嚣嚷不断:“我看是你心存报复,才袖手旁观。”   “不错!”   “你!?”   黑衣人转身,仍是平淡而从容:“我不想将精力花在他们身上,何况他们还与我有间隙!”   “你可知道当时你若伸手,大事将定。”   “我知道!”   “然而你却没有?”   黑衣人轻笑:“我知道若伸手,将会中计而断羽而归。”   “就凭杨小邪?”   “他算其中一个原因。”黑衣人道,“另外一个原因乃在天灵教徒!”   “我不懂!”   黑衣人淡然一笑:“我从不相信异邦人。”   “你怕他们藉此反咬你一口?”   “不错!”   “所以你眼睁睁看他们被轰碎?”   “有何不可?”   王山磔怒意更甚:“你分明在拆我的台!”   “我若想拆你台,也不会救你脱险!”   王山磔闻言,为之语屈,一股怨气硬是憋了下来,灌口茶较为平静:“他们到底与你有何仇怨?”   “我们也曾合作过,后来他仍出卖我!”   “听说是你出卖他们?”   黑衣人淡然道:“是与不是,我无须解释,我只相信不能和异邦人合作。”   王山磔冷道:“他们却很守信用。”   “为了也先,他们自该如此!”黑衣人道,“等到你夺过王位,他们会引也先入京,你凭什么和他争?”   王山磔顿时被捅了一刀,直抵心窝,寒森森又疼辣辣,终于感到那句“异邦人不可信”之残酷。   “不过……他们一向表现很好。”   “统领该了解最终目的仍是两国之争!”   王山磔当然明白了:“现在该如何?舍他们而弃?”   黑衣人摇头轻笑:“他们也是力量,只是利用方式不同而已。”   王山磔不懂。   黑衣人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是螳螂,如能引也先入关,然后夺下京师,我们再将他逐退,不就成了。”   王山磔乍喜,但又随即消:“你刚才不是说最终目的仍是也先,而他却不好对付?”   黑衣人眼神稍露黠光:“到那时也先和祁钰双方必定元气大伤,凭我们力量,有何困难?”   王山磔目光瞄向他,似在衡量他是否有这实力?较量一阵,他终于承认了。   “那我们如何进行?”   黑衣人雍容地坐于石椅,普天下之下又有谁有这股能让王山磔安心之实力?   轻轻一笑,黑衣人道:“统领仍然招集天灵教徒众,先串通攻下紫荆关,然后引着也先兵马直捣京城,将景帝祁钰给拿下,等他们筋疲力尽时,我们再出手。”   “你说谁是景帝?是王?”   “不错”黑衣人道,“祁钰在皇太后驱使下已在前几天继位,遥尊祁镇为太上皇。”   王山磔狠厉叱叫:“这小杂种,我早知他有篡位野心!”   “谁继位不都一样?”黑衣人道,“将来王位还不是落在统领手中?”   王山磔奸黠冷笑,在笑祁钰也只能摆摆架子,过过乾瘾,已决心让他屁股还没坐热,就把他给废了。   冷笑过后,他仍想至引兵之事:“可是我被你救走,恐怕他们会有所猜忌。”   黑衣人道:“他们也不是呆子,早知你我有牵连,尽管局势再不利,他们仍会引兵攻城。”   王山磔迷惑不解。   黑衣人轻笑一声,一副自信,解释:“天灵教本和也先是一体,而也先目标在于王朝,不可能因为我而放弃目标,再则他们自恃甚高,未必会把我们放在眼里,有此两项原因,我们自可扮猪吃老虎了。”   王山磔对此解释,甚为满意,已禁不住奸笑起来,随后又问:“那杨小邪呢?”   黑衣人终于露出明显高傲笑容:“他早已陷身瓦刺国,老实说,就是少了他那种令人无法揣测和出乎意料之捣乱,我才敢出此策略。”   “他怎会跑到瓦刺国?”王山磔方问出口,已无心计较,“这样也好,省去不少麻烦!”   还是自己王位重要,考虑一阵,问:“日期定在何时?”   “不定时,但愈早愈有利。”   “你将如何支援?”   “我会调集人手,埋伏京城,随时接应你。”   王山磔稍稍颔首,又问:“你可知灵异掌令身在何处?”   “熊耳山南麓山区。”   王山磔迫不及待已离去。   黑衣人送走他背影,高雅气度脸容已浮上一股自信之高傲神情。   王山磔无法对付也先,难道他就能对付黑衣人?   他已一无所有,但他却无以自觉,仍甘心与虎谋皮。   黑衣人笑了,在他幽雅气度中嵌着内敛眼神不停闪烁,方可看出一丝奸诈。   熊耳山南麓一栋不算大的木造古屋。   有黑衣人指点,王山磔很容易找着此地。   以前被祁钰打得吐血而重伤之任豹已完好如初地引着他进入内院。   一处竹造小阁里,灵异掌令仍着脸接见王山磔。   置过茶水,灵异掌令已道:“要攻紫荆关?”   “不错!”王山磔道,“只要紫荆关一破,大军可直捣京城!”   “可是此类固若金汤……”   “有我们暗中支援,再加上也先王子全部兵力,必可得逞。”   “你还有人手?”灵异掌令目露黠光。   王山磔早有准备如何应付,点头:“有。”   “多少?”   “不多,但却很精!”王山磔狡狯道,“这是本王夺位的后盾。”   灵异掌令盯向他,似在揣测他心态,不久道:“何时攻城?”   王山磔闻言已知他接受此建议,窃喜万分,表面仍冷静:“我来配合你们,现在情况不同。”   灵异掌令闻言已大笑:“王统领,虽然你失去官职,但我们协定仍在,将来王子攻下京城,你仍可坐上王位,情况虽不同,老夫却不会过河拆桥,出尔反尔,你大可放心。”   “就因你们守信,甘冒危险,所以我才敢与你合作,不过现在实是须要以你们为主。”王山磔道,“一千万军队,我仍较难应付。”   “好,老夫即时禀报教主及王子,想必不久将有结果。”   灵异教主在那一战,几乎将手下给折损殆尽,弄得灰头土脸而无颜向教主交代,如今有此良机,若能助也先冲破紫荆关而拿下京城,则可挽回颜面,将功赎罪。   至于王山磔所言,仍是十分可信,因为他已丧尽官职,沦为钦犯,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已无处容身,除了“造反”以外又怎能保命?   何况他根本不把王山磔放在眼里──纵使他仍有所谓之秘密人手。   商讨一阵,王山磔已离去。   灵异掌令便写了数封信,除了部份以信鸽传送外,仍亲自出马,以调集人手和找往也先军队。   一场即将来临之大战,已在急速酝酿之中。   小邪被困佛殿已过七天。   七天之中,教主因等不着回信而显烦躁,但仍未曾对小邪施以毒手。   小邪则苦中作乐,每当有人朝拜时,就以“佛像”身份宣扬传道一番,可惜瓦刺人听懂中原话者并不多,否则必会捧腹大笑。然而光见小邪种种表情,大笑不了,窃笑却不减。阿三、阿四已注意到,竟有人为了享受此“笑”而连续七天都来朝拜,可见小邪魅力仍十分惊人。   不过每当夜深人静时,三人就有得愁了。   小邪一直无法切断此绳索,那种软劲就如柔水般,利刀片锯下,绳索就缩小,以抵消了锐利刀锋,虽仍有损伤,但那伤痕就如少女柔手在抓痒,痕迹是有了,却不管用。   他赌气地切锯,七天下来,也只是凹陷一根毛发直径之深度,憋得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吞了这尊佛像。   阿三、阿四亦差不了多少,整天抹着佛像,打扫神殿,硬是想不出脱逃方法,武功又受制,想耍个筋斗都不成,苦哈哈地陪着小邪乾等。   五名和尚仍看得紧。   夜近三更,洞外一片黝黑。   蓦地一阵轻风吹送佛殿,洞口已掠入一位玲珑身材之黑衣人,姿态轻柔而快捷地罩向左边那名拉萨和尚,右手一挥,很快点向此人背部,似在封其穴道。   小邪已感觉有人闯入,眼睛一张,突见是以前救自己逃出也先手中之黑衣女子,已然惊愕叫出口:“是你?!”   话声方出,另四名和尚已惊醒,猝见黑衣女子,已全然攻前。   黑衣女子甚为慌张小邪为何突然出声,眼见敌人已至,不加思索,已使出”分功化影神功”,乍闪数尊身形,如游鱼戏水般游走四人掌力之间。   只见其自皙嫩手如千百只春冰晃动,带掠一道卷柔白丝光带,已然快捷地截中四人穴道。   妖躯飘落地方,见四人已呆立当场,方嘘口气,娇柔道:“好险!”   小邪哧哧笑道:“不险,不险!有你来,我就不险了。”   阿三亦惊醒而笑道:“救星快来啊,就只差你一个人。”   阿四道:“你救了小邪,将来我作媒,娶你为帮主夫人。”   小邪频频点头:“对!患难见真情,我们的感情是真实的。”   他连这女子是谁都搞不清,就想娶人为妻,还真以为人家定会嫁予他?   憋了七天,若这女子能救他出困,他可“照单全收”,不管此人是老是少,是美是丑,为了活命,不必再过于挑剔。   黑衣女子脸容虽被黑纱罩着,但见其双手猛捏,一副想“躲”之困窘样,可想而知,她是如何的羞涩尴尬。   “你们……好贫嘴!”   虽羞窘,她仍知此地危机重重,不能耽搁,赶忙掠向先前教主控制佛手之三尊小佛像,抚弄一阵。   只见佛手已动起种种变化,“缠天七缩扣”亦长短直变。   小邪、阿三、阿四都绷紧肌肉,希望她能成功。   但弄了半晌,仍是无法将绳索另一头弄下,急得黑衣女子轻轻焦切叫着:“怎么办嘛!”   小邪、阿三、阿四听其所言,心头那股希望已凉了一半──原来她也是来此瞎闯的?   黑衣女子弄不下绳头,已急忙掠向佛掌,揪着红绳,用力猛扯,想将其扯断。   小邪苦笑:“你的魅力够的话,绳头就会掉下来,我老啦!不管用了。”   阿四苦笑:“我看这门亲事要泡汤了。”   黑衣女子扯急了,跺脚:“杨小邪,你好端端的,干嘛跑到此?这是死索,从来没人解过呐!”   说着,语声都已硬咽,眼珠儿红通通,就快哭出来。   小邪倒落个故作潇洒而不在乎,轻笑着:“这是我想到见你的最好方法,果然很灵。”   黑衣女子又急又有气,嗔道:“你还贫嘴,解不开就完了,你还不赶快想法子?”   “有法子好想,我还会留在此?”   黑衣女子微愣,自己心急,竟说出如此矛盾之话。但只一愣,又急道:“怎么办?要是无人能解就完了。”   小邪道:“所以我有一个临死的要求。”暧昧而笑,“我实在很想看看你是谁?”   黑衣女子叹息:“杨小邪,你该明白我是天灵教的人,要是我拿下面巾,我们就再也没有美好的回忆了。”   “没那么严重吧?”小邪道,“你可以脱离啊!”   黑衣女子拿出一张折叠甚整齐之绢纸,怅然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教主传的信,被我接到,我才知道你困在此。”   小邪、阿三、阿四闻言已怔愣不已,小邪道:“你会是灵异掌令?”突又觉得灵异掌令是男人,改问,“你在天灵教辈份很高?”   “嗯。”黑衣女子颔首,“我不可能脱离!”   为何不能脱离,小邪没问,因为她不说,问也没用。   “你从小就入了天灵教?”   “嗯!”   小邪苦笑:“真是!如此多灾多难又困难重重,不过我还是把你当朋友。”   “多谢……”黑衣女子语音有些硬咽,“原谅我,不能拿下面巾!”   “随你啦!”小邪爽朗一笑,复又问,“这绳索当真没人解过?”   “……没有……我从没见过!”   “没见过,听过没有?传说也好。”   黑衣女子沉思半晌:“有个传说……好像是以前有位公主遭受陷害而锁在此,后来惹得天神大怒,立时雷电交加,刮起暴风雨、雪,又冰结山河,终于才将此索给解开!”   小邪闻言更形苦丧:“大漠地区会下雨,早就不会有沙漠了,何况还罩上冰天雪地?”当机立断,“我看传言不可信。”   “对!”阿三道,“我们要活在现实情况中,乱作梦有害身心。”   黑衣女子怅然道:“我再去想法子,时间不多,教主马上会赶来,我得走了。”   她已飘下佛手,含情望着小邪,无奈地渐渐退去。   小邪突然问道:“也先现在何处?”   黑衣女子回头,似在考虑该不该说,但触及小邪笑容,轻叹一声,已道:“他准备攻打紫荆关!”   说完已怅然飘向洞外,如阵风吹散无踪。   “紫荆关……”   小邪喃喃念道,脸眸已出现一种掩不住之得意神情,彷佛也先此举亦在他意料之中似的。   然而他被绑在此,生命都朝不保夕,哪还有时间去算计他人?   阿三不屑道:“凭也先那块料子,他也敢扣紫荆关?”   小邪瞪向他:“自己都被扣住了,管他搞什么?快将和尚搬过来,我好修理他们。”   他想以自己武功掩饰黑衣女子之入侵而将拉萨和尚制住,以瞒过天灵教主。   然而阿三、阿四正想搬动和尚时,已慢了一步。   换过被炸凹痕之平滑大理石已裂开,教主领着十名黑巾杀手窜出地面。   乍见五人被制,教主两条粗白眉毛已抽动,双目暴射青光,向小邪:“有人来救你?!”   小邪见已无法掩饰,只好落落大方:“不是救,是来看我。”   “人呢?”   “在你后面!”   教主和十名杀手蓦然闪身,功力暴窜全身,如临大敌地转向背后。   那有人?   教主已知被捉弄,瞪向小邪,厉道:“你敢骗我?”   小邪一副无奈:“唉呀,不是我想骗你,是你神经过敏,话只听一半就发作了?我是说:在你后面,然后又走了。”   阿三捉押直笑:“紧张兮兮的人,很容易出毛病的!”   阿四道:“你未老先衰,白发白眉毛就是证明,放轻松点,都那么‘身受其害’,老毛病还改不过来?”   教主怒笑几声:“等我逮着他,再跟你们算帐!”   拍开和尚穴道,已领着十名杀手追出洞外。   小邪、阿三、阿四仍是自得而笑。   生命都可不顾了,何在乎此种小事?   盏茶功夫,教主已怒冲冲奔回。   ”他是谁?来此干什么?”   小邪淡然道:“她是我老婆,来看我的。”   ”你胡扯!”   三人已哈哈大笑,小邪道:“你要听我胡扯,我也没办法。”   教主脸色一变再变,终于还是没再追问,冷酷一笑:“明天开始,少吃一餐,本座不信你们能饿多久。”   小邪摆接手:“请便,反正灵异使者已快回来,我饿不久。”   教主冷笑不已,检查一番三人的枷锁,觉得无异,方自走回地穴。   小邪见其消失,无奈摊摊手:“看来只好自力更生了。”   阿三道:“可是你的绳子……”   小邪摸摸绳索,不禁火上心头,转身对着偌大佛像,骂道:“他妈的,你这什么佛?专门害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三愕然:“他……那么大……”   “大什么大?”小邪毛了心,“照样把你拖着走。”   阿三、阿四登时豪气万千,猛然指着佛像大骂。   虽然三人站立佛像身前,简直如蚂蚁在比巨人,但比起那股“不信邪”之憋气,巨佛再也不是巨佛了。   但,如此之大,怎么拖?   却不知小邪有何神通广大?   入秋九月,战事频传。   也先在天灵教和王山磔暗中帮助之下,已直破“阳原”,再捣紫荆关。   缠战数日,终于攻陷此关,守将都指挥韩青,都御史孙祥皆已阵亡。   大军直涌百里不到之北京城,举国震惊。   祁钰在于谦辅助下,调兵遣将,准备做最后一击。   可惜小邪仍被困于佛殿中,不知他能否及时赶回解救他的江山?   佛殿除了洞口稍有变化之外,白天和夜晚根本相差无几。   不觉中,又过了十天。   小邪仍未把佛像给扯动半寸,只见着三人疲惫脸容,不再像以前那么活泼,甚至大半时间都躺卧佛脚休息。   终于,事情还是来了   一声狂笑过后,教主已领着数十名黑巾里面教徒,涌出地穴而将三人围住。   “哈哈……杨小邪,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三人懒懒坐起,小邪淡然道:“哦!有消息了?”   “不但有消息,而且是好消息。”   “对我来说,当然是坏消息喽!”   “不错!”教主冷笑,“你的谎言已被拆穿,准备受死吧!”   小邪懒洋洋站起,二十余天没洗澡,衣衫都有股酸味也甚脏,无奈一笑:“谁告诉你消息的?”   教主狂恣而笑:“告诉你也无妨,是也先王子,他已攻破紫荆关,马上要陷京师了。”   “哦……”小邪仍冷静,“他满有一套的嘛!”   阿三、阿四闻言已毛躁,阿三立时叫道:“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有小七和小王爷守着城,谁也别想攻破!”   教主黠笑:“可惜他们守的是‘大同’不是‘紫荆关’。”   阿三仍不相信,想再吼,小邪却制止:“管他乱吼,就算真的攻到京城,还没拿下,也是枉然。”   教主冷笑:“我乱吹?告诉你,本座奉旨,先宰了你而后赶去支援,嘿嘿!有五十名一流高手,任祁钰军队有多神勇,照样不堪不击。”   见他说的煞有其事,小邪淡然一笑:“看来我只好相信你了?”   “信了最好,你也可以死得明白些。”   小邪抛抛绳子,问:“这‘缠天七缩扣’当真无人能解?”   教主嘿嘿冷笑:“你以为我会放了你?打从把你扣住那天起,我就把你当成死人看待,才容你那般嚣张;不错,这绳索从来没被解开过!”   小邪甚为满意:“嗯!这才够味。”   教主见他突然露出此“满足”像,顿觉疑心:“你已有办法?……”   已瞄向他腰间红索,瞧瞧是否已有变化。   小邪配合其目光腰身绕了一圈,得意道:“我没办法,绳索是完好如初的!”   “那你……你说什么够味?”   “死得够味。”小邪神态盎然,“我杨小邪一生轰轰烈烈,大杀四方,何等威风?现在要死了,都还得拖个大佛像,岂不够味?”   教主闻言方始释疑,揶揄道:“有尊佛祖保护你,西天路上你可安全多了!”   小邪轻轻一笑:“说的也是。”他道,“时辰已到,不必你动手,我宁愿被勒死当场,不过……送葬的还是少了点,再找些人来如何?”   教主黠笑:“这已是给你莫大的光荣,国王去逝,也只不过四十人诵场,你多了十人,该满足了。”   “也罢,马马虎虎啦!”小邪摆摆手,“让开点,我要拖佛上西天了。”   教主似想见见小邪被绳索勒断肚肠之惨状,立时退出五丈扇圆。   黑巾杀手仍凝神注视小邪,以防突变。   小邪转望阿三、阿四,笑得甚邪:“死活就看这趟了。”   阿三、阿四绷紧神经,装出笑容,却是如此僵,可想而知此次赌注下的并不十分有把握。   “上啦!”   小邪再喝一声,人已住后退去,面对佛像,双手抓紧绳索,运极功力直往后拉。   佛像如山,一动不动。   教主及手下,看猴戏般谑笑。   小邪逼粗脖子,红了脸,仍不能拖动丝毫,反而被绳索收缩往前渐渐拖去。   拖急了,他已叫吼出声“啊──”。曾经叫垮城墙,吼退千军万马之声音暴起,空气为之凝结成形,整座佛殿似如在烈火上装满沸水之密封锅鼎,禁不起暴窜蒸气之霸道力量而抖动。   轰隆隆地动山摇,较为松动之器皿,石块已坠雪般往下掉。   火光因暴抖猛晃而幻弱,霎时可怕的、恐怖的黑已罩压而至,宛若暴风雨啸起之一刻,霹雳闪电,千千道、万万道全劈向此间鬼域般魔巢。   抖动不断,让人头昏目眩,立足不稳,与生俱来畏惧沉毁大地之恐怖全涌向天灵教徒众,有的甚至已被掉落石块所击伤。   教主骤逢惊变,骇然之余,赶忙喝道:“快阻止他──”   黑巾杀手摇晃之下,仍抽刀砍往小邪,虽立足不稳,攻势却不慢。   小邪绷紧全身功力正和佛像斗法,根本无暇再顾及他人。突觉四处冷锋逼身,立时大喝:“阿三快──”方喝完,又“啊”地继续吼震佛像。   阿三、阿四本守着佛脚不动,但被小邪一吼,已双双扯断脚镣,那已失去之功力全部恢复,挥着手中链条,恶虎扑羊般拦下了靠近之黑巾杀手。   啸声更甚,整座佛殿,整座基穆山似要崩塌。落石渐多渐粗,火光渐弱渐黑,毁灭之恶神已砸而至。   巨佛已晃动,小邪拼命吼,拼命扯,就算死了,也要把它拖走。那股儿晃动已偏向于前方,然而渐渐缩短之绳索,更让小邪力量无法达到颠峰。   “阿四快──”   喝声再出,他已拼出最后一口真气,暴烈响声,似有形之长江骇浪窜撞佛像,轰隆抖颤佛殿已从顶端裂出缝隙。   崩紧之绳索更将佛像拖往前倾,若非佛脚尖过长,佛像必能倒塌。   小邪就为此处挣扎搏斗着。   阿四突闻小邪吼声,长链条已猛甩黑巾杀手,人已如电般冲向佛脚,右手砸往佛脚,赶忙倒扑侧面。   蓦地轰然一响,佛脚尖已暴裂,涌出浓烈火焰,似燃油着火般卷地扩向四周。   就在此时,小邪拼力抖扯,轰呼压破空气声音已响,那尊巨大无朋之佛像终于倒塌。   教主见状,那还敢再留置?逃命地往地道撞去。   小邪见佛像已倒,霎时急吼:“阿三、阿四快退──”   吼声中已掠向阿四,抓起其右手就往洞口掠窜。   阿三更不敢落后,紧追而出。   黑巾杀手吓掉了魂,四处逃窜,较幸运者,已窜入地穴,保命机会则大些。   佛像倒塌如山崩,那股劲道足以砸垮整座基穆山。   轰然落地,佛殿已塌,震汤力道撼动山岳,基穆山最高峰,本已尖如高塔,此时已禁不起抖蹦而暴断崩塌。庞大岩块四奔窜滚撞,再撞垮它处岩块,宛若天外飞来之星球撞向此山般,炸开之岩石碎片,彷佛元宵之烟火,喷得好高、好远,几乎袭盖了整座基穆山方圆五百丈。   带起之地震,晃得山边城镇灯火尽失,杯盘落地,更有日久失修之腐墙给震垮了。   居民个个如临大难般尖叫哭号奔撞滚爬地逃出屋外,眼见一向认为神圣无比之基穆山快要崩垮,全然以为天神发怒,皆跪地膜拜不已。   轰撞声持续将近半刻钟,方告尘埃落定。   一切已归于平静,无声无息,静静的山、静静的岩、静静的天空、静静的大地,连人声都告停止,包括小孩之哭声。   似乎此处一切都已被冻结,突来之暴风雨,已将所有可动、可发出声息之人或物给冰冻了。   巨变之后之宁静,仍是如此可怖和慑人心弦。   只因为人们不知此灾变是否已真的过去了?天神怒意是否消退了?   直至一轮迟来之下弦月透出了基穆山头,银清淡光撒向了小城,人们才有了惊觉──一切终于过去了。   众人膜拜过后,已议论纷纷,说的全不离神佛鬼怪和一些传说。   基穆山最高峰已被夷折三分之二,再也无以前剑峰般雄伟峻峭。   震垮如此严重,那困居于佛殿之人更是凶多吉少了。   小邪他们呢?   他们是金刚猪,克不死的。   原本是困住小邪,要他命的绳索,现在却救了他们。   三个人本是躲在洞口,但仍避不了震塌碎石乱飞及压撞,只好全往崖下跳。   悬着绳索,三人如汤秋千般在崖下汤着。   悬空的身躯,又如轻巧柳梢随风轻晃,只要不被岩石直接命中而躲不掉的话,是砸不死的。   他们就靠着晃摆而躲过了无数撞坠之岩石而保存了性命。   静悄悄,阿三细声道:“没事了?”   小邪点头:“大概。”   “好险!”阿四苦笑。   想起方才,谁不捏把冷汗?决生死于瞬息之间,若运气差些,早已被压成肉饼了。   阿三道:“上去?”   “不!”小邪道,“等久些,恐怕还有活人。”   阿四道:“如此轰轰烈烈,谁能够活命?”   小邪道:“他们有人钻入地道,也许可以保命!”   阿三恨道:“妈的,那教主竟然跑第一个,真他娘的孬种!”   小邪哧哧而笑,毕竟他又干了一件惊天动地大事,不大大陶醉一番,还真说不过去。   三人仍停留崖下,自始至终,小邪都紧抓绳头处,使不让缠在腰间之绳索因用力而收缩。   阿三、阿四则爬在上头,如串糖葫芦般凝抱着。   直到东方吐白,三人才爬往洞口。   洞顶那只巨大金鹰已“飞”了,洞口亦塌去一半,碎石满地,还压了不少黑衣尸体。   小邪寻视一遍,道:“看来全翘光了……”   阿三呵呵笑道:“翘归翘,你的肚脐带还没解呢!”   小邪扯扯绳索,苦笑道:“这叫跑了庙,跑不了和尚。”   阿四笑道:“抱着佛像不就成啦!”   “谈何容易?”小邪苦笑,“走吧,不试也不行!”   三人已摸往佛殿。   已然如乱石堆,无一处不堆了岩块,尤其那尊巨佛,已碎成千百块,散落四处,以“粉身碎骨”来形容,最为恰当不过了。   那地穴亦被塞得满满,根本无法再启用。   千百尊佛像,倒的倒,裂的裂,已无一尊是完好者,佛殿就此毁了。   “真可惜,难得一见的大佛……”阿三惋惜而舒发的说。   小邪瞪眼:“有什么好可惜?那有大佛会要人命?简直是破坏如来神佛的形像嘛!”   阿四呵呵笑道:“我有先见之明,所以先炸毁它脚尖。”   阿三也笑起:“小邪帮主,你这招果然管用。”   阿四神气活现:“没炸药,一样能开花,已然达到无所不能之地步啦!”   小邪笑道:“还有那些油灯,否则可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原来小邪觉得绳索很可能无法解开之时,已决心毁去神像,在思考过后,认为除藉着自己特殊喉咙吼音震动佛像外,最主要还是必须把它拖倒。然而要拖倒佛像,若其脚掌愈小则愈容易,所以他认为有此必要毁去脚掌。   在十天之内,他以小锯齿片,锯断了阿三、阿四两人之脚镣,然后又趁和尚不注意时替他俩解除禁制而恢复功力,再则就是寻找足以毁去脚掌之方法。   经过思考,他认为油灯有油,可以引火,而阿三、阿四两人负责打扫,也负责添油,是以不停盗取燃油,而后倒入利用锯齿片在脚尖斜处挖空之洞穴。   然后小邪又要两人找了许多火折子,利用其含有磷粉和硫磺之易燃性,小心翼翼塞在洞口,准备引燃灯油以炸破石佛脚尖。   难怪他们三人最近皆睡在佛脚上。   难怪小邪在扯佛像时,阿三、阿四不敢随便离开佛脚。   难怪阿四右手往佛脚一插,会引燃了火花而爆破脚尖,而且涌出如许多之燃油。   三人很快找着那只连着绳头之右掌。   五只指头已去了二只,剩下拇指和食指呈“7”字形,卡在左墙角落。   三人合力搬去压在其上之石块,乍见指头仍比腰身粗,已然苦笑不已。   阿三笑道:“这是特大号拐杖,得来十分不易啊!”   阿四道:“足足有五百斤重,可锻炼身体,适合年轻人所用。”   小邪瞪向阿四:“你拿去用吧,它还可以返老还童呢!”   阿四乾笑:“我想,不便夺人所爱,这是佛祖赏赐你,你该好好保存。”   小邪抱怨:“什么佛祖?都已四分五裂,还弄支鱼骨头刺着人家?”   阿三道:“没办法啦,只有扛出去,再找铁器敲开。”   阿四道:“在这里不行?可以用石块。”   阿三讪笑道:“你懂什么?在这里敲,要是再引起山崩,多划不来。”   阿四反驳:“你懂什么?再崩十次,我照样可以逃开,你想让小邪帮主扛着走。”   小邪道:“别再吵,我还是扛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再说。”   阿三露出胜利神态,能让阿四吃瘪,并非易事。   阿四虽不服,却也不敢再吵嘴,只好瞪出眼光像要吞下阿三罢了。   小邪扛起和他差不高之佛指,五百斤对他来说并不重,只是一股憋气实在难以消受。   他苦笑:“没想到我杨小邪这辈子也会替人作牛作马?衰(倒楣)死了。”   阿三、阿四亦呵呵直笑,阿三揶揄道:“以前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你的是两指山,更高一级啦。”   小邪苦笑:“如来佛真是害人不浅。”   阿四道:“把它当成鱼骨不就成了?”   小邪笑得更苦:“这不就:鱼与佛掌都可兼得了。”   三人一肚子憋笑,已走往洞口。   还好那条峭壁蜿蜒小径并没全毁,以小邪轻功,轻而易举地就可掠过。   顺着山道,三人已走出光秃而橘红之峡崖。   山红,晨曦亦红,十分耀眼而清晰,似如一切孕育生命之灵魂溶汇。   尤其又在灾变之后,征兆更为强烈。   行出基穆山,迎着晨曦,三人宛若天神下凡,隐隐泛出一股神仙气息。   小邪终于瞧见了偌大广阔土地,那股重见天日之兴奋,已使他禁不住豪情而吼了起来。   “啊──”   声音掠过苍穹,隐隐又震动山峰,也震住了所有小城百姓。   千万道眼光瞧向基穆山上那三个点,会蠕动发声的点。   还会发光?   谁又会在猛崩烈塌之后的基穆山出现?还具有如此震天之声音?   “是神,天神现身了。”   有人如此吼出,霎时引起骚动和附和。   霎时群众情绪激昂,全然下跪,猛吼着瓦刺之神。   “多斗,多斗……”   吼声直冲山颠,和小邪声音比起,一是浑沉,一是尖锐,但同样有力。   小邪见状,愕然道:“糟了,我们砸毁佛像,触怒了群众……”   三人住足,不敢再走。   他们怎知深夜山崩,外边要比里边猛烈多多,震慑了民心,而将三人当做神的化身?   阿三苦笑:“他们只要一人咬一口,我们就尸骨无存了。”   阿四道:“我们绕道而行。”   “怎么绕?”小邪瞪眼,“你以为我背的是棉花塞的大香肠?”   阿四苦笑:“可是,要是他们冲上来……”   小邪放下“7”字形佛手,叫道:“不必绕啦,基穆山有多大,你我清楚得很,而且四处全是平原,抱着鱼骨头,要藏在哪里?”   群众叫声更炽。   阿三眉头撵掀一阵,走也走不了,威风不能失:“管他的,来一个杀一个,管杀不管埋,大不了再退回山洞,慢慢弄开绳头再说。”   三人就此站立该处,准备对付可能来临之变化。   然而瞧了半晌,仍然不见群众有何举动,而且那些动作,似在膜拜?   小邪疑惑:“他们在拜我们?!”   阿三道:“说不定在拜神……”   阿四道:“当然在拜神,佛殿不就在此山中?”   小邪道:“看他们拜那么久,好像很认真……难道他们以为我们是神?”   瞧向两人拉萨和尚装束,他霎时狡黠笑起,已认定瓦刺人是在拜他们,把他们当神了。   因为双方距离甚远,只稍能看清身躯及衣服颜色,也只能辨认阿三、阿四是和尚,而不是“恶和尚”。   “我来试试。”小邪甚有自信地伸手挥向群众,像在普渡众生,然后“啊”地又大吼。   群众闻及小邪声音,再见其动作,霎时更欢欣若狂,天神终于回答他们了,满口“多斗”叫个不停。   小邪见状,得意笑起:“哈哈!谁说扛佛手不好?你们看,一扛就有神味,还大受欢迎,走!去过过‘神’瘾。”   扛起佛手,已威风八面继续往下走。   阿三、阿四亦神态盎然,凛凛生风地跟在其后。   当了神,它该有一股不同于常人之威严。   众人见三人往山下走,神情更是激动,叫声更响。马上就能和神见面了,这是何等光荣之事?   群众愈集愈多,愈往前推,大清早,他们已丢下工作,准备迎接天神来临。   就算王子继位,也未必会带起如此激昂之群众情绪。   三人走近城镇,群众已见其相貌,顿觉意外──竟会是中原人?然而他们却认得小邪身上那条受魔鬼诅咒之红索和那只佛掌。   这岂非应验了传说中──公主受难,引起神怒而狂风骤雨,乱雪纷飞,才解开了此绳?   小邪更上层楼,引起山崩地裂,还把佛像给拆了。   瓦刺国人,本就向往中原,在此心灵驱使之下,非但没减去了激昂心情,反而更是狂烈。   尤其许多人指着小邪身上佛手及红绳,那股认定小邪具有超人能力,所掀起而几近盲从之崇拜,简直形成一股浩瀚江流,奔滔于整座城镇。   “多斗”之声暴向天际,风云为之变色。   小邪挥手颦笑,凑着热闹,霎时亦感受这股强烈潮流而猛喊“漏斗”。   这一喊,更带了起头领导作用,群众由跪拜而渐渐爬起,跟着小邪猛挥拳头,更呼“多斗”,似乎已认定新神出现了。   小邪见状,福来心至,呵呵直笑:“妈的!也先这大棵呆只晓得攻城,看我如何把他的皇宫给拆了?”   他已决心带着这些激昂群众“造反”,边吼边往城东皇宫行去。   群众中,不乏僧人,皆已涌向小邪,双手合十,摆出那种虔诚、拥护新“君”之态。   阿三、阿四更有样学样,威风不下小邪。   一群人浩浩汤汤逐步行往皇宫。   蓦地,群众之中窜出数名和尚,手持长刀就往小邪砍去。   小邪乍觉,猛挥肩上佛手,横扫千军般旋转,叮叮数响,已迫退长刀。   阿三见状大吼:“做了他──叛徒──”   话声未落,已和阿四罩向那几名和尚,武功尽展,势如猛虎。   众人听不懂阿三言语,却看得清其动作,更何况那容得他人侵犯心目中之神?皆已奋不顾身涌罩而上,发挥那种殉道者之精神。   双拳难敌四手,几名刺客哪能禁得起群众摧残,在杀刺儿刀后,已被拖往地面,活活地被打死。   小邪却顾不了他们,神态慌张地想挤出人群,原来他已发现教主掺杂在人群之中,可想而知,行刺之人是黑巾杀手。   教主见计谋已失败,不再停留,急往远处挤去。   然而小邪扛着佛手,又被众人拥护着,根本动不了身,眼巴巴的看着教主离去,恨恨直咬牙。   波折已被消弥无形,群众再往皇宫行去。   古堡式皇宫,此时亦涌出不少士兵和文武百官,面对无数群众,泛起不安心态,只守着宫门,并未发动镇压。   小邪却被涌向皇宫左侧一处全是巨石叠成之高台,像是平顶之金字塔,几乎与皇宫一样高,平顶四个角落,各置一只千斤大石狮,更形威凛慑人。   这就是瓦刺国王接受群臣、百姓颂扬之地方,亦是国师(太师)为民解运之处。   小邪、阿三、阿四立于其上,更有“君临天下”之感觉。   群众仍绕着四处,大呼“多斗”。   更有不少人已逼向士兵,似想“捉”那些官员,要他们拥立新君。   宫中军力早已被也先调走,只留下少部份看守,那能抵得上浩大群众?虽然个个枪刀紧握,仍免不了冷汗直流,惧意横生地往后退去。   那些文弱百宫和皇后、夫人之流,更不必说,吓得面无血色,若非为维持尊严,早已躲入宫中。   小邪气势不凡,双手举起佛手,高叫:“漏斗──”   群众霎时附和,叫声震天。   阳光初升,穿透小邪身躯,由上往下,撒向众人眼眸,那种佛光普照神圣而庄严气氛,更形烘托小邪之法力无边,而深烙群众心目中之偶像。   小邪再举佛手:“漏斗──”   “多斗──”   “漏斗──杨小邪──”   “凉凉鞋──”   “漏斗阿刺杨小邪──”   “多斗阿刺凉凉鞋──”   群众一阵沸腾。   小邪霸气凌人,雄心万丈,再吼:“杨小邪万岁──”   “凉凉鞋玩水──”   “杨小邪万岁,冲啊──”   小邪玩上了心火,真以为自己是国王,右手猛往皇宫指去:“冲啊──脱光也先裤子──”   群众煽情已沸,霎时咆哮震天,疾往皇宫涌去。   士兵抵挡不了人群,已从慢退而至弃刃而逃,都想躲入宫中,关上宫门以自保。   然而群众气势如虹,根本不让其有关门之机会,已然涌入皇宫。   小邪见状,笑嘻嘻放下佛手:“妈的,这招真管用!看来我真是天生的帝王像,走到那里,都那么容易让人误会……呀!不是误会,本来就是帝王像嘛!呵呵……”   阿三讪笑道:“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阿四道:“我看若也先回来,只有叫他去住基穆山了。”   小邪趾高气扬:“他攻北京城,我占瓦刺国,也差不多啦!”   阿三捉押道:“恐怕他已被小七给绑起来,缠在佛腿上了。”   阿四戏谑道:“这招‘临时抱佛腿’,保证抱得他大呼过瘾,只是效果差了些。”   小邪自得而笑:“就没有我的‘临时抱佛手’,来得威风八面,连放屁都能震死人。”   蓦地塔台背后响起声音:“是吗?”   不知何时,已有四名着黑纱之宫女走向塔顶,轻柔红绫罗衫,束了足踝之灯笼裤,自有一股幽雅异国风韵。   小邪、阿三、阿四愕然转身,突见这些姑娘,感到十分不自然,甚有那种被其侵犯“神权”之味道。   “你们来干什么?想临阵抱佛手?”小邪谐谑道。   居中靠右那名女子,美目翦动:“杨小邪你好大的威风。”   “是你?!”小邪已听出她就是两次救他之神秘黑衣女子,当下口气转缓,仍得意直笑,“小小的佛像怎能困住我?你不必着急啦,我马上就会继承瓦刺国王了,快退下,免得他们发现我是一位色狼神!”   神秘女子轻笑:“放心,若不是他们放我上来,我那能挤得出人群?”她道,“这是瓦刺国礼俗,他们要拥你当新君和‘多斗神’,我们算是你的女仆了。”   “那好啊!”小邪猛点头,“来帮我抬佛手!”   说着就想将数百斤重之佛手推给四名女子。   四人微愕,那晓得如此之快就有“重大”任务?还好神秘女子说了话:“如若我们抬了,你可能就无法离开瓦刺国了。”   小邪愕然:“为什么?也先还不是一样溜到中原打仗?”   神秘女子道:“瓦刺国是由许多部落所组成,尤以鞑靼族为最强,本来也先继为太师,声势已压过‘阿刺知院’族,也就是现在的国王脱脱不花,他本可能被拥为国王和‘多斗神’,但是你竟然把神殿毁去,甚至把基穆山给夷平,任谁也不敢想凡人有此能力,霎时已认定你就是‘多斗神’的化身;只要成了‘多斗神’,你就无法离开瓦刺国,因为你已成为全瓦刺国人民心目中信仰之神。”   “照你这么说,也先被拥为漏斗神,也不能离开瓦刺国了?”   “该是如此,但也先早有准备,将太师暗中封予天灵教主,将来如若各部落支持,‘多斗神’就由天灵教主继任。”神秘女子道,“但若各部落族人不支持,也先自任‘多斗神’,只要不离开瓦刺国太久,也许也不会引起族人的阻止。”   “噢?”   神秘女子解释:“这全在于族人信仰崇拜之深浅而定,也先继任此神,是有一种‘代理’多斗神之意味,而你却在一夜之间,创造了神话奇迹,他们已认定你就是多斗神的化身,而不是‘代理’者,从你一挥手,他们全部不顾生命涌向皇宫,可想而知其信仰虔诚的程度。”   小邪自形得意:“我也认为,我就是漏斗神的化身。”   “那你就留在此地吧!”   “真的不能走?”   神秘女子淡然道:“你可以试试!”   小邪回过头,塔台十阶以下,早已跪满信徒,而地面不断有新人群涌至,皱皱眉头:“他们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他们很认真。”   小邪本想试试,但扛着一只大佛手,要逃谈何容易?   他苦笑:“临时抱佛手,也不见得多么顺利!”   阿三道:“先拆了它嘛,解去佛手,谁还能留下我们?”   小邪频频点头:“你找到法子了?”   神秘女子摇头:“没有,不过……我想一个人可能较能知晓此事。”   “谁?”   神秘女子语音已转帐然,深幽眼眸已瞥向远处宫中,突见人群已渐渐退出,神情已紧张,急道:“你别管她是谁,我会带你去见她;你赶快阻止群众再入宫,要是被他们捉到王后,你这个多斗神就当定了。”   小邪闻言,不敢怠慢,立时转身又举起佛手,想喊,却又停住,转头问:“大姑娘,瓦刺话:不准进宫乱来,怎么说?”   神秘女子叽哩咕噜说了一句,已经笑起来。   “像母鸡在生蛋嘛?”小邪皱眉一笑,立时转头向群众,依样画葫芦地叫出。   群众除了照旨令外,慢慢退出宫外,仍不停吼着“多斗”两字。   然而退出之群众却围着一群红衣女子逼往塔台。   神秘女子见状,急叫:“糟了,王后已被困住!”   小邪道:“至少国王溜了,没什么关系吧!”   “国王不是溜,而是和也先一同作战,他主攻辽东,所以没被你碰上,现在大权全由王后接掌,只要她承认你,那你就是多斗神了。”   小邪道:“这些人也真笨,也不想想光王后承认有啥用?要是也先领军攻回来,我还不是一样保不了王位?”   神秘女子道:“谁叫你一身邪气,连不可能的事都做了,还怕区区凡人?他们认定你有超人能力,那还怕也先军队?”   小邪闻言已苦笑:“我终于尝到乱发神威的痛苦了!”   神秘女子白眼:“看你,事情都已不能收拾,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阿三道:“有何不能收拾?大不了当上漏斗神不就成了?”   小邪给他一个响头:“光说什么风凉话?要当你去当,好不容易才脱离佛掌,你还想叫我一辈子跟佛眼相瞪?也不想想大眼看小眼的后果?”   阿三乾笑:“我只是临机应变而已嘛,别无其它含意。”   小邪瞪眼:“照你这样,变一次就翘了,少说废话,省得侵犯神权,像黑巾杀手一样被踩扁了!”   阿三不敢多言,退于后方和阿四并排,暗运功力以防有变。   群众已拥着王后至塔台,僧人已让出通道,五名较长和尚默默跟着王后走向台阶。   群众喧哗声已渐渐平静。   小邪见状,心头苦笑不已:“妈的,没事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到头来却当不了人?”   转向神秘女子,苦笑:“我该如何才能化神为人?”   神秘女子亦感无奈:“可能没法子了,现在王后只要向你下跪,再吻你的手,谁也无法阻止。”   “不行啊,你快想办法啊!”小邪已着急。   神秘女子苦笑:“你还是想法子逃吧!”   “怎么逃……”小邪想再说,已来不及,王后将至。   神秘女子已退回后方,默然而立。   小邪无奈,自嘲道:“我是神,有什么不能?你要跪,我就不让你跪!”   心神已定,装出威严样,只可惜久未洗澡,衣衫已脏,还带着酸味,很不相称。   王后身着淡红罗裙,看不出一丝大漠儿女风貌,雍容高贵气质隐泛,脸容见不着岁月泛留痕迹,仍透滑皙白如春冰,但那两道深锁而仓惶眉头,却让人觉得她是如此不安。   娇柔身躯跨上塔顶,方自抬头瞧向小邪,乍见其为小孩而又一脸本是纯真而故作威严之不协调样,心神为之一愣,说了几句瓦刺话,意思在问小邪来自何处。   小邪听不懂,微微望向神秘女子,但女子不敢开口,小邪只好自己想,摇摇手,表示“不想当国王”。   王后见他手势,误以为“不住在人间”之意,不解地瞧着他。   小邪以为她不了解,又再比划,右手先拍拍自已胸脯,然后摇手,再则往远处指去,两只手指交换,做出“走路”动作。其意义乃在指──要回中原。   王后只见他比往天空,又见指头“走动”,以为是“天上下来”的。迷惑地瞧向他腰身那条红绳,以及佛手。再想及昨夜山崩地裂之事,已然有点相信,遂用瓦刺话问:“昨夜的山崩是你造成的?”   小邪见她神情吃重,似在问十分重要之事──当然是自己要回中原之事让她感到惊讶,已然神情爽然的频频点头,笑得更意人。   神秘女子见他如此表情,实是想气又想笑,心头笑骂:“不知道就别回答,不想当神又乱承认自己会法力,看你如何收拾?”   暗骂之际,已露了神情,不禁引起王后注意,瞧向了她。   小邪亦感不妙,转瞧神秘女子,不停瞪眼责怪她乱出毛病。   王后见两人神情,疑心更重,用瓦刺话问:“你听得懂瓦刺话?”   神秘女子已稍微摇头作暗示。   小邪暗骂:“摇什么头?你以为你的暗示,王后看不懂?我要是再摇头,不就证明和你是一伙的?我偏要点头!”   心意已定,他已朝王后点点头,更露出自信之笑容。   神秘女子见状,气得直咬牙。   王后见着两人“闹意见”,可见小邪仍听懂瓦刺话,复见小邪如此自信神情,也无话可说了。   她以瓦刺话,沉重问:“你真是多斗神?”   连点几个头都相当顺利,小邪已认为王后了解自已要回中原含意,接下来这句话当然是──你不想当多斗神?   “多斗”两字,他可熟得很,闻言之下,立时猛点头表示自己不想当,装出坚决样子。   群众见及小邪神情,又听王后所言,霎时又激动地吼着“多斗”,以拥护小邪。   小邪则以为他们是反对自己不当此神,已瞧向群众,得意地挥挥手:“叫吧,再怎么叫,我还是不当,只要王后不下跪,你们又能奈我何?”   他挥手,群众更激动,愈激动,小邪就愈感得意的再挥手,一时激潮又起,震声连天。   王后见众人如此激动,心知大势已去,默默地已下跪。   小邪见状已愣住,赶忙急道:“不是已说好了吗?你怎么又下跪了?”   王后猝闻他所言为中原话,心头一凛,已想及方才可能是场误会,但已经下跪,总不能说起就起,娇容已显不安。   小邪可管不了那么多,右手一挥,一道暗劲硬生生地已将王后拖起,急叫:“干嘛乱跪?我不干什么漏斗神啊!”   王后也感意外的被托起,一时亦不知如何应付,愣在当场。   群众见王后突然起身,这分明是侮辱他们心目中之神,霎时狂吼要杀了王后。   五名拉萨和尚已走前,抓住王后肩手,不懂得怜香惜玉地猛往地上按。   “不行啊!”小邪又封出一道暗劲想托起她。   如此一上一下力道,已迫得王后娇柔身躯耐不住疼痛而呻吟。   小邪眼看此种情境,再争也不会有结果,反而会弄死王后,急忙转向神秘女子:“你来告诉他们,我不想当漏斗神。”   神秘女子一时犹豫,不敢大胆违背规矩──女仆不能乱言,尤其在重要场合。   小邪可管不了那么多,走向前,一手把她拉至中央,道:“快说啊,说我是中原人,根本不是神,不想当漏斗神。”   神秘女子无奈,开了口:“来不及了,王后已下跪,若你不接受,她可能会送命,而且信徒也早知道你是中原人,刚才不排斥,现在也没理由拒绝。”   “那该怎么办?拖延一下总行吧!”   神秘女子道:“本没拖延的例子,但也没像你一夜之间就被拥为多斗神,你可以试试!”   “怎么试……”小邪瞧向激动群众,转望可怜王后,心头更急,真想痛打他们一顿。难以控制心绪地抓起佛手,突被其重量压及心坎,霎时恍然,“对呀,我还带着一条要命的绳索……”放下佛手,转向神秘女子:“你说我被‘缠天七缩扣’缠住,须要打开,再当漏斗神,还有,我已好几十天没洗澡,脏啊!这样继位太没面子!”   神秘女子道:“我教你,你说!”   “也好!”   神秘女子很快以瓦刺话说一遍。   小邪亦照样翻版告知群众。   群众霎时又骚动而喧叫,仍是“多斗”直叫。   小邪举起佛手,霸王举鼎般站立塔顶最前端,“啊”地又吼起声音。   终于,他的吼声已压过所有群众叫声。   一片肃静,落叶可闻。   小邪淡然道:“大姑娘,我说一句,你就翻译一句。”   神秘女子点头:“你说,他们似乎被你吼住了,可能有希望拖延。”   小邪照着神秘女子所传瓦刺话,道:“本人要净身七天,风风光光带领你们,这是神的旨意,谁都不准违背,否则会遭天谴,你们也回去净身,胡乱就想当漏斗神的信徒,一点诚意都没有……回去吧!七天后再来……记着要净身,不准乱搞……”   他说了一大堆,神秘女子只找重要的翻译,一时间也说得群众自觉太过冒渎神明,都想和小邪一起净身,以示虔诚。   小邪见情况已变,登时满意而笑,再抖举佛手,大叫:“漏斗──杨小邪!”   群众霎时再雀跃欢呼不已。   若也先知晓小邪在瓦刺国如此受欢迎,不知作何感想?   小邪高呼过后,已要群众退去,但群众仍未有所行动。   神秘女子笑道:“你要先走,他们才会走!”   小邪会意,转向王后,要她回宫,然后又向五名和尚“交代”一番,已随着神秘女子走下后面台阶。   群众再次高呼,也各自离去。   朝阳已白,初秋仍是一片火热。   *──*──*   小邪他们并未入宫,而是往皇宫左侧一处全为乳白大理石所砌成类似神庙之石堡。   在里边分三殿,每殿仍有左右副殿,全供着许多佛像。   小邪被安置在最后一殿之一处幽静雅房,虽在大漠,此处却十分清静凉爽,庭园古树,一样不缺。   如若见及园中一角,怪石嶙峋,生满青苔之岩壁,不停冒出沙漠中最珍贵之泉水,就可明白此处之所以会枝叶茂密之原因了。   佛手已被敲碎,取下另一绳头,仍是无法解开小邪身上缠索,想用烈火烤烧,却又如此近身,恐怕绳未断,而人已焦了。   对此,小邪甚感头痛,他急着想找神秘女子,但她却突然失踪,不见人影。   洗过澡,吃过餐,经过梳洗之三人,已然容光焕发,聚集庭园。   “怎么办?解不了绳子,够烦人!”小邪唠叨地说。   阿三道:“那女子该会来吧?”   阿四道:“乾脆去找她!”   “哪里找?”小邪问。   “皇宫啊,她既然是宫女,一定在宫庭。”   小邪瞪眼:“说你笨你还不承认?谁告诉你她是宫女?宫女会跑到中原去作怪?宫女有她那身本事?”   阿四霎时乾笑不已:“我只是建议而已,千万别把我的话当真。”   “若听你的话,我早就死在你手中了。”小邪叫道。   阿三得意耸肩:“还是我的方法好,等久了,她就会来。”   “要是不来呢?”小邪瞪眼,“我就把你缠在另一头绳子。”   阿三顿时亦乾笑:“我也是说说而已,千万别当真。”   小邪再瞪两人,亦是手足无措,来回踱着青花方石径道。   不久他问:“外面还有和尚?”   阿三道:“十几个,看样子武功不弱,再外面就不晓得了。”   阿四道:“凭我们,照样能闯出去。”   小邪道:“要闯,也得等绳索解开再说。”   阿四道:“可是,那女子要是不来……”   小邪左思右想,仍未有个结果:“等吧,若到晚上还不来,我们再去找人。”   三人已逛向四处以排遣时间,经过一番巡视,小邪已猜出此处原为拉萨和尚平常较为简单之朝拜场所,设了不少客房以让外地和尚暂宿。   很快,夜晚已临,除了三名宫女送食物来此以外,仍不见神秘女子。   小邪也追问宫女,但因言语隔阂而一无所获。   他已决定一探皇宫。   夜近三更,星光闪闪,透出一抹神秘。   三人已摸出后殿,见着十七名中老年和尚坐于四周空地,闭目养神。   小邪算好角度,道:“阿三你负责左边四名,阿四你负责右边三名,要快!”   阿三、阿四点头,运起神功,准备突袭。   小邪检查绳索是否缠妥,然后轻轻一笑,施暗号于阿三、阿四。   三人套上橘红色面罩,霎时腾身,宛若苍鹰扑兔,分别罩向十七名和尚。   和尚似有所觉,有的已凭空飘起,想出手迎敌,但小邪身手着实快捷无比,还用了不成章法之“分功化影”步法,刹那间已放倒所算妥目标之十人,一点声息亦未发出。   阿三则较差,和四人之中一人对了一掌,那人被击退而想叫,小邪霎时打出石块直指其“齐门”穴。   闷哼一声,此人才跌摔于地。   阿四亦有惊无险放倒了三人。   阿三尴尬一笑,细声道:“他们不是普通货色……”   小邪瞄他一眼,并没责备,挥手示意,已往前殿潜去。   前殿就没那么简单,至少聚集了百名和尚,不论殿堂、天井、庭院、走廊,只要有空隙能坐人之地方,全坐满了人。   小邪咋舌一阵:“奶奶的,这些人吃饱没事干,光在这里鬼混?”   阿三道:“比我们少林和尚还懒,连拉屎都就地解决,从早到晚连动都不动?”   小邪无暇去揣测他们到底是否如阿三所言,他只想赶快闯出此殿。   突然他灵光一闪:“他们没动……那宫女是如何走过此地?”   阿三、阿四亦觉不对劲,若这些和尚没动过,那真的无一处可落脚,而且宫女并不懂武功,根本不可能飞掠而过。   若是他们临时让路,势必惊动大部份之人,已失去了坐守之目的──群僧目的不是守着小邪,而是陪小邪净身。当然,若小邪想出去,他们亦会阻止──净身之多斗神岂能乱闯?   阿三道:“不可能,宫女一定走另一条路。”   阿四若有所悟:“难道有秘道?”   小邪点头:“很有可能,此殿靠近皇宫,要设秘道甚为简单;而且宫中若有人想朝拜,不可能绕过宫门再转个大圈子,走秘道岂不省事又安全。”   阿三道:“那……秘道在何处?”   “既然前殿坐满人,自是在第二殿以后了。”   说着三人已掉头,找往二三殿之间。   很容易,小邪已在左偏殿佛像左侧找到秘道。   他指着乳黄平滑地板,道:“你们看,此处已被踩得露了淡淡磨痕,可见时常有人出入,错不了!”   找到壁上拱形一尊光滑小佛像,小邪不如思索,已往佛像扭去,地板已无声无息裂开,露出石阶。   阿三打趣道:“和佛殿里边的一样嘛!”   “不错,这机关可能是同一人所建,光看小佛也知道开关在哪,走!”   三人很快潜入地道,直往皇宫潜去。   地道出口在宫中一处大厅,三人掠出之后,已往所谓较多女人住处潜去。   不久时,已潜入一栋小楼阁,红栏白纱,还挂了不少珠花风铃饰物,一见即如是女人所拥有。   三人潜入厅内,布置幽雅,大部分为中原罗纱与饰品。   阿三轻笑而带有点色迷迷:“第一号碰上的,不知美不美?”   小邪道:“进去就知道了。”   阿四有点怪怪地:“那是闺房呀,要是她脱光光睡觉,那……”   “那又如何?”小邪叫道:“好端端的,干嘛脱光光?被我撞见了,我还想告她妨害风化呢!”   阿三色迷迷:“要是她突然见着我们闯入,会如何反应……”   他已幻想种种模样,笑得更邪。   小邪瞪眼:“还能怎么样?看都看光了,什么保密防窥都已太慢;三个人随便找一个抱住,然后再来个──非君莫嫁!”已笑起,“这是她最聪明的作法!”   阿四闪往后头,轻笑:“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就让阿三先去接受艳福好了。”   小邪瞄向他:“你以为躲在后面就没事?告诉你,很多宫中女郎都喜欢玩捉迷藏,时常躲在门后,任你如何闪还是难逃爱的枷锁,她仍然抱得你透不过气。”   阿四乾笑道:“到了这种地步,也只有由她啦!”   小邪捉押一笑,已往闺房摸去。   并没像三人所言藏有裸女,连个人影都不见。   房内淡淡茉莉香,红色软床布置整齐,并未有人睡过迹像。左侧摆有透亮圆铜镜之化妆柜,堆满的粉盒、梳子、簪花仍多而不乱。   阿三失望道:“美梦破碎了!”   小邪揶揄道:“你一叫,保证好梦又来!”   阿三乾笑:“不必啦,这种梦不做也罢。”   三人很快找寻四处,想弄点线索。   阿四拉开柜箱,已然发现不少珠宝首饰,欣喜道:“妈的,这些人还真有钱,满箱都是珠宝……”抓起一串晶莹红宝石项链,瞧向印有“洛”字标记:“噢?还是‘太湘轩’的!”抓向珠宝,“哗!全部都是……”   小邪对太湘轩之洛可宁甚为看不惯,闻言亦凑前,抓起珠宝瞧往标记,随后又翻出更多饰品,全是同一标记。   讪笑不已:“看来是太湘轩被抢劫了,洛可宁不知做何想法?”   阿三也找出一批珠宝,有的甚至带有盒子,尚未被戴过。   小邪本是捉押地玩弄,但突然觉得不对劲,复又往床铺走去,抓扯床单、被单及床铺,翻动地找着,已然满意笑起:“果然都有太湘轩的标记。”   阿三怔然亦抓起绸缎被单,瞧向标记,迷惑道:“太湘轩何时做起绸缎生意来了?”   小邪自信一笑:“何只绸缎,可能连敲铜打铁都干上了。”   他又找出铜镜以及几乎所有中原货,都印有太湘轩标记。   阿四不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太湘轩真的什么都干了?”   阿三问:“小邪帮主你能想出原因?”   小邪得意而笑:“当然!”   “什么原因?”阿三追问。   “这些货,全是太湘轩负责制造的!”小邪道,“不管是自制或是其他商行制造,全是由太湘轩负责。”   阿四露出狡黠喜色:“你是说瓦刺国暗中和太湘轩做生意?”   小邪摇头:“不是做生意,而是和他们勾结。”   “什么?!”阿三愕然,“勾结造反?”   小邪含笑点头:“差不多如此!”   阿三、阿四弄得满头雾水。   富可敌国,财大势大的太湘轩,那种奢侈享受和帝王又有何差别,他们甘冒生命危险和番邦勾结?图的是什么?   阿四道:“小邪帮主你能说的详细些吗?”   小邪颔首,道:“珠宝不必说全是太湘轩所有,但其它就可能由他们负责转托制造,因为以太湘轩字号,很容易就可混出关外,再则若无太湘轩财力,也先军队不可能配备如此整齐之武器,以及缠战那么久还无缺乏粮饷装备之态。”   阿三若有所悟:“原来全是太湘轩在搞鬼?回去得好好收拾他们!”   阿四道:“以太湘轩财势,他们怎会和瓦刺国勾结?”   小邪轻笑:“容易啦,等也先攻下京师,或者他挟尾巴逃走时,我们就晓得原因了。”   阿四道:“我们回去之后,抓洛可宁来问问,也许更快!”   小邪神秘的笑着:“走吧,这事碰到了再说,还是找那位大姑娘吧!”   三人不再逗留,丢下珠宝,已往宫中他处寻去。   摸了许多地区,亦碰上不少宫女,就是没见着所想找者。   三人仍不死心,往一处较阴森之独立住屋摸去。   进入黝黑高门,似已进入一块挖空之方石,里边再摆着长形砖块般石屋,仿佛牢房。   四周墙上只挂着两盏淡弱灯光泛出阴晦光影,凭添几分鬼气。   三人觉得可疑,立时运功戒备,缓缓往前行去。   阿三细声道:“好端端宫庭,怎么会有这鬼气森森的房屋?”   话未说完,突地灯火已灭,霎时一片漆黑。   忽又闪起数道寒森森泛光,带起急促破空声卷罩三人,似未发出雷声之闪电,让人乍误为幻觉。   “小心,有埋伏!”   小邪怒喝出口,右手往腿肚一探.抽出晶亮匕首,杀招已出。匕首如行云流水,无所不至,无所不达,泛起银光匹练成串,如金龙蟠卷,缩缠了那几道寒光。   阿三、阿四更不落后,大悲掌揪着目标就往其砍劈而去。   叮叮啪啪数响,暴出火花四射,寒光已失,紧接而来是哧哧喷血声射起,以及躯体倒地声传出。   虽是一招决胜负,但双方却全力拼出,其中惊险,自非局外人所能想像。   一切已静默,小邪才道:“如何?”   阿三笑声传出:“背上被撂了一刀,奶奶的,满疼的!”   阿四道:“我还好,只是衣衫被切了一块!”   小邪淡淡一笑:“妈的,我最惨,两刀划了左大脚及左腰,这些人武功这么高?”   阿四点燃火折子,五俱尸体有三俱被砍下脑袋,四肢也不完全,另一俱少了左腿,一俱半边脸已不见。   小邪皱皱眉头,不是滋味:“五比三,我们还挂了彩?”   阿三道:“差不多啦,看他们身手,在天灵教中,少说也排在十名内,真不容易。”   小邪瞧瞧自己伤口,三寸长、一寸深,不算重也不轻,马上拿出金创粉敷用,也替阿三背后那道伤口敷药。   “此地竟有这么高强身手之人看守,想必有搞头,我们找找看!”   三人已开始摸前,阿四道:“会不会是地牢……”   “不是,也差不到哪儿去!”小邪回答。   漆黑房中除了家俱外,空无一物,小邪不死心地再找,仍一无所获,只好退出这栋石屋中的石屋。   点燃壁上两盏灯,淡光勾出石屋轮廓,四四方方,如切豆腐。   小邪感到奇怪:“照理来说,没人会在四周盖上一座空箱,里边再弄间空屋子,还守了五名要命的高手!”   他已运用偷怪梁空空教他的梁上友功夫,仔细审视四周。   阿三甚有把握道:“毛病一定出在这栋怪屋!”   小邪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只有这栋房子嘛!”阿三已自我解嘲的笑起,表示自己是瞎猜。   小邪瞪眼而轻笑:“只有此屋,倒被你瞎猜给猜中了。”   阿三呵呵笑道:“多猜必中!”   阿四挖苦道:“你每次也是最后一次才猜中!”   阿三反驳:“反正有中就好,只怕你连最后一次都保不住!”   阿四狡黠而笑:“我才没你那么笨,有小邪帮主在,我永远不必猜也会中!”   阿三不屑:“马屁虫!”   “总比你吹牛嘴来得实际些。”阿四嘲讽道。   小邪对两人吵嘴已司空见惯,懒得再理,道:“我们过去推推房子试试!”   “推房子?!”阿三愕然,“那么大一栋?”   小邪道:“这房子是正方形石块造成,实在很不寻常于其他房屋,必有它的用意存在,说不定像抽屉一样,能够推动!”   阿四猛点头:“嗯,有理,小邪帮主你的见解,我非常同意。”   “同意就走吧!”   三人走向房屋侧面(亦就是迎着外门那面),伸掌往其推去,运足功力猛推。   小邪已忍不住笑起:“这使我想起童年!”   阿三急问:“什么童年?”   小邪陶醉般笑着:“作梦的时候,力量总会大些!”   阿三恍然:“对喔,我的童年,一口气还把万里长城给拖着走呢!”   阿四道:“小意思,我轻轻一叹气,就把长白山给吹落东海呐!”   “这算什么?”小邪神气活现,“我一不小心跌了一跤,竟然把地球给穿了,到现在阎罗王还对我很不谅解!”   说起吹牛,一个比一个高,惹得三人竟然当场哈哈笑起,突又觉得失态,赶忙掩口,闷着直笑。   看来三人的童年皆十分光荣,已达到无所不为之地步。   阿四猛力点头:“好,好!小邪帮主你的腿,是天下第一腿,阎罗王对你不谅解也没关系,多端几脚,保证他永远谅解不了。”   小邪一副小人得志模样,吓吓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迟早都要找他赌上两局,多留点面子给他,否则他不赏脸,我们收入就少多了,知道吗?”含有教训意味,“少两脚,对我们好处多多。”   三人陶醉童年般呵呵笑着。不久,方恢复现实──墙仍是墙,未动半寸。   阿三叹息:“唉,人长大了,什么佛力都用不出来,空有一身光荣历史。”   小邪并未死心:“换边试试!”   两人也没事干,凑趣地跟着小邪推往另一边,直到石屋正面被推,赫然已往后移,而从正门下方裂出五尺宽地道。   何只万斤之石屋,竟会被推动?   未设机关纽,全凭力量推动,如若单单小邪一人力量,恐怕也得推上半小时才能移动它──在未知开启方法之前,谁会连续推上如此长之时间?   设计此机关者,其巧思可谓绝于天下。   幸好碰上小邪这群人,否则任谁也未曾料及要推万斤石屋──这岂不是个疯子?   小邪神气地耸耸肩:“嘿嘿,我的神力不是盖的,移山倒屋,无所不能,不但历史光荣,前程也亮晶晶!”   说话中,三人已潜入地道。   冷而黑,平滑石面乾净,似常有人打扫,二十余丈长,尽头为一道闸门,三人合力,但轻易即可推开。   眼前景象豁然一新,柔和金黄灯光已传出,金碧辉煌雅屋已现,根本见不着一丝“地窖”景象。   小邪已知晓这屋子乃嵌在皇宫高楼之一角,从外面根本见不着,此地道是唯一通路。   天空仍有星星闪亮,透溢一份宁静。   三人再往雅屋行去。   屋内又是佛像三尊,还好小得很,堆在红桧木神案上。   有一素衣妇人面对着佛像打坐,似觉有人闯入已转身,皎好脸容流露一股宁静祥和,梳理整齐发梢簪了一支翠玉发簪,显得朴实而淡雅,只是微蹙头,隐泛着轻愁。   见着三人,她已起身,感觉意外的问:“你们是中原人?!”   小邪点头轻笑:“你也是嘛!”   妇人淡然一笑:“你们怎会来此?”   “摸进来的,也可以说是闯进来、偷进来!”   妇人对其怪理怪气语调,一时难以适应,愕然愣了一下,方问:“那……外边的人……”   小邪还没弄清她和黑巾杀手关系,可不愿乱说,反问:“那些人囚禁你?”   “……没有……”   小邪见她言语幽然,也猜出大概,若无其事道:“放心,我宰了他们!”   “你?!……”   妇人对其所言,感到十分讶异,怔然又往三人瞧去,流露一股不敢相信神情,也许她认为三人根本不可能杀死那五名黑巾杀手吧?   小邪自得一笑:“怎么?你不信?”指着自己在腰伤口,呵呵笑起,“这就是光荣的证明。”   阿三、阿四亦展出身上光荣“战果”,同是一副同样。   如此一来,妇人不得不信了,稍微平静心绪,问:“你们是来救我?”   “这要看你是谁了……”突地小邪注视妇人容貌,这轮廓竟会是如此熟悉,尤其顺挺鼻尖更是涌现那股属于她自己特有之风格,愕然道:“我们见过面?!……”   妇人见他如此表情,亦感不解:“不可能,我根本……”   小邪突然截口,甚有把握:“有可能,你的鼻子,我清楚得很!”   妇人顿感啼笑皆非,他说话怎会如此惹人?再瞧他那种明明是小孩,却装出一副老成模样,禁不住已笑起来:“会吗?我已十数年未出此屋,你在哪里见过我?”   小邪仍不肯放弃:“我一定见过,一定错不了!……”突然灵光一闪,“你有女儿?”   妇人霎时颤起哆嗦,笑容已失,不久幽幽道:“有一个……”   话未说完,小邪突地暴身而起,快如奔雷罩向妇人,双手幻起无数掌影,以排山倒海之力劈斩而至,全然不是开玩笑。   妇人根本无法想象,方才还是如此可爱小孩,突然间会暴施杀手,而且功力如此之强?   不容她思索,蓦然身形已幻出数尊人影,用的竟会是飘花宫绝学“分功化影”身法,迎着小邪掌劲,四处飘掠。   小邪笑声已起,攻得快,收得更快,宛若飞射流星,突然间就已静止空中,力道已失,啸风亦止,完全陷入真空之中。   “哈哈,果然是你?皇天真是不负苦心人,呵呵……”   妇人见他收手,已知他只是试探自己身手武功,亦随之撤去功力,飘然落地,满脸迷惑:“你们到底是谁?来此有何目的?”   小邪轻轻一笑:“我叫杨小邪,来此的目的可多喽,不急!我们慢慢谈。”   阿三问:“小邪帮主,她也会这种步伐。”   “不错!”小邪笑眯眯瞄向妇人,道,“‘分功化影’神功!”   妇人闻言脸色大变:“你知道这功夫?!”   “不但知道,我还知道它来自飘花宫,我还知道你女儿就是那名神秘女子!”小邪神态洋洋得意,“我还知道她说要带我去找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   妇人惊悸地往后退去:“你们见过我女儿了?!”   “见过、见过!有数面之缘。”   “你们……你们把我女儿如何了?……”   “如何?”小邪无奈道,“她抛下我们不管,太绝情绝义了,我们只好乱摸乱闯,把她找回来以解爱情的绳索。”   妇人闻知女儿不在他手中,心头稍安,定定神,道:“你能将一切说清楚些么?”   “可以!”小邪道,“但你也要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妇人颔首:“我试试看!”   小邪满意而笑,整理思绪,已问:“你是她母亲,你被挟持,所以她才为天灵教办事?”   “天灵教?!”妇人不懂。   小邪心想她可能被囚禁太久,不知外间事,已道:“就是拉萨和尚头,也是什么‘漏斗神’、鞑靼太师,那人头发白兮兮,两条眉毛也像狗尾巴一样,白白长长的。”   妇人闻及已了解,怅然道:“唉,老身也不是被他挟持,他只是不愿让人接触我而已。”   “噢?”小邪不解,“为什么?”   妇人凄怅叹息一阵,才道:“也许是为了那所谓的‘分功化影神功’吧!”   小邪突有所悟:“你就是飘花宫的女仆?“又感不对,“不对呀,你那么年轻……”   妇人道:“不是我,是我母亲。”。   ”这还差不多!“小邪频频点头,问,“你母亲当过飘花宫女仆,后来跑到瓦刺国,然后才把功夫传给你?”   “嗯!”   ”你们为什么要到瓦刺国?“小邪不解,“飘花宫从来不干涉女仆去处,你们何苦找罪受?”   妇人长叹,茫然地回忆,注视着不知看过千百遍──墙头那盏淡黄又不时透出惨绿之油灯。   “唉,这已是数十年的事了……”妇人长叹不已。   小邪道:“事关重要,该说还是要说!”   妇人微微无奈苦笑,道:“我娘本怀了我,才离开飘花宫,我爹就是现在这位教主的哥哥,当时他只是一名司礼教徒,后来继任为掌教,和我娘生活还算美满;但有一天我娘无意间露了飘花宫功夫被教主见着,他处心积虑下经由我爹辗转而学得此功夫。不久,我爹无缘无故地死了,掌教职位就由他继承,日子总算还平静,但他仍不断想从我娘身上挖出飘花宫绝学,然而,我娘学得不多,总无法让他满足,最后只好将在飘花宫一位老牌女送她之黑盒子转送给他,谁知……唉!……”   她语音已哽咽,怅悲更甚。   小邪听至精彩处,不愿中断,立时追问:“那盒子装的就是‘血变’利牙,也是制磨黑血神针的材料?”   “不错!”妇人怅然一笑,“我娘并不知它可磨成江湖人人闻言而变色的‘黑血神针’;当我叔叔得到它以后,便欣喜若狂地离去,几年后返回,不但磨成了‘黑血神针’,而且也练会‘朱砂掌’,也因此得到也先父亲脱欢的青睬而当上主教以至今。”长叹一声,继续道:“我娘得知自己一时疏忽而将此歹毒东西交予他,内心自责不已,不久就病逝,留下我一人;在他安排之下嫁予丈夫,然后就一直被留在此,也许他怕我将黑血神针之事传出武林吧!”   小邪终于明白为何黑血神针会流落武林的原因,但他仍有疑问。   照妇人所言,黑血神针该在天灵教主手中,黑巾使者江振武又怎会说是天灵教手下将其盗去?   难道江振武撒了谎?   一个没命的人,他有心情再撒谎?   这其中又隐藏了何种原因?   不但小邪,连阿三、阿四都已想出此事之不合理。   “老夫人你知道教主一共磨了几支神针?”小邪问。   妇人沉思,随即道:“听我娘所言,好似有六支。”   “六支?这和江振武所言吻合……”小邪喃喃念着,“但现在这支如何解释?……难道江振武真的撒了谎?他根本没把六支中之其中一支拿去配药?……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得到黑血种针?”   阿三道:“有此可能,以前出现,握有黑血神针的杀手,全部都是拉萨和尚,江振武根本没碰过神针。”   小邪道:“话是不错,但他当时表情似乎十分激动,连我都有点相信了……”   阿四道:“那个疯子,每天每刻每时也都在激动,连要死了也在抽筋,激动对他来说已不足为奇。”   小邪想不通,只有苦笑:“妈的,这家伙,死了都让人不安宁。”   想不通,只好遇上教主再说了,转望妇人:“老夫人,你能告诉我,你女儿叫什么名字吗?”   妇人愕然:“她没告诉你们……”忽然已想到,女儿容貌都未被见着,怎会告诉他人名字?淡然一笑,“她不说,一定有原因,我想你还是亲自问她好了。”   小邪对此并未存多大希望,也不强求,转问其他事情:“你丈夫呢?他还活着?”   “也许吧……”妇人道,“我已四、五年没见过他,连女儿都很少回来……”   “四、五年……嗯,差不多!”小邪笑得很邪,似已想到某件神秘事,但他并没说出来。不久,道:“老夫人你想出去,现在已无人会拦你了。”   妇人怅然一笑:“都已呆了十数年,想出去反而有点不自在,若出去被教主碰着更不好……”   小邪道:“放心,教主早已像疯狗乱窜,说不定已逃向了中原,很难回来啦!”   “这……你们……”妇人怔然,难以明白小邪所言,一个大教主怎会逃走?   小邪大略地将经过说一遍,已然呵呵笑起。   妇人惊诧地再次瞧向小邪三人,亦感受一股神奇力量。   小邪拉开外衫,露出腰间“缠天七缩扣”,笑道:“就是这玩意儿,你有办法弄下它?”   妇人仔细瞧向红绳,有“一睹好奇”之势:“听说只要两头合并,就能解开……”   “全是胡扯蛋!”小邪弄着绳头:“要是能解,我何必带着它到处跑?缠了二十几天,多多少少都在缩,现在比腰带都勒得紧,我看不走不动,光呼吸震动,不出一个月,腰身保证变成绑香肠一样,勒成两节。”   妇人神情凝重,思索半晌,仍是苦笑:“老身也想不出法子,除了那段暴风雪救公主的神话外,谁也没听过如何解开此绳索!”她道,“我女儿所言,也许是认为老身长居于此,或而有更多道听途说之见闻吧?”   三人闻言,一副脸容快苦出汁来,小邪更哭丧着脸:“什么嘛,搞了老半天,还是没救?我的天哪,难道就这样被困死不成?老夫人你再想想有何方法?随便扯也好,有方法好试,总还有那么一丁点希望!”   妇人甚为同情小邪,但仍爱莫能助,尽管如此,她还是尽力思寻方法。不久,道:“我爹曾经说过此绳纯属烈火炼成,状虽柔,性却阳刚,也许可以用物物相克之法,找一种状虽刚,性却阴柔之东西破之。”   小邪苦笑:“那是什么东西?这玩意儿又不能乱试,每试一次,保证猛缩好几寸,要是不成功,只好勒紧肚皮,不必吃饭啦!”   妇人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杨公子既能震垮基穆山,已是无人能及,神人再现,虽然现在受制,想必会有惊无险。”   小邪无奈:“算啦,震得了大山,却不能宽衣解带,还能办什么事?我看只有再触怒天神,来场狂风暴雨,像公主一样潇洒地逃出裤带,否则就死走了。”   阿三猛力点头:“我决定支持你的‘狂风暴雨’计划。”   阿四甚有自信:“这种奇迹对你来说,奇迹已不是奇迹了。”   小邪拉着红绳,说不出之憋气,恨得猛咬牙:“奶奶的,终有一天我会剁了你,纵使腰肠寸断也在所不惜!”   阿三喝采:“对,宁死不屈,正是通吃帮精神。”   “屈你的头!”小邪挥手掴他一个响头,“绳子不是绑在你身上,尽说些风凉话。”   阿三抚头乾笑:“我在鼓舞士气嘛!”   小邪瞪眼:“再叫我就把另一头缠上你,来个同甘共苦。”   阿三乾笑,不敢多言。   小邪牢骚一阵,心想着,既是无法寻得方法,只好回去再说了,遂转往妇人,问:“老夫人您可知如何才能顺利出宫?甚至回中原?”   妇人摇头而笑:“老乡在此已如此之久,外面变得如何,我一点也不知,你们就从原路……”   话未说完,夜空中传出一声马啸,如宝剑出匣,清脆悦耳。   小邪愕然瞧往门外,绷紧肌肉,似在等声音再次传出。   马啸再起,就在此屋高如峭壁石墙后头。   “是红云?!”小邪欣喜若狂,“它怎么也来了?”   阿三笑道:“来载我们啦!”   小邪顿有所觉:“不好,可能大势不妙,我们快走!”急忙往前奔,突又止步,转向妇人,轻笑:“老夫人,我找到顺利出宫的方法了,你多保重,碰上你女儿告诉她,要赶来中原救我啊,拜拜!”   挥手间,三人已掠出门外。   妇人怅然若失地跟出。   只见小邪已掠上屋顶,再一个天马行空,窜向平滑高墙,反身再拔十余丈,已轻而易举攀上墙头,随后丢下身上那条红索。   阿三、阿四此时才腾掠高墙,抓住红索,已被扯上墙头,双双随着小邪飘向墙头。   一声龙吟马嘶钻向高空,蹄声如雷,渐渐离去。   妇人怅然一叹,默默转身,赫然发现一女子立于门扉。   “娘……”   女子飞奔向前,两人拥搂而泣。   寒星更清,闪闪如孩童泪珠。   *──*──*   小邪三人骑着红云奔掠,每以为可以甩脱瓦刺国人纠缠,但奔出皇宫背面之际,已瞧见宫前早有无数百姓在净身默坐。   突见快马背上之“多斗神”,群众已由惊讶而欢呼。   小邪见状,苦笑:“妈的,谁说神明好当?跟犯人有何差别。”   马上将红云调头,想绕过群众而遁。   群众见“神”要跑了,紧张之下,已涌向小邪,斜奔而至包围了退路。   小邪见人群挤得水不通,根本无法冲过,而后面又是高耸陡峭之基穆山,亦无去路,心头直叫苦也。   阿三挥出手臂,猛喝:“冲,踩死他们。”   “不行,人太多了!”小邪当机立断,拍拍马首,苦笑道,“全看你啦!”   将红云调头,已纵往基穆山。   阿三愕然:“小邪帮主你有没有搞错?那山比剑还陡……”   小邪叫道:“红云都不怕了,你怕什么?抱紧点,摔死总比困死好。”   阿三、阿四不敢多说,紧紧抱着小邪,任由红云登往基穆山。   红云果真异种,竟然将此陡峭山峰视如平地,渐渐爬往高处。   群众见状,霎时惊惶,以为多斗神将遗弃他们,追也追不上,已然跪地膜拜,恳求神明再度降临。   红云渐渐登往最高峰。   此时东方一抹朝阳又已红光暗吐,透射山峰,似若往天国之光道。   小邪三人一骑登上山峰,承着朝阳,昨晨那幕情景又已出现众人眼帘。   “漏斗──”小邪高呼,临别过过神瘾也好。   “多斗──”群众霎又激动呼应。   “漏斗杨小邪──”   “多斗凉凉鞋──”   呼声中,小邪已策马往山峰背面行去,眨眼化于红光之中,神瘾也由此达到最高峰。   群众不停地呼应,从先前之“被遗弃”心灵,已转为“再期待”。小邪临别之呼声,已让他们感到仍和神明紧紧连在一起。多斗神将回天国之前,仍没把他们遗忘,他们不再惶恐,而是充满希望,希望多斗神再次来临。   尽管群众高昂呼应,却没人再围向基穆山,也许他们真以为小邪升了天,不必追了。   红云着实不同凡响,短短盏茶时间内,已掠下基穆山,往中原方向疾驰而去。   晨曦已亮,大地一片朗白。   *──*──*   也先大军已攻往北京城,已然四天光景,虽胜战不少,但已受到不小阻力。   皇上祁钰会合兵部尚书于谦和石享率军奋战防守御敌,几天来,战得十分艰苦,但众人仍勉强硬撑,等待援军。   宣府总兵杨洪已派二万人马赶往京师救援。   大同城亦由萧无痕和小七率五万兵,快马加鞭以倒卷瓦刺军。   也先知晓若停留过久,对自己军队阻挡不利,决定发动全力以赴之攻势。   夜深露寒,营帐里火光透亮,也先招集了所有得力助手,计有金、银、铜、铁四大战将及灵异掌令。   他道:“明天清晨五时,准备全力攻击,必须攻破城门,否则将必功败垂成!”   众人脸色吃重,等待聆听战略。   也先指着圆桌上之羊皮地图,道:“照情形看来,城中兵力只有三万人左右,我们只要突破一道空隙,大功将告成。”   金神搓搓一大把胡子,塞外民族之剽悍力道,隐隐从其满脸横条肌肉泛出,粗沉地呼吸声,让人觉得是头猛牛大喘息,声音更粗:“我认为先攻北门,那里已被火炮炸陷一个大窟,再轰几炮,就能突破。”   状如斯文书生之银神道:“我不以为然,那里已破,敌军必定多派人手聚集,不能收奇袭之效。”   也先道:“那你以为何处较适合?”   银神往图上一指,赫然是西域左侧,靠近皇宫之城墙。   金神道:“祁钰住在那里,等于是敌军大本营,兵力更多于北门,这位置不好。”   铜神点着大光头,一股霸气和金神差不多,大于常人一倍之粗掌捏得咯咯直响,道:“巴罕还是赞成攻北门。”   银神道:“若攻北门,一定遭至大量军队抵抗,但攻皇宫后面,虽然想及似乎很危险,但敌军在兵力不足之下,往往会挺而走险,撤走皇宫兵力以运用,若要突袭,该以此为佳。攻北门不能说是突袭,而是摆明和敌人硬碰硬。”   也先频频点头:“几尔汗的意见不错,现在是要以突袭取胜,再说就算突袭不成功,敌人也不敢反攻,损失并不大。”   金神道:“属下还是认为不能放弃北门。”   也先轻笑:“当然不能放弃,否则马上就被敌人识破了。”他道,“你还是负责攻北门,而且要尽全力,能攻破最好,不能攻破就牵制他们大批人马。”   金神闻言,已然满意笑起,神情傲然瞄向银神,大有你说攻不下,我就攻给你看之态。   银神并无感到不快,商讨策略最忌意气用事,他懂。   也先道:“位置已定,就由几尔汗你来负责。”   银神点头应“是”。   也先瞧向灵异掌令,道:“教主还有几天会到?”   灵异掌令道:“消息已传出去七天,如若无差错,今晚或明晨一定赶来。”   也先问:“有关杨小邪的事……”   “以教主信上所言,他已被困于佛像前,算算日子也近一个月,教主并未再传出惊变,他该无法活命才对!”   也先虽然颔首,但内心却不怎么安宁,小邪那身邪功夫,总让他十分忌讳。   灵异掌令又加强语气:“没人能在‘缠天七缩扣’困住之下而解开,他若不死,也无法脱身。”   也先这才较为放心,远古的留传有关此索之事,仍深烙他心中,若小邪有办法,也不会被困近月而未脱身。   微露黠笑:“困着也好,回师时再去收拾他,现在战场少了他,本王运用起来就顺手多了。”   如若他知道小邪把瓦刺国弄得一团糟,不知有何感想?   谈笑后,他才道:“掌令你还能调集多少人手?”   “大约三十名。”   “另外还有王山磔的?”   灵异掌令不屑一笑:“他虽有几十名人手,但都武功不高,不管用。”   也先冷笑:“他还敢在本王面前吹牛?”   灵异掌令道:“目前也无须去理会他,但也不能将其人手算在内,以免有高估之现象。”   也行稍微点头,道:“你就以目前三十名人手先攻入城里配合几尔汗行动,以达到前呼后应之效果。”   “是!”   “如若教主赶来……”也先喃喃道,“本王本该等他,但杨洪和萧无痕大军都已反卷而至,只好先行发难了。”   灵异掌令道:“教主一定会如期抵达。”   也先抚触嘴边整齐胡子,不久道:“他若来了,就配合你的行动。”   “属下会转达王子旨令。”   也先瞧往地图,不久道:“金神你已负责攻北门,银神你是西门,再渐往皇宫背后,铜神攻南门,铁神是东门,各分配两万兵马。如若杨洪军出现,由铜神负责先抵挡,本王先督导大军,以防萧无痕军队卷至,火炮则集于北门较多,以佯攻,随时调往西人,以收奇袭之效。”   众人已然接受此策略,纷纷应“是”,随后又讨论一些重要支援、联络、信号与路线。直到三更方各自散去。   离攻击时间已不到两个更次。   *──*──*   北京城呢?   如一头受伤狮子蹲伏于惨夜之中,剥伤皮肤遍布全身,甚而已穿孔而流血。   四天里,连续不断之搏斗,它已将筋疲力尽,躲无可躲,全凭一股信念支持。   不能败,不能退,退则城毁人亡之信念。   如今,它又将接受另一波残酷之考验,输不得之考验。   冷风吹掠一向人潮如织之北京城,回答着是那低沉之幡旗哀吟声。   今夜天空沉黑如墨,连星光都显得奄奄一息,投在残破不堪之战场,断的手、落的脚、裂的头……仍是活鲜鲜、腥浓浓。拆散了他们四肢,却仍在蠕动般,揪和着嘶杀声音直贯墙头那些本是谈笑风生的好友战士,叫着要报仇,要雪耻,也藏带了利刀,照样地将好友给支解了。   谁又敢保证天亮的一刻仍能保住头首不搬家?   终于   东方只那么裂出一道黯红缝隙,轰然来自天地间迸裂炮声已陡出。   城墙火光乍现。   一群蚂蚁般部队已从四面八方涌向城墙,吆喝杀伐之声震天,搅缠了无数刀光剑影,一波波直往城墙推去。   搭挂梯子绳索,一串串如珠链般挤在高墙,前仆后继,来不及停顿和间断。   决定性一战就此展开。   也先人马凶猛无比,愈战愈起劲,那股士气足可排山倒海,无以阻拦。   灵异掌令率领三十名教徒,清一色黑夜里面已冲过城墙,直捣皇宫。   迎上来的是欧阳不空和丐帮北京分舵所有弟兄,一时之间也将其牵制着。   城内主力军已推往北门,以防止瓦刺军冲破城门。   双方僵持近半小时,突然银神已调集大炮,轰垮西域靠皇宫之半截墙面,乘虚而入。   祁钰惊惶万分,已亲率大军阻挡。   缠战近三刻钟,瓦刺军已涌入城内不少人,明军已显乏力。   在西门战圈外督战之也先已露出阴黠笑容,他知道再过一个时辰,北京城即将沦入他手中。   就在此时,北边已掠出一批黑巾里面人,为首者白眉白发,正是天灵教主已赶至。   他来不及享受即将来临之胜利,而是一副慌张地想找也先,尽诉祖国惊变。   再大的胜利,也换不回祖国之被人占夺,尤其又是小邪如此糟蹋法。   从行刺小邪未成,又见群众激动,他已知大势已去,急往中原奔来,只希望也先能及时赶回去,看是否能镇住小邪而挽回大局。   五十名手下被小邪恶整下来,只剩十四名,比灵异掌令败得更惨。   是也先迎向他,见其如此慌张,已觉不安,急问:“教主,杨小邪……”   教主比他更急,抢口道:“他不是人,王子您快调军回国,迟了就来不及了。”   “他逃掉了?!”   “什么?!”也先两颗眼珠已快胀裂,身躯已猛打了个冷颤,别人他可不信,但杨小邪……绷紧全身肌肉,“他会当上多斗神?”   “他简直就是多斗神的化身,现在只要他一句话,瓦刺国百姓随时可以心甘情愿的把性命交给他。”   “他不是缠在佛像中?”   “佛像已毁,神殿已毁,连基穆山都被他毁去一半!”   也先的脸,如肿胀红气球,那股惧、那股恨、那股怒,那股不信而又不得不信的心灵,汇集成让人暴乱神经而发疯,他狂吼气撼山岳,震住了不少士兵,身形暴胀,绷裂了双腕铜扣,也震裂了紧身战甲。   杨小邪竟然毁去了象征瓦刺国精神寄托的基穆山?他还有什么不能的? 杨小邪发威 第十六章 杨小邪发威 第十六章   他还毁去了什么?是也先狂傲心性?   除了神以外,谁还有那股力量?没有!平凡的人根本毁不了基穆山。杨小邪他不是人,也不是神,是魔鬼的化身,这魔鬼正张牙舞爪地噬向也先,噬向他人民──那群误把魔鬼当神明的人民。   不能让这魔鬼毁了瓦刺国;他必须除去这恶魔!千刀剐、万刀斩地将他剁成碎片。   狂吼离去了不少激动情绪,也先漠然如抽了魂之痴人,静静的问:“多久了?”   “四天前!”   “他在国内……”   教主回想,立时道:“当时他拉着佛手走出基穆山,群众激动得无以想像,一直把他拥向皇宫,看样子,他已当上了国王和多斗神!”   “本王回去还来得及?……”   “只要杀了他,让百姓相信他无神力,王子仍能挽回瓦刺国!”   “他却有神力毁掉基穆山……”   对此,教主更是心惊肉跳,偶尔间仍无法自制地把小邪推为无法想像的邪人,不得不相信他的神奇力量,然而他仍不甘就此认输。   “那可能是巧合发生大地震,才造成了杨小邪的神奇,凭着王子和我的力量,再加上数万大军,足可将他斩杀瓦刺宫前!”   也先瞧望大军,方才之吼声已减弱了自己军队不少士气。然而他所想的并不是局势胜负,而是一幕亡国景象。   自己的国都不也在演着这幕戏?   然而人家是被人民拥着走,风风光光进入宫中,而自己呢?连战数月,杀伐无数,还在墙头爬?   爬进去了又如何?已然全身是伤!   两个国都,两出戏,差别竟如此之大?   杨小邪呢?现在可能坐在宝位,在笑自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棵呆?还是站在自己同样的位置在看墙头上百姓的残杀?而那百姓全是自己人民?   亡了国,不就和祁镇一样可耻而可怜?   也先忍受不了亡国之痛,他决心放弃攻城,回师以自救。   “快!快鸣金收兵──”他急忙催促在旁号角兵吹响号角。   “鸣鸣”号角已响。瓦刺军一阵讶异,怎么已突破城墙了还收兵撤退?   莫非是听错了?   但急促的号角不断,想听错都不行。   在兵贵服从之下,瓦刺军已撤退,随着也先调师返往关外退去。   教主也追随也先再次返国。灵异掌令接到通知,也带着剩下十数名手下,追往军队,共同撤退。   攻得慢,退得却很急。   先后脚之差,杨洪军队已赶来,在得知也先退去之后,已紧迫其后,想来个“乘胜追击”。   而萧无痕和小七军队在通过紫荆关不久已和也先军队碰上。但也先无心恋战,全然逃避。萧无痕认为他无此理由撤退,想必是也先诡计想引自己离去,以便京城军队攻陷京城。是以他并未追赶,仍然调军赶往北京。   然而又在途中和杨洪军队相遇,得知也先真的已全部撤兵,在惋惜失去大好机会之下,萧无痕和小七再度调头追赶也先。   只经过这么一耽搁,也先军队已逃出紫荆关,想围剿,恐怕就不甚容易了。   而京城众人在大难不死之下,已兴奋而松懈了心情,但仍井然有序的在做收拾工作。   静心宫中,宽大花园里,祁钰已设下“谢恩”宴,感谢众臣和各路英雄好汉。   长形高贵红桧桌,其桌面嵌着绿色透明玻璃,雕着巧夺天工之长江山水,随着眼神之移动,长江水似在奔涛涌流,让人叹为惊奇。   “江山宴”即此桌之名。   凡是被请上“江山宴”者,皆是力保江山拒敌捍国,功业彪炳之大将军、大功臣。   制上只摆五道精致菜肴,全是以酒为主。   除了祁钰以外,仍有于谦、石享、欧阳不空、萧时宜、邓双鱼以及飞龙堡红旗坛主孙鲁。小丁本也在受邀之内,但她觉得全为男者,而又都是长辈,还有个皇上,光只想及此,就觉得十分别扭,只好躲了起来。不过仍被公主给请去而大谈杨小邪。   祁钰举杯敬酒:“朕感谢列位侠士拔刀相助,得以击退强敌。”   众人亦举杯回谢祁钰而后饮尽。   祁钰又敬欧阳不空:“欧阳大侠武功盖世,听说还是杨小邪师父?朕和杨小邪有数面之缘,理当奉你为尊师,就以此酒聊表心意!朕先乾为敬!”   他已一饮而尽,敬此酒,他别有用心。一来若和欧阳不空混熟了,将来必能顺利学到武学。二来,先和杨小邪师父攀个交情,将来和他打交道,多少也可占点便宜。   然而他却不了解欧阳不空仍然罩不住小邪,想占便宜?作作梦倒也还说得过去。   欧阳不空爽朗一笑:“江湖草芥,那敢言大侠?草民汗颜了,这杯酒,草民就替小徒一饮!以谢皇上抬爱。”   他也举杯畅饮。   祁钰含笑道:“欧阳大侠,最近可有发威大将军的消息?”   欧阳不空道:“听说被困于瓦刺国。”   祁钰稍感意外:“他何时去了瓦刺国,又如何被困?”   “大约一月前走的!至于被困原因草民并不知晓。”欧阳不空转向邓双鱼,“邓舵主可有新消息?”   本来丐帮专有补丁之衣服,为了与皇上同宴,邓双鱼破了例,穿上一套青色素袍梳洗一番,至少年轻十岁。瘪瘦脸容轻轻一笑:“消息传来,杨少侠似乎被困于一座佛殿,情况并不乐观。”   祁钰显得着急:“欧阳大侠可了派人去救?”   欧阳不空淡然一笑:“草民以为小徒一身武功就以‘逃’功为最,天底下还没有能困住他之牢房,皇上大可不必为他担心。”   萧时宣并接口道:“微臣见过杨将军一身本事,皇上多虑了!”   祁钰何尝没见过?只是基于太过于神交而无意中流露之关怀,现在想想,反而有种打赌之心态──猜他仍能脱困而出。已轻轻笑起:“且看他此次如何发威!”   如若他知晓小邪在瓦刺国发的威是如此轰轰烈烈,恐怕会像瓦刺百姓一样拥着小邪狂呼乱叫了。   除了小邪,他还有许多事要办。随即转为庄重,转望于谦:“于尚书,你认为也先退去,仍会再来犯?”   于谦拱手:“下官以为他在最紧要关头撤军而走,实不合理,显然有重大原因,近期内可能不会再来迸犯,但为防万一,仍不能松懈守备!”   祁钰频频颔首,不久,问:“京中兵力如何?”   于谦道:“十分薄弱,两万名不到,派往四周城墙守备,只剩下几千人留于宫中,须要再征调人马回京。”   石享道:“剩下人员,并无几位善战之人,如若就此悬空,将会十分不利!”   萧时宣道:“微臣认为杨小七副将武功卓绝,足可担当重任。”   石享目露喜色:“启奏皇上,微臣曾和杨副将并肩作战,其神勇实非他人能及,征调其入京,则可凭添数成战力,若再调回小王爷萧无痕参将,则可应付自如了。”   对其建议,祁钰早已心理准备,问:“于尚书你认为呢?”   于谦道:“回皇上,萧参将和杨副将曾和杨小邪将军在东河口大剿也先部队,有他二人守京,也先在心灵上必会形成压力,而且两人皆勇猛善战,时下京师空虚,最须要善战人手守护。下官认为调回两人,十分恰当。”   祁钰颔首:“此事就交予你办!”   “是!”于谦拱手。   祁钰稍微沉思,不久道:“欧阳大侠可知晨间入侵之黑衣里面人来路?他们上次亦曾侵入皇宫,十分大胆而难以对付。”   欧阳不空道:“他们是也先手下,取名‘天灵教’,个个武功高强,尤以朱砂掌最为霸道。”   孙鲁扬扬高于额顶之小撇眉毛,露出较为狡黠神情:“直到今天和他们交手,我才明白上次本派弟子死于城外小竹林中,正是他们所为!”   邓双鱼道:“除了天灵教徒,仍有另一批武功不高之黑衣人,他们似乎是王山磔党羽。”   祁钰闻言,含有怒意:“这个叛徒!朕已可怜他那残废儿子,不诛他九族,他还敢勾结番邦造反?……”   蓦然   一阵狂笑已打断祁钰所言。   王山磔已领着十几名黑衣里面人涌向花园,半圆形将众人围住,狂厉地挥指长剑,笑声更恣谑。   众人虽感惊愕,但他们全是一时之选,仍然镇定坐着,静观局势变化,再作对策。   祁钰较年轻,种种历练亦不多,心神较为浮动,愕然盯向王山磔:“是你?!”   “不错!你没想到吧!哈哈……”   “你这叛贼,胆子未免太大了?”   王山磔一副残狠样:“你才是叛贼,皇上还在也先手中,你就篡位,自立为王!不是叛贼是什么?”   “放肆!”于谦冷斥,“在皇上面前敢口出狂言?来人!将他擒下!”   命令已下,却不见人影。   侍卫去了哪里?难道全被撂了?   欧阳不空顿感不对,转往四处瞧去,先前布哨卫兵全都倒地不醒。   石享已喝声站起,厉骂:“王山磔你敢造反?我劈了你!”   一个腾身,饿虎扑羊般罩向王山磔,然而身形未及他七尺之遥,已然往地上摔。一落地,动都不动,已昏死过去了。   众人大骇不已。   欧阳不空惊愕道:“你用毒?!”   “哈哈……不错!”王山磔狂笑,“不过不是毒药,而是‘南海神仙’散!”   “南海神仙?!”   欧阳不空顿觉不妙,立时飘身而起,急叫:“快躲!”   人如吹送柳絮般窜高十余丈,赶忙从腰际掏出药瓶,灌往嘴中。   然而在座数人已逃不过无色无味之迷药而相继昏迷,仆倒桌面。   王山磔暴喝:“上!”已往祁钰罩去,一把利剑抖得狠辣。   同时,十余名黑衣人已冲向欧阳不空,各展所学,狂劈猛砍。   欧阳不空志在救人,顾不得手下留情。今天也大开杀戒,一手大悲掌如江河溃堤,冲撞众人,掌影过处,哀嚎立起。带过的掌劲,似有吸力般将人抛得远远。   冷喝一声,空中身形化作行云流水,在那不可能之角度中打转,柔得似乎能从指缝渗透之水,运转七个跟斗。在那一刹透光的一刻,大悲指指劲已点向王山磔手中那把要命的长剑。   叮然脆响,长剑本是游龙般灵活,此刻却不由自主的往左带去,王山磔煞势不住,猛然跟着往前栽去,整个人如八十老娘绊倒硬门槛般扑向祁钰。   这样也好,杀不死,捏也要把他给捏死。   然而他方张起双手要捏祁钰脖子之时──一道阴柔罡气已卷向他双手。似无形,却感觉得出──缎带卷掠似地又将他给卷转摔跤于地面。   欧阳不空藉此空隙已抄起祁钰,并无停滞,双足点向椅背,拔身再高十余丈,掠往屋顶,准备先将祁钰救走或匿隐密处,再回来救其他人。   就在他正往屋顶落去一刹那──来自无形幽冥而不可揣测世界之飘浮黑影已朝他射撞而去。   那人身手之高,恐怕连欧阳不空都难以抵挡。不见他出手,然而在气流交会之际,彷若两座抛空的泰山撞击,暴出力道震压五脏六腑,像要摧烂心肝似的疼痛。欧阳不空已闷哼一声,连同祁钰往地面落。幸好他经验足,先抛开祁钰,自己掠翻落地后,方自伸手接下祁钰,以免去双双落地而有跌摔之可能。   尽管他平安落地,脸上那股惊讶与不信,已掩去了方才遭受掌力反震之疼痛。   黑衣里面人在空中已摆好姿势,双手背负,态度从容,在空中仍能不迫地下降。那种柔与雅,真如雪地里宁静飘落的一片透红枫叶,然后就静静躺于雪地。黑夜人也静静立于地面。   欧阳不空心知想带走祁钰恐怕不可能,只好先将他置于一旁。微微苦笑,亦挺起胸脯,一股凛凛威严随之泛出。比起黑衣人气度,毫不逊色。   “阁下好高深的功力!”   “哪里!”黑衣人虽在淡然轻笑,目光寒茫却隐现杀机,“谁人不知‘环宇一奇’欧阳不空武功冠绝天下?”   “比起你,老夫可有点相形见拙了。”   “数年不见,你仍如此谦虚!”   “不是谦虚,而是有自知之明。”   王山磔已捡起长剑,狠厉指向欧阳不空,人却未动,朝黑衣人急躁叫道:“杀了他,我们就可夺得祁钰。”   黑衣人含笑道:“统领莫要急,如果你知道他是杨小邪的师父,就该知道他不好对付,你先在一边掠阵,这事由我来办即可。”   猝闻此人是杨小邪师父,王山磔那还敢耀武扬威?还是闪开点好。杨小邪已如此了得,何况他师父?尽管心中如此想,嘴巴仍不饶人,厉道:“你敢阻挡本王?看我如何宰你?不知死活的家伙!”   骂两句也好,他已退向先前没被欧阳不空击毙之黑衣人,暴戾狂态仍不减。   欧阳不空懒得理他,瞧着黑衣人,淡然一笑:“武林中,除了武痴以外,你是我碰上,武功最高的一个!”   “多谢夸奖!在下受用无穷。”   “你会是谁!”   黑衣人轻笑:“也许过了今天,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欧阳不空也想不出江湖中有这么一个人,而且举手投足之间其气度不凡,定非泛泛无名之辈,不禁对他再多看两眼,想瞧出一些起蛛丝马迹。   黑衣人道:“我想你该把精神放在如何保护祁钰,花在猜我是谁,似乎是多余了!”   欧阳不空微微昂首:“以你武功,统领武林,轻而易举,你为何还打大明江山主意?”   “我只是帮王山磔的忙。”   欧阳不空淡然一笑:“你说这话,未免太见外了吧?”   黑衣人凝目而望,寒光又闪,随即轻笑:“武林就是那么回事,换换口味也好。”   欧阳不空稍带满意而笑。又问:“你计划此事有多久了?”   “说长,也许十数年,说短,两三年吧!”黑衣人道:“人总会花点时间去幻想一些难以做到的事,所以时间就拖得好长了!”   “这么说……你开始策划到行动,只有短短三年?或者更短?”   “严格的说,只有一年。”   “一年……”欧阳不空沉吟半晌,喃喃念着,“一年前……差不多就是黑巾杀手被灭之时……”他问,“你和天灵教有何关系?”   “势同水火。”   “这么说你是在利用他们了?”   黑衣人以笑声回答,但心念转过,仍道:“我本想等也先攻破城墙,掳着祁钰,然后四面大军涌至,再与也先大打出手,弄个两败俱伤,再出面收拾残局。”   轻轻一笑,他道:“没想到也先却退得如此让人不解。”   “你还是乘虚而入了?”   黑衣人含笑。   “你不怕大军回师自救?亦或是也先再攻至?”   “你们不也知晓也先退得仓惶?说不定杨小邪已把瓦刺宫给拆了!至于大明军队回师……”黑衣人淡然一笑,平淡的语气,却隐含迫人的自信,“它对我,并不构成威胁。”   “你有军队?”   “没有!”黑衣人雅然轻笑,“却有人手!比军队更管用的人手!”   “哦?”欧阳不空在打量着,双日凝神,“你早已自立帮派?”   黑衣人轻笑,反问:“你以为呢?”   欧阳不空亦含笑:“比起武林第一大堡之实力又如何?”   黑衣人突然昂头大笑,笑声中充满鄙夷和傲岸,与先前幽雅,判若两人。   笑声未竭,蓦然庭院左侧厢轩回廊已奔掠出一道白影。小丁急切已赶至。焦急目光搜寻:“老爷爷!不好了!有埋伏……”   欧阳不空乍见是她,心更急,“寒玲快躲开!”   顾不得再探黑衣人秘密,一个箭身,已攻向黑衣人。   小丁双日一触此情此景,傻愣了眼,身躯亦为之一顿,惊惶不已:“他们也中了南海神仙?!”   黑衣人深恐局势有变,冷道:“王统领,速战速决!”   右掌暴探,强劲旋风随之而起,五指如扩张之巨网,罩裹天地般,不飘忽,不激汤,全然如泰山压顶,笔直的抓向欧阳不空。   除了自视甚高者,很少人会如此攻敌。   王山磔闻及指示,霎时意气风发,长剑猛挥,煞像引兵作乱,也吼了一声:“上”。攻的不是别人,仍是一心想除去的祁钰。   数名黑衣人则全部罩向小丁,出手之间,全是杀招。   欧阳不空突袭发难,只是想牵制黑衣人,以防止他攻向小丁,如今目的已得,无须再哽拼。掌走偏锋,带过黑衣人左侧,虽被其掌劲扫中肩头,顿感疼痛,却藉此力道,更形快速撞向迎面而至之王山磔。只这么一扬掌,早已将他打得暴吐狂血,摔向丛丛桂花园中。   他想王山磔已受重伤,一时间祁钰亦无生命之忧,目前只有小丁了。   撞势未竭,猛喝真气,气拔苍穹,如一道坠毁的月亮,又光、又急,又眩心触目,压撞那群抖动青蛙攻向小丁的黑衣里面人。   掌劲过处,剑倒人仆,像是水淹泥人,那股儿直摧倒溶气势,环宇一奇的威风仍是不减当年。   “小丁,快救醒他们!”   小丁在他帮助之下,已然趁机掠向最靠近自己的邓双鱼,药丸已往他口中塞去。   只这一刹那,黑衣人又已罩向欧阳不空。虽然他武功凌驾欧阳不空之上,但亦非差得像武痴那般骇人。就是武痴,也得五十招左右方能放倒欧阳不空,他若想短时间内取胜,亦非易事。   “邓舵主!快醒醒!”   小丁一指戳向邓双鱼命门穴,想以真力刺激其神经,加速将其唤醒。   果然指力方窜向命门穴,邓双鱼已醒过来,双目一张,触及眼前局势,那没命的黑衣人又攻上来。能晋升丐帮七代长老,自非有两下子不可。经验老道的他,马上伸手扯偏小丁:“公主快躲!”   随身携带之打狗棒,着实不客气地罩劈来人头颅,藉势已拔起身形,强行拦下小丁。   这群人武功并非绝顶,被其竹棒一敲,立时脑裂人亡,根本阻不了邓双鱼凌厉攻势。   黑衣人见及手下已快覆灭,并未感到多大意外,也许这批人就是灵异掌令所说之王山磔手下庸碌之辈。   只听他一声狮吼,突又有二十名黑衣人──清一色,手持东洋刀。那股气势,和先前这批人,简直无法比拟。昔日黑巾杀手威风,现在又已重现。   他们一加入,霎时乾坤倒转,不到三招,已将欧阳不空、邓双鱼和小丁困在一处,攻掠之间,从容自如。   黑衣人轻轻飘开战圈,又手背负,又已恢复以往气度,含笑地督视战局。   欧阳不空已吃了对方数刀,挺而走险地闪向左侧一名黑衣人,大悲指点偏其刀锋,左掌猛探,夺其手腕,啪然脆响,此人手腕已被捏碎。藉此,他已抓住东洋刀,返身旋扫迎面而来之三把利刀。   叮叮数响,虽封掉了数次要命杀刀,但左肩背仍被划出一道五寸长伤口。   他并未改走刀势,猛然切向那被捏碎手腕之黑衣人面罩。刀锋一闪,面罩已裂开,露出一副不见鼻,不见耳,甚至全脸肌肤都已被烙焦的骇人脸容。   欧阳不空见状,已然想反胃,世上竟有如此残酷手段之人?!   “你才是真正的黑巾使者?!”不敢相信的吼向那名高雅气度的黑衣人。欧阳不空整个人似畏似惧接受此事而昏眩。   黑衣人突然狂笑:“他不是死了吗?不过,或许有种情况下,我会勉强承认。”   “你明明就是!”   黑衣人笑声已竭,渐渐恢复高雅气度,已对自己所言做个回答:“那个情况,就是等你们死亡的一刹那,我会让你们死得明明白白!”   小丁嗔骂道:“你这个恶魔!天下武林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人轻笑:“说不定现在的各大门派都已缴械投降了!你不须为此事而心烦。”   欧阳不空更骇然:“你也发动攻势,攻向了各大门派?!”   黑衣人含笑:“不错!”   “你?!”欧阳不空怒无可,平常够修养的他,现在也憋不住,厉吼,”恶魔……”   长刀贯尽千钧力道,似一轮旋转的太阳,光芒四射,撞向黑巾杀手迎来之刀光,叮当之间窜出了更多星星般的火花。   双方对决又更吃紧。   黑衣人仰头狂笑,右手猛力一挥,尖锐地,而又含有无比慑人力量:“上!一个不留!”   “是!”   黑巾杀手竟然会开口说话?   不错!   只闻“是”声未落,墙头、屋顶四周已再次光临近十名黑巾里面人,手中仍持东洋刀,迅速不减前一批黑衣人,全然旋罩而下。   他们攻的不是欧阳不空,而是那群黑衣人,以及这名黑衣人。刀势之猛、之快,匪夷所思。   黑衣人突见有变,心神一凛,已攻掌反击:“你们是谁?”   “韦亦玄!”   回答的话,竟然是飞龙堡已故堡主韦亦玄?   谁是韦亦玄?   是这群里面人中的一位,还是这位高雅的黑衣人?   韦亦玄一度为黑巾使者江振武所控制,但后来被小邪拆穿,从神仙岛和各大门派一起引回真正的韦亦玄,然而却在一夜之间被武痴给打死。   难道他还活着?还是另有人又冒充他?   猝闻“韦亦玄”三字,黑衣人惊愕不已,猛然封退三名黑衣人。大喝:“退!”人已飘掠花园左侧红亭白石阶前头。   十数名黑巾杀手亦同时抽身,掠向其左右两侧,长刀握紧,蓄势待发。   后来之几位黑衣人却拥着欧阳不空,渐渐逼前,于双方相距丈余,形成对峙局面。   “韦亦玄,你终于还是露脸了!”发话者是欧阳不空身旁那名黑衣人。   “恐怕你搞错了吧!”高雅黑衣人淡然一笑,“韦亦玄和各大门派掌门人,早就被武痴一掌击毙,那还有另外一个韦亦玄?”   “当然没有另外,只你一人,别无分号。”   黑衣人淡笑:“你不信,可以到各派去探查!”   “不必了!人就在此,何须探查?”   发话者扯下面罩。斑白散发覆往后脑,露出一副清瘪而豪迈脸容。   “朱陵?!”   此人竟会是丐帮帮主“青竹震八荒”朱陵?   小丁蘸红的泪眼,简直不敢相信此是事实。那一幕义父的死,让她咽不下,吞不着,空茫的躯壳好似抽了魂,发了痴,整日以泪洗面,足足恸侧月余,若非小邪一句话,她还欢愉不起来。   她以为小邪只是在安慰她,姑且怀了希望,但每想及义父那亡魂脸容,阵阵失望仍不断侵蚀脆弱的心灵。   如今朱陵却好生生活跳跳,像天空流星不小心地就那么凑巧落在她眼眸。   她在等,一直在京城等,小邪说她义父会出现,就在京城,她忍着失去和小邪在一起之机会,茫无日期的等,总以为在作梦,所支持她者,是小邪那几近无所不能的神奇,她幻想那神奇会随小邪再度应验,如今却真的应验了。那股激动、诧异、不信、迷惘和难以言喻兴奋,霎时排山倒海涌向心坎,泪也流出来了。   “义父──”   顾不了众多的群众,她已飞奔扑向朱陵怀中,一口气将所有的哀怨给哭光、流光。   朱陵抚着她秀发,两眼含泪:“寒玲,苦了你……”   哭声中,拥近了两人心灵,水乳交融般紧紧结在一起。   随着朱陵,其他人亦扯下面罩,那股儿阵容,真叫黑衣人心神为之一凛。   他们竟然会全是各大门派老一辈的掌门人?   武当星木子、天山天池老人、少林长老虚无、泰山关傲天、黄山太叔无回、终南宇文波、昆仑丘绝云、五台梁寒孤。   赫然所有被武痴一掌击毙的人,现在全复活了?   黑衣人怔愣之后,已恢复冷静,淡然道:“你们果然全部没死!”   星木子冷默一笑:“我们没死,你也没死。”   “哈哈……”黑衣人狂笑:“不错!老夫就是韦亦玄!”   朱陵安慰一番后,小丁也知情势仍十分吃紧,已退至一旁。   “既然承认,何不扯下面罩?”朱陵冷道。   “无此必要!”韦亦玄奸黠回答。   朱陵冷笑:“恐怕你想戴也戴不了多久!”   “未必!”韦亦玄冷森狡笑,“凭你们?哼哼!几年前,我能制住你们,几年后仍然可以!”   朱陵冷笑:“可惜你再也无法遁形了!”   “你们却回不了家!”韦亦玄黠笑,“你们的家,现在可能已被飞龙堡所占领。”   朱陵捉狎冷笑:“我们既然早知道你就是黑巾杀手,又怎会放着自家不管?老实告诉你,在你现身的一刻,天下各派早已控制了整个飞龙堡,你还在这里猛说瞎话?”   韦亦玄乍闻此消息非同小可,已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你们当真……”突又恢复奸诈,“飞龙堡做的全是正派之事,你们不可能杀害他们!”   朱陵讪笑:“我们没说杀害,只是‘控制’而已!”他道,“群雄只要掌握其坛主以上人物,整个飞龙堡就算完了!”   韦亦玄冷笑:“只要我一号召,他们马上会反击你们!”   “恐怕你已没这个机会!”   “是吗?”韦亦玄笑得十分奸狡和阴森。不久,问:“我倒想知道,你们为何知晓我没死?”   朱陵戏谑道:“我们并非武痴所杀,你也不可能是武痴所打死,然而你却一味的跟着我们装死,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韦亦玄心头一凛,暗骂道:“江振武这杂碎,临死还摆了我一道!”   欧阳不空若有所觉,问:“韦亦玄你既是黑巾杀手幕后主使人,你为何连武痴是否已杀人都不清楚?”   朱陵道:“欧阳先生,这点小弟可以解释;那是因为韦亦玄和小弟一起困守神仙岛,他把一切事情都交予江振武去办,谁知杨小邪却把江振武搅得落花流水,也毁了神仙岛而将我们救出,韦亦玄眼见大势已去,乾脆来个大抽腿,以让群雄灭了江振武,而认为已灭掉所有黑巾杀手;在未和江振武联系之下,他以为武痴杀了我们,乃是江振武的策动,也来个‘乐观其成’!甚至跟着装死以瞒天下人耳目!”   “原来如此!”欧阳不空和众人已会意。   朱陵转向韦亦玄,轻笑不已:“本来我们只是想试试,没想到你却上了勾,注定了今天的败绩!”   韦亦玄反问:“要是当时我不装死,天下群雄不就怀疑到我头上?”   朱陵神情爽然:“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若不是黑巾使者,任天下人如何怀疑,又能奈你何?这正是那句所谓的‘作贼心虚’!”   韦亦玄顿感惋惜当时自己欠周详思考,只想一味早日隐居幕后而了底,然而后悔也已不及,多想无益,复又冷笑:“凭你们几人脑袋,根本不可能怀疑老夫;一定是杨小邪出的主意吧?”   朱陵道:“自始至终都是杨小邪在怀疑你;不过此事却不是他的主意,他只告诉我,你有可能是黑巾使者。所以我和众掌门商量之下,就来这么一下子,结果歪打正着,乾脆就再装下去了。至于杨小邪是如何从神仙岛回来时怀疑你,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可能!老夫为此事,甘心随你们困守神仙岛十余年,杨小邪不可能会怀疑!”韦亦玄虽如此说,但内心那股不信之惶恐,仍让他不自禁地抽凉了背脊。   “但他却说出来了!”朱陵道,“不过他说的很淡,类似开玩笑!我想那时他对你怀疑并不深。”   又有谁能对一个为了施展阴谋而甘心雌伏受难十余年的人产生过大的怀疑?   众人此刻已怀有佩服的眼光瞧向韦亦玄。长达二十年缜密的计划,其阴狡、耐性和智慧何其不同于凡人?   韦亦玄却在想二十年的努力,却毁在杨小邪手上,实在很不甘心。尽管心头恨意难消,表情仍平静:“这么说杨小邪并不知你们诈死的消息?”   小丁含着一丝得意,娇叱:“他怎会不知?他还告诉过我,我义父可能没死,你的诡计,早就被他看穿了!”   朱陵含笑道:“以杨小邪的古怪心智,连你困居神仙岛十余年,他都觉得有问题,我们诈死,想必更有问题了;不过他并未百分之百确定,因为我们诈死以后就一直没有再联系。”   “那……今日之事,你们也没有和杨小邪串通?”   “没有!他还在瓦刺国!”朱陵道,“我已说过,自诈死以后,我们并未再联系。目的就是怕你监视他,而露了底。”   韦亦玄闻及此事并未涉及小邪,心头似已抛下一块重铅。目光寻向楼头、树梢,晴天一片,赏心而悦目。   淡然而带着一丝狡黠意味的笑着,睨斜眼神:“你们认为你们赢了?   朱陵冷笑:“我们等的就是今天,没把握也不会来了!”   “很好!”韦亦玄频频点头,笑道,“希望你们没算错,今天我可要动动数年来未用的长剑了!”   他轻轻击掌,忽有四名大汉扛着一口硕大漆黑似铁制箱子,从花园左侧一处拱门渐渐走近。大汉后头跟着一名长高中年人,赫然是方才和众人一起饮酒的孙鲁!他手上捧着一把红底镶白金之长剑,渐渐走近。   众人乍见孙鲁,已感讶异。欧阳不空道:“原来席宴上的南海神仙是你下的?!”   孙鲁高傲一笑:“现在知道未免太慢了?”   他趁着众人和韦亦玄对峙之时,已偷偷潜出花园,以替堡主捧回武器。   走向韦亦玄,孙鲁恭敬揖身:“堡主,你的剑!”   韦亦玄“嗯”了一声,接过手。反问:“箱子可好?”   “安然无恙。”   韦亦玄已目露慑人青光,冷笑不已。   自这口箱子被抬出以后,群雄已觉有蹊跷,想必是何种利害武器。也已摆出架势,拿出自己善用兵刃,准备一决胜负。   韦亦玄见众人如此紧张,含笑道:“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各位失望!”   示意手下解开箱子绳索,他有意再摆架子,慢条斯理在掀箱盖。   欧阳不空已然不让他有此机会掀开,急喝:“大家快抢先机!”   众掌门已群攻而上,出掌间,全是旷世绝学,威不可当。   韦亦玄骤闻有变,霎时命令手下反攻:“快拦住他们!”一手掀盖,一手已抽出长剑。红如血的剑身,泛出一股慑人杀气,正是传闻已久的“烈火剑”。   猛抖剑身,已然劈向箱盖,剑至盖飞,他立时截出一指,急往箱中点去。   蓦然一阵狂笑从箱子窜出,就此一刹那,箱子已暴得烂碎,木屑纷飞。一袭青衫,蓬头乱发的老人已撞出。   “武痴?!”   “他没死?!”   群雄猝见此老人,已惊惶而不由自主的退去。对于武痴那身骇人武功,任谁也难以抵挡,难怪韦亦玄有恃无恐?   明明他已死在小邪之第二把飞刀之下,为何现在又复活了?难道小邪的飞刀失灵了?但当时他是如此认真地审视武痴尸体?纵使当时在漆黑石室中。但一个疯子除了死亡以外,又怎会倒下来装死?何况当时他还占了上风,根本没有装死之必要!   武痴掠起身形,猛力地往自己胸口捶去,疯狂地吼着:“杨小邪你给我出来   我要杀了你──”   看样子,他在封屏崖与小邪一战之事已刻骨铭心,方醒过来就已直呼小邪名字,吼着要杀了他。   韦亦玄道:“师父,他们全是杨小邪同党,杀了他们,杨小邪就会出来!”指向欧阳不空,“他就是杨小邪的师父!”   “哈哈……”武痴狂笑,“我就杀了你们!快叫杨小邪出来──”   咆哮声震窜天际,人也如虎扑羊,那种身手,简直是雷电化身,要到那里就到那里,眨眼之间,瞬息万变,涌出的力量更让人无法抵挡。一掌推出,已然将集天下精英之各派掌门人给逼得手忙脚乱,猛往后退去。   韦亦玄已含笑而立,武痴的威风仍不减当年。   他竟然也叫武痴为师父?难道武痴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江振武,一个是他?   事实并非如此,只因为他和江振武只是一体之两面,亦就是江振武可以冒充他,他也可以冒充江振武,也许江振武死后,他以其面目出现。对于练武练得发疯的人来说,他不会很在意这些,也根本无法去较量像韦亦玄这种足智多谋之人。   所以他叫武痴为师父,天经地义,不足为奇。   “快叫杨小邪出来──”   武痴一掌已印向泰山掌门关傲天胸口,打得他口吐鲜血直往后撞。再挥一掌,简单得就像在扫蛛丝网,掌过网落,黄山太叔无回已被扫中左肩,踉跄地回旋飞起,撞向红栏而昏迷。   欧阳不空见状,已知若不撤人,可能会全部罹难,急喝:“聚在一起,往左墙撤退!”   韦亦玄已哈哈大笑:“困住他们,不准走脱一个!”   他也知道群雄可能夺下飞龙堡,但自己若能将这批人拿下,要夺回飞龙堡,简直易如反掌。   黑巾杀手闻言,已裹住武痴和众掌门,只要有人想反窜,马上迎刀劈上,全然不给他们有退路。   小丁亦陷入苦战,虽然武痴见她武功薄弱,先天好胜的他懒得向她下手,但她却搅在人群之中,穷于应付,不时吃着黑巾杀手长刀,身上伤痕少说也开了七八道。   朱陵不时护着她,情况更惨,挨的内伤,够他头昏目眩,疼痛难挨,不觉已苦笑:“要是杨小邪来此……”蓦然心灵一动,突然大吼:“杨小邪来啦……”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连韦亦玄都不由自主地顺着朱陵眼光,疾往右后方瞧去。   武痴已然住手,转身猛找人:“杨小邪在哪里……”   朱陵见诡计得逞,赶忙拉小丁左手,急叫:“大家快走!”   两人疾往左侧掠去。   众人业已明白此乃朱陵诡计,在惊愕中亦掠往左侧。   韦亦玄猝觉上当之际,已暴喝:“快拦住他们!”   一把烈火剑真如烈火滔天,电也似地斜罩这边群人。   朱陵目的只想骗住武痴,复又再喊:“杨小邪在右边──”   其势更急地往左边射去。   蓦然间,一阵狼嗥声已响起:   “喔鸣,喔鸣喔──在后边──”   这声音如此高昂而逗人。   小丁已如获至宝,欣喜若狂焦急而叫:“是小邪?!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杨小邪?!”朱陵惊愕而后大骂,“他妈的!现在才来?”   骤闻小邪叫声,群雄不知哪来神力?已军心大定,全然止步,不想逃了。个个面露欣然笑意,反身击向追赶而至之黑巾杀手。   这神奇的声音,囊括了多少神奇事迹?那种通天窜地,翻江倒海,无所不能而属于神异才有的力量,在众人心目中,全在小邪身上给找到了。   烈马狂奔,那急促的蹄音,正如冲锋陷阵的战鼓,如此沉猛而混劲,宛似挽聚了千军万马,箭急般滔掠而至。   朱陵又吼:“他妈的!小混蛋!还不快来──快翘啦──”   “不要急嘛──本帮主救驾来迟了,多等一下又有何关系?”   声音更近,蹄声更急。猝然一朵红云已窜飞左侧丈余高宫墙,红云已天马行空,载着小邪和阿三、阿四赶至。   “哇?!真热闹啊?韦亦玄来了没有?”小邪感受一份喜气,校阅军队般,威风八面,巡视地面众人。   朱陵急叫:“不但他来了,连武痴也来啦!”   “武痴?!”   小邪顿感意外,目光已找向右侧正撞向自己的疯老头。   “杨小邪纳命来──”   武痴赤红了眼,身形如电,凌空直冲而至。   小邪惊愕不已:“哇卡?!他怎么活过来了?”   不加思索,不等红云落地,赶忙暴窜而起,斜掠左侧十余丈红亭。叫道:“阿三、阿四就交给你啦!我要逃了!”   阿三以为小邪想把武痴交给自己,吓得抽紧了背脊,急叫:“小邪帮主你怎能临阵脱逃?不是说好要救驾的吗?!”   两人已弃马,猛往地上坠去。   小邪叫道:“武痴来了,还救个屁?逃为上策!你们快去救!”   阿三急叫:“我不干!”   阿四亦叫:“这分明送死嘛!武痴这疯子……”   “你们搞什么?没看到武痴在追我?想逃就过来!”   阿三、阿四突见武痴已掉头,方明白小邪是想引开武痴而逃,当下又意气风发。”没问题!还是按照计划进行!”阿三急道,“救驾啦──”   两人不客气地冲向韦亦玄,配合群雄,左右围攻,出的尽是怪招。   小邪连翻七个筋斗,方自安稳落于红亭上,想来个居高临下,占尽地利。   武痴掌势已到,整个人如泰山般撞至,厉吼:“杨小邪──我要撕了你”   “要死就死(撕)!何必吼得那么痛苦?哦……要我帮忙弄死你!是不是?”   武痴怒喝,双掌回旋,一股气流煞似海啸中之大漩,空气为之凝形成水,看似无形,触则有形,透穿肌肤那道冷劲,就要连皮带肉地给扯撕开来,已然感觉不出肉是身上肉,皮是肉中皮。   就在气旋回转之际,武痴双掌宛若千古巨兽之大嘴,挂着利利尖勾,不是发百森森,而是漆漆黑隆隆,活生生的要将小邪一嘴给戳烂戳碎,痛吞入腹。   小邪也着实不客气,迎起双掌,用的就是莫塔世家绝学浪子三招之“癫蛤摸”。涌现劲道足可吞天裂地,比起武痴,亦毫无逊色。   双方一触,轰然巨响,各自己倒掠而退。   小邪但觉双手疼痛难耐,跌回红亭,直往瓦坡往上滚,幸好碰上亭顶红柱,方自煞住身形。   甩着痛红的手,苦笑不已:“他奶奶的!这还算是人吗?”   武痴倒掠之后,顿觉过瘾似的狂笑:“哈哈……杨小邪你死定了!”   双足方落地,一个藉力,再次攻往小邪,劲势更猛于前回。   小邪亦起身,张牙舞爪,獠起不长的白牙,以为自己甚有凶像,学武痴模样,吼笑:“哈哈……武痴你死定了!”   武痴根本受不了小邪一再的逗弄,猛咬牙,一味的暴戾狠攻,身如电闪,已劈罩小邪不及三尺距离。   小邪突然收手,还吐了一口唾沫在其手中,然后捉狎大笑,身如鬼魅般飘掠而退。   武痴煞不住,连人带掌直撞红亭,只听轰然巨响,红亭宛若脆薄玉碗落地,碎然四散,连那四根腰身粗红柱亦禁不起偌大掌劲力道而硬生生地被拖折断裂。   小邪满意一笑,不敢停留,赶忙掠往宫院屋顶,奚落而叫:“喂!大呆子!我在这里啊──”   武痴并未跟着瓦片坠地,罩掌之际,一个筋斗已掠向高空,本已失去小邪方向,但闻及小邪叫声,霎时目裂牙:“不能逃──你不能逃──我要杀了你!”   调个方向,已追过去。   小邪呵呵笑道:“要杀我,就得追上我才行!光叫是不行的!”   风凉话说归说,他还是逃得比什么都快,眨眼已从西侧屋顶遁去。   武痴仍是狠劲猛追,欲得小邪而后始甘心。   走了武痴,任韦亦玄武功高强,宝剑在手,仍阻不了群雄浩大攻势。他已知晓大势已去,一味地缠战,只有对自己更不利。今日他败得实在不甘心,但败则败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他已决定撤退。   “走!”   喝声未落,身随剑起,劈断欧阳不空手中东洋刀,连攻数剑将其逼退,一个掠身,已快捷射向一处墙头,身形一闪已遁失无踪。   黑巾杀手见主人走了,也各自攻出几刀,找机会逃逸。能走者,也只剩十二人。   有人想追,却被欧阳不空喝住:“不必追了。”   众人为之顿足,疑惑的往欧阳不空瞧来。   欧阳不空淡然一笑:“照你们说,韦亦玄已失去飞龙堡,而现在又被逼出原形,自不怕他再遁形;最重要,各位都有伤在身,而且此地也不能无人,有的更须要救治,不宜再追散!”   阿三神气活现:“老头儿!我可没伤,我可以追!”   阿四趾高气扬:“此处救驾已成,我们要赶着去救落难的小邪帮主!拜拜!”   说着两人招过默立一旁的红云,已飞驰追往不知名之方向。   众人露出一丝会心笑意,心头泛起的是喜悦多于感激。   朱陵道:“欧阳先生,我们不追向武痴?小邪只一人,不怎么好吧?”   欧阳不空轻笑:“以他俩轻功,我们要追上,并不容易,而我从小培养小邪,亦就是要他对付武痴,以现在的他,虽不一定可以打赢武痴,自保一定没问题,我们追上了,说不定还会带给他无谓的麻烦。”   众人何尝不这么认为?打从听及小邪来临时,那股如获至宝的心情,早已映出他们对小邪的信任和依赖。   朱陵轻笑:“希望他能摆了武痴,省得一大堆麻烦!”   欧阳不空笑了笑,转望四周,随即问:“此事也差不多尘埃落定,我们将黄山掌门和泰山掌门扶回丐帮分舵,不便再在此多做停留。”   小丁道:“可是……皇上的盛宴呢?”   “礼数已够,我们江湖中人,不怎么习惯官场!还是走了比较自然!”   朱陵突有所觉,道:“嗯!该走!该回老家才对!”   武当星木子道:“朱帮主,可有他事?”   朱陵豪迈一笑,道:“也无重大事情,但为防止韦亦玄偷回飞龙堡,我认为大家该赶回各派指挥,先将飞龙堡势力给化分,逐将其削弱到适当程度,以免韦亦玄一个夺回控制权,马上就能席卷整个武林。”   星木子闻言,频频颔首:“自该如此,那……”他似乎想立时告退。   欧阳不空含笑:“星木掌门,你就去吧!此事仍十分重要,能不耽搁,就免耽搁,这里一切,我会善后。”   星木子闻言已含笑地告退欧阳不空,紧接着其他几位掌门人亦相偕告退离去。   朱陵已爽然而笑:“我是乞丐头,此处就是现成的家,当然不必走啦!”   小丁娇笑:“义父你当然不能走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和您说哪!”   “哦?!什么事?”朱陵轻笑:“是不是杨小邪欺负你了?”   小丁娇嗔:“他敢?!”   “不敢最好!否则你找我也是莫可奈何啊,哈哈……”   朱陵那笑声充满调侃意味,惹得小丁娇脸已泛起红云。   欧阳不空道:“小丁你先把于尚书救醒,我们向他说明一切,然后就回去了。”   小丁变得活泼起来:“好的!”   她很快先把于谦给弄醒。   “皇上!皇上呢?!”于谦惊醒,第一件事就是担心祁钰安危,突见龙椅已空,惊惶地想找往他处。   “于尚书请放心!皇上在此!”欧阳不空已将伏于地面的祁钰抱起,放回龙椅,“他不碍事,只是中了迷药而已。”   于谦闻及此,才放了心,拱手道:“多谢大侠客相救,在下铭感五内。”   “区区事,大人言重了!”欧阳不空亦回礼。   于谦再次拜谢,方问:“王山磔他……如何了?”   “已受重伤,倒在花丛中。”   于谦闻言方露笑容:“这个大奸贼,终于无法作孽了。”   欧阳不空含笑:“这一切全是天意!大人现在可安心治国了,草民不便再久留,就此告退!”   “你们……”   “惊动皇上,于心不安,大人只消说是王山磔造反,然后被我等制服,如此就可以了;旁生枝节,反而凭添困扰。”   小丁拿出一包药粉,娇柔一笑:“这是解药,本来他们中的只是迷药,时辰过后就会醒来,但为了安全,大人您还是将其调水让皇上和皇太后、小公主服下,相信不久就会醒来。”   于谦接过手,又道了一次谢。   随后欧阳不空和朱陵已负起关傲天和太叔无回,领着小丁已离去。   于谦目送两人走了以后,很快倒些药粉于酒中,救醒了祁钰、萧时宣和石享。   他们一样感到惊讶和庆幸。   同时于谦已将王山磔给困绑押至祁钰面前,责其下跪。   王山磔惨无血色脸容已如死人般可怖,但那对过小的三角眼却充满怨恨和忿恚。   张抖满是污血嘴唇,只这么一下下的抖动,浓血又已渗涌而出。“……我……作鬼都……不会……放过你……”   祁钰冷道:“到这时候,你还不知悔改?”   “……什么悔……改……我只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祁钰长叹:“你不想活也罢,却连你儿子都拖下水?你还算人吗?”   王山磔双目恚怨,像要绞死人:“你更……不是人……霸占亲兄弟……王位……”   “大胆!”祁钰怒道,“本王承继大明江山,全是受皇太后旨意,你死到临头还敢颠倒是非?来人!把他拖下去斩首示众!”   从宫外已有不少侍卫风闻惊变而赶至,或许是听见打斗声,或许是欧阳不空离去而唤他们入宫,不管原因如何,他们已取代昏迷士兵。闻令之下,已提着王山磔,拖往刑场处斩。   “祁钰你一样会有报应──他们还会再来──我作鬼也不饶你──”   王山磔回光近照地吼着,痛骂几声已转为凄怆恐惧:“我不能死!不要死!不要!不要!不要杀我──”   他也哭了,哭声一样哀凄,可惜不再感人,连他儿子都不再感动。   王峰倚在花园一角,本已穿妥的白丝袍,现已敞开胸口,露出稍黄肌肤,发巾已松散,头发已披乱一半于左耳际,斜倚着头,倚着那支腰身粗红石柱,口水从嘴角渗出,滴流一大片,湿透了胸衣,两眼呆滞地瞧着被拖动的他爹,呆傻的笑着。   王山磔望着他,泪水更流:“峰儿……快救救我……快向公主求情!救救我……”   王峰向他招手,笑得更开心,嘴巴张得更大,口水流得更多。   若非公主念在童年一段美好深情,他早就被赶出宫。   午时正。   艳阳下。   王山磔人头已挂在东城门。   小邪一马当先,将武痴引入了西城外一处山区,也已松了一口气──总算把他引出皇宫。   “喂──大白痴!我今天决心和你决一死战,我们慢慢打如何?”   追过了山林,来到一处较平之山坡地,小邪已轻笑地说出这番话。   “你别逃──我要杀了你──”武痴仍猛劲追赶,根本不理小邪所言。   “唉呀!老是这一句?换点别的行不行?”   武痴不理,再追。   小邪无奈地缩缩肩头:“好吧!就算你要杀我,也得让我有被你杀的机会,光这样跑下去,杀到明年也在杀,多累啊!”   虽然他跑得快,却也甩脱不了武痴,若想比耐力,武痴练功时,他可看过,全是日以继夜不停的练,跑上三天三夜,算是家常便饭,而自己就不得了。   刚只这么一动,腰间那条“缠天七缩扣”似乎又紧得多,如若再跑下去,不必武痴开打,他就得自动的寿终正寝。   无奈之下,他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武痴──”小邪突然停步,转身而喝,突见武痴亦被吓着而止步,他已呵呵笑起:“嘿!你很听话,知道我在叫你立正。”   武痴乍然之下已失态,又被小邪挪揄,厉喝:“杨小邪纳命来──”   七十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曾先于欧阳不空登上灵感塔的无绝掌叶双,其功夫到现在至少已练了百余年,威力自非同小可。   几掌劈出,已打得小邪东滚西窜,惹得他离去不少怨气,已哈哈狂笑。   小邪再攻出一掌,已滚向左侧一丛高及胸之杂草,藉此又遁形。   武痴狂笑,立时追人,他不怕小邪逃走,因为这片草原不到五十丈宽,而且不高,任何抖动皆可从表面看出。   见着不停晃动的草枝,如疾舟掠水般,笔直地抖出波浪,武痴狂笑地疾往前赶。   突然波浪已在旋转,像年轮般不停缩小。   武痴见状,一个掠身,已落向年轮眼,准备给予小邪痛击。   小邪在发何神经?想躲,就该静止不动,想逃,更不能打陀螺转,难道是转昏了头?   武痴等了一阵,仍不见小邪转来,心已生疑,赶忙掠高再看个究竟,波浪已固定在一个圈子打转。   “看你往哪里逃?”   武痴追上,猛赶着波浪,仍是逮不着小邪,不禁怒意更起,咆哮大吼,举掌就劈。然而此时他已觉得自己如在饮老酒,满天都是星星,山晃地动,已不由自主的自旋转着。   尽管卯此,他仍想强制镇定,掌劲乱劈,以能将小邪击毙。   小邪呢?   他早已不再打转,掠出了草丛,一把火着实不客气地把秋乾黄枯的长草给引燃。   只见火苗从四面窜起,霎时将草丛给围住,火势更猛,延烧更快。   武痴已有所觉,但“酒意”未退,仍带轻晃地乱劈,狂吼:“杨小邪你给我出来──”   脑袋单纯的他,仍以为小邪仍在转──因为波浪已被其自身所带起。虽然火势不小,他还是不肯放弃机会。   小邪猛点头,得意道:“好!烧!烧不死你,也要烧红你屁股!”   他早已想到武痴会藉高深武功,在烈火逼近之时,来个腾空虚渡,五十丈大小草丛,以中央算起,只有二十余丈就可掠出范围,对武痴来说,并无多大困难。   所以他早已准备好草结,一把把的染上火花,然后如雨点般投向中心。   火花方沾上草丛,突地烈燃,再配合外边烈火,已将其中空气腾升而接近中空,就此“轰”然沉响,烈焰滔空,已袭卷整片枯草。   武痴虽在此同时已窜起,但衣衫已沾上不少火花,急得他赶忙斜掠,逃出火势范围而落地打滚,弄得十分狼狈。   小邪并没走远,而是溜行不远一处较陡的灰岩区,在那里叫嚷着:“嗨!大白痴!我在这里啊!烧得如何?火候还够吧?”   武痴那忍受得了小邪如此奚落?狂厉咬牙,已疯狂追上。   那把火,倒把其衣衫烧出几处烟黑,尤其是乱发已焦短了许多。   小邪见其追来,马上闪入山顶,探头招手:“快来啊!爬这座山很累的!我已走不动了!”   “啊──”地狂喝,武痴猛冲而上。   “你叫我压(啊),我就压!”   小邪咯咯直笑,身形稍往走动,轰隆隆巨响,圆桌大石块已滚往武痴,那股劲道,何只万斤?   武痴虽感意外,却并未闪开,狂吼出口,双掌猛往石块打去。   “啪”然巨响,偌大石块已被硬生生打碎,烂石纷射。   小邪猛鼓掌:“好!有一套?继续?要有一不做二不休的精神!”   他又滚石块,不是一块,而是四五块一起滚下,说其地裂山崩亦不为过。   武痴见状,一脸不服气,横掌就拍,连震两块巨石,出手已显滞缓,呼吸亦随之混浊,想必已耗损不少功力,再劈一块,已不得不掠身而起,准备躲过另两块滚石。   “那有这么容易?”   小邪轻笑着,似在看一场耍猴戏。见及武痴飞身而起,几块巴掌大石块,疾如陨石,猛如炮弹地又往其身上砸去。   武痴一连运功过巨,已显倦意,如今又见快石撞至,所击部位和角度,实让自己避无可避,不得已,只好出掌再击。   啪然数响,已击碎三块,但另两块竟然改了方向,划个弧形,从身前绕击背面。这种转换,前所未见,武痴大为震惊,来不及再思考,赶忙使出千斤坠,又往下面掉。   错非是小邪练飞刀的双手,否则又怎能把重石在空中任意调换方向。他如此做,最主要目的是想把武痴逼回下方,去撞那巨大滚石。   果然武痴在避开空中陨石之际,又已落下两颗滚石,躲无可躲,再次发掌击碎前面这颗巨石,但后面那颗已紧接其后滚至,正好顶着武痴伸出之手掌,冲力已将其猛往下推。   武痴空有一副神功,但在双足悬虚之下,可如溜滑梯似的疾往下滑,好不容易才踩着凹岩,煞住了身子,然而巨石仍压得他面红耳赤,压得他蹲了身子。   “啊──”一阵狂吼啸震山峰,好不容易才将身躯给撑直,抛开了巨石,喘得更急,但仍不甘让小邪逃逸,掠身又往山头追去。   小邪眼见石块没了,只好拔腿就逃,口中仍不停笑着:“好功夫!再这样下去,我准会死在你手中,加油啊!你就快出头了!”   武痴气喘如牛,追势已缓,小邪逃起来亦轻松多了。   盏茶功夫已掠至一浓密竹林,小邪福来心至,已窜往竹枝,学着猴儿般耍跃,想引武痴跟他一样,其目的全在于想消耗武痴真力,自己胜算才会多些。   武痴于地面追赶一阵,仍因地势多阻碍,不得已,也掠上竹梢,紧追小邪。   “来呀!这招叫猴狮耍猴狲?全凭一双手!还有……只是少了一条尾巴而已!”   说及“尾巴”,武痴眼神一亮──小邪身上不就长了尾巴?   原来小邪飞掠竹林,果真全凭一双手,在双手举得过多和腰身扭摆之下,已然拉开衣衫而露出腰部肌肤,也因而让裹在其腰际之“缠天七缩扣”已松落,长出一条长尾巴。   可惜小邪正掠得起兴,双手不停地抓扣竹枝,一棵棵跳换,根本未发现红索已落。   武痴见机不可失,狞笑出口,拼着耗损内力,再次疾冲小邪,攀过三棵长竹,再窜掠空中,罩出七个筋斗,一手已揪向红绳,扣得紧紧不说,还往后猛扯。   “哎呀?!”   小邪真如断线风筝被硬生生地扯落地面,腰际一阵疼痛,方想及此绳,顿感不妙,马上反手扣住绳头,以免扯及腰身。   “哈哈……杨小邪,看你这次往哪里逃?”   武痴狂笑不已,他并没再发掌,而沉沦于逮住“猴尾巴”那股兴奋之中。   小邪慢慢地爬起来,但觉腰身紧得十分不自在,苦笑不已,自嘲的说:“这下可真的是猴狲耍猴狲,还来个相亲相爱,永不分家了!”瞪向武痴,见他和自己一样,左手扣绳,似在拉猴狲般,不禁地咯咯笑起:   “喂!大白痴!你怎么可以拉我尾巴?自己不会长啊?”   武痴裂牙黠笑:“拉住你尾巴!你一辈子也逃不了!”   “什么逃不了!你放手,我不就可以逃了?”   “哈哈……不放!”   “不放,我一样可以逃!”小邪抽出匕首,想骗骗武痴,“你不放,只要我砍断绳子,照样可以逃!”   “你……刀子……”   “刀子是利的!快放手!省得下次你抓不到我尾巴!”   “这……”武痴一时脑袋也转不过来,已犹豫、担心下次真的无法逮着这条尾巴,却未想及若不松手根本就无“下次”机会了。   小邪暗自好笑,仍一副冷森,匕首一挥:“还不放手?好!我不要尾巴了!”   说着匕首已迅疾往下切。   “不可切!”   武痴慌张之下,当真已松手。   小邪那能放弃此机会?霎时扯过绳索,赶忙逃窜。大笑不已:“下次再让你抓啦!”   武痴猝见自己一松手,他就逃,霎时已想通──不放手他就逃不掉。分明已受了骗,禁不住已抖颤疯厉狂哮,冲撞奋力追前。   小邪兴致又起,一味儿躲闪,正如童年那般捉迷藏模样,奔、掠、跳、顿、抓、甩……通通都来。直着跑,深怕武痴追及,只好迂旋乱闯。   然而,直奔也许好些,如此乱转,人倒轻松,那条尾巴可就麻烦了,只这么一起步转掠十数丈,在空中倒也罢了,他却卷绕地面,人是跑掉,尾巴却转不过来,已大摆蛇尾的拖缠腿粗之孟宗竹头。   缠急了,“哇喔”闷叫,小邪又硬被扯了回来。   “妈的!什么尾巴!这么风骚,逢竹就抱?!”   他赶忙使劲,狠猛猛的想把竹头扯断,岂知天不从人愿,却揪起整翠竹,竹已悬空,想扯断更不容易,如今却变成了──横着竹竿过城门,想逃?谈何容易?   眼见武痴就快追至,无可奈何的他,只好拖着竹枝勉强而逃,只望竹枝卡紧,则可将其扯断。   然而武痴并非泛泛之辈,趁此机会已一冲而上,揪着了竹枝,再扯身往前,轻而易举已扣住绳索,狂笑声已起:“哈哈……任你多会逃,老夫一样能把你逮着!”   小邪无奈的苦笑不已,转过身子,脸容流露一股纯真:“我说的没错吧?只要你放手,再逮尾巴的机会多的是!”   他还想再骗:“若砍掉了,什么都没了!你不必操之过急!刚才我只是证明给你看!事实证明:你不抓着绳子,就等于抓了绳子。所以你不必抓得那么紧,否则,我真的要砍断尾巴了……”   “你敢──”   武痴不再上当,为了防止他砍断绳索,已劈掌攻前,击向小邪头颅。   小邪心知无法再骗,苦笑之余,只好来硬的。登时破口大骂:“大白痴!你他妈的不是人!活过了阳寿还不回阴间去?还专找小孩子出气?迟早会被天打雷劈,你以为我怕了你?看我如何改造你的骨头!”   大骂之余,仍然迎掌对封而去。   双方触掌,暴起浩洪气旋倒卷四面八方,逼退了两人不说,宛若千百支成形利剑弹射开来,周遭十丈竹林禁不了摧残而纷纷碎断如粉,开花般喷向四周。   两人各自跌坐于此,还好绳索相连,再退,也只是这么两丈三四。   武痴经过几次折磨,功力已大不如先前尖锐,虽占上风,但差距已为之缩小。然而他仍不让小邪有休息喘气之机会,方跌落于地,即以再次攻上,狠命的尽展所学,非得收拾小邪而后始甘心。   小邪避无可避,只有来个硬拼,一手抓绳,一手对敌,状况并不十分良好,尤其腰间绳索已缩得隐隐生疼,让他担心不少。   双方边打边撞,已退出竹林,撞向一处山谷。   蓦然武痴枭喝,人如冲坠高崖之巨石,暴大的右掌幻似阎王索命铁牌,挟以那种心头幻想中不可抗拒力量的威势,陡然间,彷佛扣尽了小邪周遭丈余方圆,硬是挤缩的想将人身榨成肉片。化尽身形,只见一块黑的压下。   小邪心知此着必定不同凡响,不再躲开,右掌亦抖出匕首,准备来个大切熊掌。   就只一霎,他明知武痴护身罡气已达刀枪不入之地步,仍然相准准地往其掌心刺去,心想不能刺穿,刺痛他或划破一丝皮层也好。   岂知武痴已厉狂狡笑:“你上当了?”   吼声中,他却舍弃凌厉右掌,竟然松掉绳索,改以左掌罩打小邪脸面。   小邪哪曾想到,一向心智由疯痴于武而形单纯的武痴,如今会使诈?而且是松去了禁锢自己的绳索?   情势有变,武痴又是绝前绝后之高手,小邪一时难以应付,只想躲开,猛扭身形,撞往左侧,然而运气更差,却撞上了谷壁,被挡住退路。   就在此时,那猛不可当而又附带魔鬼诅咒的掌影已打向小邪头颅。小邪意识中扭转脑袋,以避开要害。   啪然脆响,左脸颊硬生生被打得生疼,劲势带起他身躯,猛撞岩壁,已往内谷滚摔,呃然闷叫,一口鲜血已吐了出来。   武痴一招得手,恣狂更甚,揪起绳头,又将小邪身形给扯回,又是一掌打向其胸口。   哇然惨叫,小邪五脏俱焚,猛血更吐,摔砸谷中碎石,已出现深凹。   “哈哈……杨小邪!我终于宰了你!我才是天下第一高手!哈哈……”   狂虐大笑,武痴又将小邪扯回,准备再砸劈他。   奄奄一息之小邪已被拖近,突然右手一翻,碎细沙石已打向武痴眼脸。武痴一时大意,被砸个正着,双眼刺痛呃然痛叫,已无法再出掌,猛往眼眸抓去。   小邪已发了狠,松掉握绳左手,双掌齐推,厉吼:“杂碎──我劈了你”   罩住武痴,狠厉猛打、猛捶,全然不像受重伤之人。   武痴亦是节节败退,右手抚脸,左手凭空乱抓,似痴人的手,显得笨拙,可想而知,那是潜意识里,想退敌之举动。   小邪也着实负伤颇重,如今狠命反攻,只希望能一击奏效,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足足击打几分钟,也因伤势过重而掌势已渐渐转弱。   谁知这天杀的武痴,此时却已抬起泪流满面,口角挂血的脸,裂着大嘴,黄森牙齿正如毒蛇利牙般恐怖,整个头颅幻化成原始狮兽,像要吞噬整个宇宙,利爪扑抓,反扑气势已弱的小邪。   “砸碎你!打死你!我要撕烂你──”   武痴疯狂反击,一手拖住小邪胸衣,一手直往其胸腹捣去,猛打,猛冲前,已将小邪推抵岩壁。   “哈哈……杨小邪!你说话啊!你再说话啊!你再逃啊!哈哈……”   小邪已奄奄一息,口中不断涌出鲜红怵目血浆,微张的眼睛亦显得如此无神,连那所谓无坚不摧的第二把飞刀也已无法施展。   若无人解救,他将命丧于此。   “哈哈……你永远也逃不了了!你是我一生中打得最过瘾的对手,可惜你就要死了!哈哈……我才是天下第一高手!没人打得过我!没人杀得了我──”   拖长的“我”音升至最高,然后已转弱,像静风中一片落叶,渐渐地、悄悄地飘落。   他的手已随着声音转弱而转慢、变松、变得无力。   声音已竭,人也静止了,静静倚伏小邪身上。   他死了?就这么死了?   小邪茫然眼神,此时亦有了灵意,眨眨眼皮,已渐渐恢复往昔那充满智慧的光芒。   不知经过了多久,两人全然不动,寂静中,落针可闻。   还是一声林鸟时啾,唤醒了小邪,嘴角已泛起笑意:“死了……”   伸起快脱力的右手,轻轻推开武痴,那狮子般脸容仍充满狂妄,眼神凌厉逼人,但却如灌了泥浆塑出来的石人,永远不再变形似的。   “真的死了?!”小邪感到意外。   方才武痴那股猛劲,任谁也看得出他至少还可打死一头猛虎,但就在他最兴奋一刹那,无缘无故地死去?   恐怕很少人会相信。   小邪伸手探探他鼻息、心脏,方自淡然地笑起:“果真翘了!”   说话间,红肿左脸已感疼痛,不禁心有怨气:“妈的!我老人家一生掴人耳光无数,从来也没掴过这么大一个?你竟然抢我生意?还赏给我?”   管他不知不觉,小邪仍一掌掴向他脸颊,啪啪再响,总算要回利息。   此仇已报,心情也为之爽然,戏谑笑着:“什么玩二(意)嘛?没人要得了你的命,老天爷也饶不了你!活了百来岁,也不知天命已尽,也敢对我漏斗神嚣张?我看你死了以后,连阎王老兄都会替我教训你乱触神明!什么玩意儿!打神也要看阳寿多不多?”   小邪嚣张地发泄,他已知晓武痴乃因为年事已大,又经过如此激烈争斗,在其得胜一刹那,已然魂归天国,死的倒也真巧。   不然又能如何?活了一百四五十岁,谁敢担保他不会随时死亡?   不知是小邪命大,还是武痴遭了天谴?一场激烈争斗,却如此戏剧化的结束了。   “如果我说──武痴和我打到一半,突然就笑嘻嘻地死了,别人会如何回答?”   小邪自己问,想想,已经笑,而自己回答:   “神经病!”   他已忍不住想大笑,却噎了一口浓血,笑不出来。方始注意到自己身上伤势。   检查一番,五脏差点移位而被砸烂,苦苦一笑:“是第一等伤……有小丁治……半个月吧……”   不敢怠慢,往身上抓去,突又一阵疼痛传来,低头一看,霎时又皱起眉头,一张脸快苦出汁来。   那条“缠天七缩扣”已缩得快和脖子一般细小。   “妈呀!我的天呐!完了!完了!没想到我杨小邪会死得那么瘪!”   尽管猛叫不值,他还是拿出随身携带丹药,服入口中,先调息伤势,以免恶化。   过了盏茶功夫,已被马蹄声惊醒,心知红云已赶来。再审查伤势,已觉得血气顺畅多了甫自起身,拿出匕首走往武痴,禁不住又已笑了起来。   “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不割你屁股!呵呵……”他谑笑不已:“大概是你欠了一屁股债……老天爷拜托我来向你索债了……”   瞧往武痴腰身,已然缠着那条红绳,虽然不紧,但想抽腿,并不容易,小邪只好切下其腰际少许骨肉而将红绳给退下。   想想,他还是“意思”地划下屁股少许肉片,呵呵笑道:“有债总是要还,多少,那倒在其次!”   原来他在无法还手之际,仍然以些微力道将“缠天七缩扣”缠向了武痴腰际,心想着,就算自己不幸翘了,武痴也一样难逃噩运。   如此一来,武痴倒死的十分幸运,不像小邪,就快被腰斩了。   陡然间,红云轻嘶已至,马背上阿三、阿四已向小邪招手。   阿三道:“嗨!小邪帮主!我们是赶来收尸的──”   小邪瞄向他俩,指着自己:“尸体在此,你们扛回去吧!”   阿三、阿四掠下马匹,突见小邪狼狈样,禁不住已谐谑笑起。   阿三道:“小邪帮主!你被打得很惨!”   阿四笑道:“脸上红绳足足有一斤半!”他又问,“武痴呢?”   小邪指着身后乱石,露出少许衣衫武痴尸体,淡然道:“你阿公在那里!”   阿四耸肩而笑:“有此阿公也算不错啦……”   “是不错!不是疯子,就是白痴!他孙子也差不了多少!”   阿四霎时气结:“只是说说而已,别当真!”他奉承笑,“小邪帮主你杀了他,现在天下第一高手,非你莫属了!”   “谁说我杀了他?是他自己翘的!时辰到了以后,他就不想讲话,突然厌世而去,想阻止都来不及。”   阿三、阿四闻言已愕然。   小邪不敢耽搁太多时间,道:“反正就是那么回事!他是寿终正寝,有问题,回去再说!我的腰快断了,不走准没命!”   两人瞄向小邪腰际,也知事态严重,已扶向小邪。   阿四含有得意:“我还是认为小邪帮主你神力显灵,才罩得他自愿寿终正寝!呵呵……他怕死得很痛苦!”   “死你的头!”小邪掴他响头,“现在最痛苦的是我──还不快走──”   阿三、阿四乾笑不已,赶忙搀扶小邪上马,准备离去。然而目光触及武痴体,小邪已生同情。   “看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连人生乐趣都没享受过,也满可怜的,埋了他吧!让他寿终,也能正寝吧!”   阿三、阿四两人亦感同情,亦跨身下马,埋了武痴,随后掠回红云。   小邪亲昵红云一番,红云已轻嘶,掠蹄奔往北京城方向。   奔回丐帮北京分舵古宅。   黄山掌门太叔无回以及泰山掌门关傲天之伤势已被欧阳不空疗治而减轻不少,已返回。宅中只剩和小邪较具交情的几人。   突见小邪如此狼狈,他们已惊惶失措。   在厅中。   小邪躺在两张合并之茶几上,慌张直叫:“怎么办?差不多啦!老头!你什么都教,怎会忘了这招?”   围着的众人个个脸色吃重。   欧阳不空道:“你别急,我想想有何破解方法……”   “人命关天,我哪能不急?”   小丁焦切道:“小邪,很疼吗?”   “疼才会叫,不叫就不疼了,也就翘了!”   小丁急得快哭出来:“我帮你扯开……”   “唉呀!我的小丁小姐,你别尽说些不管用的话好不好?要是能扯,我早就扯了,还能轮到你?”小邪哭丧不已,“你现在一扯,马上见效!腰断肠流。”   “那怎么办……小邪你不能……”小丁已哭出来。   见着小邪如此痛苦,她的心更如刀割。   “唉呀!你别哭好不好?我人部还没翘,用不着伤心到那种程度,快想办法才是正途!”   “我不哭!我想办法!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你别难过!”小丁拭去泪痕,勉强装出笑脸。   朱陵道:“小兄弟,你现在觉得如何?我是指腰身!”   “快断了就对了!”小邪哭丧着脸,“我现在连动都不敢动。”   “若不动,绳索也不动?”   “话是不错,可是我不可能不动,吃饭、喝水、胀肚、缩肚、都在动!再解不了,不出三天,保证被腰斩!”   阿三突然欣喜若狂拍手:“有了!”   众人被其举动吓着而颤身,全往他看去。   阿三有点尴尴尬,乾笑一声,道:“好方法!我们用长链拉住红绳,不让它再缩,不就得了?”   众人为之欣喜,亦同意此方法。   只有小邪仍不解,问:“你怎么搞?”   阿三一份光荣,拿起从武痴身上解下之圈绳:“就这样啊!拉住它,不让它再缩,它的缩力再大,总该有个极限!”   手一拉,绳子已成平行。   小邪瞧瞧绳索,仍是绝望:“有何极限?它连万斤佛像都可以扯断,你有多大力量?”   阿三道:“那是你用力,它本身没那么大力量!”   小邪道:“好吧!你们先试试这个圈子!”   欧阳不空、小丁、朱陵和阿四已各扯圈绳一处,运力往后扯。   只见圈绳经其扯紧,已渐渐缩小,五人用力愈大,绳索缩得愈快。   五人功力全是一流高手以上,其汇合力道何只万斤,却仍然无法阻止绳索收缩,正是所谓的:滴水穿石,柔能克刚。   几分钟不到,绳圈已缩得比小邪身上的还小。五人不敢再扯。   阿三虽感困窘,仍乾笑:“也许力量再大些,就能止住……”   小邪急切嗔叫:“你能试,我可不能试,要是不灵,我的腰还能连着?再说现在绳索扣得那么紧,如何塞链条?光只链条的厚度,就可憋死我!而且还是两条(缠于腰身绳索),要两倍力量,这个方法不行啦!”   众人也知道行不通,可是,仍是一筹莫展。   欧阳不空问:“你觉得现在还在缩?”   “躺着是不会,但……”   话未说完,欧阳不空突然抽出金针插向其“百会”穴。   小邪已为之昏迷。   众人被此举动愕住。   欧阳不空叹口气,解释:“现在根本无法可想,他却焦急万分,再拖下去,更对他不利,而且他伤势颇重,应该先救治;还好他不动,红绳也不缩,维持个几天,想必无啥问题。我们利用这几天时间,尽力想办法,总比现在乱糟糟好。”   众人已明白原因,为今也只好如此了。   欧阳不空再问阿三、阿四事情原委,然后沉思半晌,道:“朱帮主你能否在短时间内找到‘缩骨李弦’?也许用缩骨功可以解此绳索。”   朱陵颔首:“我试试看!”   不敢耽搁,他已亲自出马,遍传丐帮旨令,翻江捣海,也要把李弦给找出来。   众人不敢移动小邪,搬张大床,就着大厅,已开始替他疗伤。   少了他,阿三、阿四也笑不起来。   厅中一片愁云。   那要命的“缠天七缩扣”。   *──*──*   茬苒时光不停流逝。   这些天传出消息。   飞龙堡一夜之间已被九大门派接管而解去不少分舵,势力已回收于兰州一带,不再威风而肆无忌惮横行于江湖。   少林钟声已敲起二十四响,以欢迎虚无大师的再次回寺。亦隐颂九大门派之掌门“死而复生”,武林洋溢一片喜气。   黑巾杀手已现,而黑巾使者就是韦亦玄。为此,飞龙堡小姐韦瑶琴差点自杀,韦人龙、韦人虎亦想出家,他们无法接受事实而羞于面对武林人士,还好是韦夫人阻止此事。他们终于了解为何他娘成天吃斋念佛,原是在消弥罪孽。   萧无痕和小七已逐退也先大军,返师回京,受封大将军,镇守京城。   也传出也先回师以后,仍然接掌瓦刺国。只是仍然无法复原被摧毁之基穆山,他不得不相信小邪真有那股神奇力量,不敢再发兵──至少小邪活着时,他须要慎重考虑。   富可敌国之“太湘轩”一夜之间已宣告破产。举国商行震惊,却不明为何原因。   天下第一高手“武痴”已被小邪给“弄”死。听说是小邪发了神力……听说是小邪牵着他……像溜猴一样翻山越岭……   消息云云,就是没传出韦亦玄躲在何处,最近如何了?   *──*──*   韦亦玄躲于一处隐密庄院中。这庄院位于太原、北京之间的山区古宅。   宅院虽旧,景致却非常古雅。   他位于庭园中,一袭青丝袍,仍衬出他那高硕不俗之身材,面罩已除,如关公般的容貌、气度,举手投足间隐隐泛出。   飞龙堡主的气度终究不凡。   他在默立、冥想,不知想些什么?没有表情、动作,只静静望着前方一株乾枯了叶的秃梧桐。   梧桐硕高却孤独,这岂不是他目前的处境?   他正和梧桐一样惆怅,还是希望梧桐发新芽、萌新叶?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已红。   蓦地   一阵狂笑声传出,西墙已掠入一位黑衣人。打扮和黑巾杀手差不多。   “哈哈……韦堡主!好久不见了!”   声音未竭,人已飘至韦亦玄身前丈余之青石地面。   韦亦玄微带愕然转身,突见此人白发自眉,已诧然脱口而叫出:   “教主?!”   来者正是去而复返中原的天灵教主。   教主含笑拱手:“堡主,久仰了!”   韦亦玄淡然一笑:“是很久没见了!过去为了一些小误会,实证老夫十分愧疚。”   “都已是过去事情,还谈它干啥?”   韦亦玄轻笑一阵,才问:“不知教主光临,有何指教?”   “还不是为了杨小邪!”   韦亦玄微露诧异:“教主也……”   “不必说了!”教主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杨小邪弄得本国差点沦覆,王子十分愤怒,欲杀他而后始甘心;再则本教亦和他有莫大冤仇,所以我又赶回中原。”   韦亦玄淡然颔首:“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其实,要是当时教主能与在下联手,何事不可为?”   “现在联手也不迟!”   “当真?!”   “都已来了,还假得了?”   韦亦玄态度已显激动,已用力拱手,欣喜道:“教主!在下终于能和你共襄盛事了!”   “本座亦有同感。”   两人视目,已仰头哈哈大笑。过去之怨隙已抵不上今日之惨败,他俩已再行合作。   笑声过后。教主已问:“堡主还有多少人手?”   “大约二十名,都是好手。”   教主含笑:“本派也有二十余名高手,如此一合并,那怕杨小邪作怪。”   韦亦玄问:“教主可有计划?”   教主反问:“自本教撤走,杨小邪有何举动?”   “除了击败‘武痴’,十二天里,全无消息。”   “武痴?!”教主诧异,“就是那个疯子高手?”   “不错。”   “他也被杨小邪放倒?!”   “不错。而且不是杀死,是整死。”   教主心头更升起莫名的寒气,直窜背脊。深深吸口气,平静起伏心灵,才问:“武痴不是在一年前死了?”   韦亦玄道:“在下利用机关于他和杨小邪决斗于秘室中将他换走,然后一直以药物控制,直到现在再派他上场,结果仍是一败涂地。”   教主似懂非懂,但并未再问,他关心的仍是杨小邪:“我认为只要找到杨小邪,马上就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袭,直到他死亡为止。”   “以硬碰硬?”   “不错!”教主道,“他虽邪门,但最主要,我们都各自为政,才被他有机可乘,现在联合对付他,当可收到效果。”   “教主说得不错……”韦亦玄稍加思考后,道,“但若能引他到我们已布置好的陷阱,岂不更有把握,更省事?”   教主道:“这问题本座想过,担心的是杨小邪太过于机灵,如若被他识破,反而不好。”   韦亦玄频频点头,道:“教主意见十分恰当,原则上就如此,但在下仍认为有必要等他落单,那样将可减去不少麻烦。”   教主颔首:“自该如此!”   两人视目,又已仰头大笑,狂妄笑意,真以为说了就能办妥,仍是如此自大。   *──*──*   十余天以来,小邪全在昏迷中接受疗伤。有了欧阳不空深厚内力和医术,以及小丁的悉心照顾,他的伤势可说已痊愈,左脸红肿早已消退。   只是腰间那血红毒蛇的绳索,仍紧紧的嵌扣着。看似未曾再缩,事实如何,则除了小邪自己感觉以外,旁人可无法猜知。   晨曦已透空,亮丽光线早已让烛光黯然失色。   期待已久的“缩骨李弦”此时才随同朱陵匆忙从大门奔入。   矮胖发福身形,一袭挂福寿图的蓝底镶金锦袍,若再戴副眼镜,就像极了哪家钱庄酒馆的大老板,根本看不出一丝江湖味。   也许他自认缩骨之功天下无双,才把身躯弄成如许之胖吧。   踏迸厅门,他已拱手而笑,中年人,笑起来却如瓷像中的娃娃。“欧阳先生,恕在下来迟,朱帮主说您有要事?不知在下能否胜任?”   欧阳不空淡然而笑,亦拱手:“李三爷能来就好,实是因小徒受制于七缩索,还得仰赖你的功夫,看是否能解?”   李弦眼神一亮,瞧向小邪腰身红索:“它就是传说的‘缠天七缩扣’?!”   “正是。”   李弦微微一笑:“在下生平一大愿望就是想试试这绳索,听说被其缠住,根本无法解开?”   欧阳不空苦笑:“若能解,又何须劳动李爷?”   朱陵问:“李三爷可有把握?”   李弦稍带信心地点点头:“我可以试试。”   欧阳不空闻言已沉吟半响,终究还是认为弄醒小邪较妥,否则有何变化却无法得知。   伸手戳向小邪胸前数处穴道,已吸出三寸长金针,最后才拔向头顶“百会”穴那支。   金针一去,小邪立时醒来,瞧见众人,第一句话就是:“弄开了没……”眼光瞄向腰际,霎时整个脸像抽了水的苹果,缩皱成一团,急得快哭出来:“没没没……这下真的没命了!老头!被你暗算了这么久,你还算不出我是怎么死的吗!”   欧阳不空含笑:“你别急,我已替你找来缩骨李三爷,他可能有办法。”   小邪瞄向李弦胖嘟嘟身躯,有点疑惑:“你真的会缩骨?”   李弦轻轻一笑,以行动表示。只见他无声无息中,身躯已渐渐往上升,腹腰肥肉已拉长而渐渐消失,连衣服都俱伸缩性而跟着升长。   更神奇者,那颗脑袋竟然也会变形,方才是西瓜圆,现在已变成冬瓜长,嘴巴与眉眼足足差上脚掌宽。   能练至脑袋变形而不伤及脑部组织,“天下无双”四字该受之无愧了。   眨眼间,五尺不到身材已拉长丈余高,比欧阳不空还高出一半。他有意表现腰际伸缩能力,是以缩得更细,只有膝盖粗,想通过小邪身上红绳,绰绰有余。   小邪终于相信有救了,登时欣喜若狂:“救星到了!你快救我!我憋得快发疯了!”   阿三呵呵笑道:“小邪帮主!吉人自有天相,死不掉的啦!你练成这功夫,下次过河就不必跳了。”   阿四摸着李弦身躯,倒似在捏面团,讶异的笑:“真软!像泥巴一样。”   众人一颗心已放松不少,嘴角都露了笑意,尤其小丁,多日来的衷心怔忡,也为之一扫而空。   李弦很快恢复原来模样,含笑道:“杨少侠,要练此功,也许要一段时间,待我看看绳索性质……”   小邪已急切截口:“你教就对了啦!我最聪明了,保证一学就会!过目不忘,举一反三,青出于蓝!”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有兴趣和认真地想学东西,而且是求着学。看得众人为之一笑──难得啊!   欧阳不空含笑:“李三爷,除了‘过目不忘’以外,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解释:“因为他不识字。”   “老头!”小邪瞪眼,“你怎能掀我的底?这种老头谁敢要?吃里扒外!”   欧阳不空轻笑,众人亦含笑不已。   “笑什么?”小邪眼睛瞪得更大:“我准备把你开除!否则我会后悔终身!”   欧阳不空心知他想什么就做什么,也不愿再开玩笑而把事情弄僵。淡然一笑,表情较为正经:“我如此说,不是掀你的底,而是想救你,要是李三爷不了解,拿个书谱给你,不是耽误了时间?”   “那时我自会和他说!何劳你多嘴!”   “我替你说不也一样?”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说你笨,你还假聪明?”小邪瞪眼,“人不识字和字不识人,哪有一样?”   欧阳不空只能苦笑:“我……我把它搞错了?”   小邪再瞪他几眼,有要事在身,也没闲功夫再和他耗,转向李弦,表情倒收放自如,已笑得惹人:“别听他的,一派胡言!”   李弦颔首而笑:“老夫教你就是,但此索既传出缠者无解,自有它道理存在,杨少侠不认为有一试之必要?”   小邪想想,小命仍重要,也不急于一时,试试也好:“你如何试?和我一样,套着?”   李弦道:“以手指即可!”   他抓起另一头绳圈,套入自己左手食指第二指节处,然后用力将其催紧。   小邪问:“感到没有?好像绑上湿牛筋在太阳底下晒一样,像要压碎骨头那种酸麻痛。”   李弦稍微点头:“有一点!”   他准备等到小邪所说那种情况再施展功夫。   众人眼神全瞧向他手指,能否见效,全在此着了。   绳索缩陷已深,李弦方自运功逼向指头,只见第一指节渐渐缩小约一半,已比绳圈小得多。想拉出,然而绳圈却如贴在肌肉上,扯不下。   他已感到诧异,仍再缩小整只手指,绳索也跟着缩小。   众人一颗心再次提吊,绷紧神经肌肉,仍凝目注视。   小邪却已快哭出来,心头直叫,“完了”。一向敏锐的他,已瞧出此索根本就已嵌在肌肉上,除了削皮切肉外,恐怕难以弄下。   李弦再试,绳索再缩,已如牙签般大小,额头已开始冒汗。   小丁焦切:“三爷……您再试试……”   惶恐、绝望随他来到而消失,现在又随着挣不脱绳索而再度升起。刹那间急促变化,使他已快无法接受而不支了。   小邪已悲凄苦叫:“完了!真的完了!这门功夫也不管用了!这是什么世界嘛?全是那么充满残酷?我杨小邪一生发威无数,难道连死,都要与众不同?活活的被一寸寸的勒死?老天啊!你实在有眼无珠!”   随着他的话,终于李弦也已放弃再尝试机会,手指细如针,仍是挣不脱,再缩下去就断了。   “我失败了!”他苦笑。   众人又能说什么?看他满身大汗,也知晓他已尽了全力!不禁皆凄凄然地瞧向小邪,说不出酸和苦。   见他们如此模样,小邪顿感不忍,暗自嘀咕“怎么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憋出一丝笑意:“算了啦!我是金刚命,克不死的,大不了躺着别动,仍可活得好好的!”   阿三恨骂:“他妈的真瘪!什么天灵教主,看我非抽了他的筋不可!”   说着,众人眼晴都红了。   李弦拿起床上短刀,一点也不吝惜的切向指头,刀锋划过,指头已落。封了穴道防止血流过多,开始切往被扣食指,想了解究竟。   欧阳不空歉然道:“三爷,让你受损,老夫十分愧疚。”   李弦笑道:“无须如此,在下本有一试之意,如今虽断指,但总算心愿已了,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吧?”   欧阳不空无奈苦笑不已,随后又问:“你可瞧出端倪?”   李弦瞧瞧手中已分解指头,道:“在下认为这红索和缩骨功类似,全是柔劲,而当它被勒紧到某一个程度时,那股劲就和肌肤结合在一起,除了被勒断或以削肉方式弄开以外,可能别无他法了!”   小丁闻言已快虚脱,悲枪眼神如此无助的望着小邪:“怎么办?小邪你……绳索可能解不了了……”   小邪苦笑:“怎么办?只有发挥神力,来场狂风暴雨,飞霜走雪,像瓦刺公主一样变魔术一样地脱困啦!”   “那……那只是神话……”   小邪眼见已走进绝路,又见众人为自己而忧愁,倒不如来个苦中作乐……笑着迸棺材总比哭着好。纵使会被腰斩,也该如此。   “我就是神!漏斗神?”他已较开朗地笑着,“神话对我有效!”   小丁凄怅道:“就算有效,哪来的狂风暴雨?哪来的飞霜走雨?   小邪对这些倒挺有把握:“自己造啊!”   阿三急道:“北边还情峰已有飘雪,在军都山上。”   他如此之急,并非急于解开小邪身上绳索,而是想看看小邪“神力”是否仍有神奇效力?以及那幕情景又是如何?   欧阳不空耽心道:“这绳索……你移动了,可能会再收缩……”   “你们抬我去啊!”   “你当真要去?”   “不去行吗?”小邪白眼,“等着你来救,我还是去当我的漏斗神来得有希望。”   阿四频频点头:“这叫:死马且当活马医!”   阿三伸手猛掴他脑袋:“去你的!老说些不吉利的话?你不会说:活马且当活马医?扫把!”   阿四被掴得无话可说,自挨了。   小邪自我解嘲的笑着:“我看是:活马且当死马医,去吧!显灵去!”   众人寄望的,也是奇迹能再现,看小邪能否像传说的公主一样,再传神迹?   白雪皑皑之“还情山”,峭峰插天,雪白一片,彷佛倒置之利剑,晶亮光华,透着冷森森寒芒。   小邪已坐在一处两边高耸之山谷。不大,只有七大步宽。   阿三在崖面五丈高,刚好凸出一块六尺见方之积雪岩石。崖并不陡,随时可以抓取瑞雪使用──他乃负责造飞雪。   阿四位于小邪左斜方,谷中本已结成冰之小溪已被他敲敲,随时可以泼向小邪。──他负责暴雨。   欧阳不空和朱陵各立于小邪前、后方,准备以掌风制造狂风。   这就是小邪所设计之小型狂风暴雨、飞霜走雪。   小丁和李弦则立于阿四后方,准备随时应变。   阵势就这么敲定。   茫茫一片白,死寂的静,更让人觉得冷。   小邪已像在基穆山上那股神威,双手合十,摆出一尊佛像姿态,幻想自己是“多斗神”,以能再造神迹。   蓦地   他已狂喝:“漏斗──”   阿三、阿四跟着喊,声音似如有形天龙卷掠苍穹,啸窜最高峰,霎时已震得整座尖山隆隆抖颤。   就在此时,欧阳不空和朱陵已发掌击向小邪;两人原为江湖绝顶高手,双手掌劲足可碎石裂岩,猛然扫出之际,海啸旋风似狂流已刮带地面较松雪片疾卷小邪全身。   阿四更不敢怠慢,手中脸盆舀水就往其脸面泼去,倒像在泼洗脚水,泼得他呵呵直笑。   冷水进入狂风区,霎时被卷成漩涡,快捷无比地打向小邪全身,打得他身躯不自主猛然抖颤,一股寒意已直窜四肢百骸。   阿三的飞雪也从天而降,砸得不亦乐乎。   小邪忍着强风袭来,衣衫早已湿透而冽冽作响,发梢如千万条细蛇扭掠飞窜,又急、又快、又乱地捣海翻江,戏浪破涛。   “漏斗──杨小邪──”   啸声再起,那种无以匹敌之动力贯穿雪堆山岩,震得山晃雪崩,轰隆隆追滚山坡低处。   “再猛──不够猛──”   小邪仍未体会出心目中所幻想之狂风暴雨,已急切厉吼。   众人闻言,也管不了是否伤害杨小邪?还是制造奇迹重要──绳索能解,其他的伤已不是问题。他们已全力以赴。   劲势更猛,小邪衣衫已被撕碎,露出被击冻而红之肌肤,亦露出腥红要命的绳索。   持续半刻,阿四已笑不出来,连续的泼水,已使他双臂发痛,但为顾及效果,他仍狠命的泼。   阿三虽较轻松,由上往下砸,但也好不了多少,砸雪之际已苦丧直叹暴风雪之难造。   欧阳不空及朱陵最惨,流的汗,恐怕可以和小邪衣衫相比拟,湿透了全身。   小邪身躯已凝结冰块,快速旋风已化水溶于雪花再往其身上罩,久了自有雪花,而渐渐成为冰块,已然似蚕茧般裹住小邪全身白亮晶晶。   终于,众人也已歇手,想再造暴风雨,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阿四瘫痪地,苦笑道:“原来神迹是这么难造?至少需要一万脸盆的水!”   阿三已乾脆躺在雪堆滑了下来,一脸倦容:“奶奶的!这趟雪下得比生孩子还困难!”   欧阳不空拭去额头汗珠,苦笑中仍带一丝担心:“不知小邪如何了?!”   朱陵苦笑:“也尽了力,由他去吧!”   欧阳不空无奈道:狂风暴雨也刮了,神迹能显灵,也该显灵了!   猝地,小邪已破冰而出,一声狂呼叫起:“哇哈!神迹出现啦──你们看!”抖着手中红绳,呼声更狂,“我就是漏斗神,说显灵就显灵了!”   当真神迹已现?不知多少年前之神秘动人传言,会真有这回事?   见着小邪手中红绳,复原的腰际,任谁也知道他解掉了红绳──在一阵狂风暴雨过后,就此解去。   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众人已禁不住心头欣喜而激动而欢呼。   阿三蹦跳数丈高,方才倦态已失,张牙舞爪,尖笑不已:“漏斗神发威啦!就这么容易,奇迹就滚滚而来啦──”   小丁亦喜上眉梢直拍手惊喜而叫:“太棒了!小邪好厉害啊!”   阿四趾高气昂而叫嚣:“什么缠天七缩扣无人能解?碰上漏斗神,他妈的全不管用!”   阿三已冲向小邪,想拥抱他:“小邪帮主,你的神力真叫人难以相信,只叫几声漏斗!什么都滑出来啦!神迹!神迹!真是神迹!”   “神迹个屁!”小邪狠狠地喝住他,也喝住了众人欢愉,惊愕地全往他瞧来。   “他妈的!这是什么神迹?全是一群呆头鹅!”小邪狠命地又把红绳缠向腰际,还猛拉猛扯,像要自杀似的。   “小邪你不能──”   几乎所有众人都喊出此话而骇然地想冲往小邪。   小邪已快速地抓起地面雪块往红绳抹去,狂谑直叫:“这是什么神迹?什么中者无解?全是胡说八道!就这么简单,用雪花涂上去不可以了!”   他很快又解下红绳,简单得就像绑草绳一样,戏谑瞄向阿三、阿四:“显什么灵?这神迹比小孩换尿片都来得容易多多!哈哈……”   他已大笑,笑的是别人,也是自己,笑他方才那副自以为是神的化身,还有板有眼地直叫漏斗神,就像在玩家家酒一样,陪他玩的却是一群老头子。   众人哪晓得“缠天七缩扣”会那么容易就被破解?容易得让人不值!让人发窘!想起方才那一幕累个半死在造暴风雨,所为的原因却是为了“拿”雪花去抹红绳?   “拿”这趟雪,所花的功夫未免太大了吧?   他们只能窘笑、苦笑、傻笑,又能如何?   阿三不是味道的抹着鼻子:“捧雪抹红绳,也算是最简单的奇迹啦!”   阿四自我解嘲道:“我的奇迹就神奇多了!”他道:“一口气泼了一万脸盆的水,面不改色!而且还是:泼小邪冷水!”   小邪笑够了才道:“该泼,奶奶的!我早该想到那公主的传言就是在暗示此绳若用冰雪就能破去!没想到却因为它是神话的传言而忽略了!”   阿三愕然:“公主当真也如此脱困?”   小邪道:“也许!但绝不会像我们那么惨!”他又道,“神话是真是假,我们不必去猜,最主要的是它却是真的有效,因为在沙漠的瓦刺国,根本不可能下雪,若下雪,岂不就是奇迹?公主在一阵暴风雨后在凝结冰天雪地里解脱。这暗示已经很明确了嘛!真笨!”   欧阳不空道:“谁又会想到神话中另藏玄机?”   小邪道:“不只如此!瓦刺国那位老夫人也说过,此绳形柔而性刚,若能找个形刚而性柔,以物物相克之理破解,这‘形刚性柔’分明就是冰嘛!当时为了急于赶回来,没仔细想,这罪是白受了!”   冰,外貌硬,为刚,可溶于水,为内柔。缠天七缩扣,身如软糖,外貌为柔;刀切不断,为内刚。   阿三道:“小邪帮主你还是有想到神话嘛!否则你怎会来此?”   小邪道:“我宁可没想到!也不必来此当呆头鹅!”   小丁娇笑道:“你若不来,又怎能知道这秘密?否则你就糟了!”   小邪瞪眼:“你知不知道活着的呆子比死人更可怜?”   小丁为之一笑:“你呀!我倒真希望你呆些好!”   小邪已黠笑:“虽然这是一项错误的选择,不过我很容易就能更正,因为这错误是暂时性的,所以我马上又变成最聪明的人了!”   转向众人,笑的更是谐谑:“来呀!要不要试试?创造神迹?阿三先来!”   提着红绳就已往阿三追套而去。   阿三拔腿就跑,急叫:“小邪帮主,大雪已停,神迹不再,使不得啊!”   虽然众人已明白红绳解法,但若要以身尝试,总仍有一点丁毛毛忌意。   小邪也只是吓吓阿三,见其落荒而逃,已止步,笑的凛凛威风而捉狎。   众人也跟着笑起,一场不该惊惶的虚惊才告化雨春风,解了冻。   李弦晃着已少了两个指节之食指,苦笑:“这指头断的好冤!”   小邪笑道:“也不尽然,利用你的缩骨功再把它揪长不就得了?”   李弦苦笑:“说的也是……”   伸出右手已往指头拉去,果然又揪长了不少。   小邪圆目瞪大,故作欣喜,急切地叫:“对呀!就是如此!你们看,断了等于没断!”   转向众人:“只不过细了一些而已。”   众人见他如此逗人表情,不想笑却不行,只是心头笑意各有不同罢了。   朱陵道:“最聪明的人,你现在想干啥?”   “洗澡!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然后直捣韦亦玄老巢!”   “你知道他躲在哪?!”   “当然知道!”   “在哪!”   小邪神秘而狡黠的歪着斜眼,一字字道:“天、机、不、可、泄露──”豪迈挥手,“走吧!洗澡去──”   神秘自得笑着,他已先行,众人随之追向他,松宽心情仍挂着一丝迷惑他怎知韦亦玄躲在何处?   见其如此自得表情,似乎对此事早有安排。   *──*──*   舒服的热水洗却月余来仆仆风尘,小邪已显得容光焕发。阿三、阿四亦是精神抖擞,一口气吞下一只牛,似乎也是小意思。   不过,他俩现在却对鸡甚有兴趣,不是母鸡,是雄纠纠,气昂昂的公鸡。   会生蛋的公鸡。   小邪一口夸张他的那只会生蛋的公鸡。   公鸡就在古宅客厅中那张圆桌上,被缠着左脚,只能转着桌面,虽见怯惊,还算安定。   除了李弦己先行离去以外,众人好奇地围在四周,想看看这只超凡入圣,会生蛋的公鸡是如何生蛋。   那股专注,比老太婆在穿针引线还来得聚精会神。   什么韦亦玄?等公鸡生蛋再说。   小邪的公鸡当真会生蛋?   看他捏紧双手,咬牙切齿的直吼:“漏斗公鸡,生蛋最灵!”就可猜知他不是在开玩笑。   不过从中午,他们已等到了黄昏,这只鸡足足生了半天的蛋,还不见蛋。   众人虽烦躁而心急,但仍不愿失去这“不敢想像”的奇迹。   他们还在乾等。   阿三捉押而笑:“小邪帮主你算了吧?有哪公鸡会生蛋?呵呵!蛋是没有,屎倒有两三堆!”   望着桌面几堆鸡屎,他笑得更狎。   小邪绷紧神经,没时间理他,仍专注地盯着鸡尾巴:“别吵!就快了!”双手再用力,“快生!生出来好替我增光!快!”   “快快快──”阿三风凉话直说,“快是快!太阳快要下山罗!”   小邪再催几次,仍不见效果,疑惑道:“奇怪!照理来说……时间已到了才对……”   阿四谐谑道:“我看是超过了!哪有鸡生蛋,生那么久的?”   “生是那么久……”小邪突然激动而恍然大悟,“那一定是难产!”   骤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众人忍不住已猝笑。   朱陵笑别的脸:“鸡生蛋也会难产?”   小邪呵呵笑道:“母鸡不会,公鸡就不一定啦!”   欧阳不空轻笑:“这只公鸡很特别!”   小邪得意道:“不特别怎会生蛋?”   阿三含有嘲谑道:“这真是天下第一鸡!”   小邪睨眼而自得:“也不见得!这是我所有鸡中,最差的一只!你不懂就别乱说!”   阿三道:“那……你的第一鸡,要生多久才有蛋?”   小邪稍作冥想:“差不多……二十年吧!”   阿四笑道:“这不就是‘鸡婆’了?”   “什么鸡婆?”小邪瞪眼,“我养了二十年,它都还没生蛋,那来的婆?是鸡小姐!呀……不对!是鸡少爷!”   众人已轻笑。阿三、阿四笑的更狎谑。直叫:“对对对,鸡少爷,鸡少爷!”   鸡少爷不就暗指着小邪?   小丁本就困窘在看这场戏,听及他们老是说些让少女“不好意思”的话,嫩脸已热,道:“我不看了!生了那么久还没结果,你们又一直说那个……我先回房,有结果再告诉我!”   说着就想转身离去。   “等等!”小邪抓住她,呵呵笑道,“不急嘛!马上就有结果了。”他又笑,“如果没母的在场,我们这些公的就算拼老命说给人家听,他们还是不会相信。”斩金截铁道,“我们须要母性的见证!”   “看你!还尽说些粗俗话!”小丁扭头又想走。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没办法嘛!我就懂得那么多!你留下,我马上叫它生!”   小丁白眼瞄向他,这才勉强留下。   小邪呵呵一笑,转向公鸡,拎拎袖子,邪笑不已:“好小子!一样是公的!你这么不给面子?想来个难产?哼哼……你难产,我就给你催生!”   双手猛抓公鸡,就那么拼命压挤,霎时鸡叫连天,羽毛纷飞,果真难产。   阿三、阿四全往鸡尾巴瞧去,想看看:到底有没有蛋?   “生啊!你不生,我可要开刀了!”小邪叫道,“不曾看过刀,也该听过什么叫‘杀鸡取卵’?快生!生不出来,用吐的也可以!”   猛然往鸡腹靠尾巴处压去,公鸡惨嚎。   蓦地,啪然一响,一颗白莹圆蛋已从鸡尾巴掉落桌面。   众人一阵愕然,不信与欣喜,直瞪着那颗公鸡下的蛋,半晌说不出活来。   纵使此蛋长得并不怎么大,仍是公鸡生的。   “呵呵……”小邪放掉公鸡,笑的真是惹人,“没骗你们吧?杨家有鸡初生蛋。虽是求来不易,总算也如愿以偿啦!”   阿三愕然道:“这什么蛋?那么小?简直和鸽子的差不多嘛!”   小邪轻轻一笑:“那是我刚才太用力压小的!”   阿三道:“哪有这回事?这么一压就变小?”   “怎么没有?你都相信公鸡会生蛋;把蛋压小又有什么了不起?”   阿三一时也找不出言词反驳,抽抽嘴角,乾笑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它……比较像鸽蛋!”   “也差不多啦!”小邪得意道,“我的鸡要生什么蛋就生什么蛋!已达到为所欲为的地步了!”   众人感受一番惊奇之余,仍觉得公鸡根本不可能生蛋,认为全是小邪在耍把戏。至于如何耍?因事先不露痕迹,众人亦不得而知了。   “把戏人人会耍,各有巧妙不同,说破了一文不值!”小邪已自得的轻笑着,“你们猜!我是用何方法?”   阿三见着红腥腥的鸡尾巴,若有所悟:“你事先把鸽蛋塞入它屁股中!然后再压出来!”   小邪轻笑:“差多!差多!天差到地,我要这么一塞,你们不早也发现了?”   阿三为之又迷糊,众人亦不解,除此方法,难道还有其他方法?   阿四道:“你是开刀手术,来个杀鸡‘装’卵。”   “差多!差多!我哪有这个闲功夫?”小邪黠笑不已,“这鸡还是刚从隔壁刘大户偷来的,要动个手术,不血淋淋才怪?”   众人又已不解。   小邪吊足了胃口,才道:“就那么简单,我的鸡会生蛋,也会吃蛋!哈哈……”   就那么简单?   众人一阵恍然,亦跟着畅笑不己。 杨小邪发威 第十七章 杨小邪发威 第十七章   道理人人懂,就是因为其道理太简单而往往被忽略了。   小邪得意轻笑:“本来想让它生鸡蛋,可是这家伙不成气候,只好改生鸽蛋了!”   阿三伸手抓向公鸡,狎笑道:“我来改造它!让它气候大成!”   提着公鸡已走向后院。很明显,他是把鸡抓到厨房去改造。   小邪摊摊手:“没啦!把戏结束了,要看下次再来!我生个儿子给你们看!”   朱陵轻笑:“老头我一定拭目以待!”   小邪狡黠眯着眼:“说不定我生的儿子……就是你,怎么办?”   朱陵为之一愣,但随即哈哈大笑:“好!好!老夫要能‘重生’,年轻五十岁,当你儿子又何妨?”   众人亦跟着畅怀笑。   不久,朱陵才把话题拉回正事,问道:“小兄弟你早已知道我们诈死?”   小邪点头:“当初只是怀疑,后来才敢确定!”   “何时才确定?”   小邪道:“这事有得扯了!找个好地方吧!”指着桌面:“看到这些鸡拉屎,实在不怎么卫生!影响说话气氛!”   阿四道:“这也是鸡生的,幻想成蛋,不就得了?”   小邪瞪眼:“既然你把它想成蛋,那你就把‘蛋’吃了!”   不理阿四,他已走向后院,欧阳不空和朱陵,小丁也随之行去。   阿四望着桌面,不是滋味地苦笑:“真是鸡婆(多嘴)!弄了个满身鸡味!要吃,大家吃!”   他扛起圆桌已定出大门,把这张少说也值三两银子之紫檀木雕花桌子给摆在街道中央,准备请人“吃掉”,才大大方方走回古宅。   后院庭园虽无小桥流水,但高耸榕树枝叶颇密,散落四处,自有一股清幽雅致气息。   众人聚集榕树下那组曾经长有不少青苔,现已被磨去,只留淡淡青斑的桌椅前。   小丁已送上热茶。品着香茗,气氛比先前好得多了。   神情爽然,小邪才道:“老乞丐头!你们也真是,要诈死就说一声,还弄个尸体,打得面目全非,这不是欲盖弥彰?”   阿四道:“对!什么被武痴一掌毙命?全是吹牛!”   朱陵苦笑:“当时除了武痴,又有谁有此功力,能一一击毙各派掌门?”   小邪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会用毒药,不但可以保住尸体以瞒尽天下耳目,也可以避免武痴和韦亦玄碰上而识破诡计!”   朱陵道:“当时只想试试韦亦玄,根本就没有再装下去的企图,没想到却歪打正着,只得再装下去了。还好你一直逼得急,让韦亦玄不敢再露面,否则我们早就露底啦!”   小邪抓起茶杯,啜口茶,黠笑一声问:“乞丐头,你们当初怎会在我开张通吃馆时,帮我抵挡王坚军队?”   小丁愕然:“那些黑衣里面人就是义父你们?”   小邪所指,乃是开张通吃馆而得罪王坚,被大军所困,准备逃逸时,窜出近十名里面人拦阻军队一事。   朱陵大笑:“当我们隐入幕后时,就决定以你为眼睛,围着你身边转,因为韦亦玄最终目的仍须除去你,谁知你却大闹威风,搞得太原城轰轰烈烈,因而开不成通吃馆,是以大家决定出面惩治王坚,要他知难而退,以便让你能安心开业,然而结果并不好,王坚仍然自恃有王振当靠山,屡次又犯,还好你去了趟京城,倒也弄了块‘天龙佩’回来,我们也就乐于再隐入暗处了。”   他问:“从那时起,你就确定里面人就是我们?”   “没有!”小邪道,“本来有一点,但后来保了一趟镖到关外,在宣府城附近,因阿三中伏而被王山磔所逮,又冒出几名黑巾里面的拉萨和尚,倒把我给弄糊涂了。呵呵!原来这全是王山磔掩人耳目的把戏。”   突然转为不甘,瞪眼叫道:“我倒想问问你,为何我准备教训飞龙堡庐山那处黄旗坛时,你们杀到一半,反而杀到我头上来?”   朱陵闻言,已笑眯了眼:“别介意,我们只是‘不小心’而已!”   “什么不小心?”小邪像要吃人,“你不小心杀到我头上!我也会‘不小心’的理你们光头!”   阿四登时亮出锋利小剃刀,晃了晃,奸笑不已:“这下可有我‘拔毛剃刀’发威的机会了!嘿嘿!九派掌门,扣掉虚无大师,也嘛还有八颗脑袋!呵呵……”   小邪意气风发,狎叱道:“快说!说不出理由,立时行刑!”   小丁急切惊惶而叫:“小邪你不能……他是我义父……”   小邪瞪眼:“父债女偿,你也算上一份!”   “哈哈!又多了一颗人头!”阿四更形得意,剃刀晃得更闪亮。   朱陵深怕小邪玩真的,自己光了头还好,要是小丁……赶忙道:“不急!我说出来,让你评评理,看够不够充分?”   “快说!”小邪奸笑,“不过,我的理很歪的,你最好说精彩些!”   朱陵轻笑几声才道:“当时因为丐帮弟子被飞龙堡夺去不少地盘而经济十分拮据,所以我们才帮你教训几次分舵,没想到你胆子愈来愈大,竟然动上黄旗坛主意……”   小邪截口:“打他主意有什么不好?打了蛇头,蛇尾不就作怪不了了。”   朱陵怪异的笑了一下:“主意是不错,但我们目的只想逼飞龙堡还出地盘,并不想真的打草惊蛇!”他道,“当时我们考虑结果,认为不能再挑去黄旗坛,因为若挑了此坛,势必惊动韦亦玄,而让他更有戒心……”   “挑了分舵,他就无戒心?”   “不是没有,而是很少!”朱陵道,“分舵人少,以你身手,敲昏所有人,自是轻而易举,所以我们才敢出手帮忙;而韦亦玄也会评估你的身手是否能在眨眼之间就已全部得手,设若以黄旗坛如此多人,再加上洪英和剑平关这些绝顶高手,想摆平他们,并非一时之间能够办到……”   小邪截口:“你们早知道洪英和剑平关会去?”   “嗯!”   “那……你们到底想掩饰什么?身份?”   “本来是,但后来却不是!”朱陵道,“前面三次,我们有此企图,然而你却到处宣扬有‘得力助手’,逼得我们非得现形不可。”   “后来呢?”   朱陵道:“后来只好掩饰武功,所以才有黄旗分坛那幕戏。”   他解释:“当初闻及你要敲黄旗坛,我们觉得太过于大胆,因为黄旗坛被整了,飞龙堡颜面可说整个给丢了,势必引起韦亦玄戒心,认为你带的帮手武功甚高,而加以防范,所以我们才在交手之际,故作如此举动……”   想起反攻小邪一事,他也轻轻笑起。   小邪瞪眼:“你反过来杀我,他们不也起疑?”   朱陵笑得不自然:“我们此举,是想警告你,我们并非你的‘得力助手’,已经不想再管你的事,如此可以减去他们不少戒心。”   小邪睨眼狡黠冷笑:“我看你们是想嫁祸黑巾杀手吧!”   朱陵见他们如此模样,心知可能没办法瞒过他,乾脆一笑:“也有此企图!”   “什么‘企图’?我看你们早就不知干了几百回!”小邪冷道,“你们听及我要溜向江南探访‘南海神仙’的事,就趁机在城外竹林杀了飞龙堡红旗坛手下,还故意留了‘朱砂掌’以嫁祸拉萨和尚,你以为我不知道?”   小丁恍然:“原来这件事是您作的?难怪我和欧阳爷爷来京以后,曾经拜访红旗坛,他们全然以缉捕拉萨和尚为目标,而且天灵教攻入城以后,他们也杀得很凶,原来是这么回事?”   朱陵乾笑:“此计还是被你识破了,想装都装不成。”   小邪得意道:“你们本就想引我去解决丐帮困难,故意派丐帮弟子找我来此。说了些飞龙堡的种种,以引起我的不满,则会出手管闲事,而你们也早想暗中出手,所以才来个嫁祸拉萨和尚,留下假的朱砂掌,以后就可名正言顺的将一切对付飞龙堡的帐算在他们头上!你们反攻我,除了想警告我以外,最主要还是想表现出黑巾杀手的个性,只见钱,不认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对不对?”   朱陵苦笑:“都被你说中了!”   小邪甚有不甘:“早知道也说你们武功很高,好让韦亦玄把你们给暗算了!我却说你们武功烂得要死?妈的!真瘪!呵呵……”   想想当时情况,他不禁已瘪笑起来。   朱陵故作惊恐:“好险!”   “当时要不是为了要洪英找你们算帐,也不会让你们嚣张到现在?”   阿四剃刀又挥:“现在算帐还来得及。”   朱陵赶忙问:“这理由充分吗?全是为了大局……”   “充是充分……但你临阵脱逃,害我出糗!呵呵……”小邪笑得甚邪,“这罪本是该斩头,抵来抵去,就剃一半好了!”   “不行!”小丁拦在朱陵前面,“没那么严重!不能乱剃我义父的头发!”   小邪那种几乎接近贪婪的眼神,让人看了混身不是滋味。   小丁最怕见着此种眼神,惊惶失措,求助于一直默默听着事情变化原委的欧阳不空:“老爷爷您快阻止,他……他快发疯了?”   欧阳不空和小邪混了十余年,苦头吃得比谁都多,自保都有问题,他哪敢硬是阻止小邪?   他苦笑:“我能吗?他是莫塔世家的帮主,谁敢阻止他?”   小丁更急:“老爷爷……”   小邪邪狎笑:“来一个,理一个!这也是通吃帮的帮规之一!”   阿四更形得意:“我的剃刀是出鞘必见毛的!”   欧阳不空微微含笑:“通吃帮规一向森严,可是我们根本不知你订了几条,这很麻烦……”   “怎么会麻烦?”小邪道,“碰上时,我会随时告诉你,还省得你背得头昏脑胀的麻烦呢!”   “可是……这样太独裁了吧!”   “谁敢说我独裁!”   小邪目光略邪地扫向众人。欧阳不空轻笑不答。   小丁嗔道:“你乱理人家头发,就是独裁!”   “胡扯!这事已经过多数人同意!你敢乱讲?”   “我不同意!”   小邪吃吃邪笑:“你不同意也不行,我和阿四有两人,你只有一人,不同意也不行!”   “谁说只有一人!还有老爷爷和我义父,三比二,你们输了!”小丁一丝得意的笑起。   “是吗?”小邪怪异眼神又扫朱陵及欧阳不空:“老乞丐头不是通吃帮的人,他不算数!老头你呢?举不举手?”   那眼神好似在恐吓他──若你敢乱举手,将会遭报应之意。   欧阳不空轻轻一笑,举了手:“我还是赞成小丁。”   小丁霎时欣喜:“三比二,你还是不能乱来,否则就是独裁了!”   “死老头!这么老还被美色所迷!”小邪瞪了几眼,又已志得意满的瞄向小丁,“别得意!还有阿三,他一定会投我的票!”   “阿三!”小丁闻言,诧然又已笑不出来。   小邪已大叫:“阿三──快来啊──我们等着你来拔毛啊──”   远处传来阿三声音:“来啦,来啦!火候都不够,这么快就要吃,味道是差了些,不过也勉强啦……”   小邪笑得更捉狎:“阿四,剃刀准备!阿三一定不会同意他们的!”   “得令!”阿四剃刀舞得威风八面,随时会落向小丁发梢。   小丁更急:“不行!不要……”   阿三已撞出左院,笑嘻嘻道:“来啦!十全大补鸡!保证比公鸡生蛋还神奇够味!”   小丁乍见他奔出厅门,已然诧惊雀跃,“啊!我赢了!阿三举手啦!”   小邪愕然道:“怎么可能?”随即转头,霎时像被塞了个大馒头给噎死了。   阿三不是捧着十全大补鸡,而是高举着拆下来之门板,上面放置了不少碗碟、酒坛,简直就如一道摆满的丰富酒席。   除了有人替他端下,或门板倚靠石桌,否则甭想“放下”双手。   谁又料想得到阿三会被“强迫”赞成小丁了?   阿三还不晓得出了漏子,一副自得样:“小邪帮主,上等酒席,吃了包你回味无穷,吃了还想再吃!”   小邪那想到他会以此姿态出现?苦笑之余已喝道:“把它放下!”   “这……这……酒席……!”阿三惊惶不已。   阿四叫道:“不是酒席!是你妨碍了剃毛行动。”   小丁娇嗔而笑:“小邪你输了!他举了手,就表示赞成……”   “我不赞成!”阿三光听“小邪你输了”就已明白准没好事,不必多想,倒向小邪准没错。赶忙叫道:“不管小丁说了什么,我一律不赞成!”   “太慢哩!手都举得那么高!呵呵……”   阿三一急,瞄向小邪,乾笑:“我马上放它下来!”   他赶忙想找地方搁下门板。   小邪冷道:“我叫你放手,谁叫你放门板?”   “小邪帮主……不搁下门板,怎能放手?……这酒席得来不易……”   欧阳不空笑道:“剃毛机会多的是,补鸡要跑了,可就逮不回来了。”   小邪闻及那股酒香,顿觉喉头痒痒,已然瞄向小丁,装出一副无奈样:“也罢!算你赢了!那死阿三被鸡冲昏了头,我找他算帐就是!”   小丁登时欣喜不已,转望阿三:“谢啦!你真好!”   阿三苦笑:“你好,我可不好了!”   小丁道:“不会呀!小邪只想理我们光头,现在换了你,不必理啦!光秃秃的!”   阿三猝然大悟:“原来当和尚还有这个好处?没毛可剃?”   “也不尽然!”阿四已掠向阿三,黠笑不已,“剃刀已出,岂有不刃毛之理?”   话声未落,已刮向阿三腿部。   “阿四你敢!”   左腿不急躲开,一撮腿毛已被刮下,恨得他直咬牙,但顾及酒菜,硬是发作不得。   阿四吹掉剃刀腿毛邪狎直笑──敢与不敢,以行动来证明。   小邪已等不及想尝尝自己那只会生蛋的公鸡,轻笑道:“我总不能把亲生骨肉弃之于不顾吧?我来看看,还有没有救?”   腾身一掠,已然飘向阿三,一手抄起那盆补鸡,轻巧落于地面,还没打开盖子就已叹道:“可怜,没救了!只好吃啦!”   一手抓起腾热热补鸡,张口就咬。   阿四见状大急:“小邪帮主你想独吞!”一个欺身已冲前,扭住小邪衣衫,想夺回一只半腿。   阿三更急,门板丢往石桌,顾不得是否会砸碎,也已欺往两人,硬想抢些回来。   然而小邪手快、嘴更快,拖拉之际,不管两人如何按压于地,三两口已将鸡肉给啃得差不多,只剩下一颗鸡头还算完整。   “别急!别急!我分给你们就是!”   小邪急叫,阿三、阿四方始松手,贪婪地等待鸡肉上口。   呵呵急笑着,小邪已转身:“哪!全部给你们!肉……不怎么好吃!”推出挂头鸡骨骸,笑得更捉狎。   阿四愕然:“什么?只剩头?!”   阿三更想哭:“你吞了它?”   “没有……只是尝尝而已!”小邪轻笑,“分了它吧!鸡头很补的!”   阿三哭丧着脸:“什么尝尝?一尝就是一只鸡?你的嘴,还算是人嘴吗?”   阿四苦笑:“再补的鸡头,也唤不回我的心了!”   “唉呀!你也别担心!你没听过那句:宁为鸡头不为牛尾的绝世名言?相信不久就会出头了!”   小邪说完,笑的更是狂劲。   鸡肉已没了,阿三、阿四又能如何?打也打不过小邪,就算打得过,难道就能再生鸡肉?两人只能苦笑,唯一的办法就是──再偷一只吧。   抛下鸡骨头,三人拍拍沾上尘泥衣襟,方自各有表情地走回石桌。   欧阳不空方才一手已将阿三抛来之门板抽掉,再技巧地将酒坛、碗碟接放于桌。除了少去补鸡,几道精致小菜,倒也勉强可以下酒。   吃喝一阵,朱陵又道:“小兄弟,老夫仍是不了解你何时识破我们……”   “在你扯我后腿之后,我就知道了!”小邪道,“当时阿三早看出你们各各身法都隐含各派武功,只怪那时一直认为你们是黑巾杀手,没细心去想,后来也就清楚啦!”   朱陵亦是如此揣测,是以小邪回答,他并无多大讶异,只是笑了笑。随后又问:“此事以后,你就一直想探我们秘密?”   “你们有什么秘密?”小邪笑的一副踱样,“从此我才确定韦亦玄未死,也知道你们要对付的就是他,所以就来这么一项大计划。”   朱陵问:“你早知道韦亦玄有意谋反?”   “不早也不晚!”小邪道,“当初我见着任豹会朱砂掌,就认定王山磔要造反,后来他被我绑在旗杆上而被黑衣人所救,经小丁一说,我才知道韦亦玄也加入谋反之中。”   阿三急问:“小邪帮主,你的大阴谋是什么?”   小邪斜眼睨向朱陵:“你问他!”   众人已转望朱陵。   朱陵无奈一笑:“小邪都知道了,那我们等于被他牵着鼻子走。”他道,“我们的计划只是在尽量制造京师危难以引韦亦玄现出原形,如此而已。”   小邪得意笑道:“所以我故意不救祁镇,让也先挟持他到处乱闯,为所欲为;后来杀了他的锐气,他必定引兵报复,京师就更危险了。”   小丁道:“可是当时他对你甚有忌讳……”   “所以我就走啦!到瓦刺国去当漏斗神了。”   小丁恍然:“原来你到瓦刺国,是想避开也先,让他肆无忌惮地攻城?”   小邪得意道:“能避走,又能寻找天灵教主,以消弱也先力量,这叫两全其美!”   阿三捉狎道:“只是回来时多一条裤带而已!”   “意外嘛!”小邪并未丝毫不悦,反而更高兴,“若非如此,怎能当上漏斗神?而把基穆山给拆了!呵呵……这招倒把也先吓得屁滚尿流,赶回去抱佛脚了!呵呵……也不知他现在如何收拾残局?”   倒塌的佛殿,崩垮的山峰,激动的人群,动摇的信仰……这些麻烦,也先想收拾,恐非易事,乐得小邪笑歪了嘴。   欧阳不空道:“还好你及时赶回来,否则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小邪乾乾一笑:“我哪知道缠天七缩扣那么嚣张?本来我是不急,但听及也先攻破紫荆关,可急死我了!不得已只好发神威,震垮基穆山啦!”   真像已明白,小邪之所以如此奔波作战于瓦刺国之间,全是为了配合朱陵他们,以逼迫韦亦玄现原形。   众人亦将此事融会贯通,也落个轻松,笑容频现。   欧阳不空道:“大帮主,你可别忘了韦亦玄还好生生的活着。”   朱陵笑道:“你的天机可以泄露了吧!”   “不行!”小邪一副志得意满状,“那是我最神气的地方,有了这些,哪怕韦亦玄逃走?”   阿三道:“说嘛!省得我们又引起误会,像刚才……真是无妄之灾,还赔了一只鸡才了事。”   小邪自得而笑:“不会啦!这次包你赚个十只,走吧!捉贼去!炸药带多些,保证他们逃不了!”   他不说,谁也不想问出他耍了何种花招。   无可奈何之下,众人只好放弃再追问,已准备逮捕韦亦玄。   除了朱陵和小丁必须回丐帮总坛一趟以外,欧阳不空和阿三、阿四已缠满炸药,随着小邪已离开古宅,直赴那所谓韦亦玄住处。   就凭他们四人,要动韦亦玄和天灵教数十人?   也许小邪根本未知天灵教主已和韦亦玄联合,才会如此托大。   三更天,夜皎如银,然却弯如勾,倾斜山头,过于凄沉。   淡淡勾出青墨古宅院,悄然无声,似已溶于山林之间而不见其形。   想找此屋,并不容易,否则韦亦玄也不会隐于此。   然而小邪却真的摸来了,已潜伏于宅院左侧林中。   不可否认,他那天机不可泄露的方法已然发生效用。   “就是这里?……”阿三问。   小邪自信点头:“错不了!”   阿四道:“炸了就知道结果。”   欧阳不空道:“如此不好,要是此宅住的全是老百姓,岂不滥杀无辜?”   小邪白眼:“你不相信我?”   欧阳不空道:“人命关天,还是探查一下较为妥当。”   “你一探,不就惊动他了。”   欧阳不空苦笑:“我想你不会滥杀无辜吧?”   “这不是想滥杀!而是对自己有信心!我的方法一定灵!”   欧阳不空目光已瞄向纯朴古宅,那似乎归隐田园的憩淡气息竟是如此浓厚,心情已转帐然。   小邪瞄了他几眼,无可奈何道:“早知道也不让你来,老是想当你的好好先生?你爱查就去查,一趟事就这么坏了一半。”   欧阳不空淡然一笑:“他可以慢慢逮捕,人死却不能复生;我会小心!”   说完,化成一道青影,已飘向古宅。   小邪不是滋味的叫着:“早知如此,白天来反而好些。”   阿三道:“炸不炸?”   “炸!”小邪道,“等老头一抽身,我们就动手,一人一个角落。”   阿三、阿四闻言已潜向左右两侧。   欧阳不空身轻如燕,眨眼间已掠向宅院墙头,见及天井空汤无人,稍加考虑,已掠身而起,往左落屋顶飘去。   就在此时,一道青光已罩射而至,狠劲的直截他腰间“章门”穴。   欧阳不空暗道“不好”,立时点出指劲,扫落暗器,真气猛吸,已拔高七尺,藉势想掠回墙头。   忽然一条黑影霎射而起,狂笑随之暴出:“你好大胆子!叫你来得去不得!”   小邪见状,含有奚落道:“你看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欧阳不空不慌不忙,旋身之际,右掌拍出,迎着对方掌势,双方一触掌影连幻十余只,啪啪数响,已藉对方掌力倒掠而退。   小邪见机会来了,毫不客气,大喝:“炸……”点燃引信,就往宅院丢。   突然宅院传出急促吼声:“不好!有埋伏!快退!”   轰然一响,火光暴天,瓦碎墙倒。   欧阳不空藉此机会已倒掠而退出宅院,直叫好险。   紧接着数声暴响简直撼山裂地,震得群山抖颤,令人耳根生疼。窜起巨火又如洪荒巨兽那无可抗拒血盆大口之灵舌,搅掠翻腾,吞噬了四处黝暗夜空,形成艳红如血雾罩裹的火山。   惊惶人群已不断涌出古宅,逃向山林。   小邪突见人群竟然仍有那么多人,心头已直叫苦,炸药又往人群投去。但那些全为一流高手,想明明白白的轰死,并不容易。   再投四五困,远处已传来打斗声,心知敌人已和阿三、阿四交上手。也顾不得再炸,大喝出口,身如苍鹰扑兔,一把匕首抖得万点寒星带芒,罩扑了数名光头黑衣人。   欧阳不空则早已和几名使长剑者交手。以他深奥武功,竟也占不了多少便宜,可见这群人武功之高,不下一派掌门。   更让他惊骇者,他的武功却不管用了,攻招劈掌之际,那些人似早知出手部位而闪开,若非他凭着数十年之交手经验,恐怕早已落败。   蓦然一阵笑声传出,两条人影闪出已垮的墙头,正是黑衣里面,手持“烈火”红剑的韦亦玄和白发白眉稍带佝偻之天灵教主。   小邪见及两人,甚为诧异:“怎么搞的?两人会混在一起?”   “杨小邪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天灵教主已往他罩去。一手朱砂掌红透透,像极了刚从炉火挖出的红炭,化成火红一片墙的压向小邪。   小邪心知今夜之事讨不了什么便宜,已打算撤退,冷笑道:“别得意太早!背后还有数十人,马上就到!”   说话之间已攻出七刀。化解了火红掌影,身躯已闪掠欧阳不空,以便能会同撤退。   然而韦亦玄突闻尚有数十人将至,不管真假,他宁可信其有,霎时急喝:“速战速决,不留活口!”   声音未落,红剑幻起一串连天式光轮,浑着鬼魅般悍然冷厉剑气,身剑合一,直射小邪。一剑已将他拦阻下来。   小邪突闻剑气从左侧贯至,透肌生寒,倒也不敢大意,顿住身形,一个回旋,匕首快如天际飞坠流星,泛起那道灿亮莹光,带出一片蝉翼薄膜,已在空气中凝形,狠速的暴向烈火剑气。叮然脆响,小邪为之一愣,好端端的匕首,竟也被斩成两段?   韦亦玄见一招得手,笑声更炽,剑势不变,益发狠猛刺向小邪心窝,全然不让他有喘息之机会。”妈的!什么鬼剑?”   小邪苦叫两声,匕首已断,留着无用,眼见剑锋已快抵心窝,益发不敢怠慢,狠将剩下半截匕首砸向韦亦玄脸部,一个鹞子翻身,倒坠地面。心想匕首砸不死人,至少也可逼住他攻势,逃逸该无问题。   岂知韦亦玄却任由匕首刀锋插往面罩而不闪避,长剑仍不改方向的刺了过去。   “哇呜!”小邪那知他会不闪匕首,而且不怕刀锋刺脸?一个失闪,剑尖已抵心窝不及一寸。万分危急之下,右手再翻出一把飞刀扫向剑尖,身形马上如虾往后缩退。叮然一响,飞刀仍被截成两段,还好扫偏了剑势。刷然,胸口已被长剑划出三寸长血痕。   韦亦玄其势未停,回剑又砍往小邪腰际,比起方才用刺者,此招更难让小邪躲开。简直就像砍香肠,要躲,还得躲过长剑直劈之威力范围。   小邪身在空中,根本无法往左右闪,眼见剑锋又至,乾脆不避闪,捏起一把飞刀,准准的射向其咽喉。   他难道想以速度取胜?先射杀韦亦玄,然后让他长剑失去力道,以保住不被腰斩命运?   电光般一闪,叮叮两响,飞刀竟然穿不过韦亦玄咽喉而掉落,长剑却已砍向小邪,砍得他猛往下坠得更急。他的腰竟然也没断?   韦亦玄为之一愣,自己这把“烈火”剑从未有砍不断之东西,今夜却也碰上了怪事?   小邪没被砍断腰部,却摔得够他疼的。哇哇苦叫不已,尚未爬起,天灵教主掌势又已劈至,逼得他再次落地连滚十余圈,想逃开掌劲范围。   然而教主功夫自非寻常,掌不沾身,劈空一扫,无形罡气硬扫得小邪左肩生疼,似已受了伤。   “妈的!可恶!啊──”   小邪猛然大吼,声音震得人心惶惶,双手猛扬,那些无坚不摧之飞刀如暴风旋飞雪,幻化一道道亮晶晶雪针射向了他身前在场所有的人。   飞刀过处,唉嚎遍处,天灵教主双掌至少已中了五把,幸好朱砂掌运成血红时,不畏刀枪,只被其飞刀之高速力道戳穿一寸深,伤的并不重。   他不敢再劈小邪,已掠退远处,赶忙躲了起来。   而飞刀落在韦亦玄身上,似如砸在铁锅,叮叮脆响,霎时喷开乱飞。   无可否认,他身上穿了件密封式可防制刀枪之宝衣裤和面罩。   韦亦玄狂笑:“杨小邪你射吧!老夫这身以‘翠蛛绿柳丝’和‘沉海软鸟金’编成的衣着,对付你这小小的飞刀,绰绰有余!”   他举着长剑,一步步逼近,这飞刀就像雨点打在他身上般,一点也不管用。   小邪射得都有点手软,实是哭笑不得,韦亦玄何处弄来了这身衣衫?连手脚都裹住,全身无一破绽,这还没关系,手中那把宝剑,亦是斩金截铁,甚为犀利。   不给小邪有太多机会,长剑再抖剑花,已罩掠而至,气势更急于先前,他只想速战速决,以防援军又到。   他一欺前,小邪也无法找机会再射黑巾杀手。苦笑之余,只好收起飞刀,从腰间解下那条缠天七缩扣,像鞭一样挥着,“来吧!今天算你走运!让你尝尝肝肠寸断的滋昧!”   韦亦玄哈哈大笑,长剑搅了上去,以为很容易可以将其斩断。谁知剑锋一扫,如泥牛沉海,对此软绵绵红索一点损伤也没有。惊异万分:   “方才就是这绳索护了你的腰!”   “差多!差多!我身上穿的是天山冰蚕甲,比你那什么绿柳丝强上百倍!呵呵!也只有你会将绿柳丝编成帽子戴在头上!哈哈……”   小邪暗讽他戴“绿帽子”,已乐得哈哈大笑。   韦亦玄一阵恼怒:“我的剑会叫你开不了口!”   话声未落,剑势更快,更急,已拼起全力。   小邪也不敢太放肆,敌人此种不怕刀枪装束,实也叫他无计可施,唯一能用的就是以功力震伤他内腑。   双方开始缠斗,一时之间也不分轩轾。   天灵教主则利用此机会已攻向欧阳不空。如此一来,欧阳不空可就更形负重而见拙了。   另一处,阿三和阿四则运用自如,围着他俩的十余名拉萨和尚和黑巾杀手,武功似乎亦受制于两人。   那就奇怪了,欧阳不空受制于他们,阿三、阿四的大悲掌和孤星剑法也是传于他,为何能制住那群人?   原来两人另有秘招。   只见阿三见着左方一名拉萨和尚攻至,瞄向其招式,自得一笑:“孤星剑法的十一式‘流星追月’,我就用‘左左右’对付。”   声音未落,人如幽灵掠向左侧,像要撞及对方刀锋般根本不顾危险,但只在人刀将触未触之际,他已急速转掠左斜方,如彩带飘飞,柔不见钢地溜过刀锋。   对方见状,立时扭身抖起长刀,流星追月般倒追而上,划出弧度就加江流般迂回曲折。   蓦然阿三潇洒叫声“右”,人已倒旋右方,正巧挤向刀势空隙之一细缝,大悲掌劲一吐,啪然一响,和尚哇然哀叫,摔死狗般倒撞地面,口吐红血已奄奄一息。   潇洒地露了一手空手入白刃,阿三笑得更自得:“功夫是不能白教的啊!”   从容不迫地又应向其他几名渐露骇色的黑巾杀手以及拉萨和尚。   听他所言,以及拉萨和尚出招,不难猜出原因所在。   很明显,对方已学得了通吃馆所传授之武功,而用来对付阿三,其势看来要比原招式为猛,但阿三、阿四早已想好破解方法只稍一念:“左左右”之类口诀,霎时手到擒来,轻松得很。   他们虽知两人已有破解方法,但此功夫已深入他们脑中,虽一心想避免使用,然在无意间仍会施展出来。此时亦是他们丧命一刻。   难怪欧阳不空会受制于人!他的功夫早就被小邪给“卖”了,又未学着破解方法,自是捉襟见肘,穷于应付了。   突地他一声闷哼,背心已吃了天灵教主一掌,打得他往前栽,口角已挂出血丝。   小邪见状,心慌不已,急叫:“老头──”   右手一扬,数把飞刀已射向围住欧阳不空之黑衣人。人已往韦亦玄撞去。手中红索盘住他剑身,一道寒光已射出。那所向无敌,例不虚发的第二把飞刀已直射韦亦玄眼珠、左眼!   那曾经救命无数,连武痴都难逃噩运的第二把飞刀,依附着魔鬼的诅咒。当那道寒光闪出之际,好似世界已然凝结、生命则已结束,见着的、触着的、嗅着的就是那股淡淡的死,无人能挽回,无人能避免。   就只在那寒光闪出之一刹那,魔鬼诅咒已灵验了。   韦亦玄他能躲得掉?   见他惶恐地往后闪去,亦知他内心之如许震惧。   然而在此一闪之际,他似乎没受到多大伤害,身形仍平稳的往后飘,并无马上掉落地面之态?   小邪的第二把飞刀失败了?   “你……你的眼晴也上了绿柳丝!”   从韦亦玄中了飞刀以后,仍能惶惑的往后退,小邪就已知飞刀也射不穿那阻住眼晴之罩纱。因为他的飞刀快得连让人感觉之机会都没有,更逞论产生恐惧了。   韦亦玄惊魂初定,左手摸摸眼眶位置,摘下了一片半片指甲呈三角形“△”而薄如蝉翼,接近透明之似银又似水晶之薄片。   这就是他的第二把飞刀。如此细小、精巧、锋利、高雅而晶莹剔透,却是武林人人闻之变色之杀人利器。   韦亦玄知道自己已躲过小邪这把飞刀,已耸声狂笑:“老夫再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小邪乍见自己飞刀失效,心头虽感意外,但仍趁他狂笑之际,猝然撞前出掌,啪然硬响,如一颗千斤炮弹从万斤火药筒里轰出,把韦亦玄狠撞得像虾米般暴退数丈。   顾不得再理他,小邪已转射掠往欧阳不空,想救下他。然而此时虽有几名黑衣人被飞刀射死,立时又有数名递补,已将欧阳不空困住。天灵教主见状已知他想反击,也是强弩之末,起不了多大作用,立时抽手反攻小邪,以制止他救人。   小邪焦急万分,已拼上命,不闪不避,双掌揪起阵阵狂风连连,排山倒海的劈向教主,口中却急叫:“阿三阿四快点过来──”   轰然巨响,双方掌势,气旋猛撞一处,各自己倒退,小邪退了三步余,方稳住身躯。教主则较逊一筹,蹬蹬蹬蹬,连退数步,胸口喘息不已,露出一脸愕然神态。   阿三、阿四闻及小邪喊叫,心知有变,赶忙从屋角另一头追赶而至。   小邪并未停留,马上又攻向天灵教主,一出手就是杀招,只可惜匕首已断,以掌代刀,威力弱了不少。   纵是威力较弱,但那狂涛骇浪泛涌而至,仍是逼得天灵教主通体生寒带刺,惧意已生,倒掠欧阳不空,一手夺过黑巾杀手长刀已抵住他脖子,厉喝:“站住!再过来就杀了他!”   小邪硬将身形给逼住,恨得咬牙切齿,抽出飞刀横于胸,厉道:“你敢动他,就拿命来赌!”   突地韦亦玄从左侧电闪掠至,挡于天灵教主与小邪之间,急叫:“快押他走!”   “你敢?”小邪厉吼,又已罩攻韦亦玄,拼出的招式,全是攻而不守,已豁了开来。   不仅是他,连阿三、阿四已全然猛攻而至。   韦亦玄本想以自己不畏飞刀,先挡小邪一阵,凭自己宝剑,若非像方才大意,自不会再遭其暗算而吃了如许威力之一掌。没想到小邪豁了心,全来硬的,再加上阿三、阿四,他不敢再冒此险,马上掠退,抓起欧阳不空,挡在身前,大喝:“不许乱动!”   小邪、阿三、阿四这下可就没辄了,连想硬拼的机会都没了。又已硬生生撤了招,苦无方法救人。   欧阳不空苦笑:“给你添麻烦了!”   “到现在才说?来不及啦!”小邪关切问道,“伤得如何?”   “还可以……不碍事……”   小邪见他脸色虽苍白,也非全无血色,而且他医术比自己高明不知多少倍,该会照顾自己才对,心情方自松缓不少。瞄向韦亦玄,轻轻笑起:“绿帽子,我看你也不必走!方才的话,是我骗你的!除了我们四个人以外,已没有他人会来,你大可放心留在此!”   韦亦玄冷笑:“老夫要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的话不能听!”   “那我叫你走,你听不听?”小邪捉狎道。   韦亦玄登时闪了舌头,老羞成怒:“少逞口舌之利!多说一分,对你师父多一分危险!”   小邪轻笑:“他现在活着比死更痛苦,你杀了他,他反而高兴,不信你问问看!”   “不必问!我告诉他!”欧阳不空轻笑,“我正是如此,活着比死更痛苦。”   天灵教主冷笑不已:“堡主就杀了他又有何妨?合你我二人之力,难道还摆不了这小杂种?”   韦亦玄道:“留着他,将来甚有用,尤其他医术更冠绝武林。”   天灵教主道,这个我明白,但若不杀了他,恐怕后患无穷。”   小邪轻笑道:“你们杀了他,我就得替师父报仇,永远没有再妥协的机会了。”   天灵教主厉叱:“本座与你势同水火,绝不妥协!”   “那可不一定!”小邪笑道,“我就不相信,我这漏斗神在瓦刺国干得比你差?只要我那么一叫,或是投靠也先,你会比我有用?到时候我们就是同行了!”   “作梦!也先王子已下令杀你,你还想投靠他?下辈子吧?”   “我看是你在作怪!人说同行相忌,一点都不错!”   天灵教主冷笑:“下次你再犯在我手中,可不是缠在佛殿,我会把你钉在基穆山上!”   “没有下次了!”小邪道,“我很快就会回来收拾你!”   “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小邪冷道:“有胆你就别逃!你就知道说错话的代价是什么?”   不再理他,转瞄韦亦玄道:“喂!你走不走?”   韦亦玄冷笑,并未回答。   “我知道你也受了伤,连话都说不出来,须要静养。”   “老夫好得很,你那掌稀松得很!”   “哦?”小邪道,“那你是不走罗?好吧!你不走,我走!”   朝欧阳不空挥挥手,笑道:“老头你多保重!我回去搬救兵,马上回来救你!”   欧阳不空轻笑:“早去早回,否则他们很快就会溜了。”   “放心,他们逃不了的!”   招招手,小邪和阿三、阿四当真掉头就走,走得一点牵挂也没有,眨眼已消逝墨黑林中。   韦亦玄对小邪此举,感到狐疑,已问,“你们当真四个人来了?”   欧阳不空点头:“刚才是,现在可就不知了。”   韦亦玄双日暴亮寒光直盯其苍白脸容。不久问,“你们是如何寻着此地?”   欧阳不空道:“老实说,全是杨小邪的主意,我并不知原因。”   “他一找就找着此地?”   “大概是吧!”   韦亦玄仰天沉思半晌,才转向天灵教主:“我看我们必须换地方了!”   天灵教主回首那栋粉碎而被火舌吞没的宅院,那还能住人?   “现在就走?”   韦亦玄颔首:“响声震天,想必已引人注意,早些走,较为妥当。”   “去何处?”   “走了再说!”   押着欧阳不空,他们已匆忙离去。所能带走属下也只二十余名。这一战将近损去他们三分之二人手。   烈焰火苗仍奔窜,四处林木依然披光带红。   屋后较高处山坡钻出小邪、阿三、阿四身形。方才他们并没走远,仍想看看韦亦玄如何处置欧阳不空。   “走了?”阿三问。   “嗯!”小邪点头。   阿四道:“老头也真是!要是他不先闯入古宅,一次狠狠的炸,保证炸它个精光。”   小邪苦笑:“又有什么用?他就是‘好好先生’嘛!也不会看人,逢人就‘好’,再多的命也迟早会被他好来好去的送掉!”   阿三问:“追不追?”   “不追!”小邪一副托大模样,“给他一点教训,他竟敢藐视我漏斗神的直觉?实在愈活愈回去了!也不知时代已变,有些人是专坑好好先生,而且一坑就是吃人不吐骨,为了他将来前程着想,我只好忍痛开导他了。”   阿三道:“不追……那下次还找得着?”   “追着又能如何?”小邪道,“走吧!我累得很!”   三人已往京城方向掠去。   冷月已沉,惨黑天空沉湎湎压着晕红火堆,压得它再也迫窜不了而奄奄一息。   返回京城,已是第二天午时光景。三人懒洋洋地走回丐帮分舵那栋古庄院。   邓双鱼已随朱陵回洞庭君山,参加丐帮聚会,留下几名六代弟子,也派不上用场。   窝在古榕树下喝闷酒,小邪正对韦亦玄那身包粽子之衣衫苦无对策。   “他奶奶的刀枪不入?连我的第二把飞刀都无法射穿那顶绿帽子!真瘪!”   阿三有点可惜:“没想到你的飞刀还是遇到克星了!”   阿四不以为然:“别说那么扫兴!凭真本事,韦亦玄还是不够看,照你这么说,只要拿个大脸盆包住身子,不就天下无敌了?哼!韦亦玄只是多了顶绿帽子,算得了什么?”   阿三霎时又转轻笑:“对喔!那老贼只不过罩上绿帽子,仍然没躲过小邪帮主的飞刀,嘿嘿!还是例不虚发。”   小邪不是滋味:“例不虚发又有何用?他还活得蹦蹦跳跳,自由自在,杀都杀不死!”   阿三仍是轻笑,甚而有点得意:“我们观念不同,我只要‘例不虚发’即可,杀得死不死……倒在其次。”   小邪瞪眼:“那你拿石头去砸吧!”   “若能例不虚发,有何不可?”阿三笑得甚是暧昧。   阿四奚落道:“你的例不虚发只适合打狗,而且用肉包子更佳!打不中,它还会撞过来哩!”   阿三轻笑:“只要能实现愿望,有何不可?”   阿三讪笑一阵,方转向小邪:“你不是给了他一掌?看他急于撤走样子,想必伤得不轻,下次多打几掌不就得了?”   小邪道:“那有这么容易?韦亦玄精得比什么都奸,他已知道我飞刀伤不了他,一定不会再发慌而让我有机可乘。何况他那把烈火剑,硬是要命,想近他身子,谈何容易?”   阿四笑道:“不过我还是对你有信心,总会想出方法的!”   阿三猛力点头:“对!漏斗神无所不能!对付韦亦玄这小三八,光放屁也要把他给震死!”   小邪拿起桌前酒坛,咕噜灌个大口,瞪眼道:“我有这份功力,他还逃得了?光会吹!一点行情都没有?”   阿三乾乾直笑:   “这是给你打气嘛!现在你气饱了,一定会想出好方法的!”   小邪想及自己被迫得一无对策,心头就有气,狠狠的捶着桌面,叫道:“妈的!这老贼敢胡乱戴绿帽子,我就给他乱来!用炮轰!轰得他碎骨烂皮!”   阿四霎时欣喜若狂:“好!好方法!这叫英雄所见略同!轰定了!”   阿三兴趣更浓:“要几尊?我去调!找小七要!”   小邪道:“一尊特大号的!顺便要小七开小差回娘家一趟,我还要他去追人!”   “得令!”   阿三立时趾高气扬地掠墙而出,去找小七。   小邪和阿四仍啜饮玉冰烧,坐着等。他们知道小七很快就会赶来。就算皇上正在召见,他也一样照走不误!   果然不到两刻钟,烈马声已响起而终于门口。阿三领着更魁梧而高雅的小七,已赶向榕树园。   小七虽晋封将军,现在也卸下战甲,穿回那袭淡素青衣。近半年了,他仍将此衣服保存很好。只一穿上,他似乎又已感受到那种无羁无束而充满欢笑的通吃帮生活。   方至榕树园,小邪见及他如此模样,愕然道:“怎么?只逃一次,就被开除了?”   小七轻笑:“能被开除倒是好事,现在,我可被你害惨了,想不当都不行!”   “噢?”小邪感到一丝得意,“通吃帮总要有人官位显赫,那才像话嘛!”   “我看我是多余了!”小七拱手道,“谁不知大明朝有位‘发威大将军’,不但纵横武林、翻江捣海,炮轰皇宫,计耍也先,还跑到瓦刺国去招摇撞骗,硬拆下基穆山而当上漏斗神,弄得连皇上都想投靠我们通吃帮;你说我这个小小‘镇天大将军’在通吃帮算得了什么?”   “呵呵……哪里!我不小心的啦!不小心的啦!呵……”小邪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笑得眼睛快眯成葡萄乾粘在上面似的。   众人一阵自我陶醉的畅然大笑。   在通吃帮里,有谁还算正常?沾上小邪还能正常,那就非得有过人之定力不可。   笑过一阵,小邪方问:“最近有何消息?”   小七道:“也先已派人请和,不久即可送还太上皇祁镇。”   “那他回来了还是当皇帝?”   小七道:“可能不会,因为立新君是举国大事,而且祁钰也深得民心,他来当最恰当了。”   “嗯!我正是这个意思。”小邪轻笑,“祁镇这小子混了一趟瓦刺国,不知长大了没有?当个太上皇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小七道:“皇上很想见你。”   “见我干嘛?”小邪谐谑道,“又有那栋楼房要拆了!”   小七轻笑:“他说全部要拆,只要你回去就可以了!”   小邪已笑道:“这小子愈来愈行了!倒真会拍人家马屁?我看他凡心太重,皇帝这个位置他坐得可能不怎么舒服。”   小七道:“就像我是被逼的!”   “呵呵……久了就会习惯了嘛!”   这些何尝不是小邪所造成的?见他如此志得意满的自我陶醉,实够惹人。   小七跟着轻笑,不久道:“听阿三说,你要去轰韦亦玄?”   小邪趾高气扬的点头:“不错!大炮带来了?”   阿三抢口道:“当然!足足有两人高,象腿粗,一炮轰垮一座城门,保证没问题,是最大尊的红夷巨炮。”   小七笑道:“炮车还插了发威大将军的旗子,是我订做的。”   “好!好!本将军还没引炮出征过,现在总算实现愿望啦!”小邪挥挥手,俨然引领千军万马姿态,“走!将军过河,杀──”   一声下令,小邪招来红云,直掠门口。门外除了小七坐骑乌龙马外,还有两匹健壮黄马,分别拖着火炮及弹药。   四人一行浩浩汤汤已奔掠东城门,引起不少侧目之人。   东城门早已有安排列队士兵,大大欢送一番,四人风风光光出了征,倒也不失发威大将军威风。   黄昏已近,一片霞光闪照广灵山峰,静谧之中隐含云雾之神秘。   山峰不算尖拔,却也险峻,半山崖上挂了一座小寺庙,自有一股出世脱俗气息。   小邪和小七已伏在寺庙左侧一处凸石缝隙中,正对此庙窥探着。   凭小七天生灵异追踪功夫,他们已找至此地。经过窥探一阵,小七皱皱眉头:“除了黑衣人,那些和尚也在,若轰炮……”   小邪笑道:“放心!那些和尚全是瓦刺种,是拉萨和尚,他们脱掉面罩,就是和尚一个,想必他们为了掩人耳目而穿上了袈裟。”   小七恍然一笑:“那照轰不误,欧阳老爷呢?”   小邪含有那么点儿嚣张而自信:“不会啦!韦亦玄一定把他看得紧紧的,以他身手,若不直接命中,倒也奈何不了他。”   小七稍稍颔首,亦觉得甚有道理,不久又问:“若一炮不中,他们可能会逃窜?我们可要留在此?”   “不必!”小邪得意道,“我们先找好目标,先轰小径,断绝他们后路,让他们只能往上爬;而此峭壁虽没垂直峭陡,但也不易攀登,韦亦玄和天灵教主武功较高,想走可能没问题,但那些喽罗……嘿嘿……我有虐待狂,一个一个来。”   小七若有所悟:“你是说让韦亦玄逃高山后,他会往恒山方向行去,我们则赶往倒天谷埋伏,等候再轰他几炮?”   小邪笑的更邪:“不错,我有虐待狂!像追狗一样的追;你猜,到最后他们会如何?”   小七不懂也不想猜,因为他知道去猜小邪所计划之事,是自找麻烦。   小邪也不想让他猜太久,马上又道:“赶到最后,他们就会心烦,心烦了就会吵架,甚至会狗咬狗,那时就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小七闻言赞不绝口。两人再次窥寻一番,找好瞄准目标,已相皆潜回山下。   在隐密林中之阿三、阿四早已等得不耐烦,突见两人回来,已迎上去叫嚷嘟噜一阵。   小邪自得笑道:“不急不急!马上要开炮啦!”   四人返回火炮位置,小邪指示调整方位,然后指着寺庙,狡黠道:“先瞄准庙口左前方那株古松,断他们后路,然后再轰寺庙右侧……”他一连说了七八个目标。又道,“先标定目标,呆会儿可快速连续轰炮。”   一声“没问题”阿三、阿四很快瞄妥目标,准备开火。   小邪再叮咛:“别弄错,大约三百丈,不要搞成三十丈了!”   “不会!一定不会!”阿三得意道,“三十丈不必用炮,我用丢的就行!”   小邪轻轻一笑:“不会就好,要轰就轰吧!我们还得赶路。”   “得令!”   阿三、阿四霎时引燃火摺子,触向引信。轰然巨响,炮弹已飞出,先是爬高而后弧形坠落。又是暴烈巨响,震得整座山峰猛颤。   只见寺庙左侧岩壁已碎石纷飞,烟雾迷漫,已然命中目标。   阿四威风八面笑着:“不错吧?自从轰了皇帝坐车以后,我从未失手过。”   见着寺庙人群涌出,他已急调方向,又轰出数炮,一座清幽寺庙已在炮声中化成灰烬。   小邪对着人群吼叫:“韦亦玄有胆别逃──下来啊!我就不相信你的绿帽子能罩得住我的火炮!”   山崖不见回音,一味的往上爬。   阿四呵呵笑着:“瞄寺庙太容易了,这次要轰那名穿红衣服的左脚……脚底好了!”   他当真煞有其事的瞄了起来。   小邪见及几名黑衣人身手狡捷的直登山头,一个起落皆有丈余高,腰间还挟持一人,已然猜出那人就是韦亦玄,急忙掴向阿四脑勺,笑骂道:“人都已走掉了,还轰什么脚底?快轰!轰完还要赶路!”   阿四摸着脑袋,苦笑不已:“其实……我的炮会追踪的……”   说归说,他还是猛轰数炮,众人随即调头赶往倒天谷,准备再次攻击。   倒天谷位于恒山北麓和广灵山交界处,径道两壁陡直耸天。   小邪并没把炮车拉上崖顶,只将其置于出口,交于阿三、阿四负责,自己和小七则抱了几颗炮弹,隐于崖顶。   只要轻往下一丢,保证炸得韦亦玄火辣辣焦薰薰。   方隐伏不到半刻钟,果然见及韦亦玄和天灵教主以及几名手下衣衫沾泥,神态惊惶而狼狈的匆匆掠入谷中小径,渐往前行。   他们想都未想及小邪会比他们快捷,躲在此已设下埋伏。   见他们已走向谷中央,小邪才哈哈大笑,立身而起:“韦亦玄!我们又碰面了!”   众人乍见小邪又现,就似乎见着魔鬼利牙已咬向自己喉头血管,猛的冰寒直窜背脊,像要冻结僵硬似的。   韦亦玄抓起欧阳不空,厉道:“你敢出手,我就杀了他!”   小邪轻轻笑道:“是你的命值钱?还是他的命值钱?我不炸!不炸!用丢的总可以了吧?”   蓦然已连抛两颗炮弹,直落韦亦玄左右两侧,轰得他们四处仆窜。   小邪笑声更捉狎:“还是你的命重要嘛!”   已和小七像抛绣球般轻松潇洒的把炮弹一颗颗送往崖底。   炮声连天,韦亦玄一群人已躲躲闪闪疾往出口掠去,眨眼已消逝踪踪。   蓦然又有几声响炮声传出,想必阿三他俩也开了火。   小邪哧哧笑道:“差不多啦!不死的也得流落他乡,还来个反目相咬哩!”   小七笑道:“走,捉狗去!”   两人大摇大摆已走往山下。   这一折腾,夕阳早已西沉,寒风飕然已刮向黝黑旷野荒郊,飕起一片瑟缩寒意。   韦亦玄不敢再找已往的窝,任意乱闯一处乡间民宅。压低的茅屋几乎让他抬不直头颅,阴阴暗暗,还透着一股馊水腐臭味。猪栏随时可闻及此味道,实叫人难以忍受。   任谁也想不及堂堂两位叱吒风云,曾经搞得武林风风雨雨的人,如今会窝在此处?   油灯置于沾满油渍而抹拭不净之方桌,昏暗灯光勾出众人惶惶与不安之脸容。   韦亦玄只剩两名手下,其中一名正是红旗坛主孙鲁。而天灵教主也只剩下四名,两位和尚之外,一名中年较具文雅书生形者,是脱了面罩的灵异掌令,另一名则为曾任王山磔武师的任豹。   八个人无一衣衫完整者,连韦亦玄之黑面罩都已磨破不少而露出淡青晶亮绿柳丝编成之罩纱。   欧阳不空虽狼狈,但他却是此间最高兴的一位。眼见小邪把他们弄成如此模样,想不笑上两声都不行。   诚如小邪所言,少了一条左眉的教主已怒目瞪向韦亦玄:“你为何专找些杨小邪找得到的地方?弄得本教全军覆没?”   韦亦玄冷冷哼出鼻音:“我看是你带来的霉运!老夫损失比你更重!”   “分明是你找的地方不对!”   韦亦玄冷笑:“我在怀疑你手下有奸细,一路上作了记号,以让杨小邪循线追至。”   教主厉道:“韦亦玄你敢血口喷人?几年前你出尔反尔,几年后你还想毁去本教?你手下才有奸细!他们根本就学会了通吃馆的武功,不是奸细是什么?”   韦亦玄冷笑:“难道你们天灵教徒就没吗?不但有,而且比我多一倍!要派人偷学功夫也不选选人手,到头来却叛为奸细。”   教主厉道:“你再硬损本座,休怪我不客气了!”   韦亦玄由冷笑转为奸笑:“事已至此,老夫不得不承认已全部失败,你对我来说已无多大用处;我还想杀了你,以防止泄露行踪!”   “凭你?哈哈……”教主一阵狂笑,“也配?”   “配不配,我的剑可以回答你!”   韦亦玄霎时抽出烈火剑,快捷无比刺向教主胸口。左手拨挑木桌,哗啦啦,桌碎灯倒,煤油四窜已引燃木桌碎片,火势更熊。   “孙坛主,快带走欧阳不空,走得愈远愈好,我自会去找你!”   话声中,他已拦下对方五人,让出门口,以让孙鲁先走人。   孙鲁不敢怠慢,道声“是”已负起欧阳不空掠向门口,趁夜逃逸。   教主及灵异掌令、任豹、两名和尚分别从四个方向罩攻韦亦玄,气势犹胜他甚多。   韦亦玄嘿嘿冷笑,挥剑逼退五人,再抖剑锋,一柱擎天的冲向屋顶,暴裂茅草而出,其势未竭,又带高四五丈,方自倒掠屋前一处荒芜篱笆围成之杂乱广场。   教主五人亦在先后脚之差窜出茅屋,已把屋顶全然撞毁,反落地面。哗啪啪暴响而起,茅草沾上油火,霎时引燃巨火,烈焰再窜天空,几天前那幕火焚古宅情景再次出现。   韦亦玄见五人已掠至,不闪不避,冷笑不已:“不怕死的就过来吧!”   不等对方“过来”,他已腾身挥剑,罩冲天灵教主,泛起那道红影如散在波中汤漾的彩虹,波波汤汤的卷了过去。   天灵教主似也十分忌讳烈火剑,不敢迎其正锋,倒掠而退,朱砂掌凌空推向韦亦玄左侧胸,掌劲掠过,空气似已凝形,幻成透明般硬冰块,滑落绝峰在其重力加速度之下,无以伦比的撞了过去。   韦亦玄身有绿柳丝编成之衣衫护体,根本不想闪避此掌。连小邪全力一击都伤他不重,他尚有何担心?运起功力,不闪不避,准备硬接。烈火剑红芒更闪,切向教主斜右腰。   砰地,他已结实挨了一掌,虽无大碍,但其身形业已受阻,剑势走偏,只划下教主腰际两寸伤口。   不做停留,长剑回身,浑红幻影又闪切两名和尚,只听叮叮两响,连叫声都没有,和尚长刀已被斩断,剑势未竭,硬将两人头颅给砍了下来。   教主大骇,吼道:“用黑血神针!”   灵异掌令闻言已从腰间抖出黑晶晶、闪芒芒,江湖闻之丧胆而色变的黑血神针。晃起晶莹亮光,罩刺韦亦玄右后侧肩头。   韦亦玄闻及“黑血神乍针”心头为之一凛,虽然自己软丝护体,但空隙总是还有,此针细如牛毛,歹毒无比,万一被扎中,立时丧命,自己就曾为此物而与天灵教翻脸,自是不可不防。   他不再倚恃有宝衣护身,马上倒掠左侧,避开神针,举剑于胸,笔直的对准黑血神针,不敢贸然再攻。   教主见状已狂笑不已:“韦亦玄你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支在我手中吧?”   他已走前接下灵异掌令手中神针,神情狂傲抚晃着。   韦亦玄冷冷一笑:“前些日子曾听言你们在用,今晚一见,果然传言不虚,可惜它在你手中,简直是糟蹋了!根本一无用处。”   教主嚣狂道:“有用无用,马上你就明白!有胆子你就别躲!”   韦亦玄冷哼一声:“老夫就在此,正等着你来试,不过我倒想知道你是如何再找到神针?”   教主狂态更露:“你以为它被江振武拿来配药了?嘿嘿,我看你是在神仙岛住昏了头,此针已是天下至宝至毒,还想配什么比此更毒之物?本座就是不相信,你知道我在何处找到的?”   不等韦亦玄回答,跋扈黠笑:“告诉你也无妨!是在他尸体左手小臂里边找到的!”笑得更狂,“他是用纯金将神针封住,再缝入肉里,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韦亦玄眼眸青光直缩,江振武此举是为了什么?他问:“既然神针在他手里,他快死了,为何不用?”   教主狡残道:“你知道他这么做有何目的?”自己问,自己回答,“他只想用神针来杀你!他也想谋夺你的宝座!”   “难道宝座比生命更重要?”   教主冷笑:“那是因为他不及你奸诈,他万万想不到你会丢下他和偌大的黑巾杀手不管,所以封屏崖被攻破时,他仍以为你会出面救他!他仍舍不得动用神针!”   “各派攻破封屏崖,他不用还有话说,但他已被逼上崖顶,以刀威胁丐帮小公主时,他不用,实是十分不合理。”   蓦然有声音传来:   “这事,我可以回答;那时的刀和神针一样都不管用了。”   韦亦玄诧然转头,骇然惊叫:“杨小邪?!”   通吃帮弟兄又已神不知鬼不觉,阴魂不散地摸至此处,四人一排,气势不凡。   小邪不给他们有任何反应机会,大喝一声“不错”,缠天七缩扣像极了大扫帚疾速扫向众人,也想导演瓦刺佛殿那幕佛索扣人。   小七、阿三、阿四也同时劈掌扑向猎物。   事出突然而又迅急,天灵教三人为之大骇,皆想躲闪。然而此时韦亦玄却早有准备,驭剑而起,宛若劈碎巨岩而暴开之钻闪石光,横剑砍向教主右手。哇的惨叫,右手小臂已落。韦亦玄其势未竭,抄住手臂已裂闪劲风,冥冥中似有魔爪将他拖拉似的,快得像一道成形闪电,不断劈闪红光射向茅屋左侧密麻之桂竹林。   小邪一手揪住红绳,眼见已将三人缠住,实不愿放手,不放又无法迫上韦亦玄,着急之余已吼道:“快追!别让他跑了!跑了就追不着啦!”   如此多次都能追着,为何此次会追不着?   小七闻言,霎时腾身追掠而去。   阿三、阿四已揪住另一头红绳,猛然配合小邪已往回扯。   绳索一缩,三个人全被困成一堆。天灵教主右手已断,痛得他锥心厉嚎,被困及腰身都未觉。   小邪满意的走前,呵呵笑道:“这叫天理昭彰,履报不爽,那天缠得我呱呱叫,今晚我漏斗神特别来听你们叫声!叫啊!”   一手已掴向任豹的头颅,打得他头昏目眩之外还加锥脑疼痛,已唉唉叫了起来。   “嗯!很好!”小邪频频点头赞赏,转向灵异掌令,因未见及真面目,是以不识得他,问,“喂!你是谁呀!”   灵异掌令瞪眼,并没回答。   啪的一响,小邪也给他一个响头,轻轻笑道:“看你像个书生,就让你多沉思沉思,呆会儿我会出题考考你!”   不理他,小邪已转向天灵教主,笑得甚邪:“老兄,我们又见面了!最近可好?”   教主目,方想张口破骂,“呸”音未骂出,小邪巴掌已狠猛打了过去,啪然脆响,五道红痕已印在他脸上。   小邪哧哧笑道:“你还想说什么?再说啊?”   教主咬牙切齿,终究没再开口骂人,怒道:“本座既然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随你便!休想侮辱我!”   “好!有志气!有性格!有胆量!佩服!佩服!”小邪捉狎直笑,“难怪你会当上教主!咦,奇怪?天灵教不是个个都光头,你怎么……”   “这是不合规定的!”阿四霎时挥出剃刀刮向他头发。速度过快,技术又不好,连皮带血刮起,那是常有的事。   阿三轻笑:“唉呀!剃刀钝了,刮不乾净,只好用拔的啦!”   他已出手猛扯未被刮起的头发。   两人一刮一扯,整得教主浑身猛抖,低微呻吟,眼泪都已滚出脸颊。   小邪又迷糊的瞄向其眉毛:“奇怪?怎么少了一条?还是白色的?”   “这是违规生长的!”阿三毫不客气,一手揪下他右边长眉。   殷红血液已渗流左脸,痛得教主哇然厉叫:“你杀了我,快杀了我──我……”泪流更甚。   小邪狎笑:“你不是说:要条要剐随便我?怎么?才扯了一条眉毛,你就受不了啦?”   “杨小邪你是恶魔……快杀了我……”   他的吼声,震得异灵掌令和任豹毛骨耸然,似能切身感受此痛苦。两人也许见过更残酷手段,但从未像此次感受如此强烈和畏惧。   小邪冷笑:“残忍是不是?你怎么不想想你以前也如此对待别人?”突然大喝,“说!以前你是如何跟韦亦玄合作?”   教主似已抱必死决心,双目喷火焰瞪小邪,硬是不说。   “有种!”阿四剃刀一挥,已削向他右手断臂。   “啊!”的惨嚎,手臂又已像猪脚般被砍断,痛得他身躯猛起痉挛,整个人已昏死过去。   “哇!这么不管用?”小邪无奈地抿抿嘴角,“好吧!一个一个来!把他们分开来绑。”   随手点了三人穴道,然后绕开绳索,重新再缠。灵异掌令居中,左右各为教主及任豹。   绳索虽在缩,但只用缠而非扣死,随时都能解开,灵异掌令虽知可解脱,然而两头阿三、阿四不停的扯,仍使他十分难挨,整个脸已憋红。   小邪本已瞄向他,在打他主意,但想及教主仍未开口认输,心头甚是不服,复又转向教主,一掌将其拍醒,轻轻笑道:“你说是不说?”   教主身躯不克自制的抖着,目光惧意已露,嘴角抽动似说未说。   “不说就撕裂你的手!”阿三抓起他左手从中指、无名指缝就已撕扯。   “啊……我说!”教主已丧了魂,悲切骇惊急叫,整个人已近瘫痪。   几乎同时,灵异掌令亦不忍心教主受此痛苦而急叫:“放开他,我说!”   “噢?”小邪装出一副惊愕样,“怎么不说,全部不说,一说就想等着说?好好好!两个一起说!”   阿三甚为可惜道:“奶奶的!你不是说好不讲的吗?怎么突然变卦了?实在不够意思!害我表现机会都没有?”摸摸教主快裂向掌心之左手,无奈道:“看来只好等你不小心忘记时,再说了!”   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他推向灵异掌令,和阿四立于其后,准备在他们“不小心”忘掉之后,再行出手逼供。   小邪道:“开始说吧!从跟韦亦玄打交道开始。”   灵异掌令轻轻一叹道:“这已是近十余年前的事,韦亦玄先诱本派以厚利,让本源食髓知味,然后又提出交换武功一事,他将‘玉观音’武学和本派交换朱砂掌法,慢慢的他又说可以共同征服中原武林,甚至大明江山,教主亦有雄心,就此答应。后来他学得朱砂掌之后,却迟迟不把‘玉观音’武功秘笈交予本教,因此有了争执。”   小邪接口道:“所以你们派去的十名杀手就盗走‘玉观音’要他送往济南威武镖局,要他送往太原萧王府护院武师魏泉生,再转交另一位黑巾杀手,可对?”   灵异掌令道:“没错,然而此事却被你弄砸了。”   小邪自得笑着,不久问:“当时你们收买魏泉生以‘天芙蓉’之毒暗中陷害萧王爷,就是为了今日之大军进犯?”   灵异掌令颔首:“也先父亲脱欢曾败在萧时宜手下,是以对他十分忌讳,再三叮咛要先除去他,将来进攻中原则可减去不少阻碍,所以才有收买魏泉生下毒手一事。”   小邪沉吟半晌,转问教主:“你们天灵教和三百年前的魔女教有何干系?否则怎会有魔女教专有的‘天芙蓉’?”   教主微微抽动嘴角,声音甚为低沉:“魔女教本源于本国乌哈兰湖一带,虽然瓦解多年,但仍留有不少遗物,老夫曾经寻访,找了一些药方,‘天芙蓉’就是其中之一,如此而已,并无其它关系。”   小邪频频点头,事情总算有了解答,随后又问:“黑血神针的来历我已知晓,我只想知道你为何会将如此珍贵的东西送给韦亦玄?否则他手下江振武怎会口口声声说你们夺走了他的神针?”   “许是他如此说给江振武听,所以江振武才会认为本派夺走他的神针。”   “那为何又有一支落在江振武手中?”   教主道:“因为当时双方交情还算不错,而真的韦亦玄必须时常暗中往返于神仙岛,一切事情都交予江振武指挥,他向韦亦玄说要拿一支去配药,韦亦玄则转向本派索取,基于交情及利益关系,本派总不能不卖这个人情,六支去其一也还有五支,并无伤大雅,所以就给予他神针而转交于江振武。后来江振武藉着配药损失为藉口而暗中将神针给藏起来,以后的事,你方才都听到了。”   小邪甚为满意,神针之谜就此完全明白了。   阿三问道:“你们既然想造反,对付朝廷,这类我们屁事?为何老是用神针暗算我们?还暗杀了各派不少高手?”   教主道:“暗算各大门派是韦亦玄主意,但后来则为本派自行主张,因为当时本派已渐渐扩大,自从势力不在韦亦玄之下,有企图要征服中原武林,所以,就利用武痴打败各派高手之际,再予杀害。至于你们……”他一连惧意,仍是说了,“因为你们杀了本派几名弟子。所以本派也想出口气……”   “去你的!”阿三敲了他一个脑袋,“没大没小!要是你不动我们,也不会搞成今天这种地步?”小邪道:“传言你们是杀手,拿钱办事,可有此事?”   教主微微颔首:“瓦刺国较为贫穷,须额外收入来养军队,所以也接此生意。”   阿四道:“可恶!专卖人头生意,今晚换卖你自己的,还过瘾吧?”剃刀冰凉转于他脖颈间,咯咯笑起,“我准备把它买起来,你觉得如何?”   教主一阵畏缩哆嗦,没有回答。   阿四转足了才收手。小邪又想到了什么问:“似乎在十数年前,可是你们用黑血神针杀了少林派前任掌门明空大师?”   教主道:“那时我刚和韦亦玄结交,是他向我借此神针,而我也想见见神针威力才借予他,此事全是他一人所为。”   “真是!”小邪狠狠敲他一记脑袋,骂道,“要不是你们乱来,我也不会被老头捉去毒打,直到今天还不能放下猪(屠)刀,连佛脚都抱不成!”   教主被他敲得脑袋往前栽,但还是忍着疼痛。在此生死玄关之际,他已觉得一切都已空虚,以前那万丈雄心以及狂傲心性早已不再属于他了。   不然,又能如何?满头苍苍白发,年已老迈,还弄个残废之身,此后还有何作为?   小邪唠叨叫了一阵,才道:“好吧!事情总该有个结束,你们认为我该如何处置,才算恰当?”   三人脸色为之泛白而吃重,他们心里明白,几年来的罪孽已然深重,或而万死不足以赎罪。然而对死亡那与生俱来的恐惧,仍如此深湎湎扣住脆弱心腑,仍不能叫人坦然接受。三人不自禁的瑟缩而以无助悲怅眼神瞧着小邪,一时亦不知如何回答。   小邪问道:“你们要我饶了你们?”   灵异掌令叹口气,道:“也罢!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痛快。”   他已闭上眼晴,准备受死。   “好!我成全你!”小邪举掌就想劈向他天灵盖。   蓦然一焦急声已年起:   “杨小邪你不能杀他!”   黑影一闪,熟悉的身躯已掠向小邪前头,护住了灵异掌令。熟悉的声音已凄切哀求:“杨小邪你放了他好不好?”   小邪眼神已转邪气,笑的更邪问:“他就是你父亲?”   神秘女子犹豫不已,终于还是点头:“你放了我爹好么?”   小邪暧昧一笑:“你救过我的命,当然要还你,不过……我还是想看看你是谁?怪神秘的!”   阿三、阿四已趋向小邪,准备想一睹其真面目。   神秘子女幽幽一叹:“你看了,将来你就会对我大失所望……”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不看,马上就失望了!既然都要失望,晚些接受总比早些接受好。”   神秘女子瞥了小邪良久,怅然一叹:“好吧……早晚都要面对又何须极力隐瞒。”   说着她已解往面纱,那股凄怆神态,实叫人不忍。   小邪突然道:“倪小青你不必解了!”   乍闻“倪小青”三字,阿三、阿四以及神秘女子全都骇然不已,就像儿子突然变成女儿似的,让人难以置信而接受。   好端端的杭州第一才女,弱不禁风的倪小青,会是天灵教的一份子?武功竟会如此之高?   阿三惊愕:“你当真是倪小青?杭州第一才女那位倪小青?”   神秘女子瞧向小邪,良久才幽然道:“小邪你早就知道我了?……”   她解下面纱,赫然是那令天下男人为之疯狂之凄艳容貌,不是倪小青是谁?   小邪满意轻笑:“鼻子就是鼻子,我一看就永生难忘!挺挺的,滑滑的,翘翘的……唉呀!就是你专用的鼻子就对了!”   阿三、阿四已从惊愕中转为喜悦,笑的甚是开心,总算解开了心中之谜。至于那所谓的天灵教身份,对他们来说,简直比张嘴饮酒还来得容易接受而不在乎。   倪小青仍重覆那句话:“你早知道我了……”   小邪含有一丝黠笑道:“当我见着你娘时,我就猜着是你,后来想想瓦刺宫所用中原物品,全是‘太湘轩’所有,就更肯定你就是神秘女子了!”   阿三诧异道:“你和‘太湘轩’有关?”   小邪道:“别忘了洛可宁那个小色鬼,十天也有九天在她船上,早就对她入迷啦!”   阿三恍然:“原来你是有阴谋的?”   霎时之间,他和阿四又对她产生反感。一个女孩子如此勾心斗角,任谁也不甚欢迎,何况两人又是血性汉子,最见不得此种事情。   倪小青所担心的也是此事,怅然叹息不已:“我……我没办法……”   阿四冷道:“你跟洛可宁海誓山盟,然后才骗他的钱?”   “没有!我没有……我都告诉他了……他自己要帮我的……”   倪小青已忍不住心头难过而涌出泪水,更形无助而楚楚动人。   灵异掌令似不忍女儿如此受折磨,已替她解说:“虽然小青受到教主指示接近洛可宁,但后来她已说出她是瓦刺人,洛可宁则自献殷勤,不时送珠宝首饰,甚至还想捐钱给予本国人民;后来他爹洛可望知晓此事,反而认为瓦刺国可做皇宫贵族生意,而又故献厚礼给也先王子,直到王子接见他,答应在攻下北京后,给他多于十倍之厚利,由于也先王子之骁勇以及祁镇的懦弱,相差如此天壤,所以他毅然供给本国经费,说是一种高利投资,只可惜王子败走,他也只好宣布破产了。”   顿了顿,他道:“此事完全和小女无关,三位该相信她不善于撒谎。”   经他这么一解释,倪小青所做种种,似乎又不该说是欺骗耍诈。   阿三、阿四方才升起之反感,此时也去了大半,回首瞧向小邪,希望能获得更明确指示,而决定该对此事如何处置。   “我相信!”小邪回答得很乾脆,“怀疑救命恩人,实在是件很没良心的事;不管什么,我都相信小青不会乱骗人!”   阿三、阿四此时已全然相信小青所言,为的只是他们对小邪深信不疑的态度,连连叫着“我也相信”,已恢复先前那股爽爽神情面对她。   倪小青一阵感激:“谢谢你们……”泪水已夺眶而出。心头那份牵挂、不安已随晶莹水亮珠儿宣泄殆尽。   小邪道:“你也别哭啦!都是自家人好说话!你爹我放他走,因为他是为了你娘,多少有点被挟持的味道,罪过也没那么重了!看在你面上,马马虎虎就结了,但是教主和任豹,一个统领天灵教,杀了不少中原武林人士,还串引也先致入中原,罪大得很。而任豹潜伏朝廷,和王山磔也干了不少坏事,还好我现在火气不大,只废了他们,就留几口气让他们去喘。”   倪小青又是感激,又是拜谢,在她心目中,小邪就如笑神似的,总让她感到那股温馨喜悦。自从小邪把她从慕容府救回来以后,她早就将小邪当作唯一知己友人,方会甘冒生命危险,数次搭救小邪脱险,以报知遇之恩。而此时此景,她又感受到那股被爱护、重视心境。   这结局太出乎她意料,却是她所喜爱和祈祷的。   小邪很快叫阿三、阿四废了教主和任豹武功,也将那条红绳给解下道:“你们走吧!天涯海角可以去,就是不要回中原!否则被人碰上,再多十颗人头都不够摘!”   教主、任豹死里逃生,不知是惊是喜?心头一片茫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嘴巴似已跳脱思维神经控制,张张缩缩,如此僵硬而木讷。   小邪瞧向小青,笑出那特有之格调,邪邪的,而又纯真的:“我要走啦!小七那么久没回来,总让人放心不下,呵呵!你留在西湖也罢!若回去瓦刺国,告诉那些信徒,要看漏斗神,就到通吃馆,呵呵!我很想念他们!拜拜!”   小邪招招手,情意绵绵式的告别,已然往左侧桂竹林掠去。   “杨少侠等等!”教主突然喝住小邪。   小邪顿了下来,愕然不解:“你还有事?”   教主稍微点头:“方才韦亦玄砍下老夫右手,他已夺走了黑血神针。”   “嘎!黑血神针又落到他手中了?”   小邪一脸惊愕。刚才他赶来之际,只听得及他们最后一句对话,对神针已转手教主一事,根本一无所知,否则他可能会弃此群人交予阿三三人对付而亲自追向韦亦玄。   教主再次肯定颔首。   小邪霎时苦笑不已,有了绿柳丝衣衫和烈火剑就够令人头痛,现在又多了那要命的神针?韦亦玄简直比武痴更厉害而可怕了!   不得已,还是要去,苦笑道:“你们等候佳音吧!拜拜!”   他和阿三、阿四这才加速追掠桂竹,以防小七遭了变故。   倪小青见及三人眨眼即将消逝,急忙高叫道:“我会回来看漏斗神的……”   “欢迎……”   人影已逝,远处传来淡淡回声,像雾在飘,渐柔、渐淡、终归于平静。   小青怅惘若失的立于该处,眼眸浮动的,全是小邪一副副奇特笑容,笑声仍是一声一声可数得清清楚楚。   不知过了多久,灵异掌令方唤醒她:“青儿,我们走吧!”   小青回眸,轻轻唤声:“爹……”已倚在他胸口,眼睛充满泪光。   茅屋最后一道火花闪熄时,几声长叹传出,他们也走里,回瓦刺国,中原已无他们容身之地。   小七并没将人追丢,一路搜往太行山方向,显然韦亦玄想逃往江南一带。   小邪、阿三和阿四顺着他留下记号,很快在太行山山脚下会合。   东方晨曦虽吐黯红,大地仍是一片阴黝,能见度不高。   小邪追前:“有结果了?”   小七颔首道:“他们逃的并不快,若不是要等你来,早就可以赶上了。”   “他们!”小邪诧然,“你是说不只韦亦玄一人?”   小七被他一问,也迷糊了:“对呀!韦亦玄不也还有手下,而且欧阳老爷也在他手中。”   小邪已停下脚步,笑得十分瘪:“韦亦玄他根本不可能偷加带减(拖家带眷)的逃,更不可能一路留下痕迹。”   被他一说,小七亦觉得有问题,跟着止步。不解道:“他独自逃了?”   “嗯!”小邪道,“以他的习性,正是如此,如果事情已到无法挽救的地步,他会来个壮士断腕,以绝被拖下水的危险,前次黑巾使者江振武不也同样被他遗弃了?”   阿三道:“可是……他会放弃老头当人质?”   小邪道:“逼急了,他只好如此,设若两边都能逃逸,他仍然很快可以再寻得手下而控制老头。”   阿四道:“那我们赶快回头再追!”   小邪乾瘪的一笑:“算啦!韦亦玄贼的很,让他耍成诡计,要逮他恐怕没那么简单,你们还是往下追,我去逛逛,能追着就追,追不着,也好逼他暂时不敢现身而调头找你们麻烦。”   阿三道:“如果你追上了呢?那老贼现在混身都是宝。”   小邪自得的耸耸肩:“大不了逃嘛!呵呵……天下还没人追得上。”   阿三暧味笑着:“我知道,我问你的意思,就是在暗示你;如果我跟你去,就不必逃了!你懂我的暗示了没有?”   那股表情,逗得小邪都想笑。   “你那什么暗示?”小邪捉狎道,“我是懂得你在暗示!去了就不必逃,不过……”   阿三霎时满意而笑:“嘿嘿!暗示成功,以下的‘不过’不必多说,别理阿四和小七,他们反应太慢了,只能去找罗喽混了。”   也以为自己能去,小七和阿四也争着想去而增加小邪的困扰。   “不过你的头啦!”小邪狠狠掴他后脑勺,打得他往前栽,而莫名其妙。小邪才呵呵笑起:“你去了,被韦亦玄一剑穿肚,你当然不必逃了!你的暗示只能起这个作用;给我留下!省得我被你拖累了!”   阿三苦笑不已:“罢了!太高深的暗示。通常都会被人误解的。”   众人为之一笑。   小邪笑意仍浓,但也不想耽搁,已道:“你们救下老头以后,就调头摆好阵势,我若找到他,被迫急了,会往回跑。”   阿四拍拍胸脯,大打包票:“放心!我那尊红夷火炮保证轰他个稀烂!”   不敢耽搁,双方已分头追寻而去。   小邪目的只在“赶”人,以便让韦亦玄躲得更紧而使小七他们救人能顺利。另一个目的──他想试着引出韦亦玄。所以自甘以身涉险,单独往反方向搜寻。   追掠间,他不时大呼小叫,以能达到更大效果。   破晓朝阳已穿射云层,那万道金光闪闪似如盈亮晶洁利剑,毫不客气的截向丛林山峰,已然将阴沉晦暗透扫殆尽。   “天已亮了……”   在高峰如剑的小邪,望着朝阳舒活金光投在云间冉冉升起。感受一丝舒畅之余,亦觉得追得够远,该休息了。   目光扫向四处插天山峰,突又怪异的笑起:“神经病,那有人如此找法?猛撞深山?现在连身在何处都搞不清!”   自我解嘲的笑着,准备转身掠下山峰。   就在他转头之际──一尊硕大黑影已笔直立于远处凸于地面桌大圆石。黑影已昂头大笑。   “是你!韦亦玄!”   小邪内心掀起的是一阵喜悦,终究还是把他给引出来。不禁扯下腰间红绳,摆出架势,准备应付任何突变。   韦亦玄狂笑过后已渐渐走近:“杨小邪你还是追来了!”   小邪奚落道:“你那些鬼把戏只能去骗三岁小孩!实在不怎么入流。”   韦亦玄狡黠奸笑几声,声音仍是平平静静:“老夫不想骗你,否则也不会来找你!”   “噢?这么说,你有意和我较量一番?”   “不错!”韦亦玄道,“老夫近几年,几乎都在想法子对付你!如今有了万全准备,不试上一试,又怎能甘心?”   “你的万全准备就是绿帽子,烈火剑和黑血针?”   “不错!绿柳丝可以防你飞刀,烈火剑可以破你利器,黑血神针虽不能毒死你,却也可以暂时麻痹你身上被刺中的部位。”   小邪一番陶醉地笑着:“噢?我不晓得我还是这么一位难以对付的人?”   韦亦玄淡然道:“老夫并不轻敌,而你的确也有过人之处,连我自认无坚不摧的烈火剑,你都能弄个缠天七缩扣来克它,像你这种对手,实在也难找,若能杀了你,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小邪更感得意:“既然我有克你宝剑之物,你还敢来找我?”   韦亦玄道:“别忘了我又得到黑血神针,随时可以冷不防的给你扎上一记。”   小邪捏捏红绳,对黑血神针他亦感到甚为忌讳。邪邪睨了几眼:“你故意焚烧茅屋,就是想引我替你困住天灵教主而夺得神针?”   韦亦玄黠笑几声:“不错,你做得很好!”   小邪一阵瘪笑,虽然他明白韦亦玄故意遣孙鲁带走欧阳不空,以及引燃茅屋,是在引自己去对付天灵教主,来个借刀杀人。但谋夺神针一事,他可一直被蒙在鼓里。   如此不明不白的被人利用,对他来说可真不容易,难怪他笑得如此瘪。   故作狡黠状,他道:“我这么做,也是想引你出来,再来个痛宰!结束你罪恶的一生!”   韦亦玄淡然一笑:“如此来说,我们是相互利用了?”   “不对!”小邪戏谑道,“只有被宰的那人才是被利用者!”挥挥手中红绳,“我就是专门宰你的人!来吧!我会让你死得很痛苦。”   “不急!”韦亦玄道,“既是要死,也要死个明白!”他问,“老夫一直不解,这一切已可说天衣无缝,你为何还会怀疑到我身上?”   小邪闻言已呵呵得意直笑:“你那什么计划?简直漏洞百出!笑死人了!赔了全部家当,还自以为功夫到家?”   韦亦玄盯着他,只是淡然笑着,他来此目的,除了杀小邪,最大目的就是想弄清楚毛病出在何处,以免将来重蹈覆辙。   小邪捉狎笑够了才道:“好吧!本带主得意事不说出来,倒也心不甘情不愿!你想知道那一段?”   “就从神仙岛开始,当时你已怀疑我了?”   “当然!第一,如果你当真被困神仙岛十几年,为何我开杂货时,你见着我而会避开?第二,你说是被黑巾里面人打昏,除了名字以外,什么都不记得了。哼哼!名字忘记了,也许岛上的人会告诉你,但你记忆已失,又怎能记得是黑巾里面人打了你?还知道被对方三招之内就撂倒?你的记性还蛮不错的嘛!呵呵……”   小邪笑的更是谐谑。   韦亦玄恍然大悟之余,也只能苦笑了,没想到自己以为应付得很好,还是出了纰漏。   不久他又问:“可是你却一直认为江振武是黑巾使者?至少在他活着之前,你是如此。”   “不错!”小邪道,“本来我差点被你给骗过去了。但江振武临死前却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他是个放羊的人!”   “放羊的人!”韦亦玄不懂此话有何暗示。   小邪得意道:“这话就表示他想说实话都没人肯相信,而且他又说有苦衷,说了也没人会听!嘿嘿!只有我会听!你要怪就怪他要死都还扯了你一腿。”   韦亦玄情不自禁的抽动全身肌肉,绷紧紧的迸出声音:“江振武这畜牲!”   “嘿嘿……不只是他,连渡永天在跳崖之前也说了一个‘武’字,那时以为它代表着江振武!后来想想,才知道他要说的是‘武林第一大堡’那个‘武’字!这不就是飞龙堡主吗?”小邪捉狎直笑,“事情加加凑凑,任你韦亦玄多‘玄’多‘诡’,我还是照样把你揪得死死!”   韦亦玄无话可说了,他已感觉出想保密,只有深藏在心头,他人永远靠不住。他也觉得无论计划如何周详,总是会有那种意想不到的漏洞。对常人来说,可能起不了作用,但对小邪此种聪颖已然达到无可想像地步的人,漏洞简直就像挂在眼前那么清楚。   小邪说的起劲,更是狡黠:“你以为我开通吃馆是闹着没事干?告诉你!我是专门在那里等你上勾!”   “你……”   “我?我很聪明的!”小邪睨眼邪笑,“你最近不是被迫得很惨?你的手下不是被阿三、阿四打得很惨?那全是我开通吃馆的结果!”   “你早就布下了饵?”   “哪里!”小邪耸耸肩头,“你和天灵教不是为了‘玉观音’而抢得头破血流?我这么一公开玉观音武功,你们岂有不来之理?所以我暗中在门徒身上弄了一种药,就是为了准备今天追踪打狗用的!   韦亦玄整个人已不自在的再次绷紧,他一直以为小邪只是好玩,开此馆亦在于逃开武林,是以对他全然采取不惹为安的态度。而全太原城的人都差不多学了通吃馆武功,自己派人去学,根本谈不上有被拆穿之虑,那想到小邪为的不在于“拆穿”而是“追踪”,自己这个当,吃得实在咽不下喉,已噎得无话可说。   难怪小邪在欧阳不空被他逮住之际,会走得如此乾脆,原是有备而来。   小邪戏谑又道:“说真的!当初我还只是想对付天灵教,但后来才发现你和王山磔有串通,相密谋造反,所以连你也一起给揪出来。”   “你又如何知道我和王山磔有串通?”   “是因为‘南海神仙’!”小邪得意道,“当时王峰用它来暗算我,我就联想江振武与你有关,事后又在太湖江府见及此处已被飞龙堡所占据,已从怀疑而渐渐肯定;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大斗法,结果证实你并不怎么聪明,从头被我耍到现在,过瘾!过瘾!真过瘾!”   心头撞起那股怨、那股恨,那股不甘已搅得韦亦玄身躯抖颤,双目暴骇青光,当真是被人从头耍到尾。   狠厉的已迸出声音:“可惜你今天就得躺下,躺下的结果就是输──”   暴喝声起,长剑出鞘红亮剑身迎着灿灿金光,浑化成万盏绽放回旋菊花般的光轮,罩吞宇宙,劈开太极,溶于流动气层中,不见形影的暴射而去。   “奶奶的!说打就打!”   小邪一阵眼花,已猝觉剑气逼得遍体生寒,不敢怠慢,缠天索亦挥旋而起,幻成灵狡红蛇快捷的滚锁那道光轮。   啪然巨响,缠天索柔劲已扣去不少剑气,韦亦玄身形为之一窒。就在此时,他左手已翻出惨漆漆、黑森森细如牛毛之黑血神针,幻化一抹流光,戳向了小邪左腰。   小邪倒有自知之明,不敢硬接,猛扭腰际,人已惊往左侧,轻而易举的避开要命神针。   他不打了!照计划进行,想引韦亦玄去当炮灰,招招手:“拜拜!”人已往山下掠去。   “别逃!”   韦亦玄狂喝出口,蓦然掠身追前。然而只追及两个起落,十余丈远,突然止步,不再追赶。分明已识破小邪诡汁。   小邪眼见他不再追赶,亦转过身躯,呵呵笑道:“你也会怕?空有一身宝,一点都不管用,好似在收破烂的?来呀!我不跑!誓死决战到底!”   左手猛招,似在逗小狗般,非得逗火韦亦玄而后始甘心。   韦亦玄倒甚能忍:“若不想上你的当,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跟你走!”   小邪见及他如此沉着,心知再逗也是枉然,无奈的摊摊手:“你不是说非得叫我躺下?现在怎么不追了?是不是要搬张床让我舒舒服服的躺下?唉呀!别招待的那么周到,长剑插入我心窝不就得了?”   韦亦玄仍是不动,冷笑不已。   “好好好!你不走,我只好拖着你走了!”   小邪当真想把他给拖回去,话方说完,红绳猛然又扫向韦亦玄,人也攻了过去。   韦亦玄早有准备,长剑狡猾如毒蛇,不时拨着红绳,亦未像方才一味猛致,似在等待最佳时机,再施以煞手。   小邪则一心想拖缠他,而又不敢太近身,以免遭受黑血神针暗算,全然采取游斗。   两人就此似战非战的缠斗着。   匆匆半刻钟已过,双方已交手五十余招,小邪吃在无护体宝衣之亏,身上被划了几道不算沉重血痕。   他突然想及烈火剑虽厉害,总该有个限度,若以巨岩块猛砸,多多少少有抑制作用。再则,绳头缠上岩块,不但可以增加威力,使用起来也不会因重量过轻而灵活度不够。   心一想定,立时暴喝,红绳直捣韦亦玄脸面,身形拔高三丈,一个筋斗,直往连着平坦地面而峭耸的崖面射去。双手十指如勾,硬戳入硬岩。猛然戳下半节身躯大小的岩块,奇快的收回另一头绳索,缠于其上。   此时韦亦玄烈火剑已从下往上冲至。   “嘿嘿!什么烈火宝剑?看我的尚方宝石!”   抓起岩块,利用其缠着的红绳横挡于烈火剑势。卡然一响,烈火剑因受力过巨而抖颤,震得韦亦玄虎口发疼而倒掠退去。   小邪呵呵黠笑,飘落地面,揪着红绳,像流星般旋着:“如何!这号够大了吧?若不满意,还可以再换!”   耍岩块,得用两只手,方能灵活运用,但为防及绳索落入韦亦玄手中,他已将另一头缠回腰际,双手握绳,不可一世的攻砸韦亦玄。   韦亦玄那知小邪会来这招?轻兵器在巧,而重兵器在于力。如此一来,自己烈火剑在无法劈碎岩块下,弄得十分狼狈,节节退向山峰另一头,呈桌角形岩面。   岩面右侧则为悬崖,前方及左侧全然是耸高峭壁,已阻住韦亦玄退路。   小邪反败为胜,乐得飞了心,嘴巴快笑得合不了口。   “嘿嘿……你见过通吃帮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呵呵!不是浪子三招,不是第二把飞刀,而是大呆!你现在后悔了吧?”小邪戏谑叫道,“看这招‘大砸蛋’!”   石块啸起刺耳劲风,化成一座岩墙,似如火山爆发那喷落足将大地击沉之岩块,昏天暗地的砸向显得渺小的韦亦玄。   然而他只想戏耍一番,砸劈之余,总留那么一点丁空隙,以让韦亦玄闪躲。   岩块过处,韦亦玄猛挑剑尖,想以蚕食方法毁去岩块。红光泛过,叮地轻响,岩块已被削去无伤大雅一角,他却被逼得落地打滚,处境甚为狼狈。   小邪不等岩块砸地,已将其扯回,旋风再转,又已砸了过去。笑得又黠又谑:   “再看这招‘霸罩乌龟’!”   韦亦玄人未爬起,“霸!”又压顶,只好再滚,卡然已撞至岩壁,逼不得已,只好挺剑运足十成功力,猛往岩块砍去。   叮的脆响,岩块已被逼回,韦亦玄右手虎口顿然裂痛直贯心窝,痛得他差点握剑不稳,勉强的爬起,靠于两片岩壁夹角处。   小邪谐谑直笑:“怎么样?本帮功夫厉害吧?方才让你追,你不追?现在想追都来不及了。告诉你!我漏斗神没那么简单的!呼天唤地,无所不能,对你这藏头露尾,缩头缩脑又戴绿帽子的老乌龟,只须一把大呆就够啦!”   突然又喝:“再看这招‘呆极大发威’!”   岩块如炮轰弹丸,似如天外陨石坠地,磨出碎片竟也幻成火花似的随着岩块爆裂四窜,已直捣韦亦玄。那股劲道已然化天地之神力,足可摧毁一切。   韦亦玄绷紧肌肉,奋力冲往高处,能避开已是万幸,那还敢抵挡。   就在人影窜动之际,轰的暴响,远比韦亦玄想像的还要快速,岩块已砸向峭壁,震得碎石纷飞,山峰隆隆抖动。   小邪得意的转身,目光迎向飘落前方不远的韦亦玄。   “如何?我希望你要习惯我的威力,我一向罩得住的!”突然大喝,“再看……咦?呆怎么变重了?……”   扯不动红绳之下,他已转身瞧往岩壁,霎时似被疯狗咬了一口,惊切急叫:“糟了!”   双手像掉了魂般猛扯、猛拉!那股急切,恐慌而瘪透的心情乱搅和着。或许不小心掉入热锅的蚂蚁,恐怕也只是此种心情吧。   “不小心”小邪已用力过猛,将岩块嵌入了那两片岩壁交界,本就有七寸宽裂缝的岩缝中,扯不动了。   更惨的──他还将另一头绳索缠在自己腰际。想解,都得花点时间。   “什么嘛!不可能嘛!怎会如此?怎会缠住自己!”   小邪瘪叫透顶,反而呵呵而笑。他那想得着自己这招“呆极大发威”会逼得“呆!”傻憨憨的撞向岩壁而嵌着了?   韦亦玄见状已嚣狂黠笑:“杨小邪,这叫作茧自缚,风水轮流转!”   一个欺身,烈火剑如千万条毒蛇獠牙,像要将小邪全身嫩肉给撕烂般噬了过去。   小邪现在又和困于佛殿那幕情景一样,想走都走不脱。还好嵌得不高,身形往后退去,两丈余长绳索还可拎出一节当武器,以封掉韦亦玄那把烈火剑,暂时保个平安。   能保平安,毛病又来,一副老成规劝模样:“这是休息时间,你干嘛不休息?呆会儿上班时间又到,你受得了吗?”   韦亦玄狂笑:“老夫杀了你,再休息也不迟!”   剑势更猛,逼得小邪节节败退,但仍无法将其手刃。   小邪无奈轻叹:“好吧!你要违规营业,我也管不着你了!”   喝喝叫了几声,身形已乱窜,想藉着不同方位角度以扯下绳索。但也只能在两片峭壁夹角中闪左闪右,活动空间并不大。   韦亦玄一心想手刃小邪,仍不肯放手,连人带剑追着小邪左右晃闪着。   小邪闪出兴趣,又想捉弄他,见其闪左,即避往右边,见其往右,又赶忙掠左。   如此一来,两人似又在较量心智与反应。   “你左?我右!快点啊!怎么笨手笨脚的?”   小邪呵呵直笑,耍得不亦乐乎。   韦亦玄则已火冒三丈,硬是奈何不了小邪。   足足僵持了半刻钟,仍未能奏效,逼得他牙龈直咬,怒气更甚。   蓦然他已掠往左侧,长剑猛刺小邪,而小邪已快速回掠右侧,捉狎直笑着:“唉呀!右边才对嘛?师父讲了那么多遍还不会,我的右边就是你的左边,我的左边就是你的右边!我往左,你就要往右,再偷转左,我又往右……”   他猛念着“左右”两宇,倒似在绕起口令。   韦亦玄一剑刺出,用力过猛,已撞上岩壁,怒意更炽,厉喝一声,左手推向岩壁,人已在右侧射去,拦剑就往小邪腰际砍去。   小邪早有准备,见状,狡黠笑着:“你往右,我就往左……”   蓦然韦亦玄长剑又倒刺左侧,人也往回掠。   眼见剑锋快贯穿小邪胸口。小邪突然大笑:“你上当了!”   他已往右掠回。   韦亦玄双目暴也青光,枭狂大笑:“你才上当了!”   倒身回剑,更快于前次刺向右侧小邪“齐门”要穴。   小邪笑的更狂:“想耍我?还早!”   身如幽灵又已掠向左侧,正想欣赏韦亦玄因煞身不住,可能撞往右岩壁时,倏然背心一麻,吓得他尖叫出口,整个人已僵直。   “黑血神针!”   韦亦玄身形突然回转,一把利剑已直往小邪心窝刺去。那股因诡计得逞之狞笑,已暴冲九天云霄。   小邪哪能知晓韦亦玄会将神针插在岩壁上,再耍诡计将自己骗向左侧而遭了暗算?   身躯一麻,利剑就快刺着心窝,情急之际──无坚不摧之第二把飞刀已射向剑尖。   那无人知晓它来自何处的飞刀,威力仍是无与伦比,已然将剑尖撞偏三寸。   刷然脆响,小邪胸口已被斜切五寸长,深及内腑的血痕,翻裂红肉粹着乳白色细长缠错之脉经蠕动着。   刺心之痛已唤回麻痹身躯,小邪裂暴嘶吼,顾不得伤势沉重,揪着手中红绳猛劲缠向韦亦玄,整个人已抱勒而去。   红绳绕过韦亦玄背部,小邪已撞倒他,两人落滚地面,愈滚绳索愈多,已将两人缠得紧紧,除了双足尚能移动之外,上身可说已无法动弹半寸。   韦亦玄那晓得情况转变会如此之快?一个失算已被滚个正着,莫说想挣脱,就是想举剑劈斩小邪都心有余而力不足。然而他还是不断的挣扎,以期能有奇迹出现而挣脱。   小邪滚落地面之际,已然近乎疯狂,只想缠住韦亦玄,只想扯脱岩面红绳,暴喝厉吼,连同韦亦玄已撞向嵌住绳头之岩壁。   啪然巨响,岩壁已禁不起撞击而崩裂,哗啦啦又已牵动不少它处岩块,大小雨点般狂坠往地面,更将地面给砸得连崩带塌,全往万丈深崖落去。   小邪与韦亦玄也掺杂于乱石之中往下坠。无立足之地,无挣脱之力,只能往下坠,坠往深渊。   韦亦玄脸色已发白而昏眩,那高速下坠而吊悬内赃于胸口之沉闷令他想呕。   小邪却露出了一丝得意而捉狎笑容,   “如果把你垫底,我胜算很大!呵呵……”   也只有他,在此时还能笑得出来。   岩块纷落,由急促而趋归于平静。   人与石,全沉消于深不见底而笼罩一片浓雾之深渊。   水月楼为北京第一大酒楼。共有四层,每层可设宴三百桌,状如高塔,美轮美奂,媲美皇宫。   熟悉声音已嚣狂的传出,引起食客个个侧目,他还是肆无忌惮。   在第三层左侧靠窗那张圆桌已坐了不少男女老少,还有两颗亮和尚头。   欧阳不空、朱陵、小丁、阿三、阿四、小七、萧无痕,他们正聚精会神地听小邪在扯得天花乱坠。   “你们不知道啊──当时他偷偷将黑血神针藏在岩壁,我故意这么一撞,然后故意让出胸口被他杀一刀!然后我就拎住他的头,给他几个巴掌,再得意轻笑,谁知那山崖松得很,就这么垮了……”   “后来我想想,很久没洗澡了,就往崖下跳,韦亦玄不敢,我一气之下就把他困起来,悠哉悠哉,腾云驾雾般往下飘……”   小邪说得口乾舌燥,又灌起几口酒,袖口猛擦嘴唇又道:“谁知道他那么不济,还没到底……就吓得屎尿直流,昏了过去……”   “在落水之际,我活活灌他几口水,没想到他那么不管用,竟然噎死了!我只好自己玩水啦”   阿三道:“那你为何躺在水中装死?还要我们在杀了孙鲁,救了老头儿之后才赶至;把你捞赶来,还昏沉沉的?”   “这个嘛……”小邪笑得甚是神秘,“我在睡觉嘛!那有人睡觉不昏昏沉沉的?”   他又道:“我有在水中睡觉的习惯。”   阿四稍带狎谑:“你睡觉还要背个砸烂脸的死人?”   “呃……”小邪黠狡灵目一动,“那是垫底的!我觉得在水中睡觉,这样最舒服了。”   小丁轻轻含笑:“你好厉害,不过……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什么事?你说!我漏斗神无所不能!包你无事不通!”小邪拍拍胸脯,俨然一副大将军威风。   小丁娇笑道:“就是……你如何缠住了韦亦玄?……你能试一次让我们瞧瞧嘛?……”   “当然可以!全不是盖的!”   小邪抓起腰际红绳,就往身躯缠去。突然感到少了一人,不逼真,随即瞄向阿三:“你来帮我!”   阿三摇头,瞪眼:“我才不当死人!柱子那么大,你找它好了!”   他指着小邪左后方靠窗那支一人合抱粗之漆红石柱。   小邪无奈的瞧往石柱:“好吧!反正死人也不会动!勉强啦!”   走往石柱,已撂起红绳猛往身上缠。眨眼间,上半身已如缠藤椅般困得紧紧。   小丁轻笑:“你的手……当时也是如此?……”   小邪突然发现还有一只右手,立时乾笑:“不不不!当时是用滚的!怎么可能还留一只手?你来帮忙!快!”   “噢……”   小丁轻步走前,帮他缠妥:“要打结?”   “当然要!否则韦亦玄早溜了。”   小丁替他打好结,然后呵呵笑道:“小邪帮主,我终于了解了!”   小邪威风八面道:“你终于了解本帮主无所不能吧!”   小丁摇头轻笑:“我终于了解你为何会被捞上岸,原来是无法走脱呐!”   “谁说的!我要走了!谁也拦不了我!”   “那你自己走吧!我好累,想先回去休息了……”小丁淡然笑着,走回原位,准备收拾东西离去。   小邪猝然已明白上了大当,立时急叫:“喂!你们不能留下我啊!”   众人故意想杀杀小邪威风,已然含笑起身,都已离座而去。   小邪更急了,“喂!我是大帮主啊──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阿三回头呵呵笑道:“小邪帮主,你好好睡!等你睡饱了,我再来捞你!”   “阿三你胡址!那有人睡觉还会说话的?”   阿三轻笑:“那有人睡觉要绑着死人的?”   说着,已随众人离去。独留小邪在此做有生以来最瘪、最可怜的挣扎。   “喂──你们怎能弃人性命于不顾?如此残害民族幼苗──”   “各位大官贵人!我是杨小邪啊!是鼎鼎有名的发威大将军啊!快帮我解开绳子……”   “岂有此理!求你们,你们不给面子?看我如何拆了你这栋水月楼──”   从此以后,水月楼只剩下两层。只因它冒犯了“发威大将军”。   瑞雪轻撤太原城,一阵爆竹声响起,“通吃馆”已再度开张。门庭若市,生意兴隆。   只不过那些弟兄全被绑了七天七夜,精神差了点而已。                   全书完 (全书完·秋草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