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大小姐の红萌馆】整理,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试读!【大小姐の红萌馆】提醒您:合理安排阅读时间,杜绝沉迷网络小说! 更多小说尽在【大小姐の红萌馆】298316354 更多小说尽在【『星の栄光』】873507835 更多小说尽在【菠萝包刺猬猫飞卢起点小说群】689316338 更多小说【不可思议の世界】342967465 ━━━━━━━━━━━━━━━━━━━━━━━━━━━━━━━━ 点击链接加入群聊【大小姐の红萌馆】298316354:https://jq.qq.com/?_wv=1027&k=5VyNMKb 点击链接加入群聊【菠萝包刺猬猫飞卢起点小说群】689316338:https://jq.qq.com/?_wv=1027&k=HYAh9TS6 点击链接加入群聊【不可思议の世界】342967465:https://jq.qq.com/?_wv=1027&k=5NbyXe8 【内容简介】   朝堂之上,一群御史言官挨个走出。   “启禀圣上,民间有一张三,拉帮结派,聚万人之众,成立狂三党。”   “禀圣上,此人还私立舰队,研制海船,无视禁海令,驰骋五海。”   “此人还设立银行,聚拢巨富,发行代金券,妄图取代宝钞。”   “此僚还……”   张三林林总总上百条罪状,被御史言官一一报告在朝堂之上。   而朝堂之外,张三则手捧一卷《大朙律》,检查着上面还有那条罪是自己没犯过的。   “谋反,拥立一位公主登基,应该可以算作谋反吧,不知道这么大的罪名能获得怎样的奖励呢。”   身负法外狂徒系统的张三,稍显期待的憧憬到。   001 在下张三   【恭喜你触犯了宵禁法(影响力:极低)】   【获得罚金:50文】   “凡夜禁,一更三点,钟声已静之后,五更三点,钟声未动之前,犯者笞三十。二更、三更、四更,犯者笞五十。”   手捧着一卷《大朙(míng)律》,张三瞥了眼系统界面右下方的时间后,自言自语道:   “晚上九点半,换算成更的话,应该是二更出头。”   “二更笞五十,按倒在地上打五十大板,换算成罚金才50文?”   “怪不得叫法外‘狂’徒系统呢,果然得够‘狂’,够有社会影响力,获得的奖励才会多啊。”   张三来到这个不光发音上和‘明朝’相同,连文明程度也和‘明朝’类似的‘朙朝’,已经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张三除了适应古代的生活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在研究身上这个法外狂徒系统。   法外狂徒系统,顾名思义,这是一个只要你犯罪,就可以不断获得奖励的系统。   而且为了在这个遍地系统的时代中,展现出足够的人文关怀,张三身上这个系统,采用的是无限法则计分原则。   也就是说,只要张三能在茫茫历史长河中翻出一条成文法律,哪怕是汉谟拉比法典上的法律,说服系统的评价系统,他就可以获得相应奖励。   这样宽松的奖励条件,也让本来有些抗拒犯罪玩法的张三,愉快接受了这个系统。   因为有这样宽裕的操作空间,张三要做的与其说是‘犯罪’,倒不如说是把正常行为,套入到某条法律当中。   比如:骂皇上。   这个放在《大朙律》里,至少也是诛三族的罪行,在‘资深川皇观察员’张三的心里,无非就是个日常娱乐活动而已。   又比如:他正在触犯的宵禁法。   连十二点都不到就睡觉,这是人能干的事儿?   把手中的《大朙律》往八仙桌上一扔,张三起身整了整身上的雪色长袍,迈步朝位于东厢房南侧的厨房走去。   在这个没有油烟机时代,厨房和起居室还是要进行物理上隔离的。   当然按照朙朝人的想法,他们这样设计厨房,更主要还是因为风水。   拿出今天白天准备好的碳炉,小方桌,小木椅,蔬果羊肉,张三要开始自己在朙朝的第一次烧烤了。   摒弃掉宽宽绰绰,方砖满地,还种着棵玉兰树的庭院不用,张三搬着一大堆零零碎碎的烧烤器具,来到了自家院门口的胡同里。   “都说刑法是发财宝典,但这宝典上的饭也不易吃啊。”   自言自语着把器具摆好,把炉子引燃之后,张三哼着不着调的小曲,把白天腌制好的食材,放在了碳炉的烤架上:   “只可惜没有啤酒啊,不然这就着凉爽的夜风,配着俩烤羊腰子一吃,绝对是人生一大乐事。”   张三自饮自酌的吃着自己异世界的第一顿烧烤,而他等待的人也不负他期待的出现了。   胡同的入口处,亮起了手提灯笼那影影绰绰的灯光,并同时响起了两道带着疑惑口气的声音:   “老马,你闻到什么味没有?我怎么闻到一股子烤羊肉的味道啊?这是谁家在做饭啊?”   “老牛,你这鼻子坏了吧?哪有人家会在二更天才吃晚饭……等等,真有味哎!这他娘谁家疯了,半夜做饭啊?”   马守业吸溜起鼻子,打算看看是哪家这么奇葩。   “老马,老马,别闻了,你找的那人,就搁那儿坐着呢。”   牛宝瑞拽了拽身边吸溜鼻子的老马,伸手指向张三的烧烤摊。   “嚯~~~”   “今天长见识了啊,我马守业当了这么多年差,巡了这么多年夜,还是第一次看到犯夜的,敢在街上吃烧烤的。”   “他这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啊!”   带着七分火气,两分佩服,一分不解,马守业拎着手中写有巡夜两字的灯笼,朝张三快步走了过去。   “嘿!嘿!嘿!要死啊你!不知道一更三点之后不让上街吗?”   “你还搁大街上吃烧烤,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有几笔啊?”   马守业骂骂咧咧的走到张三跟前,抬起灯笼打算看看这个不长眼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更生气了——   面前优哉翻烤着食材的公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已然达到了,逛窑子还能倒找钱的程度。   身上素雅的雪色长袍,在映衬少年肤色的同时,也为其添加了几分悠然出尘的仙气。   妈的,我要有这样一张混蛋小白脸,得省下多少嫖资啊。   看着张三那张‘省钱脸’,马守业不由的暗骂一句。   同样的,马守业在观察着张三,张三也在观察着马守业。   穿着一身红黑相间的捕快服,腰间挂着一把包铜头的制式腰刀,往上看一张带有麻子的大马脸上,写满了七个不平八个不愤。   欧呦,本以为会遇到打更的更夫,没想到直接幸运的遇到了巡夜的衙役。   这我的‘犯宵禁’影响力评级,岂不是还能更高一点。   人内心的喜悦,会不由的表现在脸上。   看着完全没有害怕自己,甚至还微微勾起嘴角,一脸幸福笑容的张三,马守业直接炸毛了——虽然他马守业跪乡绅,跪权贵,跪大老爷,但当差这么多年,还从没被一个平头老百姓瞧不起过。   “可以,小子你可以的,还搁这儿给大爷笑,一会儿不给你把屁股打烂了,我就不姓马!”   马守业狞笑着,抬脚就要踹翻张三面前的碳炉,来展示一下自己官差的威风。   只可惜他刚抬脚,就被张三打断了。   砰!   张三从怀中摸出一锭整五两的银元宝,拍在面前的木桌上:   “这位官差老哥,来个羊腰子?”   招呼完马守业,张三也注意到了跟在后面的牛宝瑞。   砰!   又是一锭五两的银元宝拍在木桌上:   “后面那位跟来的老哥,也来个腰子?”   “……”   “……”   马守业抬起的脚,重新放回了地上——威风?那是什么?能吃吗?   和身边的牛宝瑞对视一眼,马守业两人一同默默蹲到了木桌边上,然后满脸堆笑的看向张三:   “不知道这位爷,您怎么称呼啊?”   【行贿国家公职人员,以逃避宵禁的刑事处罚,触犯了行贿罪(影响力:低)】   【获得奖励:有期徒刑1年】   【行贿罪特别规则:行贿款永远都会全额退还】   【恭喜你触犯了宵禁法(影响力:低)】   【获得罚金:5两纹银】   看着新到账的系统奖励,张三朝两位衙役轻笑道:   “在下张三。”   ————————   为什么评论里 总有人觉得骂皇上没事儿?   你试试来一句:皇上,我艹了太后   看看灭不灭你九族? 002 有钱能使磨推鬼 ??   ‘刑期奖励’主要有两个功能。   第一,是用来查询张三上辈子的知识。   和那种一穿越,脑子就像打通任督二脉,能把上辈子所有知识都记着的‘主角’不同,张三对于上一世的记忆,就是个普通人水平。   记着自己的手机号还没问题,但真要来个倒背《唐诗三百首》,默写个玻璃配方什么的,他还真做不到。   而除了查询上辈子的知识,以备不时之需之外,刑期奖励的另一个功能就是,用来对换时间(无法超越身体本身的天赋)。   比如,不会用毛笔写书法。   没关系,一年刑期换一年书法练习,随便换个十年八年,不说成为书法大家,也让你有一手拿得出手的漂亮字体。   兑换完这些技艺上的东西,还想增强一下身体素质?   没问题。一年刑期顶一年完美体能锻炼。   加个三五年,基本就可以把一个人的身体开发到极致。   虽说无法超越人体极限吧,但是作为补偿,体能开发是可以用在外人身上的,所以张三已经准备好寻摸几个天赋异禀的壮汉,把他们都开发成泰森来给自己当保镖了。   ......   俗话说,有钱能使磨推鬼。   在每人五两银子的开局,以及未来可能得到更多银子的诱惑下,马守业两人已经彻底丢掉自己官差的架子,化身成为张三的舔狗,伺候起自己的金主爸爸。   “三爷,您尝尝这块羊肉,可还烤的到位。”   马守业一脸谄媚的从烤架上夹起一块羊肉,放到张三面前的瓷盘里,然后还十分贴心的用眼神示意,一旁的牛宝瑞把张三杯中的酒满上。   “来来来,三爷,给您满上。”   牛宝瑞作为一个常年舔上司的老手,伺候起人来也是得心应手,大脑袋一晃,就给张三斟满了酒。   看着如此容易就被金钱腐化掉的两人,张三无言的摇摇头,在心里暗叹一句:   给公家干活却拿不到工资,甚至连食物都得自带,那这些底层衙役能不贪财,能不去敲诈勒索百姓吗。   而这样畸形的政府制度竟然能存在千年,也不知道这历代皇帝是怎么想的。   在心里默默批判了一番,封建主义果然坑爹之后,张三收回心神,看着身边的马守业问到:   “老马,我看人家隔壁的大兴县,宛平县都已经取消宵禁了,咱们海清县怎么还管的这么严啊,甚至还派你们这些差役上街巡逻?”   和大明中后期市场经济兴起一样,张三所在的大朙朝经过开朝两百年发展,也进入到了市场经济高度发达的阶段。   开国初期为了社会稳定制定的宵禁制度,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也开始悄然消失。   特别是张三所在的地方,还是大朙朝的首都——天京城(北京和天津结合一下的感觉),大朙朝经济最发达的城市。   而海清县作为天京城下属三县之一,天京城港口所在的县,不说成为时代的弄潮儿第一个解除宵禁吧,也应该是紧跟自己两个兄弟县的步伐,开启全新的不夜城时代才对啊。   但海清县就是这么反常的,甚至比一些地方县还落后的,坚持着早已没有用的宵禁制度。   “为什么咱们县还管这么严?”   听到这个问题,马守业乐了:   “当然是因为咱们大老爷没收到钱呗。”   “人家宛平县,大兴县的商人为了把夜市开起来,可是没少往衙门里花钱,再加上人家两个县的辖区是天京城城区,各种大官们的子嗣,倒班中的太监,需要那么一个夜市作为消遣,多方推动下才把宵禁给取消了的。”   “反观咱们海清县,离皇城远没有大量官员住这里消费不说,还有百年前仁熙皇爷下达的海禁令,自那以后咱们海清县除了每年有数的几艘朝贡船之外,就再也没有一艘私人船下过海。”   “而朝贡的船又不给咱们县交税,所以从海禁以后,咱们海清县就一年不如一年,渐渐的没落成现在这样。”   “至于县太爷,当官发财,当官发财,既然没有了大头的海关收入,那么自然要从其他方向找钱了,说到这,三爷你可能还不知道,在咱们海清县早就把犯宵禁的打板子换成交银子了。”   “当然咱们这一任县太爷,也还是有点良心的,真要是有人杀人放了火,县太爷也是要公法公办的,他找钱也就是从宵禁这种可有可无的律条里找。”   朙朝版违规停车贴罚单?   听完了马守业的介绍,张三了然的点点头:   这么看来,如果能把海清县也弄成不夜城的话,我犯宵禁的影响力肯定能大上一个台阶。   又和两位衙役聊了聊,海清县地头上的各种事情之后,张三也感觉到了一丝丝倦意。   他抬手打了声哈欠,开口送客道:   “老牛,老马,时候不早了,咱们今天就先喝到这儿吧,等以后有机会咱再喝。”   “而我这段时间也会待在海清县,所以日后还要拜托两位多多照应。”   说着张三起身朝两人拱了下手。   看到自己的金主爸爸都拱手相送了,马守业两人也是赶紧站起身来客气道:   “哪里哪里,能和三爷您交朋友,是我哥俩的福气!”   “以后县里有哪里用得着我俩,三爷您就开口,只要是我俩能做到的,绝对尽力做到。”   “那咱们就改日再聚!”   说完,张三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改日再聚!”   马守业二人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喝完分别酒,张三正要俯身收拾自己这一大堆烧烤器具的时候,马守业先一步把手按在了木桌上:   “三爷,您干什么啊,三爷!”   “我们吃了您赏的饭,哪能再让您收拾残局,剩下的事儿就教给我和老牛,保证给您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您就放心回房睡觉就行了。”   这也,太懂事了吧……   不得不说,古代这种等级社会,下面的人确实会讨人喜欢啊。   批判性的享受着等级社会的便利,张三又从怀中掏出两枚五两的银锭拍在桌上:   “那就麻烦两位了。”   “三爹!以后您就是我和老牛的亲爹!”   看着桌上又是两枚亮闪闪的银锭,马牛二人更是把本就不多的底线,扔了个一干二净,直接喊起了爸爸。   “你们还是叫我三爷吧,还有就是走的时候把院门记得关上。”   没理会节操尽失的两人,张三说完就打着哈欠,走向了正房的卧室。   至于马牛两人会不会见财起意,已经凭借前几天在家骂皇上,把身体开发到极限的张三,并不介意和人动手试试。   说不定还能弄个防卫过当,或者故意伤害罪什么的。 003 财富宝典要熟读   稍有遗憾,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剧情。   次日上午。   张三从自己罩着青纱帐的拔步床上清醒过来。   说起来张三继承的这具身体,还不是一个真正的朙朝人,而是系统凭空捏造的一个身体。   不过在系统的加持下,张三虽然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海清县,但周围的邻居也不会感觉奇怪。   至于他现在生活的这个宅院,再附带500两纹银,算是系统送给他的开局礼物。   伸着懒腰从卧室里走出来,张三不满意古代生活的第一点就出现了:   没有暖壶。   朙朝的家庭(有仆人的不算),在睡醒之后都得现烧开水,才能有一口热水喝。   不过张三作为一个小有资产的人,一定程度上还是能规避掉这个问题的,因为他每天睡醒之后,是直接去胡同东头儿的茶楼里,喝水吃早点。   “三爷,您早!”   有钱在哪都是大爷。   经过一周的持续高消费,张三在李家茶楼也荣获了‘爷’这个称号。   “呦,李掌柜的,您也早。”张三笑着打了声招呼。   “三爷今天吃点啥?”   “还是那老几样吧,一份水晶包子,一碗蟹肉混沌,然后先给我上一杯温开水,今早儿起来还没喝水呢。”   “好嘞,您里边请。”   虽然张三和李掌柜问了早,但实际上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对于古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状态,这个时间的茶楼里,就只有零星的几个老头在喝茶。   和几个熟面孔点头致意之后,张三来到了窗边自己常坐的位置上。   麻纸糊成的窗户,已经用挑杆支起,坐在窗边的张三,能够清楚的看到窗外熙攘的路客。   “三爷,看您这脸色,有心事?”   因为店里没什么客人,所以李掌柜在给张三上了菜之后,就顺势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算有点吧。”   端起鲜香扑鼻的混沌喝了一口,张三扭头看向身边的李掌柜:“我来到京城也有段时间了,现在生活稳定下来之后,就想找个营生干干,但又不知道做什么比较好,李掌柜有什么推荐的吗?”   昨天在入眠之前,张三一直在想,自己接下来该触犯点什么法律比较好,碰巧听到李掌柜问自己有什么心事,张三也就顺口回了一句。   只不过他这个回答,李掌柜可能想不到背后的意思。   “三爷,您不是入京赶考的举子吗?怎么还要找个活儿干?”   听到张三的心事之后,李掌柜楞了一下。   因为在他的心里,张三这种唇红齿白,知书达理,时不时还捧一本《大朙律》坐在座位上读的年轻才俊,怎么看都应该是进京赶考的举子。   虽然张三爷的名字有些缺乏书香气,但是在相貌金钱的双重加持下,李掌柜还是脑补出了张三爷是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所以才取了这样一个名字的合理解释。   “我?赶考的举子?”张三没想到自己在李掌柜眼里,竟然是这样一种形象。   “是啊三爷。”李掌柜点点头:“您经常捧一本《大朙律》坐在店里看,难道不是在准备春闱考题吗?”   额……   我那是在学以致用……   这个问题显然没法深聊,张三赶紧笑着结束了话题:“啊,这点李掌柜你可误会我了,我这个人闲云野鹤惯了,可玩不转官场里那些尔虞我诈,至于看书只不过是我的个人喜好而已。”   能开店做买卖的,基本都是心思玲珑之辈。   听出张三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李掌柜也跟着转移了话题:“那既然三爷无心功名的话,要不试着做做生意?”   如果换另一个读书人,李掌柜肯定不敢和他说,放弃考功名,去做生意这种话,毕竟士农工商的等级体系可不是说笑的。   但张三已经表明自己无心功名了,那么李掌柜的建议也就跟着放开了些。   做生意?   赌坊?青楼?还是全都要?   熟读《各国法典》和《大朙律》的张三,瞬间就想到了两个适合自己的生意。   赌坊的话,可以触犯赌博罪,而且能建立一个拉斯维加斯,也算是张三的儿时梦想之一,当然他的这个赌坊,只会针对地主老财,官宦贵族这些剥削者开放。   而把剥削者的钱,拿出来进行财富再分配,促进社会的金融流动……   这么一想,这个赌场必须得开啊!   至于青楼的话,让姑娘们卖身,张三是肯定接受不了的,不过搞成清倌人,然后剽窃一下上辈子的戏剧,舞台剧,触犯一下著作权法,张三还是很乐意看到的。   毕竟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偷吗?   得叫优秀文化建设!   而且不管是赌坊,还是青楼,又都可以丰富人们的夜生活,让张三更进一步的触犯宵禁法,可谓是一石二鸟,美不胜哉。   看着张三思考时,时而舒展,时而紧皱的眉头,李掌柜轻笑到:   “三爷这是有想法了?”   “托李掌柜的提醒,算有个大概的方向了吧。”   就在李掌柜打算再深入问几句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的混乱,打断了他的问题。   “滚开!滚开!滚开!不想死的都给爷滚开!”   “这谁家孩子哭呢!不管我可一脚踢死了啊!”   “还有这骡子,谁家的,赶紧抱房上去,不知道当大爷路了吗?”   伴随着一声声猖狂至极的啸叫,二十来个穿着黑色短褂,拿着刀枪棍棒的汉子,出现在窗外的街上。   “李掌柜,外面这帮家伙什么人?出来杂耍的?”   看着窗外那帮站姿流里流气,纹身乱七八糟,恨不得把‘我是流氓’写脸上的社会小青年,张三有些好奇的问道。   即便外面那帮人并不是冲着自家茶楼来的,但李掌柜还是压低了声音,显然不愿意惹到外面那群人:“三爷说外面这群人?他们是海鲨帮的人。”   海鲨帮?   这名字,倒是很符合海清县,靠海的地理位置。   “那他们这是来买棺材?而且这么多人一起来买,应该是帮里的大哥挂了吧?”   李家茶楼对过是一家棺材铺,张三看这帮社会小青年围着一家棺材铺吆五喝六的,还以为是帮里的大哥挂了。   “三爷!慎言啊!三爷!”   听到张三的劲爆发言,李掌柜恨不得一把给张三的嘴捂上。   “他们那群人可不好惹,小心被他们听到。”   张牙舞爪了半天,找不到下手位置的李掌柜,无奈俯身在张三耳边低声说道:“他们来棺材铺,可不是来买棺材的,而是对面王记棺材铺没交开门费,他们是来要钱的。”   “开门费?还真明目张胆的收,官府不管吗?”   看着窗外那帮人,竟然敢当街围店索要保护费,从一个和平国家来的张三,一时间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官府管?三爷您真是说笑了,官府除了能管管我们这些草民,它还能管谁?”   听到张三说让官府管,李掌柜直接乐出了声。   “可咱们这儿是京城啊,天子脚下都没人管吗?”   虽然知道大朙朝廷很烂,但是张三真没想到能烂成这种样子。   首都地面上黑帮盛行都没人管,这是来到了巴西,还是来到了哥伦比亚啊。   “可,皇爷他只生活在皇城里啊。”   说完这句李掌柜便不在说话,只留给张三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微笑。   “真是长见识了……”   就在张三感慨的时候,街对面的棺材铺门口已经热闹起来。   在二十来位社会小青年的祖安问候下,王记棺材铺黝黑的门洞里,伸出来五把明晃晃的手斧。 004 真正的流氓   尖锐的斧刃闪烁着寒芒,握在一只只黝黑的手中。   黝黑的手上方,是一张张同样黝黑的脸。   黑人?   不对,这直愣愣的头发,不是黑人的风格。   那莫非是,异世界版包拯,包老板的后人?   没想到老王家世代绿人,也有被绿的一天啊。   张三在这边开心脑补着老王家的血统,而旁边的李掌柜,则是有些悲痛的叹息道:“老王头家的棺材铺要完了啊……”   “完了?”   张三看了看因为常年劈木头,而麒麟臂壮硕的王家五黑,又看了看虽人多势众,但胖瘦不齐的海鲨帮一众,朝李掌柜宽慰到:“李掌柜,虽然海鲨帮看起来人多势众,但真要打起来的话,我真不觉得的王家那五个小伙子会输。”   “打起来?”   听了张三的宽慰,李掌柜微微摇头:   “三爷,海鲨帮是不会真的动手的。”   “虽然他们看起来拿着刀枪棍棒,吆五喝六,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但这只是表象而已,他们真正的玩法是,围着你的铺子,让你没法做生意,最后耗到你认输交钱。”   “反而是如果你忍不住动手了,他们甚至都不会反抗,就任由你打伤打残,然后送你吃官司。”   “最后把你弄到大牢里,杀鸡儆猴给剩下的商铺看。”   这……   听完了李掌柜的解释,张三只能不由的感慨一句:   这他妈才是真流氓啊!   一手‘攻身为下,攻心为上’的兵法,玩的真够得心应手的。   “算了!”   看着窗外愈发剑拔弩张的气氛,李掌柜沉默一阵之后,猛然按着桌子站起身来:“这个月的开门费,我就先替王家那几个愣头青掏了,完了我在劝劝他们,无非就是一个月3两银子嘛,紧紧裤腰带就有了,做生意就讲究一个和气生财,原来他们的爹老王头活着的时候,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李掌柜!”   一把拉住转身要去柜台拿银子的李掌柜,张三神色认真的问到:“李掌柜,您难道就认头这么‘和气生财’一辈子?您的茶楼在一天,就养这些渣滓一天?”   看着张三那充满不解的双眸,李掌柜长出一口气,带着无奈的笑到:   “我知道,我这种卖荣求和的行为,在三爷您这种年轻人看来是十分窝囊的。”   “但三爷您也要理解,小老儿我今年已经四十六岁了,我的妻子,我的儿女,我刚出生的孙子,都指着这个茶楼活命啊。”   “但凡茶楼出现任何一点问题,我老李一家子就得饿死在街头上,所以我反抗不起啊……”   说到后面,李掌柜稍显浑浊的眼睛里,已然泛起泪光。   看着李掌柜眼睛里的不甘与无奈,张三连忙起身致歉:   “抱歉,李掌柜,是我问的太唐突了。”   致以歉意之后,张三紧接着又问了一个,李掌柜完全无法理解的问题:“对了,李掌柜,您知道海鲨帮手里有青楼和赌坊吗?”   “赌坊和青楼?”   “海鲨帮青楼没有,赌坊倒有一座,就在离咱们胡同不远的平康胡同,三爷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掌柜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年纪大了,他完全无法理解张三跳脱的想法。   “干什么?”   张三呲笑一声:   “当然是做生意啊!李掌柜您不是刚刚才推荐我,让我去做生意的吗?”   “我思来想去发现,这世间千百种生意中,最适合我的就是开赌坊和开青楼!”   “那么现在巧了,海鲨帮正好帮我把赌坊开起来了。”   三爷,说的这些是人话?   我为什么一句都听不懂?   在李掌柜完全陷入呆滞的眼神中,张三开始脱起了衣服,他身上这件雪色长袍,平时穿着耍帅不错,但真要穿着打架的话,就属于主动提升难度了。   褪下长袍,张三里面穿着的是一件,他前两天才在裁缝铺定制的纯色棉T恤,又俯下身把裤腿紧了紧,张三拿起长袍里的银子袋,迈步朝茶楼外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冲李掌柜摆手道别:   “李掌柜,劳烦您看一下我的袍子,一会儿我回来拿!”   “三爷,您冷静一下啊!三爷!”   没理会李掌柜的阻拦,张三从李家茶楼走了出来:   聚众斗殴罪,我来了!   站在青砖满成的长街上,张三才发现除了棺材铺门前对峙的两拨人之外,胡同两头也都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姓王的!开店交钱,天经地义!”   “之前你们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咱们一直以来也是合作愉快,怎么这老爷子刚走没多久,你们老王家就开始出尔反尔了呢?”   “要知道,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你们这样不守信的话,以后谁还敢照顾你们生意啊?”   海鲨帮这边带头发言的,是一个半张脸纹着鲨鱼,嘴里镶着金牙的蛤蟆脸。   这个人能不能打,张三不清楚,但这张开口就敢颠倒黑白,能把敲诈勒索,说成合法税收的嘴皮,还是很让张三佩服的。   可能也是被蛤蟆脸的无耻震惊到了,王家五黑愣了半天之后,才举着斧子开口反驳道:   “放你奶奶的屁!怎么就开店交钱,天经地义了,我们辛辛苦苦做棺材赚的钱,凭什么要给你们啊!”   “金蛤蟆,你想要钱是吧,等爷爷把你剁碎了,要多少纸钱都烧给你!”   看着立在眼前的一柄柄手斧,金蛤蟆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还把身上的短褂揭开,晾敞着胸口往前走了两步:   “来!朝爷爷胸口砍!”   “砍一刀,就让你们哥五个到琼州去充军,砍死喽,你们哥五个都得菜市口砍头,等到时候别说每月三两的开门费了,就连你家这个店也是我们海鲨帮的了。”   “哦,还有,你们哥五个还没结婚吧?”   “哎,有五个儿子还能绝了根,你说你们老爷子在九泉之下是什么感受啊?”   什么叫真正的流氓。   真流氓就是,恶心到你想吐血,但你就是拿他没辙。   敞胸露怀的金蛤蟆一步步往前走着,手持利刃的王家五黑却一步步的往后退着。   就在五黑马上要退回店里的时候,一阵掌声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啪!啪!啪!” 005 聚众斗殴罪 ??   突兀的掌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金蛤蟆也不例外,他转过头,上下打量了张三几眼之后,沉声问道:   “这位公子,有何指教啊?”   察言观色,欺软怕硬是每一个流氓的必修课,对于胡同里这些知根知底,而且欺负惯了的平头百姓,金蛤蟆敢吆五喝六的。   但是对于张三这位不知底细,穿着奇装异服,还一脸随性的年轻人,金蛤蟆就不敢随便造次了,当然语气上还是能听出‘不友善’的味道。   “指教不敢当,我就是今天早晨醒来之后,觉得身上紧的慌,想让人抽一顿而已。”   “哈?”   金蛤蟆也算是混迹江湖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个性的要求。   “这是五十两银子。”   张三也没多说废话,直接把手中的银子包打开:“劳烦你们所有人抽我一顿,如果把我抽躺下了,这五十两银子给你们的辛苦钱,但如果你们不幸被我抽躺下了,那这条耳朵胡同你们以后就不用来了!”   “欧呦,听这话,这位公子您是想当英雄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金蛤蟆自然是明白了张三的来意,于是他扔下身前的王家五黑,撇着大嘴,迈着四方步来到张三身边:“但您这五十两银子,换整条胡同店铺以后的收益,可不对等啊!”   “可你这二十多号人打我一个,不也不对等吗?还是说你觉得你这二十多号人,打不过我一个人。”   看着眼前这张比自己矮半头的蛤蟆脸,张三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很好!”   面对张三不屑的笑容,金蛤蟆也狞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朝自己身后的兄弟们喊道:“把手里带刃的家伙都扔了,给这位公子松松筋骨!”   砰!   金蛤蟆话音还未落,张三就一脚踢在了他的蛋药库上。   竞技精神?   和流氓打群架,还要什么竞技精神。   “啊!!!!!”   伴随着一声似鬼的嚎叫,金蛤蟆用拔高了八个度的声音大喊道:“他妈的!给我弄死他!”   “上啊!”   “弄死这个狗小子!给蛤爷报碎蛋之仇!”   “放祖爷爷的屁!老子还没碎呢!”   看着眼前混乱着朝自己冲来的流氓团伙,张三一边调整着站姿,一边和自己的系统沟通到:   “系统,我还剩多少刑期?”   【一年零6个月】   “给我全加到八极拳上!”   太极十年不出门,八极一年打死人。   随着一年半的八极拳经验加到身体里,张三瞬间感觉自己就像是李书文附体了一般,别说打二十个小混混了,就是打二百个都没问题。   脚步后撤,下腰躲过一片横扫。   顺势撑地,抬腿踢碎一圈卵蛋。   “喔!喔!喔!喔!喔!”   在一片撕心裂肺的喔喔叫中,最先冲向张三的五名小混混光荣捐睾。   没有丝毫犹豫,在碎了一片睾之后,张三接力后翻,又重新站立起来。   “你们就这?”   攻身为下,攻心为上。   打人如果不扇脸,能叫打人吗?   一边嘲讽,一边出拳,张三在一众小混混的围殴中左推右打,闲暇之余还能抽空瞟瞟王家棺材铺那阴暗的门洞:   喂喂喂,不会吧,我这么帮他们解决麻烦,这王家哥五个都不说出来帮帮我。   虽然不需要他们动手帮忙吧,但站旁边表明一下态度也好啊!   你们这样我会很心寒的哎。   就在张三有些寒心的时候,王家棺材铺阴暗的门洞中,窜出五位手持利斧的煤炭精。   “恩人大哥!我们来帮你!”   看着五位挥舞利斧,冲上来就要砍人的煤炭精,张三更心寒了:“你们拿你妹的斧子啊,真砍死了人,老子可不想陪你们到海南啃香蕉啊!”   这边王家的五个煤炭精还没搞定,李家茶楼的李掌柜就拿着菜刀冲了出来:“三爷!我来帮你!”   而且李掌柜自己上还不算,他还冲着四周围观的街坊们喊道:“老街旧邻们!有人心的,就跟我上去砍这帮龟儿子!”   “走!”   “上!”   “干死他们!”   古斯塔夫在其所著的《乌合之众》里说过,集体虽然会剥夺个体的思考能力,但却会赋予他们所向披靡的勇气。   这群平时被海鲨帮随意揉捏的平头百姓,终于在张三的身先士卒,以及李掌柜的深情鼓动下,爆发了。   上百位耳朵胡同的街里街坊,怒吼着,啸叫着,冲向了他们平时敬若神明的海鲨帮。   “哥几个,如果我是你们,现在就立刻下跪认输了!”   虽然张三也挺想让这些街里街坊,上来亲手报复一下这些小混混,但考虑到在这细窄的胡同里,上百号人打群架的话,极有可能发生踩踏事故。   踩死几个混混还算罪有应得,但要踩死几个普通民众,张三心里可就过意不去了。   所以他要阻止这场混战真的打起来。   海鲨帮说到底还是一群闲散流氓,面对着迎面冲来的上百愤怒群众,他们瞬间就做出了跪地投降的选择。   砰,砰,砰。   随着一双双膝盖砸到地面的青石板上,刹那间,混战的中央就只剩下张三一个人,还鹤立鸡群的站着。   海鲨帮一众跪在了地上,而后面冲上来的愤怒群众,面对已经跪地的海鲨帮,一时间也愣在了原地。   场面安静了下来。   然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张三爷。   在众人的注视下,张三缓步走到金蛤蟆的身边,看着这位捂蛋老哥,轻笑着说到:“看起来,这场架是我赢了,希望你能履行咱们之前的赌约。”   “赌约,呵,赌约。”   因为胯下剧痛,而脸色惨白的金蛤蟆,一边吸气一边朝张三说道:“好,赌约的事儿,我回去之后会禀告给我们帮主的,只不过在此之前,公子你能不能把名号告给我,让我也死个明白。”   “我的名号?”   张三乐了一下,然后盯着金蛤蟆那张惨白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嗯,既然你们叫海鲨帮的话,那我就叫——专做鱼翅,张三好了。”   “专做鱼翅,张三……”   金蛤蟆怪笑着点点头,然后捂着蛋从地上站起身来:“我会把你张三爷的名号,完完整整的告诉我们帮主的。”   说完,金蛤蟆就踢踹着身边的小弟高喊道:   “一群废物,我们走!”   金蛤蟆捂着蛋,带着他的小弟离开了,而张三则是凝望着海鲨帮没落的背影,细数起自己的收获。   【恭喜你触犯了,聚众斗殴罪(影响力:中)】   【获得奖励:有期徒刑1年】   ‘一年?’   ‘系统你是在逗我吗?’   ‘我身为这次聚众斗殴的发起者,以及核心输出位,怎么着也得三年起步吧?’   【聚众斗殴罪,有以下情节才可以判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   【1,多次斗殴。2,规模巨大。3,在交通要道斗殴,而且造成大规模混乱。4,持械。】   【你并未触犯以上任何一条,所以只有1年刑期】   ‘持械?’   张三看了看身边的李掌柜,又看了看王家五黑:‘菜刀和手斧不算?’   【......】   【获得奖励:有期徒刑3年零6个月】   看着重新更改过来的刑期奖励,张三看向李掌柜和王家五黑的眼神,瞬间就温柔了:   果然做好事还是有好报的啊。   张三在默默盘算着自己的奖励,而耳朵胡同的众人,在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在李掌柜的带头下,高喊起了:   “三爷威武!”   “三爷威武!”   “三爷威武!!!”   茶楼下,耳朵胡同的商户们,欢欣鼓舞着来之不易的胜利,而茶楼二楼的靠窗处,则有两双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被人团团围住的张三爷。 006 我棺材都给自己打好了   “魏公公,没想到你们大朙人里,还有几个忠义勇武之辈嘛,我还以为你们大朙人都是你这种,阉货呢。”   两人中率先开口的,是一个穿着海蓝色锦袍的男人,虽然宽大的锦袍很好的隐藏了此人身形,但那双布满老茧与伤口的手,则说明了此人绝不是一个泛泛之辈。   “黑泽断二!如果你不会说大朙官话的话,就闭上你那张烂嘴!”   “还有,以后会面的地点由我来定,我可不想以后谈话的时候,外面在有一群聒噪的苍蝇了。”   和一般太监尖锐的声音不同,魏瑾公公的声音是偏浑厚的,再加上他还不到蓄须的年龄,如果只是看表面的话,还真看不出来此人在宫里上班。   “大隐隐于市,这不是你们大朙自己的说法吗?”   操着一口完全听不出口音的京城官话,小小抱怨一声之后,黑泽断二在魏瑾再次发火前,轻轻点了点头:   “好,就依着公公您,但是麻烦魏公公找地方的时候,千万不要定在深山老林里,我可不想在海上受完苦,来陆上还得受苦。”   “我做事只以隐蔽和安全为先!”   没理会黑泽断二的要求,魏瑾脸色冷淡的低声说道:   “九月十六,巳时三刻。”   “船四艘,皆为千料宝船”。   “皆载丝绸瓷器。”   “每船配炮2门,兵100,配火枪,有內应。”   说完,魏瑾端起桌上的茶碗轻抿一口,然后才悠悠然的问道:“如何,能吃下来吗?”   “您连内应都给我安排了,我能说做不到吗?”黑泽断二不屑的笑了一下,接着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吃我能吃下来,但钱呢?这四艘船能赚多少。”   “二十到二十五万吧,具体多少要看你卖货的本事了。”   “二十到二十五万?”   听到这个价格,黑泽断二点点头:“价格还不错,值得我出手一次,不过我有些好奇,这批朝贡船是哪个皇子派系的?”   所谓朝贡,就是大朙的官方海外贸易,在这里面除了皇帝占大头之外,各个皇子藩王,朝中权贵,也都能明里暗里的从中分一杯羹。   而魏瑾和黑泽断二要做的,就是让这些分羹的皇子们血本无归,来削弱他们的夺嫡力量。   “这个问题你不需要知道。”   魏瑾没回答这个问题,黑泽断二也知道对方不会回答,所以就没再纠结,而是问了另一个的问题:“那内应呢,要我送回来吗?”   “能为殿下献命,是他们的荣幸。”魏瑾理所应当的语气,就像是吹掉茶碗里的浮沫一般。   听着这理所应当的语气,即便是杀人如麻的黑泽断二,也不由的有些发冷:   “大皇子殿下,果然是能成大事者。”   .......   茶楼上谋划着怎么解决朝贡船,茶楼下也在谋划着怎么解决海鲨帮。   送走了欢欣鼓舞的耳朵胡同街坊,张三,李掌柜,王家五黑几人也回到了茶楼里。   正要端起桌上的茶喝一口,张三就听到了门外有人叫自己。   “三爷!”   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大马脸和大脑袋,张三乐了:   “呦,两位捕头来的还挺快!”   “我们来的再快,也没有三爷您的拳法快啊!”   马守业一边吹捧着张三,一边还做了个出拳的动作。   起初马守业两人在听到,耳朵胡同有人打群架的时候,内心是懵逼的,因为他们怕自己刚抱上的金大腿,还没开始舔就被人打折了。   结果等他们火急火燎的赶到耳朵胡同之后,内心就更懵逼了,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金大腿,不光够富,而且还够硬。   一个打二十个,张三爷是什么隐世不出的武林大侠吗?   “既然两位捕头来了,那我也正好有个问题问你俩。”张三说着朝两人招招手。   “有什么问题,三爷您说。”马守业一脸谄媚的走到张三身边:“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也没什么。”   张三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轻描淡写问道:“我就是想问问这海鲨帮到底什么路数?背后都站着什么人?毕竟搞清楚了,才好一窝儿都端了。”   “一窝儿端了……”   “嗯,还是三爷您,霸气!”   听到张三说要一窝儿端了海鲨帮,马守业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应对比较好。   “怎么?海鲨帮的势力很大?”   看马守业一脸吴无奈的模样,张三有些好奇的问道。   “嗯,怎么说呢……”马守业沉吟了一下低声介绍道:   “要说海鲨帮势力大吧,它背后还真没有什么皇亲国戚,当朝权贵为其撑腰,就是一个纯粹的,海清县地界上的民间流氓组织,最多了,也就是给我们县里的官老爷送送礼,求个方便。”   “但要说小吧,这个海鲨帮也有一百多号人,而且个顶个的都是壮小伙,在海清县几个帮派里,也算是实力比较靠前的。”   “那产业呢?”   张三继续问道:“他们这一百多号人靠什么吃?”   “靠什么吃……”   马守业抬头想了想,然后掰着指头数到:“他们主要的来钱手段应该就是,平康胡同的来财赌坊,以及有朝贡船来的时候,他们去卸货的赏钱,还有就是附近几个胡同商铺的开门钱。”   “这么说海鲨帮的实体产业,就一个赌坊喽。”   “如果三爷您是说店面的话,海鲨帮确实就来财赌坊一个店面。”   看到张三没再问问题,马守业则是有些好奇的问到:“三爷您想好对抗海鲨帮的计策了?”   张三瞥了马守业一眼,勾起一抹笑容说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海鲨帮不是喜欢堵着门,不让别人做生意吗,那我也玩玩同样的手段。”   说完,张三又看向王家五黑:“你们哥五个,如何?有时间陪我去一趟来财赌坊吗?”   虽说张三有自信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一个人就搞定海鲨帮的问题,但考虑到团伙作案的刑期,通常都比单人作案长,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整一个固定团伙陪着自己的。   而老王家这几个身材健硕的煤炭精,就很有成为‘法外狂徒’跟班的气质。   再加上刚刚打群架时,这五个人能第一时间冲出来帮忙,张三也觉得他们是可交之人。   “嗯……”   听了张三的问题,王家哥五个先是一愣,随即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其中最黑的大哥说话了。   对着李掌柜:   “李叔,在我家店后的院子里,有我们哥五个给自己打的棺材,如果我们这趟和恩公出去,一个人都没回来的话,我们的后事就麻烦您了。”   说完,王家五黑眼神坚定的又看向张三:   “恩公,我们愿意跟你去!”   “你们愿意个屁!老子是带你们撑场面,不是去送死!”   看着一脸决绝表情的王家五憨批,张三是又有点生气,又有点感动,又有点想踹人。   好吧,他不光是想,而是真的踹了。   轻轻在王大黑的小腿上踢了一脚,张三一脸无语的吩咐到:   “好了,先跟我回家拿银子,然后咱们去来财赌坊,好好玩一玩!” 007 这帮派没救了   “大黑,这就是弄来的车?”   看着眼前这辆拉棺材的光板车,张三一时间竟感觉有些头晕。   他提议让王大黑找辆车来,是为了去赌坊的时候有派头,结果这个憨批直接把他家送棺材的光板车给拉来了。   完全没注意到张三要杀人的眼神,王大黑还带点自鸣得意的跑到自家板车上跳了跳:“恩公,这车都是好木头打的,结实着呢,别说坐您一个人,就是连您带您的棺材,都能稳稳地拉着走。”   “你……我还是走着去吧!”   无语的拍了下额头,张三率先走出了自家院门。   而王家剩下四个弟兄,也皆是一脸不认识王大黑的冷淡表情,紧跟在张三身后。   “喂喂!你们这就走了吗?车怎么办?要不要我驾车跟在你们后面?”   张三家在耳朵胡同的中间,他想去海鲨帮赌坊的话,就又要路过一次李家茶楼。   带着王家五黑再次来到李家茶楼前,张三正巧碰到李掌柜在门前送客。   那对客人一高一矮,个矮的张三直接忽略了,但是个高穿海蓝色锦服的那个,却莫名给张三很大的压迫感。   似乎是感受到了张三的视线,黑泽断二迅速的回过头,发现看自己的人是张三之后,则是微笑着拱了拱手。   来而不往非礼也,张三同样拱手施礼。   黑泽断二一拱手,李掌柜自然也就跟着发现了路过的张三。   和萍水一笑的黑泽断二不同,李掌柜就得嘱咐一大堆你们要注意安全,一定要回来之类的关心之语了。   ……   告别了李掌柜,走了十几分钟,张三一行人来到了平康胡同。   作为海清县最大的娱乐一条街,平康胡同就要比张三居住的耳朵胡同热闹多了。   青石板铺成的街道,起码有三个耳朵胡同那么宽,而这宽阔的大街上,更是来往着数不清的游商小贩,学子路客。   但即便是有这么多的各色人群,张三一行人也是街道上最引人著名的一群人。   五个煤炭成精的黑壮汉,带着一个面冠如玉的少年公子,这种诡异组合,不管是扔到哪里,都得是最引人注目的仔,哪怕是拍到封面上,也得是浏览量最多的那种。   “海鲨帮那个来财赌坊,具体在平康胡同什么地方?”   环视了一圈,发现平康胡同最重要的青楼产业都还没有开门之后,张三也就彻底失去了逛街的欲望,直接问起了目的地。   “回恩公,就在前边不远处,第七个店铺。”   回答的是王二黑,同时他也是王家五兄弟里最机灵的一个。   一行人又是往前行了几步,来到一个挂着半截骰子门帘的店铺前。   正是来财赌坊。   站在赌坊门外,张三就能听到里面骰子的碰撞声,以及赌徒们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走,进去会会他们!”   挥挥手,张三抬脚就要走进赌坊的时候,他的一个老朋友,却从里面走了出来。   “呦,这不是蛤蟆兄吗?咱们又见面了。”   “张,张,张,张,张三,你怎么来了?”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张三,金蛤蟆差点坐到地下。   本来金蛤蟆是不害怕张三的,因为他觉得自己是有组织的人,背后跟着一百多小兄弟呢。   可结果等他回来,向他的老大鬼头鲨汇报了情况,却只得到了这样的回复:   “蛤蛤,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你说的这个张三,他既然能单挑咱们二十多号人,那证明他肯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而这种人怎么可能一辈子猫在耳朵胡同里。”   “他总有一天会离开,等他离开之后,耳朵胡同不就又变成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地方了。”   “更何况咱们海鲨帮的对手,远不止张三一个,如果每个对手都拼个你死我活,咱们海鲨帮就离灭帮不远了。”   金蛤蟆硬气,是觉得自己背后有靠山。   现在靠山软了,那么他自然也就软了。   “来干什么?当然是来耍钱啊!”   没在意金蛤蟆为什么突然变软了,张三抬起胳膊招了招手,示意跟着身后,拿钱箱的三黑把箱子打开。   “如何?我现在可以进去玩了?”   张三指着朱红色箱子里的一锭锭银子问到。   “当然可以,您里边请!”   金蛤蟆知道张三来是来找麻烦的,但他此刻却有些期待,张三会如何找自己那个废物老大的麻烦。   你不是海鲨帮身边群狼环伺,不敢轻举妄动吗?   现在其中一只饿狼已经扑上来了。   不知道老大,你会怎么办啊?   跟在王家五黑的身后,金蛤蟆冷笑着走进赌坊。   “呦,这位公子头回来我们这儿吧?”   海鲨帮看赌坊的,和出去收保护费的并不是一帮人,所以这位上来招呼人的小伙计并不认识张三。   至于张三身后的王家五黑,则是直接被小伙计默认成了跟班了。   “对,头回来,不知道在你们这儿玩,需要点什么手续?”温和若春风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张三是来找事儿的。   “嗨,这位公子您说笑了,玩钱要什么手续呀,有钱就行呗!”   “当然,要是您方便的话,也可以报我们一个字号。”   小伙计笑着把张三领到柜台边。   “字号?”   “就是随便一个字,方便我们称呼您,什么金爷,王爷,刘爷,随便什么字儿都行。”   “这样的话,我就‘卢’字吧!” 008 我,卢爷,能不开挂?   “卢爷?”   “好字号!”   “一听这字号,您今天就得大发财!”   赌坊小伙计先是抱着拳奉承了张三几句,然后开始介绍起了赌坊:“卢爷,您今天第一次来这里,我先您简单介绍一下我们这儿。”   “这儿是柜台。”小伙子拍了拍身后的黑枣木柜台:“主要负责验银子,以及给一些手气不好的顾客拆兑钱。”   “那边是铜钱区,用铜钱下注。”伙计的手划过柜台,指向都是平民赌客的铜钱区,   “而这边是银子区,用银子下注。”赌坊伙计又把手指向,都是公子富户的银子区。   和铜钱区那些站在赌桌前的穷鬼赌客相比,银子区的玩家不光可以坐着赌博,而且下注的时候,其中还有几位是身边的小厮上去下注。   “行了,我们这儿,大致就这么个情况,卢爷,您看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简单给张三介绍了一下赌坊之后,小伙计便机智的退到一边,给张三让出了去柜台验银子的通道。   “没什么问题了。”张三轻笑一下,然后勾了勾手指:“三黑,让他们验银子。”   “好的,恩公!”   抱着银子箱的王三黑深沉一口气,将手中装有500两现银的朱木箱,抬到了柜台上。   “砰!”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原本在柜台后老神在在的刘管事,直接藤椅上蹦了起来:   这么重的声音,里面是塞了多少银子啊?   “验吧!”   王三黑瓮声瓮气的把箱盖打开。   “嚯,这么多,至少得有四五百两吧!”   随着银子箱被打开,饶是天天看钱的刘管事,也不由的发出了惊叹声,至于一旁的赌坊伙计,更是直接飞速计算起,自己该怎么从张三身上多赚点赏钱。   趁着刘管事验银子的功夫,张三也开始和自己的系统沟通起来。   ‘系统,给个建议,我加多少刑期在赌术上,就可以在这种赌场里白赌百赢。’   【此赌场的主要玩法就是骰宝(注1),加一年半的刑期在骰子专精上,即可帮你听出骰子的具体大小,以及摇出你想要的点数】   (注1:就是摇3个骰子猜大小,大家电视剧里都见过吧)   ‘OK,那就加一年半的刑期在骰子专精上。’   什么叫人性化系统,这就叫人性化系统,不光给开挂,还自带智能辅导。   随着一年半的刑期加到骰子专精上,张三顿时感觉自己的听觉世界变了。   赌坊里赌客的啸叫,庄家的指挥,伙计的奉承,统统都慢慢变淡,消失,只留下骰子撞击在骰盅上的声音。   四   三   六   十三点,大。   随着庄家手里的骰盅落在桌面上,骰盅里骰子的数值,也直接出现在了张三脑海里。   这次开盅的是铜钱区的赌桌,在赌桌前一众赌客“大大大,小小小”的啸叫中,庄家慢慢开启了骰盅,并公布了骰子的数目:   “四,三,六,十三点,大!”   随着庄家公布点数,赌客自然也就陷入混乱之中:   “艹!老子赢了,四百铜钱直接变八百!”   “滚滚滚,什么烂手啊,怎么能摇出大呢,你怎么不摇个豹子啊!”   “草他妈了个巴子的!明明听声音就是小!怎么就弄成大了呢!”   赌客们有人欢喜有人愁,而张三则是在确定了自己的系统,一如以往的好用之后,微笑着看向柜台里的刘管事:   “怎样?我的银子是真的吗?”   “卢爷您说笑了,您这500两银子,绝对是我这辈子,验过的品质最好的银子。”   将点有红朱砂的银子放回箱子里之后,刘管事还把箱子的盖顺手关上。   “那咱们就开始吧。”   仰头示意三黑带上银子,张三便转身朝银子区的赌桌走去。   “卢爷您这边坐!”   有钱就是大爷,在赌场更是如此。   张三刚走进银子区,刚刚接待他的小伙计就搬着椅子迎了上来。   看着那熟悉的舔狗脸,张三随手从帖身腰包里,摸出一两多散银子扔个他:“小子,接好。”   “卢爷,我再给您擦擦!”   熟练的接过银子一颠,小伙计直接乐的用袖子擦起了身前的硬木座椅。   .......   另一边,赌坊的东北角落里。   从张三进入赌坊的那一刻开始,金蛤蟆就猫在这个角落里,暗中观察着张三的一举一动,看他如何报复海鲨帮,报复那个没卵蛋的怂货帮主。   可是一直看到现在,他越来越发现,张三好像真是进来赌钱的。   这位张三爷,不是打算通过赌钱,来把我们海鲨帮赢躺下吧?   再看着张三坐上赌桌,金蛤蟆已经不打算在继续看下去了:   这位张三爷虽然能打,但脑子有问题啊!   赢赌场?这不是想瞎了心吗?   久赌无胜家,说的是赌徒,赌场可是永远赚钱的那边啊!   .......   就在金蛤蟆彻底无语的同时,赌桌上的庄家看着新加入的张三,也按照规矩,简单介绍起了骰宝的玩法:   “骰子有三枚,都是一到六的六面骰。”   “投注在我摇完之后下注。”   “猜大小比例一赔一。”   “骰子四到十点为小,十一到十七点为大。”   “三个骰子摇出同样点数为豹子,庄家通吃。”   “当然您也可以押豹子,如果点数一样,比如您说三个一,我开三个一,赔偿比例一赔一百。”   “剩下还有一些特殊压法,具体比例您可以看桌子上,我就不赘述了。”   跟着庄家的介绍,张三也大致浏览了一下面前的赌桌。   赌桌最中间的位置,就是赌大小的两个椭圆形压区,左边大,右边小。   赌桌的四周,就是特殊玩法的小方格压区,压豹子,压倍数,而赔率也很明白的写在格子的正下方。   弄懂了这个骰宝的基础玩法之后,张三轻轻的点点头:“好的,我懂了,咱们开始吧。”   赌桌永远不会空闲下来,等到张三这个新手玩家准备好之后,庄家二话不说就抄起了桌上的骰盅。   “来财赌坊老规矩,骰盅摇十下,不管开盅是什么,所有人都愿赌服输。”   喊完了规矩,庄家便开始摇旗了手中的骰盅。   “划啦!划啦!划啦!划啦!”   赌桌上所有人,都在认真的听着骰子碰撞的声音。   但不管别人能不能听懂,张三是听懂了——   三,三,六,十二点,大。   “现在开始下注!”   将骰盅放到桌面上之后,庄家立刻就避嫌的抬起了双手。   “恩公,咱压多少?”   虽然来之前,张三已经一再保证过自己能赢,王家五黑也趁着张三一打二十的牛逼功绩,相信他能赢,但真到压钱的时候,饶是心宽如太平洋的大黑,也不由的紧张起来。   “压多少?”   张三看了看系统右下角的时间,下午两点左右,又想了想自己回家也没干的,所以就决定开启折磨王模式。   一点一点凌迟了来财赌坊。   “就先赢一顿下午茶吧。”   “拿30两,压大。” 009 出千属于诈骗罪   30两,压大。   随着大黑把30两纹银拍到赌桌上,周围一圈赌客全都把目光投向张三。   嗯,清一色的羡慕兼看笑话的眼神。   羡慕是因为,羡慕张三雄厚的家底。   30两银子可不少,大朙朝一个三品官,一个月明面上的月俸,也就三十五石米,换算成银子也就三十五两左右。   而张三这一下子,就相当于扔出去一个三品官(至少省部级),一个月的月俸。   至于看笑话,则是因为这张赌桌已经连开了三把大了,在座的所有赌客,都不相信还能在连开出来第四把大。   “1两银子,压小。”   “2两5钱银子,压小。”   “3两7钱银子,压小,我就不信你这把还是大!”   在看戏般的看了张三一眼之后,所有赌客都进入到压小的行列。   这群人都压小,张三倒是不奇怪,因为刚刚在柜台点银子的时候,他也听到了这边已经连开好几局大了,这群人不信邪,集体压小也属于情理之中。   但是张三奇怪的是,这群人竟然玩的这么小。   说好的海清县富户呢,就这种水平吗?   其实这就是张三生活经验太浅,只在发哥的电影里见过赌场了。   人家这些靠赌博为乐的公子富户,是享受的金钱进进出出的快乐,同时也是在赌场里消磨时间,等着街对面的青楼晚上开门。   完全不是他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样,上来就All in,All in完就滚蛋。   那不是赌钱赌疯了,就是在拍电影。   还有就是幸好张三临时改变主意,打算一点一点赢钱,要是他上来就500两全压,那其他人就不是看戏的眼神,而是看傻子的眼神了。   你三两我二两,连带着荷官检查银子,陆陆续续下了一分钟注,赌桌周围才重新安静下来。   而赌桌上也最终形成了,张三独自压大,其他人全部押小的诡异局面。   “所有人买定离手!”   确定没人下注之后,庄家才重新把手放到骰盅上。   “小!”   “小!”   “给老子是小!”   虽然不像铜钱区的赌棍喊的那么疯狂,但想中奖的心每个人都还是有的,而且别说他们,就连张三带来的王家五黑,在开盅时也是在不停的喊着“大”。   “三,三,六,十二点,大。”   随着庄家不次于宫里太监的嘹亮报号,王家五黑直接激动的跳了起来。   “艹!中了!中了!真的是大!恩公,咱中了!真的是大,直接30两变60两了!”   王家五黑这边欢欣鼓舞,而其他家的赌客就一脸如丧考妣了:   “又是大?怎么又是大啊!这骰子他妈的有问题吧!”   “连续四把都是大了,今天这骰子是被鬼俯身了吗?”   “妈的,今天这骰子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虽然一群人在质疑有骰子问题,但庄家却一脸淡然的样子,因为这种事儿在赌场里太多了,庄家也知道这群人就是随便骂两句,一会儿开局还得继续玩。   毕竟真正的老赌客,谁还没经历过几次连开一样的数儿啊。   “诸位,愿赌服输,也许下次就是小了呢。”   毫无诚意的随口敷衍了赌客一句之后,庄家便给身边的荷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给张三结账。   众赌客投在小这边的注,总共有43两8钱,拿出多余的那部分之后,荷官便连本带利,将总共60两银子端到张三面前。   看着前后不过几分钟,就赚回来的30两纹银,王大黑接钱的手都开始抖了:“才多长时间啊,就赚了30两银子,恩公,当初你说你赌钱能赢的时候,我还不相信,现在我信了,恩公,你就是赌神在世啊!”   “大黑,30两银子就给你激动成这样?”   张三没好气的拍了拍王大黑,一脸无奈的教训道:“30两银子能叫钱吗?30两算个屁!以后你在这样没出息,就别叫我恩公了,我丢不起那人!”   你他妈丢不起这人,我丢啊!   本来就嫉妒张三赢钱的其他赌客,现在更是恨不得把张三活剥了,这个人简直太气人了。   而且别说他们,就连旁边送银子的荷官听到这句话,都有种想把手里的托盘扔到张三头上的冲动。   只可惜沉迷于教训大黑的张三,并没有注意到周围赌客要杀人的眼神,反而是继续自顾自的给王家五黑,灌输着‘正确’的金钱观:   “30两银子正确的价值是多少?”   “一顿茶钱而已。”   “就按我刚刚说的,大黑你拿上这30两的碎银子,去外面能买哈吃的,买啥吃的,能买啥喝的,买啥喝的,总之不把钱全花了,就不要回来见我!”   指着荷官盘子里赢来的30两碎银子,张三说出了连赌鬼都觉得败家的言论。   “恩公,这……”   王大黑刚想开口劝一劝张三,就被张三竖起的食指制止了:“大黑,听话。”   “好的恩公,我明白了。”   说听话就听话,王大黑这点确实没得说。   大黑拎着一大堆碎银子走了,张三也在这时收到了他的犯罪报告。   单纯参与赌博是不犯法的。   但在赌博中出老千,就属于犯罪了。   只不过出千到底属于诈骗罪,还是属于赌博罪,张三还是有些好奇的。   【出千,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用隐瞒真相的方法,骗取赌场财物,应属于诈骗罪】   【所以恭喜你触犯诈骗罪(影响力:极低)(数额:较大)】   【奖励:有期徒刑3个月,罚金3两】   【注:另获得犯罪基金30两】   ‘系统你等等,30两的犯罪基金什么意思?’   前面的系统奖励张三都没有疑问,但后面这个犯罪基金让他奇怪了起来。   【犯罪基金:你通过犯罪行为获得的收入,皆为犯罪基金】   【例如,你刚刚骗到的30两】   ‘那这个犯罪基金,和送给我的罚金有什么区别?’   看到系统单独把这个资金独立出来,张三下意识就感到不妙了。   【当然有,犯罪基金,顾名思义这部分基金只能用于犯罪活动,不能用于你的个人消费】   ‘卧槽系统,你这不是坑爹吗?’   ‘你说你都他娘的犯罪系统了,限制我的个人消费干什么?’   ‘你的核心服务,不就是让我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吗?’   【不,我这样做才正是为了督促你去犯罪】   【因为犯罪行为,很容易就可以让你获得用之不尽的财富,而轻易获得的财富,恰恰是导致人自甘堕落,不思进取的温床】   【宿主,我试问你,如果你现在拥有了花不完的白银,你会不会立刻去对面青楼里,包上四五百个小姐姐,然后从此君王不早朝】   四五百个也太……   嘿嘿嘿……   系统没有给予张三妄想的时间,继续吞吐着文字:   【宿主,从你的反应来看,你会】   【因为让一个人堕落真的是太容易了,所以我提高了你获取财富的难度】   【同时根据我对于人类的了解,人类在拥有一笔自己可以花,但却有限制条件的财富时,通常都会倾向于迅速将它花出去,就像网络游戏里的限时代币一样】   【所以,我的宿主,请努力吧!】   【不要让眼前的蝇头小利拘束了你的梦想,别忘了你是要践行整部《大朙律》的人,是要让整个世界都知道你是法外狂徒,然后为你欢呼的人!】   喂!   请问是110吗?   一个教人犯罪的系统正在给我上思想品德课,而且还上的我热血沸腾!   ————————   PS1:友情提示一下各位读者,如果没系统,就不要去赌博了,因为赌场是必赢了 010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一碗滚烫的鸡汤下肚,张三的眼神更加坚定起来。   不积小罪,无以至死刑。   我张三的犯罪帝国,就从弄到这个赌场开始。   而且等赌场到了手,我不就可以以经营赌场的名义,动用犯罪资金,顾他三百五百个小姐姐当兔女郎吗?   这样四舍五入一下,我的钱不还是我的钱。   构思着自己的美好未来,张三精神饱满的继续加入到赌局中。   “二黑,50两,压小。”   “二黑,100两,还是压小。”   “哦?你们哥仨也想上去下注,可以啊,三黑,200两,继续压小。”   “四黑,200两,这回压大。”   “小黑,你也200两,压大吧。”   接连六把,把把压中。   张三已经从海鲨帮的来财赌坊里,赢得了780两银子。   而且随着他的连压连中,和他同一桌的这些赌客们,也就开始跟着张三的选择开始下注。   就连隔壁铜钱区的那些赌客们,都听闻消息过来凑齐了热闹。   “我了个娘球球啊!真的有赌神啊!这赌一把,赢一把,赌一把,赢一把,也太狠了吧!”   “看来这赌坊,今天估计得出波大血了,你们看摇骰赵庄头,脸都白了,那小眼睛更是水汪汪的,好像随时都能哭出来一样。”   “呦,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哎,不过这也不能怪赵庄头,我要是六把输出去上千两银子,我也得哭出来。”   就像这些看热闹的赌客说的那样,赵庄头现在是真的想哭,甚至是想扎到妈妈的怀里哭。   六把赌局,给赌坊输出去上千两银子。   这不是要钱,是要命啊!   要知道他们赌坊一年,除去给官老爷的孝敬,剩下的也就是两三千两银子,而他这一下子就输出去了小半年的收入。   这种程度的损失,他赵庄头已经开始思考,自己该在哪买坟地了。   赵庄头汗如雨下的握着骰盅发颤,而坐在他对面的张三,却是荣光满面的催促起了赌局赶紧开始。   而且张三还做好了准备,那就是下几把要开输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一直赢的话,身边这群赌鬼们也会跟着他下注,然后一起赢钱。   但他又不是来做慈善的,凭什么要帮着这群赌鬼赢钱啊!   这种不劳而获的罪恶,只能他张三来承受,至于其他人,还是勤劳致富的比较好。   “赵庄,这钱也算完了,咱继续吧。”   让三黑收好荷官拿来的银票,张三笑眯眯的朝赵庄头催促道。   还继续你马啊!   不逼死我,你浑身难受是吗?   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赵庄头都想上去把张三掐死了。   但,心里想归心里想。   现实中的他,就只能挂着一脸求爷爷的表情,朝张三哀求道:   “卢爷,我们现在坊里已经没有现银了,您看您能不能,让我们缓缓?”   一千两银子,他赵庄头还能跟老大解释解释,但是在输下去,他可能就真的要被弄死了。   可是还没等张三发表意见,其他围观的赌客先不干了,怀着‘老子还没赢够钱’,‘终于能看赌坊倒霉了’,以及‘恨赌坊赢了自己太多钱’等各式负面心态,疯狂叫嚣起来:   “没钱,就去给老子借钱,老子还没听说过赌场怕输钱驱逐赌客的呢!”   “是啊!老子没钱的时候,你怎么就让我当东西继续赌啊,你没钱了也去借钱啊,平康胡同东头就有当铺,去当啊!”   “赵庄,你今天要是敢不让卢爷赌,我们就砸了你们赌坊!”   看着坊里疯狂的赌客,赵庄头慌了,而且他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发言是有多么脑残,所以他赶紧站在椅子上,用尽全身力气高喊道:   “大家别激动!”   “刚刚是我赵某人嘴贱说错话了!”   “现在我就去通知我们帮主鬼头鲨,去和他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   说完他就一溜烟的冲向赌坊后门。   负责摇骰的庄家跑去找背后老板了,留在赌坊里的赌客们也就不好在继续叫嚷下去。   除了几个和鬼头鲨有过节的赌客提前离场之外,剩下的赌客全部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开始期待起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赌客们进入了热烈的讨论,一直藏在角落的金蛤蟆却彻底傻了,他看向张三的眼神,也就不是在看一个人类,而是在看一个怪物。   打架一打二十,赌钱逢赌必赢。   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事儿?   除了感慨张三的变态之外,金蛤蟆也在疯狂计算着自己的后路:   继续留在海鲨帮?但海鲨帮今天可能就是最后一天了,而且跟着鬼头鲨这种帮主,是不可能有未来的。   离开海鲨帮,投靠别的帮派?可投靠其它帮派,进去了也只能做低级炮灰,而且张三爷真的能止步一个海鲨帮?   那要不投靠张三爷?   金蛤蟆脑子里突然涌现出这个大胆的想法,并且越想越觉得可行。   张三爷。   打架一打二十,可畏勇武过人。   赌钱逢赌必胜,必将家财万贯。   再加上路见不平,能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心。   张三爷这种人物,怎么可能不出人头地。   只可惜这其中有一个问题,就是我该拿什么作为投名状?   金蛤蟆的脑子里,过电影一般筛选着,自己能拿给张三的东西,直到他把目光投向了赌坊的后门——   鬼头鲨有写日记和写账的习惯,而张三爷这么有正义感的人,肯定会清算海鲨帮里所有人的问题。   等到那时,账本和日记就会是关键性证物了。   回想了回想自己这一辈子,除了收保护费之外,也没干过什么别的坏事之后,金蛤蟆沿着墙边,悄无声息的走向赌坊的后门。 011 有时候,花钱也是一个挑战   赌坊内,因为李庄头去‘叫家长’,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而赌坊外,平康胡同的大街上,负责才办下午茶的王大黑,却陷入了焦虑之中。   怎么办?   这30两,无论如何也花不完啊!   从王大黑拿着这30两银子出赌坊,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王大黑也从平康胡同的最东头,一路买到了胡同的最西头。   酱肉,烧鸡,炸货,烤货,果酒,黄酒,瓜果梨桃,时令小菜,甚至连糖葫芦串,他都整捆包了下来。   可即便是这样,30两银子也才花出去不到一半。   推着从烧鸡小贩那里租来的平车,拉着自己一整车的各式酒食,站在平康胡同西边的出口上,王大黑振臂高呼一声:   “都他娘什么时辰了!”   “青楼怎么还不开门啊?”   “不吃几桌花酒,请几个陪酒的姑娘,老子这钱,哪辈子才能花出去啊!”   王大黑本身嗓门就大,再加上他瓮声瓮气的音色,站在街上一喊,整个一扩音喇叭,别说平康胡同西口的人了,就连胡同中间的人都听到了他的喊声。   “这个卖饭的煤炭精,是多久没碰过女人了,怎么这么饥渴?大下午就找姑娘?”   “什么卖饭的啊,这个人是个财烧,他车上那些吃的都是刚买的,就是想让别人知道他有钱!”   “真是豪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有钱怎么了?真有本事把钱给我啊!”   大黑这么亮嗓子一喊,几乎引来了所有路人的仇视,而且别说路人了,就连跟在他身边看板车的卖烧鸡小二,都是又感到丢人,又有点想抽他。   “黑爷!黑爷!黑爷!别喊了,你这么一喊,整的你好像多饥渴一样。”   经过平康胡同一条街的买买买之后,王大黑也是荣获了‘人傻钱多大黑爷’,这个荣誉称号。   “我就是很饥渴啊,拉这么一车货,在街上遛弯能不饥渴吗?”   王大黑瞪了烧鸡小二一眼,然后抓起一只烧鸡腿就往嘴里塞。   “行吧,黑爷,你开心就好。”   烧鸡小二知道这个黑大个是个憨批,所以果断转移了话题:“黑爷,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了,你这一路上买这么多酒食,是要干嘛啊?而且还一副,要继续买,不花完钱不罢休的样子?”   “恩公让我花30两,置办今天的下午茶,不花完钱,不让我回去。”   “下午茶?那什么东西?某种宴席?”   “就是下午的零食,我恩公他家乡的说法。”   “下午的零——食?”   烧鸡小二看着这一车,少说也有上百斤的各式酒食,有些茫然的问到:“黑爷,你们几个人吃?”   “几个人?六个人吧。”   “那您这得吃到今年过年去了!”   “谁说不是呢。”   一想到要浪费这么多食物,王大黑也有点心疼:“但,恩公的命令,我也不能不听啊。”   看到王大黑这样说,烧鸡小二明白了,有钱烧的慌的不是王大黑,而是他背后的恩公。   本着节约粮食的良好品德,烧鸡小二试着提议道:“那黑爷,您剩下的钱也别再买这些普通的酒食了,要不然您又得买这么多,我倒有个好方法,可以让你把钱轻松花出去,而且买的东西少。”   “你说说买什么?”王大黑来了兴致。   “买海货!”烧鸡小二一字一句的说道。   “海货?你别逗!”   大黑笑着摇摇头:“咱大朙都海禁多少年了,除了朝贡的船,谁能出海啊,还买海货。”   “就是朝贡的船啊!”   烧鸡小二指着海清县码头的方向:“今天是东瀛朝贡船入港的日子,里面的朝贡那自然是给皇爷的,但剩下的东西,比如船员钓上来的海货,私人夹带的东瀛玩意,就会在码头直接开卖。”   “呦嚯,原来朝贡船还有这么多讲究?”听了烧鸡小二的介绍,大黑有些惊奇的点点头。   “黑爷,还不止这些呢。”   人之恶好为人师,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愿意听自己唠嗑的,烧鸡小二顿时起了精神:   “朝贡船除了上面的货是宝贝之外,它上面的人也是宝贝。”   “每次朝贡船在靠岸之后,都会修整半个月左右,比如这批朝贡船,在九月十五六号的时候,才会再次起航。”   “而在此期间,那些船上的船工,就会来平康坊玩乐,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就是我生意最好的时候。”   大概是想到了接下来半个月,自己每天都能卖几十只烧鸡,烧鸡小二的脸上挂起了幸福的微笑。   “这样啊……”   一路上和烧鸡小二聊着,王大黑两人来到了海清县的远安码头。   远安,取在远方平安之意,只可惜在百年前,平民就享受不到这个寓意了。   码头上。   因为朝贡船今日靠岸的关系,平日里素来清冷的远安码头,今日里却热闹非凡。   清点朝贡的太监,负责搬运的力夫,奋力叫卖的船员,以及前来买稀罕海货的海清县百姓,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将远安码头烘托得热热闹闹。   不过在这么多的各色人群中,王大黑又一次的成为了视线的焦点。   而人们除了惊异于他的肤色之外,更好奇他拉这么一大车酒食来干什么?卖给船工吗?   但王大黑显然已经习惯被大家注视了,甚至还因为自己总能吸引大家的视线,而有点小自豪,当然这也得益于他的父亲老王,从小对他们的教育——   当别人注视你的时候,只要你不是在做坏事,你就应该觉得自豪,因为有太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一次别人的注视。   挺了挺自己健硕的胸大肌,大黑开始凭借自己的身高优势,找起了烧鸡小二说的海货。   功夫不负有心人,大黑看了一圈之后果然发现,在最靠近码头的海边,有一群人摆着木桶在卖海货。   “走,咱们过去看看。”   招呼了一下小二跟上自己,大黑凭借身材优势,硬生生在码头上挤出一条通路。   “嚯!这都什么东西啊?这是虾吗?怎么长这么大?”   看着木桶中颜色鲜艳的巨大龙虾,只吃过一些常见鱼类的王大黑,本能的感觉到一丝恶寒。   “这位爷,您眼力真棒,这只大鳌虾可是我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从海里面钓上来的虾中霸主。”   “只要10两银子,我就把它匀给您,怎么样?”   从大黑的语气上,卖虾船工一下就听出了大黑没见过世面,所以自然要想办法把最难卖的龙虾卖给他。   没办法,谁让大朙的有钱人,只喜欢海中的鱼类,而不喜欢龙虾,贝类这些带壳的东西呢。   “十两!?”   听到这个价格,大黑直接炸了:“十两银子我都能买身后这么一车酒食了,十两银子我买这么一只丑虾,你当我傻吗?”   “这位爷,别激动嘛,陆上常见的东西,怎么能和海里的比呢,像我这只虾可能一年都来不了一只,自然要贵上一些。”   “这样吧,八两,八两银子,只要八两银子,我就把它给您怎么样?”   因为禁海令的原因,大朙根本就没有海鲜市场这个概念,所以海鲜的价格,纯粹就是这帮船工们随意发挥。   赚多赚少,全看个人本事。   王大黑只是楞,又不傻,怎么看这只虾都不觉的它值钱之后,王大黑就打算离开。   也就是在王大黑和卖鱼船工矫情的同时,一个瘦弱的黑影不知不觉间,钻到了王大黑的平车下面。   而且在钻下去的同时,还摸了好几块烧鸡肉。 012 你的名字   为了完成恩公的花钱任务,大黑还是选择把海货买了。   不过为了防止被坑太多,他发挥了自己的砍价天赋——黑脸唬人,最终成功用剩余13两银子,把码头上的各种壳类海产品包圆了。   这下大黑的装食板车就更丰富了,上面五花八门的堆着各种酒食,四边叮铃桄榔的挂着装海货的木桶,身边跟着看板车的小二,背着一大捆冰糖葫芦。   甚至在木板车的下面,还挂着一个无人察觉的纤弱身影。   也就是大黑身体够壮,要不然还真推不动这么一大车东西。   晃里晃荡的推着木板车,大黑回到了来财赌坊的门口,用自己眼白多眼珠小的眼睛,绕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板车之后,大黑朝跟在自己身边的小二笑道:   “小二哥,最后再劳烦您个事儿,进去帮我叫一下我的几个兄弟,让他们出来帮我搬一下东西。”   “好的,黑爷,您稍等。”   看了看这一大车东西,烧鸡小二也没废话,直接就小跑着进了赌坊。   今天这来财赌坊怎么这么安静?   挑开画着骰子的门帘,烧鸡小二还没来得急奇怪,今天的赌坊怎么这么安静,就一眼看到了位于银子区的四位黑大个。   溜着墙边跑到王家四黑身边,烧鸡小二开口问道:“几位爷,王大黑,王大爷你们认识吗?”   “认识啊。”接话的是张三,他笑看着这位卖烧鸡的小伙计:“这位小兄弟问大黑,有什么事情吗?”   这位公子,应该就是黑爷口中的财烧,呸,恩公吧。   看着张三的容貌于衣着,烧鸡小二瞬间就断定了张三的身份,于是脸上的笑容顿时谄媚起来:   “这位公子,我是奉王大爷的话,进来和各位说一声,他现在就在赌坊门口,请他的几位兄弟,出去帮他拿一下东西。”   “大哥是买了多少东西,还用我们帮他拿?”   小小吐槽了自己的大哥一句,王二黑扭头看向张三:“那恩公,我们去帮一下大哥。”   “一起去吧,我也正好看看大黑买了谁家的酒席。”   张三笑着从腰包里摸出一两多银子扔个送话的小二,然后带头走向赌坊大门。   下意识的接住张三扔来的银子,烧鸡小二的嘴立刻就咧到了耳朵根,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变成了宫里太监的模样:“大爷,我也来帮你们!”   听着身后谄媚中夹杂着喜悦的声音,张三不着痕迹的轻笑了一下:   这就大概就是撒币的快乐吧。   走了没三两步,张三一众人就出现在了赌坊门外。   赌坊门前宽敞的平地,已经被一辆堆满酒食的木板车所占据,而在木板车的旁边,是扛着一大束糖葫芦的王大黑。   看着大黑脸上那幸不辱命的笑容,张三强忍下上去踹他两脚的冲动,用发颤的声音问到:   “大黑,你这是把哪家菜市场给包了?”   “不是菜市场,是这条街。”   王大黑把手中插满糖葫芦的木棍,从东向西一划,用挥斥方遒的声音说道:“我都给包圆了。”   “而且除了包圆了这条街上的所有小吃之外,我还到码头上买了一些新鲜的海货。”   说着王大黑就拎起一只装有龙虾的木桶,跑到张三身边:“恩公,你别看着虾长得丑,卖鱼的船工说了,拆开壳之后里面的肉可香了。”   “咱们大朙不是海禁吗?还有人敢下海捞龙虾?”看着木桶里的张牙舞爪的龙虾,张三有些奇怪的问到。   “原来恩公认识这东西啊,果然恩公就是见多识广。”先是开口称赞了张三两句,然后王大黑才解释道:   “恩公,今天是东瀛朝贡船靠岸的日子,上面的船工们会在船靠岸之后,把他们在海里抓到的海货,放到码头上来卖,所以我才买到了这些龙虾。”   “这样啊,这些朝贡船工还挺会做生意的。”   张三点点头,然后拍着大黑的肩膀笑道:“这次下午茶采办的不错,晚上给你做龙虾吃,但是要记住,下次我在让你出门买东西,就不要再买地摊货了,直接去酒店订酒席就可以了。”   “至于,剩下的这些各种酒食,挑出来一些留着晚上吃,剩下就分给街坊吧,要不然放着也是浪费。”   说完,张三转身就要往赌坊里走,结果他刚转身,大黑就伸手拉住了张三的袖子,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恩公,板车下面有人,应该是在码头的时候,藏到车底下的。”   人推车,毕竟不是马拉车,百十来斤的人挂在车上,从码头启程的那一刻,王大黑就感觉出了车的份量不对。   只不过他当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推到了自己人这里,才准备下手。   “恩公,接下来怎么办?”王大黑看着木板车继续问道。   “怎么办?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看看呗。”张三朝板车扬了扬下巴,低声吩咐道:“你们哥几个,把板车上挂的那些木桶拿开,然后我来会会这个扒车之人。”   “恩公,您亲自来会不会有危险?”   面对大黑有些担心的疑问,张三抿嘴笑了一下:“大黑,你觉得是你能打,还是我能打?”   等着王家五黑把挂在车边的木桶移开,张三独自一人走到板车前,蹲下了身体。   没办法,他得先确定一下车下真的有人,要不然和个二傻子一样,趾高气昂的站在车旁边瞎喊,结果车下面没人,那他岂不是把自己营造的那点逼格,全丢光了。   还好这架木板车底子比较高,张三只是稍稍蹲下身体,就能一窥车底的全貌。   正如大黑判断的那样,这辆装酒食的板车下面,果然挂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这位英雄,出来聊聊吧。”   通过从四周照到车底的光,张三能勉强看出这个人年纪不大,身材纤瘦,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粗布紧身短褂,就大概推定出,车下面这个人就是一个偷食物的小毛贼。   至于他为什么挂在大黑的车下,张三觉得这个人肯定是想拿更多走,只不过大黑一直没给他机会罢了。   “喂,小兄弟,大方点,我都看见你了,你还装什么木头人,出来聊聊,真有困难,我帮你。”   看对方半天没动静,张三又招了招手。   这回,车下的身影动了,松开烧鸡小二平时用来放杂物的木架,身影从板车下面钻了出来,警惕的看着和颜悦色的张三。   “说说吧,这位,小,姑娘?你叫啥名字,怎么跑到我车上偷东西?”   虽然这位女孩的脸脏兮兮的看不出模样,而且头发还是短发这种在大朙基本见不到的发型,但是略显紧身的粗布衣物下,那浮夸的胸肌还是出卖了她。   “…………”   女孩没有回答张三的问题,只是用自己微微有些泛紫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张三,做好随时反击的准备。   “不是,姑娘,我这挺和蔼的吧?你这能不能稍微配合一下?”   面对女孩的无声反抗,张三也有点束手无策。   “…………”   女孩,依旧无言,不过这次张三敏锐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女孩眼神丝毫没有波动。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原因。   第一种,这个女孩心神极其坚韧,已经到达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等级。   第二种,这个女孩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所以眼神没有波动。   又看了看这个女孩极其紧张的防御姿势,张三决定先试试第二种判断。   而且考虑到这个女孩,是在东瀛朝贡船靠岸时上车的,所以他先用日文开口了:   “君の名前は?” 013 拉回我家洗一洗   面对日语的提问,少女终于有反应了。   她微微紧缩瞳孔,那双泛着紫色的双眸里,顿时被意外的情绪填满。   而张三也趁着少女发呆的瞬间,在系统里面兑换了一年的日语,迅速隐瞒了自己,其实只会不到十句日语的事实。   “你会东瀛语?”   经过短暂的震惊,少女稍显犹豫的开口提问道。   “不才,稍有涉猎罢了。”   这可能就是学霸的快乐吧。   看着身边所有人震惊的眼神,张三有种说不出的爽快,就狠自己差一把趁手的折扇,来一次完美的才子范装逼了。   嗯,等过两天就去买几把扇子。   把这个想法记下,张三再次朝少女开口问道:“既然没有沟通的障碍了,那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躲在这辆车下面?又是怎么坐着朝贡船偷渡过来的?”   大朙海禁,东瀛只有倭寇,再加上少女是在码头出现的,张三很容易就推断出,这个女孩是坐着朝贡船偷渡来的。   这让就张三在有些佩服这个少女的同时,也不由对大朙的朝贡船失望透顶,因为得多混乱的船上管理,才能让人坐着朝贡船偷渡过来啊。   这个东瀛女孩倒也大方,对于张三的问题,一一作了解答:   “我的名字是,曲世樱。”   “为什么出现在您的车下,是因为我需要食物,而当时整个码头上,就这辆车最合适。”   “至于坐着朝贡船来,是因为我想从东瀛来大朙,只能通过朝贡船偷渡,所以我就上船了。”   因为想来,所以就上船偷渡了。   姑娘,你说的真有道理。   听完曲世樱的自我介绍,张三佩服的点点头,不过同时他也相当好奇,这个连大朙官话都不会说的姑娘,来大朙是要干什么:   “曲世小姐,我能问一下,你跑大朙来是要干嘛吗?”   “复仇!灭门之仇!”   曲世樱的声音刹然变冷,泛紫的双眸覆上一层寒霜,宛若冰洞中的紫水晶一般。   “你的仇人是朙人?”   张三赶紧追问,因为是跨国仇恨的话,就很复杂了。   “不,他是东瀛人,只是跑来了大朙。”   听到只是私人仇恨,张三看待曲世樱的眼神顿时温柔起来——   这,送上门的故意杀人罪啊。   作为一个要在道德约束内,践行整部《大朙律》的男人,张三自然要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至于曲世樱的仇人,这个时代能在大朙和东瀛间来回乱窜的人,就只有倭寇,而要想复仇倭寇,除了手刃仇人这一个选项外,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个人是倭寇?”   为了能给自己一个提出帮忙的借口,张三明知故问道。   “是。”   谈论到自己的灭门之仇,曲世樱顿时阴沉了不少。   “那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   听到这个邀请,曲世樱瞬间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张三:“为什么?我们素不相识!”   “两个原因。”   张三竖起食指和中指:   “第一,我想帮你。”   能让我丝毫没有心理负担,触犯故意杀人罪的人太少了。   “第二,倭寇也是我的仇人,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发誓要荡平倭寇,给百姓太平!”   只不过这条路的实现方法是,我努力用刑期点科技树,造出战船,然后找一个戚将军那样的军事家去荡平倭寇。   曲世樱自然是无法知道张三的真实想法,但张三表面上展现出来的这些,却有些打动她了。   “我该如何相信你?”   曲世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但通过这个问题,张三知道曲世樱意动了。   没正面回复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张三只是把装有家门钥匙,和四十两多银子的腰包扔给她。   “你信不信与我何干,我做事只求自己顺心。”   “这包里是我家的钥匙和四十多两银子,完后你跟着大黑。”   说着张三指了指身边的大黑:“去买几件干净衣服,然后到我家把自己洗刷干净,最后如果你还能跟回到这儿找我,或者我回家之后能看到你,我就算你和我是一伙的了。”   “如何?不相信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扭头就走。”   “我信!”   曲世樱比张三想象的还要果断,在张三问完的瞬间,就答应了他的提议。   因为这对于曲世樱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选择题:她在大朙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无法知道好坏的,所以与其犹豫不决,还不如先在一个可以沟通的人身上试试。   “我喜欢你的果断与大胆。”   张三笑着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正在窃窃私语,研究曲世樱来历的大黑:“大黑别聊了,我再给你一个任务。”   “恩公,什么任务?您说。”听到张三叫自己,大黑立刻把自己的大黑脸怼了过来。   “没什么,就是你一会儿带这个姑娘,去买几件衣服,然后再把她送到我家。”   两人交流着听不懂的方言,买衣服,送回家。   捕捉到这几个关键词的王大黑,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恩公,这位姑娘,是您家乡的媳妇儿?”   “这要是我媳妇,能让你带着回家吗?”   张三熟练的在大黑额头上敲了一下,接着开口解释道:“这是个东瀛女人,在东瀛的时候被一个倭寇杀了全家,现在偷渡来大朙复仇的,我看她太惨了,就打算帮帮她。”   “从东瀛跑来复仇,这姑娘奇女子啊!”   知道曲世樱的来历之后,大黑看向曲世樱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敬意。   “行了,知道了前因后果就去干活吧,等把她送回去之后,也顺便把你那一大车乱七八糟的东西,分给耳朵胡同的街坊。”   “对了,还有就是,她不会说大朙官话,买衣服的时候,你就看着随便买几件成衣的就行。”   说着张三又从三黑拎着的银子箱中,摸出五十两银子扔给大黑,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这钱你拿着以防万一,别她听不懂付钱,然后你们在绸缎庄给我丢了人。”   经过一下午金钱洗礼的大黑,内心毫无波动的收好银子,确定张三没什么嘱咐之后,便带着曲世樱离开了。   就在两人前脚刚走,后脚负责摇骰的赵庄头就跑了出来:   “卢爷,我们帮主来了,在里面等着您呢。”   ——————   曲世樱,猜猜这个名字是拼接的谁的名字? 014 三爷,这把我赢了   “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帮主失踪了呢!”   拿着一串从大黑餐车上取下来的糖葫芦,张三转身看向赵庄头:“呦,赵庄,我怎么感觉你整个人比进去之前胖了?”   “还不是拜卢爷您所赐吗。”因为输了太多钱,被鬼头鲨胖揍一顿的赵庄头,揉着自己的胳膊苦笑道。   “那还真是对不住了。”   “不过也没关系,因为马上,你们帮主就可以和你享受到同样的待遇了。”   张三笑眯眯的越过赵庄头,摇着手中糖葫芦的把儿,迈着《赌神》中的发哥的步伐,重新走进来财赌坊。   只可惜没有背景音乐和赌神戒指,而且巧克力只能用糖葫芦代替。   带着小小的遗憾,张三第一次在赌桌前,见到了海鲨帮的帮主。   就外观而言,这位帮主非常符合张三印象里,江湖帮派老大的形象,身材高大,眼神凶恶,露出来的胳膊上脸上,都纹着象征海鲨帮的鲨鱼纹身。   “张三爷,久仰啊。”   看着张三,鬼头鲨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   经过在赌场后院的一连串信息整合,鬼头鲨已经知道这个,拿着糖葫芦,走着四方步的男人,就是给自己带来大麻烦的张三。   “鬼帮主,久仰,久仰。”   同样持敷衍态度的拱了拱手之后,张三直接奔入主题:“那既然鬼帮主本人都出来了,咱们就赌局继续?”   哈!?   这节奏不对吧。   接下来的流程不应该是互相狠话,最后忍不住动手开打吗?   怎么直接就闷头又要开赌了?   张三一下前戏都没有的玩法,直接给混迹江湖十几年的鬼头鲨搞蒙了。   他事先藏匿了一肚子的祖安问候,埋伏在赌坊后门的几十号兄弟,现在连出现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成为了泡影。   而且在这一帮赌客的围观下,他还没办法不赌,直接开打把张三打跑,因为那样的话他的赌场也就基本宣告信用破产了。   所以面对张三直接再续赌局的邀约,鬼头鲨在沉默了几秒之后,只能咬牙切齿的无奈点头道:   “当然可以,毕竟我海鲨帮有胆量开赌场,难道还能害怕输不起钱吗?”   “那咱就继续。”   张三也不用等对方客气,直接就自觉的坐回到座位上。   “张三爷,赌可以,但是咱们得换一个玩法。”   通过前面的赌局,鬼头鲨已经可以断定,张三是能听出骰子数值的怪物,所以在玩骰宝的话,自己就真的把赌坊输给张三了。   “换个玩法?可以啊,鬼帮主想怎么玩?”   因为还有一年刑期可以随时开挂,所以张三对于鬼头鲨怎么赌,并不是很在乎。   “我们这次玩摇骰。”   鬼头鲨好人啊,这还帮我省下一年刑期。   张三正准备开口答应,就听鬼头鲨继续补充到:“但我们不玩一般的摇骰,我们一次摇五个骰子,而且里面还要加上碎石子用作干扰。”   鬼头鲨拼了,他知道自己无论是骰子作弊,还是纯比赌术,都大概率玩不过张三这个怪物。   所以他选择了真正的赌一次,听天由命看看自己能不能保下赌坊。   ‘系统?怎么样?这个你能搞定吗?’   鬼头鲨拼了,但张三却没有这个打算,毕竟他又不是蛇喰梦子,对赌博没那么大兴趣,对他来说,做事还是要算无遗策比较好。   【没有问题】   系统给予的回复简单而明确。   确定了自己的外挂运转良好之后,张三从糖葫芦上咬下一个山楂,回忆着发哥开赌时的表情,笑着说道:   “那咱们就开始吧。”   张三和鬼头鲨的赌局变成了两人对赌,但是周围围观的赌客却更兴奋了:   “海鲨帮帮主对赌赌神张三爷,能亲眼看到这种赌局,我王二麻子今生没白活啊。”   “啧啧啧!同时摇五个骰子,还是掺石头的那种,这可真是完完全全的赌运气啊!”   “他们开赌,咱们也别闲着啊,我压50铜钱,赌张三爷赢,有没有开盘一起玩的?”   赌坊里的其他赌客开启了外围盘,而位于中心的张三两人,也做好了开局前的全部准备。   两人隔着赌桌相对而坐,在两人的面前,是完全相同的骰盅,骰子,以及大小形状相似的三枚碎石。   “鬼帮主,赔率呢?要更改一下吗?”   抚摸着桌上漆黑的骰盅,张三最后确问到。   “赔率不变,还是比大小,大的赢,比率一赔一,如果出豹子的话比例一赔一百,而且豹子统一大于散数,要是双方都是豹子,就比大小。(豹子:骰子点数一样,比如五个一)”   “下注的方式也不变,先下注,后要骰,一局轮一次庄,庄家规定赌注,后手摇骰。”   “直到一方主动认输,退出赌局为止。”   将摇骰的细则全部规定之后,鬼头鲨弹着自己的骰盅笑到:“那张三爷,我作为东家,就先请您为第一局的庄家吧。”   “好啊!”   张三大方的笑了一下,然后朝负责拎银子箱的三黑招招手:“三黑,第一局,咱先压100两找找感觉。”   “刘管事,跟庄。”   三黑把银子扔到赌桌中间,鬼头鲨也让负责验银子的刘管事跟进。   随着四个50两的大银锭扔到赌桌上,鬼头鲨也开始摇起了自己的骰子。   “划啦!划啦!划啦!”   骰子和碎石子在骰盅内胡乱碰撞着,发出了即便是老赌客,也听不下去的杂乱响声。   “这么乱的声音,鬼能听出来里面是啥数儿啊。”   “就是,就是,这可真是纯粹拼运气的赌局了。”   拼运气?   张三笑了。   因为在他的耳朵里,世界上只有一种声音,就是骰子转动的声音。   二,六,三,五,四,总计20点。   随着鬼头鲨手中的骰盅落地,张三就知道了里面骰子的具体数值。   20点,数还挺大。   那我就顺手示敌以弱一下吧。   把骰子和碎石子一一扔进骰盅,张三也开始了他的摇骰。   感受就像是打八极拳时那样,张三的臂膀,手腕,手指,全部进入了一种下意识的运动状态。   只要他心中想一串数字,他的身体就能自动帮他,把心中的数字摇出来。   三,一,四,五,三,总计16点,比鬼头鲨的数值稍小。   骰盅放回桌面,张三也为了不让鬼头鲨起疑心,尽力装出一副,嬉笑中带着严肃,好像摇骰难度超出自己预料的纠结表情。   然而现实是,鬼头鲨根本没闲工夫注意他的表情,人家整个人的心思,全在两个骰盅里的骰子上   鬼头鲨其实自开赌场以来,就很少在参与赌博了,因为他知道赌博永远只有一个赢家,那就是赌场。   作为赌客,不过就是被赌场收割的韭菜而已。   但是这次对赌就不一样了,因为这是一次真真正正的‘公平’对赌,没有必将获胜的赌场一方,只有输赢对半的玩家双方。   鬼头鲨,再一次久违的感受到了那种,玩概率的爽快感。   “张三爷,您是庄家,您先开。”鬼头鲨微微喘着粗气的催促道。   而且不光是他,可以说赌坊里除了张三以外的所有人,这一刻都呼吸急促了起来。   “好,我先开。”   张三笑盈盈的抬起骰盅。   “三,一,四,五,三,十六点,张三爷十六点!”   不需要张三自己报数,他身边围观的赌客们,就忍不住喊了起来。   十六点,不算很高,也不算很低。   看着张三的这个点数,鬼头鲨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峰值。   我这把会不会赢?   不,我这把一定会赢!   怀着第一次赌钱时那种激动至极的心情,鬼头鲨手掌颤抖的掀开了自己的骰盅。   “二,六,三,五,四,二十点,帮主二十点!帮主赢了!”   看着鬼头鲨骰盅里的数字,来财赌坊的伙计们都发疯似的啸叫起来。   “张三爷,看来这把是我运气比较好。”   转动着掀起的骰盅,鬼头鲨长出一口气的同时,不可一世的笑道。   “是啊,你的运气比较好~” 015戒赌吧老哥,在线戒赌   “张三爷,二十四点,张三爷胜!”   “帮主,十七点,帮主胜!”   “帮主,二十二点,帮主两连胜,帮主两连胜了!”   “十三点,张三爷十三点,张三爷赢了!”   “…………”   “……”   在疯狂的摇骰与下注中,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已经结束了十场对局,而张三也操控着赌局,让自己十把下来,输了大概500两,以用来刺激鬼头鲨,‘赢了还想翻倍’的贪欲心理。   结果也没有辜负张三的预期,在他的精心演绎,特别是对局中还安排了一次All in翻盘的戏码之后,别说是被针对的鬼头鲨了,就是整个来财赌坊,都在这刺激的赌局中,陷入了狂赌之渊。   所有人都红着眼睛,喘着粗气,期待着对局双方中,有一人彻底倾家荡产。   “张三爷,又轮到你坐庄了,不过这局咱们能不能玩大一点,直接All in?”   All in这个词,是鬼头鲨在张三这里现学的,简单的发音以及含义,立刻让这帮赌鬼们记住了这个新生词汇。   “All in?鬼帮主这是连赢了三把之后,信心倍增啊!”   作为一个称职的赌局导演,张三自然要在赌局中增添一点有爆点的剧情,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三连胜的爆点有点太猛了,鬼头鲨整个人都有点要飘起来了。   “没错,我现在感觉财神爷,就在我的头顶上!”   “怎么样,张三爷,敢赌吗?”   鬼头鲨何止是要飘起来,他现在就恨自己没有翅膀,不然他就要展翅翱翔了。   “鬼帮主这是,激将法?”   “真巧,我还就吃这一套。”   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莫过于在他自以为摸到天堂台阶的时候,一下子把他拉进地狱。   张三并不算一个喜欢施虐的人,但是一想到李掌柜那张,哭诉着‘不敢反抗海鲨帮’的脸,张三就知道有些惩罚是必须到位的。   坏人,就应该得到严惩。   大朙官府做不到,他张三爷来管。   “三黑,直接把咱们银子箱扔上去,这把咱们陪鬼帮主玩个痛快。”   张三招招手,让三黑直接把银子箱放上赌桌。   “恩公,您冷静点啊,现在明显是鬼头鲨优势,咱不能跟着上头啊。”   大黑已经送完曲世樱回来了,作为经历赌局最少的人,大黑还勉强保持着理智。   “大黑,知道赌局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张三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抚摸着赌桌上的骰盅,‘语重心长’的对王大黑说道:“是赌上一切,包括赌上生命的决心,不敢赌命的人,是没有资格上赌桌的。”   “好!张三爷果然真英雄!”   “这句‘不敢赌命的人,是没资格上赌桌的’,真是说到了我心坎里了。”   “没错,我赌博是为了钱吗?我赌博是为了享受这种,赌上一切的快乐啊!”   在过量荷尔蒙和多巴胺的刺激下,赌坊里所有人都进入了极度亢奋,俗称脑残的状态。   大黑看了看四周这些和疯掉一样的赌客,在默默退到一边的同时,也在心里坚定了绝不赌博的决心。   张三总计685两的白银,扔到了赌桌的正中心,鬼头鲨那边自然也是跟注。   望着桌上堆成小山的白银和银票,鬼头鲨更是双目赤红起来,他贪婪的舔着嘴唇催促道:   “张三爷,咱们开始吧。”   “鬼帮主,请!”   第十一局赌局,按照顺序张三坐庄,所以鬼头鲨先摇骰。   “咔啦!咔啦!咔啦!咔啦!”   就像是在痛揍张三的身体一样,鬼头鲨面目狰狞,但是精神亢奋的摧残着手里的骰盅。   漆黑的骰盅在他手里,上下翻飞了足有半分钟的时间,才被重新扣回到赌桌上,而且从鬼头鲨脸上遍布的汗珠来看,这次他真是用了吃奶的力气在摇骰。   而结局也不辜负他的期待。   骰盅里的骰子点数是五个三点,如果张三是一般人的话,这局可能就要真的要倾家荡产,而且背负上沉重债务了。   “张三爷,该你了。”   虽然是喘着粗气,但是鬼头鲨感觉很好,因为在摇骰的时候,他好像真的感觉到了财神爷在向他微笑。   “好的。”   张三先是眯起眼睛,微微朝鬼头鲨笑了一下,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往骰盅里扔起了骰子和石子。   突出的就是一个赌神在世的风范。   “哗啦,哗啦,哗啦。”   张三摇起骰盅,自然就要轻柔很多。   同样是漆黑的骰盅,在张三手里,就像是一支画笔,画出一道道写意的曲线,最后如一片落叶般,飘然落在赌桌面上。   “海帮主,我看你眼睛都瞪红了,要不你先开?”为了让效果达到满分,张三怂恿鬼头鲨先开盅。   “我来就我来!”早就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的鬼头鲨,迅速接起自己的骰盅。   “三,三,三,三,三,五个三,天啊帮主是豹子,帮主摇出来的点数是豹子!”   “我了个七舅八姥姥,五个骰子,混在石子还能摇出来豹子,这鬼帮主真就财神爷眷顾啊!”   “刚刚下注是多少来着,六百八十五两吧,现在翻一百倍,六万八千五百两,这么多钱,都能买下半条平康胡同了吧,张三爷能拿得出来吗?”   五个三的出现,直接让赌坊陷入了疯狂,鬼头鲨虽然还在强忍着笑意,把自己绷在座位上,但是他嘴角不受控制的上翘,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狂喜。   当然相比较于围观赌客和海鲨帮帮众,作为张三跟班的王家五黑,就一脸绝望的表情了,他们本来就漆黑如墨的脸,现在更是彻底碳化,一个个就像是乌木雕成的雕塑,傻呆呆的矗立在原地。   “张,咳咳,张三爷,该你开盅了。”   鬼头鲨现在根本不敢多说话,因为他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该我开了,好啊。”   就像是捡起街边的落叶那样,张三悠然的将扣在桌上的骰盅移开,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的骰子。   然后。   全场安静了。   五个六点朝上的骰子,安静的躺在桌面上,而那三枚用于捣乱的碎石子,更是如同装饰一般,点缀在五枚骰子的中间。   “啊啦,是五个六。”   “看来财神爷好像更青睐我一些。” 016 讲理讲不过,打架也打不过,气抖冷   经过了短暂的寂静蓄力之后,来财赌坊进入了另一层面的狂欢。   海鲨帮帮众偃旗息鼓,普通赌客两局豹子双倍激动,王家五黑则是一扫刚刚的阴霾,进入到彻底兴奋之中。   “恩公!五个六啊!恩公!咱赢了!”   “是的,我知道咱们赢了,但是大黑,你能别往我身上抱吗!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跑了一下午,身上都是味儿啊。”   毫不留情的用一只手,把要冲上来拥抱的大黑推开,张三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欣赏鬼头鲨的表情上。   赌坊里其他人再激动,再失落,也都只是餐前小菜,真正的正头大菜,还得看位于赌局中心的鬼头鲨本人。   鬼头鲨此刻的心情,大概就像是他的脸色一样,由激动的红色,转向绝望的白色,又转向阴郁的黑色,最后转回到愤怒的红色。   看着鬼头鲨那比川剧变脸,还要丰富的脸色变化,张三在赏心悦目的同时,也提前做好了对方翻脸的准备。   所以张三赶在鬼头鲨要掀桌的前一刻,就双手按着赌桌站了起来,用一双眼睛死盯着这个浑身纹满鲨鱼纹身的男人问道:   “鬼帮主,愿赌服输这个老理儿,你应该会遵守吧。”   “张三爷。”   鬼头鲨也按着赌桌站起身来:“得饶人处且饶人,有命赚钱没命花,这些老话你也听说过吧。”   “哦?听这个口气,鬼帮主是想撕毁赌约喽?”张三脸上堆笑,但是语气阴冷的问道。   “不不不,我海鲨帮开赌场,自然是做好了愿赌服输的准备。”鬼头鲨还是想保证自己赌坊的声誉,所以他试着给出了和解的条件:   “但是张三爷,这一百倍的赌约,实在是有些过多了,您看这样行不行,我除了赌桌上这685两输给您之外,在另外补给您2000两的赔偿,算作你我之间交个朋友如何?”   “68500两换成2685两,鬼帮主,好算数啊!”目的并不在赚钱的张三,自然是不可能答应和解。   “张三,听你这句话,你这就是不想好好玩了啊。”看到张三如此油盐不进,鬼头鲨的脸也冷了下来。   “鬼帮主,赌局是你设定的,赔率也是你设定的,最后赌输了赔偿的时候,却找各种理由搪塞。”   “鬼帮主,你告诉我,咱俩之间,到底是谁在不好好玩啊。”   张三心里很清楚,所谓江湖之道,就是拳头之道,想要和流氓讲生意,首先要把他干趴下,但是在干趴下之前,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动手理由,因为这样才能在动手之后,有足够的理由要赔偿。   我……   鬼头鲨自然无言以对,因为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理亏的那一方,但是赔那么多钱,也是不可能的。   两相纠结无果,鬼头鲨决定还是动手吧,大不了自己以后换个地方,重新另起炉灶。   “小的们!”   鬼头鲨抬起胳膊,刚要大喊,就一声惨叫响彻赌坊大厅:   “啊!!!!!”   先下手为强。   张三爷打架从来不摆pose,所以他在鬼头鲨抬起手的一瞬间,就把面前的赌桌踢向了对方。   ‘系统,把我剩下的那一年刑期,也加到八极拳里。’   因为知道一会儿结算罪行的时候,肯定会有很多刑期到账,所以张三此刻也大方了起来。   随着又是一年八极拳的经验灌进脑海,张三感觉自己对于战斗的领悟,再上了一个台阶。   一只手撑着桌面越上赌桌,接着张三踏桌而行,两步就冲到了,被桌沿痛击腹部的鬼头鲨面前。   没有丝毫犹豫,在对方刚抬起头,面目狰狞的想要做出反击的瞬间,张三就一个侧旋踢,踢在了鬼头鲨的右脸上。   “砰!”   脚面与脸面相撞,巨大的惯性,直接把鬼头鲨带飞出去,然后狠狠的砸在了,赌坊的砖石地面上。   趁他病要他命。   张三紧跟着跳下赌桌,一个跨步就又出现在了鬼头鲨面前,然后再次抬起右脚,狠狠的踢在了鬼头鲨的腹部。   “砰!”   碰撞声再次传来,鬼头鲨贴着地面后射而出,直到磕在赌坊大厅的立柱上,才重新落回地面。   “咳,呕!”   胃液混杂着血丝从鬼头鲨口中吐出,然而还没等他喘过气来,噩梦就再次降临了。   “三爷,别打了,我认输。”   看着张三又要开踢,鬼头鲨用尽全部力气,喊出了求饶的声音。   “鬼帮主,你这体格有待加强啊,才三个回合,就不行了?”   张三轻轻放下抬起的右腿,笑眯眯的看着这个躺在地上的男人。   至于赌坊里的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到鬼头鲨已经躺到了地上,而张三正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一旁。   “帮主!”   海鲨帮的小弟们虽然喊的声音大,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的,至于赌客们就更无所谓了,一个个抱着肩膀,就等着看下面的好戏。   而王家五黑,则是在反应过来之后,迅速聚集到了张三身边,准备迎接后面的战斗。   就在此刻,隐藏在赌坊后门外的小弟,也顺着赌坊里传出的打砸声,涌进了赌坊大厅。   只不过鉴于老大已经认输,所以饶是他们人多势众,此刻也只能当个观众。   “鬼帮主,你说和气生财多好,非要弄成现在这样。”张三砸了下嘴,然后缓缓蹲在了鬼头鲨身边。   “张三爷,六万多两银子,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可能拿出来啊,你说对不对?”自己不占理,打架还打不过,最后鬼头鲨也就只剩下求饶了。   “我当然知道帮主你拿不出那么多现银,所以我帮你想了个好办法。”   “你的房产啊,地业啊,包括这个赌坊啊,都可以折算成银子赔给我,我这个人没那么多毛病,只要是财产都可以收。”   张三的声线,应该算是温柔型的那一类,只不过这个温柔的声音,听在鬼头鲨的耳朵里,就宛若厉鬼的啸叫一般了。   “张三爷,你这是要让我死啊!”鬼头鲨知道自己这次得出点血,但他没想到张三直接一刀戳在了他的大动脉上。   “鬼帮主,你这叫什么话,我心地善良张大善人,怎么可能逼死人命呢?”   “这样吧,你把你的资产有多少算多少,不够68500两也没关系,多余的我就不要了。”   “你看这样如何。”   张三笑眯眯的给出了还款方式。   “姓张的,有句话叫,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既然你如此步步紧逼,那咱们就付诸公堂,让县太爷断一断,咱们之间的赔偿问题怎么样?”   虽然明知道县里那群混蛋官,吸血能吸掉半条命,但是为了能保住赌坊,保住海鲨帮,鬼头鲨只能断尾求活了。   “是谁要打官司啊,正好和我们哥俩一起去呗。”   就在鬼头鲨喊完要打官司没多久,赌坊大门处就传来了马牛两位捕快的声音。 017 三爷,我想跟您带句话   拨开赌坊里看戏的赌客。   身穿红黑相间捕快服,腰挂包铜头腰刀的马守业,牛宝瑞两人,就迈着趾高气扬的老爷步走了进来。   “马头儿,牛头儿,两位怎么今天有闲工夫来我这里?”   对于牛马两位捕快的及时出现,鬼头鲨非但没有感到一丝高兴,反而嗅到了更大危险的气味。   没有回答鬼头鲨的问题,牛马两人在走进来之后,先是恭恭敬敬的朝张三施了个礼,问了声‘三爷好’,才转头看向坐在地上的鬼头鲨。   “鬼帮主,我真的不得不说一句,你是真的胆子大,你知道张三爷是谁吗?就敢对他动手?”   “他是谁?”   牛马二人的态度,已经明确表明了他们是张三那边的,所以鬼头鲨的声音也降至了冰点。   “张三爷。”   马守业双手前捧,以介绍佛像的姿势,介绍起了张三:   “华仓张家第三代嫡系孙,太行山洪洞派掌门的关门弟子,洪洞八极拳的传承者,于叶孤城,西门吹雪并称华仓三侠。”   “而且除了江湖上的关系,朝中很多官员也和张家有着各种各样联系。”   “鬼帮主,你说你惹谁不好,非要惹到三爷头上。”   听完了马守业对于张三的一系列介绍,鬼头鲨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嗡嗡’的,虽然马守业所说的什么华仓张家,太行山洪洞派,他一个都没听过。   但是张三那爆表的战斗力,却侧面印证着马守业所说的东西都是真的。   “马头儿,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惹三爷啊,是三爷主动来找我的。”鬼头鲨真的是委屈到要哭了。   “鬼帮主,这就没办法了,谁让你手下强取豪夺的时候,正好被三爷看到了呢,而三爷这个人素来嫉恶如仇,你遇上了,就认命吧。”   “你要知道在华仓县,已经让三爷弄的一个地面帮派都没有了。”   马守业语重心长的拍了拍鬼头鲨的肩膀,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现在朝里也有人给县太爷压力了,所以县太爷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接过信封,拿出信件,鬼头鲨果然看到了县太爷‘亲笔’所写,盖着县太爷私印的亲笔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大概意思就是:   张三你惹不起,不管对方想要啥,能给你就给他,给完之后,赶紧麻溜的离开海清县就行了。   看完了县太爷的‘亲笔信’之后,鬼头鲨就知道自己的赌坊要易主了。   讲道理讲不过,打群架打不过,现在比靠山自己也是个垃圾,除了彻底认输之外,鬼头鲨已经想不到任何其他能选择的道路了。   坐在地上长叹一口气,鬼头鲨扶着背后的立柱站起身来,捂着肚子一拐一拐的走向张三。   在马守业和鬼头鲨开聊之后,张三就默默的回到了赌桌旁,此刻正坐在座位上,吃大黑下午买来的酒食呢。   凉调萝卜丝,配一盅临兴黄酒,虽然简单,但却有那么几丝返璞归真的感觉。   “三爷,是小人我有眼无珠,不认识您的庐山真面目。”   “现在,我知道错了,赌坊,愿赌服输输给您,住宅的话,我就住赌坊后院,所以没有住宅,另外我还私人存着三千四百两银子,也都给您。”   “您看这样能不能算我结束掉这场赌局了?”   壮士断腕,置之死地而后生,鬼头鲨在明白自己不可能战胜张三之后,立刻选择了大出血一波,把自己在海清县的产业全都给了张三。   “鬼帮主,你说你早这样做多好。”   张三当然知道鬼头鲨没有把全部的钱都交出来,但是在深究的话,他也没有其他手段来确认鬼头鲨到底有多少钱。   而且时间拖得过久的话,万一鬼头鲨反应过来,马守业是他张三找来的托儿,是来骗他的,那到时候张三就得陷入到不必要的麻烦中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所以张三果断结束掉了这场海鲨帮大戏。   “李管事,去把赌坊的地契,以及银票都拿过来。”   鬼头鲨和张三想的一样,也想快速结束掉这场噩梦,因为他也怕张三万一反悔,突然又要追着那六万多两银子不放,那到时候他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关于赌坊的交易,双方进行的很快。   因为大朙虽然开国的时候,也曾建立有严格的土地买卖制度,但是到了土地兼并极其严重的今天,那些土地管理制度早以形同虚设。   民间的土地买卖,只要双方互签合同,就可以算作土地买卖完成,所以张三和鬼头鲨关于赌坊的交易,只是在赌坊内就交易完成了。   张三把写有自己名字的地契,以及桌上的三千四百两银票一收,鬼头鲨把写有自己名字的地契一撕。   两人的这场恩怨,就算在明面上结束了。   然而就在两人打算虚与委蛇几句,结束掉这场大戏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赌坊大厅:   “三爷,我想跟您说句话!”   身材瘦小的金蛤蟆,宛若一只泥鳅,在人满为患的赌坊大厅中,左滑右滑到张三身边。   “呦,这不是蛤蟆兄吗?有事儿?”张三饶有兴趣的看向金蛤蟆,鬼头鲨也同样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己的手下。   “三爷,我给您看样东西。”   金蛤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摞蓝皮册子。   这摞册子刚刚露头,张三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他身后的鬼头鲨就疯了。   “金蛤蟆,你这个混蛋竟敢!”   “砰!”   没等鬼头鲨动手,张三就一记八极拳,正中鬼头鲨脸部,将其砸昏了过去。   “说吧,想让我看什么东西?”   张三快准狠的一记直拳,再次告诉了赌场所有人,这里谁是爸爸。   “三爷,这是鬼头鲨的账簿以及日记。”   不忍的看了一眼鼻血横流,鼻梁塌陷的鬼头鲨,金蛤蟆赶紧把怀中的账册和日记递给张三。   “竟然还写日记,这鬼头鲨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玩意。”说了一个在场人谁都听不懂的梗,张三笑着打开了鬼头鲨的日记。   “弘德十三年,四月,初八。”   “扫把胡同赵寡妇的腿真长,她爷们真是可惜了,现在只能我来享用了……”   “啪!”   张三合上了日记。   果然不是正经玩意,我还是看看账本吧。   “弘德十三年,八月,初一:七月共收开门费,三百三十三两整。”   “弘德十三年,八月,十五:给钱知县供银500两,给李县丞200两,给王主簿100两,给辛典史100两(妈的,狗官)”   “弘德十三年,八月,十九:给黑泽银一千两,杀周铁腿。”   “这宝宝强迫症晚期吧?连雇凶杀人都往账上记?”   不对,等等,雇凶杀人?   张三突然反应过来。   “把这个混蛋给我弄起来!” 018 今天我们都是狂三党   “金蛤蟆,黑泽和周铁腿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张三一边吩咐王家五黑把鬼头鲨捆起来,一边朝二五仔金蛤蟆询问情况。   似乎是被鬼头鲨雇凶杀人的内幕给震惊到了,金蛤蟆望着自己曾经的老大发了会儿呆之后,才回答起张三的问题:   “周铁腿是我们帮曾经的二帮主,一年前他因为母亲去世而回家守孝,然后就一去不复返,本来我们还以为他是金盆洗手了,结果现在才知道他是被鬼头鲨给做掉了。”   “那黑泽这个人呢?你认识吗?”张三点点头继续问道。   “这个杀手我就不知道了,而且听名字应该是个东瀛人吧?”金蛤蟆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内情。   “如果不是某个大朙人起名字太个性的话,那么这个黑泽大概率是个东瀛人。”张三随口分析了一句,然后抬头看向赌坊里其他鬼头鲨成员:“你们呢?有人认识这个黑泽吗?”   “不知道。”   “不知道。”   “三爷,我们都不知道。”   本来还想着和鬼头鲨东山再起的帮众们,在知道了鬼头鲨竟然雇凶杀死自己的二帮主之后,所有人都对这个前帮主离心离德了。   更别说一些和周铁腿关系比较好的兄弟,现在更是恨不得直接冲上来,两刀囊死这个忘恩负义之人。   “恩公,水来了。”   被安排去打水的大黑,拎着一个盛满水的木桶跑了过来。   “泼他。”   张三指着地上像捆猪一样,四肢向后困死的鬼头鲨点点头。   “哗啦!”   满满一大桶凉水,直接给鬼头鲨浇了个透心凉。   “咳咳,咳咳咳!”   在冷水的刺激下,鬼头鲨咳嗽着苏醒过来,他先是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紧接着就挣脱起了身体,尝试了几下发现没用之后,又以一脸要杀人的愤怒表情,看向了蹲在自己眼前的张三:   “张三!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得寸进尺的加害于我!”   “鬼帮主,你这话就有歧义了,怎么能说是我加害你呢?如果你没有巧取豪夺,如果你没有杀害自己的二帮主,如果你遵纪守法,我又怎么能找你的麻烦呢?”   “那这世间杀人放火,巧取豪夺的人又不止我一人,你为何只针对于我?”   “鬼帮主,你又错了,我不是在针对你,我是要让所有的违纪者都无处遁形,因为这世间的违纪者,有我一个应该就够了。”   张三屈指弹了弹鬼头鲨的额头,然后开口蛊惑道:“比如你现在就可以告诉我,黑泽是谁?这样你就可以让他感受到你的痛苦了。”   “张三。”鬼头鲨呲笑一声:“你不会真的认为自己能匡扶整个人间吧?”   “说实话,不认为。”张三也笑了:“但我至少不能放过眼前的坏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侠客吧。   在赌坊其他人的眼中,此刻的张三爷是在熠熠生辉的,甚至连和他一起编纂故事,花重金请师爷模仿钱县令笔记,蒙骗鬼头鲨的牛马两位捕快,也开始怀疑张三爷是不是真的是华仓三侠之一了。   不过,鬼头鲨虽然肮脏事儿做过不少,但好歹也有那么几分血性。   此刻既然已经人赃俱获,那他也就不再狡辩,直接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周铁腿是我找黑泽杀的,但黑泽是谁,我还真不知道,因为我们之间并未见过面。”   “那你们之间怎么联系?总得有个联系方法,他才能帮你杀人吧?”   张三继续追问。   “是方家老店,一年前方家老店的方掌柜,可以联系到江湖中人,帮你处理仇家,是天京城混帮派的人都知道的事。”   “而黑泽,就是方掌柜介绍给我的杀手,至于我和黑泽的交流,是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进行的,我在车里,他在车下的暗格里,我除了知道他称呼为黑泽,是个男性倭人之外,剩下就一概不知了。”   “至于方家老店。”   似乎看出了张三想问这个,鬼头鲨直接提前回答了:“则是因为太过高调,外加牵线过一次真对藩王的暗杀,一年前就被朝廷灭门了,所以你想找到黑泽,绝对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无法对张三造成任何伤害,但是能看到对方吃瘪,鬼头鲨也算是找到了一点乐子。   只可惜张三并不是强迫症,暂时处理不了一个问题,并不会让他有多难受。   耸耸肩,将黑泽的问题甩之脑后,张三笑眯眯的拍了拍鬼头鲨的脸:   “黑泽,我以后会处理,不过你鬼帮主,我现在就得处理。”   说完,张三看向身后马牛两位捕快:“牛头,马头,把鬼帮主带到他该去的地方吧,私通倭寇之人,我相信钱县令会喜欢这个大礼的。”   虽说黑泽不是鬼头鲨主动找到的,但买凶杀人的本质却改变不了,说一声私通倭寇也不过分。   “那我们就先替大老爷,谢谢三爷您的大礼了。”   所以牛马两位捕快也没废话,直接找了一根粗木棍,往鬼头鲨手脚之间一插,像抬猪一样,就把鬼头鲨抬出了赌坊。   赌坊众人目送着牛马两位捕快,抬着鬼头鲨离开赌坊,然后又一同回头,一起静悄悄的看向张三。   因为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现在这个赌坊里,张三是唯一的话事人。   “好了诸位!”张三拍拍手,笑着向全场宣布到:   “大家也都看到,这家来财赌坊,已经被鬼帮主输给我了,所以作为来财赌坊的新主人,我要对所有一直支持来财赌坊的赌客们,说一声谢谢,但同时也要对你们说一声抱歉,因为来财赌坊从今天开始就要关门了。”   开玩笑,张三开赌场,针对的是巨富权贵,要开的是巨型赌场,像来财赌坊这种,只有四五张赌桌的小作坊,他就是把赌博玩法整出花儿来,也不可能吸引到权贵的青睐。   所有张三在略作思考之后,就打算把这里关掉,直接改成桌游售卖,毕竟麻将,扑克,三国杀这些棋牌游戏还没在大朙铺展开,张三单纯搞个赌场也没什么意思。   更何况,卖着些棋牌游戏,也可以触发侵犯知识产权罪,这样左手右手都是犯罪,算起来也没差别,说不定卖桌游影响力可以更大,到时候可以判的更多也不一定。   “行了,把诸位赌客请出去吧。”   没有给这些赌客啰嗦的机会,张三直接霸气挥手送客。   而这些亲眼见证了张三爷手段的赌客,虽然内心有很多小问号,但是也不敢不听从张三的命令,都一个个迅速离开了赌场。   送走了赌客,张三又转头看向剩余的海鲨帮帮众,看着这群茫然无措的社会小青年,张三勾出一抹‘核善’的笑容:   “现在开始举报大会,除了收保护费这一项之外,你们还干过什么别的事情。”   “第一个举报者,我赏他一千两纹银,第二个我赏八百,以此类推,而且我还用自己的人头担保,保证举报者百分之百安全。”   “好了现在开始举报吧。”   囚徒困境,张三从博弈论中学到的审讯方法。   虽然按照标准,囚徒们应该分开审讯,但是张三相信只要赏金够高,囚徒们一样会狗咬狗的。   结果寂静的一分钟过去了。   一个站出来举报的人都没有。   正当张三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操作有问题的时候,金蛤蟆开口了:   “三爷,我和您说句实话。”   “嗯,你说。”   张三饶有兴趣的看向这位二五仔。   “三爷,我们海鲨帮在我的认知里,其实还真没有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首先我们海鲨帮,总共才成立了不到两年,而且在成立之初,我们海鲨帮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抱团抢到更多,给朝贡船抗包的机会。”   “直到一年前,我们二帮主丧命之前,我们才只是刚刚开始试着收开门费。”   “而现在回想起来,二帮主的死,可能就是因为他当时极力反对鬼头鲨收开门费吧。”   “至于二帮主死了以后,我们虽然扩大了收开门费的面积,但是还真没有闹出过逼死人命的惨局。”   “那是因为海清县的老百姓胆子都比较小,不敢反抗你们吧?”   张三反讽了金蛤蟆一句,但同时也感受到了一丝轻松,因为他也怕这一举报,举报出来一大堆丧尽天良的案情。   现在搞懂了这群人,还不算无药可救之后,张三给了他们两个选择:   “我现在给你们所有人两个选择。”   “其一,滚蛋回家,然后老老实实工作生活,千万别再让我看到你有违规行为,不然到时候二罪归一,鬼头鲨就是你们的榜样。”   “其二,效忠于我,我给你们安排一些别的工作,而且保证你们收到的银子,会比以前更高,但同样的你们也要遵循我的规则,违规的话,后果效仿前一条。”   反正就是横竖都是死呗。   海鲨帮的所有成员,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之后,就开始互相看向身边的人,并同时每个人眼中都有一句话:哥们,你选哪条路?   “三爷,我愿意跟着您走!”   没有丝毫犹豫,二五仔金蛤蟆果断第一个举手了。   “三爷,我也跟您走!”   有第一个领头的,就有第二个跟风的,有了第二个跟风的,就有一大堆跟风的:   “三爷,那我也跟您走!”   “三爷,还有我”   “三爷!”   随着一只只手举起来,不一会儿,整个赌坊大厅,所有海鲨帮成员就都举起了手。   这里面除了有跟风的要素之外,也有对更高收入的追求,毕竟这人出来混,不就是为了吃口饭吗?   要保护费的时候虽然耀武扬威,但是要下的钱又不归他们,所以张三许愿了更高的收入,他们自然也就愿意效忠。   再加上张三爷这么能打,而且还‘背景深厚’,海鲨帮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大朙社会小青年,反而直接一个个期待起了更美好的明天。   这些宝宝们,一看就是没经历过资本主义的毒打,老板的话,那能相信吗?   在心里暗暗叹口气,张三笑容满面的看向自己这帮新小弟:   “既然大家都选择向我效忠的话,那么我在这里欢迎大家。”   “欢迎大家加入:狂三党。(法外狂徒张三的党派)” 019 罪行得靠自己发明   重新收纳了这帮社会小青年。   张三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给这帮小青年重新找一个负责人。   这样想着,张三把目光投向了,找到鬼头鲨秘密账本,给予了鬼头鲨最后一击的金蛤蟆。   虽说这货是个二五仔吧。   但二五仔反过来也可以说成,弃暗投明。   就算是论功行赏,也应该给金蛤蟆升升官。   更何况张三给这群小青年规划的未来道路是,辅助自己卖麻将扑克三国杀,所以能不能打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口才好不好。   回想一下金蛤蟆骂街时,那舌灿莲花、颠倒黑白的口技,张三觉得这货当推销员,也绝对能是一把好手   所以在经过多方考量之后,张三笑眯眯的看向身边的金蛤蟆:   “金蛤蟆,有兴趣帮我处理一下,狂三党的日常事务吗?”   “有!当然有!谢三爷栽培!”   早就做好升官准备的金蛤蟆,迅速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张三施了个礼。   “答应的还挺快。”   张三点点头,然后一只手拉起金蛤蟆:“起来吧,我期待着你日后的表现。”   说完,又看向剩余的狂三党成员:“接下来,我说一下,咱们狂三党最近的工作。”   听到‘工作’俩字,所以人都把耳朵一竖,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以后吃肉还是吃土,就全看张三接下来的安排了。   “首先就是,所有人基础月俸,全部调成一两银子,负责人在此基础上,再加一两。”   此话一出,别说是以前海鲨帮的底层帮众了,就连原来帮内地位比较高的李管事,赵庄头等人,也都直接欢呼起了“三爷威武”。   没办法,谁让张三给的太多了呢。   通过先前翻看鬼头鲨的账簿,张三知道这群社会小青年,虽然赚的比一般平民多一些,但也没到夸张的层次,普通帮众每月三四钱银子,李管事,金蛤蟆这种小头目每月也就七八钱。   张三这一下给他们直接翻了番,这群人不喊自己威武才奇怪呢。   闭着眼睛稍稍享受了一会儿各种马屁,张三轻轻拍手让场面重新安静下来。   不得不说,钱是真好用,这每人每月翻了一倍工资之后,狂三党成员对于张三更是令行禁止了。   “我知道大家涨月俸了很高兴,但我也要丑话说前面,我张三不养闲人,想要拿到高月俸,以及未来更高的月俸,你们就要做出相应的成绩。”   “我等定当为三爷出生入死!”   作为负责人的金蛤蟆,率先跪地表决心、带节奏。   “我等也定当为三爷出生入死!”   在金蛤蟆的带领下,狂三党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表起了忠心。   “出生入死用不着,只要你们用心工作,就算是对我忠心了。”张三不可否置的笑了笑,然后指出了接下来的工作要求:   “好了,现在我说一下具体的工作。”   “首先你们未来的核心工作项目是,贩卖新型桌游,嗯,就是一些类似桥牌的新型赌具。”   “至于新桌游什么样,怎么玩,怎么卖,怎么推广,我会在东西做出来之后,再另行通知你们。”   “而你们目前的工作,就是在一个月内,摸清整个天京城所有青楼,酒肆,茶馆这些娱乐产业的情况,并且能保证在我需要你们进去推广新桌游的时候,能够无缝混到里面。”   “怎么样?能做到吗?”   张三说完自己的要求之后,笑盈盈看向刚刚升职加薪的金蛤蟆。   “中下等的青楼酒肆可以,上等的不行,因为我们进不去。”   金蛤蟆知道张三是个不喜欢墨迹的主,所以他回答起问题也是简洁明快。   “那就先主攻中下等,至于上流阶层,就让市场去慢慢渗透。”张三顿了一下:“至于具体怎么把中下等娱乐场所拿下来,由你全权想办法,如果需要资金援助,和我报备,但如果让我发现你们挪用公款,搞自己的东西,下场你也应该清楚。”   恩威并施的安排第一阶段任务之后,张三抬起双手朝所有人宣布到: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接下来的时间,就由你们和老金商量具体的措施吧,而我就等待着一个月后,聆听到你们胜利的佳音了。”   说完,张三便带着王家五黑,悠然离开了来财赌坊,只留给这帮新晋的狂三党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出了来财赌坊,走在夕阳笼罩的平康胡同大街上,张三转身想和王家五黑聊聊天,才发现这哥儿五个情绪都比较低沉。   “五位,怎么了这是?看着一个个臊眉耷眼的?”   “恩公。”   王大黑看着张三,声音沉闷的开口问道:“等一会儿回了耳朵胡同,咱们是不是就要分开了?”   听到这个问题,张三一乐:这还真是想吃冰下雹子。   本来他还想着,该怎么弄到这五个黑大汉给自己壮门面,结果直接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压抑下内心的窃喜,张三轻捶了一下大黑的臂膀:“大黑,听你这话,你们哥几个是想和我一直干下去?”   “嗯!”大黑用力的点点头,然后有些紧张的问道:“不知道恩公,愿不愿意要我们?”   “我愿不愿意?你们哥几个想和我一起,那是看的起我,我还能否了你们吗?”   张三装作义薄云天的挥挥手:“从现在开始,你们王家哥五个,就是我张三异父异母的亲亲兄弟,有我张三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   “走,我这就带你们吃香喝辣去!”   说完张三就要往街边的一家青楼里走,结果王大黑一把拉住了他提醒道:“恩公,您忘了,您家里还有一个呢。”   被王大黑这么一提醒,张三才想起来自己家还有一个,远渡重洋来报仇东瀛小姐姐呢。   这要是带着一帮小弟逛窑子回去被逮个正着,那和人家姑娘的合作还没开始,就可以宣布结束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犯罪大业,张三决定,还是先把批判性逛青楼这件事放一放。   ......   重新带起队伍走上回家的道路,张三也顺便看起了今天的收获。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张三差点把眼泪流出来。   他本以为他在来财赌坊这么一同发挥,最后能获得一串串罄竹难书的罪行。   可结果罪行列表里,只有他出千诈骗罪的升级奖励。   【依靠出千,把鬼头鲨诈到倾家荡产,属诈骗罪】   【诈骗数额:特别巨大(含赌场房产一处,现银4800两);案件影响:中等】   【奖励:有期徒刑加至三年,个人罚金500两,折算犯罪基金:4800两】   ‘系统,就这么点奖励?你是不是在逗我?’   ‘我收编海鲨帮,难道不应该算那个什么,组织、领导、参与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吗?’   看着自己简短的系统奖励,张三一脸黑线的问到。   【黑社会性质组织,必须要带有暴力犯罪,称霸一方的特质】   【而你的狂三党主要营业方向是贩卖桌游,显然并不带有这些特质】   ‘怎么不带有?我的狂三党带有这些特性啊!’   张三在心里大声反驳道。   “黑社会组织的常规运作模式,是不是通过暴力等非法手段,在一定区域内称王称霸,进而达成一定商业领域的垄断,从而获得巨额收益?”   【是】   ‘既然是的话,那我的狂三党显然也符合这些定性啊!’   “称霸桌游领域算不算以称霸一方为目的?”   “利用另一个时空的先进桌游玩法,对大朙的传统棋牌游戏进行降维打击,如果把桌游产业看成一个战场的话,这都不是暴力犯罪了,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的种族屠杀。”   “至于垄断就更不用说了,我先用新型玩法占领市场,然后用价格优势灭掉后面的跟进者,已达到长久垄断目的,老资本主义的玩法了,还不算垄断?”   “暴力,称霸,垄断,我都占齐了,怎么就不能算黑社会性质组织了?”   在张三一番富有哲学性质的辩解之下,系统承认了张三的罪行。   【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狂三党】   【触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组织规模,小)】   【常规奖励:有期徒刑七年,个人罚金500两】   【罪名特殊奖励:当前犯罪基金翻倍】   而且在显示完张三的新罪行之后,系统还非常人性化的帮他统计了,他所拥有的全部奖励。   【现阶段宿主拥有的全部奖励】   【有期徒刑:10年】   【个人资金:1450两】   【犯罪资金:10400两】   果然罪行还得靠自己发明啊。   看着自己‘罄竹难书’的罪行,张三感受到了老农民丰收的喜悦。 020 收获一只徒弟   “也不知道那小姑娘跑了没有。”   回家就不必带着跟班了,独自一人站在自家院门前,张三自言自语的推开了院门。   院中的陈设和他离开时并无不同,一样的方砖满地,一样的庭院中间有棵玉兰树,要说唯一的区别,就只有玉兰树前那抹俏生生的倩影。   此刻的曲世樱早已洗漱完毕,正穿着一袭轻盈的白色纱衣,望着眼前的玉兰树怔怔出神。   “玉兰树的花期是每年的早春,现在是九月初秋,离它再次绽放还有小半年呢?”   张三在自家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直接往庭院中的石凳上一座,就和曲世樱打起了招呼。   “原来这棵树叫玉兰吗?好美的名字,想必它开花的时候一定相当美丽吧。”   听到张三在招呼自己,曲世樱也盈盈转过身来,悄然走向张三所坐的石桌。   “咳哒,咳哒。”   随着曲世樱莲步微移,庭院中响起了木质鞋底与青砖地面的碰撞声。   这位来自东瀛的少女,没有入乡随俗的穿大朙女性喜爱的绣鞋,而是依旧选择了她家乡更偏好的木屐。   不过这小小的倔强,并没有引起张三的注意,因为他此刻的双眸,已经被少女绝艳的容颜所吸引。   少女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脸型是柔美的东方鹅蛋脸,看起来非常温柔,不过比起出色的五官,少女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那双泛着微微紫色的眸子。   绽艳中带着冰冷,就像万年冰洞中的紫水晶一般,摄人心魄。   “你比我想象的,要好看的多。”   张三欣赏美欣赏的大方,给予评价也给予的直接。   “谢谢。”   不同于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女性的羞涩,曲世樱就要显得洒脱的多。   当然,要是她不够洒脱的话,也不可能坐着朝贡船偷渡来大朙。   “说说吧,曲世小姐,你都有什么绝技,是开船,还是武艺,亦或是有什么独门暗器?”   在商言商,张三目前对于曲世樱的态度,就只是在帮助对方报仇的同时,顺便完成自己的故意杀人罪而已,所以他询问起来也是开门见山。   “对不起,我都不会。”   被询问到的曲世樱,有些神色黯淡的低下头:“在我家还没有出事之前,我就只学过东瀛文,以及一些琴艺而已。”   “东瀛文?琴艺?你就靠这两个东西,坐着朝贡船偷渡过来?”   “大朙朝贡船上的船员是得有多废物,才能在那么长的航行时间里,都发现不了你的?”   听到曲世樱竟然什么都不会,反而是张三有些吃惊了,他本来以为曲世樱能从东瀛偷渡过来,必定会什么独门武艺之类的,结果没想到对方就是单纯的胆子大,运气好而已。   “对不起。”   面对张三的连环感慨,曲世樱只能发动东瀛人民,特有的道歉绝技。   “不不不,你没必要道歉。”张三摆摆手:“虽然你什么都不会,但是你的决心和勇气我依然欣赏,只不过你报仇的路子,现在看起来得改一改了。”   “怎么改?”曲世樱脸色认真的问道。   虽说她满腔热忱的跑来大朙,但是对于具体该如何报仇,她还真没太想清楚。   “有两条路。”张三竖起食指和拇指。   “第一,我全权代劳,我去和你的仇人战斗,如果可以活擒的话,我把他扔到你面前,让你处置。”   “第二,我教你武艺,让你手刃仇人。”   因为故意杀人罪少说也得判个十几二十年,所以张三不介意拿出三五年刑期,帮曲世樱增强一下身,但至于她武艺上有没有天赋,加了体质之后能不能和仇人对抗。   张三就只能表示,是在不行就到时候再代劳呗,这些刑期就当拿来买保险了,要不然这个姑娘太弱,一下被秒杀了也是事儿。   听完了张三的两条路,曲世樱整个人都傻了,她完全搞不懂,张三为什么能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在她的理解中,她就是把自己全部卖给张三,也换不来如此恩情。   不过,不理解归不理解,曲世樱对于张三还是保留有基本警惕的,她知道如果她选第一条路的话,那很有可能被骗很久也无非察觉。   而如果她选第二条路,她至少可以很快知道,张三这个人是否有真本事。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选第二条。”   曲世樱思索了片刻之后,认真答道。   “我就知道你会选第二条,毕竟要解心头恨,就要亲手斩仇人,我喜欢你的选择。”   张三十分欣赏的点点头,接着笑容微微收敛,略带认真的说道:“但是我也要提前说清楚,做我徒弟的话,绝对会非常辛苦,除了学习武艺之外,大朙官话你也必须学习,因为你作为我的徒弟,不可以连大朙官话都不会说。”   “我都愿意学。”   曲世樱毫不犹豫的表明态度。   “那行,那从现在起你就算我徒弟了。”   “至于那些拜师礼节,我也不用你现在施给我,因为尊师重道这种东西是放心里的,等你哪天彻底服气了我这个师父之后,在给我行拜师礼也可以。”   张三清楚他和曲世樱之间,还处于一种半陌生人状态,所以张三也不在乎那些口不对心的拜师礼,就这么直接收下了这个徒弟。   “是,师父。”   结果张三如此洒脱的收徒方式,反而让曲世樱有些不放心起来。   因为在这个时代,不管是大朙还是东瀛,收徒弟都是非常严肃的一件事情,师徒父子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师徒就如父子般关系密切。   张三也是看到了,曲世樱脸上一闪而过的诡异表情,所以他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石桌对过的曲世樱面前,用右手食指顶在对方的眉心上,笑着说道:   “既然你入了我门,那么师父也应该送你一些见面礼,顺便也让你知道一下,你的师父不是在糊弄你玩。”   “这是我师父,在我入门前渡化给我的内力,现在我变把它渡给你。”   给自己开挂找了个扯淡的理由之后,张三在心里呼叫起了系统:   ‘系统,多少刑期能把曲世樱的体质加满?’   【30年】   ‘多少?30年?我这么一副男性的身体,加满体质也才用4年半?她这么一副小女生的身体要30年?你这个中间商差价也太多了吧?’   【并不是中间商赚差价,而是曲世樱的身体性能极限就是30年】   ‘你的意思是,她的身体机能极限是我的六倍多?这到底是我太菜,还是她太强啊?’   【宿主,你除了颜值之外的所有天赋上限,全部都是优秀值,即优于大多数人,但少于各领域的天才】   【对比可得知,确实是这位曲世樱小姐,身体机能的极限太优秀了】   【而且宿主你想,一般人怎么可能在没有训练的前提下,从东瀛坐朝贡船偷渡来大朙】   ‘你这么说倒是对,而且曲世樱上限高,对我也是好事,因为这等于我,白捡一个天才徒弟。’   张三刚想暗喜一下,就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曲世樱虽然上限高,但也废刑期啊。   在经历的一番内心纠结之后,张三决定先给曲世樱投资五年,至少让自己的师父风范立起来再说。   ‘系统,先给她上五年的刑期。’   宛若割肉般,张三在内心叹息一句。   随着张三一声令下,曲世樱就感觉有一股暖流,从张三的指尖,传递到她的身体当中,这也让本来还有些怀疑张三的曲世樱,瞬间相信了张三所说的一切。   系统的效率是相当高的,前后只花了不到五秒钟,张三的五年‘功力’,就传递到了曲世樱的体内。   感受着身体内从未有过的澎湃力量,又看着因传授功力给自己,而脸色惨白的张三(其实是心疼),曲世樱郑重的从石凳上站起,走到面前的空地上,朝张三深深的一拜:   “谢谢师父!”   “不客气,只要能帮助你复仇,为师的一切付出就是值得的。”   张三抬手扶起曲世樱的身体,语气真成的说出了自己目前最大的心愿。   “我定当不负师父的期待。”曲世樱泛紫的双眸湿润了,她从未想过自己在失去所有亲人之后,还能有幸遇到张三这样的师父。   “行了,不说这些客套话,你想学什么武艺,也一并说出来吧。”   “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棍槊棒,鞭锏捶爪,拐子流星,带钩的,带刃的,带尖的,带刺的,带棱的,带坠的,带绒绳的,带锁链的,带倒尺勾的,带峨眉刺的,扔得出去的,拽得回来的,为师都可以教你。”   妈的,钱都花了,不装下逼,怎么能对得起自己。   暗中捂着自己直抽抽的心口,张三装作霸气的挥手说道。   事实也没让张三失望,他这么一大串的贯口,还真让曲世樱听的神采涟涟,直在心里高呼:我师父真了不起。   没办法,连传功这么不科学的东西都感受了,张三现在就是说自己会飞,曲世樱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在心里花式夸奖了自己的师父一番之后,曲世樱语气认真的开口说道:“剑,师父我想学剑,东瀛的剑,因为我想用一样的武器,斩杀我的仇人。”   “可以,没问题,为师从明天开始就教你耍剑,呸,是练剑。”   反正都是买技能,曲世樱想学什么对张三都无所谓。   “谢师傅!”   “师徒之间不必客套。”张三无所谓的摆摆手,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到:“对了徒儿,咱们之间聊了这么多,我还一直没有问你,你仇人叫什么啊?”   “具体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但是他的剑上刻着黑泽二字。”提到自己的仇人,曲世樱脸色一冷。   “黑泽?”听到这个名字,张三反而乐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为师和这个人也有点过节。” 021屠龙者终成恶龙?   “a o e i u ü 这些是单韵母,ai ei ao ou 这些是双韵母,接下来还有…… ”   次日清晨,庭院的石桌前。   张三正按照他小时候学语文的方式方法,从拼音开始,教授曲世樱汉语。   将63个汉语拼音,四个声调,以及拼读方法,大概给曲世樱讲解一遍,并全部罗列到纸上之后,张三微笑着说道:   “好了,这些就是全部的拼音了,等你彻底记住这63个拼音字母之后,你就可以在不认识某个字的情况下,拼读出他的读音。”   “至于这些,是为师昨夜为你编写的单词表。”   张三说着把手边一摞单词表,推到曲世樱面前:“上面对应的写着东瀛文,大朙官话,以及拼音发音。”   “等你过段时间掌握了拼音之后,就可以通过这些单词表,开始正式的大朙文字学习了。”   接过张三递来的单词表,曲世樱好奇的在手中翻看起来。   “石桌。”   在翻看到单词表第二张的时候,曲世樱突然指着面前的石桌,发出了并不标准的汉语读音。   “你说什么?”   张三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石桌。”   曲世樱重复了一次发音,然后有些忐忑的问到:“师父,我读错了吗?”   “不不不!当然没有,你读的很对,我只是惊讶你这么快就能拼出一个单词,这样看来,你很快就可以记住整套拼音了。”   曲世樱优秀的记忆能力,让张三在有些羡慕的同时,也有些欣慰:毕竟曲世樱是他的徒弟,徒弟优秀的话,师父自然也跟着高兴。   可结果是,张三这个师父还没欣慰几秒钟,他的欣慰就变成了震惊。   “师父,如果拼音只有这么多的话,我已经全部记住了。”   曲世樱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摊牌表示:我就是天才。   “你全都记住了?”   张三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只听一遍,就记住所有拼音字母,这也太扯淡了。   “沙子,玉兰……”   曲世樱没在解释,直接念起了张三递过去的单词表,用事实告诉张三,世界上真的有过目不忘的天才。   听着曲世樱,不甚标准,但是准确无误的汉语拼读,张三心里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后怕:   妈的,幸好我有外挂啊。   不然有这么一个学神徒弟,我这个老师,不是几天就得被徒弟榨干了?   “徒儿果然天资聪颖。”   有外挂兜底的张三,面对过目不忘的学神徒弟,依旧表现出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而昨天经历过‘传功’体验的曲世樱,还真就非常吃张三这一套高人风范,所以面对张三的夸赞,她立刻真心实意的谦逊道:   “师父谬赞了,徒儿之所以能这么快记住拼音,主要还是因为师父您教得好。”   说道这里,曲世樱停顿了一下,然后带着点小期待的向张三问到:“师父,您教我的这套拼音识字法,不是大朙本身的蒙学方式吧。”   虽然曲世樱不会汉语,但是她知道东瀛语本身是借鉴了大量汉语的,如果汉语自带这种拼音识字法的话,那么她幼时学习东瀛语的时候,也应该或多或少接触到这种特殊的拼音字母才对。   可结果是,东瀛语中一点都不带有拼音字母,这就让曲世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这套拼音识字法,是她的师父张三专门为她打造的。   “对,这不是大朙本身的识字方法。”   张三点头承认。   “那这套拼音识字法,是师父您创造的吗?”   曲世樱更加期待的追问道。   “谁让我的徒弟,她不会大朙官话呢?”   为了维持师父的伟岸形象,张三只能在心中,默默给发明了汉语拼音的周老道声歉了。   “恩师……”   听到张三亲口承认,拼音识字法是为她量身制定的之后,曲世樱看向张三的眼眸瞬间就湿润了。   “好啦,好啦,女孩子不要动不动就感动到哭,这样很容易被坏人骗的。”   当师父当上瘾的张三,伸手抹去曲世樱眼角的泪珠,向后伸着懒腰提议道:“这也学习了一大早了,出去吃点早点吧。”   “一切听从师父的安排。”   面庞微微有些泛红的曲世樱,一边收拾起石桌上的纸张笔具,一边将张三编写的单词表带在身上,准备一会儿外出的时候,继续学习。   毕竟读拼音是会读了,但是想学会写,哪怕是曲世樱,也得学习一段时间。   看着曲世樱,下意识就把单词表带身上的动作,张三满意的点点头:又聪明,又爱学,不愧是我张三的徒弟。   陪着曲世樱把院子里收拾干净,张三两人才一同走向院门,可就在推开棕木院门的前一刻,张三猛然转头看向自己的徒弟,看向曲世樱那一头飒爽的及肩短发。   嗯,发质很好,乌黑发亮,而且还发量浓密,绝对能让后世无数年轻人羡慕到哭出来,但唯一的问题就是太短了。   在大朙这么一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连张三都是一头长发,用发带扎起来的时代,曲世樱这么一头飒爽的短发,绝对会引起所有人的声讨。   “徒儿,你害怕他人异样的眼光,和无知的谩骂吗?”   “师父是说我的头发?”   张三没直接问,不过曲世樱还是理解张三想说什么。   “嗯,大朙很讲究这个,不允许随便把头发剃短。”   “师父讨厌我这样吗?”   曲世樱没回答张三的问题,反而是反问了一句。   “讨厌?不,恰恰相反,我觉得你这样很漂亮,很英气,而且还很与众不同,并且我也能猜到,你之所以留短发,大概率是因为偷渡的时候,长发会带来不便,但是光我喜欢没用啊,大朙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你把头发剃这么短。”   “不,只要师父喜欢就足够了!”   经过了昨夜的‘传功’,今日清晨的拼音教学,张三已经变成了曲世樱心中,最重要的生者,只要有张三这样一个锚点存在,曲世樱就可以寄托她孤寂漂泊的心灵。   看着曲世樱开门而出的潇洒背影,张三笑着感慨道:“这小丫头,有点小脾气啊!”   .....   事实比张三想象的要好很多,走在耳朵胡同的街道上,虽然这些大朙街坊们,都会不自觉的看向曲世樱的短发以及脸蛋,但他们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了张三本人身上。   “三爷。”   “三爷。”   “三爷,早!”   经过在王家棺材铺门口,一挑二十打跑海鲨帮之后,张三在耳朵胡同就算是彻底出名了,所以今早这么一出来,就有无数的耳朵胡同街坊向他问好。   “大家早,大家早。”   不断地向胡同街坊点头致意,享受了一路明星待遇,张三再次来到胡同东口,李家茶楼的门前。   “呦!三爷!早啊您这是!”   李掌控看到张三之后,立刻就迎了上来。   “李掌柜的,你也早,今天还是老样子。”   张三说着就要往前走,结果突然转头看向自己的徒弟,笑了:“错了,李掌柜,是老样子来两份。”   “三爷,这位是?”   李掌柜其实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曲世樱的存在,只不过要先招呼张三,所以没来得及问。   “我徒弟。”   张三用手扶着曲世樱的后背,像所有老师介绍自己的学生一样,把曲世樱稍稍推到自己身前介绍道。   “徒……弟?”   作为一个传统的大朙市民,李掌柜活了小五十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徒弟跟着师傅出门的。   因为就算有一些书香门第,会给自家的女儿找老师学习,也不过是在家学一学罢了,哪可能允许自家姑娘,跟着老师,还是男老师出门吃早点啊,那玩意还嫁不嫁人了。   “怎么?李掌柜不信?我徒弟聪明着呢,真要全心全意考功名,学八股,我觉得她考个进士不是问题。”   正当师父当着上瘾的张三,看李掌柜一脸怪异,反而他先不干了。   “三爷,我信,我信,别人不信,三爷您我还能不信吗?”   一向信奉和气生财的李掌柜,自然不会在这个上面和张三找不痛快,所以赶紧把张三两人迎进了茶楼。   “三爷套餐,来两份!”   熟稔朝后厨吩咐菜品之后,李掌柜把张三领到一个靠角落的八仙桌旁,然后也跟着张三一同坐了下来。   “李掌柜,您这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吧?”   看到李掌柜把自己领到这么一个,附近没客人的角落位置上,张三就知道对方有悄悄话想对自己说。   “三爷。”李掌柜抿了抿嘴,然后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我昨天听回来的王家哥几个说,您把海鲨帮的鬼头鲨给灭了,而且还把他的海鲨帮收入了自己麾下?”   “怎么样,李掌柜,我张三还算说话算话吧,说把它海鲨帮给你们灭了,就给你们灭了。”   做好事不留名,但是写日记的那是雷锋,张三做了好事,就得拿出来嘚瑟嘚瑟。   “是,三爷您英明神武。”   李掌柜的脸色愈发纠结,不过在纠结片刻之后,他还是紧咬牙齿,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三爷,我想问您一句,您打算以后怎样安排海鲨帮的那些人?”   虽然昨天王家兄弟也像李掌柜阐述了,张三未来打算卖桌游的计划,但是那个计划听起来,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所以李掌柜害怕,害怕张三卖桌游失败之后,会变成另一个鬼头鲨,变成另一把架在他们头上的利刃。   “怎么安排?让他们卖桌游啊,昨天王家哥几个没和您说?”张三有些意外的看了李掌柜一眼。   我是想问你卖桌游失败之后,想干点啥?   就在李掌柜纠结,要不要把问题问明白的时候,张三一拍脑门想起了一件事儿:   “对了李掌柜,说到海鲨帮,我有件事儿要麻烦你一下。”   “我想麻烦你帮我统计一下,所有被鬼头鲨收过保护费的商铺,然后把名字、上缴数额报给我,我打算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把这些钱还给你们。”   “毕竟我接受了海鲨帮这个烂摊子,就得帮它把前面的债务清理掉。” 022 师徒?他们明明更像夫妻好吗?   “三爷,您说什么?”   一瞬间,李掌柜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还钱?   被强取豪夺上去的保护费,还有能还回来的一天?   活了小五十年的李掌柜,一辈子也没想过这么天方夜谭的事情。   “我说,想麻烦李掌柜你帮我统计一下,都有谁家给海鲨帮交过开门费,我替海鲨帮把那些钱还给你们。”张三笑眯眯的看着一脸震惊的李掌柜,又把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三爷,为什么?”李掌柜满脸疑惑的问到:“为什么您要替海鲨帮退还开门费?”   在李掌柜看来,张三收编了海鲨帮之后,能不再继续收取保护费,就已经是做了天大的好事了。   至于退还保护费,就太不可思议了。   毕竟这种对自己没利,只对别人有利的事儿,即便是官府都懒得去做啊。   “因为我接手了他们啊。”张三眨眨眼,一副理所应当的口气:“所谓儿债父偿,我既然当了他们的头儿,自然要帮他们把前面的坑填上。”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原因。   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因为,张三还钱又不用花自己的钱,他只要用‘还钱有利于提升狂三党影响力’为由,就可以合理动用【犯罪基金】来还钱。   这样不用花自己的钱,就能享受好名声的事,张三为什么不做。   而且张三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确实也怕自己成为屠龙的恶龙,因为只追逐利益,而不追求利他的话,张三是真怕自己有一天成为真的‘法外狂徒’。   “三爷,您是真英雄。”听完了张三的还钱理由,李掌柜从座位上站起身,郑重的朝张三一拜。   虽然他自己无法作为舍己为人,但是并不妨碍李掌柜对张三表达敬意。   “英雄什么的,李掌柜言重了。”神清气爽的享受着李掌柜的吹捧同时,张三也伸手将李掌柜搀扶起来。   待到两人重新坐回座位上之后,张三继续开口说道:“关于退开门钱这件事,我还有个前提要和李掌柜你说好,那就是钱得一个月一个月的退,因为要是一下拿出太多现银退给你们,我这边就要揭不开锅了。”   “三爷您言重了,您能把钱退给我们,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我们怎么好意思要求您如何退钱呢,这钱您想怎样退,就怎样退。”李掌柜听的连忙摆手,直说三爷太仁义了。   “你们能理解就好。”   张三点点头,端起桌上的茶碗抿了口茶,接着说道:“那行,那这件事就交个李掌柜您了,我这边也派二黑在旁边辅助一下您,您要是在此期间,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也可以让二黑告诉我一声。”   “三爷,您真是,太客气了。”   就在两人进一步商讨一些退款细则的时候,李家茶楼的门口,五个身材壮硕,穿着露胳膊粗布短褂的黑大个,鱼贯走了进来。   其中走在最前面,也是五人中最黑的王大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张三几人。   “恩公,刚刚我们几个还到您家找您呢,结果到了您家才知道,您已经来茶楼了。”   “来,你们哥五个也坐。”   王家五黑一到,正好八人坐满八仙桌。   “恩公,这女的,这头发,就昨天那位吧?”王大黑反应确实够慢,坐在了张三对面之后,才注意到张三身边的曲世樱。   “对,这位曲世樱姑娘,就是昨天躲你餐车下面那个。”张三点点头,算是把曲世樱介绍给了王家兄弟。   “嚯,这姑娘洗干净了,也是真够俊的,而且和恩公您坐一块儿,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大黑挠挠头,然后双手一拍说道:“郎情妾意!”   “大哥,是郎才女貌!”坐在王大黑身边的二黑,对自己大哥的破嘴,也是非常无语。   “郎才女貌?郎情妾意?也没差嘛,反正都是夸一男一女看起来般配。”王大黑一脸憨厚的评论道。   “大黑,你别瞎说,这位曲姑娘和三爷,是师徒关系,而郎才女貌那是夸夫妻的,三爷这个应该叫名师高徒。”   李掌柜开口纠正了大黑的‘口误’,虽然在他的心里,也觉得张三和曲世樱比起师徒,看起来也确实更像夫妻一些。   “师徒!?”   听到李掌柜的介绍,王大黑直接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顿时引起了茶楼里所有食客的注意。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而是用他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三问到:“恩公,您收徒的话,也能不能收了我,我也想和您学本事!”   “恩公,我们也想!”   说着,王家剩下哥几个也站了起来。   看着王家哥五个,紧张到黑中带紫的面庞,张三秉承着‘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的放羊理念,轻轻点了点头:“可以啊,既然你们哥几个想学,那就跟着一起学吧。”   没错,跟着一起学。   对于王家五黑这种,只是用来壮门面的跟班,张三自然不可能耗费刑期,给他们随心所欲挑技能。   只能把他现成会的八极拳,教给他们了。   不过王家五黑想学的,还真就只有八极拳,因为对他们来说,那种拳拳到肉的打法,才是男人的浪漫。   “那,恩公您稍等,我们这就去买拜师用的六礼束脩。”   不同于曲世樱拜师时的简洁,王家五黑作为土生土长的大朙人,拜起师来自然是要遵大朙的传统。   “二弟,六礼束脩都有什么来着?”   “表示业精于勤的芹菜,表示鸿运高照的红豆,表示学业圆满的桂圆,表示早日高中的红枣,表示苦心教育的莲子,还有表达弟子心意的肉条。”   “就这些?那还挺简单的啊,集市上逛一圈就能买齐了……”   完全不给张三开口阻止的机会,王家哥五个絮絮叨叨的就冲出了李家茶楼。   望着王家五黑远去的背影,李掌柜也捎带着点开玩笑的心态,朝张三恭喜到:“三爷,我就先在这里,祝您桃李满天下了。”   “你们,真是,哎……”   张三笑着低头吃起了早点,也就是在此刻,李家茶楼的大门口,钻进来一张大马脸。   穿着捕快服的马守业,领着他寸步不离的好兄弟牛宝瑞,走到张三身边就是一句:   “三爷,鬼头鲨,死了。” 023 过度洁癖也是病   什么玩意?   鬼头鲨死了?   虽说大朙司法黑暗吧,但是你们这个弄到里面,一晚上就给弄死,也有点黑过头了吧。   看着嘴角甚至带有微微笑意的马守业两人,张三顿时觉得要不要和这俩人划清界限好一些。   似乎是感受到了张三诡异的目光,马守业立刻开口解释道:“三爷,您别误会,人不是我们弄死的,是自杀的。”   “自杀?”张三倒吸一口凉气:“你们是给他上了什么酷刑?”   “三爷,我们没给他上任何刑法,他是……噗!”因为再次想到了鬼头鲨的滑稽死样,马守业直接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马,你这笑点也太低了!”牛宝瑞把笑的直抽抽的老马往旁边一波,脸色平静的向张三解释道:   “是这样的三爷,昨天我们将鬼头鲨押送回衙后,大老爷就先把他关进了牢房,打算今天白天再审。”   “结果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个鬼头鲨人看着五大三粗的,但是却有着极度洁癖,因为牢房里过于脏乱,鬼头鲨忍受不了,他就直接用头撞墙,把自己给活活撞死了。”   “今天早晨我俩到牢房提人的时候,尸体都凉了。”   这……   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罪有应得了吧。   听完了牛宝瑞的解释,张三在心里暗自点点头,把鬼头鲨的篇章彻底翻了过去。   “那钱县令那边呢?鬼头鲨死了,钱县令有什么说法。”张三向两位捕快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人坐下说话。   “无所谓的事儿。”马守业随意摆摆手:“反正有账本上的记录作为物证,鬼头鲨自杀也改变不了,他私通倭寇的事实,所以大老爷抓捕倭寇的功劳,也是板上钉钉的。”   “还有就是,三爷。”说道这里马守业看向张三:“大老爷让我俩知会您一声儿,就是您的这个礼物他非常喜欢,也特别希望以后还能和三爷您更加亲密无间。”   “钱县令是想和它们亲密无间吧。”张三笑了一下,从荷包中掏出两个五两的银锭,扔向牛马两人。   行贿,应该算是张三目前最喜欢的犯罪活动。   不需要付出,纯白嫖,而且还能维持良好的人际关系,让官差尽心尽力的帮你办事。   果不其然,在熟练的接过张三扔来的银子之后,马守业的大马脸直接笑成了向日葵:“三爷,您说我俩也帮不上您什么忙,还总让您这么破费。”   “两位捕头说的这叫什么话?”张三眉毛一竖,‘义正言辞’的批评道:“两位捕头每日为百姓奔波操劳,我作为两位辖区内的一名百姓,难道不应该给予两位一些来自百姓的温暖吗?”   “三爷,您教训的是”牛马二人立刻笑着附和:“就是不知道我二人接下来,该怎么为百姓操劳?”   “我就是想问一下,海清县哪里有不错的刻书坊?”   大朙从开国,发展到今天。   虽然政治越来越腐败,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周边国际环境越来越恶劣,但有一样东西,还是一直在向好发展的。   那就是教育普及率,因为科举的高度繁荣,以及官员的绝对特权,大朙朝整个社会,基本都在围绕着科举当官转。   这就导致了,只要不是穷到吃不上饭的人,都会或多或少让自己的孩子读读书,用十年寒窗,搏一个美好前程。   当然,能搏得前程的,只属于那些极少数的天才,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社会风气,以及大朙现在相对较高的识字率,也相应的促进了出版业的繁荣。   “刻书坊?三爷您要刻书?”听到张三问哪里有刻书坊,牛马二人皆是一愣,因为在他俩看来,张三应该是玩武的,现在怎么问起刻书坊了。   “暂时刻书,是刻点扑克,额,你们可以理解成一种新型纸牌。”张三随口解释着,并在心里暗自想到:   等有机会,刻书也可以试试嘛,比如像插图版《金瓶梅》这种优秀作品,除了能触犯侵犯知识产权罪,还能顺便触犯一下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一罪两吃,双倍快乐。   “新型纸牌?三爷您这是要整点新赌法啊?”听张三这么一解释,牛马两人顿时‘明白’过来。   “也算是吧。”张三也懒得详细解释,再次开口问道:“如何二位,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吗?”   “合不合适不好说,因为海清县的民间刻书坊就只有一家。”马守业有些为难的说道:“但那家刻书坊的主人,是个景化年间(上一任皇帝的年号)的老秀才,虽然学问没什么,但是脾气很别扭,除了读书人以外他不待见其他任何人,所以三爷您要想在他那里刻纸牌,那估计得很难。”   “要不您还是考虑一下,天京城里的刻书坊?毕竟那里林林总总有几十家刻书坊,绝对有适合您的。”马守业试着提出建议。   天京城里。   虽说海清县行政划分上,也属于天京城下属县,但海清县划分到天京城主要还是因为朝贡贸易,真正海清县地界,离天京城城墙起码有三十里地。   而且除了距离上的运输问题之外,京城里那错综复杂的官宦势力交叉,也让张三暂时不是很想介入其中。   毕竟海清县多好,只要把县里那几个官糊弄住,张三就可以随便折腾,而到了京城,那他张三就不知道得照顾多少人了,就算行贿没有损失吧,张三也不想行贿到通货膨胀啊。   经过再三考虑之后,张三决定还是先到老秀才那里试试,等不行再说。   “还是先到老秀才的刻书坊试试吧。”张三开口决定道。   “三爷,您说的算。”马守业一边在心里说着‘三爷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一边起身要给张三带路。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张三在跟着起身之后,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宝贝徒弟:“咱们县里给落个良籍多少钱?”   “落良籍?”   “为这位姑娘吗?”   随着张三的提问,马守业把眼神聚焦在了曲世樱的身上。   其实刚进茶楼的时候,马守业就注意到了,张三身边这位绝艳的少女,但他当时还以为这个姑娘是张三招来的妓子,所以就没细问,只是认为三爷真有本事,能找来这么漂亮的女人。   可现在张三提出要给这个女人落籍,那他就得问详细一些了,因为乐户改籍,黑户落籍需要的手续完全不同。   “对,就是我徒儿,名叫曲世樱,纯黑户,弄一个良籍多少钱?”张三扶着曲世樱的后背介绍道。   “这位小姐是,三爷您的徒弟?”一听曲世樱是张三的徒弟,马守业脸上的表情顿时尊重起来:“那给曲小姐落户,怎么还能要您的钱呢?所有事我和老牛包了。”   “那就麻烦二位了。”   张三知道他们两人是拍马屁。   而牛马二人也知道,这份钱绝对能赚回来。   所以心知肚明的三人,就这样心照不宣的达成了,没有人会亏本的交易。   只留下完全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的曲世樱,默默感叹着:自己的师父真是繁忙,吃一个早饭都有一群人来找他。   四人就这样说笑着(学习着),来到了位于铃铛胡同的古斋刻书坊。 024 文体两开花的张三爷   铃铛胡同,位于海清县北的清水河下游,借助河水的取水、排污之便,已然发展成为了海清县,手工作坊一条街。   而张三要去的古斋刻书坊,就在这条胡同的东侧。   和其他手工作坊一样,古斋刻书坊也是一个由青砖围城的大院子,漆成深棕色的大门上,挂着龙飞凤舞的‘古斋阁’三个大字。   但是和其他作坊不一样的是,别家的作坊都是大门敞开,欢迎各路客商进门,而古斋阁却是在敞开的大门前,横放着一张红木长案,看起来就像是要挡着别人进去一样。   红木长案的后面,是一位年近古稀,穿着墨绿色员外氅的老者,干枯如树皮的脸上神色淡漠,一双老迈但精神的眼睛,装作漫不经心的看着张三四人。   两个带路的海清县衙役,忽略不计。   走在后面的俊俏公子,身着一身素雅的白色长袍,透露着一股淼淼出尘的气质,应该是某家大户人家的公子。   再跟在后面的少女,同样着一身素色长裙,只是这一头短发,莫非是刚从庙里接回来还俗的?   就在林书古打量着张三四人的同时,张三四人也来到了红木长案前。   “这位老人家,此处可是古斋阁刻书坊?”张三拱手,客气的开口问道。   “正是,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鉴于张三仪表堂堂,一副正派模样,林书古回答起来也是颇为客气,如果换做马守业那个大马脸来问,林书古都不屑于开口回答。   以貌取人?   抱歉,大朙就是一个看脸的时代,长的太丑,能力再出众也不能当官。   “想借贵阁,刻制一些东西。”   因为前面马守业已经给张三科普过,眼前这个老头儿,就是古斋阁的秀才老板,所以为了避免自己直接被拒绝,张三选取了比较委婉的说法。   “公子想刻书?那公子可有功名?小老儿我的刻书坊有个规矩,就是不给不会读书之人刻书。”   林书古也没白费马守业的提醒,开口第二句话,就问张三有没有功名,毕竟在他看来,只有读书人才有资格和他平等交流。   “功名?”   听到这两个字,张三装作不屑的呲笑一声,一副爸爸看不上朝廷的傲慢姿态:“我读圣贤是为天下黎民苍生,不是为了在泥潭中经营苟且。”   在来古斋阁的路上,张三就一直在想,该怎么对付林书古这个,只认功名的老秀才。   经过一路的思考,最后张三想到的方法就是,用不屑功名来破局。   因为不管在任何一个朝代,位极人臣者固然令人羡慕,但官场失利文场出名的诗人,则更令读书人推崇。   毕竟谁还没个失利的时候,特别是对于林书古这种,一辈子都没考上举人的老秀才而言,那种才华横溢但是官场失利的诗人,就更令他有认同感了。   而事实也不出张三所料,林老秀才一听这句‘我不考功名,只是因为我不想同流合污’的论调,顿时就生出了无数的认同感。   也觉得他考不上功名,也是因为他潜意识里,不想和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的所致。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心中突然涌现的强烈认同感,让林书古一时间有了结交张三的心思。   “姓张,名三。”张三一字一句的答道。   哈?   张三过于接地气的名字,瞬间让林书古那刚升起点的结交欲,顿时跌的丝毫不剩,甚至还升起一种,张三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必须要报复一下的心态。   “大俗即大雅,张公子好名字。”林书古挂着丝毫没有温度的笑容,装模作样的询问道:“只可惜老夫从未读到过张公子的大作,不知今天能否有幸开开眼呢?”   看着林书古皮笑肉不笑的脸庞,张三也跟着冷笑起来:   你看你这老头儿,非要让我装个逼。   我不装那是不是挺不合适的。   “既然林老先生愿意赏下耳音的话,我就献一下丑。”说着张三看向四周,看看有什么比较适合抄诗词的东西。   结果他运气还不错,古斋阁的墙根处就围着一个篱笆小花坛,里面还零散的开着一些野菊花。   “就以菊花为题吧,我作一首诗,供林老先生听听。”张三指花坛里的野菊说道。   以菊花为题,‘现’做一首诗?   听到这个要求,林书古差点笑出声来。   也就是这个世界没有曹植,不然林书古非得在心里暗骂一声:你小子以为自己是曹植吗?七步成诗?写诗那玩意是得反复推敲,精心打磨的!   “张公子,请讲。”林书古憋着看好戏的心态,强忍着笑意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到林书古同意了自己的装逼请求,张三迅速消费7天刑期,在系统中搜索起了合适的诗句。   经过一番寻找,唐诗人元稹的《菊花》成为了他的目标。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经典,简洁,完美契合张三现在的所处的环境,至于里面的陶渊明家不存在怎么办,随便找个其他姓陶的文学家安上去就好了。   随着张三一首《菊花》渐渐诵出,林老秀才的脸色也跟着从不屑,到惊讶,再到疯狂。   特别是最后那一句,‘此花开尽更无花’一出口。   林书古更是直接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张公子,大才啊!”   关于这首诗是张三所作这点,林书古丝毫不怀疑,因为他作为一个刻书坊的主人,虽不能说看过世间所有书籍,但也绝对是饱读天下诗书之人。   如此优秀的诗句,如果是古人所做,那么林书古认为他至少也应该听说过一二,既然他从未听闻过此诗,那就只能证明,此诗是张三现做的。   哎~   非要让我装个逼。   看着一张脸笑成老菊花的林书古,张三也装作谦虚的回应道:“一首拙作,希望不要污染林老先生的耳朵。”   “不不不,张公子您这么说,可是要羞煞老夫了。”   “如果张公子,你这首诗是拙作的话,那我们平时写的那些诗,岂不就是狗屎,不对是连狗屎都不如了吗?”   林书古这这种人是纠结的,面对普通百姓,他们可以百般不屑,但是面对他们比不上的读书人,又会化作超级舔狗,极尽奉承。   林书古‘噗噜噗噜’的狂舔着张三,马守业两位捕快,也是用一种看待怪物的眼神看向张三:   这张三爷,文体两开花啊!   打架那么猛,作诗也那么猛?   他是人吗? 025 2比3大是定理啊   古斋阁,待客厅中。   被张三一首《菊花》拍糊成小迷弟的林书古,亲自给张三端上碗茶:“张公子,这是小老儿珍藏的青峰山翠尖,希望和您的口味。”   “好茶。”张三端起桌上的青花瓷碗喝了一口,果然茶香扑鼻,爽口无比。   至于张三以外的马守业三人,虽说也跟着进了待客厅,但就只能享受到林书古书童的服侍。   “张公子,您来我这里,是想把往日作品刻成书籍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小老儿可要近水楼台先得月,第一个先订上几套好好拜读喽。”   喝完了茶,寒完了暄,林书古主动把话题引入到刻书上,因为他确实是想,再多读读张三的‘作品’。   只可惜他这个想法注定要失望了。   张三略带歉意的笑了笑,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解释道:“林先生您误会了,我今天来贵坊,并不是为了刻书,而是为了刻牌。”   “刻牌?”   因为大朙目前还没有流行的纸牌游戏,再加上林书古又是个迂腐的老秀才,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张三口中的刻牌是什么东西。   “一种用来启迪民智。”   “培养百姓算学能力的益智卡片。”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于林书古这种老秀才,张三就得往启迪民智上走,而且扑克上有数字,说成培养算学能力也不为过。   无非就是学到的算学能力是2比3大而已。   果然听张三这么一说,林书古虽然心里还是失望,看不到张三的作品集,但是考虑到张三见面第一句话,就表态要为黎民苍生读书。   此刻提出要制作启迪民智的卡片,林书古也不好反驳张三,只能稍显失望的点头说道:“张公子果然一心为民,等下我就把坊里的掌柜和刻工叫来,让他和您详谈刻牌事宜”   “但是除了刻牌事宜之外。”说道这里,林书古的眼睛里又蹦出期待的神采:“小老儿我还是希望,能读到张公子您更多的诗作,所以您不考虑顺便把之前的诗作,也刻录成书吗?”   我之前的诗作……   等我哪天想写唐诗三百首的时候再说吧。   心中有鬼的张三,自然无法答应林书古的要求,只能笑着敷衍道:“我之前诗作,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随手之作,实在难以登大雅之堂,还是等我更加精学之后,再刻书成册吧。”   “张公子,您真是太谦虚了!”   面对张三的明确推脱,林书古也不好强逼,只能心中喊着‘下次一定让他就范’,转头朝身边的书童吩咐道:“林笔,去把修玉和刻书的毛师傅叫来。”   在书童去传唤管家期间,张三则一边对付林书古的文学问题,一边朝系统质问道:   ‘系统,为什么我刚刚冒用元稹诗词的奖励还没到账,我这种文抄公行为,应该触犯了侵犯知识产权法吧?’   【因为社会影响力过于低下,而且未进行牟利行为,所以不予犯罪论处】   看着系统给出的‘罪行轻微,不与犯罪论处’的解释,张三顿时就不干了。   ‘系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犯小恶怎么被枪毙。’   ‘你不在小问题上给予我足够的奖励,又怎么能期待我走向犯罪的深渊呢,你再这样的话,小心我出家当和尚,从此一生只修善果啊。’   【………………】   面对张三‘有理有据’的说服,系统在迟疑几秒之后,选择了同意。   【冒名顶替元稹,使用其《菊花》一诗】   【触犯了侵犯知识产权法(影响力:极极极极极低)】   【奖励:个人罚金5两】   虽然最后拿到的奖励可有可无,但是这种付出就有回报的行为,还是让张三很舒服的。   张三身心愉悦的端起桌上的茶碗轻抿一口,古斋阁的掌柜林修玉,以及负责刻书的毛师傅,也在此刻走进了待客厅的大门。   “叔父,您叫我何事?”   林修玉是林书古的侄子,和身为老秀才的林书古不同,身为古斋阁的掌柜的林修玉,就一副标准的商人气质了。   戴一顶绛紫色的凹边小帽,着一身蔚蓝色的圆领锦袍,一张写满市侩的脸上留着两绺八字胡,圆滚滚的眼睛暗中观察着张三四人。   “张公子,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小侄林修玉,也是负责小坊日常经营的人。”林书古抬手,指着自己的侄子说道:“您关于刻牌的一切事宜,都可以和他进行细说。”   “而这位是,小坊刻书的毛师傅。”说着林书古又把手指向,穿一身黑色工作衣的毛师傅:“张公子,你刻牌的任何要求,都可以和毛师傅说。”   一个谈价钱,一个谈技术。   搞懂了两位来人的身份,张三表示明白的点点头。   接下来林书古又向自己的侄子,介绍了张三的来历,待到把双方都引荐完成之后,林书古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朝张三拱手道别道:   “张公子,接下来的具体事宜,就由您和小侄以及毛师傅商议吧,我这个纯外行人,就不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书古可以选择让谁进来刻书,但是谈到价格的时候,他本人必须回避,这是他和自己侄子定下的规矩,要不然以他的脾气,自家这个刻书坊早就赔塌了。   “林老先生,客气了。”   听到这个麻烦老头终于要走了,张三也是赶忙起身送行。   目送着林书古彻底离开大厅之后,张三笑眯眯的看向一脸商人样的林修玉,开门见山的问道:“林掌柜,您也是秀才?”   “张公子,说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而已,并不是叔父那种秀才老爷。”林修玉摇摇头,有些奇怪张三为什么要这么问。   “那咱就直接在商言商吧。”   “在商言商?那感情好啊!”   听到张三这么说,林修玉乐了,心说:叔父终于找了一个正常的客户了,以前那些迂腐的读书人,那是能正常谈生意的吗。   “那行,那我就直说了,我要刻的不是书,而是类似这种的纸牌。”张三拿起桌上的纸笔,画了几张扑克的模板。   “这是一种新型的纸制桥牌?”不同于林书古那种老秀才,时常会出没于赌场的林修玉,一眼就看出了扑克的大概作用。   “对就是一种新型的纸牌,名叫扑克。”张三点点头,再次开口问道:“怎么样?能刻吗?”   “当然能啊,连书我们都能刻,更何况这么简单的纸牌了。”   为了降低雕版的难度,张三画的是最简单的扑克样式,上面除了对角的阿拉伯数字之外,就只有一个大号的表达花色的图案,甚至连大小王,都只是画了一个简单的五角星造型。   没办法,张三倒是想画王冠,但是考虑到大朙还有皇上这件事之后,就果断放弃了。   “多少钱?”问完技术上的问题,自然就该问价格了。   “那要看张公子您要订多少套,这一套扑克有多少张牌了?”林修玉笑盈盈的看着张三。   “一套扑克54张牌,我定一万套多少钱?”张三试着问到。   “嚯,张公子大手笔啊。”   虽然制作简单,但是张三一口气要这么多套牌,林修玉还是小小吃惊了一下。   “连上雕版,连上印刷,如果用最差的麻纸,一套也就15文钱吧。”   “但如果考虑到结实耐用,而用最好的赭灵纸,再加上封边的话,一套得400文左右。”   思考片刻后,林修玉给出了价格。   “用400文那套。”   张三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任何一项新生事物出现,都必须展现它最好的一面,如果扑克打的打的烂掉了,张三还推广个屁的纸牌啊。   更何况扑克作为一种新娱乐设施,肯定是先要面向狗大户的,所以成本高,张三的卖价也可以订的更高啊。   等先把狗大户的钱赚够,把扑克的推广开之后,在考虑推出平民版也不迟。   “400文的话,一万套就是4000两,张公子,您确定全要高档版?”听到张三全要高档版,林修玉直接愣住了。   “我这个人做事,只求最好,一万套全要高档版。”   张三义正言辞的拍桌说道。 026 给宝贝徒弟挑把倭刀 ?   系统奖励是不讲逻辑的。   张三所拥有的一万两【犯罪基金】里,除了从鬼头鲨哪里弄来的五千两真银子之外,还有五千两是成立狂三党系统给予的奖励。   刚开始张三还发愁,该怎么向身边人解释,自己家里有搬不完的现银。   结果根本就不需要他解释,系统直接奖励给他的就是银票,而且是钱庄里有现银的那种。   将存有一千两银子的一摞银票,作为一阶段首付给予林修玉后,张三的桌游贩卖计划,就算是正式迈出了第一步。   谈完了扑克生意,张三又和林老秀才寒暄了几句,便带着自己的三个同伴,离开了古斋阁刻书坊。   重新踏在稍显泥泞的铃铛胡同街道上,马守业的那张大马脸上,立刻浮现出熟悉的谄媚微笑:   “三爷,说句实话,我现在是真的佩服您,拳脚拳脚您一打二十,一天弄倒了海鲨帮,文采文采您诗气横溢,连林老秀才都为您拜服。”   “您这样文武双全的奇人,也就是没有进入官场,不然那内阁首辅以及大司马,还不都得让您一人包圆了。”   “老马,眼里不错,我也觉得我能胜任。”   谦虚?   那是别人的美德,在张三这里不存在的。   而且说到了当官,张三还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老马,既然说到当官了,你知道买官什么价吗?”   卖官卖爵,作为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下必有的交易项目,大朙朝自然也是保留有这个传统风俗的。   只不过人家不叫买,而叫捐罢了。   “三爷,您想捐个官?”听到张三要买官,马守业丝毫不意外,反而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   “也对,三爷您日后买卖肯定是要越做越大的,有个官面上的身份,也确实好活动一些,不然日后有打官司的地方,上堂就得矮三分,被人整治了也没法还手。”   “不过对于商人来说,捐个从八品的官就挺不错的,道录寺左右至灵之类的义官,有个2000两就差不多捐下来了。”   “怎么买?找钱县令?”   买官也属于行贿的一种,所以能百分百退款的张三,根本不介意价格,直接问起了地点。   “不不不,县太爷可没这个本事。”马守业笑着解释道:“捐官这种事,有专门的路子,咱们海清县的路子,在县衙正对过的梁记油盐店,那帮盐贩子专门搞这个。”   “那就等哪天去拜见钱县令的时候,顺路去买一个吧。”   用街边买冰棍的语气说完买官的事儿之后,张三继续朝马守业问到:“老马,还有个事儿再问你一下,你知道哪里能弄到倭刀吗?”   既然答应了自己的宝贝徒弟,要教她东瀛剑法,那么张三自然是要说道做到的。   “三爷要买倭刀?前面那家皇店就有。”马守业说着,指了指前面不远处一家倭刀专营店。   因为近些年来,大朙和东瀛朝贡贸易的不断扩大,有大量的东瀛物品流入大朙,于是为了把这些东瀛特产变成现银,作为朝贡最大收益者的皇帝,便开始在全国各地开设朝贡皇店,来把这些东瀛特产卖出去。   而眼前这家倭刀专门店,就是海清县数家皇店中的一个。   和古斋刻书坊那深沉的棕色木门不同,这家倭刀阁的大门是朱色的,上刻着各种祥兽,红红火火的看着就比较喜庆。   “几位客,买刀?”   迎客方式也和林书古那个迂腐老秀才不同,张三几人刚站定在店门口,门前迎客的店小二就满脸热情的接了上来。   “嗯,买刀。”   大朙朝有兵器管制,但是只管制弓甲弩,至于剩下那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什么的,民间完全可以自由买卖。   .......   倭刀阁店铺里的客人不是很多。   只有一伙儿穿着黑色短褂,胳膊上纹着下山虎的社会小青年,在围着一把没有刀镡的白鞘刀打转(就是没有护手的刀)。   听到又有新客人进来之后,这帮小青年便下意识的一同看向张三几人。   不同于一般人第一时间会注意到带头的张三,这帮就差把‘流氓’俩字写脸上的小青年,第一时间看到的则是,默默跟在张三身后背单词的曲世樱。   不过很快他们也注意到了,跟在曲世樱身后的牛马两位捕快。   然后相遇事件,没开始就结束了。   至于张三这边,只是无所谓的瞟了一眼这帮小青年之后,便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琳琅满目的倭刀上。   “这位公子,不知道您想要一把什么样的倭刀?”   张三四人,两个衙役,一个姑娘,店小二自然认为张三才是买刀的人。   “这位乖徒儿,不知道你想要一把什么样的剑?”张三笑着,把店小二的招呼翻译给曲世樱。   结果他不翻译不要紧,一翻译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两人。   稍微有些了解东瀛语的店小二和掌柜:这女人竟然是个倭人!这位公子好本事啊,连东瀛女都能弄到手。   路人社会小青年: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马牛两位捕快则是最意外的:卧槽!三爷这个女徒弟原来不是大朙人,我还以为她单纯的只是不愿意说话呢。   只可惜曲世樱并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完全无视外人的她,在听到张三的话后,便开始打量起店内的每一把倭刀,打量起她要用来复仇的武器。   “锵~”   曲世樱取下墙上一把装饰花哨的倭刀,将剑刃拔了出来。   看着曲世樱看刀的行为,一旁的店小二立刻来到了张三身边,提醒道:“这位公子,我们这儿的倭刀,全部都是开了刃的,小心伤着这位小姐。”   店小二虽然能听出东瀛语,但是却听不懂,所以他还以为曲世樱是在随便乱玩。   看着上来友善提醒的店小二,张三轻笑了一下:“知道我们当中买刀的人是谁吗?就是这位小姐。”   给女人买倭刀当礼物?   你们这些公子爷现在都这么玩的吗?   听到张三这么说,店小二自然不会在多管闲事,只能顶着一脸‘你们城里人真会玩’的无语表情,退到一旁。   曲世樱一把刀,接一把刀的挑选着。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那把被小青年围观的白鞘刀前面。 027 师父,秀一下你的剑技吧   “可以请各位让一下吗?”   “我想看一下这把剑。”   曲世樱应该属于标准的外柔内刚型女生,内心坚韧,果敢,充满挑战欲,但外表和声音却软糯软糯的,很容易让人生出恻隐之心。   当然,是在能听懂她说什么的前提下。   而这帮土生土长的海清县社会小青年,自然是听不懂东瀛语,所以面对曲世樱的请求,只能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愣在原地。   “老马,让那群人边儿去。”张三拍了拍身边的马守业,示意他展示捕快风采的时候到了。   “好的,三爷。”   马守业轻声领命,然后迈着四方步就走向那群社会小青年:“嘿嘿嘿,几个干嘛呢?知道这位小姐是谁吗?还敢站这儿看?”   “不,不知道。”   光棍不斗势力,看着穿官衣的马守业走过来之后,小青年队伍里领头的小胖子,立刻吓得摇起了头。   “不知道?不知道,还不滚一边去!是想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吗?”   马守业到底是混了多年的老捕快了,对付起这些小地痞流氓来,那是一个得心应手。   而被咋呼的小青年们,也是突出一个欺软怕硬,面对马守业的豪横施压,一个个让开的速度,就和触电了一样。   等把这些碍事的地痞流氓都赶到一边去之后,马守业立刻换脸,朝曲世樱发出了友善的微笑,并做出了‘您请’的手势。   “谢谢。”   经过了一上午的单词记忆,曲世樱已经初步掌握了一些常用词汇。   用不太标准的口音向马守业表示了感谢,曲世樱接着把货架上那把,通体漆成黑色,纹着金纹的白鞘刀拿了起来。   “锵————”   伴随着一声利刃从刀鞘中滑出的轻吟,曲世樱将这把刀完整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银色的刀面将门外射入的阳光折出一层寒意,尖锐刀刃上泛起的丝丝蓝色,配合着缎纹,竟然有一种河流在流淌的感觉。   即便张三完全不懂刀剑,也能本能的感出到,这是一把好刀。   但可惜的是,这把刀没有护手,所以比起战斗,它或许更适合切西瓜,或者放到供奉台上侍奉神灵。   “师父,我就选它了!”   “哈?你买它切西瓜吗?”   就在张三认为曲世樱会放下这把刀,然后继续选的时候,他的宝贝徒儿直接一句话让他懵掉了。   “切西瓜?师父何出此言?”曲世樱微微泛紫的眼睛里,飘起一层疑惑。   “不是,我可爱的乖徒儿,你选刀不能观看颜值,也得考虑实用啊。”张三开口向自己的徒弟解释道:“你看你选的这把刀,连护手都没有,等你真的和人作战的时候,人家刀一划不就把你手砍了吗?”   “那在他出刀前,杀了他不就好了?”曲世樱眨眨眼睛,一脸天真的模样。   出刀前,先把人杀了?   你当你是桐老爷吗,还来个星爆弃疗斩?   等等,好像可以哎。   张三刚要开口教育曲世樱两句,就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徒弟也不是一般人,如果真把30年刑期的身体机能加满的话,搞不好真的可以在敌人拔刀之前,先把敌人斩掉。   回过味来的张三,便没再教训曲世樱,而是迅速进入师傅模式,故作高深的沉吟道:   “在敌人出刀前,将其斩杀吗……:”   “这条路可比一般的剑道修行,要更加艰难啊。”   没错,那么多刑期,我能不难吗!!!   张三在心里嘶吼着。   “师父,只要能复仇,我愿吃一切的苦!”曲世樱眼神坚定的保证道。   “好,不愧是我的徒弟,果然有大毅力!”在夸徒弟的同时,顺便夸夸自己,这就是张三当师父的快乐。   “师父,谬赞了!”   曲世樱先是日常性羞涩委婉一下,紧接着便拿着刀走到张三面前,满脸期待笑容的把刀递给张三:“师父,可以让我欣赏一下您的剑技吗?”   我……   看着徒儿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满的期待眼神,张三只能暗叹一口气之后,无奈接过对方手中的倭刀。   都说养孩子费钱,现在我是真的体会到了。   ‘系统,先给我兑换一年的居合斩技巧吧。’   如果说能有什么一击毙命的日本剑技,在张三的认知里,就只有居合斩能满足这个要求了。   随着一年份居合斩剑技渗入脑海,张三和手中的刀刃之间,突然出现一种亲切的联系。   如臂指使。   张三本以为这是只一个夸张词汇,结果没想到这种感觉竟然真的存在。   就像驱使自己的胳膊一样,灵活的用倭刀耍了个刀花之后,张三将刀刃重新扣回到刀鞘之中。   ‘系统,计算一下,以我的身体能力,用刀技巧,以及这把倭刀的强度,我能砍点什么?’   【宿主身边物品的话,这个结账用柜台可以一刀斩断】   系统一边给予张三文字提示,一边还十分贴心的在能砍的柜台上标了个红X。   顺着系统的指示看过去,张三果然看到自己面前这个柜台,虽然擦抹的很干净,但是上面细微崩开的裂痕,还是说明这个柜台,已经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   确定目标之后,张三轻微点了点头,然后笑眯眯的把刀放在柜台上,开口朝后面的掌柜询问道:“掌柜的,这把刀多少钱?”   “标价43两8钱,我就收您40两整吧。”柜台后面的掌柜,看着张三微微眯了下眼睛,然后试着给出价格。   眼神躲闪,一看就不是实价。   看着掌柜不停游离的眼神,张三心中有了定论,不过他并不在乎,十来八两而已,不过是张三爷平时的赏钱罢了。   “50两,我给你50两,连眼前这张柜台一并买了,怎么样?”张三从自己的腰包中,掏出一锭整50两的元宝,拍在陈旧的柜台上,磕下一块乌黑的漆皮。   “当然可以,公子您真是爽快人!”   虽然完全搞不懂张三,花十两银子买这么个烂柜台干什么,但是能遇到这种少见的冤大头,精明人的掌柜立刻表示成交。   “掌柜的,那就劳烦您现在稍微往后站一站,我现在要用这张柜台了。”   摆摆手,示意掌柜的赶紧拿钱让位之后,张三也跟着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一个合适的距离上,弓步下沉,做好了拔刀的姿势。   看到张三如此摆pose,在场所有人也就知道张三要干什么了。   “三爷,您别……”   砰!!!   马守业的劝解根本来不及说完,就看到张三的刀刃已经砍入柜脚,然后一路沿着柜体向上,最后从柜面飞出了。   哗嚓!   被一刀贯穿的柜台,在刀刃离开后,只保持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轰然断裂在了所有人面前。   ——————   很多人讨论那把刀应该怎么样更合理,但实际上我就是想写一个,类似只狼里,永真小姐姐用的刀,单纯就是觉得那样很帅.... 028 鸟枪换炮 ??   我们应该说些什么?   随着破裂的柜台尘埃落定,整个倭刀阁大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不知名帮派的几位小青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看了看,正在吸气收刀的张三之后,果断默默退出了倭刀阁大门:权贵可怕,但是能打的权贵更可怕。   倭刀阁的掌柜加店小二,虽然满口的槽点想要一吐为快,但是摄于张三说砍就砍的神经病性格,他们觉得自己还是保持安静比较好。   至于跟随的牛马两位捕快,甚至已经生出一种习惯了的感觉,反正只要是张三爷干的事儿,不管多离奇都是正常操作呗。   只有曲世樱,一双美眸神采涟涟,看着自己的师父大发神威,并憧憬自己以后也可以拥有同样的剑技。   “呦吼~村正?”   “这刀的名字,很吉利啊。”   就在张三把刀收入刀鞘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这把刀的名字竟然叫村正。   不过他也没有过分在意,只是把这当成一个小插曲,毕竟这他都在异世界了,也就不存在妖刀村正的传说了,   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重新恢复站姿的张三,一边把刀递给曲世樱,一边笑盈盈的问到“徒儿,为师的剑技还算凑活?”   “非常棒!”曲世樱少有的表现出激动情绪:“师父,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学习。”   “随时可以。”张三笑着,抬手在曲世樱头上轻弹了一下,接着扭头看向,一脸纠结笑容的倭刀阁掌柜,道歉道:“掌柜的,很抱歉,看来要麻烦你们打扫一下了。”   “没关系,没关系,能有幸见到公子这等的剑技,只是收拾一下残局不算什么。”倭刀阁掌柜奉承的笑着,并在心里暗中决定,要把这件事儿报给自己的上级。   皇店,皇店,皇帝家开的店铺,那自然不可能只是做生意这么简单,暗中观察地方上一些奇闻异事,民事民情,上报给自己的领导,也是皇店掌柜们需要负责的任务。   而这家倭刀阁最上方的皇家受益人,是当今圣上弘德皇爷的正妻,李皇后。   “那就有劳掌柜了。”再次和这位卖刀掌柜客气一句之后,张三又转身看向了马牛两位捕快:“老牛,老马,你俩也跟着挑把刀,把身上这个换换?这儿的刀我刚刚也试过了,确实不错。”   大朙并没有规定衙役必须佩戴统一兵器,所以各地衙役要是自己有钱,想换一把更好的腰刀,当地官府也不会介意,甚至会给予鼓励,毕竟又可以省把兵器钱。   “三爷,这怎么好意思呢……”虽然嘴上在拒绝,但是牛马两位捕快脸上的期待表情,还是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这可都是东瀛进贡给皇上的好刀啊,如果能弄一把在身上,得是多有面儿的事情啊。   “啧!跟我还在这儿虚情假意的客气什么,赶紧的想要就去挑,要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对了,顺便也给我挑一把,我要留着教我徒儿练剑。”   说完,张三也没再理这两个,哈喇子都快流到胸口的捕快,而是走到曲世樱身边,向她科普起了基本的用刀技巧。   马守业两人看到张三是真的要送刀,便也不再客气,迅速在店里挑起了自己喜欢的倭刀。   花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   等张三四人重新从倭刀阁走出来的时候,已然是人人鸟枪换炮了。   张三手拿一把通体朱红,纹着紫色虎纹,带有护手的正常倭刀,看着和故事中,常常出现的侠客一般。   而曲世樱则是一双秀手,握着她精心挑选的‘妖刀村正’,再配合上她一身素雅的白色罗裙,看着有些像追杀负心汉的女剑客。   至于马牛两位捕快,则是腰右边挂着,衙门给分发的铜头腰刀,腰左边挂着,刚刚挑选的绿鞘倭刀,虽然看起来还是捕快的模样,但却成了能使用‘二刀流’的捕快。   经过这样一番鸟枪换炮,本就引人注目的一行四人,现在更是回头率百分之百了,特别是牛马两位捕快,腰间挂着两把刀,怎么看怎么嘚瑟。   “三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收到张三赠与的倭刀之后,马守业脸上谄媚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更胜了。   “还真有。”张三掂弄着手里的倭刀,朝马守业一脸认真的问到:“我觉得我还差一把折扇,因为我觉得刀剑这种利刃,不符合我张三的气质。”   不符合你的气质?   你都用刀斩开那么大一个柜台了?用刀不符合你的气质!?   虽然心里一万个槽点,但是脸上的媚笑丝毫不减,马守业十分有眼力见的接过张三手里的倭刀,指着回刻书坊的方向说道:“三爷想买几把折扇?那得往回走走了,铃铛胡同买文房四宝的店家,都在古斋刻书坊的附近。”   “哦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刚刚确实路过几家卖文房四宝的店。”   张三是一个想到就会行动的人,说着一拍脑门,便带着队伍走向回程。   走了没多远,张三几人就回到了,先前路过的几家文具店门口。   和顾客只有一群社会小青年的倭刀阁不同,这些卖文房四宝的文具店铺里,就来来往往的有很多客人了。   有带着孩童,来买蒙学纸笔的布衣平民,也有三五成群,说着之乎者也的莘莘学子,甚至还有几位穿着浅色襦裙,来给自家小姐买书画的丫鬟侍女。   能够很容易的看出,在大朙读书氛围真的是非常浓厚。   “去这家吧。”   在挨着的几家文具店里,挑了一家客人较少的店铺,张三便带头走了进去。   “几位客,您需要点什么?”   和倭刀阁的店小二一样,正常店铺的店小二都会主动迎接客人。   “我想挑几把折扇。”   说着张三四顾打量了一圈这家店铺,店面不大,但是东西还挺全,笔墨纸砚,书画扇面,文人玩的那些东西,这里都有。   “几位客,这边请。”   店小二将张三带到镂空雕花的陈列柜前,然后拿起了摆在正当中的一把扇子:   “这位公子,您看这把扇子怎么样?”   “扇骨是上好紫檀,上雕鲤鱼跃龙门,寓意着您必将得榜高中。”   “扇面是鎏金缎面,上有咱们海清县刘举人留下的诗句,也寓意您连考练中。”   “有白面的吗?”   张三伸手打断了店小二的推销:开玩笑,他张三还用得着一个破举人,在扇子上提诗?他自己脑子里还有几百首诗没地方写呢。   “当然有,这位公子,这边请。”   店小二又带着张三来到另一个柜架前,拿出一把和刚刚那把差不多,但是扇面上空白的扇子。   “就这把吧。”   没再听店小二的吹嘘,张三直接付款买下了扇子。   应该是很少接待张三这么痛快的客人,店小二在结完账之后,还十分贴心的把张三带到一处,笔墨纸砚齐全的书案前:“这位公子,如果您有灵感的话,可以在这里给你的扇子提诗作画,等您作完之后,我们可以帮您把扇面接回扇骨上。”   买白面的扇子,扇面和扇骨是分开的,待扇子的主人画好扇面之后,扇子的卖家便会帮你把扇面重新糊上。   看着店小二已经殷勤的帮自己把扇面压好,张三笑着朝身边的曲世樱招招手:   “小樱,来,帮为师在扇面上写几个字。” 029 没人比我更懂,遵纪守法 ??   “我写?”   听到张三叫自己写扇面,曲世樱顿时楞了一下:“可是师父,我还没有掌握大朙官话啊。”   “没掌握大朙官话不要紧,东瀛文里不是也有大量汉字吗?”张三反问一句,然后笑到:“只要我先写下来内容,你照着写不就好了。”   “可,师父您为什么不自己写?如果是师父的话,肯定能写出一篇优秀的书法作品。”曲世樱还是有些疑惑。   我这不是没多余的刑期兑换书法了吗。   张三在心里吐槽道。   他虽然会用毛笔写字,但是真的拿来在扇面上写书法,那肯定是不够格的,至少不够他张三的逼格。   所以这时候就需要他可爱的徒弟,来帮他掩盖掉不会书法的问题了。   至于曲世樱能不能写好扇面,张三倒不是很在乎,因为不管写好写坏,那都是一份特殊的见证,只要最后能看出来,写的是什么字就可以。   “小樱。”   看着曲世樱脸上疑惑的表情,张三要开始他的表演了:“你是为师最在意的弟子,你写下的第一幅大朙官话作品,对为师非常重要,所以为师想把它保留下来,日常带在身边的心情,你也能够理解对吧。”   师父想把我的第一次,郑重保留,然后日常带在身边……   回味着张三的‘真情表述’,曲世樱雪白的脸颊开始迅速升温、变红、最后变成一股看不见的热浪,驱使着她轻轻点头:“师父我会尽力的!”   “真是我的乖徒弟!”   张三上前搂住曲世樱的后背,将她带到书案面前,然后取下笔架上的一只狼毫,在扇面旁的宣纸上写道:   【没人比我更懂】   【遵纪守法】   “扇子两面,一面一句。”书写完毕,张三收起毛笔,朝曲世樱说道。   “师父,这两句话什么意思啊?”还停留在学常见词汇阶段的曲世樱,并不认识宣纸上的两句标语。   “没人比我更懂,如何遵纪守法。”   张三先是用东瀛语翻译了一下这两句话,然后解释道:“这是为师在提醒自己,不论何时都要做一个守法的人”   “可师父您本身就永远不会犯法啊?”   “我不会犯法?徒儿为何这样认为?”   张三听到曲世樱对自己的评价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因为……”曲世樱眼神认真的看着张三说道:“师父您是一个好人啊!”   “好人?”张三愣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的笑到:“没错,为师就是想提醒自己,时刻做一个好人。”   “师父,那您还真是自律啊,徒儿学到了。”   曲世樱一脸崇敬的点点头,接着便在纸上练习起了张三的这两行字,毕竟是写给自己师父的,那肯定是要写好的。   曲世樱在桌上练习写字的身影,很快就吸引了书坊里所有人的注意。   因为在这个时代,想在青楼以外的地方,遇到一个漂亮姑娘实在是太难了。   “几位兄台,你们看那位女子,身姿绰约,貌美如花,称一声人间仙子也不为过吧。”   “没错,而且还知书达理,识文断字,实在是少见的很啊。”   “哎,只可惜三千青丝被莫名斩断,不然一头秀发必然会更加美貌。”   “不,更可惜的是,人家已经郎才女貌,没有我们君子好逑的机会了。”   人长的好看有多么重要。   张三今天带着曲世樱逛了一天,有无数小伙子看到她都会眼前一亮,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搭话。   而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两人看起来实在太搭对儿了,就像看到一组完美契合的齿轮,只要是正常人都不希望将其破坏掉。   所以这几位书生,也就是在旁边柠檬一下,看着张三发出羡慕的眼神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曲世樱在写满了四页宣纸之后,终于找到了下笔的感觉,向张三报告一声,并得到首肯之后,便开始在扇面上动起笔来。   她一开始写扇面,周围这帮本来在看脸的人,全部都把视线聚集在了笔上。   “好字!”   “但这字,也好锐!”   随着曲世樱在扇面上笔走龙蛇,周围的书生开始渐渐低呼起来。   曲世樱字的水平,确实比张三想象的要好太多。   不过字迹倒是很符合他印象中,曲世樱的性格,字型纤瘦,但却锐利,一横一竖间刚毅果敢,一提一勾间锋芒毕露,就宛若雨夜中,一击毙命的居合斩一样。   在所有人惊叹的眼神中,曲世樱提完了张三所写的十个字。   然而就在张三准备夸奖曲世樱几句,字儿写得真不错之时,这个姑娘又开始提笔在扇面上写起了——拼音。   别啊,姐姐,别写啊!   张三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副大师级书法作品,变成一副幼儿拼音卡片。   “这位小姐在写什么?张兄你知道吗?”   “没见过,应该是某种符号吧,用来中和她笔法中那股锐利之气的,你们看那些本来锐利至极的文字,加上这些符号之后是不是显得和谐了很多?”   “中庸之道?这位小姐大才啊!”   和写字时那锋锐的笔体不同,曲世樱加拼音的时候,就像是在科普什么叫字如其人,一个个小拼音标的软软糯糯的,就和她本人的容颜一样,分外可人。   “师父,我写的怎么样?有标错的地方吗?”   在把扇面上的每一个字都加上拼音之后,曲世樱把手中的毛笔一搁,带着一脸天真笑容,就朝张三笑道。   “字很棒,拼音也标的很正确,为师真的为你自豪。”   看着遵纪守法四个字上,那小巧可爱的拼音,张三突然生出一种,自己女儿长大了,会写字了的感觉。   嗯,这么想想,还挺欣慰的。   调整好心态的张三,让店小二把扇面装到扇骨上之后,便摇着自己新出炉的【遵纪守法】扇,迈着四方步,回到李家茶楼。   结果刚走进茶楼。   他就看到王家大黑,扛着半扇猪走到自己面前:   “恩公,这是我们的束脩,怎么样,您看够分量吗?” 030 份量过足的拜师礼   束脩礼,即用十条干肉作为礼物,自春秋战国时期起,拜师就兴这么送礼。   只不过发展到大朙今天,除了送肉干之外,束脩礼还顺便送一些,芹菜莲子等寓意美好的其他食物。   但不管是在哪朝哪代,还没有哪家徒弟拜师,直接给师父送来半扇猪的。   “大黑。”   看着大黑脸上,憨厚中夹杂着期待的笑容,以及他背后半扇子新鲜猪肉,张三沉默片刻之后开口问道:“你身后这莫非是,你们兄弟五人一起的束脩?”   “恩公,我就知道您一看就懂!”听到张三的问题,大黑一脸高兴的解释道:   “我们兄弟五人不是去集市给您买束脩礼嘛,当时我二弟建议是,我们兄弟五人,每人各买十条肉干,当做给恩公您的拜师礼。”   “可我就转念一想,要是我们五个人,每个人都给恩公您十条肉干的话,那您平日里吃起来得多单调啊。”   “所以我就力排众议,决定把那五十条肉干,直接换成半扇猪,分量上差不多不说,重要的是吃起来还丰盛,又有猪蹄,又有猪脸,还有排骨啊,小里脊啊什么的,保证让恩公您吃不腻。”   “怎么样恩公?我的想法是不是很棒?”   “没错,确实是很棒的想法,不光务实,而且有创造性。”   对于‘徒弟希望师父吃的更好’这种朴实价值观,张三能说什么,当然是心里很顺畅啦。   亲切的用手中刚买的折扇,点了点大黑的额头之后,张三笑着吩咐到:“行了大黑,直接把这半扇猪扛到茶楼后厨做了吧,就当成你们今天拜师宴的主菜了。”   “不是恩公,这半扇猪是给您的礼物啊,怎么能给我们吃呢?”大黑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有奇怪的坚持。   看着大黑脸上不解的表情,张三手中折扇改点为打,轻轻敲在大黑的额头上:“在你入门前,为师和你说两个咱们门内的规矩,第一就是,为师家一般不开火。”   开玩笑,在这个没有油烟机,没有煤气灶的年代,做饭真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张三在转生过来第一天,尝试过一次之后,就决定一般情况下再也不做饭了。   “第二就是,永远不要对为师的吩咐说不,明白吗?”   “明白。”   听话,是大黑身上张三最喜欢的品质。   看着大黑不在多言,转身就要往后厨走的背影,张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到:“等等大黑,六礼束脩里猪肉是一起买的,那其他五礼你们是不是也一起买了。”   “那肯定一起买的啊,都大包大包的,肯定够恩公您吃。”大黑理所应当的点点头。   “行了,没事了,你去后厨送肉吧,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们哥五个,只有一个出门来迎接我了。”   此刻,张三对大黑的四位弟弟,突然生出一种同情的感觉。   跟在大黑送肉的身影后面,张三也迈步走进茶楼的大门。   现在的时间差不多是下午五点,基本到了大朙吃晚饭的时间,所以茶楼里的客人也比较多,而李掌柜忙于接客,也就没第一时间来招呼张三。   不过没关系,因为张三一进门,就直接看到了,位于茶楼大厅正中央,一张大八仙桌旁的王家哥四个。   那一个个小脸黑里透黑的,看着就知道今天没少让大黑气到。   “恩公,您回来了。”   看着张三走进茶楼大门,王家哥四个赶紧起身相迎,并同时把桌上大包大包的拜师礼拨到一边,好让张三坐下来的时候,面前能有个放茶杯的空档。   “嗯。”张三点点头,接着随手拿起桌上包裹里的几颗桂圆,边剥边安慰道:“你们的拜师礼不错,准备的很丰盛,我感受到你们的心意了,而且味道也不错。”   “对不起恩公,家兄让您见笑了。”   虽然张三的安慰,让王家哥四个心里一暖,知道自己要拜的师父,不是那种迂腐小气之辈,但王大黑如此‘超常规’的拜师礼,还是让王家哥四个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因为在这个时代,拜师礼,重要的不是礼物,而是礼数。   王大黑这么一弄,就总让他们四个觉得,自己的拜师不够严肃认真。   “行啦,你们哥四个放开一点,我张三做师父,不在乎这些流于表面的礼仪规矩,只要你们人人尊师重道,对我来说就足够了。”看到他们哥四个还是有些纠结,张三继续开口劝解道。   “好的恩公,我们明白了。”张三连续两轮劝解过后,王家哥四个也知道自己再这样,就是矫情了,所以立刻摆正了心态。   “这就对了嘛。”看着脸色心态渐渐恢复正常的王家四黑,张三继续活跃话题,打算将气氛炒热:“哎,对了,桌上光看到四种礼物啊,还有红枣呢,我还挺爱吃枣的。”   红枣……   本来已经脸色逐步恢复正常的王家四黑,顿时又重新僵在了一起。   二黑和三黑两人对望一眼,满脸苦涩的从桌脚边,合力端起一颗小树苗,直接让茶楼大厅里,所有人都看傻了。   在李家茶楼吃饭的街里街坊:那还真是一颗枣树苗啊,不愧是大黑,果然够楞。   等着恭贺张三收徒,顺便捞点赏钱的马牛两位捕快:老牛(老马),再用点力掐我,我怕我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趁着空余时间和张三交流过,知道张三今天是要收徒的曲世樱:原来大朙拜师是要送树苗的吗?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挑一个树苗,送给师傅啊?   比如送一颗樱花树什么的……   张三:来个人,告诉我,我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一切,是不是微笑就好了?   感受着所有人投来的惊异目光,扶着枣树苗的二黑,一张大黑脸红成了紫色:“大哥说,买的枣迟早有吃完的一天,而买一个枣树,就可以让恩公家年年有枣吃,再加上红枣的寓意,还可以顺便祝恩公您……”   “祝我什么?”   “早生贵子……” 031 水果忍者,曲世小姐   得益于张三心平气和的温柔秉性,大黑全须全影的活到了拜师仪式开始。   而李掌柜也在忙活完手头的工作之后,受邀客串起了张三收徒仪式的司仪。   按正常来说,进行一场拜师礼的第一步,是要拜见该行业的祖师爷、守护神祈求庇护的。   但是鉴于张三就是本门的开山始祖,兼守护神(系统)宿主,所以就不需要拜见先人这一步,直接进行第二步的拜见老师之礼就可以了。   在李掌柜的指引下,王家五兄弟从大黑开始,轮流对张三行使了三叩首之礼,等年纪最小的王小黑礼成起身之后,这王家哥五个就算正式成为了张三的弟子。   “三爷,接下来该您给徒弟们训话了。”   李掌柜作为看着王家五兄弟长大的老邻居、老叔叔,能有朝一日看着这几个孩子,在父亲去世之后,找到别的靠山,心里也是由衷的替他们几个高兴。   “训话?”   张三先看向大徒弟曲世樱,接着看向新收的王家五黑,轻轻摇了摇头:“我看上的徒弟,全部都是好样的,我相信他们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不需要我多费唇舌。”   “但是对茶楼里看我收徒礼的诸位,我张三倒是有一句话想说。”   说着张三看向茶楼大厅里,围观自己收徒仪式的诸位食客:“我想在这里告诫诸君,都给我吃好喝好!今天晚上这顿饭我请了!”   “谢谢三爷!”   “三爷大气!”   “祝三爷桃李满天下!”   茶楼食客顷刻间暴起一声接一声的欢呼声,而李掌柜也趁兴端起桌上的黄酒,朝张三致谢道:“三爷,我也趁着今天这个高兴的日子,向您正式表示谢意。”   “李掌柜,您向我感谢什么……”   没让张三说完,李掌柜便抬起手中的酒盅阻止了他:   “三爷,我得谢谢您,谢谢您,保护收留了老王家这五个傻小子,要是没有您的话,他们现在哪能坐这儿安心的喝酒,而且未来有您给他们带路,我也相信他们哥五个能越过越好。”   “三爷,我还得谢谢您,谢谢您帮我们整个耳朵胡同,拔去了海鲨帮这块狗皮膏药,让我们能过上安心的日子。”   “我老李一辈子还真没打心眼里佩服过一个人,但今天有了,三爷,我老李,佩服您!这杯酒,先干为敬!”   说完,李掌柜便仰头喝下杯中的黄酒。   喝完,还把酒盅倒过来,显出一份江湖豪迈。   “李掌柜谬赞了,谬赞了……”   虽说张三一天能被马守业花式吹几十次,但是猛然听到李掌柜这么正经的人,从头到脚夸自己一圈,饶是张三也不由的有些不好意思。   而在李掌柜高调夸完张三之后,茶楼大厅里其他食客也纷纷反应过来:大家都是耳朵胡同的街里街坊,我们也得上去感谢啊。   一时间张三被人围着转圈敬酒,主宾尽欢,好不热闹。   ~~~   张三爷收了王家哥五个为徒!   张三爷全盘接收了海鲨帮!   张三爷要给所有被海鲨帮巧取豪夺过的百姓退钱!   以张三为核心的正面新闻,近几日在耳朵胡同附近的几条胡同里疯狂传播,以至于让张三一时间成为了,附近几条胡同里,家家耳熟能详的大英雄。   不过再爆炸的新闻,热度也有消散的一天。   在经历了九月前几天的疯狂传播之后,到了九月九重阳日这天,人们关注的重心就又回到了秋游,登高,佩插茱萸,喝菊花酒上面。   “师父!菊花酒买回来了!”   张三家的院门,在他的记忆里一直都是比较结实的,但是自从收了大黑做徒弟之后,这两扇由梧桐木打造的大门,就一天比一天摇摇欲坠起来。   抱着一大坛菊花酒,大黑撞开院门,像一阵黑旋风似的就冲进了院子里。   经过入门这几天的八极拳练习,以及更重要的,每人三个月的刑期体能,王家五黑的身体素质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   具体表现就是,大黑本就壮硕的身材,直接长成了倒三角型,脱掉衣服之后,看着和健美先生似的,而且撞门的动静也一天比一天大。   “大黑,说你多少次了,进院门要开,不要撞,不然把门撞坏了,你修吗?”   坐在院中的玉兰树下,正捧着一卷《大朙律》精心研究的张三,头也没抬的朝大黑训斥道。   “我可以修啊!”大黑把半米多高的酒坛子放到地上,拍着身上的浮土说道:“师父,您忘了,我原先就是干木匠的啊。”   “大哥,师父的意思是让你做事要慎重,不是真让你修大门!”   跟在王大黑后面的,是和他一起出去购置重阳节酒食的几个兄弟,和越发愣头愣脑的大黑不同,以二黑为首的几个弟弟,在张三给他们加了刑期之后,除了身材爆长成健美身材之外,头脑也都灵光了不少。   这让张三不经怀疑,大黑的脑回路是不是异于常人,连系统都拯救不了。   “师父,这些是您吩咐购买的酒食。”   把手中的瓜果小菜,以及重阳糕放到石桌上之后,二黑带着弟弟,强拽着哥哥,恭恭敬敬的给张三施了个弟子礼。   “嗯,辛苦你们哥几个了。”   张三轻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朝正在玉兰树下,炼‘气’的曲世樱轻呼道:“小樱,先过来吃重阳糕吧。”   和王家五黑正式开始练八极拳一样,曲世樱也正式学习居合斩有几天功夫了。   刚开始前两天学习基础剑法的时候,张三还能和曲世樱正常交流指导,可结果到了第三天,他的宝贝大徒弟突然对他说,自己能感觉到‘气’的存在之后,张三就知道这个徒弟不好教了,   后来他也问过系统,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内功。   但系统给出的答案是没有,至少正常人没有,至于曲世樱是突然变异了,还是把某种特殊的感觉称之为‘气’,系统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有没有‘气’,对于张三和曲世樱的师徒关系,倒是没有任何影响,虽然张三对于曲世樱的剑术指导,已经变成了背诵武侠小说,但这个姑娘还真就能从那些乱七八糟的理论中,脑补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总之这几天练习下来,剑术是确实在飞涨,已经到了张三扔出个苹果,她就能在空中砍成两半的水平。   而且正在向斩开更小核桃努力中。   “是,师父!”   听到师父在呼唤自己,曲世樱结束了修‘气’练习,莲步微移,来到张三身边。   不输于剑术上的天赋,曲世樱在语言上的天赋一样惊人,从九月一号和张三相遇,到今天九月九重阳节,曲世樱已经可以用大朙官话和大朙人交流来了。   张三的小院里,师徒七人连吃带喝的愉快度过重阳节。   与此同时,在清水河上游的一处别苑中,林书古也在和一群书生朋友们,饮酒作诗,享受着重阳节的风情。 032 朱家王爷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且乏味   白鹿别苑,位于清水河上游河畔,以建苑时有一只白色梅花鹿而闻名。   曾属于海清县的一位大乡绅,不过现已被当今皇上的五皇子,灵王买了下来。   说起来这位灵王的经历也颇为神奇,他作为当今弘德皇爷的五儿子,却比他的四位哥哥都先封王,成为了弘德朝第一个外放封地的亲王。   而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就要说到他的神奇父亲——弘德皇上。   因为按照大朙的历来传统,太子一贯都是由嫡长子担任的,除非这个嫡长子有致命缺陷,不然当上太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甚至连弘德皇上本身,也是这么当上太子,继承皇位的。   只不过在继承皇位之后,弘德皇帝就放飞自我了,他觉得立谁当太子得按他的喜好来了。   再加上弘德皇帝爱一个人就玩命爱的个性,他儿子的太子之位也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刚开始的时候他爱自己的正妻李皇后,皇后的儿子大皇子,也基本要被确立成太子了。   可爱来爱去,皇后爱过劲儿了,他又爱上二皇子的生母王贵妃,这下又打算把二皇子弄上太子之位。   接下来是三皇子,四皇子,每爱上一个女人,弘德皇帝就想把她的儿子弄成太子,结果这一来二去,他弄得自己膝下起码有七八个皇子,都觉得自己应该当太子,而且还都开始拉帮结派,想办法‘自力更生’登上太子之位。   只有身为五皇子,李皇后第二个儿子的灵王,朱柦。   看懂了这混乱的皇家局势,也看懂了自己不靠谱的父亲,和倒霉蛋的大哥,决定先把自己置身事外再说。   而到今日,朱柦也当了快两年灵王了,他也越发确定自己率先封王,跑出皇位争夺圈的决策是多么正确。   每天食着皇家俸禄,抱着娇妻美妾,来兴致了叫一帮文人墨客吟诗作赋,没兴致了关上家门从事造人运动。   而且作为大朙史上,唯一一个封王还封在京城里的王爷(海清县属于京城,只是离城区有三十里地罢了),朱柦还可以有事没事回城里,享受一下京城的繁华。   可以说,除了要被几个兄弟以及皇上的暗探监视之外,朱柦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是相当满意的。   白鹿别苑内。   林书古作为海清县内比较有名的文人,正和他的几位书生朋友一起,应邀参加着灵王朱柦的重阳节诗会。   和张三师徒几人过重阳节,就是围在院子里胡吃海喝不同,灵王招一帮子文人墨客开重阳诗会,自然就要玩得风雅一些。   曲觞流水。   这种源自先秦时期的风雅玩法,此刻正在白鹿别苑里,原封不动的倾情上演着。   海清县的文人墨客们,穿着各自品级的学子服,围坐在一条人工挖成的水渠旁边,而在水渠中,是一个个精致的青花瓷耳盘,装载着糕点酒水,以及谜题酒令顺流而下。   哪位文人想要吃盘中的酒食,或者想装杯了,就可以端起渠中的瓷盘,回答上面的问题。   而林书古作为一个读书读了几十年的老秀才,虽然考功名的能力不行,但是在猜灯谜、行酒令上面的能力还是值得一说的,毕竟玩了一辈子,也该熟能生巧了。   “谜底是,灯。”   再次开口回答了一个不是很常见的灯谜,林书古在身边一众年轻书生的吹捧中,美美饮下了杯中菊花酒。   “林年兄,还是这么才思敏捷啊。”   笑着吹捧林书古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面皮白净的中年书生,因为和林书古一样,都在科举上没什么天赋,所以年过四十还是秀才的赵秀才,和林书古的关系一直不错。   “赵年弟客气了,为兄我不过是活的久了些,见得多了些,哪称得上什么才思敏捷。”   林书古一边摇头,一边暗爽。   对他来说能在这种文人诗会上,小小装个杯,就可以算是人生的一大乐事了。   至于白鹿别苑的主人,这次重阳诗会的组织者,灵王朱柦,此刻正侧身倚在撵金锦榻之上,笑盈盈的看着眼前这帮文人墨客明争暗斗。   朱柦今年刚刚十九岁,生一张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的,看起来亲切且正派,唯一稍微有点遗憾的,就是他走起路来天生带点内八字,所以为了遮掩这点,朱柦出行基本都要让人抬着走。   不过这个时代,上位者出门基本都是被抬着走,所以朱柦这个小小的特点,只有他身边的一些近人才知道,在外人眼中他还是一个威风凛凛的亲王。   而除了生理上的这个小个性之外,朱柦性格上也有一个小个性,就是他根本不喜欢舞文弄墨。   他经常叫一帮文人开诗会,只是单纯因为无聊,想让家里热闹一些,而且看着一帮文人在那边明争暗斗,互相装逼,总会让朱柦有一种看猴戏的感觉。   没办法,谁让当王爷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枯燥且乏味呢。   将手中一杯菊花酒饮下,朱柦觉得,是时候让这群猴儿,不对,是让这群文人挣得更厉害一些了。   所以他原地拍拍手,吸引了在场所有人注意之后,笑着开口说道:“今天咱们应名儿也是个重阳诗会,但是还没出个一半篇好诗好词,不如我用怀中这个玉佩作为彩头,引一引诸君的诗兴如何?”   看着朱柦手中,雕刻成双鱼形状的顶级汉白玉挂坠,白鹿别苑里所有文人墨客在暗吞口水的同时,也在心中大骂朱柦没事儿找事儿:   毕竟吟诗作赋这件事,哪一个不是要在家里琢磨好久,才能拿出作品给人看的,如果他们这群人能出口成诗的话,还用在这儿陪一个藩王玩儿,早就考科举进朝当大官了。   文人墨客在心里骂的飞起,朱柦身边的小太监却迅速拿来纸笔墨砚,以供朱柦出题。   “用不着纸笔,我直接说题目吧。”朱柦摆摆手,然后指着身边一处小花坛里的菊花说到:   “既然重阳是赏菊的好日子,不如我们就以菊花为题吧。” 033 把张三叫来我看看   以菊花为题。   从客观上来讲,这个题目还是挺简单的,毕竟作为一个文人,谁还没给梅兰竹菊四君子做过诗。   甚至在场不少文人,在进入重阳节之前,还专门准备过菊花诗,以备重阳节当日使用。   但准备归准备,真要在一个王爷主办,而且施以彩头的诗词比拼中,拿出来的话,还是需要斟酌一下的。   毕竟万一自己的作诗风格王爷不喜欢,那得罪了王爷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而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第一个把诗拿出来,总有种要给别人当垫脚石的感觉。   在多方心理因素的影响下,本来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的白鹿别苑,顿时陷入到一片尴尬的寂静当中。   每一个文人才子,都用眼神示意着身边的人:年兄,上啊,给我们个试试水!   反而是林书古,在听到以‘菊花’为题之后,眼前一亮:   张公子前段时间做的那首《菊花》,堪称上上之品,如果拿出来给王爷品鉴一下,并且能得到王爷的喜欢的话,那张公子还不得感谢我的举荐之恩,多多作一些作品来报答我?   被张三一首诗彻底拍糊成小迷弟的林书古,为了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张三爷更多的作品,决定是时候出手了。   “王爷,我有一诗。”   在全场落根针都能听到声音的寂静氛围中,林书古这一声轻呼,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林老秀才有佳作?”   因为以孝治天下的纲领,外加人均寿命比较短,在大朙朝,老人还是比较收欢迎的,所以朱柦对林书古的称呼也比较尊重。   “却有一篇菊花诗,但不是我本人所著,而是我一位朋友所著。”林书古恭敬的走到朱柦面前,恭声解释道:“但是因为我太喜欢这首诗了,所以我想把它献给殿下您听听。”   “既然能被林老秀才如此推崇,那想必定是一篇佳作,我还真要听一听它。”听到林书古竟然是推荐别人的作品,朱柦稍微提起几分兴趣。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林书古一字一句的背诵着,张三‘所著’的《菊花》一诗。   随着诗句的缓缓铺开,特别是最后一句‘此花开尽更无花’一诵出,整个白鹿别苑里,顿时响起了文人墨客们的惊叹声:   “好诗!好诗啊!”   “此花开尽更无花,只是短短七个字,就完美描绘了菊花的美艳。”   “通篇词句简单,但却韵味无穷,能做出此诗之人,定是一位大才子!”   不光文人们交口称赞这首菊花诗,以及作诗的张三,就连一直秉承着看戏态度的朱柦,此刻也升起了几分兴致。   他稍稍坐直了身体,把手中的把玩的玉佩放在身边的矮桌上,然后笑盈盈的朝林书古问到:“诗,果真是好诗,但是不知做出此等佳作的诗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啊?”   “禀殿下,作出此诗的人,名叫张三,家就住在海清县耳朵胡同。”   林书古一边吐槽‘张三为什么不取个好名字’,一边硬着头皮报出了张三的真名实姓,至于他怎么知道张三家住哪,很简单,看一眼张三的扑克收货地址就行了。   “张三?”   听到这个名字,朱柦果然眼神一紧,不过他也知道,林书古不可能在这个上面逗他玩,所以只能笑着感叹道:“这名字,大俗即大雅啊。”   感叹完张三的名字,朱柦继续笑着说道:“既然这位张大诗人,就在海清县,那咱们这个重阳诗会,是不是也应该叫他来一见啊?”   “殿下英明!”   众文人一通起身行礼,并在心里期待起张三的模样。   至于赛诗?   面对这种上上之作,自己还赛个毛啊!   这就像一群人在打ADC,突然有个人说,我认识UZI,我把他叫来让大家看看一个道理。   ~~~~   视线转回到张三家的小院里。   吃完了重阳节大餐,收拾完卫生之后。   张三师徒又进入到日常的生活之中:   曲世樱继续凝望着院中的玉兰练‘气’,也不知道她到底能看到什么,反正剑技就是在不讲道理的飞涨。   王家五黑也继续脱掉上衣,一组一组的进行着八极拳搏击训练,一对对肌肉虬结的身体碰撞在一起,再配合上‘啊!啊!’的怒吼,看起来颇有一种比利王的感觉。   至于张三,则是漫无目的回想着脑子里的几十本法典,研究着有什么不错的条款,可以犯一犯。   就在他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去弄一只大熊猫,放家里养着镇宅的时候,他好几天没有动静的系统,突然蹦出几个字:   【《菊花》一诗,影响力提升至:低(在海清县文人圈内,有一定影响力)】   【伴生奖励上调至:拘留7天;个人罚金 20两】   ‘呦吼?我《菊花》的影响力提升了?这是林老秀才去哪传唱我的《菊花》了?’   奖励不多,但也算是给了张三一个,小小的重阳节惊喜。   看着自己新到账的重阳节小礼物,张三刚打算喝两口稍稍庆祝一下,院门外就猛然传来一阵马蹄踏动的声音。   紧接着,他那扇快被大黑撞掉的梧桐木门,就被敲响了。   伴随着敲门声一起传进来的,还有一道尖锐似妇人的叫门声:“有人吗?张三是不是在这里住?”   “大黑,去看看,是哪个小混蛋敲门这么没礼貌?”   作为耳朵胡同的知名英雄,张三现在在这条胡同里,哪个人见了也得尊称一声‘三爷’,上门来找他求事儿,更是得遵循‘敲一停,再敲二’的敲门礼节。   像这样咚咚咚狂砸门的,张三还真许久没遇到过了。   “好嘞,师父!”   没穿上衣,大黑就这么裸露着腱子肉隆起的上半身,没好气的打开了院子大门,咆哮道:“你敲棺材呢?咚咚咚的?会敲门吗?”   “你……”   作为朱柦的贴身太监,陈公公自割蛋以来,还从来没人敢这么横的和他说话。   本想回口喷大黑一脸,但是看着大黑比他高两头,块儿三倍的巨大身材,陈公公怂了,已经到口边的‘大胆’两字,也改成了:   “你就是张三?” 034 张三爷的坐骑   老实讲,在看到大黑的瞬间,陈公公的内心是拒绝的。   因为他无法接受,能做出‘此花开尽更无花’这种诗句的男人,竟然长得如此五大三粗,这彻底颠覆了他从小到大对于文人雅士的印象。   “我不是张三。”   听到大黑的否认,陈公公内心松了口气:我就说诗人怎么能长成这副德行,这个黑厮一定是张三家的护院。   “张三是我师父。”   哈?   本来松了口气的陈公公,现在直接傻了:张三是他的师父?   看着大黑上半身,那一簇簇隆起的,宛若榕树树根的腱子肉群,陈公公已经脑补不出,能教出此等壮汉的张三,应该是何种模样了?   还能是人类的样子吗?   这一刻,陈公公甚至对要不要进门,产生了犹豫情绪。   “你是谁?找我师父有什么事儿吗?”   陈公公在打量大黑,大黑也在看着陈公公。   面白无须,气质阴柔,戴一顶黑纱小帽,穿一身酱红色丝绸袍子,足蹬一双黑面的快靴,身后还跟着四位横跨腰刀的随从。   虽说随从没有骑马,但能有这样排场的人,即便是大黑,也知道此人身份不简单。   “我是谁?”   应该是想到了自己身后的朱柦殿下,陈公公心中的小小恐惧顿然消散,重新变得趾高气昂起来,扬起脸,用鼻孔对着大黑哼道:“我乃灵王殿下的贴身奴婢,今天来,是奉殿下之命,叫张三去白鹿别苑参加诗会的。”   说道这里,陈公公催促的摆摆手:“听懂了,就赶紧把张三叫出来,灵王殿下还在别苑等着他呢,真让灵王殿下等急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得吃不了包着走。”   其实按照陈公公平日的风格,他登谁家的门,都得让主家好生招待一番,但是今日里,一是灵王殿下等着,二是实在有些畏惧大黑。   两项理由加持之下,陈公公久违的在门口等起人来。   “灵王殿下,叫师父参加诗会?”   “我这就去通知师父!”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海清县人,大黑自然是知道,县里两年前来了个灵王的,现在听到灵王殿下叫自己师父参加诗会,大黑作为徒弟也跟着激动起来。   “师父!师父!师父!外面是灵王殿下叫你去参加诗会!”和过去开门时的满脸烦躁截然相反,大黑返回院子里的时候,一张黑脸都笑成向日葵了。   没办法,在这个时代,皇家子弟在老百姓的心中,那就和神没什么区别。   能被王爷看上,叫去参加诗会,在大黑朴素价值观看来,那就和鲤鱼跃龙门了一个道理。   而且不光是大黑,就连他的四个兄弟,在听到王爷叫自己师父去参加诗会之后,也是一个个满脸激动的看向张三。   “大黑,你再蹦就该上房了,不就一个灵王叫我参加个诗会吗?你们至于兴奋成这样吗?”   好吧,张三承认,其实他在刚听到灵王叫他参加诗会的时候,内心还是小小激动了一下的,毕竟王爷这种生物,他只在电视剧里面看到过,现在能看到一个活的,那心情就和要去看大熊猫差不多。   但是考虑到自己师父的身份,张三在弟子们面前,就只能压抑下内心的小激动,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当然效果也是显著的。   看着张三一副古井无波的平静架势,激动的王家五黑也跟着冷静下来:对啊,不就见一个王爷吗?有什么可激动的,我师父在街上还被称为‘三爷’呢,都是爷字辈的怕什么。   至于曲世樱……   抱歉,在她的心中,师父就是完美的,不需要任何人来承认,灵王叫师父参加诗会,那是给他自己张脸。   “那,师父,您去还是不去?”冷静下来的大黑,有些犹豫的问道。   “去啊,为什么不去?为师这么随和的人,只要别人请我,我一般都去。”暗怀着看熊猫的心情,张三果断回答道。   “倒是你们?”说着张三看向自己六个徒弟:“有谁想和我一道,去看看灵王长什么样?”   “师父,我们也能跟着一起去?”大黑再次激动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王爷家就是再小,装咱们几个人也没问题吧?”作为一名法外狂徒,张三心里是没有礼法的,想和他张三一起玩,就得顺着他的意思来。   得到了师父的首肯。   王家五黑一同欢呼一声,纷纷穿起外套就往外走。   曲世樱也是静静移到张三身边,表面了一同前去的愿望。   看着自己的六位徒弟,张三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站起身来,跨步往院门走去。   ~~~   门外,陈公公垂着双手,站立在张家大门前的台阶上,幻想着张三得是一副什么鬼样子。   不多时,他就听到门内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正主来了?   陈公公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大门内,然后他就看到一排黑色的肌肉洪流,呈乌云盖顶之势朝自己压来。   “你,你们谁是张三?”即便是身后带着四个随从,陈公公也不由的有些结巴起来。   “我们都不是,师父他老人家在后面呢。”大黑爽朗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然后带着四位弟弟,让到一边。   还在后面?   陈公公继续抬头看向院门。   接着一道倩影,就出现在了他的瞳孔中。   陈公公作为一名无睾工作者,他一生中也是见过不少女性的,无论是宫中的各色宫女,还是圣上的皇后贵妃,亦或是灵王的后宫佳丽,陈公公大美女小美女也是见多了。   但是达到曲世樱这种姿色的,在陈公公的认知里,也不过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   而且要是再算上气质,曲世樱这种缥缈出尘的女生,陈公公还是第一次见到。   “莫非,你是张三?”   陈公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要崩裂了,他无法理解这么一个年轻的姑娘,怎么去教王大黑那五个黑壮汉。   这,怎么想,怎么有点邪恶啊。   “她也是在下的小徒。”   张三的声音从曲世樱背后传出,接着陈公公就看到一位俊俏公子,从门内走了出来。   “你是张三?”   “对,张某正是,见过这位公公。”   这种温润如玉的书生公子的形象才对嘛!   经历的王家五黑,以及曲世樱的洗礼之后,陈公公在看到张三的瞬间,甚至产生一丝亲切感。   至于张三看起来这么瘦弱,怎么教王家五黑,陈公公现在则脑补为,也许这五个黑大汉是来学习文学的。   “张公子,灵王殿下请你到白鹿别苑一叙,不知公子可有时间?”陈公公愣了愣神,然后看似询问,实则通知的说道。   “殿下邀约,岂有不去之礼。”   张三说着,扭头朝大黑吩咐道:“大黑,你们几个把咱家马,以及我的驴拉出来。” 035 姓张,名三,字遵法   把咱家的马,和我的驴牵来?   就在陈公公暗自疑惑,张三为什么有钱不骑马,反骑驴的时候。   王家哥五个已经牵着七匹坐骑,重新回到了张家门前的大街上。   其中五黑一白六匹,全部都是血统优良的塞外马,每匹都是张三花上百两银子的高价,从资深马商手里购得的(反正算公款不花白不花)。   而除了这群高头大马之外,张家坐骑群中还有一只毛色纯黑,但耳朵雪白的娇小驴子,淡定立在一群骏马之间。   “LV,好几天没见,想我了没有?”   上前亲昵的揉了揉自己的爱驴,张三扭头朝陈公公招呼道:“公公,咱们这就启程?”   “启程。”   看看张三那几匹毛色纯正的骏马,又回头看看自己这匹毛色杂乱的代步马,陈公公顿时感觉一阵索然无味。   “陈公公,您一路从王爷那边跑来,想必十分劳苦,刚刚也没请公公您进家喝口茶,现在想想实在是礼数不周,所以这点茶钱就当对公公的赔罪了。”   骑在自己的LV上,张三忽然想起来,皇家太监都可以算国家公职人员,所以立刻发动了自己的【贿赂】技能。   接过张三递来的荷包,陈公公颠了颠心说至少三四十两,于是那张终身也长不了胡子的脸上,顿时有了笑容:“张公子您客气了,为王爷效力,是我的荣幸,哪来辛苦一说。”   “倒是张公子您。”陈公公说着,看向张三胯下的小驴:“如此有名士之风,想来今日必定会得到王爷的赏识啊。”   刚开始,陈公公还奇怪张三,为什么有马不骑,要骑驴,可是等真的陪张三走了一阵之后,他就突然回想起来,在古代,真正的名士都是骑驴的。   张三之所以要骑驴,就是玩一个名士风采。   当然,骑驴被人高看的前提是,你能买起好马。   ~~~   一行人,招摇过市,在路人羡慕的眼神中,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来到了清水河上游的白鹿别苑。   “LV,停车。”   张三轻轻一拉驴子的缰绳,这只乖巧的驴子便徐徐停了下来,突出的就是和张三一样的优哉风范。   将坐骑教给王府看马的下人,张三带队刚要跟着陈公公往里走,就看到陈公公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己:“张公子,您这是要带他们一起进去?”   “对啊,一起来当然要一起进去啊,这白鹿别苑这么大,不愁加几个人吧?”张三从左到右看了一眼,白鹿别苑丈许宽的大门,理所应当的说道。   “张公子,您别开玩笑,王爷只叫了你一个人。”因为钱到位的关系,所以陈公公脸上还尽量保持着笑容。   “公公,张某几个徒弟,也想一睹灵王风采,所以就劳烦您通禀一声了。”说着,张三暗中递给陈公公一张百两银票。   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银票上的数额,陈公公一脸无奈的点点头:“张公子还真是疼自己的徒弟,话我会递给殿下的,但殿下允不允许,我就不保证了。”   “劳烦公公了,我相信殿下器宇轩昂,不会介意诗会多几个人的。”   张三友善的笑了笑,没有说后半句,‘如果王爷不开眼,他张三会更不开眼’这句话。   ~~~   白鹿别苑的后花园内,重阳诗会依旧在热闹进行着。   倚在撵金锦榻上的朱柦,看着独自回来的陈公公有些奇怪的问道:“陈伴伴,张三呢,不在家?”   “回禀殿下,张三已经接到别苑门外,但除了他本人之外,他还想带自己几个徒弟进来开开眼界,奴婢一时间拿不准主意,所以进来问问殿下。”陈公公俯身恭敬的回禀道。   “那就都叫进来呗,多几个人而已,没关系的。”朱柦无所谓的摆摆手,示意陈公公赶紧把人叫进来。   陈公公的回归,也让别苑里的文人重新聚集起来,他们纷纷把目光投向花园的入口,期待着张大诗人的模样。   见王爷,张三自然得带队走在最前面了,所以他的这次出现,就没让众文人感受到陈公公那种,丰富的心理历程。   不过一位俊俏公子,带一位绝艳丽人,再带五个黑色壮汉的阵容,还是引得园内众文人的一阵嫉妒:   我们怎么就没有这么威武的护院,以及这么艳丽的女伴。   而且别说是他们,即便是灵王朱柦,看着张三这个出门阵容,也不由的有些向往,但鉴于张三已经明确表示过,身后那些都是徒弟了,所以朱柦内心还能稍微平衡一些。   “见过灵王殿下。”   “见过灵王殿下。”   在大朙,除了犯人上堂,以及官员上朝之外,并没有规定必须要施跪拜礼,所以张三只是带着徒弟,躬身行了个拱手礼。   当然即便有跪拜礼,他也不可能跪,因为他可是法外狂徒啊,要遵守的只有他自己的内心。   “你就是张三?《菊花》那首诗就是你做的?”   朱柦上下打量着张三,内心是越发可惜,如此有风采的一个人,怎么就取那么一个随意的名字。   “如果殿下说的是,‘此花开尽更无花’那首诗的话,确实是张某作的。”   张三心中可没有‘不可直视上位者’这种封建思想,所以朱柦打量他,他也直面打量着朱柦:这王爷长得还行,也就比我差两条街的程度。   “张先生大才,如今一见更是才貌双全,不知先生台甫?”对朱柦来说,叫一个诗人张三实在让他有点别扭,所以问起了张三的字。   “张某草字遵法。”张三随便给自己取了个字。   “遵法,遵,循也;法,刑也,《易》曰:利用刑人,以正法也,看来遵法有匡扶社稷,平定天下之心啊。”品读着张三的‘字’,朱柦给出了自己的解读。   匡扶社稷?平定天下?   我就随便玩个梗,你就解读出这么多背后含义,灵王殿下,不是我夸你,如果大朙有语文考试,你阅读理解绝对满分。   “内个,殿下,我取这么个字,就是单纯的告诫自己,要当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至于匡扶社稷,平定天下这种事,我真没想过。”   “只是遵纪守法吗,那做到了也很好。”   朱柦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也不知道内心在想些什么,盯着张三又看了一会儿,再次开口说道:“行了,关于你的字咱们就聊到这里,我今天请你来,主要还是更喜欢你的诗。”   “不知遵法你,可否当场再做一首?” 036 主要是皇女殿下喜欢 ??   再作一首诗?   张三先环视了一圈,别苑内这些海清县知名文人,又把目光回望到,灵王朱柦本人身上,在心里暗自吐槽道:   妹的,终于有个机会加一加刑期了,要是再赋闲在家的话,我都快刑满释放了。   “好啊!”   张三笑眯眯的点点头,然后自来熟的从果盘中拿起一枚橘子,边剥皮边说道:“以什么为题作诗,王爷您随便说个题目吧。”   随便给个题目,就能出口成诗!   这也太狂妄了吧!   别苑内,除林书古以外的所有文人,全部都用看疯子般的不屑眼神,看向张三。   他们相信张三有诗才,毕竟有《菊花》一诗作证,但是要说出口就能成诗,在座的所有诗人,全都打心眼里不相信:若你张三能出口成诗,我们就扎马桶里把自己撑死!   就连灵王朱柦,听到张三如此‘狂妄’的口气,也不由的眼神微微一滞:“听遵法的口气,作诗似乎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啊。”   “难道不容易吗?”   张三停下剥橘子的手,装作一脸‘天真’的问到:“吃饭,喝水,睡觉,作诗,这不是人的四大本能吗?”   都别拦着我!   我要上去把这个有辱斯文的混蛋掐死!   如果不是朱柦本人在场,以及张三带着五个‘黑保镖’的话,这群文人是真的要动手了。   而且别说这群文人,就连朱柦在听到张三这句话之后,脸色也冷了下来:他朱柦喜欢有脾气的人,但不喜欢过于狂妄的人。   看着周围这群小可爱们,一个个都变成了待喷发的小火山,张三一边暗叹着‘无敌就是这么寂寞’,一边开口给他们降起了温。   “就比如这个橘子,我就可以给它来一首。”   张三转动着手中吃了几瓣的橘子,开口吟唱道:   “菊暗荷枯一夜霜,新苞绿叶照林光,竹篱茅舍出青黄。 ”   “香雾噀人惊半破,清泉流齿怯初尝,吴姬三日手犹香。”   一首苏轼的《浣溪沙·咏橘》背完,整个白鹿别苑的后花园里,不出张三意料的陷入到一片沉寂之中。   过了足有小半分钟的时间,后花园才在灵王朱柦的带头鼓掌中,重新恢复了声响:   “好词,好一首《浣溪沙·咏橘》,遵法果然大才,随便一出口就是一篇佳作。”   “不过有一点我要批评你一下,橘子酸就直说橘子酸,不用特地作首词,来暗示橘子摘早了。”   朱柦虽然口上说是批评,但他勾起的嘴角,以及轻松的语气,无不说明这个‘批评’,只是一个小小的调侃。   灵王朱柦都开口称赞来了,这些灵王找来的文人,就更要跟随灵王的脚步了,虽说一个个心中佩服和嫉妒对一九开吧,但是说到嘴里,就全变成钦佩了:   “遵法兄果然大才子,出口成诗,佩服佩服。”   “看来以后这大朙诗坛里,很快就要有遵法兄的一席之地来了。”   “何止是一席之地,就以遵法兄这个出口成诗的才华,在下以为遵法兄有机会成为诗坛领袖。”   “对!在下也认为遵法兄有朝一日,必成大朙诗坛领袖,而且冲遵法兄这个才华,在下也越来越期待遵法兄要献给灵王殿下的诗了!”   “没错,吾等更加期待遵法兄您的诗词了!”   虽然一首《浣溪沙·咏橘》让在座文人,都知道了张三的诗才,但是他们当中依旧有一部分,酸溜溜的觉得张三这首词,一定是提前想好的,要不然果盘中那么多水果,他怎么就挑橘子作诗呢?   所以等一会儿灵王殿下现场命题的时候,说不定这个人就会原形毕露,而且就算他真能出口成诗,那献给灵王殿下的诗词,至少也得是和《浣溪沙·咏橘》一个水平吧。   如果诗词的水平下降的话,那场面就有意思了。   怀揣着希望张三出丑的愿望,在场部分文人纷纷投来期待的目光。   当然,在场另一部分林书古这种真爱诗词的文人,也投来期待的目光,期待张三能作出更棒的作品。   “遵法,如何,准备好迎接题目了吗?”朱柦看着院中包含多重含义的期待目光,笑盈盈的朝张三问道。   “随时准备着。”张三强忍着酸意,把手中的橘子吃完,然后又拿起一枚石榴,口气轻松的说道。   应该是为了找回王府果盘上的面子,朱柦看张三拿起一枚石榴后,见机问到:“遵法,石榴就不酸了吧,九月可正是吃石榴的季节。”   “嗯嗯嗯,这枚石榴,鲜甜可口,相当完美,只能说真不愧是王爷您家,什么样的好东西都能弄到手里。”   尝了尝发现这枚石榴确实不错之后,张三将手中石榴一分为二,把其中一半递给了身边的大徒弟:“小樱,尝尝看,比市面上能买到的石榴甜多了。”   然后又把手中剩下的另一半,扔给王家五黑:“大黑,你们也尝尝,这年代一个好吃的水果,可不好弄到。”   “遵法,咱们作诗吧!”   眼看着张三又要对果盘下手,朱柦及时开口打断了他,因为他怕自己再不阻止,他的这场重阳诗会,就要变成张三师徒的水果品鉴大会了。   “行啊,殿下想好题目了?”   张三停下自己罪恶的双手,扭头朝朱柦问到。   “嗯,想好了,我们还以菊花为题作诗!”   朱柦的诗题一出,院中诗人心中皆是一颤:还以菊花为题作诗,灵王也太坏了吧!   菊花本身确实是一个非常好发挥的题材。   但是这个好发挥,是建立在你没有前作的基础上,如果你已经有了一篇非常亮眼的菊花诗,那再做一篇的难度就十分惊人了。   因为这叫珠玉在前,你必须再弄出一颗珍珠,才能说服众人,不然你在别人眼里,就是江郎才尽了。   暗叹着灵王殿下的坏,在场所有人都把期待的目光看向张三。   “还做菊花诗?殿下您还真是对偏爱菊花啊。”张三倒没觉得作诗有什么难度,他只是觉得王爷这个爱好有点‘危险’。   “不,遵法你误会了,我个人对菊花没什么偏爱,只是我宫中的皇妹,对这些花花草草的诗非常喜爱,而我作为一名兄长,自然想时不时送自己妹子一些小礼物。”大概是怕张三误会自己是故意刁难他,朱柦开口解释道。   只可惜,这个解释只是最表层的解释,朱柦之所以尽量维护兄妹关系的原因,除了一部分亲情之外,更重要还是为了自己能当一辈子逍遥王爷。   毕竟当藩王怎么才能最安全,那就是别惹恼下任皇帝。 037 婉约派?豪放派?为所欲为派!   写给皇女的?   听到这首诗词主要是给皇女看,那张三都不需要动用系统找诗了,直接下意识得就回想起一首,李清照的千古绝唱《醉花阴·重阳》。   又是写菊花,又是写重阳,而且那种凄凄惋惋的调调,肯定更被女生喜欢,更别说这还是一首,被无数文人共同认定过的经典之作。   朱柦竟然能想出这么一个,撞自己枪口上的题目,让张三都不由得想抱着灵王殿下亲两口,大喊一声你真是个好捧哏了。   “遵法,你也别太过为难自己,只要是用心之作,即便不如你的上一首《菊花》,我也不会怪罪你的。”   朱柦也知道自己这个题目确实有点难,所以他也提前给张三找了个台阶。   “醉花阴·重阳。”   张三笑了一下,无视掉朱柦的台阶,徐徐开口吟道: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一首醉花阴咏完,在场所有能听懂诗词的人都彻底呆住了,整个白鹿别苑里安静到连没心没肺的大黑,都不由的屏住了呼吸——我师父这是说了啥?怎么整院子的人都傻了?   如果说张三开局那首《浣溪沙·咏橘》,只是向所有人证明了他出口成章的文才,那现在这首千古绝唱《醉花阴·重阳》,就是确定了他大朙顶级词人的地位。   “太美了!太美了!这首《醉花阴·重阳》必将成为千古名篇啊!”   “遵法兄,诗才,词才,皆为天下无双,有遵法兄你,我大朙文坛必将辉煌千古!”   “一篇咏橘,一篇重阳,遵法兄一日之内,轻松作出的两首词,都是我等毕生都作不出的好词啊。”   一堆是小土包,一堆是大土包,小土包会嫉妒大土包。   一堆是小土包,而另一座是珠穆朗玛峰,那小土包就只能望而兴叹,疯狂吹捧了。   张三的绝对‘文采’,彻底征服了这帮海清县地方文人,一片片令人牙倒的吹捧,顷刻间响彻整个白鹿别苑。   而在这一片片的吹捧当中,作为出题人的朱柦,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虽然他的口中也在称赞张三的文才,但在他的眼中,张三却看不到满意的欣喜。   不是吧,李清照的《醉花阴·重阳》都不满意,灵王殿下你这是要上天吗?   看着朱柦欲张不张的嘴唇,张三先按捺不住的开口了:“殿下,这首《醉花阴·重阳》不知可有够到殿下的心意?”   听着张三主动发问,朱柦也知道自己不满意的情绪暴露了,所以他饱含歉意的笑着解释道:“遵法,老实讲,你的这首醉花阴,我很喜欢,在场的诸君也很喜欢,甚至说一声千古名篇都不为过,但可惜的是,我皇妹应该不会喜欢。”   什么?   皇女不喜欢?   皇女如果连这种等级的婉约词都不喜欢的话,那莫非她喜欢的是金戈铁马那种?   看懂了张三眼中的疑问,朱柦轻轻点了点头:“遵法,你想的没错,我皇妹她确实喜欢豪放派的诗词,而且是越豪放的越好。”   说道这里朱柦用一种,‘你能不能再来一首’的恳求眼神看向张三。   至于为什么用眼神暗示,而不用嘴说,那只能说即便朱柦是亲王,他也不好意思,在张三作出如此名篇的前提下,再让张三作一首词了。   “那既然皇女殿下不喜欢婉约风的话,那我就再来首豪放风的吧。”看着王爷那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张三轻笑着点点头。   “什么?遵法兄又要用菊花作诗?”   “老天啊,天授之才都这么过分的吗?”   “传说有人能斗酒诗百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等今天诗会结束之后,我一定要让身边的朋友都开开眼。”   听到张三还要继续作诗,求诗的朱柦还没说话,旁边听诗的文人们先疯了。   任由台下这群文人吵闹了一阵之后,朱柦才有些羞涩的说道:“那就,有劳遵法了。”   “殿下,这次在我作诗之前,我能不能先问一句,皇女殿下喜欢多豪放的诗?壮咏山河?金戈铁马?”为了让作出的诗合套,张三决定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   “自然是……”朱柦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然后模棱两可的笑到:“越豪放,越好!”   越豪放,越好?   你这是不知道三爷我的豪放极限在哪里啊!   行,今天就让你看看,法外狂徒张三爷的脾气!   “既然是越豪放越好的话,就这样写一首吧。”   张三笑着重复了一遍朱柦的要求,然后沉声高吟道: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好吧,其实张三第一反应是‘满城尽带黄金甲’的,但那首诗确实有种没事儿找事儿的味道,所以张三决定还是有机会的时候再背吧。   “好诗!霸气!”   “好一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婉约玩得了‘人比黄花瘦’,豪放来得了‘他日为青帝’,遵法兄的诗词功底,已经超越了抒情,达到了炉火纯青,不对,不是炉火纯青,应该是为所欲为的程度了。”   一天之内,三首诗词,而且其中还有两首,风格完全相反的作品。   张三展现出来的诗词天赋,已经让在场的文人,无法估计他的上限,只能笼统用一句‘为所欲为’来感慨了。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轻声嚅嗫着这两句,霸气到有些过火的诗,朱柦心有余悸的暗叹一声:   下次再请遵法写诗,我绝对不玩这种任他发挥的表述了,这次为青帝,下次万一换个颜色怎么办。   不过,皇妹应该会异常喜欢这首诗吧,虽然我并不希望看到她,真给自己改颜色的那一天。   还有这群文人,面对这等诗词,依然可以笑谈无阻,看来文官这些年真是越来越好过了。   但,这些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不过是一个乐享清闲的王爷罢了。   摆正好自己的位置,朱柦端起桌上的葡萄酿,斟满两个酒杯,然后一手端一杯朝张三招呼道:“遵法,敬你一杯,谢谢你的诗,我想皇妹一定会喜欢的。”   “哪里哪里,能为殿下写诗,是我的荣幸。”   看似看着灵王,实则看着系统奖励的张三笑道。 038 未来,我一定买辆车   【占用他人作品为自己牟利,犯侵犯著作权罪(影响力:海清县)】   【特殊情节:同时冒充多位原作者,性质比较恶劣,建议加刑】   【最终奖励:有期徒刑2年;个人罚金100两】   呼~   终于他娘的又有新刑期入账了。   看着新到账的两年刑期,张三心中暗爽的一口闷下,王爷递来的赠酒。   陪同着张三一同饮下杯中的葡萄酒之后,朱柦将放在手边矮桌上的汉白玉佩拿起,再次抬手送到张三面前:“遵法,这是我们今天重阳诗会的作诗彩头,现在它属于你了。”   “玉佩?”   张三接过这块双鱼玉佩,捏在手里仔细看了看之后,朝朱柦商量道:“殿下,这彩头能换一个吗?我这个人不喜欢在腰间挂一堆零碎东西,您把这块玉佩给我,我一不能卖,而不想挂,实在没用。”   其实按道理来说,张三这个要求换奖励的说法,是相当不敬的,如果换做另一个人敢这么说的话,灵王估计就得叫三五十号家丁,直接给这个出口不敬的人,拍成饺子馅了。   但是这句话由张三说出,情况就不一样了,在场所有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更加高看张三一眼:   因为在这些人的心中,有大才气的文人,就应该这么桀骜不驯。   “换一个奖励,那不知遵法想要什么?”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张三的不客气了,朱柦在收回张三递过来的玉佩之后,笑眯眯的问道。   “换一个什么,嗯……”   张三看着身边,一个籽接一个籽淡定吃石榴的大徒弟,洒然一笑道:“那就换一份王爷您家购置水果的渠道吧,毕竟这市面上好水果确实挺难买的。”   “换一份购置水果的渠道?”   朱柦有些意外的在张三和曲世樱之间看了看,然后用一副‘我懂’的表情点点头:“遵法,看来不光诗才傲世,这个对待徒弟的感情,也是分外真挚啊。”   “王爷您谬赞了,我这几个徒弟能长这么壮,主要还是他们底子好。”装作没听懂朱柦口中的暗示,张三走到大黑身边,拍了拍他的肚子。   “哈哈哈哈哈!遵法你实在是有趣啊!”朱柦大笑一声,接着扭头朝陈公公吩咐道:“陈伴伴,遵法要的进水果渠道,就有你来沟通吧。”   “奴婢遵命。”   ~~~~   应名儿,白鹿别苑里这也是一个诗会,所以张三除了和朱柦交流之外,也得和院中这帮文人交流交流感情。   在老熟人林书古的介绍下,张三很容易的就融入到这帮海清县文人当中,并顺利的成为了话题的中心。   “遵法兄,不知您可否有考取功之心,如果您能入局科举的话,我觉得咱们海清县,就有机会出现历史上第一个状元了。”   提问张三的,是一个年过三十的青年秀才,虽然他比张三大十多岁,但达者为先的规矩,还是让他只能安心叫张三一声‘兄长’。   科举?   花我至少二十年的刑期,把八股、礼法、书法、文学都兑换一圈,然后换取一个预备官员资格?   我那是疯了吧,直接通过【贿赂】白嫖不好吗?   张三心里不屑,脸上更加不屑:   “科举?抱歉,只是区区几位考官,没有资格评定我的作品。”   张三越来越发现,这些文人可能是活在规矩社会里太久了,突然有自己这么一个沦外‘狂生’,说一些‘看似狂到没边’的话,反而会让这群人更加佩服你。   事实也却是如此,张三用这么一脸欠打的表情,说出这么一篇欠打话语之后,身边这些最低也有秀才功名的文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吹捧起了他:   “遵法兄,果然是吾辈之楷模啊!”   “是啊,是啊,吾辈楷模啊!”   当然这里面除了对张三风骨的佩服,也有不少人是庆幸自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毕竟每一科录取的进士也就才三百来人,能少一个人占位,自己就能多一分上位的机会嘛。   一边吃着王爷家的可口糕点,一边享受着身边文人的花式彩虹屁,张三正被吹到有点上头的时候,却偶然发现有几位书生吹自己吹的异常卖力,而且还在吹捧的同时,不住的向自己表示想私底下更进一步的交流。   这是有人想拉拢我了?   关于皇家几个皇子争太子位的消息,至少在京师的地界上,已经属于人尽皆知的事情。   所以张三对于在灵王宴会上,能遇到几个其他皇子的幕僚,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只可惜,张三并没有兴趣卷入太子之争,他只想安安心心的当一个法外狂徒而已。   推诿着几位幕僚的邀请,应付着诸位文人的吹捧,张三人生的第一次诗会,就这样迎来了结束。   带着自己的徒弟,张三因为要顺便去看看扑克的进程,所以就和林书古一起出了白鹿别苑的大门。   “张先生,咱们一起乘车走?”指着自己的二轮马车,林书古向张三提出了邀请。   “多谢林老秀才的邀请,不过我这边有工具。”张三指着自己的小毛驴,拒绝了林书古的邀请。   “毛驴……张先生果然有名士之风啊!”和陈公公的评价一样,林书古对于张三骑驴的评价,也是名士之风。   然而张三之所以骑驴的真实情况,除了因为骑驴比较个性之外,更是因为驴比马更好骑一些,作为一个不舍得在骑术上投入刑期的人,张三只能优先选择骑驴。   至于坐马车,那就更垃圾了,大朙的双轮马车不但空间小,而且没有避震器,坐在里面能把年夜饭颠出来。   哎~   等有机会把差速器和橡胶弄出来,我一定得给自己打造一个超豪华四轮马车,到时候谁在骑驴谁是孙子。   暗中摸着自己有些被磨痛的大腿内侧,张三缓缓骑上自己心爱的小毛驴。   林书古的黑账马车在前,张三师徒的骑行团在后。   花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一行人回到了林书古的古斋刻书坊。   告别了已经快被颠过世的林书古,张三在林修玉的带领下,看到了自己在大朙的第一幅扑克。 039 斗张三   这就是纯手工制造的扑克吗?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选择从流水线上下来的机制品。   看着手中订货价就高达400文的高档扑克,张三无比怀念起上辈子的机械化制造。   “张公子,如何?我们古斋刻书坊的手艺,不比京城那些知名刻书坊差吧?”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是林修玉脸上压抑不住的嘴角,还是说明了这些扑克乃是他们的得意之作。   “非常好,我很满意。”   摸着手中比上辈子扑克厚一些,软一些,但是贵好几百倍的大朙扑克,张三只能选择微笑,并表示满意。   “张公子,不知您这所谓的扑克,应该怎么玩啊?”又和张三客气了几句,林修玉十分好奇的问到。   “怎么玩?”   张三瞟了林修玉一眼,然后熟练的洗起了手中的扑克:“行,我就先教你们一种最简单的玩法。”   平心而论,如果不和上辈子的优质扑克比,这套出自古斋刻书坊的大朙扑克,质量也是相当不错的。   不光洗牌发牌很顺畅,甚至玩个切牌也没什么问题。   回忆着上辈子的各种洗牌方法,张三炫耀性质的秀了一段洗牌技术之后,突然愣住了。   然后他赶紧翻起牌堆顶部的一张‘2’,冲着在场包括自己徒弟在内的所有人问到:“你们有人认识这是什么吗?”   “抱歉,张先生,你当初画扑克模型的时候,只讲了大小、厚度、纸张的要求,并没有说上面的符号代表什么。”林修玉摊摊手,表示自己不清楚。   “师父,对不起,我不认识上面的符号。”曲世樱脸色微粉,因答不上师父的问题而有些害羞。   至于王家五黑,那就更是两眼一抹黑了:“师父,我们也没见过。”   “我就知道,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张三深吸一口气,向在场的人教授起了,扑克上字符的认法。   事实证明,扑克不愧为能风靡全世界的玩具,上面简单的十几个符号,很快就被在场所有人都记住了。   “那行,既然大家记住了上面的符合,那么我就再教大家一个最简单的扑克玩法——斗张三……”   把斗地主的玩法,简单向所有人阐述一遍之后,张三笑盈盈的问到:“怎么样?大家理解了没有?当然没理解也没关系,反正看两把,打两把就会了。”   “师父,扑克符号,出牌规则,我都记住了,只是我想问您一句,为什么这个玩法要叫斗张三啊?张三不是师父您的名字吗?”曲世樱一边阐述着自己的学神天赋,一边询问起张三的起名逻辑。   那还不是因为叫斗地主,不是容易引起阶级矛盾吗?   在大朙这种封建农业社会,把一个扑克游戏起名为斗地主,张三还不至于犯这种脑残错误。   “只是随口起一个名字,小樱你不必介怀。”随口糊弄过自己的大徒弟,张三扭头看向林修玉:“怎么样,林掌柜,来一把扑克玩玩看?”   “行!来一把!”   林修玉本身就比较爱玩,现在又面临一种全新的玩具,他的内心早就迫不及待了。   “大黑,你们的。”   张三拿起桌上一副未拆封的扑克扔给大黑。   当然说是未拆封,也就只是扑克装在纸盒里而已,并不像张三上辈子那种,纸盒外面还包着层塑封膜。   “师父,我们可不像大师姐那么聪明,说一遍就能记住所有规则,所以还是先看你们打几把再说吧。”大黑接过扑克,摸着头嘿嘿一笑。   “随你们。”   张三说完,便重新洗起了手中的纸牌,开始了他大朙第一把斗地主,不对,是斗张三。   “叫张三。”   虽然手中的牌不是很好,但是作为在场最会玩的人,张三还是负责叫起了牌。   “抢张三。”   林修玉不愧为老玩家了,一上牌局无师自通,喊牌喊的那叫一个溜。   “我,我也抢张三。”   不知何种原因,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叫牌行为,却硬生生让曲世樱喊的脸色绯红。   看了看自己主动顶缸的大弟子,张三果断没在叫牌:对不起啊徒儿,为师这第一把牌,为了面子总得赢下了来啊。   根据规则,曲世樱成为了地主。   扣着的三张底牌翻开,俩鬼,一个K。   看着如此犀利的底牌,张三强忍住了开口骂娘的冲动:一个鬼都没有,谁给你俩的胆子叫牌啊!   “谢谢师父把张三让给我。”   一定是因为自己运气爆表,才脸色红润的曲世樱,笑盈盈的收起了桌上的底牌。   “牌局之上没有师徒,小樱你要是故意放水的话,师父可是会生气的。”张三尽量暗示自己的乖徒儿,一定要给自己师父面子。   “好的师父,我明白了!”   张三的徒弟都有一个良好的习惯,那就是听话。   乖巧的点了点头之后,曲世樱抬手就是三个4,三个5:“飞机!”   大朙当然没有飞机的概念。   但是打牌时的术语,又有谁会在乎呢,就和摇骰子摇出一样的数,叫豹子一样。   当然,解释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掩盖张三心中的骂娘冲动,毕竟他的乖徒儿飞机一出,张三的脸直接就黑了。   “要不起。”   “要不起。”   伴随着两声有气无力的过牌。   曲世樱紧接着又甩出一长串牌:“顺子。”   艹!只比我大一个数。   “呼~要不起!”张三继续过牌。   “跟上。”不同于只能过牌的张三,林修玉正式开始向‘张三’发起反击。   “鬼炸!”   然而面对真正的王者,张三俩人又是一轮过牌。   “顺子。”   你的牌到底是有多好啊!   看着曲世樱直接顶到A的顺子,张三和林修玉只能继续喊‘过’。   “最后2张7,师父我走完了。”   随着曲世樱把手中最后2张‘7’,轻飘飘的扔到桌上,张三大朙的第一把斗张三,就这样一张牌都没有出的就结束了。   所以说,赌博有什么好!   张三把手中的扑克一扔,在心里狠狠批判起了赌博行为。 040 什么叫好商人 ??   弘德十四年,九月九日,重阳节。   林修玉发誓,终身不再与曲世樱共上牌桌。   而张三。   ……   …   抱歉,三爷已经自闭了。   连续二十把,整整连续二十把,无论曲世樱是不是坐在地主的位置上,她都是第一个走完牌的赢家。   而林修玉,只能跟着曲世樱的步调,在一局牌中偶尔出一两次牌。   至于张三爷,除了在抢到地主的某几局中,第一波出过牌之外,就再也没有动过手中的扑克,一个无情的拿牌机器,就是张三爷现在的状态。   反而是看了两局,学会基本玩法的王家五黑,在谁输谁下台的规则中, 轮流打的十分开心。   坐在张三隔壁的桌子上,大呼小叫的享受着扑克的乐趣。   “林掌柜,咱们今天就玩到这里吧。”   又被自己的大徒弟用17张牌秒掉之后,张三有气无力的朝林修玉提议道。   “没错,就玩到这里吧,我想张公子您玩了这么长时间也应该乏了,不如咱们到前厅喝点茶,吃点点心放松一下如何?”   早已受够了被曲世樱血虐的林修玉,立刻借坡下驴。   “既然师父乏了的话,那就这样结束吧。”   曲世樱意犹未尽的收拾着桌上的扑克,然后看着张三饱含期待的问到:“师父,等您改日休整过来,我们也在家里玩这个游戏吧,而且还可以加一些赌注什么的。”   加一些赌注?   你是想让我把自己整个人都输给你吗?   “嗯,到时候看吧。”   张三微笑着,相遇以来第一次,拒绝了自己大徒弟的请求。   “嗯,那我就期待着了。”   只可惜曲世樱作为汉语的初学者,还不太理解‘看吧’这两个字,在汉语里所表示的意思。   “大黑,你们呢?要一起去前厅休息一下吗?”除了大徒弟,剩下几个徒弟张三也得关注到位。   “师父,你们先去吧,我们几个还想再玩一会。”替换下场的大黑,转身朝张三说道。   “那行,那你们就先玩着吧,等走的时候我让人来叫你们。”   看着沉迷斗地主,不愿结束的大黑五人,张三满意的点点头:连平时对赌博毫无兴趣的大黑,都能玩的如此津津有味,看来自己离全朙斗地主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了。   坐在前厅的梨花木椅上,张三把手中喝了一半的茶碗放下,看着坐在自己对过的林修玉问道:“林掌柜,不知现在咱们坊里已经生产了多少扑克了?”   通过王家哥几个的上手速度,确定了扑克能够很快被大朙人接受之后,张三要开始他的博彩帝国第一步了。   “已经生产了一千两百余套,而且随着工人却来却上手,最终交货期应该会比,张公子您预估的两个月要快一些。”丝毫没有迟疑,林修玉直接报出了扑克的库存,可见他每天都关注着张三这个大单子。   “很好!”张三点点头,开口吩咐道:“那林掌柜,明天你就先往我这边送一千套吧,就送到平康胡同的狂三娱乐·综合棋牌体验店。”   “狂三娱乐·综合棋牌体验店?”   “张公子,您说的应该是,原来平康胡同的来财赌坊吧?”   虽然完全听不懂这个体验店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是这个店具体在哪,林修玉还是猜到了,毕竟张三灭了海鲨帮,然后把海鲨帮据为己有的消息,已经在海清县地界上传开了。   “对,就那地方,只不过现在改名了而已,你明天如果去得早的话,说不定正好能赶上店铺换招牌。”   张三笑了笑,将碗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   ~~~~~   次日,上午九点左右。   平康胡同的大街上熙熙攘攘,无数在青楼睡了一夜,或在赌场里赌了一夜的游子们,正抓着刚出锅的馃子(就是油条),边吃边踏上回家的路途。   “这不来财赌坊吗?怎么,终于要换匾开门了?”   不同于其他胡同,对于海鲨帮的覆灭,张三的继任,只是当成故事来听,这些每日往来于平康胡同的赌客们,还是很期待来财赌坊重新开门的。   “就是重新开门也不是开赌坊了,麻子,你不知道这事儿?”一位少说有二百斤的胖子,啃着馃子搭茬到。   “不开赌坊了?那他开啥?”看着来财赌坊门前,忙上忙下正在换牌匾的狂三党众人,脸上有点雀斑的麻子,朝身边的胖子问到。   “据我海鲨帮那边的朋友说,这儿好像要开一个什么棋牌体验店,来卖一些新的赌具。”胖子唑着自己手上的油渍,意犹未尽的回答道。   “新赌具?什么样?好玩吗?每个赌场都是扔骰子,都快把我扔吐了!”   大朙在赌坊里玩的人,只有极少一部分,是那种把赌博当命的赌狗,其中大部分人,还是把赌坊当成消磨时间的工具,以及聊天交友的社交场所。   毕竟没办法啊,谁让大朙娱乐设施少呢。   而麻子就属于后一种,他去赌坊玩真正赌的时间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和其他赌友们插科打诨,聊天打屁。   “具体怎么玩,我也没见过,不过他们这不是已经快弄完了吗?等弄完之后咱们进去看看不就行了。”   胖子指着来财赌坊门头上蒙着红布的新匾额,语气期待的提议道。   ~~~~   原来财赌坊,现狂三娱乐·综合棋牌体验店的台阶上。   专门为今天开业,换了一身新裤褂的金蛤蟆,看着台阶下零零星星几个围观赌客,有些纠结的朝张三问道:“三爷,咱要放炮吗?”   “要不要放炮?”   张三看了眼金蛤蟆,笑了:“放啊,当然要放,开门大吉为什么不放炮?今天没看到咱们店开业大吉,是没看到人的损失,总有一天他们会玩着咱们的桌游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看到今天的开业仪式!”   “好的三爷,我这就去准备!”被张三自信情绪所感染到的金蛤蟆,立刻带上手下几个小兄弟,奔向后院去拿炮仗。   笑着瞥了眼金蛤蟆跑向后院的背影,张三转身朝今天开业的唯一嘉宾问到:“林掌柜,有兴趣和我一起揭匾吗?”   “荣幸至极!”林修玉柔和的笑了笑,然后有些奇怪的朝张三问到:“张公子,在正式揭匾之前,我能先问您一个问题吗?”   “林掌柜,什么问题,你问。”张三点点头。   “我想问的就是,张公子您为什么不先把扑克推广开,然后在开门营业呢?要是那样的话,您开业之时,就不会这么冷冷清清了。”林修玉指着台阶下三三俩俩的围观路人,满脸疑惑的问到。   “林掌柜说的没错,先把扑克推广开,吊起大家的胃口,等大家都需要的时候在开门,确实能获得最高的关注度。”   “但林掌柜想过没有,推广是有先后的,如果等大家都知道扑克的时候在开门,那最先学会扑克的客人怎么办?”   “残忍的让他们等着?”   “如果是那样,抱歉,我张三做不到。”   张三微笑的看着林修玉,端起门口木桌上的茶轻抿一口。   “额……”   听完了张三的解释,林修玉眼中浮现出崇拜的目光:“张公子能如此为客人考虑,果然是仁义之辈啊!”   好吧,其实张三提前开门的更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知道,人的消费就在冲动之间,如果他不能在有人冲动的时候提供商品,那么等人家冷静下来之后,他就不一定能卖出去了。 041 什么叫好领导   又是一阵纷乱的忙活。   就在麻子和胖子,已经快等到不耐烦的时候。   张三爷在大朙的第一家店,狂三娱乐·综合棋牌体验店正式开门了。   虽然事先没做宣传,关注这家店开门的人,也就只有几个路过的零散赌客,但张三开门仪式的排场可一点都不小。   狂三党上下九十八名小兄弟,一人不差的列队站立在棋牌馆的门口,光是这整齐列队的一百来号人,就立刻引得了平康胡同街上所有人的注意。   更别说还有领头站在队伍前面,小两米高,倒三角身材,看着就和黑铁塔一般,堪称吸睛利器的王家五黑了。   而除了王家五黑之外。   站在店前台阶上,身穿一身浅蓝色留仙裙,手持‘村正’倭刀的曲世樱,就更是让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嗷嗷直叫的存在。   反到是站在匾额下面,手持红色丝带,准备拉幕揭匾的张三,林修玉二人,没太多人关注他们。   没办法,谁让早晨这个点,青楼的姑娘还没起呢,一帮大男人,肯定不可能盯着三爷直叫啊。   “这不是来财赌坊吗?他们这是要重新开门了?”   “看他们装修好几天了,也不知道里面装修成什么样了?”   “这些都是原来海鲨帮的人吧,没想到有这么多,一大群人站在门口,看着还挺威风的。”   被张三霸气开门仪式吸引来的围观路客,街头小贩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嘿嘿,你们不知道吧,来,我给你们讲讲……”   一直在旁边观看棋牌馆开门仪式的麻子,看到有新人来了,就立刻好为人师起来。   “三爷,我是真没想到,您这揭匾也不挑个良辰吉时什么的,直接弄好了就揭。”   因为整个狂三党上下,全部都叫张三‘三爷’,所以林修玉在呆了一上午之后,也就随大流的跟着叫了起来。   “林掌柜,对我来说良辰吉时就是每时每刻,至于道士和尚算出来的那些,我张三没什么兴趣。”   身负最大守护神系统的张三,自然是不会相信什么良辰吉时,毕竟就算真的有神,那它得先和系统打。   “三爷,您真是……”   面对张三这样如此‘张狂’的人,林修玉只能选择‘你高兴就好’。   “林掌柜,别管那些鬼神之物了,陪张某我揭匾才是正事儿。”   张三说着倒数三个数:   “三”   “二”   “一”   “揭匾!”   张三和林修玉一同用力,将门楣上的鎏金大匾揭了开来——   狂三娱乐·综合棋牌体验店!   随着这个由曲世樱题写,在场所有人都不理解的匾额被揭开,金蛤蟆也带着手下几个小兄弟,点燃了提前放好在棋牌馆门前的鞭炮。   顷刻之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伴着火光响起,被开门仪式吸引来的路客们,也开始三三俩俩的结伴走入棋牌馆。   虽然匾额上写的什么玩意,大家都看不懂,但是看不懂,并不妨碍大家进店来凑热闹。   综合棋牌体验店。   虽然张三把名字取得很高档,但实际上这家店的主要功能就是,棋牌馆加卖桌游。   进门来,先是一对儿曲面带壁柜的棕黑色大柜台,两个柜台隔过道相对,一边负责卖桌游,一边负责买酒水果食。   顺着过道往里走,是一个个或三角、或四方的木桌,木桌旁摆放着对等数目的木椅,而除了座位之外,每一个木桌旁还配备着一个,负责教大家棋牌玩法的讲解员,这里便是让顾客学习体验棋牌玩法的体验区。   只不过目前只能体验斗地主而已。   但即便如此,一个个因好奇走进来的路客,也开始在讲解员的教导下,开始体验起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扑克对局。   海鲨帮到底还是由一帮年轻小伙子组建起来帮派,在经过早晨很短时间的调教之后,现在就可以教导客人斗地主该怎么玩了。   “三爷,您之前让我别专门叫人来捧场,是因为您算到了一定会顾客满门吗?”   本来还以为今天开门得冷冷清清的金蛤蟆,看着这满满当当一屋子客人,一脸崇拜的朝张三感慨道。   我他娘也没想到,这平康胡同大街上的人都这么闲啊。   虽然张三一定程度上预料到了,自己别开生面的开业仪式能吸引一些闲人,但他是真没想到闲人能有这么多。   当然,没想到归没想到,作为领导,张三还是要保持运筹帷幄感的,所以他一脸云淡风轻的轻哼道:“嗯,算是吧,和我想的差不多。”   至于具体差多少,就有你们自己脑补了。   显然金蛤蟆属于脑补到极致的那种,看着张三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金蛤蟆心中对于张三的佩服,又猛升一个档次。   “三爷,您真是……”   “别先光顾着奉承我,我问你一个问题。”张三抬手打断了金蛤蟆的奉承,勾起一抹笑容问到:“蛤蛤,你的牌打算卖多少钱?”   “卖多少钱?”听到张三突然这么问,金蛤蟆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愣了半天之后才嚅嗫的问道:“这不是三爷您确定的事情吗?”   “蛤蛤,看来你还没有找准自己的定位啊,你是狂三党的负责人,党内的大小事物需要你负责的,而贩卖桌游,作为党内目前的工作核心,你说扑克的定价,应不应该由你全权负责?”   “三爷,这……”   面对张三突然给予的大量权力,金蛤蟆非但没有感觉到高兴,反而觉得有点被压到喘不过气起来。   “好啦,我又不是什么恶魔,不会让你突然就接手负责这么多东西的,刚刚那个问题只是提醒你,让你认清自己的位置。”   “因为我日后负责的东西肯定会越来越多,没办法一直盯着狂三党大小事务,到那时这党里一百来号兄弟,可就要指着你的所作所为吃饭,你说你不努力怎么能够行呢。”   张三拍着金蛤蟆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完这一长串鼓励之后,金蛤蟆的眼眶直接就湿润了:   什么叫好老大,这才叫好老大啊!   就在金蛤蟆哽咽着,在心中对张三进行效忠的时候,棋牌馆的门前,负责当迎宾的小伙计喊了起来:   “三爷,金堂主,有人来恭贺咱们开门了。” 042 说好的低调开业呢?   有人来恭贺我开门大吉?   可我除了林修玉之外,也没通知过别人我今天店铺开门啊。   张三看了眼身边,同样一脸疑惑的金蛤蟆之后,面带不解的走向棋牌馆大门。   “三爷!”   “李,掌柜。”   在门外恭贺张三开业大吉的,正是李家茶楼的李掌柜,看着这位老熟人,张三一阵后悔:艹,光想着卖扑克上的事儿了,怎么把最基本的人情世故给忘了,看来得赶紧找个小秘了。   然而就在张三脑子飞速运转,思考该怎么辩解一下,自己开业忘了叫李掌柜的时候,李掌柜率先开口了:   “三爷,您不必解释,我全都理解!”   哈?你理解?你理解什么?   “您是不是怕告诉我们您新店开业,会让我们这帮老街坊来到此地之后,触景生情想起从前的种种不愉快?”   没错,李掌柜,你理解的真他娘的对。   听着李掌柜有理有据的分析,张三脸色稍显尴尬的神色,迅速就无缝切换成悲天悯人的圣母表情。   “李掌柜,我……”   “三爷,你这样做,我就得斗胆说您一句了!”   李掌柜抬手打断了张三,脸色稍显严肃的说道:“您三爷毫无疑问是仁义之士,但我们耳朵胡同的老街旧邻,也不是那种分不清好歹的人,海鲨帮是仇人,三爷您是恩人,这两件事我们会分别牢记,所以您下次再开业别的买卖的时候,可不允许再不通知我们耳朵胡同这些老邻居了。”   “绝对下不为例。”   张三立刻面带笑容的开口保证,李掌柜也跟着笑了起来,并同时双手捧起一个用红布包裹的礼盒:“三爷,这是我们耳朵胡同街坊一起凑钱,为您奉上的开业贺礼。”   “李掌柜,你们真是太客气了!”张三打开礼盒,里面一个巴掌大小的,寓意日进斗金的三足金蟾雕像。   招呼完李掌柜及同行的几位老街坊,张三刚准备回头,去店里喝口茶休息一下,门前就又来了一大帮,平康胡同街上的游商小贩。   以于张三有过一面之缘的烧鸡小二为领队,一个个平康胡同里的游商小贩,各自拎着各自贩卖的杂物,恭贺着走到张三面前:   “三爷,感谢您和您兄弟们,一直以来对我们的照顾,在此我们也祝您开业大吉,生意兴隆。”   因为大黑那次高调的整街扫荡,以及平日里狂三党成员对他们生意的照顾,所以张三新店开业,这些小商小贩也送来了自己的祝贺。   虽然礼物都是一些不值钱的酒食杂物,但是这份心意还是很让张三受用的,起码证明他张三是一个人缘不错的人。   勾着笑脸,刚把这些新邻居对付完,张三还没喘口气,就又来人了。   这次来的就不是李掌柜、烧鸡小二这种一般平民,而是一顶藏蓝色的四人抬轿子。   虽然大朙朝建国初年规定的是,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坐轿,但到了两百年后的今天嘛……   只要有钱就可以了。   “遵法兄!”   从轿子里下来的,是一位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留着两撇八字胡,面色有些狡黠的青年举人。   “周举人?”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张三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位,仅在灵王诗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举人,暗自好奇着这个人跑来找自己有什么事儿。   “遵法兄,您这句话可太伤人了,兄长新店开业,做兄弟的前来捧场有什么奇怪吗?”   张三有时候真的好奇,这群文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明明一个个的都比张三大不少,但一个个自称起弟弟来,比谁都快。   只不过这位周弟弟的心机就有点太多了,张三新店开业,绝对算不上什么人尽皆知的事情,李掌柜,烧鸡小二这些人知道,是因为他们平时就和张三打交道,额外关注点张三无可厚非。   可这位周举人就不同了,作为仅昨天见过一面的萍水之交,连夜搞到张三新店开业的信息,并在开店第一时间前来祝贺,这背后要是没有目的,鬼都不信啊。   “周举人,您真是太客气了,咱找个安静之处聊?”   对于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周举人,张三主动把他领到了没有外人打搅的后院。   ~~~~   棋牌馆后院,这里作为鬼头鲨曾经生活的地方,也有待客厅之类的社交场所。   曲世樱临时充当小秘,给两人上茶之后,便乖巧的站在了张三身后。   “周举人,这儿也没什么外人了,您就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鉴于这位周举人昨天诗会的时候,就疯狂暗示自己想要单独聊聊,所以张三也知道他是代表某个势力要拉拢自己。   只是让张三没想到的是,自己昨天已经明确表示过对官场没兴趣了,但这群说客还是堵上门来的‘求加入’。   “遵法兄,果然爽快人,那我就直说了,不知遵法兄你,对于现在的朝堂有什么看法?”   周举人作为一名职业说客,自然知道拉拢人才的时候要看碟下菜,既然张三喜欢爽快,那么他也说的爽快。   “没看法,我对当官一点兴趣都没有,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我毕生的追求。”   张三继续以,‘宝宝只想当咸鱼’作为理由进行着拒绝。   “哈哈哈!老婆孩子热炕头?遵法兄,您真是太爱说笑了,金子永远是金子,它藏不起来的。”   听到张三的拒绝理由,周举人直接大笑起来。   笑了片刻,周举人脸色收缓下来,似笑非笑的和张三说道:“但同样的,只要金子出现了,就永远会引起别人的觊觎,所以,遵法兄,你应该能理解吧。”   听出了周举人口中的威胁态度,张三稍显无奈的问到:“我能问一句吗周举人,我张三不过就做了几首诗词,又不是什么经天纬地的天才,至于引得你们如此关注于我吗?多不多一个诗人,对你们也没什么影响吧?”   “一个可有可无的诗人?” 043 没有欢乐豆,那还能叫斗地主吗?   听着张三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周举人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一笑而过,还是该自惭羞愧了,只能一脸无奈的长叹一口:   “遵法兄,如果您是可有可无的诗人,那我岂不是就该算目不识文的白丁了。”   “就算我有些文采,也不至于成为周举人你口中的‘金子’吧。”   还真别说,自己夸自己的感觉确实很好,这一刻张三突然理解,川皇为什么每天在推特上夸自己了。   “看来遵法兄你,还不太明白自己身上的盖世才气,你是有成为文坛领袖之才的,只要你背后有一个实力足够的势力帮你,你是可以登上那个位置的,而只要你登上了那个位置,你还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文人吗?”   我们可以让你当上文坛领袖,这是周举人给张三画的饼。   他相信,就算张三不愿意做官,那他还能不愿意要名吗,一个文坛领袖的诱惑,绝对能让对方上赶着入伙。   当然,周举人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的拉张三入伙,除了看重张三的文坛影响力之外,也是看重张三爆表的武力。   一人单挑二十个流氓,一天之内收服海鲨帮。   在昨夜知道张三这个英勇事迹之后,周举人就发誓,一定要为主上弄到这么一个文武全才,那样他就可以对主上有引荐之功,对张三有提拔之恩。   如此两个大功劳攥在手里,即便他周举人自身能力一般,也可以凭借这两个功劳,混一份不错的前程。   “有能力帮我坐上文坛领袖,看来周举人背后势力不小啊。”看着周举人画给自己的这张大饼,张三饶有兴趣的笑到。   “遵法兄,我和那些跳梁小丑可不一样,我背后站着的可是国本。”话聊到现在,周举人也知道该挑明自己背后的人了。   “国本?”张三想了一下,明白过来:“原来周举人是大皇子殿下的人啊。”   “没错,正是太子殿下。”   在周举人的心里,大皇子就是太子。   “怎样?遵法兄要为太子殿下献上忠诚吗?”   说完,周举人端起桌上的茶水漫漫细品,坐等着张三做出选择。   “这个嘛……”   张三一时间还真有些犹豫,虽说他已经坐定主意,未来当官全靠买了,但是大皇子这个能让他当文坛领袖的提议,还是挺让他心生向往的,毕竟名气越大,侵犯著作权的影响就越大嘛。   而且能前期投资一个皇帝,对张三肯定是有好处的,只不过给别人当小弟这点,张三还是挺烦的,更别说这个大皇子到底行不行也是一个未知数了。   看到张三犹豫半天,也没个回答,周举人看着张三身边的曲世樱,继续加筹码诱惑道:“遵法兄,大丈夫就要果断一些,而且在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就是京师的花魁都在大皇子手里,只要你效忠大皇子……”   周举人话没说完,他脸上暧昧的表情就僵住了,因为他看到有一双紫色的眸子,正在用看死人的眼光,无情注视着自己。   也正是这短暂的安静之间,门外传来了狂三党小伙计的喊声:“三爷,有一位姓孙的举子想要拜访您。”   “周举人,看来你来同行了。”听着门外的呼喊声,张三笑眯眯的看向周举人。   “遵法兄,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是正确的,所以我在棋子胡同甲六号,敬候着你的到来。”周举人对自己背后的大皇子很自信,所以在深深看了张三一眼之后,便神色从容的离开了。   送走了周举人,迎来了孙举人。   张三在后厅应付着一轮轮的招聘,而在客来客往的前厅,那些体验斗地主的玩家们,却在一边打着牌,一边感慨着张三真是‘背景深厚’。   特别是一些潜伏进来,观察狂三党具体实力的其他帮派成员,看着这一位位进进出出的举人老爷,都开始疯狂脑补起张三背后的强大背景。   “这周老爷刚出来,孙老爷就进去,张三爷这背后的关系,肯定是不容小觑啊。”   举人虽然只是有当官的资格,但是在这些平头老百姓看来,就已经和正式的官大人没什么区别了,反正都是他们只可以仰望的等级。   暗自把自己的调查报告在心里记好,这些其他帮派的小混混们,就立刻又沉迷到斗地主的对局当中。   也就是正当他们打牌打得起劲的时候,狂三党负责人金蛤蟆同学,走到体验厅正中央,高声宣布道:斗张三排位赛正式开始。   这是张三趁着和皇子说客们扯皮的空闲功夫,交代给金蛤蟆的。   其目的就是培养斗地主玩家们的积分习惯。   因为张三明白,如果只是单纯的斗地主,那么打个几十把之后,人们就会暂时玩腻这个游戏。   而为了让这个游戏有更强大的成瘾性以及传播性,那就得为它加上欢乐豆,呸,积分系统。   地主赢一局积两分,农民赢一局积一分,炸弹、春天积分再加一,输则减半扣分,不算负分的简单积分方式,再配合上一定量的积分兑换奖励。   张三相信这样一套积分政策下来,很快就会让这群萌新牌友们,彻底爱上扑克这个新型游戏方式。   更关键的是,还能顺便赚赚钱,毕竟我都提供奖励了,你们这群人也不好意思白在这里打牌吧,一文钱一把牌,十文钱叫一次积分乘二,这样的收费,怎么看都很合理吧。   “当积分达到三千者,便可以在本体验店里,兑换到最高额500两的现银奖励。”   随着金蛤蟆喊出最高奖励之后,在场体验斗地主的玩家们,便开始纷纷冲向棋牌柜台,办理起独属于自己的积分卡:   那可是500两纹银啊,哪怕自己只用‘李四(农民)’赢,也就只花3两银子,就能换得500两巨款!   看着排队在柜台前交钱的斗张三玩家,金蛤蟆想起了张三在关闭来财赌坊前,对他说的那句话:赌博只会让人感到痛苦,只有游戏才能让人感到快乐。   “三爷,你这个游戏虽然不会让人输到倾家荡产,但是却会让所有人都为我们掏钱啊。”   金蛤蟆站在大厅中央,正感慨着三爷的老谋深算,结果耳朵里突然传入一阵阵年轻女性的娇笑:   “请问,三公子是在此处吗?” 044 三爷,有姑娘找您   三公子?   找三爷的?   金蛤蟆应声看向棋牌馆大门处,果然看到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站在门前好奇的往店里观望着。   相梅姑娘,思思姑娘,如仪姑娘,白碧姑娘……   七八位美艳各异的姑娘,全部都是金蛤蟆只远远看过几眼,海清县数一数二的花魁姑娘。   这帮花魁姐姐全部都是来找三爷的?   看着眼前这花团锦簇的娇艳花园,金蛤蟆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他虽然知道自家三爷很有本事,文采武功样样出彩,所交朋友名流遍地,但是他还从未想过,自家三爷在烟花场上也是如此高手,不知不觉间就把整个县的花魁姑娘,全部征服在地。   要知道,那些可都是花魁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要侍女有侍女,要车夫有车夫,过的生活和富家小姐没什么两样的花魁啊,根本不是有俩破钱就能触碰到的,没点大背景,大文采,人家那些姑娘正眼都不会看你一眼。   可就是这群高岭之花,三爷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全部搞定了,而且还到了能让这些姑娘一起上门找人的等级。   这一刻,金蛤蟆对于张三的仰望,彻底到达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金堂主,今天你们开业大吉,想必你们三公子也应该在店里吧?”主动上前找金蛤蟆搭话的,是一位看起来脸上带点婴儿肥的小侍女。   至于为什么要叫金蛤蟆为堂主,乃是因为了解狂三党的人都知道,狂三党的真正掌舵人是张三,金蛤蟆只是作为一个负责人,被称呼一声堂主就足够了,反而是真要有人敢叫金蛤蟆金帮主,那金蛤蟆就先得跳起来抽对方两个耳刮子。   “如春姑娘,三爷确实在店里,不知你们找他何事?”金蛤蟆作为平康胡同的老住户,自然是大多数馆子他都光顾过的,所以面前这位带点婴儿肥的小侍女,他也认识。   “金堂主,我们此番前来,乃是恭贺三公子开业大吉,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能让三公子于几位小姐相见一面呢?”如春微微眯起眼睛,笑盈盈的朝金蛤蟆请求到   “那就要看三爷的意思了,请几位姑娘稍后,我去帮你们问问。”   被一群漂亮姑娘,看到有些骨头发酥的金蛤蟆,逃跑似的快步冲向后院。   可是刚等他推开后院的大门,他就站住了:曲世樱怎么办?   虽然和曲世樱正面接触的不多,而且那个姑娘看起来也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金蛤蟆多年的江湖经验,以及曲世樱手中的倭刀却明确告诉他,这位曲世姐姐非常危险。   特别是当着她的面,给三爷介绍一帮花魁小姐,那就不只是危险而是致命了。   “麻小七,你过来,我给你安排一个任务。”   亲自做太危险,就交给手下去做,熟知当领导快乐的金蛤蟆,立刻朝在后厅门口站岗的小伙计招招手。   “金堂主,什么事儿?”身形瘦小的小伙计,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金蛤蟆面前。   “你去和三爷说一声,就说门口有几位他的‘故’友来找他,希望三爷能出面和她们见一面。”金蛤蟆下意思的在‘故’字上加重了口音,也不知道是想传递什么信息。   “故友?三爷又来举人朋友了吗?”因为已经看着三爷接见了七八位举人,所以麻小七下意识的就认为门口的朋友是举人。   “不是举人,是……”   “你小子怎么这么多废话,是不是欠收拾啊?”   金蛤蟆做势要踢马小七,示意他快干活儿,别那么多废话。   看着金蛤蟆抬起的右脚,马小七嘿嘿一笑,回头跑向了后厅,轻轻拍着门传话到:“三爷,金堂主说门外来了您几位故人,您看您要出去瞧瞧吗?”   得,直接把我卖了。   听着麻小七的‘证言’,金蛤蟆暗啧一口,摇着头等待着死亡朝自己降临。   有故人找我?   别又是尼玛那个皇子的说客吧。   正和八皇子说客虚与委蛇的张三,听到门口的小伙计又喊人了,张三疲惫的长出一口气: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   七位皇子凑龙族还不过瘾,现在是要整个九龙夺嫡,还是百团大战啊?   “又是哪位秀才举人来找我?如果是的话,直接让他们来后厅就行,要是他们非等着让我出门迎接,就直接告诉他们有多远滚多远,三爷我不至于那么跌份儿!”   本来就应付人应付的有些心烦的张三,听到还有说客敢让自己出门迎接,顿时就来小脾气了。   “三爷霸气,如果能和三爷您共事的话,你我兄弟之间定能成就一番伟业。”   和其他皇子的说客都是文人不同,八皇子的说客是一位帮派人士,深秋季节还穿着一身露胳膊的短褂,突出的就是兄弟我身体好。   只可惜看惯了王家五黑,每天光着上半身在院里练搏击的三爷,面对这二两腱子肉,是一丁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任帮主客气了,我这人也就是有点小脾气而已,算不得什么光荣的事情。”   后厅中,张三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说客闲聊着,后厅外,麻小七在感慨了半天自家三爷就是霸气之后,才想起来,门外等着的不是秀才举人。   于是他又轻拍起了屋门:“门口不是您的举人朋友,而是一些您的‘故’友。”   听着麻小七故意咬重的‘故’字,张三反而纳闷了起来:   我的故友?   我在这个世界总共活了还没一个月呢,哪来的故友,最故的也就李掌柜了吧,从重生第一天开始,就天天去他家吃早餐。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哪有故友的张三,没好气的朝门外喊道:“到底是谁,给我问清楚了再来回话!”   ~~~   “金堂主,三爷要具体知道是那些故友?”被张三二次回绝的麻小七,摊着手回到金蛤蟆身边,一脸我没辙的无辜模样。   三爷这真是……   这么明显的暗示都听不懂吗?   实在那张三没辙的金蛤蟆,只能摇着头亲自走到后厅门外,敲门说道:   “三爷,来找您的有,凌月阁的相梅姑娘,天仙楼的思思姑娘,花颐院的如仪姑娘,怡红院白碧姑娘……” 045 三公子,万福   后厅中。   凛冬以至。   就穿一露胳膊短褂的任帮主,开始哆哆嗦嗦的搓起自己的胳膊。   反而是背对着曲世樱的张三,完全没感受到自己身后的诡异气场,正一门心思的好奇,古时候的青楼姐姐长什么模样。   是不是和电视剧里看到的一样,一个个身穿半漏不漏的纱裙,美艳可人的娇笑着‘大爷快来呀’!   “任帮主,八皇子的邀请,我会认真考虑的,您看您现在是不是……”知道有一帮小姐姐来找自己,张三顿时就对眼前这个肌肉汉子没什么兴趣了。   “那就请三爷认真考虑,任某人先告辞了!”已经快要被曲世樱强寒冰立场冻住的任帮主,听到自己可以离开了,迅速从善如流。   同样对着任帮主一抱拳,相伴着将其送到门口之后,张三朝立在门口等候宣判的金蛤蟆招招手,满面好奇的笑到:“蛤蛤,你说的那几个姑娘在哪里?什么样?好看吗?”   “什么样?三爷那些姑娘不都是您的老相好吗?怎么来问我……”   “等等,三爷,您不认识那些姑娘?”   本来有气无力想吐槽张三一句的金蛤蟆,看着张三那不似玩笑的好奇眼神,立刻发现了盲点。   “废话,你当我是你吗?三爷我可是真正的正人君子,怎么可能没事儿就去逛青楼!”   “那您还迫不及待的问,那些姑娘长什么样?”   “废话,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那是好奇姑娘们长什么样吗?我那是表达对客人的尊重,你也不想想那么有多位姑娘,我一会儿见了分不清谁是谁的话,是不是很失礼?”   张三一脸正直的表明自己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对青楼姑娘感兴趣,纯粹只是对她们身上的客人属性感兴趣。   是批判性的,是崇高性的,是站在绝对客观的立场,是充满社会人文主义关怀的。   被张三这么一脸义正言辞的批判一顿之后,金蛤蟆还真有点觉得,三爷之所以迫不及待的关心花魁长什么样,纯粹只是想更好的招待客人而已。   只可惜金蛤蟆忘记了,张三刚刚对待那些举子朋友的时候,可没表现的这么迫不及待。   “那三爷,既然你们之间都没见过面的话,那她们为什么来祝您开业大吉啊?”在知道张三和那些姑娘不相识之后,金蛤蟆更加好奇她们为什么来找三爷了。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这个?”   张三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朝金蛤蟆催促道:“不过这种不重要的事情,不需要过度关注,现在更重要的,是体现咱们狂三党的待客之道。”   长得俊就可以白嫖?   金蛤蟆摸了摸自己这张蛤蟆脸,又看了看三爷那张‘白嫖脸’,只能一边暗自感慨着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一边给三爷介绍起了几位姑娘大概长什么样:“相梅姑娘身材比较高挑,穿一身红色的纱裙……”   ~~~~   听着金蛤蟆的介绍,张三一路从后厅,来到了棋牌馆的正厅。   在推开棋牌馆正厅大门,正式走进正厅之后,张三就基本把金蛤蟆对几位姑娘的介绍忘干净了。   “相梅姑娘是黑衣服对吧?”   “师父,是穿红色的纱裙,而且身材比较高挑,右眼角下还有一颗泪痣。”   没给金蛤蟆纠错的机会,曲世樱柔软但却没有丝毫温度的平冷声音,在张三耳边响起。   感受着柔软吐息,缠绕在耳廓上的舒适感觉,张三扭头笑着朝自己徒弟比了个大拇指:“小樱,以后为师记事儿就全靠你了。”   以后就全靠我了?   师父以后就全靠我了,嘿嘿嘿~   本来因为张三要去见小姐姐,心情有些不美丽的曲世樱,听到张三的‘余生请求’之后,冷漠的小脸顿时勾起一抹粉色。   看到一旁的金蛤蟆直发愣:这姐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三爷的意思怎么听怎么更像是对书童的要求吧。   几人各怀心思的穿过大厅,张三也终于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青楼小姐姐。   看着娇俏站在前厅待客区,身着华丽,行姿各异的八位花魁小姐,张三出乎意料的内心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波动。   “长得确实都还挺美,但是感觉比我家小樱还是差一截啊!”   低声嘟囔了一句自己的第一感觉,张三扔下脸色愈发红润的曲世樱,满脸笑容的走向这群花魁小姐。   “诸位姐姐光临寒店,找张某我有什么事吗?”   张三平和中带着感性的声音,立刻引起了在场所有姑娘的注意。   一双双精心画过眸子,齐刷刷的落在张三爷的身上。   然后姑娘们的眼神变了。   见到张三之前,她们是为张三的文才所折服,一首《醉花阴·重阳》,在昨夜那样一个重阳节的夜晚,传到这群身世凄惨,内心感性的青楼女子耳中之后,杀伤力根本是无法预料的。   一句‘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更是让昨夜每位姑娘都哭肿了眼睛,内心狂呼着张三公子真是懂她们的内心,是她们灰暗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道阳光。   想亲眼见见这位蓝颜知己的强大冲动,迫使她们今天一同出现在了张三新开的店里。   在见到张三之前,她们虽然幻想三爷是一位年纪轻轻,风姿绰约的俊美公子,但也做好了,面对张三是一个大腹便便,油腻中年男,甚至是老年男人的准备,毕竟大部分文人墨客,都长的普通人模样,而且文采好的年纪普遍都偏大。   可是等真的看到张三之后,这几位姑娘忽然发现,自己美梦成真了,原来世间真的有这种才貌双全的俊美公子。   如果能和三公子,花前月下,共度春宵一次,此生无憾啊!   眼神炽热的盯着张三看了许久之后,几位花魁姑娘才缓缓转醒过来,两膝微曲,颔首低眉,微微伏身施着万福礼一同娇呼道:   “三公子,万福!”   八中不同风格的燕语莺声萦绕整个棋牌馆大厅,引得即便是打牌打得最上头的玩家,都不由转过头来看向张三这边。   然后棋牌馆安静了。 046 从未想过的道路 ??   能大早晨在平康胡同街道上遛弯的路客,基本都是一些眠花宿柳之辈。   开始时他们被扑克这种新型桌游所吸引,没注意到进入棋牌馆的花魁小姐,现在听到了这一声声姑娘的娇呼,立刻就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那般,把视线投向了花魁们所在的方向。   “那不是凌月阁的相梅姑娘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思思姑娘,如仪姑娘,白壁姑娘,上次看到她们还是三月三花魁选的时候,没想到半年没见,还是如此风华绝代。”   “何止是长相风华绝代,她们的才华也是世间少有,昨夜我在凌月阁,就有幸听到了相梅姑娘的琴声,那真是‘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虽然这些老嫖客们,连话都没和这些花魁说过,但是认起人来,却一个比一个门清。   “几位姐姐客气了。”   八位风姿错约的花魁姐姐,带着十几个贴身小侍女,一同朝张三欠身施万福礼,饶是张三爷这么淡定的人,面对这样的场景也不由有些局促起来。   待到几位姑娘重新调整好姿态,张三才继续开口问道:“不知几位姐姐前来,找张某何事啊?”   “三公子,我等冒昧前来,并非有事相求,只是昨日偶然听闻公子的几首诗词之后,钦佩于公子的文才,想要亲眼见一见公子而已。”   回答张三问题的,是身着一身红纱裙的相梅姑娘,作为今年海清县琴画双冠的花魁,她在几人中隐隐有领头的味道。   哎~原来是馋我的诗词,不是馋我的身子啊。   听完了几位姑娘前来的理由,张三心中略感失望,不过脸上依旧笑容满面:“承蒙几位姐姐错爱,张某实在愧不敢当。”   “三公子,您实在太谦虚了!”   相梅姑娘遮着自己的小嘴一笑,尽显媚态,紧接着又不着痕迹的往张三身边靠了两步,声音娇柔的请求到:“三公子,如果他日有时间的话,可否前往凌月阁一叙,相梅十分想向公子请教一番诗词上的见解。”   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怎么刚聊两句话就下手了,还守不守规矩啊?   看着相梅开口邀请张三去凌月阁一叙,曲世樱这边还没反应过来要发火,和相梅一同前来的其他几位花魁,反而先坐不住了。   这些姑娘今天来找张三的原因,除了有想看看张三长什么样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为了能获得张三的青睐。   因为想要在花魁竞选中获胜,除了要求姑娘本身的容貌和才艺之外,外人的援助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而在所有的外在援助中,又以文坛大拿的援助为最有效,就比如像张三这种才华横溢的诗人,如果能给她们写一首流传广远的赞美诗,或者量身打造一曲表演词的话,很容易就能让她们在花魁竞选中抢占巨大优势。   所以这群姑娘才会在今天,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张三一面,而且在来之前,几位姑娘还事先商量好,今天去只是看看人,具体的邀约要在私底下进行。   可口头商量,到底是口头商量,相梅在看到张三爷的一瞬间,什么塑料花姐妹情顿时就分文不值了:   这种人才文才兼备的顶级公子,如果不先下手为强的话,那不是傻吗?   还私底下邀约?鬼知道你们这些狐狸精,会在私底下开出什么不堪入目的条件啊。   勾着半柔弱,半风情的娇媚笑容,相梅等待着张三的回答。   “三公子,奴家也想请公子到天仙楼一叙,请教请教吟诗作赋的技巧。”   “三公子,奴家花颐院的大门也随时为公子敞开,欢迎公子能赏光来指点一二。”   “…………”   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张三还没来得及回答相梅的邀约,剩下几位花魁姐姐,也一同提出了邀请。   “快!谁来扇我一耳光!让我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这些素来清高的花魁姑娘,今天怎么都上赶着邀三爷去院里啊!”   “清高只是对你的大驴脸清高,你要也长三爷那般俊俏,我保证那些姑娘也会抢着邀你到院子里。”   “没用的!只是长得好看不管用,那些花魁看人,比起长相,同样也看中才华,知道她们今天为何来找三爷吗?那是因为三爷昨日在王爷的诗会上,作出好几首优秀诗词,才会把这些花魁迷倒的。”   “听你这意思,岂不是说,三爷文采,武艺,模样全都有?上天也太不公平了吧,给我一样也好啊!”   如果说刚开始看到几位花魁来恭贺张三开业,还只是让这些牌友感慨张三爷背景真大的话,那现在看着这群花魁疯狂邀约张三,就足以让这群牌友羡慕到发疯了。   完全没注意身后,眼睛变成柠檬形状的牌友,张三看着眼前这一位位,急切要约自己一起研究诗词的花魁姐姐,内心突然为她们感到一丝怜悯。   张三不傻,他知道这些花魁姑娘,如此不顾身段的邀约自己,无非就是为了获得一首好诗好词,以便让她们的名气更上一层楼,好在下次的花魁争夺中处于有利位置而已。   (其实她们爷馋张三爷的身子,只是张三没注意到。)   但张三并不反感这种稍显可爱的‘直白利用’,因为他清楚这些姑娘们除此之外,根本别无选择。   就像大皇子说客周举人说的那样,京师所有花魁都在大皇子手里,这并不是说大皇子开了妓院,而是大朙所有乐户、官妓全部属于教坊司,而教坊司又隶属于礼部。   大皇子是掌控了礼部,还是掌控教坊司张三不清楚,但这些姑娘被教坊司掌控,则是毫无疑问的。   生来就是乐户,属贱籍,虽然明面上的工作是奏乐和舞蹈,但奏乐和舞蹈又能有几分收入,吃喝尚且不够,更何况还要每月孝敬教坊司大量胭脂粉钱。   就像苛捐杂税逼得平民卖儿卖女,沉重的胭脂粉钱与生存压力,同样会让身为乐户的姑娘堕入风尘。   而所谓的清倌人,不过就是能暂时付起孝敬的人,而所谓花魁,也不过就是处于关注焦点的妓子。   所以张三理解,理解这些姑娘为了能活的更好一些,所做出的利益交换。   但是张三拒绝,拒绝单纯为这群姑娘提诗写词。   因为那是一条注定错误的不归路,夺得花魁又如何,不过是展现了自己更高的卖价,促使背后的势力把她们捏的更紧而已。   这也就是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名妓,纵有巨富,也没办法给自己赎身,因为想赎身,除了得有钱,更得有势力才行,而作为有势力的既得利益方,不可能主动把自己的摇钱树给砍了啊。   所以这些花魁姑娘,大部分的下场,都是只能等到年老色衰之后,老大嫁作商人妇了。   “诸位姐姐,是想请我为诸位提诗写词吗?”   在这一声声隐藏着背后深意的燕语莺声中,张三直接挑明了背后的意思。   “三公子,您……”   张三出乎意料的耿直,一时间让在场的花魁小姐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答应你们!”   然而更加让小姐姐们意外的是,张三竟然如此简单的就答应了。   “只不过想用我的诗词,你们得答应我一些别的要求。”   张三要给这群小姐姐们一条从未想过的道路。 047三公子,真是不解风情啊。   别的请求?   莫非是一起来?   几位花魁小姐姐瞬间就想歪了。   “不知三公子有什么要求?”   脸色微红的想了一些姿势之后,相梅姑娘开口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想偶尔请几位姐姐,来店里弹个琴、唱歌曲儿。”   从最基本的简单接触开始,和这些小姐姐一步一步建立信任关系,然后张三在根据她们的意愿(暗中引诱也算意愿吧),开始教授她们更容易被大众接受的戏曲(触犯知识产权罪),进一步绑定她们与自己的联系,进一步改变她们在民间的形象,并同时扩大对乐户的招募。   等到戏剧院形成一定影响力的时候,张三就开始逐步帮这些乐户,脱乐籍入民籍,而对于那些没有表演天赋和音乐天赋的乐户,张三也准备了荷官这样的服务岗位(赌场也得加紧盖了),来帮助她们有一份稳定的收入,用来脱离身上这层枷锁。   最后循环往复,让更多的小姐姐离开乐户身份,这就是张三目前给她们规划的道路,一条从星星之火开始的改变之路。   当然张三心里的这些规划,是在场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而在几位花魁小姐姐的心里,更是‘单纯’的认为,这只是张三想要和她们几人见面的借口:   “三公子的邀约,我等自然接受,等三公子何时需要奴家演奏了,派个人提前来院里通知一声即可。”   “姐姐们爽快!”   张三笑着冲几位姑娘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朝身边的金蛤蟆吩咐道:“去给我弄几张纸笔过来,我这就给几位姐姐写点东西,展明一下诚意。”   三公子这就要作诗?   张三要当场作诗的爽快行为,直接让几位花魁姑娘们惊呆了。   她们平时也会向一些文人雅士求诗求词,但那些文人写个诗能写出半拉月去,像三爷这种提笔就写的才子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金蛤蟆的动作很快,不过片刻,一张洁白的宣纸,一支添饱的墨笔,就放在了张三面前。   就在几位花魁姐姐,等待着看张三一展笔法的时候,张三却扭头朝身边的曲世樱轻笑道:“乖徒儿,有劳了!”   既然有一个写字好看的徒弟,那么就要把刑期省下来,留在更有用处的地方,这就是张三朴实的节省(穷鬼)理念。   “遵命,师父!”   听到张三要让自己动笔,曲世樱的内心是窃喜的,因为这样的话,他的师父就不会给这些偷腥猫留下墨宝了。   曲世樱开心了,几位花魁姐姐却心里一阵别扭:   一是因为,痛失张三的墨宝。   二是因为,嫉妒曲世樱的容颜,以及她能拜张三为师的人生际遇。   我要是也能有这样一位有才有势的师父罩着就好了,不对,成为不了徒弟,我可以想办法成为三公子的姬妾啊,那样得到的还能更多一些……   想到这里,本来有些别扭的花魁姐姐们,又一个个的重新精神起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张三口述,曲世樱执笔的抄词活动正式开始了。   论到给青楼姐姐写诗,那历史上最炉火纯青的无疑就是柳三变,柳老板了,这位连最后下葬,都是由青楼女子代劳的男人,绝对算是世上最会写青楼诗词的男人。   所以张三这次的目标,也就定成了这位柳老板。   “定风波·自春来”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   “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   “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   “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   “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   “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   “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一曲《定风波·自春来》咏完。   咏词的张三内心毫无波动,因为他只是一个无情的复读机,而且他上辈子一直是单身狗的他,也从未体会过离别之苦。   执笔的曲世樱眼神稍有迷离,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因为现在已经学会执剑的她,是不会让人有机会把她和张三分开的,所以这首表达相思的词,只是对曲世樱起到一个警醒作用。   但听词的花魁小姐姐,受到的伤害就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了,张三词刚咏了一半,这些内心感性,精通诗词的姑娘们,就泪眼婆娑起来。   她们或许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份分离之苦,但是却都亲眼见证过身边的姐妹,是怎样与心上人分别,独自在院中忍受这份苦楚的。   感同身受下,这些身世凄苦的姑娘们,一个个都失声低泣起来。   看着面前这一位位直抹眼泪的花魁姐姐,张三心里暗叹一声:姐姐们,这可不怪我啊,谁让写青楼女子的诗词,大多数都这个调调呢,等改天有机会了,我再给你们细心找一首开心点的。   在心里稍稍给几位姑娘道了声歉,又等她们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张三才有些拘谨的问到:“几位姐姐,词可还算满意?”   “三公子,大才,真乃奴家知己。”   相梅姑娘勾去眼角的泪珠,以梨花带雨,扶风弱柳之资,作势就要往张三身上靠,可结果等她伸手才发现,张三依旧直愣愣站在原地,一点想往前扶她的举动都没有。   三公子这词写的,也不像不解风情之辈啊,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莫非三公子是天授之才,哪方面还没开窍?   相梅姑娘陷入了浓重怀疑,而张三爷也有点为难,那就是姑娘有八个,但是手迹只有一份,再让小樱誊抄七份也不现实,而再抄七首诗又有点过于奢侈。   所以张三灵机一动决定:谁都不送了,我挂门口自己看,反正我又不打算和这群小姐姐有深入交流,所以没必要徒增无用好感度。   “小樱,再在词下面提一句:献给天下所有受相思之苦之人。”   “金蛤蟆,你去找个裱画的人,把我这首词裱起来,以后我有地方要挂。”   张三两句吩咐一下,在场八位花魁小姐姐跟着脸色一暗,心里一同暗呼到:三公子,真是不解风情,看来我还得再接再厉啊!   ~~~~   又花了小一个时辰,和八位姐姐交流了一番诗词之后,张三终于难得的空闲了下来。   喝着杯中的花茶,听着耳边的牌友们大呼小叫的打牌声,张三刚要看看自己的扑克,能换多少侵犯知识产权罪,一张熟悉的大马脸就从店门外走了进来。   “三爷,恭贺您,开业大吉,财源广进。”   马守业抱拳朝张三爷恭贺一声之后,便小步跑到张三身边,用哀求的声音说道:“三爷,虽然日子有些不合适,但小弟我还是有件事,想请您江湖救急一下。”   “江湖救急?怎么,欠钱了?说,多少,我给。”张三看着躬身在自己身边的马守业,无所谓的笑到。   “不是欠钱,是闹鬼了!” 048 看我给你们整点阳间的东西   什么玩意?   闹鬼?   能不能给我整点阳间的东西!   虽然张三上辈子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信仰者,但这辈子他在这方面就有点含糊了。   首先是他本人就带着一个无法解释的系统,其次是他还有一个天赋轮外的大徒弟,两项相加下来,张三对于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还真有点摸不准。   但内心含糊归内心含糊,张三爷该有的淡定范儿,他还是要尽力维持的,先是端起桌上已经喝到底的茶碗假喝一口,张三才慢条斯理的淡然问道:“说说吧,都哪闹鬼,怎么闹啊?”   不愧是三爷!   除了文武双全之外,抓鬼也能手到擒来。   看着张三的淡定模样,本来有些恐惧鬼怪的马守业,也跟着平静下来。   他在张三的默许下,往旁边的太师椅上一坐,低声讲起了这次闹鬼事件。   闹鬼的地点并不在海清县县城里,而是在海清县南边的永安村。   光是听这个名字,张三忍不住想吐槽,取这么一个村名,不闹鬼那才是见鬼了。   至于闹鬼的传闻,也不是这两天才有的,而是今年夏天,永安村一处乱坟岗子上,就开始不断的有人目击到有鬼火出现。   听到这里,张三开口打断了马守业的陈述:“老马,今年夏天海清县是不是比往年要热,而且很久没有下雨?”   “对啊,三爷,你怎么知道的?”听到张三如此清楚海清县今年的天气,马守业不由有些奇怪的问到。   这不就正常的坟地磷火现象嘛。   张三在心中暗松一口气,朝马守业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科学推理而已。”   “行了,你继续说,是不是这几天那个乱坟岗子又出鬼火了?”   因为这几天气温还是普遍偏热,再加上一段时间没降雨天气干燥,所以张三推断,那个墓地估计又出磷火现象了。   “对,三爷,您说的没错,这几天永安村确实又出现鬼火了。”   “只不过这次除了出现鬼火之外,还同时出现了僵尸。”   马守业先是一脸崇拜的肯定了三爷的推断,但是后面半句话,就让张三爷朴素的唯物主义观破碎了。   “僵尸?”   也就是张三在徒弟面前装淡定装习惯了,不然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张三非得跳起来不行。   “嗯,僵尸。”   马守业点点头,并更加钦佩起张三爷的淡定,因为他刚听说僵尸的时候,可是直接跳到椅子上的。   “什么样的僵尸?”   张三收拾着自己破碎的世界观,半好奇,半无奈的问道。   “什么样,还真没人见过,但是不少村民都反映,他们丢了院里鸡鸭,而且不是被人偷走,而是被某种东西吃掉,那血撒的满院子都是。”   “除了鸡鸭被吃之外,还有不少村民在乱坟岗子上,看到了站满血手印的墓碑,以及翻动过的坟头。”   “这一幕幕加起来,明显就是有僵尸从坟里跑出来,吃了村里的鸡鸭又跑回到坟里睡觉的模样。”   把僵尸目击事件从头到尾讲完之后,马守业期待的看向张三,一张大马脸上写满了‘三爷助我’四个大字。   没理会一脸求帮助的马守业,张三摸着下巴,试着提问道:“老马,既然没人亲眼见过僵尸,那有没有可能是有人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马守业听到这个说法先是一愣,然后紧接着就摇了摇头:   “我觉得没可能,因为装神弄鬼的话,那装神弄鬼的人总得为点什么吧。”   “偷鸡偷鸭?他没必要弄的这么显眼,偷坟掘墓?那他也应该偷大户人家的坟,围着一堆乱坟岗子刨,除了尸体他什么也刨不出来。”   “更何况还有鬼火,永安村的那处乱坟岗子,从我小的时候,就常说有鬼火出现,一个人不可能装神弄鬼这么多年吧,所以三爷,那肯定是僵尸,修炼多年终于能出来作怪的僵尸。”   看着马守业一脸笃定的推断,张三也不好解释鬼火到底是什么玩意,毕竟给一个大朙人讲化学有点难,更何况他能解释鬼火,但他解释不了别的,毕竟一个人装神弄鬼这么大动静,就为了偷两只鸡也不现实。   没法解释原因,又对这件事十分好奇的张三,长出一口气,缓缓点头答应道:“那行老马,那咱们就明天一道去看看。”   “明天?不是晚上去吗?”马守业有些奇怪的看向张三,因为在他看来既然僵尸出现在晚上,那么张三爷也应该晚上去‘拔剑斩僵尸’。   “老马,有备才能无患嘛~”   “当然,马捕头要是实在着急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安排大黑,把马捕头送上坟地。”张三笑眯眯的抬手,拍着马守业的肩膀说道。   “一切听从三爷您的安排!”马守业哪还敢废话,立刻站直身体,表明态度。   “那行,那就明天一早,咱们在南门集合。”   送别了马守业,张三又把大黑叫到身边,吩咐他去准备一些东西:“大黑,立刻用最快速度去给我买到:大蒜,八卦镜,桃木剑,黑驴蹄子,白公鸡的血,钟馗的画像,最后在弄只黑猫,牵条黑狗回来。”   “大蒜,八卦镜……”大黑搬着指头,确定了一遍要买的东西之后,才稍感奇怪的朝张三问道:“师父,这些都辟邪的东西吧,买这些干嘛?”   “不干嘛,就是明天师父带你们去坟地秋游一下。”   吩咐完大黑,让他去购买中式传统避邪物之后,张三又把剩下四黑叫来,让他们赶紧回家,连夜打造一个大号十字架,安在他们拉棺材的板车上。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张三还希望他们能在十字架上,雕一只木猴,真正来一次‘中西合璧两开花’的抓鬼道具。   至于西方抓鬼神器里剩下的圣水和银子,银子三爷不缺,而圣水……   张三把目光看向曲世樱,但是觉得太邪恶,就又把目光收了回来,决定还是用自己的纯正童子尿代替比较好。   把自己知道的事先准备都做完之后,张三爷在心中朝系统咨询到:   ‘系统,你看我这准备还到位吗?’   【不到位】   【因为我并未感知到,有任何非常规智慧体的存在,所以比起这些‘捉鬼道具’,我更推荐你准备刀剑】   系统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什么?没发现别的非常规智慧体?’   ‘原来你能感觉出世界上有没有鬼啊?’   ‘那你当初为什么说不清小樱天赋异禀的原因啊?’   张三因为小樱天赋的问题,一直以为自己的系统在感知方面有缺陷,所以就没第一时间问它鬼的问题,结果现在看来,他的系统,貌似比他想象的强点啊。   【纠正你一个错误,我不是无法解释曲世樱天赋异禀的原因,而是无法在你能理解的范畴内解释】   ‘艹!合着是我的问题?’   张三暗啐一口,不过很快他就恢复过来,然后勾起一抹笑容朝系统说到:   ‘系统,我也纠正你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准备的很到位。’   ‘因为,装假道士驱魔,是犯法的。’ 049 专业团队   次日,辰时。   马守业、牛宝瑞两人,骑着县衙里的公用杂毛马,在县城南门等待着张三爷的出现。   “老马,你说三爷人咋这么好呢,请他帮忙,他就愿意帮咱。”不是很习惯的骑在一匹小母马上,牛宝瑞一边调整着坐姿,一边朝身边的马守业搭话道。   “废话,三爷仁义无双张三爷的名号,能是白叫的吗?”   “三爷,人好着呢!”   马守业不愧对自己名字里有个马,操控起胯下的马来,比牛宝瑞要熟练不少。   “可,三爷如此照顾咱,咱也对人家没个报答什么的,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牛宝瑞想了想,从自己认识张三到现在,可畏拿了张三数不清的好处,不由心中有些愧疚。   “老牛,这你就想太多了,三爷缺你那点报答吗?三爷看重的是真心,只要咱诚心待三爷,把三爷交代的事情做好,咱就能和三爷一直是朋友。”马守业看的就要比牛宝瑞通透许多,也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也就是在两人闲聊之时,张三师徒七人也姗姗来到了县城南门口。   和上次去王爷家的配置类似,这次的张三依旧骑驴,曲世樱和王家四黑依旧骑马,只有大黑斜坐在自家祖传的板车上,从后面驱车赶路。   如果不看车上的载物,和张三的行头的话,张三这一行人,就是一个挺正常的秋游队伍。   但街上的人们不能不看啊!   一个立在板车上,高达一米半的大号十字架。   一个刻在十字架上,肢体呈现十字,看起来像是要做烧烤的猴子。   还有那一车满满当当的辟邪物品:整桶的白公鸡血,整框的黑驴蹄子,挂在车头上的八卦镜,一卷一卷的钟馗像,成辫成辫的大蒜,整箱整箱的银子。   叮铃桄榔的走在大街上,怎么能不引起路人的注目。   更别说还有一位张三爷。   今天的三爷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道袍,带着缀满玉的道冠,左手牵着黑狗,右手怀抱黑猫,背后插着桃木剑,身体里装着童子尿,斜坐在毛驴上,突出的就是一个捉妖真人下凡。   特别是这个斜坐毛驴这点,可是花了张三整整半年刑期,提高了骑术之后,才勉强做到的。   “三爷您这真是……”   看着张三爷这一身行头,看着大黑身后那一车装备,马守业现在心里就四个字:专业团队。   “真是什么?”张三撸着手中的黑猫,饶有兴趣的看向马守业。   “真是,左牵黑,右抱猫,道冠道袍……”   “九骑上坟场?”   看着马守业半天没想出来最后一句该说啥,张三笑着帮他补了一句。   “对,九骑上坟场,三爷果然还是您会作诗?”   “这算什么乱七八糟的诗。”张三笑骂着摇了摇头,然后打了个响指,开口招呼道:“开路,咱们去会会那个僵尸。”   ~~~~   永安村离海清县城不远,也就十来里路。   张三几人骑马驾车,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来到了永安村。   村子不算很大,一座座低矮的院落,星罗棋布在村子各处,顺着被人畜踩实的土路往里走,张三一行来到了村子中央,一个不大的广场上。   而此刻,这个小广场上,正站满了村民。   “两位头儿来了!”   看到张三等人前来,村民人群中让出一位,年纪在六十岁左右的老者,拄着拐棍,慈眉善目的走到马守业两人马前。   “吴里正,你们这是?”马守业两人应声下马,指着广场上围成一圈的村民问到。   “广场上是清风观的柳山道爷,在给小村捉鬼,村里人都没见过,所以就一起来看一下。”吴里正笑着解释一声,然后看着张三等人开口问道:“两位头儿,这几位是?”   看着张三爷一身道冠道袍,唇红齿白,一脸出尘之气的样子,吴里正就知道,这是县里给自己请来的捉鬼道人。   只是张三爷身后这一大车捉鬼用品,让他有点含糊:一般道爷捉鬼,也带不了这么多家伙事儿啊,这位年轻的道长哪门哪派的?   “吴里正问这位啊,这位是牛栏山,红星观,第77代道长,罗真人是也。”   来之前,张三为了能更名正言顺的‘降妖捉怪’,就特地为自己编了这么一个名头,而马守业作为张三的老牌捧哏,念起张三的奇怪名头来,也是得心应手。   “罗真人您好,今日真人能来为小村捉鬼,实在是让小村感激不尽。”   虽然牛栏山,红星观,罗真人,吴里正一个都不知道,但是人家道长特地赶来为村里捉妖,那自己这边该表达的感谢还是要到位的,更何况这位道长,还是官面上介绍来的。   “嗯。”   论装大瓣蒜,张三绝对是资深玩家。   表情平淡的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吴里正之后,张三看着广场中人群问到:“那位柳山道人,可就在前边?”   “是,柳山道爷正在人群中间,当众施法。”吴里正看着张三点了点头。   “是吗,那正好,贫道去给他护个法。”张三轻轻勾起笑容,带头走向了广场中的人群。   有王家五黑在身边开道,张三毫不费力的就来到了人群的第一排。   这里是一块被人群包围起来的小空地,在小空地的中央,支着一口大铁锅,铁锅下火势正旺,铁锅中油浪翻滚。   而在铁锅的旁边,站着一位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中年道人,此刻正闭着眼睛,拿着一张画有鬼怪的白纸,念念有词的在铁锅边扭动着。   油锅炸鬼?   这骗术,有点古老的过分了吧?   闻着空气中浓郁的醋味,张三都不需要系统确定,就知道那锅中绝对是一锅开了的陈醋,上面浮着一层油膜(醋的沸点只有60度左右,油锅炸鬼是一个古代骗术)。   “快看,快看,柳山道爷要把恶鬼下油锅炸了!”   “徒手下油锅,柳山道爷真乃神仙啊!”   “你们谁拉着我点,我有点不敢看。”   听着耳边村民们充满神奇的感叹,张三实在是受不了:妹的,你出来当骗子,就当骗子,一直扭个什么劲儿,想要成为大朙扭秧歌之光吗?   张三无语的摇摇头,抬腿走向了那位,扭腰扭得正上劲儿的柳山道人。   然后趁对方没注意,一把夺下他手中的白纸,替他塞到了‘油’锅里。   “老柳,还搁这儿扭秧歌呢?再扭鬼都跑了!” 050 新的罪途   我的画儿呢?   我辣么大一张,辛辛苦苦画了一晚上,才画出来的恶鬼图呢?   由于扭秧歌扭的过于投入,柳山道人足足愣了三秒钟,才注意到身边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道友,你……”   看着张三爷那一身,比自己华丽了起码五个档次的丝绸道袍和镶玉道冠,柳山道人纵使心中万般不爽,却也不敢直接发火,毕竟能穿起这种行头的人,肯定是自己这个小老道惹不起的。   只是柳山道人在憋屈的同时,也感到有点奇怪,奇怪张三爷为何如此有钱,还跑这种小山村里,来和自己这种不入流老道抢生意。   看着柳山道人眼中满满的疑惑,张三爷笑了一下,然后用只有他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道:“坟地的事儿,是你弄的吧?”   “这位道友,我这不也是生活所迫嘛,毕竟这京师附近什么样的大庙都有,我那小小的清风观,如果只靠附近几个村的香火,是真是吃不饱饭啊。”   柳山道人到底是江湖老骗子了,虽然说话声音带着被戳破秘密的尴尬,但是表面的功夫却一点都不停。   紧跟着张三的动作,也把手伸进油锅之后,两人现在的现在的状态,在围观群众看来,那就是两位道爷在一起合力降妖。   “生活所迫,整点儿捉鬼的小把戏混口饭吃,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们演戏就演戏,有必要把村民家的鸡鸭杀了,还把坟场的坟给人刨了吗?”   张三的声音逐渐变冷,因为他清楚,在现在这个时代,无论是坟被刨,还是家里死牲畜,对于一个普通农民家庭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打击。   “杀鸡?刨坟?我们没做这些啊?”听到张三爷这样问,柳山道爷直接蒙了,他是真不知道这次永安村闹鬼,背后还有这么多问题。   “你不知道?”张三爷微微偏头,一脸淡漠的审视着眼前这位老道,并同时把醋锅中的手抽出,在锅边装模作样的掐起了手决。   “这位道友,我们真不知道这些事儿啊,我承认前几天的‘鬼火’是我们弄的把戏,但刨坟掘墓,屠杀家禽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儿,我们真没做过。”如果不是周围有一群村民看着,柳山道爷都想给三爷明誓保证了,因为演戏捉鬼,这个是道士行业的潜规则,被抓了最多也就挨顿板子,但刨坟掘墓,这玩意抓到搞不好就杀了,所以柳山道人赶紧开口解释。   看着老道眼神中满满的委屈,在配合上系统的全方位感知,张三确定了这个老道所言属实。   排除了老道的嫌疑之后,张三又对他所说的另一个东西提起了兴趣:“老柳,你说鬼火是你们放的,你们把黄磷弄出来了?”   “黄磷?”听到这个名词柳山道人心里一慌:不会吧,我们的独门秘籍难道在别的道门中,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东西了吗?   “就是一种白色或浅黄色,像蜡一样的东西,有蒜臭味,烧起来会发出鬼火的那种绿色,怎么你们的鬼火不是这种东西吗?”张三回想着化学课本上黄磷,朝柳山道人问到。   “不,我们用的也是您口中那种,名叫黄磷的东西。”听到张三能如此详细的描绘出黄磷的模样,柳山道人的心彻底凉了。   但,张三的心却火热了起来,他闻到了财富密码的味道:   对啊,我可以搞化学啊!   枪械,爆炸物,医药,这成吨的罪名等着往我脸上拍啊。   发现新犯罪方向的张三,立刻就想问清楚,是清风观哪位道友弄出来的黄磷,但是鉴于身边越来越亢奋的村民,张三只能先按下心中的激动,朝柳山道人低声吩咐道:“黄磷的事情,我下去再问你,你现在先把这个捉鬼表演完成了吧。”   说完张三便退到一旁,双手掐诀,成护法姿势,静看起柳山道人的表演。   而对于柳山道人来说,虽然心中骇浪翻涌,但是多年来的‘演出’经验,还是让他能控住全场局势,继续他的捉鬼表演。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柳山道人念着金光咒,左手掐诀,右手在锅中翻涌,待到整部咒念完之后,便一脸‘虚脱样’的把手抽出,虚声朝所有村民宣布道:“妖孽以诛!”   “柳山道爷,法力无边!”   听着柳山道人已经诛杀了妖孽,围观的村民们顿时就欢呼起来,而吴里正也拄着拐棍,一步一顿的走到两位道爷身边,深鞠一躬谢到:“多谢罗真人,柳山道人鼎力相助。”   “降妖除魔乃我辈本分,吴里正不必客气。”张三笑着摆摆手,然后向前两步,看着吴里正低声说道:“只是这鬼患虽除,人患可还没有处理。”   “人患?”吴里正一脸不解的看向张三:“罗真人何出此言?”   “锅中炸死的,不过是一只修行尚浅的孤魂小鬼,而它的存在,最多能引起一些坟间的鬼火。”   “所以,刨坟掘墓,宰杀鸡鸭这些事,是另有他人所为。”   向这些大朙村民解释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显然是非常愚蠢的,所以张三跳过了这个环节,直接解决起了刨坟掘墓、屠杀鸡鸭这些‘人为案件’。   “罗真人,那万一是还有另外一只僵尸作怪呢?”吴里正即是在反问张三,也是在向柳山道人求证。   “永安村没有僵尸。”   张三语气笃定的说道:“虽然永安村的风水不是什么洞天福地,但也不是什么凶煞之地,所以不可能出现僵尸。”   说完张三看向柳山道人,用眼神示意他按着自己的口吻说。   害怕张三背后势力的柳山道人,读懂张三的眼神之后,立刻心领神会的跟着笑到:“罗真人说的没错,此地的鬼怪只有刚刚被诛杀的那一只,若是贵村还有其他问题的话,那定是别有用心的人祸。”   “这样啊……”吴里正缓缓地点点头,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毕竟人祸总比闹僵尸强。   看着吴里正接受了自己‘人祸’的说法,张三笑着继续提议道:“既然吴里正明白了前因后果,那咱们就开始抓人吧。”   “如何抓?”吴里正有些期待的看向张三。   “去坟地守株待兔。”   张三微微一笑,开口分析道:   “既然匪人不断在坟地刨坟掘墓,那肯定是为了在坟地寻求某样东西。”   “而弄出这么一个僵尸复生的动静,一来是为了让你们永安村的人不敢靠近坟地,二来也说明他们不确定那东西的位置,不然的话直接拿东西走人就好了,没必要搞出现在这么大动静。”   “那既然他们不确定要找东西的位置,想必现在也有很大概率没有找到,所以如果我们今夜去坟地守株待兔的话,应该有很大概率碰到他。”   “当然,他要是找到东西已经走了,那我就没办法了,毕竟咱们不知道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在找些什么。”   听完了张三逻辑缜密的分析,吴里正佩服的直点头:“罗真人所言极是,但不知道小老儿可以帮到真人什么?”   “吴里正只需要知道这件事,然后暂时保密就行了,剩下的都交给我们这边就好。”   张三看着依旧被阻挡在五米外的村民,低声对吴里正笑道。 051 真乃工具人   永安村,吴里正家。   大朙实行里甲制度,一百户为一里,而永安村也就一百来户人家,所以吴里正实际上就是永安村的村长。   再加上他永安村大族,吴家族长的身份,吴里正在永安村,说一声‘土皇帝’也不为过。   而就是这么一位‘土皇帝’,家里却出乎意料的很平常,一个不大的四合院里盖着三间北房,五间偏房,住着吴里正三代七口人。   这样的人家,自然是没有什么独立的待客厅了,所以张三一行人外加柳山道人一行人,就这么露天坐在了院子里。   不过鉴于重阳已过,气候凉爽,他们这些人坐在小院子里,晒着太阳,喝着乡村野茶,待的还挺惬意的。   和吴里正客气了几句,让他别再这么忙前忙后的照顾大家之后,张三喝着杯中野茶,饶有兴趣的看向,柳山道人身边的几位小道士:“老柳说说吧,黄磷是贵观那位仁兄发现的?”   “回罗真人,是我观中的宫聚仁,宫道人发现的。”柳山道人把一位小道士拉到张三面前。   工具人?   这名字我喜欢!   看着眼前这位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眼睛贼大,身形瘦弱,一脸严肃劲儿的小道士,张三友好的笑了笑:“这位宫道友,你们用来‘生火’的黄磷,是你发现的?”   “没错,是我发现的。”宫聚仁的嗓子有些沙哑,听起来和他的年龄完全不符,也不知道是不是尝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你怎么发现的?用的骨头还是尿?”   张三只是根据自己的化学知识,当做常识的随口一问,但是听到宫聚仁的耳朵里,却宛如晴空霹雳一般,直接让他愣在了那里。   脸上小严肃的表情也绷不住了,十分震惊的急切问到:“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冷火膏,额,就是你口中的黄磷,是从尿里面炼制出来的?还有,骨头里也能炼制黄磷吗?”   (注:1669年,德国化学家布朗特-汉宁,就是从尿中发现的白磷。)   我去,你这大朙的黄磷,也是从尿里面发现的,你们化学家的口儿都这么重吗?   张三先是小小的吐槽了一句宫聚仁的口味,接着便十分好奇的问到:“骨头怎么炼黄磷一会儿再说,你先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想到用尿去提炼黄磷的?”   “如果我和你说了我的方法,你会把你的方法告诉我吗?”宫聚仁脸上的小严肃,已然被急切的好奇心所取代。   “当然可以,等价交换嘛!”   张三笑着点点头,倾听起宫聚仁的化学故事。   和所有道士一样,宫聚仁同样沉迷于炼丹。   只不过和那些有钱的道士,能用各种贵重金属炼丹不同,宫聚仁所在的清风观别说炼丹了,能吃饱饭就算不错了,   但没钱归没钱,炼丹还是要炼的,道士不炼丹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于是,他就把目光盯到了童子尿的上面,这种既能辟邪,又能当药,而且还不用花钱的原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花了不小工夫,弄了几十桶童子尿之后,宫聚仁就开始了他的炼丹大业。   具体的炼制过程,就和1669年德国化学家,布朗特-汉宁发现磷的过程差不多,把大量尿液混合上沙子,以及一些其他不要钱的原料,用高温熬干之后,宫聚仁便得到了像蜡一样的黄磷。   把几十桶尿用大火熬干……   兄弟你真是个勇士。   听到这里,张三爷的心中充满了敬佩。   宫聚仁发现磷的过程基本上就是这样,至于后面用磷装鬼火,那就是商业小天才柳山道人的所干的事儿了。   说完了自己发现磷的过程,宫聚仁立刻就一脸急切的看向张三,催促的问到:“行了,我发现黄磷的过程说完了,现在该说说你的了。”   “我的,好啊。”   张三笑了一下,然后说起了化学家舍勒提取白磷的方法:“把骨头烧成骨灰,然后混和沙子、木炭粉加热,烧出的气体就是气态的黄磷,把这种磷气放入水中沉淀,就可以得到固化的黄磷。”   “气态的黄磷,黄磷还可以变成黄磷气?”宫聚仁听的眼前一亮。   如果给一般的大朙人,听到固体能变气体,绝对会认为张三是个白痴,但是亲手尿中取磷的宫聚仁,就很容易接受了这点,毕竟黄磷能从尿变成蜡状,那么变成黄磷气也不是不能接受。   “当然可以,但是我不建议你亲手去试,因为黄磷气有剧毒,闻则必死。”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化学天赋的宝宝,张三可不希望他英年早逝。   “既然闻则必死,那你是怎么知道这样做能得到黄磷的,所以你肯定有解决的办法对不对?”宫聚仁抓住张三话中的盲点,立刻提出了疑问。   “当然有,你做一个完全密闭的容器,然后在上面导个管子,直接插到水里不就好了。”张三耸耸肩,随口解答道。   “对对对,弄一个密闭的容器,再插根导管……”宫聚仁脑补着提磷仪器的模样,脸上一会儿严肃,一会儿轻松,在经历几分钟的头脑风暴之后,他猛然抬头看向张三,恍然大悟的说道:“不对,等等,既然骨头中能炼制出黄磷,那么墓地的鬼火,是不是也是人骨头中的黄磷燃烧了?”   可以啊,小伙儿反应挺快嘛。   看着宫聚仁迅速就从骨灰提磷,脑补到了鬼火之谜,张三愈发对这个小道士满意起来:   “孺子可教也~”   “但是我纠正你一个小错误,那就是人骨头里烧起来的东西,更准确点应该叫磷化氢。”   “磷化氢?那又是什么?”宫聚仁的两只大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以及对张三博学的佩服。   “是…………”   张三故意拖了个长调,然后十分欠打的笑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咱们之间的等价交换已经结束了,我一个问题换你一个问题,而现在是第二轮提问了,你又打算拿出什么来交换呢?”   “我……”   面对张三的‘等价交换’,宫聚仁一时愣在了原地:   是啊,我该拿什么交换这些学问。   钱?我没有。   宝物?我更没有。   我除了自己之外,貌似就没什么东西了。   对啊,我拿我自己交换啊!   想到这里,宫聚仁噗通一声就给张三跪了下来,纳头便拜道:“请罗真人收我为徒,我愿常伴师父身侧,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孺子可教也。   看着宫聚仁如此懂事儿,张三心中满意至极,但是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有的:“我收你为徒,那你的师父,柳山道人怎么办?”   “柳山道人?我师父?”宫聚仁有些奇怪的抬头看向张三:“柳山道人不是我师父啊,我只是挂单在清风观而已。”   艹,这么重要的消息不早说!   那你小子可跑不了,我的化工品大业就落在你身上了! 052 请张三来京   永安村中。   张三爷喜收第七个徒弟,正乐呵呵的打着牌,等待着晚上去坟地抓鬼。   而在四十里外的京城。   经历了两天的信息扩散之后,张三所‘著’的几首诗词,也已经在京城文化阶层传唱开来。   其中《醉花阴·重阳》为青楼妓子最爱,一句‘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唱的整个京城的妓子,无不想亲眼见见,三公子这位‘知己’,特别是在听说三公子,还是一位年少英俊的少年之后,就更加想亲眼见见,甚至想亲身试试了。   胭脂胡同,八百居青花阁。   作为京城金字塔顶峰的青楼,京城近三年的花魁桂冠全部落座于青花阁,这里是整个京城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仙境,也是整个京城信息流动最快捷的地方之一。   “诸位姐姐,我这里偶然得到了一份,三公子昨日才作的新词,不知诸位姐姐,有想要一起共赏的吗?”   “三公子昨日又做新词了?那玉兰,你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对啊玉兰,别卖关子了,赶紧拿出来和大家分享一下啊!”   瑶池台,一个位于青花阁人工湖中央的湖心亭,里面莺莺燕燕,或坐或站着十几位,貌美如花的姑娘,现在全部都围在一张铺开的宣纸旁,争相观赏着上面那首《定风波·自春来》。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   “……”   “…”   “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姑娘们你一句,我一句,将整首写离别的《定风波·自春来》念完之后,在场十几位姑娘全部都泪眼婆娑了,她们哽咽着,声音带着哭腔的感叹道:   “果然知我者三公子也……”   姑娘们低泣着,抹着眼角的泪珠,然后一位穿着白色纱裙的姑娘,突然开口了:“不行!我必须要去海清县亲眼见一见三公子,不然这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缺点什么。”   “那我也要去看看,此生若是不能见一眼三公子,我到闭眼那天也必定是遗憾的。”   “还有我,我也去!”   把诗词带来的米兰,看着身边姐妹如此激动,不由一个头两个大:“我说姐姐们,你们冷静一点,你们都一股脑的跑去见三公子,咱们青花阁怎么办?鸨儿娘不会把你们都放出去的。”   “也对啊,那咱们分批去?”稍微冷静下来的姑娘们,开始试着提出意见。   “姐姐们,你们这真是……”看着被蓝颜知己冲昏头脑的十几位姐姐,米兰无奈的摇了摇头,感叹道:“咱们想见他何必要自己去,请他来京城不也一样吗?”   “对啊,请三公子来京城也可以啊,还是米兰妹子聪明。”   ~~~   八百居青花阁的名妓,开始给三爷写起了邀请函,心系皇位的七位皇子,也同样谋划着见张三爷一面。   哪怕没有皇子夺嫡,太子之位确定,张三爷这种文武双全,而且还足够年轻的优质人才,也是储君不错的收拢对象。   更何况现在有足足七位皇子在招兵买马,张三爷这种顶级潜力股,就更是被诸家皇子看重了。   琉璃胡同,大皇子府,靠近假山的一间偏厅中。   大皇子朱峰正看着厅中墙上,由张三所著,由他亲笔书写的《题菊花》怔怔出神。   “飒飒西风满院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真是首好诗啊!”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登上皇位,君临天下的样子,朱峰脸上浮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接下来又把这首诗,反反复复念了十多遍之后,朱峰才过瘾的坐回自己的镶金太师椅上,看着下垂手的周举人问到:“廷云,我不是让你去拉拢这位张遵法吗,结果怎么样了?”   才过去一天,能有个屁结果啊,你这也太急了吧。   周举人在心中暗骂一声,脸上堆笑的回答道:“回殿下,我昨日以拜会过张遵法,但他说自己还要考虑考虑。”   “还考虑考虑?”朱峰冷哼一声:“本宫把他收入麾下是看得起他啊,结果他还跟我考虑考虑,真是大了他了!”   “殿下……”   周举人刚想开口劝朱峰两句,结果人家已经自话自说的把自己劝好了:“哎~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谁让本宫有几个不争气的兄弟,在那里抢人呢。”   “殿下,在属下看来,张遵法是一个识时务的人,所以只要等他稍加考虑,他必将加入殿下麾下,为殿下献上一份力量。”周举人因为自己站了大皇子的队,所以他也认为张三会跟随他。   “识时务,也架不住有人蒙蔽他的双眼啊!”朱峰可知道自己的兄弟里,没一个省油的灯,如果他真躺平的话,那必定死到灰都不剩,所以他要主动出击。   看了眼窗外花圃中盛开的白菊,朱峰缓缓的开口问道:“廷云,你和张遵法接触最多,此人嗜好什么,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巧了殿下,我还真不了解。   越是深入调查张三,周举人就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懂张三:   此人不爱财(周举人通过张三给狂三党开高工资,以及退还保护费推断得出)。   也不好色(明明挨着一条街的青楼,而且善写风花雪月,但从未进去过)。   甚至不图功名(诗会上,张三亲口说的,自己这辈子不考科举)。   名利色都不要,周举人是真不知道张三爷喜欢什么了,但不知道归不知道,嘴上是不能说出来的,要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无能吗?   周举人脑子飞速旋转,思考着该怎么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片刻之后,他有主意了。   “殿下是想通过嗜好拉拢张遵法?”   “我觉得此计不妥。”   周举人用一副深思熟虑后的认真表情看向朱峰。   “不妥?”朱峰点点头反问道:“那廷云有何高见?”   “用嗜好拉拢,这一点其他皇子也会去做,所以我认为,殿下若真想万无一失的拉拢张遵法,那殿下最好能亲自见张遵法一面。”   “到时候,殿下甚至都不需要许诺什么,只要看张遵法一眼,那张遵法就定会拜服在您的真龙之气下。”   连出主意,带拍马屁,一轮话术之后,周举人缓缓退回到自己的座位边,静待起朱峰的抉择:只要见了面,行不行,就是你的锅了。   “见他一面?”朱峰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确实不错,便轻轻点点头:“那行,那就由廷云你再辛苦一下,去通知张遵法让他来京见我吧。”   “遵命。”   周举人领命而出,但是他不知道,还有六个人也和他领了一样的命令。 053 皇女殿下   名妓关注着三爷这位蓝颜知己。   文人关注着三爷这位文坛新秀。   皇子关注着三爷这位潜力新秀。   而在深宫中,也有一人嚅嗫着三爷的名字。   朱明月,弘德皇帝的第十个孩子,大朙朝的第三位女儿,李皇后的嫡女,大皇子和五皇子的亲妹妹,号称大朙朝最耀眼的明珠,就住在皇后所居乾宁宫的偏殿里。   “殿下,这是灵王殿下给您寄来的礼物。”   一位相貌清秀的小宫女,抱着一个和她身体同宽的木盒,快步走到一张铺着华贵锦缎的圆桌前。   “嗯,辛苦你了,放桌上吧。”   本来在低头翻看手中信件的朱明月,在听到小宫女的声音后,便把面庞抬起,看着送物进来的小宫女柔和的笑了一下。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笑容。   只是这道笑容挂在朱明月的脸上,就显现出一种别样的魅力。   看着自家殿下美艳中带着鬼魅的笑容,负责送物的小宫女直接就愣住了,一种奇异的,类似对待神明的‘爱意’,在她的心间升起。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爱’上自家殿下了,但是这一瞬间的沉醉,还是让她有种想把自己心肺掏出来,献给殿下的冲动。   看着眼神逐渐狂热起来的小宫女,朱明月轻轻叹了口气,在心中呢喃道:如果这世间每一个人,都像婷儿这般好影响就好了。   朱明月是在差不多六岁的时候,发现自己能很容易赢得别人好感的,不管是女人,男人,还是动物,她都能赢取它们的好感。   而且随着对方心智越弱,相处时间越长,朱明月对于她们的控制也就越牢固。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特殊才能,朱明月才产生了反抗自己命运的想法:   大朙公主必须要嫁给一位寂寂无名的平民男子?   必须要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寄托在一个选驸马太监的手里?   别开玩笑了,我朱明月的命只有我朱明月能定!   而在大朙什么人可以决定自己,那显然只有皇帝,所以朱明月在内心深处,一直都有一个想成为皇帝的想法。   只是她的这个想法隐藏的很好,除了朱柦因为一次偶然,看到了她情绪奇怪的宫女,有了一些联想之外,普天下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位公主‘大逆不道’的想法了。   毕竟,女皇登极,这不是开玩笑吗?   作为一个没有出现过武则天的世界,大朙根本不会有人往那上面想。   “婷儿,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看着自己还傻呆呆站在原地的小宫女,朱明月开口点醒了她。   “对不起殿下,我走神了。”就像是舔狗收到了时隔十二小时,女神发来的回复,小宫女一脸幸福的把木盒放到了朱明月面前,并十分贴心的打开了木盒。   然后这还不算完,打开了木盒,小宫女便开始给自家殿下斟茶,削水果,十足的谄媚姿态,但却有一种源自内心的强烈幸福。   没理会已经进入奉献状态的小宫女,朱明月伸出葱白如玉的纤手,拿起了木盒中朱柦写给她的信件。   信件中的内容,除了一些日常的重阳节问候之外,就是朱柦从张三那边求来的几首诗词,只可惜这些诗词的内容,朱明月早就通过一些别的渠道提前得知了。   “不过皇兄专门为我求这样一首诗,是为了从侧面告诉我,他愿意支持我吗?”   看着信中那首,已经不知道念过多少遍的《题菊花》,朱明月勾着一抹笑容的轻叹道。   如果让朱柦知道朱明月现在的想法,他绝对得大喊一声冤枉,因为他根本没想到张三爷性子这么狂,连这种诗都说得出口。   这个美丽的小误会暂且存下,朱明月在把信件上的内容看完之后,又把目光投向了木盒里的五幅扑克。   朱柦作为一名逍遥王爷,人生的唯二工作就是玩和生孩子,所以在得知张三扑克店开门的第一时间,他就派手下的陈公公,来张三店里充当了第一位大客户,直接订走了一百幅扑克。   而朱明月作为朱柦要‘维系关系’的重要对象之一,自然也就收到了这份扑克礼物。   扑克旁边是几张宣纸,宣纸上写着扑克的数字认法,以及《斗张三》的扑克玩法。   “斗张三……又是张三先生。”   看着这个自己近期最常读到的名字,朱明月开始回想起手下对于张三调查评价:“不爱财,不爱色,不求功名,文武全才,长相俊美,现在还要加上一条会做游戏,这位张三公子,想来定是一位很有趣的人啊。”   “殿下是想见见这位张三公子吗?”一旁的小宫女有些意外的看向朱明月,因为这还是她头一次听到,自家殿下说一个人有趣。   不过小宫女倒是不吃醋,因为她对于朱明月的‘爱’是纯奉献性质的,只要她在付出,在信仰朱明月,她就会获得幸福感。   “想见确实是想见,只可惜……”朱明月环视着自己华丽的宫殿,勾起一抹略显不爽的笑容:“暂时是见不到了。”   ~~~~~   猫在永安村,打了一下午斗地主的张三,自然是不知道他已经在京城出名,而且现在还有一大群人等着要见他。   “来,给柳山道人倒一杯茶。”   和曲世樱打斗地主是痛苦的,但是和其他正常人玩还是很快乐的,心情愉悦的给柳山道人表演了一次17张牌秒他之后,张三舒爽的向后伸了一个大懒腰,并顺势搂住身后大徒弟的纤腰,用头顶着她的腹部安慰道:   “乖徒儿,没人愿意和你打牌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他们太菜了,等过几天为师给你想一个纯靠运气的扑克玩法,那样大家就愿意和你一起玩了。”   “师父……”   本来还有点小生气,没人和自己打牌的曲世樱,看着师父如此可爱的撒娇模样,顿时就软化下来,用手拨弄起师父的脸颊,面庞也染上一层不正常的绯色。   “师父,这天儿也不早了,咱是不是该上坟了?”。   这个世界上或许还没出现大黑能看懂的小情绪,完全无视掉曲世樱冰漠眼神,大黑一脸兴奋的朝张三提醒道。   跟着大黑的提醒,张三看了看已经红透了的晚霞,翻身而起下令道:   “走,师父带你们去坟地夜游一圈!” 054 有味道的审讯   传闻闹鬼的乱坟岗子,在距永安村西边大概两里的一个小山坡上。   晚上大概九点左右,张三带着自己有战斗力的六位徒儿,以牛马两位班头,潜伏在距离乱坟岗不到20米的一个小树林里,静静观察着坟地里的风吹草动。   在大朙这个还未工业革命的世界里,虽然没有任何照明设备,但是头顶上清冷的月光,还是讲空旷的坟地照的清清楚楚。   七扭八歪的烂木碑,零零星星的插在地上,一个个鼓起的小坟包,上面摇曳着枯黄的杂草,时不时吹来的秋风,带起一阵阵低沉的风鸣,也吹散了牛马两位捕头心中的热乎气儿。   “三,三,三爷,您真确定这地方不闹僵尸,而是闹贼人吧?”马守业搓着自己不断打颤的胳膊,声音结巴的朝张三确认着这里没鬼。   “老马,淡定点,就算真的有鬼,不是还有我罩着你们吗?”张三看着抖成筛子的马守业,轻轻笑了笑,然后指着自己徒弟说道:“你看我几个徒弟多淡定。”   马守业顺着张三的手指,看了看平静如在家和下午茶的曲世樱,又看了看基本已经融入黑暗的王家五黑,心中不由佩服的感叹道:“三爷,你们这名师高徒的,还真是……勇武过人。”   “哈哈,勇武过人?我看你更想说的是我们师徒胆子大,没心没肺吧。”   就在张三打趣马守业的时候,一直紧盯着坟地动静的大黑开口预警道:“师父,坟地来人了!”   “呦,终于来了,他们再不来我都打算回家睡觉了。”   嘟囔着拨开眼前的杂草,张三看到在不远处的坟地里,有一高瘦一矮胖两道身影,正在交头接耳的说些什么。   两道身影交流比划了一阵之后,便扛着铁锹、铁镐走向坟地的西南方向。   看着两道渐渐走远,张三倒是没着急抓人,而是笑眯眯的看向马守业两人,调侃着问道:“两位官爷,能解释一下,你们是怎么把用铁锹抛开的坟,看成是僵尸抛开的,莫非永安村的埋葬风俗里,有陪葬铁锹吗?”   “三爷,我们这不也没现场看过,只是全听村里人说的嘛,而且那都有人传说闹僵尸了,谁还敢扒坟头上细看坟是怎么刨的啊,不都远远看一眼坟上土的颜色变了,就赶紧跑回家了吗。”马守业讪讪的解释了一声,并同时握紧手腰间的佩刀,看来是要狠狠揍这两个盗墓贼出出气了。   “下次再有这种事,记得先查清楚再找我。”张三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看着坟地方向说道:“走吧,去会会那两个盗墓贼,看看他们到底在这里挖什么?”   为了不打草惊蛇,让贼人跑了,张三一行人选用了半蹲式的潜入方式。   一步一步的慢慢挪向坟地,悄悄的绕过几个坟包之后,在两位盗墓贼刨坟声音的掩护中,张三几人如同阴影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两位盗墓贼的身后。   张三冲那两人扬了扬下巴,王家五黑配合着牛马两位捕快,就如同饿虎扑食般,冲向了两个盗墓贼。   “别动!”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盗墓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一群大汉狠狠的按在了地上。   “俩王八羔子,你们能不能老实点!”   两位盗墓贼虽然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被按在了地上,但是在回过味来之后,便开始了剧烈的反抗,甚至连身形强壮的王家五黑,面对这种濒死反抗,也显得有些吃力。   死死按着身下不断扭动的瘦高个,大黑朝张三看过来,瓮声瓮气的开口问道:“师父,能不能直接给他们打蒙啊,这扭来扭去的不好弄啊!”   “一拳打蒙?你那砂锅大的拳头,一拳下去他们可能直接就没了!”张三白了大黑一眼,然后指了指他49码的靴子,开口笑道:“你把你靴子脱下来,然后捂他嘴上,保证就安静下来了。”   “好的师父!”   大黑执行起师父的命令,从来不会有任何迟疑,伸手摘下自己穿了一整天的右靴,迅速就扣在了身下瘦高个的脸上。   然后。   挣扎停止了。   并且接着就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并伴随着‘好汉饶命’的求饶声。   听着同伴绝望的呼喊,一旁被抓的小矮胖,也跟着停止了挣扎。   “大黑,把你鞋拿开。”   张三朝大黑摆摆手,然后笑盈盈的走到瘦高个身前,保持着一个闻不到味道的安全距离,开口问道:“如何,这奔波,酝酿了一天的男人气味,是不是很提神醒脑啊?”   “咳咳咳咳咳!”   虽然靴子被拿开了,但是瘦高个还是咳了很久,才重新缓过神儿来,他用力扬起脸,看着身前一米处的张三,预期洒脱的说道:“行走江湖,听天由命,今天我们哥俩运气不好,被几位英雄抓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还杀要剐悉听尊便?你当自己是江湖大侠呢?就俩臭盗墓的,还整得自己挺悲壮。”张三还没开口,坐在瘦高个身上的马守业,就先给瘦高个来了个大盖帽。   “别打,别打。”   张三笑着摆摆手,等大黑的味道散去之后,便蹲到瘦高个的面前,语气轻缓的开口问道:“问你个问题,你俩又是杀鸡,又是刨坟,又是装僵尸的,是想在这片坟地里找什么啊?”   “哼!”   瘦高个脸色不忿的把头撇向一边,一副‘要命给你,要别的没门’的抗拒模样。   “呦!还挺横!”   看着瘦高个的不屑模样,张三笑了一下,然后用恶魔般的口气在瘦高个耳边低语道:“刚刚那个味道,不知你可还喜欢,如果你还想在尝试一下的话,我有五个那样的徒弟,也就是十只大脚丫子糊在你的脸上,那滋味,想必很酸爽吧!”   “你!!!”   面对这样的威胁,瘦高个顿时就绷不住脸上的小不屑了,他死死的盯着张三,却不知道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先别你的我的,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张三说着指向坟地间几朵摇曳的小野菊:“看到那几朵绽放的小菊花了吗,而我的这几个徒弟又有龙阳之好,所以不出一个晚上,我就敢保证你的腚眼子会变成那样。”   “怎么样?要试试吗?而且我会在你的嘴里给你塞上裹脚布,保证你连咬舌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张三脸上灿烂的笑容,瘦高个绝望的闭上眼睛,有气无力的长叹道:   “问吧,想问什么,随便问吧。” 055 竟然还有藏宝图?   把两位盗墓贼,双手双脚反绑,像捆猪一样,捆好扔到地上之后,张三开始了他的审问。   “姓名?”   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吹着深秋坟地的夜风,张三慢条斯理的询问道。   “张龙,赵虎。”   一高一矮两人,轮流回答。   “张龙?赵虎!”   没等张三吐槽这俩人的名字,一股包大人片场的味道,站在张三身边陪审的马守业,就提前跳了起来,声音激动的朝俩人追问道:“你俩是黑风寨的?”   “这位老兄好眼力啊,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还认得我们哥俩。”   “罢了,人这一辈子,能混到时过境迁二十年,还被人记得,也不算白活!”   瘦高个的张龙,听到马守业这个捕快还认识自己,顿时精神百倍的唏嘘起来。   “不是,张龙,你想多了!”   看着张龙一脸‘我这一辈子没白活’的英雄迟暮表情,马守业直接给他泼了盆凉水:“我认识你,只是我们前几天清理陈年旧案的时候,正好翻到了你俩的名字罢了。”   额……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张龙的脸色因尴尬开始迅速涨红,和刚才‘英雄迟暮’的意气风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没理会害羞到想死的张龙,张三颇为好奇的朝马守业问到:“老马,这俩人犯的什么案子?还有那个黑风寨又是什么?”   “黑风寨是二十年前被官府剿灭的一个土匪窝点,而张龙、赵虎这俩人,就是当年从寨子里跑了的江洋大盗,至于他们犯过什么案子,无非就是烧杀抢掠那些腌臜事。”马守业回忆着卷宗上的记录,向张三介绍了这俩人的来历。   “没看出来啊,两位还有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啊。”张三看着躺在地上的俩土匪,继续开口问道:“怎么放着江洋大盗这个有前途的行业不干,改行干起盗墓了,还是偷这些没什么货的荒山野坟,你们想在这里找什么啊?”   “等等,你先别回答!”   张龙刚要开口回答,张三就及时阻止了他,然后指着旁边矮胖的赵虎说道:“三黑,四黑,五黑,你们把这个赵虎,带到个远点的地方去,我要分开审讯这两位‘江湖好汉’。”   吩咐完徒弟,张三又对着两位土匪威胁到:“小张,小赵,如果待会儿让我听到不同的答案,小菊花就是你们的下场,听懂了就点头吧。”   “这位好汉,今天遇到你,或许就是我两人命中最大的劫数!”面对张三的可怕威胁,张龙、赵虎两人认命似的点点头。   ~~~~   审讯的过程不是很长。   而且在张三的‘小菊花’威胁,以及系统的心跳判定下,张三如实拿到了两人半夜来坟地的秘密。   “寻找400年前的海盗宝藏,你们俩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啊。”   看着手中古老的羊皮遗书,以及遗书上配套的地图,张三爷在大朙第一次有了被惊讶到的感觉。   这是一张前前朝遗留下来的古老遗书,在那时海清县这块地方还是一片汪洋,而张三所踩的这个乱坟岗子,就是当时海面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岛屿。   那位留下遗书,活跃于东南沿海的海盗头子,在他生命后期的时候,便开始把自己抢劫的金银财宝,开始往这个不起眼的岛屿上埋,打算把这里当成自己死后的陵墓。   在这张古老遗书上,他也写明了希望他的子嗣,能在他死后,把他的遗体埋在这个小岛上。   只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的遗书没有到达他子嗣的手中,反而是经过无数次传递之后,落在了一个乡下豪绅手里,最后被前去抢劫的张龙赵虎,弄到了手中。   要说起来这张龙赵虎也是俩人才,硬是把遗书上写的,四百年前的‘琴文岛’,给考证到了永安村一带,把这张士绅握在手里,不知道垂涎了多少遍,却一无头绪的藏宝图,给看出了价值。   花了三个月刑期,通过系统确定了这张图所描绘的琴文岛,还真是这块乱坟岗子所在的小山坡之后,张三对这俩人投去了佩服的目光,并稍有遗憾的叹息道:   “你说你俩有如此做学问的天赋,却跑去当江洋大盗,可真是可惜了。”   “做学问的天赋?这位好汉,我俩认识的字儿加起来不到一百个,你怎么看出来我俩有做学问天赋的?”   听到张三对自己如此评价,张龙哈哈大笑起来,   “这遗书上的琴文岛不是你俩考证出来的?”张三抖着手中的羊皮卷疑惑道。   “我俩?我俩能看懂这张藏宝图都是连蒙带猜的,具体来这地方刨坟,是一个书生帮我们分析出来的。”张龙笑着解释道。   “那这位书生呢?”张三的声音有些急切,因为他又嗅到了天才徒弟的味道。   “跑了!”张龙咬牙切齿的抱怨道:“你们读书人就是心眼子多,先是装作顺从配合我们哥俩,等我们哥俩放松警惕,一溜烟就跑了!”   “菜!”听到这俩人连个书生都看不住,张三顿时觉得乏味起来。   反而是被捆在地上的两位土匪,跟张三商量起条件来:“这位好汉,还有那两位差爷,今天被你们逮住了,我们也不指望着你们能放了我们,但是我们能不能求一件事儿?”   “什么事?”张三挑眼看向两人。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张龙嘿嘿一笑:“就是这藏宝图也被你们收了,想必宝藏最后也会落到你们手里,所以看在宝藏的面子上,能不能在我哥俩死后,给我们一人烧一份纸钱,也算是咱们没白认识一场,当然好汉您要是好心,也请把宝藏里有点啥,写个条烧给我俩,让我俩也算死的瞑目。”   “还行,你俩还挺洒脱。”看着不惧死亡的两位江洋大盗,张三笑着点点头:“那就看在你俩还挺痛快的份上,我也让你俩死的瞑目点。”   “不是想看看宝藏里有什么吗?”   “我让你俩活着看到。”   通过系统,已经明确知道宝藏埋葬地点的张三,从大青石上站起身来。 056 充满粉色气息的奖励   让我俩活着知道宝藏里有啥?   听到张三这话,张龙赵虎俩人差点没乐出声:开玩笑,我俩刨了七八天什么都没捞着,你凭什么刚知道这件事儿就能找到宝藏?   特别是看着张三从青石上下来,一副要带大家开始寻宝的模样,两人更是准备好,一会儿要好好嘲笑一番,注定‘无功而返’的张三,从而找回一些面子。   只可惜两人虽然心中想得挺美,但身体上却只能像待宰的肥猪那般,被穿在杠子上,任由人抬着走,还得时不时被后面抬着的人,踢一脚屁股。   大黑没有加入到抬人的队伍中,他纠结着一张本就看不出表情的黑炭脸,身形别扭的凑到张三身边,语气委屈的小声抗议道:“师父,我们五个真没有龙阳之好,我们还等着给老王家传宗接代呢。”   “我当然知道你们没有。”看着一脸委屈的大黑,张三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但是兵不厌诈嘛,如果用普通审问技巧,那两个江洋大盗肯定不会坦白的那么痛快。”   “当然,为师也不是那种喜欢白嫖的人,所以为了补偿你们哥几个,为师决定明天就带你们去平康胡同好好玩耍一番……”   呜~~~~~~!   张三的带头嫖言刚说了一半,坟地的秋风就开始凛冽起来,并在风中还夹杂着一道,宛若地狱幽冥中传出的冰冷声音:“师父,您能再说一遍奖励吗?小樱刚刚有些走神,所以没太听清楚?”   “乖徒儿没听清?”   “那好,为师再说一遍。”   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位大徒弟的张三,迅速更改了刚刚的奖励内容:“为了表彰大黑哥五个今天的突出贡献,为师决定让金蛤蟆带他们去平康胡同好好放松一下。”   “当然小樱你今天的表现也很不错,所以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也可以和为师说,为师都买给你。”   把奖励重新调整完,看着大徒弟身上逐渐消散的立场,张三爷愈发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当老师的天才:   看,这不就把刚刚没有奖励大徒弟的尴尬,给重新化解了吗?   “什么样的要求都可以提吗?”曲世樱敏锐捕捉到张三爷话中的漏洞。   “只要为师能做到的就可以。”张三爷笑了一下,并在心里补充道:没错,只要是不花刑期的都可以。   只要师父能做到的就可以……   曲世樱瞬间脑补了一大堆,让人脸色发烫的奇怪姿势,但最终还是选择先复仇,如果活下来的话,再和师父长相厮守:   “那师父,我可以请您和我比试一番吗?”   “虽然这样说有些自负,但我觉得自己对于剑的掌握也有一定心得了。”   十天练习,就想打过我一年刑期?   小丫头片子,还挺有勇气啊!   看着曲世樱脸上异样的红晕,张三还以为这个姑娘是在脑补,用剑血虐自己的场景,顿时还真有点小不服气起来:   “可以啊,明天为师就和你比上一场,看看你长进如何。”   ~~~~~   几人说着聊着,在张三的带领下,来到了坟地所在小山坡,西南角的半山腰处。   距离刚刚张三抓捕土匪两人的位置,不过一百多米的距离。   所以说这俩人其实也挺背的,如果没有张三爷的话,他俩三两天内,就能挖到这个地方,把宝藏取出来,然后远走高飞了。   被粗暴的扔到地上,张龙赵虎俩人被砸起的尘土呛得直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两人看着张三嘲笑道:“谢谢好汉给我俩这个开眼的机会,您开始吧!”   “看你俩这表情,好像不信我的判断能力啊!”   “那行,那今天就给你俩小刀割屁股——开开眼!”   没在理会两位满脸不信的土匪,张三走到一处枯黄的杂草边,用脚尖点了点草根的位置,开口道:“就这儿,开挖吧!”   “好的师父!”   土匪不相信张三的判断,但王家五黑和牛马捕快相信,七个人轮流动手,不一会儿就在地上挖出一个小两米深的大坑。   “师父,挖到了,下面真有东西哎!”   用铁锹戳着一块已经有些腐化的木板,大黑兴奋的朝张三喊道。   “那应该就是墓道的入口了,你们把木板弄起来吧。”   根据遗书上的记录,以及系统的检测,张三确定的分析道。   海盗,纵使你有千万巨富,你也不可能像皇帝那样给自己修一个宏伟的陵墓,所以这位四百年前的海盗头子就另辟蹊径,直接找了一个天然的溶洞,来当初自己死后的墓穴,反正到时候把墓道口一炸,他就可以尽情享受他的阴间富贵了。   你问祭拜的时候怎么办?   人家这位海盗头子还真不在乎这个,一生海上来海上去的,没葬身鱼腹,能入土为安,已经是天大幸运了,再指望同为海盗的子孙祭拜?   这位海盗头子没做这种春秋大梦,只是能保留他的阴间富贵,他就满足了,但可惜苍天有眼,这个海盗头子到最后,也没有成功死到他的墓里。   因为如果他成功入馆的话,这份遗书也就不可能存在了。   坑中的几位汉子一同用力,将这块埋藏了四百年的木板掀起之后,一个曲折向下,由石头构成的天然溶洞,就这样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大黑,你和我进去看看,其他人先在外面等着,等确定里面没问题了,再带大家进去开开眼。”   “师父,我和你一起……”   曲世樱刚开口,张三就笑着抬手阻止了她:“小樱,里面情况未知,为师还等着你,万一出了事儿进去救我呢。”   安抚完大徒弟,又把大多数人留在外面守家,张三带着大黑一马当先的进入溶洞。   两人一前一后拿着火把,沿着曲折的小路走了十几米,便来到一个硕大的洞窟之中。   借着火把的亮光往上观瞧,张三看到了无数壮美的钟乳石,倒垂于洞顶之上,宛若一把把利剑,直指洞底。   张三心醉于这奇特的自然景观,而大黑却心醉于洞中的财富:   “师父,咱们发财了!” 057 你看这方印方方正正,还镶着金   “发财了?”   “这个海盗头子很富吗?”   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张三顺着大黑的声音朝洞中望去。   然后他果然看到在溶洞的边上,放着一个又一个的木箱,木箱经过四百年的风化,已经变得破烂不堪,在断裂的木板下,能看到里面泛着金属的颜色。   黑黄色的是黄金,灰黑色的是白银。   没错,虽然这些金属在时间的流逝下,也已经氧化变色,但是透过那薄薄的氧化层,张三爷还是能闻到里面钱的气息。   除了这些装满金银的箱子之外,这间溶洞的陪葬品里还有,碎了一大半的前前朝瓷器,完全氧化成一滩烂泥的丝绸布匹,这些毫无用处的垃圾。   观看完这些放在旁边的陪葬品,张三又把目光投向了,位于溶洞正中央的一口巨型木棺上。   这位海盗头子老哥,生前是一位彻底的实用主义者。   为了自己死后这些财富不被外人觊觎,这位老哥在遗书中明确表示,葬礼仪式要用假棺材,而他真正的尸体,要秘密放入这口提前准备好的金丝楠木棺中。   看着眼前这口已经被时光腐蚀成灰黑色,四周也长满青苔的名贵木棺,张三轻轻叹了口气:“纵你生前百般计算,也没想到自己终究没躺进这口棺材吧。”   张三看着这口巨棺感叹人生百态,而大黑也看着这口巨棺感叹起来:“师父,这可真是一口好棺材啊,我在遇到师父你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打这么一口棺材过过手瘾。”   “现在你也可以过瘾啊!”张三看着大黑哈哈一笑:“等有功夫了,为师给你们买几颗好木头,让你们好好过过手瘾。”   “那我就提前谢谢师父了!”大黑咧着大嘴一挠脑袋,拍着自己胸口保证到:“等师父您把木头买回来,我就先给您打一口,保证不比这放的这口差!”   三爷的笑容凝固了。   他看着自己的二徒弟,心里不可抑制的产生了,想把他送到非洲的想法。   “大黑,你知道木骨都束(非洲东岸)吗?”打断了大黑对自己制棺手艺的称赞,张三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木骨都束?那是什么?”大黑显然没听过这个地方。   “那是一块美丽的海岸,如果有机会的话,为师就带你去看看!”张三拍着大黑的肩膀,眼神‘真挚’的说道。   “那感情好,我就知道跟着师父有好日子过!”大黑笑着搓了搓手。   “行了,不说这个了。”张三收起手,用脚踢了踢身边的木棺:“大黑,弄开它,看看里面还有啥宝贝没有。”   “好的师父。”   大黑应答一声,气沉丹田,双手顶在了已经风化开裂的棺盖上。   这口海盗头子的棺材虽然巨大,但是因为没有下葬,没有上钉子的原因,上面的棺盖,很容易就被大黑推到了地上。   砰!   随着一阵尘土飞扬,这口封印了四百年的木棺,再次重新打开。   抬手荡了荡空气中的浮土,张三扶着棺沿把目光投向棺中。   棺中自然是没有尸体的,空荡荡的棺材里,还能看到尚未氧化的雕绘。   而除了这些绘在棺壁上的雕绘,整个棺材里就只有零星几样实物,一个汉白玉的枕头,一件已经腐烂变黑,但还能勉强辨认出图案的锦缎寿衣,以及一个被棺木保护,还保存完整的木盒。   棺木里面还摆木盒?   里面定是宝贝!   张三弯腰将这个绣着金文的木盒取出,然后打开了上面基本没沾尘土的盖子。   我去,不是吧!   这海盗头子竟然把这玩意弄到手了?   随着木盒的盖子打开,张三看到的是一尊方方正正的蓝田玉印,印上刻着五条扭转在一起的螭龙。   把盒子倒扣,将玉印取出来之后,张三又发现,这尊玉印下面被磕掉了一角,后被用黄金补齐。   金镶玉......   看到这里,张三爷已经基本确定,手中的这方印是什么玩意了,不过为保万无一失,张三还是花了三天的刑期,让系统翻译了上面的小篆:   受命于天 既寿永昌   还真尼玛是传国玉玺啊,这玩意自从前前朝丢了之后,原来是落到海盗手中了吗?   我就说这个海盗头子也下葬的有点太低调了,原来是知道自己墓里有这玩意儿啊,不过你带着这种东西下葬,是想到了阴间取代阎罗王的位置吗?   你就不怕,阎罗王拿他吃了一半的煎饼果子,抽你的驴脸蛋子?   还有就是,幸亏是我把这东西捞到了,不然要是被那俩土匪拿出去一卖,这本就七龙夺嫡的大朙朝,还不得为了这个玩意打出狗脑子来?   张三爷摩挲着手中这个烫手山芋,吐槽着这破玩意该怎么处理,大黑也跟着一脸好奇的看了过来:“师父,这印上面写的啥?”   “写的啥?”张三瞥了大黑一眼,考虑到他们师徒的安全,稍稍撒了个小谎:“上面写着,财源广进,商通四海。”   “财源广进,商通四海?”大黑听到这八个字稍稍一愣,然后有些遗憾的叹息道:“财源广进是个好词,可是这商通四海朝廷不允许,不然这尊印师父你就能用了,我看这料还挺好的。”   我用?   徒儿,你是真的不知道诛十族的时候,你也跑不了。   张三在心里吐槽一句,然后面不改色的收起了这个烫手山芋:“那就先留着呗,等哪天朝廷允许开海了,我在用就好了。”   “那倒是,反正留着也不占地儿。”   大黑作为一个质朴的普通平民,对于玉印的兴趣,显然不如对于金银的兴趣,在看着张三把玉玺收起来之后,他的注意力就又回到了那整箱整箱的金银上面。   “师父,咱们这就往家搬?”大黑吞咽着口水,撸起胳膊上的袖子,作势就要上去搬箱子。   “搬什么搬,外面人多眼杂的,又是土匪,又是官面上的捕快,咱们把这些东西搬回家,不是等着让官府找咱家麻烦吗?”张三爷伸手拉住要动手的大黑,一脸‘我这徒弟情商不行’的失望表情。   “那这些金银怎么办?不要了吗?”大黑看着这一箱箱金银,眼中全都是不舍。   “要,怎么不要?”张三眼神一凝:“只不过是换一种形式要而已。”   “换一种形式?”大黑不解。   “是的,换一种形式,你说咱们把这么一大笔金银上交给官府,他不得给咱们一点相应的回报吗?”   张三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对着大黑宽慰到:“至于银子,这种东西为师以后有的是办法弄,反而是这点银子为师还看不上眼呢!”   “既然师父如此决定,那我遵循师父的意志。”虽然还是有些不舍,但大黑还是选择跟随张三。   “这才是我的乖徒弟!”张三笑着上前拍了拍大黑的臂膀,然后指着出口方向说道:“走,出去带他们也进来开开眼。”   看着大黑走在前面的背影,张三俯身将装玉玺的木盒也收入袖袋中,然后又笑着环视了一圈这个溶洞,心里美滋滋的想到:   虽然这玉玺有点烫手,但放在身上还挺暖和。   而且上缴这么一大笔金银,官府总得给点不错的表示。   更何况还有真正的好东西,等着我去领取——   ‘喂,系统,我今天这着一番操作,至少也是假冒道教人士从事迷信活动,外加盗掘古墓罪吧?’ 058 死刑兑换手册 ??   “这些钱本来应该是我哥俩的啊~”   张三的乱坟岗子探宝之旅,在张龙赵虎的痛哭声中圆满结束。   带着两位江洋大盗,带着暗藏于袖袋中的玉玺,带着自己的六位徒弟,以及牛马两位捕快,张三堪称满载而归的回到了永安村。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左右,整个永安村都陷入到沉睡之中,只有吴里正的院中还透露着灯光,显然院里的人还在等待着他们归来。   听着院门外马蹄走动的声音,正在院中直打瞌睡的宫聚仁,顿时惊醒,三步化作两步的就冲出了院门,看着满载而归的张三,面松一口气的问候到:“师父,你们终于回来了!”   “呦,乖徒弟还没睡呢!”   看着自己新收的七徒弟,以及他那双超大号眼睛里浓郁的担心,张三走上前柔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并笑道:“行,知道担心师父,表现的不错,明天也让金蛤蟆带你去好好玩一玩。”   说完也没等宫聚仁问‘要玩什么’,张三就笑着走向了,宫聚仁身后的吴里正:“吴里正辛苦了,让你老人家等到这么晚。”   “罗真人替小村除贼,尚未谈辛苦,小老儿这个看家的,又岂敢谈辛苦呢!”吴里正走上前,恭敬的向张三爷一躬身,紧接着便问道:“不知罗真人这次出征,可有收获?”   “后边捆着呢!”张三嘿嘿一笑,扭头向身后喊道:“把那两位‘英雄好汉’抬上来,让吴里正看看吧。”   随着张三一声令下,捆着如死猪般的两位土匪,就被扔到了吴家院子的地面。   “这俩就是装神弄鬼,偷坟掘墓的贼子?”看着地上一高一矮两位贼人,吴里正是真恨不得,上去踹他们两脚。   “对,就是他俩。”张三端起院中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口之后继续说道:“但是这俩人可没法扔给贵村出气,因为他们身上的案子可不止偷坟掘墓这么简单。”   “好的,好的,一切听从罗真人的安排。”吴里正明白的点点头,然后朝张三等人提议道:“还有就是,客房我已经给诸位收拾好了,虽然只有两间,但保证能让大家都睡下。”   “至于这位曲真人……”吴里正说着看向曲世樱:“就只能委屈您和我家女眷睡一屋了。”   九个大男人睡两间房?   张三看着因抓人、挖坟而满身泥汗的马守业等人,顿时觉得还是在院子里熬熬夜比较好。   所以他看向已经困得不行的马守业等人,义正言辞的大包大揽道:“行了,既然吴里正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房间,那你们就去休息吧,至于这两个土匪,今夜就由为师看着。”   “这看夜的事儿,怎么能教给师父呢?师父你去睡!我们来看!”   “对啊三爷,您驱鬼抓贼本身就帮个我哥俩大忙了,怎么还能让您看夜呢,所以您带着您的徒弟去休息,我们哥俩看夜就好。”   听到张三主动要看夜,马守业等人立刻争抢着要他们干。   “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张三先是一瞪眼,然后表情柔和下来:“行了,今天晚上你们都出力比较大,所以赶快去休息吧,看夜这个事儿我一个人就搞定了。”   既然张三都这样说了,马守业等人虽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选择顺从,毕竟他们是真累了,又是抓人,又是刨坟,就是铁打的汉子,现在也困的睁不开眼了。   几人带着不那么讲究的宫聚仁告别了张三,院中有活动权的,就只剩下张三,曲世樱,以及吴里正三人。   “小樱,你也……”   “师父,我陪着你看夜,在别人家睡觉,我也睡不着。”   没等张三说完,曲世樱就找好借口,坐到了张三身边的石凳上。   “那倒也是。”   张三想了想,和一群不认识的人睡一个房间,确实很不舒服,所以他笑着同意了小樱的请求,并朝吴里正推辞道:“吴里正,您也去睡吧,院子里交给我和我大徒弟就行了。”   “那就有劳罗真人了!”吴里正知道张三的决定是最正确的,所以他也不推辞,直接就从善如流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吴家的院落里,再次安静下来。   张龙赵虎两位土匪被扔到了背风墙角,裹上几层烂毯子以及稻草防止他们冻死。   而张三和曲世樱两人,则是点燃了吴里正给看夜人准备的碳炉,围在碳炉边聊起了家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曲世樱便再也坚持不住,晃晃悠悠的靠在了张三爷肩头。   “师父,我……”   听着大徒弟绵软中带着困倦的声音,张三爷宠溺一笑,接着便拉起吴里正提前准备好的摊子,盖在了自己徒弟身上,并柔声说道:“困了就休息会吧。”   “谢谢师父……”   曲世樱把身体彻底倚在张三身上,并在张三爷看不到的角度,勾起一抹名为‘幸福’的笑容。   看着自己身边的徒儿也睡着了,张三爷终于得空呼叫起了系统,检查起今天的重要收获:   其中,假扮道门中人,配合柳山道人从事迷信活动这条罪,因为影响不大,而且大头感谢金被柳山道人拿走的原因,张三爷就只获得了50两的个人罚金,作为奖励。   至于另一条,被张三爷着重关注的盗墓罪,系统则没有直接给出奖励,而是让张三爷进行自我选择,适用哪条法律。   如果选择现代法律,那么张三爷将会获得,和墓中金银等值的【犯罪基金】,以及三年的有期徒刑奖励。   而如果选择大朙律,那么斩立决折算的话,张三爷能获得15年的有期徒刑奖励。   ‘怎么才十五年?死刑才判十五年?’张三爷看着那只有十五年的刑期,朝系统质问道   【宿主,纠正你一个问题】   【是斩立决兑换15年,因为大朙律里的死刑并不止一种,所以兑换的刑期也是不同的,比如绞刑就只可以换12年,而凌迟却可以换到27年】   看着系统给出的‘死刑兑换守则’,张三爷彻底服气了,只能一边安抚着自己15年刑期也不算少,一边等待着清晨的到来。   至于身上这枚玉玺,张三也和系统辩论这个到底符不符合谋反,系统给出的意见是符合,但因为影响力是在太低太低,就只给予了张三10天的拘留以示鼓励。   反而是张三爷抱着曲世樱,在张龙赵虎面前烤火炉的行为,意外拿到了一个虐待动物罪(为冻了一夜张龙赵虎两人,带来了沉重的心灵打击),奖励了10两的个人罚金。   但不管如何,张三爷的这一次永安村之行,都算是拿到了丰厚的奖励。   此日清晨,张三一行人重新回到海清县。   站在县城的南门口,马守业用马担着赵虎,朝三爷问道:“三爷,您不去县衙见见我们大老爷吗?您这次这么大的功劳,肯定能得到不少奖励。”   “见,当然要见。”   “只不过要等我下午睡醒之后再见!”   说完,张三爷便大笑着拨转马头,带着一行徒弟奔向耳朵胡同。   看着三爷潇洒离去的背影,马守业苦笑着耸耸肩,朝自己的同伴说道:“老牛,看来给三爷美言的工作,落到咱俩身上了。” 059 输了比赛,但……   张三爷从睡梦中醒来之后,已经是差不多下午三点了。   伸着懒腰走进院中,张三意外发现院子里只有曲世樱一个徒弟:“小樱,大黑他们还没回来?”   在睡觉之前,张三爷曾安排大黑他们,去给宫聚仁就近找个住处(三爷院子里住着曲世樱,所以不方便再住男徒弟),并且在顺便回去补个觉,结果他没想到自己这群徒弟竟然比他还能睡。   “大黑他们可能昨夜累坏了吧,估计等等就过来了。”曲世樱笑着给张三斟了杯茶,放在他的面前。   “那就先让他们在家睡着吧。”张三摇摇头,把杯中的茶喝完,看着自己的大徒弟笑到:“而且也正好可以趁着他们不在,院子里宽敞,你我之间把约定好的比试比完。”   虽然三爷有自信在剑技上胜过现在的曲世樱,但是万一呢。   万一曲世樱真的天赋爆表,把他这个师父秒杀了怎么办,到时候丢人可就要被所有徒弟知道了。   而且就算是三爷赢了,师父赢徒弟也没什么好吹嘘的。   所以三爷必须得趁着家里没人,偷偷摸摸的把比试比完,争取把影响降到最低。   曲世樱当然是不知道三爷心中的小九九,但是师父说现在比那就现在比呗,正好她也迫不及待了。   等三爷洗漱完毕,而且两人都换好适合运动的劲装之后,张三和自己大徒弟的第一次剑术比试,正式开始了。   站在宽绰的四合院里,张三两人隔着大概五米的距离对峙着。   握着手中拢共只拿过两次,但是却异常熟悉的朱红色倭刀,张三爷再次感觉到了开挂的快乐:   乖徒儿,你说你非要和师父这个挂逼打,真是何苦呢。   按着刀,在地上横挪着步子,两人就这么绕着圈的缓缓靠近。   在挪到只剩三米距离的时候,张三爷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他脑中的战斗直觉也在啸叫着,警告着他只要再往前一寸,他的这次剑斗就要输掉了。   有这么玄乎?   张三爷不行,并继续往前靠着,等待着拔刀的机会。   他注视着曲世樱那双暗紫色的眸子,注视着倒映在里面的自己,注视着它被一抹白光一分为二。   “师父?”   等张三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正是村正闪着寒光的刀刃,看着剑刃上泛起蓝色的云纹,听着耳边徒弟疑惑的询问,张三爷感觉自己的脸开始迅速升温。   “很好,出剑很快,小樱,你的进步很大。”   强行压制下内心的尴尬,张三爷尽量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师父,你是在故意让着我吗?”   曲世樱把剑归鞘,语气中和眼神中满满的都是,被小瞧了的不开心。   不,为师是真的打不过你。   虽然事实上确实是打不过,但张三不能这么快就承认,要不然岂不是显得他这个师父也太菜了,而且就算张三承认了,曲世樱也不一定会相信,所以他要把这个误会维系下去。   “是的,为师确实是在让着你!”   张三用手勾起曲世樱耳边的头发,一脸认真的‘承认’道:“因为为师只要看着你的眼睛,就没办法把剑从剑鞘中拔出来,所以小樱对不起,为师可能以后也没法陪你对剑了。”   现在就打不过,以后那不是更打不过,而且把刑期花在剑技上面,也实属浪费,所以张三爷直接把以后对剑的理由,也一并给曲世樱掐断了。   在提出这个说法之后,张三本以为曲世樱会很失望,甚至有可能会两只眼睛泪汪汪的看着他,可结果小丫头在听到这个说法之后,出乎张三意料的并没有多大反应。   只是低着头,用微不可查的声音低声嚅嗫了一句:“嗯,师父。”   有这种懂事的徒弟真好。   看着如此好搞定的曲世樱,三爷满意的点点头,并用双手环过曲世樱的后脑勺,将其搂在自己怀里,柔声说道:   “乖徒弟。”   “师父~”   曲世樱虽然感觉自己脑子进入了宕机状态的,但还是本能的伸手抱住师父的后背,享受起了师父轻柔的拥抱。   就在两人友好交流师徒感情的时候,张三家的院门外传来熟悉的喊声。   “三爷,您醒了吗?”   是马守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应该是钱县令那边等不及了。   “进来吧!”   张三松开怀中的曲世樱,笑着朝门外招呼一声。   听到张三的声音传来,马守业挂着一脸如蒙大赦的表情,就跑进了院里:“嚯,三爷你总算是醒了,您再不醒,我这边就得长眠了。”   “还长眠?不会的马捕快,谁敢动你,三爷替你做了他!”张三端起石桌上的茶壶,给一路赶来的马守业到了碗凉茶。   “三爷,您说笑了。”虽然明知道张三是在开玩笑,但是听到这句话之后,老马心里还是热乎乎的。   端起张三递给他的茶碗一饮而尽,马守业接着说道:“三爷,您看你这要是醒了,就和我去见见大老爷吧,您知道的他们那群官老爷性子怪的狠,咱别拖着拖着把功劳变老骚了。”   “这话我不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他们脾气不好,我得惯着他们,怎的,我莫非是个惧官的人不成?”张三勾起一抹冷笑,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杯茶水。   “我……”   看着张三爷脸上不悦的神情,马守业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因为他平日里所遇的都是一些,‘平民怕官,小官怕大官’这种,遵循官场等级的人,所以下意识的就把张三也带入了进去。   可结果人家张三爷并不在乎这个,甚至还有点厌恶这个。   这就让马守业一时愣在了原地,一边是大老爷,他得罪不起,另一边是张三爷,他也得罪不起。   两项加持之下,马守业只能发出一声苦笑,对着张三哀求道:“三爷,是小的我嘴贱,说错话了,但是您能不能疼和疼和我,跟我去见大老爷一面,毕竟我都在大老爷面前给您夸出花儿了,您要是不去的话,我真没法交待。”   “你是以马守业个人的身份,在这儿求我对吗?”张三淡然的瞥了马守业一眼。   “是,三爷,我以我老马这张薄面在求你。”马守业点点头。   “那当然可以!”   张三绷着的脸陡然一松,冲着老马的大马脸笑到:“我张三这个人,最讨厌人用强权来压我,但同样也最好交朋友,所以你老马的请求,我能帮就会帮,但马捕快的命令,永远别在我这里出现,听懂了就笑一下吧。”   “懂了,懂了,三爷,我就知道您最疼人了!”   “行了,别拍马屁了,带我去会会你那位钱县令吧。” 060 现在人怎么都爱当弟弟   骑着LV,带着大徒弟,张三爷跟在马守业的身后,一路骑行至海清县最中心的清平街,而海清县衙,就坐落在这条主干道上。   和所有城市的主干道一样,清平街上也是店铺林立,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但就是在这一间间装修华美的店铺中间,一个老旧的,看起来就要倒塌的衙门楼子,却悄然屹立在整条大街最中心的位置。   当官不修衙。   海清县的历任县官,都遵循着这个古老传统。   老旧到有些破烂的县衙门脸,就像是彰显着大朙朝廷的清正廉洁,但到底廉不廉洁,那就只有活在当地的百姓知道了。   “你们这个衙门楼子,也有点太破了吧,你们每天在里面上班,就不怕房塌了吗?”   看着眼前这个,从大朙开国起就存在的,历经了两百年风风雨雨的老旧建筑,张三爷是真怕自己进去之后房塌了。   “三爷您说笑了,虽然当官不修衙吧,但也不至于让它塌了。”   马守业笑着摇摇头,把张三和曲世樱带进了衙门。   海清县的县衙格局,就和张三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的差不多,进门来先一个影壁墙,墙上画着一直外形像麒麟,名字为‘犭贪’的神兽,警示着在内官员不要贪得无厌。   绕过影壁墙,就来到了县衙的第一层院子,在这个院子里有监狱,有老马他们这些捕快的办公室,还有食堂,以及接待室。   当然这个接待室面向的是一般客人,像三爷这种县太爷亲点的人,自然不可能在这里接见。   在老马和几位熟人捕快的眼神交流中,三人穿过仪门,来到了县衙的第二层院子,在这个院子里就有张三爷最熟悉的大堂了。   站在院中,远远瞥了眼大堂里,‘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张三便跟着老马继续朝后院走去。   二堂,三堂,在走到三堂所在的第四层院子之后,老马将三爷带到了,一间位于院子东侧的花厅里。   在这里张三也终于见到了,海清县的父母太爷——钱如明。   这是一位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脸上留着精心打理过的山羊胡,一双眯眯眼里,不断闪现着商人般的精明。   身上青色的官衣浆洗的很干净,胸口补子上的鸂鶒,证明着他七品官的地位。   张三打量着钱如明,钱如明也在计算着张三:   月初,此人给我抓到通倭反贼鬼头鲨,算是送给我一个不错的见面礼。   重阳,在灵王诗会上,此人大展诗才,获得了灵王和其他皇子的着重赏识,未来大概率能平步青云,前途无量,我万不可招惹。   而且听说此人在灵王面前,也是该吃吃该喝喝,有盖世文人的那种狂气,所以我相处之时,也断不可以上位者自居。   更何况昨夜,此人又给我抓来两个黑风寨余孽,以及一笔仅粗略估计,就超过五万两银子的巨大财富。   面对如此多的政绩,以及他身上的巨大潜力,我自称一句‘弟弟’,搏一搏他的好感,岂不是对我后半生的官途只有好处?   想到这里,钱如明主动从椅子上站起身,率先拱手相迎道:“早就听闻遵法兄名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见面就知道自称弟弟,这个县令很有眼力见嘛~   看着主动称弟的钱县令,张三在心里满意的点点头,但是在面上还是保留了该有的谦恭:“钱县令这一声‘遵法兄’,可真是折煞我张某了,在老父母面前,我一介草民岂敢称兄?”   “能者为先,达者为师,遵法兄的诗才,何止盖过我千万,我能称遵法兄一声哥哥,反而是小弟的荣幸。”钱县令作为一个久居官场之人,排起马屁来,那是即委婉,又好听,超出只知道硬拍的马守业,不知道几个档次。   “既然钱县令话已至此,那张某就只能不识好歹的自称一句‘哥哥’了。”   爷都当惯了,再多一个弟弟,对三爷来说真不叫事儿,既然他执意自称,三爷也能欣然接受。   “多谢,遵法兄赏识……”   钱县令说着又是深鞠一躬,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有点‘过贱’的时候,就发现花厅里除了自己,就只有张三和他的女徒弟,虽然自己表现的有点贱,但好歹没外人知道,而且既然都决定溜须拍马了,那么多拍一点也没啥。   想通了的钱如明,神色如常的站直身体,在邀两人入座之后,转移话题道:“遵法兄,昨夜发现的,藏于永安村溶洞的海盗赃款,我们已经悉数运回衙门了。”   “这就运回来了?你们衙门动手还挺快嘛。”听到钱县令如此快的就拉回了那些金银,张三不由有些惊叹海清县衙的办事效率。   “有些案子不快不行啊!”钱如明笑着摇摇头,显然是很清楚自己这县衙就是个漏勺,在马守业上报了宝藏的具体位置之后,钱如明就知道自己得争分夺秒了,不然到时候丢上几箱银子,他直接政绩变罪证。   “那洞里大概有多少钱啊?”虽然真正的好东西已经被自己珍藏了,但张三还是挺好奇自己到底‘捐’了多少。   虽然这笔钱不是张三本人的,但能做到把无主的财富主动上交给朝廷,说一声张三立功也实属情理之中。   张三是真的随口一问,可是听在钱如明的耳朵里,就变了张三在质问他‘拿了多少’,可钱如明虽然爱钱,但人又不傻,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捐’给朝廷的银子,他还敢克扣,那真是找死。   所以钱如明如实给出了张三答案:“总共有,银七箱,金两箱,在衙门里粗略称重之后,全折算成银子话,应该有五万七千六百两左右,而除了金银之外,溶洞里还有一对儿保存完好的白底黑花盘口瓶,全加上的话,差不多值六万两。”   “这么多!”   听到这笔宝藏竟然值六万两,张三爷还是小小吃惊了一下,因为在四百年前,白银的流通量可没有朙朝这么大,这个海盗能弄到这么多银子,可见没少劫船越货。   “是啊,遵法兄,您可送给朝廷一个大礼物啊,顶的上我们海清县三年的税收不说,最关键的是您送的还是朝廷最缺的现银,等陛下收到您的捐赠之后,定会赏下不错的奖赏。”   钱如明说着端起面前的茶杯,虚敬了张三一下。   “那还要拜托钱县令写报告的时候,多给在下美言几句。”   张三也端起面前的茶杯,回敬一番。   两人相谈甚欢,交流了十几分钟感情之后,张三带着曲世樱从县衙离开,然后在马守业的介绍下,走进了县衙对过儿的梁记油盐店。   今天三爷来县衙除了拜会一番钱县令之外,另一个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买官了。 061 捐官?不,我这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自污   从海清县衙门出来,越过宽敞的清平街,张三一行人来到对过的‘梁记油盐店’中。   和历朝历代的油盐店一样,张三一走进店铺,就闻到了浓郁的酱醋味道,笼罩在这些酱醋味道中的,是一位位居住在清平街的普通百姓。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其中四件事都在这油盐店中,所以油盐店永远都是这么热热闹闹。   “小刘,你们沈掌柜的在吗?”   绕过正在纠结醋兑没兑水的大妈,马守业拉住一个瘦干巴的小伙计开口问道。   明明是‘梁记油盐店’,但马守业开口却问沈掌柜,可见买官这种活动,就和去会所一样,必须得有资深老司机带着,不然等待你的就是‘仙人跳’的正义审判。   “找沈掌柜?”   小刘先盯着张三上下打量了几眼,确定这个人起码穿着过关之后,才缓缓点点头,开口答应道:“你们等等,我去给你们问一下。”   说完,瘦到有些皮包骨的小刘,就扔下挑醋的大妈,一溜烟的朝后门跑去,全然不顾大妈‘认识掌柜就了不起’的碎碎念。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去而复返的小刘对张三几人招招手:“跟我来。”   跟随着油盐店小伙计,张三几人穿过门店后门,又沿着后院走廊前行了一阵,来到了油盐店第二层后院。   和前院那酱香扑鼻的风格截然相反,油盐店的第二进院子里,没有任何一件用于油盐生意的摆设,反而是假山游廊遍布期间,看着和富贵人家的后花园没什么两样,特别是在和隔壁的海清县衙对比一下,就更觉得这间院子富贵逼人。   “不愧是盐商,就是有钱。”   马守业看着眼前的游廊假山,不由发出了充满羡慕的感慨。   “几位里边请。”   完全无视来了老马的‘土包子’感慨,小刘神色淡定的推开一扇,雕满复杂花纹的红木门。   拍了拍老马的胳膊,示意他别丢人之后,张三带头走进了这扇华贵的木门。   俗话说,窥一斑而知全豹。   连一扇门都如此华贵,房间内就更是雕梁画栋,富贵逼人,全堂的黄花梨家具,流露着就是一股‘爷有钱’的气息。   只可惜这种富贵攻击,对于刚拿到传国玉玺的三爷来说,根本没有伤害力——有钱?有钱你玩过传国玉玺吗?不过这种装修风格,我倒是可以借鉴到以后的办公大楼上面,毕竟我狂三党也该有个集会中心了。   从屋顶到地板,全面学习了一番这种盐商风格的暴发户装饰之后,张三爷才收回目光打量起眼前的沈掌柜。   沈掌柜和钱县令差不多大,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也都留着文人最喜欢的山羊胡,要说两人最大的区别,那可能就是眼睛的区别了,钱县令是岳云鹏那种风格的眯眯眼,而沈掌柜就是标准的浓眉大眼,再配合上他一身玉色的学子服,看着就和一个中年秀才一般。   张三打量着沈掌柜,但沈掌柜却早已经了解张三。   毕竟做他这种生意的,怎么可能没点便捷的信息来源,对于张三这个海清县冉冉升起的新星,沈掌柜早就第一时间掌握了张三的全部信息。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张三这么一个‘又狂又傲,又有才气’的大诗人,怎么跑找他了。   总不可能是来买官的吧。   因为在沈掌柜看来,张三这种有‘能力’考取进士的才子,放着科举不考,跑来买官,那真是脑子进水了。   因为在大朙官场上,只有进士出身的官员,才是真正可以出阁拜相,成为国家核心官员的潜力官员,次一级的举人,虽然也能当官,但官位最多只能到正四品。   至于捐官,那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捐官是写在明面上的规则,但捐的官,最多只能捐到正六品,再往上就不是花钱能运作的了。   而且只要一个人捐了官,那么他就有了相应的政治污点,根本不存在再往上走的机会。   所以沈掌柜完全看不明白,张三来找他是要干什么。   但看不明白归看不明白,打招呼还是要打的,特别是看到张三完全没率先开口的样子,所以沈掌柜先起身拜会到:“张三爷前来,小可未能远迎,还忘张三爷恕罪。”   “沈掌柜客气。”张三拱手回礼。   “不知张三爷今日来找沈某,是有何贵干啊?”伸手示意张三落座,沈掌柜同时开口问道。   “自然是找沈掌柜买官呗。”张三也不懂他们这黑话该怎么说,索性直接开门见山的表明来意。   你还真是来捐官的啊!   听到张三真是来买官的,沈掌柜有些傻了,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理解,张三为何如此想不开,特别是沈掌柜还知道,张三已经被诸位皇子赏识,所以就更是不理解张三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明明有无数皇子向你示好,你招招手就能平步青云,却偏要来我这里买个不入流的闲官,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面色不解的看着张三上下打量半天,沈掌柜才语气疑惑的确定到:“张三爷,您确定你是来找‘我’捐官?”   “难道我很像是开玩笑吗?”张三知道沈掌柜在疑惑什么,所以开口解释道:“沈掌柜消息灵通,想必一定知道我曾多次公开表示过,无心功名吧?”   “张三爷……”沈掌柜猜到了‘答案’:“您莫非是想,自污?”   看看,能把行贿买官变成清流‘自污’。   张三都佩服自己是怎么想到这么牛逼的借口的。   勾起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微笑,张三笑着说道:“沈掌柜,你看我这个官,现在可以捐了吧。”   “当然可以。”   有钱不赚王八蛋。   虽然完全不理解张三这个,宁愿自污,也不愿意当官的奇葩逻辑,但是沈掌柜作为一名商人,送上门的钱肯定还是要赚的。   花了几分钟,随便买了一个空缺的从八品闲官之后,张三爷在沈掌柜‘这才是土豪’的佩服眼神中,离开了梁记油盐店。   而他前脚刚离开,后脚关于他买官自污的消息,就传到了皇子们说客的耳朵里。 062 数学是检测智商的工具 ??   “你说什么?”   “张三去找那帮盐贩子买官了?他是脑子瓦特了吗?”   听到张三爷买官自污的消息,周举人气的方言都出来了。   他当大皇子说客这么多年来,见过溜须拍马的,见过持才自傲的,见过淡泊名利的,见过上赶着投靠的,也见过耍小心眼想要更多好处的,但三爷这种买官自污的,他周举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花钱,还是花大钱,自断前程,这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周举人脸色变换的沉默半天,最终发出一声嗤笑的叹息:“遵法兄还真是让人看不懂啊~”   “那周举人,咱还去找张三吗?”负责监视张三的小伙计,看着周举人问到。   “人家都如此直白的‘买官自污’了,咱们还前去干什么,证明自己的脑子不够用,看不出别人的心思吗?”   周举人白了自己手下的小伙计一眼,然后吩咐到:“先回京城问问殿下吧,看看殿下怎么说。”   “是,我这就去为周举人准备轿子。”   听到周举人要回京,小伙计领命就要往出走,结果周举人抬手拦住了他:“别准备轿子了,准备马吧,这连着两天坐四五个时辰的轿子,我屁股都要坐烂了。”   虽说现在是秋天,坐在轿子里还挺舒适的,但连着两天坐十来个小时的轿子,饶是周举人这种坐惯轿子的人,也有些消受不了。   ~~~~   和周举人的选择一样,其他皇子的说客在拿到三爷自污的消息之后,也一同选择了先上报皇子,让皇子本人决定的做法。   而除了这些皇子的说客,朱明月派来关注三爷的暗探,也在第一时间离开了海清县,朝京城方向奔去。   皇子们的说客队伍,因为三爷自污事件离开了,但来自京城青楼姐姐的邀请函,却不受这种影响,纷纷投进了三爷家里。   等到张三爷带着曲世樱买官回家之后,他的院中早就堆满了,来自京城各所著名青楼的信件。   “师父,您回来了!”   看着张三推门进来,大黑带着他的几个兄弟,以及新入门的宫聚仁,起身向三爷施礼。   “嗯,回来了。”张三笑着点点头,接着便发现了堆满桌面的格式信封:“这都哪来的信?数量也有点太多了吧?”   “这些?这些都是来自京城的,写给师父您的信件。”负责整理信件的宫聚仁,指着桌面上那一大堆信封,朝张三解释道。   “京城来的?我京城也没朋友啊,怎么来这么多信?”听到是京城人写给他的,张三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师父,这些都是京城名妓写给您的请柬,说是仰慕您的文才,希望邀您到京城一见。”大黑作为收信人,直接把从送信人那里听来的话,全盘转述给了张三。   接着,张三这所小院就再一次的迎来了冬天。   曲世樱眼神空洞的走进石桌,抚摸着上面散发出各种香粉气味的信件,用棒读的语气感叹道:   “师父真的好受欢迎啊。”   “是吧,为师也这么认为!”   突然收到如此多小姐姐的仰慕信,张三爷还是非常开心的,他摸着自己的后脖颈,走到这些信件旁,然后拿起其中一封,对着曲世樱笑到:“只是这么多信,为师一个人也回复不过来,所以,乖徒儿,你应该会替为师分忧吧?”   “师父要让我帮忙回信吗?”曲世樱的眼睛重新亮起来。   “对啊,反正又不打算去,回复一个客气的辞令,也算是不失礼。”   张三爷随便打开一封邀请函大致看了一下,里面除了对自己辞藻华丽的赞美,还附带有本人所作的诗句来供自己评判,这样一副看蓝颜的同时,还顺便找老师的模样,也是让张三爷有些头大。   因为如果只是单纯交流身体,那张三爷还有些心动,但这除了交流身体,还要交流文采,就让三爷有一种出差工作的感觉,顿时也就懒得去京城赴宴了。   “师父,既然您这样想的话,那不如所有回信,都由我代劳吧?”面对一个能直面回击偷腥猫的机会,曲世樱自然是要牢牢把握住。   “全由你回?会不会有些太辛苦了?”张三非常心动这个建议,但是有些拉不下面子。   “不辛苦,而且这也可以作为我一次,练习大朙官话的机会。”读懂张三态度的曲世樱,立刻给了三爷一个台阶。   “那就有劳徒弟了。”   借坡下驴是三爷的强项,心情愉悦的把回信工作全部推给曲世樱之后,张三还不忘笑着嘱咐一句:“小樱,你回信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语气委婉,至于回绝的理由,就统一用成,为师最近要潜心创作戏曲,没时间去京城赴宴。”   其实张三还真不是在完全找借口,因为他最近确实是要进行戏曲‘创作’,准备把他的戏曲班子给弄起来。   处理完这堆京城名妓的来信,张三爷又把目光投到新收的徒弟,宫聚仁身上——嗯,该开始我的工具人培养计划了。   笑眯眯的走向这位新收的七徒弟,张三先是来了一波师父的关心:“聚仁,让大黑他们帮你找住处,怎么样,找好了吗?”   “回禀师父,已经办妥,就在几位师兄家的隔壁。”面对张三的关心询问,宫聚仁立刻拱手回礼。   “嗯,不错,住的近点,你们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而且你要是万一在做实验的时候把房烧了,大黑他们还能救你一下。   满意的点点头,张三继续开口说道:“既然住处找好了,那么你在为师这里也该开始正式学习了,就下午吧,下午我给你上第一课。”   “师父,你要开始教我炼丹了吗?”听到张三要给自己上课了,宫聚仁顿时激动起来。   “不是炼丹,是化学,等你学多了你就理解了。”看着宫聚仁充满不解的眼神,张三也没过多解释,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而且在学习化学之前,我还要先考验一下一点数学天赋,毕竟数学不过关,学化学也无疑是痴人说梦。”   “师父,数学又是什么?”听着张三口中不断出现的新名词,宫聚仁愈发迷糊起来。   “数学,你可以暂时理解成一种扩大化的算学,它除了可以辅助你进行化学实验之外,更可以直接测试你的脑子够不够用!”数学三两句话肯定是解释不清,所以张三爷选择了一个更为通俗的解释。   而宫聚仁在听到数学可以检测智商之后,也就不在过多询问,因为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聪明人,所以他想证明。   搞定了宫聚仁,张三又把视线看向自己剩下几个学武的徒弟,想着大黑做数学题时,抓耳挠腮的可怜样子,张三满含期待的开口笑道:   “你们几位,下午也一起上课吧。” 063 人逼急了什么都会做,除了数学题   问,如何测试一群古代人的数学天赋。   答,整一本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   从已知的公理和定义出发,去论证命题,推得定理,绝对是用来考验一个人逻辑能力,思考方式的最佳读物。   花了10天刑期,在脑子里兑换了一整本《几何原本》,张三爷便开始挥笔在宣纸上复写起来。   当然在复写的同时,他把欧几里得论证的过程隐匿掉了。   于是整本书就变成了公理,定义,以及待论证的命题。   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张三把《几何原本》公理,定义,以及前十道命题写完之后,便停止了今天的复写,因为他知道,哪怕只有这几道题,也够他的徒弟们研究好久了。   拍拍手,将毛笔放回笔架,张三朝等在自己身边的曲世樱笑了笑,示意她去把其他人也叫过来。   等到所有徒弟都围坐在书桌边之后,张三爷开始了他大朙朝的第一堂数学课。   “公理1,点是没有部分的,无论我把它画多大,点就是点……”   说着张三爷用毛笔在纸上画了几个大小不同的点,给徒弟们详细讲解着,几何中点的概念。   讲完了点,接下来是线,然后是面,角,图形……   有点出乎张三爷意料的是,他本以为大黑在听到数学的一瞬间,就得烦躁不安,表现出十足的学渣本色,可结果讲了快一个小时了,大黑依旧在安安静静的听着。   没想到大黑平时表现的那么楞,可实际上竟然还是个学霸?!   张三这样想着,赞许的看向大黑,可着仔细一看却发现,大黑虽然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但眼神早已经涣散,看着就和死了一周的鱼一样。   “大黑,大黑?大黑!”   张三逐渐提高声音的呼唤了大黑三声,可大黑依旧毫无反应,也就是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大黑身边的二黑,面色黑里透红的说话了:“师父,您别叫了,大哥他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他就这么睁着眼睛睡着了?”张三看着眼睛瞪得如铜铃的大黑,一脸不可思议的感叹道。   “师父,大哥这个睁眼睡觉的能力,是小时候上私塾的时候练出来的,而且只要是听人讲学,就必会睡着,所以并不是针对师父您。”怕张三误会,二黑立刻开口解释。   “你们上私塾的时候不是要念文章吗?你大哥这个能蒙混过关?”张三倒不生气大黑上课睡觉,毕竟学数学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痛苦,他只是很好奇,大黑就这么睡着,要怎么骗过私塾的先生。   “其实大哥可以睡着念课文……”   说完二黑还怕张三不相信,就现场表演了一下。   “人之初~~”   “人之初~~”   学着私塾先生念课文的腔调,二黑背了一句三字经,而他一开口,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大黑也跟着开口了,而且还用的一样的语调,甚至还配合着摇头晃脑。   面对如此神奇的一幕,张三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暗自感慨一句:大黑你真是学渣的典范,堪称学渣之神。   搞懂了大黑的睁眼睡觉之谜,张三便也不再为难自己这个学渣徒弟,而是笑眯眯的看向其他人,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刚刚学的那些,都只是基本的公理和定式,而学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公理和定式的基础上,进一步推算出更复杂的定理,所以为师的第一道题来了:证明,已知一条线段可作一个等边三角形。”   张三的第一道命题一出。   在场的徒弟皆是一愣,特别是二黑三黑四黑,就直接和大黑一样,进入了神游状态,学渣本质暴露无遗。   因为刚刚学公理的时候,给三人的感觉,还是学三字经时那种,老师念一句,他们记一句的感觉,至于记住这些东西要干嘛,他们也没多想,反正就是在无脑跟着三爷走。   现在要让他们三个学以致用了,二三四黑顿时就傻了,因为他们发现自己连题都听不懂:   什么叫‘证明,已知一条线段可作一个等边三角形’,这和刚刚学的那些东西有有关系吗?我怎么读都读不懂?还有学那些公理和定式难道不是为了背下来默写?   二三四黑彻底放弃了思考。   六位听过课的学生,有三位当场放弃,但是还有三位在最初的愣神之后,渐渐理解了张三的问题,开始对着刚刚学过的公理定式,思考起这个命题该如何证明。   看着陷入沉思的三位徒弟,张三笑着点点头,然后看着一脸安慰看向另外三人,柔声安慰道:“你们几个也不用一脸沮丧,这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一面和不擅长的一面,你们只要把自己擅长的一面做好就可以了,至于数学,不会就不会吧,反正又不影响生活。”   “师父……”虽然有来自师父的安慰,但二三四黑的兴致依旧有些低落,毕竟做题的队伍中还有自己最小的兄弟,这种被弟弟超过的情况,除了大黑之外,正常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介意。   “没关系的,等你们发现自己擅长的一面之后,再超过他们不就好了,当然要是你们还是难以释怀的话,为师也可以把你们锁小黑里,强制你们做不出题不能吃饭。”   张三面色柔和的说出了恶魔的低语。   “好的师父,我们明白了!”   稍稍幻想了一下,坐在小黑屋里,拿着看不懂的公式,去解看不懂题目的可怕场景,二黑三人瞬间理解了做数学题的恐怖,顿时就释怀了心里小小的别扭。   看着三人的情绪重新回归正常,张三欣慰的拍着二黑的肩膀说道:“行了,既然你们三人已经想开了,那就把你们大哥叫醒,然后去买今天的晚饭吧。”   “是,师父。”遵循着张三的命令,二黑走到他大哥身边,语气无奈的低呼到:“大哥,该下学回家吃晚饭了!”   效果立竿见影,刚刚张三大呼几声都没叫醒的大黑,听到‘下学回家’四个字,瞬间就清醒过来。   真乃史诗级学渣。   看着迷迷糊糊的大黑,张三爷由衷感叹道。   也就是在三爷愉快给自己徒弟上数学课的时候,京城那边也收到了三爷的最新消息。 064 呵,有趣的男人(上架章节)   快马加鞭了一路,周举人摸着自己被马鞍磨痛的大胯,走入了大皇子在京城的宅邸。   朝熟悉的管家,询问了大皇子所在的房间,以及是否方便见他之后,周举人来到了大皇子府后花园的一间偏殿门前。   隔着一扇安着玻璃窗的朱红木门,周举人轻声呼唤道:“回事!”   “廷云啊,进来吧。”等了有三五秒,房间内传出了大皇子的声音。   “遵命。”   周举人轻柔的推开木门,小步走进这间雕梁画栋的偏厅,在看到端坐在书案后面的大皇子之后,立刻躬身深施一礼:“见过殿下!”   “坐边上吧。”   用手示意周举人落座,大皇子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廷云,为何返回的这么快,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禀殿下,确实遇到一些问题, 您命在下去请的张遵法,他买官自污了。”周举人再次起身,汇报了张三的最新情况。   “买官自污了?”   大皇子也算阅人无数,麾下幕僚更是千奇百怪的都有,但是像张三这种,因为不想当官,而‘买官自污’的人,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所以大皇子朱峰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   似笑非笑的摩挲着书案上的玉印,沉默了足有半分钟,朱峰才面色一松,摇着头轻笑道:   “还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不过他既然如此无心官场的话,我也没必要在强求与他,在不影响我大业的前提下,就随他去吧。”   看着大皇子放弃了继续招募张三,周举人也觉得心里一松,因为张三表现出来的随心所欲,已经超出了他能够接受的范围,让他不得不放弃张三这个混功劳目标。   “谨遵殿下令。”周举人再次起身受命。   “廷云,这几天让你跑来跑去的,也是辛苦你了,所以接下来几天,你就在京城好好休息一下,之后再回去盯着我的皇弟吧。”用人要松紧有驰,身为大皇子的朱峰非常清楚这一点。   “谢殿下体谅。”又是一次行礼之后,周举人突然想起还有一件关于张三的事,便接着朝朱峰汇报道:“殿下,关于张遵法还有一事,我需禀报给殿下。”   “讲。”   “张遵法于昨夜找到一处,四百年前的海盗墓葬,然后将里面藏匿的,大约值六万两银子的陪葬品,全部上缴给了朝廷。”   说句实话,周举人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相当佩服张三的,六万两银子说上缴就上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如果给他周廷云的话,早就自己背回家,然后逍遥富贵后半生了。   “偷坟掘墓?”   朱峰的‘只有握住别人把柄,才能安心用人’的性格,让他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张三这件事的黑点。   “禀殿下,张遵法这个应该不算偷坟掘墓,因为那个墓葬里并没有人下葬,而且所在地也是在一个溶洞里,除了有一口棺材之外,那里更接近一个藏宝洞。”处于基本的善恶观,周廷云开口为张三小小辩解了一句。   “这样啊~”   知道事情真相的朱峰,顿时失去了兴趣,确认周廷云没别的事之后,便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周廷云前脚刚走了没十分钟,大皇子朱峰就迎来了另一位属下,他的心腹太监魏瑾。   穿一身大红色团领衫的魏瑾,迈着小碎步来到朱峰面前,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见过殿下。”   “魏伴伴,事情都办妥了?”挥挥手让魏瑾离自己近一点,朱峰满脸笑意的问道。   “禀殿下,一切都已经办妥,想必过不了几日,您就可以听到‘倭寇袭击朝贡船’的消息了。”魏瑾走到朱峰身边,熟稔的为其捏起了肩膀。   虽然面子上无法像周廷云那样,坐在朱峰身边,但里子上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和朱峰亲密程度,魏瑾都碾压周廷云几十条街。   享受着肩膀上熟悉的按摩手法,朱峰心神愉悦的勾起一抹冷笑:“二十万两银子的货物,对二弟来说,应该是个不小的打击吧。”   “敢觊觎殿下皇位的人,多大打击都不为过。”魏瑾也跟着自家主子冷笑起来。   ~~~~   在大皇子收到‘张三自污’的消息后没多久,其他皇子里陆续拿到了相关情报,并且也做出了大同小异的决断,毕竟张三爷虽然有才,但如此明确的态度,也是让诸位皇子没心情再去热脸贴冷屁股。   皇子对三爷基本都采取了冷处理,但是皇女朱明月,却在拿到三爷的情报之后,勾起了‘发现新玩具’的期待笑容:   “为了不想参与皇子斗争而买官自污。”   “同时还把价值六万两的陪葬品,全部捐献给了朝廷。”   “张三公子,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是一个有趣的人。”   纤指撵动着手中的报告函,朱明月脸上笑容愈胜,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她悄然扭头,对着身边的小侍女问到:“梅儿,父皇今日可在望仙阁?”   弘德皇帝现年四十八岁,在大朙朝已经妥妥的属于进入老年阶段,而进入老年阶段,也就意味着进入‘修仙’阶段。   愈发感受到身体在老化的弘德皇帝,也和大多数皇帝一样,开始追求长生不老。   吃仙丹,信术士,改地名,这些皇帝修仙的基本操作,弘德皇帝自然也一个不落,比如乾清宫后面的清平阁,就被他改名为了望仙阁,并且常住在了里面,所以朱明月找皇帝,一般都是从望仙阁问起。   事实也没让她失望,面对皇女殿下的疑问,站立在一旁的小宫女,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回禀殿下,陛下自下朝之后,就回到了望仙阁。”   “既然父皇在的话,那就帮我备辇吧,多日未见父皇,我也该去问个安了。”朱明月抬头看向窗外望仙阁的方向,面带笑容的吩咐道。   “是,殿下。”   小宫女领命出殿,朱明月则是继续看着窗外望仙阁的方向,勾起一抹恶作剧的笑容:   “你张三公子,想要自污以断仕途?可我明月偏不让你如此!”   “毕竟有趣的人不在棋局中了,那这局棋还有什么意思呢?” 065 突然当官,最为致命?   小宫女梅儿的效率很高,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便准备好了朱明月所需要的步辇。   而我们的朱明月殿下,也在宫女的服侍下,重新整理了一番仪容之后,上辇前往望仙阁。   其实按照宫廷的规矩来说,一般的皇子和皇女,如果没有急事,没有皇帝的召见,是不能随便去见皇帝的。   可朱明月例外,能轻易获得别人好感的她,虽然不能像控制贴身宫女那样,直接控制皇帝,但是高额的好感度,还是让她获得了皇帝的特别宠爱,允许她可以在任何时候来见自己。   甚至在长期频繁的接触下,弘德皇帝还反向发展到了,朱明月来的少,他反而会生气的程度。   由四名小太监抬着的步辇,在皇宫宽敞的巷道上行的飞快,也就是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朱明月一行人就来到了弘德皇帝所在的望仙阁。   “见过殿下!”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步辇,以及步辇上宛若仙子临尘的朱明月,负责看门的四位太监,立刻躬身行礼。   “父皇在里面吗?”朱明月看着望仙阁庭院正中的那颗太湖石,语气柔和的问到。   “禀殿下,皇爷正在望仙阁。”看门小太监低头答道。   “嗯,落辇吧。”   确定了弘德皇帝在里面之后,朱明月吩咐落辇,然后从步辇上下来,徒步走进了望仙阁的院门。   望仙阁不愧为望仙阁,院中亭台水榭,假山游廊无一不华,无一不美,特别是正中央那颗形状瑰丽的太湖石,站在一旁望去,确实有种不似凡间物的感觉。   绕过院中的太湖石,便来到了望仙阁的正殿,曾经刻着龙和福的朱红色殿门,已经让弘德皇帝下令拆掉,换成了更有意境的仙鹤和祥云。   “见过殿下,殿下这是来问候皇爷吗?皇爷可是数日未见殿下,想念的紧啊!”   弘德皇帝的贴身太监姓冯,是一位年纪在五十岁左右,面容发胖,身材矮小的太监。   “嗯,多日未见父皇,心里想念的紧,所以特来向父皇问个安。”朱明月朝冯公公笑了笑,然后开口问道:“不知父皇可有时间见我?”   “若旁人嘛,可能没有,但是对于殿下,皇爷可是早就通知奴婢了:若殿下前来,可随意进入面圣。”   朱明月的受欢迎范围,可是连动物也包括其中,所以冯公公自然也不能幸免,对旁人盛气凌人的他,对朱明月却永远是一副和蔼笑颜。   “既然父皇这样说,那我就不劳冯公公通禀了。”   “殿下请进。”   冯公公笑着将殿门推开,示意朱明月可以进入了。   抬脚跨过新装的门槛,朱明月走进这间望仙阁的正殿。   刚一进门,就是一股浓郁到有些呛鼻的龙涎香味道,这种价比黄金的大海馈赠,本应是重大节日里展现皇家威严的珍贵香料,但此刻却变成了弘德皇帝‘修仙’用的日常用品。   有这等费钱的爱好,弘德皇帝又怎能不爱钱呢,所以朱明月敢肯定,一会儿父皇的第一个话题,就是张三送钱这件事。   挥挥手,拨开面前影影绰绰的烟雾,朱明月抬眼就看到了,悬挂于正中央八卦太极图,以及下方盘腿坐在金塌上,正漫不经心批阅奏折的弘德皇帝。   本就心思不在奏折上的弘德皇帝,就像是所有不爱学习的差生那般,听到一丁点动静,就立刻把注意力从折子上拿开,把目光移到发出响动的位置。   “呦,明月,你来了。”   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女儿,弘德皇帝的脸上,立刻勾起一抹慈祥的微笑。   “陛下,万福金安。”   皇家的礼仪是繁杂的,朱明月虽然是来看爸爸,但是还得先恭恭敬敬的给弘德皇帝施个万福礼。   “家无常礼,来,明月,坐到为父身边来。”弘德皇帝拍了拍金塌上的矮桌,招呼朱明月坐到自己对面。   “女儿失礼了。”笑着朝弘德皇帝一躬身,朱明月款款坐在了弘德皇帝对面。   “明月,你今天来,为父正好和你说一件趣事。”   就和所有想和女儿交流的中年老父亲一样,一时找不到共同话题的弘德皇帝,就只能把自己遇见的趣事,分享给女儿,以求获得女儿的认同感。   “不知父皇遇到怎样有趣的事情了。”   虽然知道弘德皇帝要说张三送钱的事儿,但朱明月脸上还是表现出足够的好奇,以满足父亲的表现欲。   “是这样的明月……”   弘德皇帝缓缓开口,用其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讲述起张三的故事:“今天为父收到一份锦衣卫的报告,说是在海清县有人发现了一个,400年前的海盗藏宝洞,洞里有价值大约六万两的藏品,而且大多是成品的金银。”   “六万两?那这位发现宝藏的人还真是幸运啊。”朱明月跟着附和一句,然后试着开口‘猜测’到:“不过,既然锦衣卫都知道了这件事,那这笔宝藏,此人也不好全部私吞吧。”   “哈哈哈哈,私吞?明月这你可就猜错了。”   听着朱明月‘猜错’结局,弘德皇帝高兴的大笑起来,然后开口解释道:“那位名叫张三的宝藏发现人,可和一般自私自利的小人不同,他在发现这笔宝藏后,第一时间就上报了官府,然后把这笔宝藏一分不留的全部捐给了朝廷。”   “世间竟然还有此等拾金不昧,心系朝廷之人!”朱明月捂着小嘴‘惊呼’起来。   “是啊,能做到这种程度‘拾金不昧’的人,确实是世间罕有。”阅人无数的弘德皇帝,也跟着感慨起来。   在一番感慨之后,他又笑着朝朱明月问道:“对了明月,你说这种人,为父应该怎样嘉奖,赐他一座‘拾金不昧’的牌坊如何?”   听到这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朱明月心中一喜,但是脸上却表现出一种纠结的表情:“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父皇赏他什么,都是他天大的福分,只是光赏赐的话,明月又觉得,对父皇来说有点小小的遗憾,如此心系父皇,心系朝廷之人,若是能招到朝中,肯定会为父皇带来更多的贡献。”   “招此人入朝?”   弘德皇帝闻言,细想起锦衣卫关于张三的其他报告。   文采方面,自不用多说,除了那句‘他年我若为青帝’,看的弘德皇帝有些不爽之外,张三的其他诗词,弘德皇帝都不由为其叫一声好。   武功方面,能一个人徒手打二十个,说一声勇武过人绝不过分。   相貌方面,锦衣卫的评价是,俊俏到有些过分,这样的人出任官员,代表朝廷形象,肯定完全没有问题。   最后的品德方面,能拾金不昧到这种程度,就可见其品格实属上上等。   如此文采武功,相貌品格,全部为上等的人,若不招入朝廷,确实是有些过于浪费。   至于锦衣卫所说的,此人过于张狂,桀骜不驯的问题,自认天子身份的弘德皇帝,还真有自信,用自己的‘真龙之气’,来压制住张三身上这股傲气。   如果让张三知道弘德皇帝现在的想法,他非得当场喷出来不可:   老哥,你连自己几个儿子都管不住,还有信心来管我?   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但不管张三如何想,自信心爆棚的弘德皇帝,在思索一阵之后,便迅速决定了要招张三入朝。   “明月,你觉得为父应该给张三怎样一个职务?”   其实弘德皇帝也知道这个问题不该问女儿,但是对朱明月的溺爱,还是让他顺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但皇帝脑子犯抽,朱明月脑子可清醒,面对这种‘傻子问题’,朱明月轻轻一笑,装起了傻:“明月不知。”   看着女儿脸上可爱的‘小迷糊’表情,弘德皇帝一拍额头,开口笑道:“为父怎么问你这样一个问题,你每天都待在后宫,如何能知道前朝需要什么样官。”   揭过刚刚那个愚蠢问题,弘德皇帝抿嘴思考起,该给张三一个什么样的官。   凝神沉思了片刻,弘德皇帝笑了,他突然想到一个非常适合张三的官职,那就是——海清县知县。   因为自己‘修仙’的高昂支出,弘德皇帝愈发觉得自己需要大量的白银,朝贡贸易虽然有巨利,但是奈何规模还是太小,而且只和有数的几个藩国贸易,已经无法满足弘德皇帝的白银需求。   他想要更进一步的,直接开海通商。   但大朙朝已经封海百年,想要重新启动谈何容易,特别是现在有无数走私家族,就靠着封海牟利。   所以弘德皇帝明白,他想全国范围内开海,那是肯定不可能的,想东南沿海开海,那也基本不可能,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最有可能能重新开放的,就只有京城旁边的海清县港口。   而只要海清县港口能够重新开启,那么他就需要一个绝对不会贪污的官员,来替他管理这个港口,现在送上门来的这个,‘拾金不昧’的张三,无疑就是最佳人选。   甚至连张三的桀骜不驯性格,也是为这个职位量身打造的,因为只有一个人足够狂妄,他才可能不被别人轻易腐化。   越想越觉得张三适合的弘德皇帝,不由勾起一抹期待的笑容,笑着朝朱明月说道:“明月,帮为父研磨,朕要亲自给他写这道敕命。”   “父皇亲自来写?”朱明月闻言小小吃惊了一下。   因为大朙除了开国皇帝之外,后面所有皇帝的圣旨,基本都是由皇帝拟题,翰林院代写,由内阁审定之后,才能生效,所以像弘德皇帝这种心血来潮,亲自动笔的圣旨,放在现在的大朙官场,其实是有些不符合官场潜规则的。   “怎么,这圣旨不是朕的旨意吗?难道朕还不能自己拟了?”   愈发年迈,愈发沉迷仙道的弘德皇帝,对于皇权的掌控欲,也是愈发高涨起来,所以正在兴头上的他,自然想体验一下,太祖皇帝当年亲手写圣旨的快感。   “不,父皇乃一国之君,您做任何事都是对的,明月这就为父皇研磨。”   朱明月一边起身为弘德皇帝研磨,一边在心中暗自憧憬道:我若有一天,也能坐在这里写旨,该多么美好啊。   ~~~   弘德皇帝心血来潮,直接越过内阁自发的圣旨,瞬间就引起了整个朝廷的震动。   不过在得知这道圣旨,只是因为某人给了朝廷大量捐款,从而被提拔了一名小小知县之后,震动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空气中。   但这场圣旨风波,还是提醒了所有官员,他们的皇帝已经愈发不听话,是时候该鞭策一番了。   次日,如雪片般的谏言,就堆在了弘德皇帝的书案上。   但这些和突然收到圣旨的三爷,就没什么关系了。 066暴殄天物张三爷 ??   “两位乖徒儿。”   “做题诚可贵,小命价更高,你俩再这样做下去,小心猝死啊。”   自从昨天下午,张三给徒弟们上了第一节数学课之后,他徒弟中有数学天赋的三位徒弟,便开始了《几何原本》里的命题推断。   其中曲世樱依旧发挥着自己的学神本色,仅花了三个小时,就论证到了命题5,然后……   她就弃权了。   因为她发现做数学题一点都不快乐,而且还不能和师父互动(三爷出了题之后,就和大黑他们去打牌了),如此既不快乐,又不能获得师父关注的活动,曲世樱自然失去了兴趣。   而除了曲世樱之外,剩下宫聚仁和小黑两位,就废寝忘食的一直从昨天下午,做题做到了今天上午。   看的三爷直担心,这俩乖徒弟会猝死。   “师父,我马上就论证完命题17了,等论证完这个命题我就去休息。”   先回应张三的,是王家五黑中的小黑,突然发现自己数学天赋的他,此刻是既兴奋又疲惫。   “已经论证到命题17了!?”   “小黑你很有数学天赋嘛,看来我门数学道路上的成就,要由你来发扬了。”   看着小黑手边整摞的演算纸,张三欣慰的点点头,并同时庆幸自己又弄到一个理工科的小天才。   “是,师父,我定当不让师父失望!”   听到张三要让他发扬本门派的数学之路,天赋刚激发的小黑,立刻激动站起身来,拍着高高隆起的胸大肌,自信保证道。   没错,人就是这样,追求是一步一步无限前进的。   在遇到张三之前,小黑的理想是能好好做棺材,能把父亲遗留的店铺开好,能吃饱穿暖,能老婆孩子热炕头。   在遇到张三,见识了他的八极拳之后,小黑的理想又进化成了,要拜张三为师,要学好本事,要能保护自己珍爱的东西。   可是在昨天,第一次系统化的接触了几何学之后,小黑的人生追求就又改变了:   他在做木匠期间,懵懵懂懂感受到的几何知识,被张三系统化的讲述之后,立刻就引燃了小黑心中的几何之魂。   那些他曾经想归纳,想总结,想表达出来的东西,现在终于能用名为数学语言的东西,精确无误的表达出来了。   这种欲望被释放的感觉,让他彻底爱上了,数学这门学科,也让他找到了,自己能为之奉献一生的道路。   小黑彻底觉醒了,那么宫聚仁呢。   绕过拍胸明誓的小黑,张三来到宫聚仁的身边,看着他同样疲惫的面容,看着他面前同样堆成小山的演算纸,张三知道自己这位徒弟,也同样燃烧了一整夜的智慧。   “聚仁,战况如何啊?”   “回禀师父,比小黑师兄慢一个命题。”   宫聚仁的声音中,除了浓浓的疲惫之外,还有着满满的不甘。   “一晚上16个命题,你的速度也很快啊!”   “而且对你来说,数学只是辅助你研究化学的工具,你若是因数学上的一时成败,影响了你学习化学的进度,那岂不是就本末倒置了吗?”   看着宫聚仁那双卡姿兰大眼睛里浓浓的不甘,张三爷使出了‘笑摸狗头’的变异版,‘笑拍狗肩’来安慰自己的七徒弟。   还真别说,这个安慰还真挺有用。   本身就不是那么喜欢数学题的宫聚仁,在听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化学之后,瞬间就转移了注意力,一脸期待的朝三爷问道:“师父,您的意思是,我已经通过了您的基础数学测试,可以学习化学了吗?”   在学几何之前,张三曾表示过,要学好化学,必须先学好数学,所以宫聚仁这么拼着做题,也有一定原因是因为成绩。   “自然是通过了,而且成绩还能算是优等。”   张三笑着给出了分数。   “那师父,咱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宫聚仁不愧为化学上指定的学神,做了一天一夜数学题的他,在听到要上化学课之后,竟然还能精神起来。   看着如此爱学习的徒弟,张三爷一阵汗颜,暗自心想:   我他娘的当年要是有这么爱学,那小学时‘上清华,还是上北大’的烦恼,不就能真的实现了吗?   当然,汗颜归汗颜,爱学那是不可能爱学的,已经昨天上数学课上的有些心烦的张三,自然是不可能今天在继续上化学课了。   微笑着嚅嗫片刻,张三爷想到一个不错的借口:“上课是肯定要上课的,但是在上课之前,你先得等为师把化学书‘编’出来。”   “这样啊……”听到不能立刻开学,宫聚仁能给眼影打广告的大眼睛,顿时就黯淡下来。   看着眼神再次失真的宫聚仁,张三轻轻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摞设计图,开口嘱咐道:“聚仁,在正式开始学化学之前,为师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就是找一家琉璃作坊,把图上这些东西全部制作出来。”   宫聚仁接过师父递过来的图一看,上面正是烧杯,量筒,试管,试剂瓶等常见的化学实验器皿。   “师父,这些全是琉璃的?”看着设计图上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玻璃器皿,穷到用童子尿提磷的宫聚仁,顿时就感觉到了有个土豪师傅,有多么快乐。   “当然全是琉璃的。”张三笑了一下,然后着重拿出最底下一张实验图,指着上面的大号蒸馏器说道:“除了那些玻璃器皿之外,这个蒸馏器你也弄几个出来,完了咱们要大量的蒸酒精。”   “这么大的蒸馏器,师父您是要做多少酒精啊。”看着设计图上超大规格的蒸馏器,宫聚仁不由发出感慨。   “多?你到时候不嫌少就不错了。”知道化学实验里,要用多少酒精的张三,笑着摇摇头。   “我会嫌少?”   听着张三爷的描述,只用小半盅酒精做过炼丹材料的宫聚仁,不由脑补起酒精的各种使用方法,而其中最疯狂的就莫过于‘酒精灯’。   不会吧,师父不会直接把酒精当灯点吧,那也暴殄天物了!   就在宫聚仁疯狂脑补,张三爷要那么多酒精干嘛的时候,张三家的院门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声:   “张三在家吗?出来接旨!” 067 我今儿就要站着,把这旨接喽!   接旨。   一个张三爷在电视剧中,无数次听到过的词汇,但他怎样都想不到,自己还有能亲手‘接旨’的这一天。   “师父,外面是在叫您接旨吗?”不只是张三爷有些含糊,他的徒弟们也同样一脸懵逼:师父这怎么好好地就要接旨了,他也没干啥啊。   张三师徒一行人,带着满满的疑惑,来梧桐院门前。   打开院门,张三一眼就看到了外面,三十来岁,骑着高头大马,鼻孔朝天,捧着圣旨,一脸‘皇上第一,我第二’骄傲表情的宣旨太监。   “你们谁是张三啊?”   比寻常太监还要尖锐的声线,在张三耳畔炸响,听的他一阵恶寒。   “在下正是。”   暗吸一口凉气,平衡了一下心态之后,张三拱手答道。   “你就是张三啊。”   宣旨太监耷拉着眼皮,瞥了一眼张三,缓缓点点头:“还行,虽然年纪轻了点,但样貌俊美,当个官儿,也不会有失国体。”   “像后面那五个就不行了,长那么黑!坐堂上,下面的人都看不见他,而且身子那么壮,也没个当文官的样子!”   说完了王家五黑,宣旨太监又把目光转向宫聚仁:“这个倒看着也还行,就是这眼睛怎么这么大啊,晚上睡觉合的拢吗?”   “不过这个小妮子倒是长得不错,也就比我们明月殿下差一点,就是年纪有点大了,得十六七了吧,再加上头发这么短,过两年的选秀你是没机会了。”   好嘛,这个宣旨太监是个碎嘴子。   看着嘚不嘚,没完没了评判自己几个人长相的宣旨太监,以及街道上越聚越多的看热闹街坊,张三爷主动开口打断了他:“这位公公,您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啊?”   “当然是宣旨啊,你刚刚没听见吗?”被打断评论的宣旨太监,还有点小生气。   还真是宣旨啊。   确定了这位公公确实是来宣旨的之后,张三爷主动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口邀请到:“公公从京城远道而来,想必十分辛苦,不如先入寒舍喝口茶,润润嗓子如何?”   张三必须得把这位公公弄到院里,因为圣旨他是肯定要接的,但跪皇帝他肯定是不能跪的,两项要求之下,他就只能先把宣旨太监弄进家里,然后暗中操作一下,把接旨的仪式糊弄过去。   先喝口茶?   小伙子年纪不大,还挺会办事儿嘛。   作为一名常年宣旨的太监,李公公顿时就听出来张三的话外音。   只是他有些奇怪,这给宣旨太监好处,都应该是接旨后给,像张三这种接旨前就上赶着送钱的,李公公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只要愿意给钱,那前后也没差。   怀揣着小小的期待,李公公翻身下马,迈着老爷步走到张三面前,用鼻子出音的说道:“行,还知道心疼咱家,小伙子前途不可限量。”   “公公请!”张三护送着宣旨太监进院,同时用眼神示意大黑把门关上,隔离外面的闲杂人员。   说请喝茶,那自然是要有茶的,吩咐宫聚仁把家里最好的紫凝沏上之后,张三爷拿出一张500两的银票,放在李公公面前。   关于该给宣旨太监多少钱,张三在和马守业闲聊的时候,还真聊到过这个问题。   首先就是要看被封官位的高低,官职越大,你该给的好处费就应该越多。   其次要看宣旨的距离,太监跑的越远,好处就应该越多。   像李公公这种,从京城跑到海清县,这么近距离宣一个知县,张三能给五百两好处费,已经算是超额好几倍的红包了。   果然李公公看着桌上面值五百两的银票,两只眯眯眼顿时就瞪大了好几倍,甚至连端到口边的茶碗都停住了。   他看看银票,又看看张三,一张充满女性气息的太监脸,愈发柔和起来。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迅速无比的把银票收好之后,李公公笑眯眯的朝张三说道:“懂事,张三公子如此懂事,日后在官场上必定平步青云。”   “那就借公公吉言了。”张三同样微笑的拱了拱手。   端起刚刚停下的茶碗喝了一口,李公公抿着嘴说道:“好,这茶也喝了,张三你也该接旨了。”   “行,公公您讲,张某我洗耳恭听。”   然后,寂静的半分钟过去了。   小院里除了张三和曲世樱以外的所有人,全部都一脸诡异的看着张三,好奇着他还在等什么,为什么不赶紧下跪接旨。   特别是王家五黑和宫聚仁,都准备跟着师父一起光荣的下跪了,可是师父却如同石头一样,淡定的坐在椅子上。   “那个,张三,赶紧接旨啊!”看在500两面子上,暂时没发火的李公公,再次开口催促道。   “对啊,公公,您赶紧念啊,我等着听呢。”张三一脸‘呆萌’样的拨弄着耳朵。   “不是,你不会不知道,接旨得跪下接吧?”李公公傻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接旨不知道下跪的人。   “接旨还得下跪呢?”张三用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问了李公公一个,他做梦都不会想到的问题:   “我不跪,行不行啊?”   静!   张三的小院,在这句话之后,顿时陷入觉得的寂静当中,在场所有人都根本不明白,张三为什么要问这么一个问题。   接旨不跪。   你这是大不敬啊!   特别是李公公,他感觉自己可能受到了今生最大的侮辱,然而就在他想要发怒,喊外面的护旨卫队,进来把三爷砍了的时候。   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拍着了他的面前,同时还响起了,三爷那比皇帝说话还动听的声音:   “一千两,而且每年都有这个数。”   “不知这样,能否让我今天,站着,把陛下的旨意接喽?”   滚她妈的皇帝吧!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   在绝对诱人的财富面前,皇帝又算个什么玩意。   李公公用堪比变戏法的手速,迅速收起桌上的一千两银票之后,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那样,走到院子当中,提溜起嗓子,高声宣读起了圣旨。 068 海清知县张三爷 ??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大朙圣旨的开头有很多种曰法,其中在封官时用到的有,‘诰曰’和‘敕曰’两种。   诰曰用于五品到一品的官员,敕曰用于五品以下的官员。   所以只是听圣旨开头,张三就知道了自己被封的官,是五品以下。   “念张三能拾六万白银而皆归公,丝毫不予贪墨,可见其品性过人,特征为海兴县知县,治理地方,教化万民。”   “同为表彰其拾巨富而不贪的品性,特赐‘拾金不昧’牌坊一座,望其能恪守本心,牢记本性。”   “钦哉。”   念完圣旨,宣旨太监也不用像往常那样等人接旨了,直接迈着轻快的小步子回到石桌旁,把‘江宁织造’的提花锦缎圣旨往桌上一放,便面带谄笑对张三恭贺道:   “张知县,恭喜啊!”   “李公公,同喜!”   又利用【行贿(白嫖)】技能,给李公公拍了三百两的润口费,张三拿起了石桌上的圣旨。   圣旨是分品级的,越高级的圣旨,卷轴越昂贵,旨面上的花色也越多,比如封一品官的话,能用到玉轴七色面的圣旨,但是像张三这种七品小知县的话,就只能是最简单的硬木轴白面了。   打开圣旨,上面是弘德皇帝那,宛若印刷般的台阁体字迹,就着这规整的字迹,又把自己的人生的第一封圣旨,从头到尾品读一遍之后,张三爷冒出一个巨大的疑问,那就是——知县这玩意该怎么当?   “师父,您变成咱们县知县啦?”   没给张三思考的时间,从‘师父接旨升官’震惊中,缓醒过来的大黑,立刻顶着一张大黑脸,冲到张三面前。   “没错,以后咱们县就归我管了,你们一个个的可都有乖乖听话哦。”   “不对,就是我不当知县,也是你们师父,你们这横竖都得乖乖听话啊。”   张三扬了扬手中的圣旨,和大黑开起了玩笑。   看着张三手中,闪烁着丝丝金光的圣旨,大黑舔着嘴唇,试探着问道:“师父,这圣旨能给我看看吗?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圣旨呢?”   “这有何不可,接着!”把手中的圣旨胡乱一卷,张三就随手抛给了大黑。   圣旨飞到大黑手里,上面的神圣属性就好像又低了一层,连宫聚仁这些,胆子没那么大的徒弟,也都围在大黑身边,喧闹着翻看起上面的内容   看着张三院中,这哄抢圣旨的场景,宣旨太监李公公心中就一个想法:   一千八百两银子真香!   至于哄抢圣旨,对皇爷大不敬?   抱歉,我李某人眼神不好,看不到那些东西。   把杯中的紫凝茶淡定的喝完,又和张三爷客套了几句之后,李公公起身告辞,而张三等人也是赶紧把圣旨收好,跟着起身相送。   重新来到院门外的大街上,张三从一名跟班小太监的手里,接过自己的知县官服后,便送别了这支送旨队伍。   而等到皇家的送旨队伍走远,等在三爷家门前围观的街里街坊,就彻底热闹起来:   “三爷,皇帝陛下封了您个什么官啊,我看官服是青色的,您至少也得是一个七品官吧。”   “三爷,您这官封到哪里了啊,离海清县远不远,您走马上任那天,我们都去送您!”   “三爷,您这以后也是当官的人了,那我们以后是应该叫您大老爷,还是应该继续叫您三爷啊?”   街坊们的问题千奇百怪,但里面透露着的那股亲切劲儿,还是说明张三爷在此有着极高的人缘。   “好了,好了,好了,你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张三爷伸手,让场面重新安静下来,然后笑着说道:“还我哪天走马上任,我就在海清县上任,用不着马,走着就去了。”   “三爷,您就在海清县上任!?”   “海清县的七品官……”   “三爷,您成咱们海清县的大老爷了?”   “三爷是海清县的大老爷,那岂不是说,青天大老爷出现了!”   “青天大老爷出现了!”   听到张三爷要做海清县的知县之后,整个耳朵胡同的围观街坊,就彻底沸腾起来。   张三爷是什么样的大好人,他们都清楚。   如今张三爷竟然成了父母太爷,这些海清县的老街旧邻,有不少都激动的流出了眼泪   ~~~~   张三所在的耳朵胡同,因三爷出任海清县县太爷,陷入一片欢欣鼓舞之中,而现任海清县县衙门,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也一样进入了庆祝模式。   特别是现任海清县知县,钱如明。   因为张三要顶他位置的原因,他直接连升两级,从正七品的知县,升任成了正六品的通判。   而比他小的县丞、主簿这些官员,虽然没有和他直接升官,但是能把吝啬的钱如明送走,迎来大方的张三爷,对他们这些二三把手来说,也是好处多多。   要说唯一有点担心张三爷上任的,就是衙门里那些中层的书吏了,和完全弄来干苦力的衙役不同,这些书吏们父死子继,世世代代吃的就是衙门这口饭。   虽然他们不必像官员那样,每干三年就换一个地方,但每一次换新的县太爷下来,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场不小的考验。   如果大老爷软弱无能,那么他们就可以欺上瞒下,徇私舞弊,大发横财。   但如果大老爷精明强干,而且还带着一大帮随从师爷,那么他们就会被彻底架空,做三年冷板凳,只能看的大老爷,欺上瞒下,徇私舞弊,大发横财。   对于海清县的这一届书吏来说,钱如明就是一任不错的大老爷,虽然他不算无能之辈,但是这位大老爷却精通商人之道,懂得共同发财的硬道理。   而张三爷虽然豪迈过人,但身上却散发着一种理想主义的气息,特别是他控制海鲨帮之后,还主动归还保护费,再加上张三爷家财万贯,这种种表现之下,就让书吏们不得不怀疑,张三爷上任之后会选择当一个清官。   而且还是一个控制着地方帮派的清官,这让他们这群靠欺上瞒下贪污的小老鼠,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   但不管这帮书吏如何看待张三爷,张三爷上任的脚步可不会放缓。 069 大黑抬的轿子?   穿起青色的鸂鶒公服,带起软翅的二梁朝冠,系起素银的环腰跨带,张三爷对着房间的铜镜一照——   果然没原来那股洒脱味儿了。   穿惯了各种侠客风长袍的张三爷,突然穿上这么一身正式的官服,立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看哪都不习惯。   特别是头上的朝冠,更是让习惯披发的他,直接感觉头上顶了个大包子。   “妹的,老子连圣旨都是站着接的,凭什么穿官服就得按规矩来了,这不是扯淡吗?”   重新想通了的张三爷,一把扯下头上的二梁冠,再次将自己浓密的头发,重新舒展在背后,恢复了自己逍遥公子的风采。   头冠都扔了,身上这些公服,腰带,绶,也就都跟着不配套了,索性全部脱下,重新换上自己常穿的素色长袍之后,张三爷拿着自己的‘遵纪守法扇’,走出了卧房。   “师父,您,忘换官服了?”   全部都更换了新衣服,打算跟着三爷一起上任的徒弟们,看着师父竟然没换官服就出来,皆是一脸奇怪。   “官服?没忘换啊,那玩意穿身上不舒服,所以为师就不打算穿了。”   本身就不愿意穿官服的张三,在回想起《大朙律》里,官员必须戴乌纱,穿官服的规定之后,就更加不可能穿官服了。   只是换件衣服就可以白涨刑期,这么好的事情,我怎么能错过呢。   摇晃着手中的‘遵纪守法扇’,张三爷美美的盘算起,新涨的刑期,又可以换点什么好东西。   至于张三的徒弟们,在知道师父‘不是忘穿官服,而是不愿意穿’之后,便不在关注这个问题:   毕竟自己的师父连接圣旨都是坐着接的,不穿官服又能算什么大事儿呢。   迎着朝露,张三师徒一行人,在耳朵胡同老街旧邻的欢送下,正式踏上的上任之路。   斜坐在自己的LV上,吃着手里加了两个蛋的煎饼果子,张三爷看着一脸纠结的大黑问到:“大黑,自从咱们出来之后,我就看你一脸欲语还休的样子,是心里有什么事儿吗?”   “师父,还真有点事儿。”大黑夹了夹胯下的黑马,使自己更靠近张三一点之后,开口说道“师父,我看人家那些大老爷,全部都是坐轿出门,所以我就想着,师父您是不是也该坐轿出门。”   “坐轿出门?”张三不屑的嗤笑一声:“那玩意又慢,又墨迹,还没我走的快,我坐那玩意干嘛?”   “师父,一般人抬确实是慢,但您的轿子可以由我们哥儿几个抬啊,保证又快又不颠。”大黑拍着自己隆起的胸大肌,高声保证到。   “你们???”   看着大黑那黝黑的面庞,喜庆的笑容,张三爷不由脑补出了一副,自己坐在轿子里,外面小樱和聚仁吹着喜庆的唢呐,大黑哥几个抬着轿子,跟着唢呐的节奏跳舞的场景。   嗯,一股专业团队的味道扑面而来。   “师父?”   看张三神游天外,半天没反应,大黑试着呼唤道。   “绝对不行!”   从专业团队中回过神来的张三爷,‘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大黑的提议:“大黑,你们是我的徒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让你们为我抬轿呢?这种话以后不要再提了。”   “师父!!!”   面对张三‘你们都是我孩子’的深情表白,除曲世樱意外的所有徒弟,全部都眼眶湿润了。   ~~~   张三师徒一行人穿街过巷,用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来到了清平街正中的海清县衙门。   和前几天来县衙时,只有马守业一人招呼不同。   今天的县衙门口,早已经净水泼街,黄土垫道,由县丞李光阳带头,全衙上下一百来号人,共同来迎接张知县的上任。   而且除了县衙本身的官吏之外,还有二三十位海清县当地乡绅,前来迎接张三爷的到任,其中就包括张三爷比较熟悉的林书古。   只可惜比较尴尬的是,大家伙儿欢欢喜喜来迎接三爷上任,可看到三爷这一身素色长袍之后,迎接人员就都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当中:   张知县这是在干什么?   官员不穿官服,那可是轻则训斥记过,重则革职问罪啊。   迎接人员不知道三爷在搞什么飞机,但张三爷却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只是不穿官服出来晃一圈,就能弄到两年刑期,看来还是当官好犯法啊。   诡异的安静持续了只有不到十秒钟,在经过短暂的疑惑之后,迎接人员中带头的李县丞,率先躬身行礼:“下官李光阳,恭迎大老爷上任。”   身为县丞的李光阳都带头行礼了,那剩下这些乡绅富豪,书吏衙役也都跟着躬身行礼:“恭迎大老爷上任!”   至于三爷不穿官服违纪的事情,就放着由巡按御史来管吧,他们这些人要做的只是,在三爷在任的时候,别惹他生气就好。   “一大早的出来接我,真是辛苦大家了。”   笑着对以李县丞为首的县衙班子,客气一句之后,张三爷便把目光投向了,出来迎接自己的海清县乡绅群体。   张三爷在大朙也算生活了一段时间了,所以他懵懵懂懂的也知道,大朙官府的权力,是没法真正落入基层的。   想要当好一个地方官,那最基本的一条就是要和这些,能真正控制百姓的地方乡绅搞好关系。   至少要在你没法越过他们接触百姓之前,和他们搞好关系。   所以深知利害关系的张三,立刻就朝这群海清县乡绅打起了招呼:   “诸位乡亲父老,能一大早的出来接张某上任,张某十分感激,以后也请诸位多多支持我的工作,让你我共创海清县的辉煌!”   虽然张三爷表述的方式有点新奇,但海清县的乡绅们还是听懂了他想说什么,顿时一脸奉承的称赞起张三爷:   “老父母能如此心系子民,实乃我海清县之福啊!”   “是啊,是啊,老父母能如此心系子民,海清县的好日子指日可待啊!”   我来了,好日子指日可待。   那意思是我来之前,海清县就一片水生火热喽。   暗笑一声,没把这些马屁放在心上,张三爷率先走进了海清县衙。   因为里面还有一个正主,等着和他交印呢。   ——————   看到有些读者很纠结,为什么我没写上架感言。   其实很简单,就是我那天写完稿子,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所以没来得及写而已。 070 这算什么?国家级贫困县?   这是三爷第二次来海清县县衙,和头一回来纯粹观光的情况不同,这次他是作为一县之长,海清县知县来接任的。   所以在进衙之后,他先去了‘戒石亭’进行礼拜。   戒石的向南面,也就是朝大门的一面,刻着‘公生明’三个大字,寓意着公正便能,明察事理。   在戒石的向北面,也就是对着大堂的那一面,刻着‘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六字警言,随时提醒着,坐在大堂上的大老爷,要公正廉明,秉公执法,若是有对不起良心的地方,上天有人盯着你呢。   只可惜警示归警示,真正听到心里去的人,又能有几何。   拜会了戒石亭,张三爷便顺着甬道,来到了上次只在外面瞥过一眼的大堂。   蹬上五层石阶,张三爷来到大堂门前,在这里他理应还有一项,要面北叩谢天恩的活动。   但不想下跪的张三爷,就直接把这项规则给无视了,而跟着张三爷身后的下属们,虽然明知他这样有失礼法,但想想这位爷的性格,也就只能把心中的不解放下,化作一声‘你高兴就好’的暗叹。   张三爷独自一人走进大堂,而在大堂里准备交接的钱如明,早已等候多时。   规整穿着一身青色官衣,带着乌纱帽,端着银腰带的钱如明,看着张三爷穿着一身素色便装走进了之后,一时间竟生出一份佩服之情:   居然穿着便服上任,看来遵法兄是真的不想入官场啊。   和张三爷有过交流的钱如明,看着三爷这一副做派,还以为他是在坚守‘不愿做官’的本心,所以就没太往心里去,只是按着接任仪式的步骤,把书案上包裹着红绸子,象征着一县最高权力的铜印,用双手捧起,递给了张三爷。   同样用双手接过铜印,张三爷将上面的红绸子打开,将里面的已经被历任县官摸得发亮的铜印,又重新摆回大堂书案上之后,便标志着张三爷已经接过使命,成为了海清县,新的一县之长。   交接仪式至此全部结束,但交接工作才刚刚开始。   屏退左右,张三爷和钱如明来到后堂的一间花厅中,前后两任县太爷,要开始说点悄悄话了。   坐在花厅的客座上,前任知县钱如明,率先朝张三爷一拱手,开口恭贺道:“遵法兄,您这个升官速度,绝对是小弟我一生都望尘莫及的,一天时间,就从一介白衣,升任成了一县之长。”   “如明兄你也不差吧,观你这气色,想必离任知县之后,也是官位步步高升?”看着钱如明喜气洋洋的脸,张三就知道这货肯定也升官了。   “拖哥哥您的福,小弟我升任至顺天府通判。”自己为什么升官,钱如明还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他眼神真诚的朝张三爷致了声谢。   “顺天府通判?这么说如明兄还是我的顶头上司啊。”海清县隶属于天京城,所以它的上属衙门就是顺天府。   “顶头上司什么的,遵法兄您说笑了,只要不是正式场合,我永远是您的小兄弟,所以您完全不用把我这个通判当回事儿。”钱如明继续坐稳‘弟弟’的位置,因为他心里很清楚:   如果张三爷这样作,都能在官场干下去的话,那说明他就是时代之子,有上天保佑,日后出阁拜相,进入权力中枢肯定不成问题。   而如果张三爷作过头,被撸出了官场,那凭张三爷的能耐,也能成为一方豪绅,掌管财富。   所以于进于退,认个弟弟,对他来说都只有好处。   “对了遵法兄,我还有样东西要交给您。”   在认完弟弟之后,钱如明又从袖带中掏出一本笔记,递给张三:“遵法兄,上面是我当海清县知县时,记录的一些工作笔记,以及一些海清县现在的情况,现在我把它交给您,希望对您日后管理海清县能提供一些帮助。”   “还有工作笔记?如明兄您真是想的太周到了。”   面露喜色的接过钱如明的笔记,张三立刻就注意到这本笔记是昨夜现写的,不过这也很容易理解,毕竟真正的笔记,鬼知道里面写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但不管如何,钱如明能写这么一本笔记交给张三,都能说明了他对三爷的善意,不然他大可随便说说海清县的大致情况,然后卸任走人就完事儿了。   将钱如明递过来的笔记大概翻了翻,张三爷才发现,这个海清县的知县,并不是那么好当。   首先就是县里面,没什么支柱产业。   海清县作为一个港口县,靠海的那边封关禁海,靠陆的这边又没什么好地,虽然靠着京师不至于饿死,但距离富裕,还是有很大差距。   而除了没钱,在海清县当知县还不能太作。   虽然这里不是京城,除了灵王之外,没有大权贵住在这里,但距离京城不到三十里的路程,还是造就了这里种种势力背后,都有着京城权贵的影子,你不惹他们还好,一旦惹了,你的乌纱就没了。   看到这儿,张三爷搓了搓自己的头发,心里不由吐槽道:还好我不戴乌纱帽。   县里没什么钱,权力不怎么大,这两条便是钱如明笔记中,对于海清县知县的概述,而在概述的后面,就是海清县一些具体资产的情况,其中最让张三爷一眼注意到的就是:   银,七百二十三两。   一个县衙,一共七百多两银子,这也太少了吧!   似乎是看到了张三爷脸上的异样,钱如明立刻笑着开口解释道:“遵法兄刚进入官场,所以可能不太清楚,在咱们这些地方县,一般收税都只收粮食,给朝廷交税也只交粮食,所以衙里的现银,一般都是很少的。”   “既然都是收粮食,那这七百多两银子是哪来的?”张三把视线挪向钱如明,有些好奇的问道。   “遵法兄,你还真是……”看着一脸官场小白样的张三,钱如明笑着摇摇头,然后继续解释道:“除了作为基本的田税,咱们海清县也是有商税的,一份份商税收下来,库里自然就有了现银。”   “咱们海清县五六万人的县城,才七百两的商税?”   还不如一个海鲨帮?   张三爷虽然没把后半句问出来,但语气中的疑惑已经表达到位了。   “遵法兄,咱们大朙的商税是三十抽一。”   “三十抽一也少啊……”   没等张三反问,钱如明就提前伸手阻止了他,然后绕有深意的说道:   “遵法兄,不管是在海清县,还是在大朙,有很多人都是不用交税的。”   “这点您不会忘记了吧?” 071 百姓的钱三七分账,豪绅的钱如数奉还?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句话若是放在现代社会,或许会有人反驳,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哪怕你只是游戏打的好,也能出人头地。   但这句话若是放在大朙,那毋庸置疑就是真理了,读书那是真真正正的‘地位高。’   因为只要一个人去考了科举,哪怕只是成为了最低档的秀才、生员,哪怕他一生都当不了官,那他也是一只脚踏进了更高层的特权阶级。   他可以不用服徭役,可以免除一定份额的田税,在堂上见了县太爷可以不下跪,哪怕是犯了错,县里也不能对其用刑,需要通报给更高层的刑法机构。   一届秀才尚有如此多的特权,那么再往上呢?   越高的地位,带来越多的特权,带来越大的免税份额,一代代士人,一位位官员交叉纵横下来,处于基层的海清县衙,可不就收不到税了吗。   而且别说是商税了,海关呢?   作为一个港口县,所有的来往船只,全部都是皇家的朝贡船,别说收税了,有时候甚至连修缮港口的钱,都得海清县自己倒贴。   “遵法兄,想明白了?”   看着张三爷时而舒展,时而紧绷的眉目,坐在一旁的钱如明,一边喝茶,一边笑着问道。   “算是想明白了。”张三爷同样喝了口茶,然后长出一口气:“这官,不好当啊。”   “哈哈,没想到还能看到遵法兄为难的一面,看来这当官确实是一件麻烦事儿啊。”钱如明大笑一声,然后开口宽慰到:“不过万事无欲则刚,在复杂的官场环境,对遵法兄而言,也不过尔尔吧。”   在钱如明看来,张三本意是不愿当官的,所以才说出了无欲则刚这种话,毕竟一个官如果不爱权,不贪钱,甚至连有没有帽子都不在乎的话啊,那他当起官来确实没压力。   无欲则刚吗?   可惜我有欲啊!   就和当了师父,就要把几个徒弟照顾好一样,张三爷虽然洒脱到有些为所欲为,但做了一件事,就要做好的责任感。他还是有的。   所以在当了知县之后,他还是希望自己尽量能把这个工作做好的。   转动着手中的茶碗,理了理自己的思绪之后,张三爷点着桌上的笔记,开口问道:“如明兄,除了这笔记上的这些东西,在为官之道上,你还有什么能提点我这个后辈的吗?”   “提点不敢当,既然遵法兄愿意听,愚弟倒是有一点小小的心得,分享给遵法兄。”   人之恶好为人师,更何况能给张三这种大文豪当一回老师,所以钱如明也是卯足了精神。   他先是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便开始讲授起他的为官之道:   “遵法兄,为官之道的核心,在愚弟看来就是为人处世,为人为的好,能让上司顺心,能让下属满意,那么官运就会好,而为人为的差,那就别说官运了,什么时候被人记恨上,然后掉了乌纱都是正常。”   “所以为人之道,就是为官之道。”   说道这里,钱如明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瞥了眼张三爷,发现他确实在认真听之后,便继续兴致高昂的讲解到:   “而为人之道,又分为对衙门内的为人,和对衙门外的为人。”   “先说衙门内,衙门内对上司很简单,只有一条要求,不要给上司找麻烦,只要你能麻烦都留在自己手里,不让上司知道,那你便是一个好的下属。”   “而对衙门内的下属就有点麻烦了,首先是对官,对待你的三位同僚,你必须要做到知根知底,了解他们的脾气秉性。”   “比如县丞李光阳吧,他是弘德三年的举人,之后三次考进士全部落榜,现在已经心灰意冷的他,对往上走是不抱希望了,所以他的诉求就是,能在任上小赚一点,尽量过安分日子。”   听到钱如明提李县丞的名字,张三脑海里不由想到了,今天在门外带头迎接自己的中年县丞:   想过安分日子?   那不是拿钱搞定就完事儿了。   之后钱如明又一一分析了王主簿和幸典史,算是给张三爷上任御下提供了极大帮助。   说完了衙门里的三位官,钱如明又说道了衙门里中层的书吏。   “遵法兄,对于对于衙门里这些书吏,我这边有两种处置方法。”   “第一种就是,遵法兄您从您的老家,招一批知根知底,能文会写,而且懂官场运作的心腹过来,一口气全部替换掉他们,这样您就可以完全掌控这个衙门。”   从我老家叫人……   张三爷想了想自己远在不知道那个世界的老家,笑着摇摇头:“另一条呢?”   “另一条就是像愚弟这样,只用十几个亲信,把重要岗位控制住,至于其他不重要的岗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好。”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钱如明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长出着气感叹道:   “遵法兄不要看他们没有官身,但他们才是真正掌控这个县衙的地头蛇,他们父父子子在衙门里干着同一个职务,上百年经营下来,早就是铁板一块。”   “如果在没有能力的前提下等罪了他们,那轻则被欺上瞒下,上下其手,重则给你捅个大篓子,搞不好连命都给你搭进去。”   看着钱如明说起那些书吏时的无奈表情,张三爷也开始暗自考虑起,该怎么处理这帮地头蛇。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破局之法,那就是:   你地头蛇,我只要比你更地头蛇就好了。   自带地方帮派上任的大老爷,你怕不怕?   不怕?   直接给你沉进东京湾,呸,沉进渤海湾你信不信?   ~~~   说完了衙门内,钱如明又说起了衙门外:“遵法兄,对于衙门外的那些海清县本地人,处理方式就比较简单了,你只需要遵循一条。那就是:对本地豪绅敬而远之。”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豪绅背后的家族都站着什么人,也许一个其貌不扬的老乡绅家里,就有着当朝重臣,所以能不得罪他们,就不要得罪他们。”   “不得罪……”张三爷嚅嗫着开口问道:“那如果他们犯了法呢?”   “犯法?遵法兄说笑了,每位乡绅都是孔孟的学生,深知礼义廉耻,怎么可能犯法?”钱如明摇着头,然后猛然压低声音,饱含深意笑道:   “而且即便他们犯了,你也不会知道的。”   “我不会知道?那他们就祈祷,不会让我知道吧。”   张三说着,也饱含深意的笑了起来。   和钱如明在花厅‘学习了’近两个小时的为官之道之后,张三爷亲自送钱如明出衙。   拜别了这位前任知县,已经是新知县的张三,对着身边的大黑一笑,开口吩咐到:   “大黑,通知县衙上下所有人,到大堂开会!”   三爷要给他们整点,三爷的规矩了。 072 大老爷在堂上洗澡?那不正常吗?   张知县要召开全衙大会的命令,在大黑的大嗓门下,立刻就传遍来了整个县衙。   县丞公廨,也就是李县丞的办公室中。   三位海清县的佐官,刚坐下来开始讨论,该如何面对新来的上司,就听到了门外衙役通知开会的声音。   “衙参不是一般都在上任后第二天吗,怎么这张知县第一天就要衙参啊,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一肚子肥肉,看起来快有三百斤的幸典史,听到三爷要开会的命令,顿时一脸不爽。   “幸典史,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就是开个大会吗,忍忍就好了。”李县丞一脸老好人模样的劝解道。   “是啊幸典史,不就开个会嘛,‘忍忍’就好了。”王主簿云淡风轻的端着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把‘忍忍’二字,加重了读音。   “哼,你俩加起来都没我重,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白了两人一眼,幸典史扶着座椅,艰难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然后迈起物理上沉重的步伐,朝县衙大堂走去。   没办法,虽然幸典史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奈何张三爷是知县呢。   幸典史一步一顿的出门了,看着对方肥硕的背影,李县丞两人也对视一眼,然后轻摇着头,笑着跟在后面走向了大堂。   等三位海清县佐官来到大堂的时候,大堂里早已闹哄哄的站满了人,穿黑衣的衙役站在堂后,穿蓝衣的书吏站在堂中,而最前方空出来的一排位置,就是给他们三位穿绿官衣的佐官留下的。   “衙参不是应该在明天吗?怎么今天就开始了?”   “是啊,本来还以为今天就半天班,我下午的牌局都约好了,结果大老爷突然就要开会了,也不知道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哎你们不知道,听说张知县是在和钱知县深聊了一个时辰之后,才突然决定叫咱们开会的。”   “聊完之后突然决定开会?钱知县是不是和张知县说咱们哪里不好了?”   因为张三爷现在并不在大堂里,所以这群突然收到开会命令的衙役书吏们,全都在人心惶惶的猜测着,张三爷为什么突然开会。   看着这群衙役和书吏脸上变颜变色的神情,李县丞轻轻摇了摇头,心想:也不知道钱知县都说了些什么,但他不管说了什么,张知县也不应该上任第一天,就如此大动干戈啊。   默默站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李县丞合上眼睛,静静等待着张三爷的出现。   “人都到齐了?”   坐在后堂正在和徒弟喝茶的张三,听着前堂愈发嘈杂的交流声,抬眼朝马守业问道。   “回三爷,基本都到齐了!”   要说全衙上下,谁最欢迎张三爷当海清县知县,那无疑就是马守业,牛宝瑞两位捕快了。   作为和张三爷私交甚密的两人,在听到三爷要当海清县知县之后,两人可是兴奋的连床都跳塌了。   “到齐了,那咱就开会吧。”   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张三爷起身走向前堂,而就在他走到前堂大门处的时候,他有些奇怪的转过头,看着还在后堂里的七位徒弟,笑着问道:“你们几个傻坐着干嘛呢?跟为师出来啊?”   “师父,您上堂,我们跟着会不会有些不合适啊?”张三的徒弟们,虽然很想感受一下上堂的威风,但同样也害怕自己这些人跟着,会有损师父的知县形象。   “合不合适?”张三闻言一乐:“哪个大老爷上任,不带几个自己人啊,你们不跟着我才奇怪呢。”   “那行,那我们就跟着师父了!”张三几位男徒弟咧嘴一笑,满脸兴奋的跟在了张三身后。   “小樱?”   给了几个男徒弟每人胸口一拳,让他们别笑的那么奔放之后,张三爷有些奇怪的看向,还端坐在木椅上的曲世樱。   “师父,在大朙,没有女性的幕僚,如果我跟着您出去,下面的官员绝对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您。”   越来越了解大朙文化的曲世樱,知道如果她也跟着出去,绝对会给师父带来异样的眼神。   他们早就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了!   张三爷暗自吐槽了自己一句,然后看着曲世樱认真的说道:“小樱,你觉得为师是那种,会在意外人眼光的人吗?”   “师父,可……”   “小樱,陪在为师身边,无论何时我都需要你!”   张三爷打断了曲世樱的犹豫,直接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没错,我就是馋你的字,等着你给我写公文呢!   不在意别的眼光,无论何时都需要我!   师父这是在明示我吗?   在张三的‘深情’告白下,曲世樱立刻就斩断了心中的犹豫,摆正了自己的心态。   她优雅起身,莲步微移至张三身边,语气坚定的点头道:“无论‘何时’,‘何地’,小樱都会陪伴在师父身边的。”   “嗯,真懂事!”   张三爷对着曲世樱的短发来了发‘笑摸狗头’,然后转身走进前堂。   在大堂内,海清县衙全体人员,看着三爷从后堂走出,立刻就结束了交头接耳,一起躬身朝三爷迎接道:“恭迎老父母。”   “今天真是劳烦大家了,一而再的把大家叫在一起。”张三爷站在大堂书案前轻笑一声,算是回应了这声问候。   “老父母今天初上任就如此勤政,我等做下属的又岂敢说辛苦。”   纵使心里千般不爽,面上的客气还是要有的。   李县丞作为代表,朝张三爷客气一句之后,眼神就立刻凝在了,明镜高悬匾下的曲世樱身上:竟然让女子站在书案后面,张知县这是要……   本来想在心里说几句三爷不合规矩,但是看着三爷已经一屁股坐在了书案上,李县丞心里顿时就无所谓了:算了,这个大老爷爱干嘛就干嘛吧。   其实也不光是李县丞,看着大老爷坐在大堂书案上的‘英姿’,海清县衙全衙上下,都是一脸无语的表情,并同时调整心态:以后就是看见大老爷在堂上洗澡,自己也没必要惊讶了。   已经彻底活开了的张三爷,根本不在乎这群人如何看自己,他两只手撑着书案,一句话就让这群人的注意力,回到了会议上:   “钱知县在临走前,可是和我说了不少关于你们的问题。” 073 新上任老爷惹不起 ??   果然说了吗!   钱知县也太他娘的不地道来了吧!   听到张三爷这句话,全衙上下所有人,立刻就把自己的精力,全部集中在了张三爷的宣判上,再也没人关注张三爷的奇葩行为了。   “不知钱通判,是如何评判下官等人的。”   李县丞虽然心里也有点发虚,但作为县里的二把手,接张三话的工作,只能由他来完成。   “钱知县说…………”   张三故意拖了个长调,欣赏了一下堂内众人脸上忐忑的表情之后,才笑眯眯的公布答案:“钱知县说,县衙内每一个人的生活都不是非常富裕,所以希望我能尽量照顾一下大家。”   这绝对不是钱如明能说出来的话!   张三爷话刚出口,堂内所有人就断定,张三爷是在撒谎。   但撒谎归撒谎,这些人好奇的是,张三爷为什么要撒这个谎,说他们生活拮据,难道是暗示他们可以像原来一样‘自行发财’?   没给这些人继续联想的机会,张三爷指着一个穿蓝衣的老年书吏,笑问道:“冯驿丞,如果钱县令告诉我的没错,你的年俸应该是40石米吧?”   “回禀大老爷,属下的年奉是40石米。”虽然不清楚张三爷为什么这么问,冯驿丞还是如实回答道。   “够花吗?”张三爷继续笑着问道。   够花吗?   大老爷这句话什么意思?   是问责我为什么要贪污县衙牲畜的粮草?还是在责怪我私自租借县衙的马匹?可这些事儿钱知县又是怎么知道的?   莫非是我手下那几个小混蛋告密?   冯驿丞脸色变换的疯狂思考着,张三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   和只能被白嫖的底层衙役不同,这些中层的书吏是能够吃到皇粮的,而40石米,换算成银子的话差不多就是40两。   年薪40两,换算成月薪差不多就是3两3钱,对比平常百姓已然算是富裕,但中层收入陷阱这种东西,在大朙也是存在的。   这些中层书吏虽然收入不低的,但消费也同样庞大,一个个似官非官,却都养着丫鬟仆人在伺候自己,更别说平日里的吃食,车马,都要符合自己的‘身份’了。   普通的工资,跟不上高昂的消费,那么自然会催生贪污腐败,所以三爷要给这群官吏上的第一层BUFF,就是【白嫖版高薪养廉】。   看着冯驿丞支支吾吾半天没个回答,张三帮他自问自答道:“看来是不太够花啊!”   “不,内个,大老爷,我……”此刻,冯驿丞的心彻底乱了,他面色惨白,嘴唇颤抖,如果不是内心还有一丝挣扎,说不定已经下跪认罪了。   “冯驿丞,何故颤抖如此啊?我这个问题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果你不够花,我可以给你涨俸啊!”   虽然张三能看出来这个人肯定背后有问题,但他并不打算此刻问责,因为当前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他不可以用超出时代的要求,去要求这个时代的人。   所以张三打算,给在场所有人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但如果在张三实行‘高薪养廉’之后,这群人还敢不听话,那渤海湾雅座就可以要准备就绪了。   “涨双倍,冯驿丞觉得如何?”看着已经快抖到站不住的冯驿丞,张三试着给出价码。   “双,双倍?”冯驿丞听着张三爷给出的价码,是彻彻底底的傻掉了,他搞不懂张三爷到底是在问责,还是在真的给他们涨薪。   “双倍不行,那就三倍,三倍够吗?”反正都是从系统里白嫖,张三爷花起钱来也不心疼。   “够,够,够,老父母够了。”是涨薪,还是问责,亦或是什么别的都无所谓了,冯县丞只想迅速结束这次对话。   “三倍嘛,行,那就三倍。”张三笑了笑,然后双手扣着书案沿,环视大堂一周,朗声问到:“年俸翻三倍,大家觉得这个涨幅可还能接受?”   没人回答。   第一是,大家搞不懂张三爷为什么来这么一出。   第二是,万一真给涨呢?平白无故给冯驿丞涨三倍工资,其他人接受不了啊。   看着沉默无言的大堂,张三爷点点头:   “行,既然大家都不说话的话,那我就当大家默认了。”   “那就所有俸禄的官吏,全部年俸涨三倍,除了朝廷的那份,剩下两份由我张三个人出。”   “而没有俸禄的衙役们,我张三也不能白了你们,所有人五十两基础年薪,干得好再加。”   “卫书吏,这是两千两银子,你先把诸位同僚这个月的俸禄先发了吧。”   从袖袋中掏出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张三爷对着人群中掌管户房,负责发工资的书吏说道。   这……   真给啊!   大老爷改亲姥爷了!   而且还是所有人都有份!!!   看着三爷拍在书案上的银票。   县衙内所有人员,眼神顿时就迷离了。   他们再看向张三爷时候,突然就觉得,大老爷就是应该坐在书案上的,你看张知县坐在上面的样子是多么端正,多么符合礼法。   “老父母如此体恤下属,下属感激不尽!”李县丞到底是段位高一些,第一个就回过神儿来,并躬身朝张三爷道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张三的错觉,他总觉得李县丞这次的道谢,要比刚刚的问候诚心多了。   李县丞一躬到地,县衙其他人反应也不慢,立刻就一同躬身,真诚的朝张三爷道谢到:“老父母如此体恤下属,下属感激不尽!”   很好。   看着这群官员如此愉快的就接受了‘高薪养廉’,张三爷要给他们上第二层BUFF了。   他拍拍手,重新吸引了全体人员注意后,再次开口说道:   “大家知道我为什么要给大家涨俸吗?”   “很简单,我只是不希望在看到,海清县衙内有任何腌臜事。”   “大家伙儿也知道,我并不是什么考科举出生,而是直接蒙圣恩,有了这么一任海清县知县,所以我对于大朙官场内的潜规则一概不清,也没有兴趣。”   “我对大家的要求就是,把写在明面上的规则,一条不拉的全部做到位,如果大家违反了那些规则,我绝对会从严,从重发落!”   张三的语气并不重,但是听在这些人的耳朵里,却如同千斤巨锤狠狠砸在脑子上。   “当然你们也可以妄想着瞒过我,但是你们在瞒我之前,请一定要记住,我身边还有一群狂三党的朋友,他们会替我一直盯着你们。”   张三说道这句的时候是笑着的,只不过他的这个笑容,配合上他所说的内容,给予在场所有衙门人员的唯一感觉,就是魔鬼在微笑。   看来以后得听话了啊!   在场人员看着三爷的笑容,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好好听话喝酒吃肉,混乱瞎搞牢底坐穿。   掌控地方帮派的大老爷惹不起啊。   就在整个海清县县衙,人人拿出工作守则,重新认识自己工作岗位的时候,县衙门外的堂鼓突然被敲响。   击鼓鸣冤,来了。 074 钱大人,您要给我们做主啊!钱……   “大老爷,属下看鼓失职,还望恕罪!”   听着衙外登闻鼓的敲击声,大堂内后排两个负责看门的衙役,立刻闻声跪倒,高声谢罪。   击鼓喊冤。   这个文学作品中常常出现的环节,其实在现实里是极少出现的。   首先就是,每个衙门在设有‘登闻鼓’的同时,也同样设有看鼓的衙役,来阻止老百姓没事儿乱敲鼓。   其次就是,敲鼓告状,如果你告的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家里丢了只鸡这种,那在抓小偷之前,先得给告状的人打个半死,以警告他哗众取宠的下场。   所以,有这两项潜规则管着,一般情况下,登闻鼓三五年也不见得能响一回。   像张三这种上任第一天,就能听到鼓响的知县,也可能是大朙有史以来头一位了。   “行了,行了,别请罪了,赶紧出去看看,外面什么事儿。”   挥挥手让两位门卫赶紧出去查看情况,接着张三又对还站在大堂里的这帮人朗声说道:“那大家也别在这儿站着了,各回各岗位,做自己该做的事儿吧。”   “别过,大老爷!”   又是一次齐声问候,接着海清县衙的大小官员,便陆陆续续的离开大堂,走回自己的公廨。   人如潮水般乌央乌央的褪去,很快大堂里就只剩下站堂的衙役,记录的书吏,以及张三师徒几人。   转头看向书案后,几位脸上兴奋感还没褪去的徒弟,张三爷笑着挥挥手:“行了,你们几个也别在书案后面干站着了,该干点啥干点啥吧。”   “既然如此,那师父,我就去整我的化学仪器了。”   率先发话的是宫聚仁,陪完师父上任的他,对县衙后面的正常运作,就没什么兴趣了,现在听到可以离开,他的心立刻就飞到了,那些还是设计图的玻璃器皿上。   “师父,也请容我先行一步告退。”   和沉迷于玻璃器皿的宫聚仁一样,小黑也沉迷于他的《几何原本》,听到可以回家做题之后,小黑脑中就开始演算起最新的几何命题。   “师父,我们想陪您升堂。”   区别于已经成为数学学霸的五弟,王家四学渣还是对审案这种大众向活动更感兴趣。   “师父,我也想陪在您身边。”   曲世樱就更不用说了,她不光是白天相陪,晚上她也想。   “你们想陪我审案?”   “那行,那就小樱站我旁边负责记录,大黑你们几个站在堂下,帮为师镇镇场子。”   就在张三刚把几位徒弟安顿好,门外去查看案情的衙役,已经带着击鼓人上堂了。   击鼓鸣冤的问题就在这里:只要敲了鼓,那不管什么问题,击鼓人都能百分百见到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您要给我们做主啊!”   人还没进大堂,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喊冤声,就传进了张三爷的耳朵,只是这声音虽然喊的凄厉,但三爷还真从里面听不到什么伤心和委屈,反而听起来有点像,故意的干嚎。   这些人是来报案的?   看着跟随看门衙役进来的一行五人,张三爷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来者五人,皆为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其中四人抬着担架,一人浑身绷带的躺在担架上,从绷带里渗出的鲜红印记,可以看出这个人伤得不轻。   只是看表象的话,确实像一个人被打成重伤,然后被兄弟们抬着,到衙门告状的样子。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四位告状的兄弟,越看越有金蛤蟆当年的味道。   张三爷看着那四位鬼哭狼嚎,但却一脸痞气的四小伙,沉声问道:“行了,别哭了,遇到什么事儿了,详细说来。”   “青天大老爷,您要给我们做主啊!”可能是三爷声音太小了,四人没听见,所以四位小青年,还在那儿捶胸顿地的喊着冤。   “砰!”   “闭嘴!”   张三爷一拍惊堂木,大堂里瞬间就安静下来,哭爹喊娘的四小伙,顺着惊堂木的声音,眼泪汪汪的看向张三爷,然后就……   彻底愣住了。   告状四小伙看着三爷俊俏的容颜,心里就一个问题:钱知县呢?   张三倒是没太注意几人的表情,只是再次沉声开口问道:“堂下所跪何人,所冤何事,详细讲来。”   “我们,我,我们……”   告状四小伙看到熟悉的钱知县不在,心里有点慌了。   “砰!”   看着支支吾吾的四人,张三爷就知道这五个货不是什么好货,所以就又是一拍惊堂木,然后大声质问道:“无事敲动登闻鼓,你们是屁股痒了,想每人挨八百板吗?”   “八,八百?”   听到这个鬼畜的数目,告状四小伙下意识的就看向大堂两边,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手持水火无情棍的王家四学渣。   四学渣也很配合他们的眼神,皆是狠狠的用棍体戳在地面上,戳的整个大堂‘咚咚’作响,并同时配以‘威武’的喊声。   面对这四位黑金刚的棍棒威胁,告状四人组心态崩了,他们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先把‘无事敲鼓’这个事儿糊弄过去,至于这个新任大老爷,就交给幸典史去处理吧。   “不,大老爷,我们有冤枉!”跪在最前面,嘴里镶着金牙,长一张倒三角脸的小青年开口了。   “说。”三爷点点头。   “我们被人打了!”三角脸指着躺在担架上的小伙伴,痛声说道。   “何处被打,何人行凶,为何被打?”张三爷一键三连,呸,是一连三问。   “打我们的是萱花胡同,陈家轿铺的人。”三角脸只说明了地点。   “为何被打?”三爷继续逼问。   “因为……”三角脸抿着嘴犹豫半天,然后含糊的说道:“因为一些生意上的纠纷。”   “生意上的纠纷?”   三爷看着这些小青年笑了:“怎么?你们也是轿铺的?然后因为同行是冤家,所以打起来了?”   “对对对,就是因为这个……”   三角脸赶紧借坡下驴,他现在想的,就是赶紧糊弄过去,然后等回去后,再让老大和幸典史去处理新任大老爷。   “是吗,那这样的话,我就把陈家轿铺的人叫来,然后再处理你们之间的纠纷如何?”   “来人,去叫陈家轿铺的人来!”   说着张三爷一声高喊,示意堂下的小衙役去带人来对证。   “等等!大老爷!”   听到张三爷要叫陈家轿铺的人来,三角脸立刻开口阻止,然后苦着一张脸,试着请求到:   “大老爷,在见陈家人之前,我能不能先见见幸典史。” 075 见过大老爷,亲自上堂打人的吗?   见幸典史?   听到幸典史的名字,张三爷乐了: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刚上任,就能把钱知县早就看不爽的幸典史,给弄下去。   在钱如明临走前对张三的叮嘱中,海清县的三位佐官里,李县丞是最好处理的那位,既没有野心,又没有背景,只要稍微对他好点,就能让这位县丞,听知县的话。   但除李县丞之外,剩下两名佐官就没那么好处理了。   王主簿是海清县当地大户,海清王家的子弟,背靠自家宗族,在海清县的地头上,虽说做不到呼风唤雨,但越过知县做点事儿还是很容易的。   至于另一位幸典史,虽然没有本地家族做背景,但却极善经营势力,什么地方帮派,商贾地主,海清县大大小小的势力,都和他关系不错,想背着知县搞点事情,也简直不要太容易。   “想见幸典史,你和他很熟吗?”回想着钱如明对幸典史的评价,张三爷笑着对堂下的三角脸问道。   “算是有些交情。”三角脸勾起一抹讪笑。   “算是有些交情可不行,万一我把幸典史叫上堂来,结果人家根本不认识你,那大老爷我的面子往哪搁,你有什么切实的证据,证明你俩认识吗?”张三爷循循善诱。   “切实的证据?”三角脸愣了一下,然后试着说道:“幸典史和我家掌柜,前两天刚在王家老店吃了次饭,而那次饭局就是我伺候的,幸典史还在饭局上和我说了几次话,所以幸典史肯定认识我。”   吃顿饭算个屁的证据。   我又不是要这种。   虽然对三角脸的回答不怎么满意,但张三也没法再问下去了,只能点点头,先把幸典史叫上来再说。   ~~~~   海清县衙,典史公廨。   刚回到自己办公室没多久,还没把屁股坐热的幸典史,就听到屋外衙役呼唤自己的声音:   “幸典史,大老爷叫您。”   “怎么他娘的又叫!这不是刚开完衙参吗!”   幸典史狠狠的低骂一句,然后扶着自己特制圈椅的扶手,艰难站起身来,一步一颤身上肉的走向公廨大门。   “大老爷不是审那个击鼓鸣冤呢吗?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对着门外传话的衙役,幸典史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回幸典史,就是那个击鼓鸣冤的案子,击鼓人说认识您,所以大老爷让我来叫您一趟。”衙役倒是保持了微笑的模样,只是他这个微笑,是幸灾乐祸,还是保持礼貌就没人知道了。   “击鼓人认识我?谁啊?”一边往大堂处走,幸典史一边询问着情况。   “赵秤砣,就百火帮里,长一倒三角脸的那个小王八蛋。”   一般县衙的衙役,基本都是招的当地,游手好闲的社会小青年,所以这帮人对于地面上的事儿,也是门儿清。   “赵秤砣?他是脑子进屎了吗?跑县衙外敲鸣冤鼓?”   听到赵秤砣的名字,幸典史脸都白了,身上的肥肉更是气的乱颤,他呼呼喘了两口粗气,然后才语气有些颤抖的问到:“他来衙门告什么?他们百火帮被人攻击了?可我前两天去还好好的啊?”   “具体的小的不是很清楚,但赵秤砣来的时候,是和三个小兄弟抬着一个担架来的,说是兄弟让陈家轿铺的人打了什么的。”传话的小衙役,用牙齿咬着下嘴唇,让自己尽量不要笑出声来。   毕竟他这种老油条,怎么可能不知道,赵秤砣他们是来讹钱的。   只是他没想到,讹钱这种需要暗箱操作的东西,赵秤砣那个傻子,竟然敢击堂鼓喊冤,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吗。   “赵秤砣,我日你祖姥姥!”   “你他娘是想害死我吗!”   和尽量在憋笑的小衙役不同,幸典史在知道赵秤砣是来讹钱之后,直接就气的骂出声来。   因为他心里清楚啊,张三爷是为什么整掉的海鲨帮,也知道张三爷现在正在替海鲨帮还钱。   赵秤砣这可好,直接在张三爷脸上强取豪夺,而且还把他供了出来。   这可真是把他往死里坑啊!   处在愤怒中的幸典史,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大堂的,等他缓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和挤眉弄眼的赵秤砣站在了一起。   “幸典史,你们大老爷怎么换人了啊?”看着旁边有自己两个宽的幸典史,赵秤砣低声问道。   我们大老爷怎么换人了?   听到这个问题,幸典史差点就气乐了,他狠狠的在嘴中一咬牙,强忍住弄死赵秤砣的冲动,对堂上的张三问道:“不知大老爷,叫属下来,有何指教?”   “我没叫你,是你身边那位小伙子想见你,说是见了你之后,他就能回答问题了,怎么,幸典史认识此人吗?”张三爷笑盈盈的看着台下这个县公安局局长,兼县监狱典狱长。   “禀大老爷,认识。”幸典史咬咬牙,面无表情的承认道:“此人名叫赵秤砣,和属下有过几次见面,但不过萍水相逢而已。”   “只是萍水相逢?可在这位赵秤砣的口中,他和幸典史你可是莫逆之交啊,说是前两天和你吃饭的时候,还给你孝敬500两银子,而且用的还是兴财钱庄的银票。”   张三睁着眼就敢胡说八道,但他相信在场所有人都会配合他。   “禀大老爷,没有500两,我们老大就给了幸典史150两,而且是50两银子的现银,100两银子的银票。”   结果比张三预估的还要好,赵秤砣这个敢直接击堂鼓,搞敲诈的二愣子,在听到三爷的错误答案之后,下意识的就给他纠正成了正确答案。   “幸典史,你看这……”   张三爷忍着笑意看向幸典史。   “呼~~~”   “任凭大老爷处置。”   事到如今,幸典史还能说点啥,只能用杀人的眼神,狠狠瞪一眼这个脑子里全是水的二愣子。   “不是,幸典史,这个新大老爷竟然是清官?”看着如同斗败公鸡一样颓废的幸典史,赵秤砣才反应过来,他这次踢铁板上了。   “鬼火真是瞎了眼,竟然找你这么一个手下。”看着赵秤砣那张白痴脸,幸典史痛苦的闭上眼睛。   “行了,别窃窃私语了!”   张三爷拍拍手,打断了两人的窃窃私语,然后笑着朝赵秤砣问到:“赵秤砣,衙门里还认识谁,如果没有的话,就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吧,不然大老爷这八百板子,你就得好好消受一番了。”   “大老爷,八百板,你得把我打成馅儿啊!”赵秤砣显然不相信张三,敢给他直接杖毙。   “一天打八百,肯定打成馅,但打你一年呢?每天扒掉裤子,在县衙门口的大街上打你三板,保证让你终身难忘。”张三背着手走到赵秤砣身边,看着他那张倒三角脸,面带笑容的说道。   “一天三板,打一年,还是在大街上?那大老爷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   大概从没遇到过张三这种,比自己还流氓的大老爷,赵秤砣愣是半分钟,才长叹一口气,承认起了错误。   毕竟敲诈勒索,顶死了杖50,但惹这个连官衣儿都不穿的大老爷,那就是纯找死,而且还是不得好死。   赵秤砣他们干的事儿,没什么好说的,就是金蛤蟆以前的工作,只不过他这边运气不好,真碰到了陈家轿铺这种硬茬,所以才跑来县衙,准备通过和幸典史的关系讹钱。   可问题就是赵秤砣这个愣子有点过傻了,他以为自己老大和幸典史吃过饭,就天真认为自己可以在县衙横着走,结果一敲鼓,正好敲在了三爷头上。   听完了赵秤砣的叙述,三爷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一只手搭在赵秤砣的肩上,慢条斯理的蛊惑道:“赵秤砣,只要你把你家帮主都做过什么坏事,报告到我这里,我就免除你这100杖,流三千里的惩罚。”   “大老爷,我这种敲诈勒索,最多也就50杖吧,怎么到您这里就变成杖100,流三千里了。”赵秤砣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还要小三两岁的大老爷,一脸无奈的表情。   “怎么?觉得大老爷我,惩罚的不合规矩啊!”   “那我今天就正好告诉你,三爷我就不喜欢守规矩!”   说着张三爷气沉丹田,握着赵秤砣肩胛骨的手猛然用力,一声微不可闻的畸响过后,赵秤砣就猛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啊!!!!!!”   凄厉的叫声响彻大堂,连躺在担架上装重伤的‘伤患’,都在这声惨叫下,从担架上忍痛爬起,跪在地上承认起了错误。   至于旁边还有些不爽张三的幸典史,也在这声惨叫之下,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重新开始认识自己的位置。   “大老爷,我错了,求求您放了我吧!”   被张三爷掐着的赵秤砣就更不用说了,已经疼到涕泪横流的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让三爷松手。   “现在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三爷并没有一下松开赵秤砣,只是稍稍放松了手中的力量。   “知道,知道,我保证把帮主家祖坟里有什么,都给您打探出来!”   赵秤砣这种人,说到底就是一个小流氓,所以也不用指望他们能宁死不屈。   “那行,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张三爷笑着松开,已经快要虚脱的赵秤砣,然后看着剩下四位百火帮小青年,继续笑眯眯的说道:   “你们四个负责辅助他,三天,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三天时间到了,我没拿到我想要的东西,那么你们就可以准备流三千里了。”   “当然你们也可以逃跑,但逃跑要是被我抓住的话,我可能会直接给你们沉海里哦!”   ~~~~   送走了被吓到两腿哆嗦的百火帮小伙,也送走了重新认清自己地位的幸典史,张三爷招招手把马守业叫到身边,面带微笑的和他说道:“老马,过来,我和你说说个事儿。”   “三爷,您说。”已经升任捕头,并且一定程度代替幸典史的马守业,屁颠屁颠的来到三爷面前。   “我打算把海清县的地方帮派全清了,然后把他们全部并入狂三党。”   之前没理会这些地痞流氓,是因为三爷不在其位,现在既然他已经坐上了这个位置,那么就要好好处理一下这些地方帮派了。   至于为什么是收编,而是不直接打散,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海清县根本没有那么多岗位,来容纳这些闲散社会青年,把他们直接打散,三两天内看可能是海阔天晴,但只要时间一长,这些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的社会青年,就又会聚集在一起重操旧业。   所以,要想断绝这些社会帮派,最本质的方法还是要整体收编他们,给予他们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这样从源头彻底改造,才能保持这些人长久稳定。   就像三爷上辈子,为什么穷的国家一直在打仗,原因很简单,就是没工作,没钱啊,一个人如果连生活都保障不了,那可不就发泄不满了。   什么?你问三爷这样做,是不是为了扩大狂三党势力,从而把组织黑社会罪的影响扩大,获得更多奖励?   你想要一个渤海湾雅座吗?   “三爷,你打算把全县的帮派,都收编了?”听到三爷要收编全县的帮派,马守业小小震惊了一下。   “对,都收编了。”   张三点点头,然后继续吩咐道:“所以你最近几天,要给我拟一个收编的章程出来,当然,你要是人手不够,或者遇到硬茬,我也会让徒儿们去帮助你的。”   说着张三看向王家四黑和曲世樱:“徒儿们,光说不练假把式,这次和马守业收编帮派,就算给你们练手了,特别是小樱,你作为要复仇的人,一定要珍惜每一次实战的机会。”   吩咐完海清县第一次扫黑打黑任务,张三爷看着横跨腰刀,兴奋不已的马守业,又看着身形壮硕,摩拳擦掌的王家四黑,最后看向自己身边,扶风弱柳的曲世樱,心顿时就软了:   女孩子家家的,出去喊打喊杀,太危险了,要不,我再给她加五年的刑期吧。   这样想着,张三爷轻声对身边的小樱说道:   “小樱,今晚,到为师房间里一趟。”   ————————   虽然章节数没多,但是我长了 076 三爷是个心机boy ??   最近一段时间,三爷的小日子都过的比较悠闲。   工作生活上:   早晨七点来钟起床,带着大徒弟到李家老店吃份儿早点,然后骑着小毛驴晃晃悠悠来到县衙,处理处理公务,结交结交乡绅。   等到吃过午饭,在县衙后花园,写写京剧剧本,陪大徒弟练练剑术,偶尔指点一下小黑的数学,聚仁的化学,以及马守业的扫黑除恶计划。   张三爷的小日子,过得可谓相当舒适。   当然这里还是要多说一句,那就是,小樱不愧是系统都承认的论外天才,一共十年刑期加下去,再配合上她极高的天赋,小樱现在的剑技,已经可以斩断张三扔出去的大米,以及斩落空中飞过的蚊蝇了。   就是她这剑术虽然长得飞快,但是对三爷的态度,却愈发黏人,动不动就要重温一下,前几天传功时,张三‘笑摸狗头’的传功姿势,似乎是在无声的抗议,传功那晚,师父竟然真的只传了功,而没有顺便传一些别的东西过来。   除了生活上的悠闲,三爷事业上也相当顺利:   因为有当初安排狂三党渗入顾客群体的提前布局,张三的扑克游戏只用了几天时间,就火遍了整个海清县,甚至连三十里外的京城,也开始不断的有订单发来。   有市场就会有山寨,其他刻书坊看着如此热销的扑克,自然也会想从中分一杯羹,再加上大朙本身就没有什么专利保护法,那这些刻书坊跟风起来,就更加没有心理负担了。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尺五。   三爷作为一个背靠系统的穿越者,还怕后面这些模仿者?   他们想做扑克就做呗,毕竟这东西就没什么技术难度,想打价格战就打呗,顺便还能帮三爷扩散一下扑克的影响力,让三爷能从系统里兑换更多东西。   但扑克的高端市场他们就不要想了。   三爷作为扑克的发明者,扑克最火热玩法——斗张三的发明者,他手中的‘张三牌’扑克,天生就拥有最纯正的血统,拥有附加的装逼价值。   试想一下,某人在青楼攒了一场牌局,然后他拿出来一副杂牌扑克,那别的不用说,他邀请打牌的几个青楼小姐姐,就得用眼神鄙视死他。   什么?   你觉得这个程度太夸张了?   那倒是,自然发展的话确实到不了这种程度,但若有专门的宣传员,天天给人洗脑这种价值观呢?   海清县,平康胡同,牡丹苑。   狂三党成员赵老六,就是这样一个宣传员,他目前每天的工作就是,给院子里的姑娘和嫖客洗脑,正版‘张三牌’扑克,是一种艺术品,是一种逼格的象征。   在脑子里巩固了一下,三爷亲自下达的宣传方针之后,赵老六眼神坚定的走进了牡丹苑。   赵老六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牡丹苑了,所以他对于这里的构造也比较熟悉,进入自己日常‘巡逻’的轨道之后,他便开始在牡丹苑大厅里,寻找起玩盗版扑克的人。   “抢张三!”   “我抢!”   “李公子,让一下人家嘛~”   听着耳边的打牌声,赵老六愈发佩服起自家的三爷,因为三爷只凭借一己之力,就彻底改变了青楼里的娱乐环境。   走过一张又一张的酒桌加牌桌,赵老六在来到第四张桌子的时候,便看到了一个年轻公子,在用盗版扑克。   小子,敢用盗版?你完了!   赵老六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缓步靠近那位正在拆牌的公子,待到他把扑克拆完放到桌面上之后,赵老六伸手拿起里面的一张牌,然后故意发出做作的疑问声:   “这扑克怎么纸质这么差啊?公子你上当了吧?”   “你谁啊?”   扭头看着一脸疑惑表情的赵老六,用盗版的公子心里一慌:自己贪便宜,买的便宜扑克让人看出来了。   “我是谁不重要,我就是气不过您,您这扑克是在平康胡同口,那家狂三棋牌店买的吗?他们家现在这是店大了欺客啊,怎么卖的多了,质量就变差了,走,兄弟我带你去找他们评理去,哪有卖给别人次品的道理。”   说着赵老六就要拉这位公子去对质,但买便宜货的人,哪敢去品牌店对质,所以这位公子赶紧摔开赵老六,一脸急躁的反驳道:“你松开我!我不是在你说的那家店买的扑克。”   “不是在狂三棋牌店买的啊,那没事了。”赵老六松开这位公子,然后自顾自的打哈哈道:“我就说嘛,狂三棋牌店怎么能卖这么质量差的扑克,原来是个误会啊。”   赵老六一本正经的打着哈哈,这位用盗版的公子脸上挂不住了,他瞪着赵老六,开口反驳道:“扑克不就一玩具吗?至于追求那么好的质量吗?不是能玩就行了?”   “这,我就得反驳公子您两句了。”听到这位盗版公子开口找面子,赵老六顿时就来了对战的欲望:   “什么叫,不就是一个玩具。”   “咱们玩扑克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找一乐吗?你说你都出来找一乐儿了,还找一低档次的乐,你说你这乐儿找的难不难受?”   说着赵老六又拿起了桌上的盗版扑克,一脸不屑的说道:“你看你这扑克,软踏踏的,印的还这么糊,手感也这么烂,你说你拿这种扑克打牌,你自己不难受吗?”   “哎,算了,和你多说也无意,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您就用您这烂牌,找您的乐儿吧,我就去用我的好牌,找我的乐儿了。”   说完赵老六,也没给盗版公子说话的机会,迅速就离开了案发现场。   因为三爷清楚告诉过他,他的目标不是让买盗版扑克的人转正,而是要让已经买了正版扑克的人,觉得自己买得值,买的比别人高级。   并同时让那些还没买的人,认识到什么是好扑克,什么是买了能长脸的扑克。   事实也证明他确实做到了,赵老六刚离开这个用盗版的桌子,坐在旁边另一张桌子上,用正版扑克的富商,就朝他友好的招了招手:   “那位兄弟,来我这儿打几把?”   “呦!这位爷,您这玩的还是二代高档版啊!”   赵老六走进这位富商的酒桌,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第二版的‘张三牌’扑克。   在第一批扑克正式上市之前,张三爷就未雨绸缪的绘制了一批,更加精美的扑克模型,以备日后冲击更高端的市场。   在第一批扑克上市,并成功爆火之后,这第二版扑克自然就提上了进程。   坐在富商的酒桌边,赵老六拿起桌上,绘制着精美张三爷头像的大王牌,故意高声感叹道:“这用张三爷家的扑克,玩斗张三,才叫有感觉啊!”   “切,打副好点的扑克,就觉得放不下自己了,这种人真是……切!”看着一脸欠打笑容的赵老六,盗版公子狠狠的暗啐一口,然后看向自己身边的两位青楼小姐姐。   小姐姐们虽然还是满脸堆笑的看着他,但是那笑容中,隐藏不住的虚假和鄙视,还是让盗版公子收到了严重的心灵暴击。   没办法,谁让青楼就是一个比拼财力和才智的地方,你既没有才智,也没有财力,那么活该被人鄙视。   “势利的贱人!”   只能发出一声低沉的咒骂,丢尽面子的盗版公子,迅速离开了牡丹苑,但无论他跑得再快,他身后其他嫖客的鄙夷声,还是传到了他耳朵里。   在牡丹苑哄堂的嘘声中,所有嘲笑者都坚定了自己,以后来青楼必定要用正版扑克的决心。   卖高档奢侈品,玩的就是一个制造歧视。   也就是在同一时刻,海清县的远安码头上,来了一只小舢板,舢板上是三个浑身湿透,面带惊恐的大朙士兵。   “快,快通知市舶司,我们的朝贡船,被倭寇袭击了!” 077 比气运之子差点,气运之孙?   市舶司,即大朙的海关,每个港口城市都有设立,负责管理海外各国朝贡和贸易事务。   只是在封关禁海之后,这个部门就只管理各国朝贡了。   市舶司的最高领导是提举,从五品,比三爷正七品的知县,足足高出去三级,但可惜的是,这个官位一般只能由太监担任。   海清县,市舶司衙门。   负责在码头上日常巡逻的小衙役,在收到出海士兵的报告之后,就发疯一般的跑回了市舶司。   “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快去通知楚提举!”一边喘着粗气,小衙役一边朝守门的门卫大声喊道。   “出大事儿了,通知提举?”门卫嗤笑一声:“出什么大事儿了?是天塌了?是地陷了?还是咱们朝贡船让倭寇劫了?”   “没错,就是朝贡船让倭寇劫了,从船上逃回来的士兵,现在正从码头往这边赶呢。”   咣当!   巡岸衙役话音刚落,门卫手中的长枪就落了地面上,接着他就连滚打趴的冲进衙中,鬼叫似的高喊道:“楚提举,出大事了,咱们的朝贡船让倭寇劫了!”   市舶司的官位虽然比知县大,但是市舶司衙门可没有县衙那么宽敞,总共只有两层院子,门卫这个大嗓门一喊,坐在内院正在喝茶的楚提举,就听到了门外的骚动。   “外面那个小崽子鬼叫什么呢?”   太监越老越像老太太,现年五十岁的楚提举,经过四十多年的雄性激素缺乏,让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出男人的味道了,听起来就和同龄老太太一个味儿,透着那么一股小慈祥。   但他本人可不是什么慈祥之辈,为了坐上这个位置,他不知弄掉了多少竞争者,才最终抱着大皇子的腿,坐在了这个位置上。   “回禀老祖宗,外面喊话的是前门的衙役,他说咱们前几日出航去东瀛的朝贡船,被倭寇劫了。”   太监因为没有子嗣,所以上下级之间通常会以祖辈相称,关系亲密的叫干爹,级别差太远叫老祖宗。   “被劫了?”   和慌成狗的前门衙役不同,楚提举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是眉头轻轻一皱,进而率先思考起,那几艘船上都有谁的货。   二皇子,朱浚。   工部左侍郎,赵文瑞。   光禄寺卿……   都是一些二皇子派系的家伙啊,那被劫就劫了吧。   大皇子亲自勾结倭寇这种极高机密,楚提举这种人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所以在听到倭寇劫船之后,他本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反而因为二皇子吃瘪,稍有点小高兴。   毕竟他只是一个处理朝贡的提举,至于朝贡船在海上被劫,那就是兵部的问题了,和他楚提举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老祖宗?咱们应该怎么做?”看着楚提举长时间陷入沉默,一旁伺候的小太监轻声问道。   “嗯,让我想想啊。”   楚提举慢悠悠的吃了颗葡萄,然后懒散的回答道:“派俩人,一个去通知海清县知县,让他做好防备,一个人去通知海清武所,让这个负责朝贡船安全的部门,自己去找兵部领罚,也就是他们的千户脑子聪明,知道随船出征,不然待在武所里今,天也得是个死,反而现在还能混个光荣牺牲。”   “等等。”   说道这里,楚提举吃葡萄的手稍稍停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小太监,略带疑惑的问道:“就算朝贡船被劫,也不应该这么快就传回来消息啊,有人从朝贡船上逃下回了?”   “是的老祖宗。”小太监一躬身:“有三名水兵坐着舢板跑回来了。”   “三个小兔崽子命还挺大。”楚提举笑了一下,然后轻声吩咐到:“把那三人分开,一个送往县衙,一个送往武所,最后留一个在咱们这里,这样也好让各方第一时间了解情况,维护好咱们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吩咐完处理方式,楚提举便重新合上眼睛,哼着小曲闭目养神起来,丝毫没有把那些出航人员的生死放在心上。   负责传话的前门衙役,也就连楚提举的面都没见上,就重新领命,带着一个刚回到市舶司的水兵,跑向了海清县衙。   等他们来到县衙的时候,张三爷已经快要下班了。   但是认真负责的张三爷,在听闻了水兵的来历之后,还是加班接待了他们。   海清县衙,前院的接待室里。   张三爷给这位脸色惨白,刚在县衙换了身干净衣服的水兵,亲手到了碗热茶之后,才柔声问道:“小伙,怎么称呼?”   双手接过三爷的热茶,哆哆嗦嗦的喝了几口,小水兵才声音沙哑的答道:“回大老爷,小人名叫郑三宝。”   郑三宝?   这名字叫得真他娘下海。   “嗯,郑三宝,这个名字很适合你。”从对方的名字入手,缓解了一下小水兵紧张的情绪之后,张三爷才不紧不慢的问道:“你说你们的朝贡船被倭寇劫了,具体是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大老爷……”   感受着手中热茶的温度,再看着三爷脸上温和的微笑,又想了想三爷让自己第一时间换上干净衣服的暖心举动,郑三宝心中的恐惧和紧张渐渐放开了,他语气平缓的讲起了自己在海上的遭遇。   郑三宝所在的朝贡船队是在十天前出发的,起航的前五天还一切正常,但是在六天的晚上,他们遇袭了。   根本没有给这些从来没打过倭寇的水兵任何反应时间,在倭寇的里应外合之下,他们很快就沦陷了。   “等等,里应外合?”张三听到这里,开口打断了他,一脸震惊的问到:“你们船上有人通倭了?”   “是的大老爷。”郑三宝点点头:“那天晚上正好我值夜班,我亲眼看见有人在船上放飞火灯,给倭寇打信号,而且如果不是有人通倭,提前知道了我们的出发时间以及航线,倭寇也不可能在茫茫汪洋之中,如此准确的找到我们,更别提还是发动夜袭了。”   听完了郑三宝的解释,三爷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可以的,私通倭寇,打劫朝贡船,这些人真是可以的。”   在感叹完行凶之人的大胆,张三爷继续好奇的问到:“那你呢?又是怎么跑回来的?”   “我……”说到自己是怎么跑回来的,郑三宝的脸迅速红了:“我是和另外两个朋友,坐小船逃跑的,当时场面混乱,再加上海上突然起了大雾,我们就那么浑水摸鱼的离开了战场,之后再加上运气不错,正赶上顺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回到了海清县。”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回到了海清县?!   你们也就比能穿越的我,运气稍差一点了吧。   “大老爷,我们这种人算逃兵吗?”打断了三爷的感慨,郑三宝有些心虚的问到。   逃兵?   张三看着忐忑不安的小水兵,轻声笑了一下:   “随船战死固然光荣,但能逃离战场,把被劫的消息,特别是有内鬼的消息送回岸上,也很重要。”   “试想一下,如果你们没有逃回来,而是战死在了朝贡船上,那么朝贡船被袭击的消息,起码要到等到四五个月之后,才会被岸上的人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被袭的消息,我们也无法知道里面有内鬼。”   “所以你们这种撤离行为,只要兵部的人脑子正常,就会认定你们是正常撤退,而不是逃兵。”   解释了郑三宝的撤退行为,三爷继续问道:“那人呢?你们知道袭击你们的倭寇叫什么吗?”   “具体是什么倭寇我不知道,但是我有听到倭寇里的朙人喊‘黑泽将军’。”   嘎嘣。   听到黑泽两个字,正在给张三爷斟茶的小樱,直接把茶壶柄掰断了。 078 徒儿,给你来一首摇篮曲?   (注:上章汪洋改名郑三宝,避免涉政)   接待厅内的空气凝滞了。   听到灭门仇人名字的小樱,瞬间就溢散出令人窒息的狂暴气势,让从未见过此等场面的水兵郑三宝,一时间人都傻掉了:   我滴个娘啊,这个大老爷的侍女,怎么看起来比海上的倭寇还要恐怖啊!   “小樱。”   看着陷入愤怒状态的大徒弟,张三爷轻轻拉起曲世樱捏紧的双拳,柔声宽慰道。   “师,父?”   感受着师父掌心传过来的温度,曲世樱瞬间失衡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她放下手中已经变成紫砂锅的紫砂壶,反手握住三爷的双手,低声认错道:“对不起师父,我的心乱了。”   武者要心如止水,这是三爷教给她的练武第一心得。   如今只是听到仇人的名字,就让她如此激动,这让学武已久的小樱,不由的有些害臊。   看着小樱脸上融合着愤怒、内疚、害臊的纠结表情,三爷心疼的揉了揉自己大徒弟的头发,但却没有出声安慰。   因为他清楚,想要亲手斩杀仇人,做到恨而不恼,只是最基本的要求,不然就是三爷把三十年刑期给曲世樱加满,让她成为人形高达,她看到仇人就如此失去理智,也没法进行正常的对战。   “徒儿,你要走的路还远啊~”   三爷伸手抹去小樱眼角的泪珠,笑着宽慰道:“不过徒儿你也不用过于钻牛角尖,因为咱们虽然找到了黑泽的踪迹,但距真正能抓到他本人,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要走,所以你还有足够的成长时间。”   “是,师父!”   曲世樱把头扎进了师父怀中,但只是单纯的在寻求温暖。   像撸猫那样,轻柔的安抚着怀中的徒弟,三爷看着目瞪口呆的郑三宝,开口问道:“对了三宝,关于黑泽,你除了听到有人叫他之外,有看到他的真实面目吗?”   揉了揉自己快要掉下去的下巴,整了整自己凌乱的情绪,郑三宝回忆着当日遇袭时的情况,有些犹豫的说道:“回禀大老爷,确定的人我没有看到,但是在一众矮小的倭人中,我看到了一个相当高大的身影,如果没有错的话,那人就应该是那些倭寇口中的黑泽将军。”   说道这里郑三宝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大老爷,您要和您的徒弟找他复仇的话,应该很好认人,首先倭人基本都很矮,像黑泽那样高的并不常见,而且倭人都留着髡头,只要见了面,大老爷你们保证能认出他。”   “如果能见面,我还需要用身高去判断他吗?”三爷笑了笑,把郑三宝的补充说明,单纯当成一种安慰。   “行了,你一路从海上逃回来想必也累了,今天就早点去休息吧。”挥挥手,把郑三宝打发下去之后,张三又对守在一旁的大黑说道:“大黑,你去通知一下马守业,让他象征性的在街上增加一些巡逻衙役。”   “象征性的增加?”大黑一愣:“师父,咱们不用严阵以待,以防那些倭寇杀回海清县?”   “我可爱的大黑,你稍稍动脑子想想,如果你是倭寇,劫了几十万两银子的货物,你是再跑别的地方劫一圈呢,还是赶紧把这批货脱手,好好逍遥个一年半载呢?”   张三白了大黑一眼,实在对自己这个二徒弟的领悟力表示捉急。   “对对对对对,师父,还是您脑子快!”   在张三提点下反应过来的大黑,迈着他的大黑腿,快速朝海清县的班房跑去。   目送着大黑离开之后,三爷才撸着怀中的小樱,柔声提议道:“小樱,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需要为师给你唱个摇篮曲吗?”   “要!”   ~~~~~   倭寇袭船事件,在张三爷的海清县衙算是在暂时告一段落,但是在京城的朝堂之上,关于这次倭寇袭船的震动才刚刚开始。   京城,大皇子府。   “废物,黑泽断二就是个废物!”   “他竟然能让朝贡船上的人活着回来,他她娘竟然能让朝贡船上的人活着回来!”   啪!   又是一个昂贵的官窑瓷碗被摔得粉碎,平日里谋断千古,古井无波的大皇子朱峰,在收到朝贡船遇袭,但是有人逃回来的消息之后,就陷入了这种狂暴状态。   一旁负责联系黑泽,筹划整个倭寇袭击事件的魏瑾,早已被大皇子喷的脸都湿了,此刻的他正老老实实的跪在地板上,用头磕地,装成一只鸵鸟,等待着大皇子消气儿。   一个时辰过去。   把屋内东西都摔了个差不多的朱峰,终于重新冷静下来,他喘着粗气,直接对着茶壶喝干半壶茶之后,才冷森森的对着魏瑾说道:“知道我勾结黑泽断二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回禀殿下,只有奴婢一人。”魏瑾继续用头顶地,语气平稳的说道。   “呵,算你还有点用处。”听到这件事只有魏瑾一人知道,大皇子长长松了口气,接着自言自语的分析道:   “如果没有外人知道,那即便有内鬼的消息传回来了,朝廷也没法具体知道是谁通倭,反而咱们还可以利用这次机会,给剩下几位皇弟泼泼脏水。”   “殿下圣明。”   跪在地上装鸵鸟的魏瑾,也着实是有些佩服自家殿下,一手祸水东引玩的得心应手。   ~~~~   大皇子府重归一副河清海晏,而皇宫中就没这么快能太平下来了。   皇城,乾清宫,东暖阁。   本来在东暖阁中,弘德皇帝正在和一群大臣扯皮,要在京城东南面,修建一座新道观的问题。   可就在双方都不肯退让半步,正僵持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启禀圣上,兵部左侍郎有要事禀报。”   兵部左侍郎?   弘德皇上瞥了一眼暖阁中的兵部尚书,缓缓点点头,沉声说道:“让他进来吧。”   暖阁的朱门被缓缓推开,年近半百的兵部左侍郎,一脸惨白的小跑进暖阁,然后冲着弘德皇帝纳头便拜:   “启禀圣上,我朝于十日前从海清县出发的朝贡船,被倭寇劫掠了。” 079 弘德皇帝:气死偶咧! ??   什么?   朝贡船被倭寇劫掠了?   那朕的钱岂不是……   听到和这个消息的瞬间,弘德皇帝差点直接晕过去。   看着脸色惨白,眼神迷离,和磕了丹一样的弘德皇帝,他的贴身太监冯公公,轻声在其耳边说道:“皇爷,这批的船上没您的货。”   什么叫药到病除?   冯公公短短11个字灌入耳中,弘德皇帝惨白的脸庞,顿时就恢复了些许红润,但,也就到此程度。   毕竟弘德皇帝,虽然货物上没损失,但船呢,最关键的是还有他的面子呢?   泱泱万里大国,被一伙儿小小的倭寇三天两头的劫掠,他弘德皇爷不要脸的吗?   破财的心痛被丢人的愤怒所代替,弘德皇爷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摘下头上的水晶眼镜,脸色黢黑的沉声说道:   “除了马如龙,赵守正,房偏爱三人,其他人都出去吧。”   “臣等告退。”   看着宛若火山爆发前夕的弘德皇爷,没被点到名的大臣,立刻起身告退,特别是那些职业喷皇上的御史言官,更是跑到一个比一个快。   片刻之后,东暖阁的朱门缓缓合上。   重新归入安静之后,弘德皇爷对着屋内的三名位高权重的大臣,彻底爆发了:   “废物!”   “你们就是一群废物!”   “来来来,马如龙,马爱卿。”   朝长一脸大胡子的兵部尚书招招手,弘德皇爷气笑道:   “你给朕讲一讲,讲一讲什么叫倭寇?什么他妈的叫倭寇?什么他妈的叫他妈的倭寇!”   弘德皇爷把象牙杆的毛笔,狠狠摔断在御书案上,用手指着马如龙大骂道:   “气死朕了!”   “朕养你们兵部百万水师,就连一个区区倭寇都灭不了吗!”   “都没灭不了吗!”   指着鼻子骂完马如龙之后,弘德皇帝又转身看向年近古稀的赵守正:“赵爱卿,你是朕的老师,也贵为内阁首辅,朕视你为左膀右臂,你就是这样帮朕治理天下的?就治理出这样一个能被倭寇随意辱虐的大朙?”   “臣,万死!”   哪怕赵守正三天两头用帝师身份‘敲打’弘德皇帝,但真正遇到皇帝在气头上的时候,他比谁都会暂避其锋芒。   “哼,万死,一说你们就是万死,如果处死你们真的能解决问题,朕早就把你们都杀了。”   弘德冷哼一声,心里也知道,这好歹自己老师,不能骂的太过火了,至于心中剩下的怒气,就只好撒在户部尚书的身上了。   “房爱卿,说话啊!”   弘德皇帝看着房偏爱,一脸戏虐:   “问朕要钱养那帮兵部废物的时候,不是很振振有词吗?”   “年年军费增加,年年军费增加,年年军费增加!”   “年年花那么多军费,就养出来这么一帮,百万人打不过几千倭寇的水师吗?用牙咬都把他们的船吃了吧!”   弘德皇帝拍着桌子,说出了他发火的主要目的:“既然他们如此废物,那这些水师不要也罢!”   妈的,总算让朕逮到一次机会,能治治你们的吃空饷问题了。   花那么多冤枉钱,还不如都给朕炼了丹。   弘德皇帝在心中愤愤的想到。   什么?   要裁撤水师?   听到弘德皇帝的这个要求,兵部尚书差点没一屁股跌倒地上,因为如果真的一夜之间把水师全裁撤的话,那第二天这群水师就得哗变了。   “陛下,万万不可啊!如果把水师全部裁撤,那我大朙海防岂不就形同虚设了?”马如龙立刻开口反驳。   “难道现在就不是形同虚设了?”弘德皇帝瞪了马如龙一眼。   当然,在弘德皇帝心中,他也知道全部裁撤水师是一句气话,所以趁机裁撤一部分空饷,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陛下三思啊!”   这次不光是马如龙躬身情愿,赵守正和房偏爱也一并躬身请求道:“陛下三思啊,全部裁撤水师,实属不妥啊!”   “哼,我当然知道不妥,但是那群废物难道就不惩罚了吗?”   弘德皇帝冷哼一声,坐回自己的龙纹紫檀椅上,然后用不容否定的语气,公布了他的惩罚:   “水师裁军十万,那么多人却一点用都没有,还是裁撤的精简一些比较好!”   根据锦衣卫和东厂的线报,以及弘德皇帝的综合判断,他觉得水师吃空饷的程度,有个十分之一就差不多了。   公布完裁军方案,弘德皇帝继续公布起处罚方案:   “所有水师,千户以上的职务全部罚俸三个月,让他们好好思考一下,为什么自己的战斗力这么差!”   “还有,海清县武所这次牺牲掉的将士,全部都按标准进行抚恤,虽然他们是战败而死,但也算是为国尽忠了,至于那三名逃回来的水兵,念在他们传回重要信息的情分上,就不予追究了。”   “至于最后那些隐藏在大朙的通倭之徒……”   说道这里弘德皇帝的声音陡然转冷,他看着相伴自己多年的冯公公寒声说道:“冯伴伴,不管这个幕后的叛徒是谁,你必须把他给我揪出来!”   “臣/奴婢,遵旨!”   马如龙和冯公公一同俯身接旨。   在接旨完成之后,两人也同时都松了一口气。   冯公公是庆幸陛下没有问责自己的东厂,为什么没有提前察觉到内鬼。   而马如龙就庆幸的比较多了,首先就是弘德皇帝的处罚并不重,罚俸三个月,这种惩罚对于千户以上的高官,基本就等同于口头警告。   因为到了千户这个等级,来钱主要靠空饷和孝敬,至于俸禄那点钱还不够他一天花呢。   当然最让马如龙庆幸的还是,弘德皇帝脑子比较正常,没有把水师全部裁撤掉,只是裁掉了十分之一的人员。   而这十分之一的裁撤,对于地方将领来说,虽然是一大笔损失,但也没到接受不了的程度,因为只是据马如龙切实掌控的空饷,就占到了水师的十分之三。   再考虑到这些人的欺上瞒下,马如龙估计的水师空饷,起码有十之五六,所以这十分之一的损失,还不至于让下面的将领闹出麻烦。   带着松一口气的心态,马如龙和几位同僚一起,离开了东暖阁。 080 皇女殿下该出嫁了   乾宁宫偏殿,朱明月所住的院落。   得益于自己在皇宫里的眼线,朱明月基本是和弘德皇爷同一时间,知道的朝贡船遇袭消息。   把七位皇子的姓名一一列在白纸之上,朱明月噙着妖媚的微笑,柔声朝身边的小宫女笑问道:“梅儿,来猜猜看,你觉得他们当中哪个是凶手?”   如果给了其他宫殿的侍女,她们是必不敢回答这种,‘猜疑皇子’的大不敬问题,但给了朱明月身边的侍女,那就不一样了。   这些日夜陪伴在朱明月身边的女孩,早已在朱明月那特殊的‘好感’光环下,将她们的皇女殿下,确定为了自己心中的唯一信念。   所以别说是对皇子不敬了,就是在朱明月面前自挖心肺,她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而且在做的同时还会感觉到极大的幸福和满足。   “回禀殿下,奴婢认为,首先应该排除二皇子。”   带着狂热的眼神,小宫女梅儿轻柔走到朱明月身边,指着白纸上二皇子的名字说道:   “因为这如果是苦肉计的话,就有点太苦了,十七万两银子的货物,对二皇子的势力而言,绝对是一次难以忍受的损失。”   “其次,可以排除六皇子和七皇子,因为以他们的实力,是极难把内鬼安插进二皇子队伍的。”   “至于剩下的四位皇子,奴婢就有些猜不出了,他们其中,大皇子有海清县市舶司,三皇子有军中的关系,四皇子会笼络人心,八皇子有江湖势力,每人都有足够的条件,来策划这次袭击。”   “所以奴婢着实猜不出,他们谁是幕后凶手。”   听完自己主管情报侍女的分析,朱明月满意的揉了揉对方的脸颊,开口称赞道:“不错,分析的有理有据,看来梅儿你这段时间,确实有在认真学习啊。”   “全倚赖殿下的信任。”享受着女神表示宠幸的动作,小宫女梅儿的眼神愈发狂热起来。   “不过梅儿,这次的幕后凶手,我觉的是大哥哦~”一边揉捏着小宫女柔软的脸颊,朱明月也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大皇子殿下?为什么啊?”小宫女梅儿满脸不解。   “因为大哥急啊!”   朱明月松开小宫女的脸颊,端起桌上的茶碗轻抿一口:“这些年来,随着他们几人争夺皇位的阵营愈发明朗,大哥身上的嫡长子光环也在逐渐失效,看着自己几个小兄弟都在变强,而自己却在逐年变弱,你说我大哥他能不急吗?”   “而且你看着吧,这次通倭袭击事件的余韵才刚刚开始,我那几位哥哥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绝佳的泼脏水机会的。”朱明月将手中的三才杯放下,美艳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嘲弄。   “那陛下还真是可怜,要看着几位皇子殿下,如此没完没了的相互攻击。”听完朱明月的分析,小宫女梅儿给出了正常家庭观念的评价。   “父皇可怜?”   朱明月闻言笑了:“父皇才不会介意这种事呢,父皇此刻的心全部在求取长生上面,几位皇子的相互牵制,反而会让他能更加安心的寻觅仙途,永坐帝位。”   “而这次之所以他如此生气,要彻查通倭之人,主要是因为倭寇影响了他的海贸,影响了他的海外灵药罢了。”   “当然,父皇在真正某得永生之前,他还是会贪墨儿女情长的,只不过这份儿女情长,目前只在我身上留有几分了。”   看着自己朱红色的殿门,朱明月刚勾起一抹笑容,门外就传来了弘德皇帝的传讯声:   “明月殿下,弘德皇爷请您到东暖阁一见。”   ~~~~~~   乾清宫,东暖阁。   弘德皇帝虽然经常嗑丹,把自己嗑进幻觉状态,但大脑目前还算比较清醒,所以这次通倭袭船事件,他也能猜出,大概率就是自己某个儿子弄的。   而且就像朱明月推断的那样,弘德皇帝在真正‘得道成仙’之前,还是会有儿女私情的,看着自己几个儿子斗的死去活来,他作为一个父亲,也会感到痛心,而每当这种时候,他就需要叫自己最爱的女儿来,缓解一下内心的苦闷了。   “陛下,万福金安。”   看着款款施礼的乖女儿,看着女儿那宛若清泉般纯洁干净,不带一点肮脏权利心的纯粹眼眸,弘德皇帝烦恼的内心,顿时就安宁了下来。   “来,乖女儿,坐到为父身边来。”   招招手,弘德皇帝一脸慈祥的朝朱明月笑道。   “父皇,明月观您面色不太好,是有什么心事吗?”   飘飘落座在弘德皇帝身边,朱明月明知故问道。   “嗨~”   弘德皇帝长叹一声,语气有些疲惫的说道:“本来不愿意把这些腌臜事说给你听,但是你既然问到了,为父就和你念叨两句吧。”   “事情是这样的,十天前我朝有一批朝贡船从海清县出发前往东瀛,但这批船让不幸被倭寇劫掠了。”   弘德皇帝没说船队有内鬼这些过于敏感的东西,只是单纯把这件事分享给了女儿,以便收获一些情感上的认同。   “太过分了,那些倭寇怎么可以这样!”朱明月也没让弘德皇帝失望,发出了正常小女生该有的愤慨。   “父皇,那咱们大朙的将士呢?他们为什么不保护朝里的朝贡船?”在表达完基本的愤慨之后,朱明月也顺着弘德皇帝对水师不满的内心,给他提了一个可以痛骂水师的宣泄口。   “他们?”   弘德皇帝冷哼一声,不满的说道:“他们那些将士倒是随船出征了,只可惜是一群酒囊饭袋,根本保护不住咱们的朝贡船。”   “保护不住吗……”朱明月做出一副,失望中夹杂着痛苦的表情。   看着女儿脸上痛苦的神情,弘德皇帝还以为是朱明月,在担心大朙陆上的安全,所以笑着开口宽慰道:   “乖女儿不必过于担心倭寇,咱们大朙虽然水师是一群酒囊饭袋,但陆师还是很英勇的,如果那些倭寇胆敢上岸,为父的军队必将杀得他们七零八落。”   “可是父皇,那咱们也不能任由倭寇在海上肆虐吧?”朱明月的一切回答,都表现的像一个不通政务的正常皇女。   “是啊,为父也知道不应该,但倭人骁勇且善水战,而反观咱们大朙的水师……”   “一言难尽啊。”   弘德皇帝没法把水师的腐败一起说给女儿,所以只能又发出一声长叹。   “父皇,既然现在的水师不行,那咱们为什么不开武举,重招一批水师呢?明月看很多诗词中都有写到,武举能招募到大英雄。”   朱明月早就大朙军队的战斗力,以及现有的武将世袭制度感到不满了,所以在自己正式登极之前,她也想借此机会试一试看,搞武举能不能真正选拔出人才。   “开武举?”   弘德皇帝闻言微微一愣,觉得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建议。   再加上大朙本身就有武举制度,作为卫所制度的补充,他也确实可以借此机会来试一试,能不能选拔几个有用的水师人才,毕竟他的目标可是要开海贸的,像这样天天倭寇肆虐,他弘德皇帝还开个屁的海贸啊。   弘德皇帝闭目,大致思考了一下武举的可行性之后,便笑着对朱明月夸赞道:“不愧是为父的乖女儿,随随便便就提出这样一条优秀的治国方针,如果你是一个男孩儿的话,为父都想把你立为太子了。”   我不是,难道就不能当皇帝了吗?   朱明月在心中不屑的一笑,但脸上却表现出该有的小慌张:“父皇您言重了,明月只不过是根据自己看过的诗文,说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真正把这些想法变成治国方针,还全要仰赖父皇您的圣明。”   “哈哈,乖女儿说话永远如此动听!”   弘德皇帝大笑一声,接着稍显寂寞的感叹道:“只可惜女儿已经长大了,也快要嫁人了,如果有一日女儿不在宫中了,为父想必会很寂寞吧。”   嫁人。   听到这个绝对禁止词汇,朱明月眼神微微一凝,然后便笑着朝弘德皇帝撒娇道:   “明月才不要嫁人,明月要终身陪伴在父皇身边。”   “哈哈哈哈,朕的乖女儿啊~”   弘德皇帝再次大笑起来,显然是没有把女儿的‘撒娇话语’放在心上,而且还高声朝身边的冯公公下令道:“冯伴伴,给明月选夫婿这件事,你也上上心,一定要给朕选一个优秀的夫婿上来。”   “奴婢遵命,奴婢定将给明月殿下,选一位完美的夫婿。”基本把朱明月当女儿看的冯公公,满心欢喜的接受了这个命令。   看着两位一门心思想让自己出嫁的长辈,朱明月明媚的眼神,渐渐变冷下来。   接着和弘德皇帝又聊了半个时辰的闲话之后,朱明月从东暖阁中走出,感受着拂过面颊,充满凉意的秋风,朱明月知道自己也该提提速了:   “梅儿,张三先生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和诸位皇子眼馋三爷一样,朱明月也觉得三爷是一个值得拉拢的人才,所以一直派人紧盯着三爷。   “回禀殿下,张三公子他最近好像要肃清地面帮派,并把那些帮派收到自己手里。”小宫女回想了一下关于张三的线报,开口答道。   “肃清地面帮派,为己所用?”   朱明月勾起一抹笑容:“张三公子果然会做出一些,有趣的事情啊。” 081 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三爷范儿装逼了   时间来到九月的最后一天。   秋风愈发凛冽,但却吹不散马守业心头的灼灼热火。   因为就在今天,他马守业要办他当差以来的第一件大事了。   ‘扫黑除恶,给海清县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用红布为底书写的硕大标语,在秋风中被刮的‘噗噗’作响,站在标语下,站在张三爷身旁,马守业握着三爷所赐的倭刀,用尽吃奶力气高声喊道:   “我们今天的目标是?”   “灭掉百火帮,捉拿周鬼火!”   站在海清县衙宽阔的甬道上,四十三名衙门捕快齐声回应。   自从把尸位素餐的幸典史,借助贪污腐败之名给弄下去之后,海清县衙的全体捕快,就迎来了一次彻底整顿。   在王家四黑的拳棒教育,以及三爷的思想教育下,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把这帮懒懒散散的衙门捕快,给大致教育出了几分人样,虽然还远远算不上精兵,但起码站在操场上,高声喊话的时候,还是有鼻子有眼的。   看着自己精神十足的四十三名手下,马守业满面红光的朝三爷汇报道:“回禀三爷,海清县衙全体捕快,已经做好出战准备!”   “嗯,很好。”   三爷微笑着点点头,然而就在他准备说‘出发’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李县丞,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在他耳边低语道:“三爷,您真要灭了百火帮?”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身边人人都喊三爷的环境中,李县丞也不知不觉中,把对张三的称呼,改成了三爷。   “怎么,一个贩卖私盐,抢男霸男,巧取豪夺的地方毒瘤,我还不应该灭了它?”   在二愣子李秤砣的线报里,张三爷除了知道这个百火帮在贩卖私盐外,还意外得知了这个百火帮帮主周鬼火是个搞基汉子。   “三爷,他们是地方毒瘤不假,可他们是地方毒瘤的同时,也是博安周家的走狗啊!而博安周家,那可是大皇子殿下的钱袋子啊!”   百火帮虽然叫贩卖私盐,但他们贩的可不是私制私盐,而是官盐私卖,而这个官盐私卖最后的大头就是博安周家,一个江南地区的盐商大族,同时也是大皇子殿下的钱袋子。   可以说只要三爷今天动了百火帮,就等于惹了博安周家,也进一步等于惹了大皇子殿下。   这也是为什么,周鬼火在闻风三爷要肃清地面帮派之后,不为所动的原因,因为在他看来,张三爷要肃清的只是那些没有靠山的小门小派,像自己这种大家族的狗腿,是永远不会被官家找上门的。   “博安周家,大皇子殿下,这可都是大靠山哈。”   看着自己这个听话有余,却胆小怕事的县丞,三爷轻轻一笑,合上了手中的‘遵纪守法’扇,一脸义正言辞的朝京城方向,拱手朗诵道:   “我张三受命于天,子,在此当一任知县,若不能给此地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我有何脸面回馈圣恩。”   “所以今天不要说百火帮的背景是周家,是大皇子,就是周家家主本人,大皇子殿下本人站在这里,我也要守卫我肩上的责任,要把贩卖私盐,巧取豪夺的百火帮一网打尽!”   “当然,话说回来。”   “咱们海清县卖的这点私盐,对于人家周家来说,不过九牛之一毛,根本不值一提,再加上我和灵王殿下关系那么好,就算真出点什么事儿,我请他给大皇子殿下打声招呼不就好了。”   “所以今天这次扫黑除恶行动,是不会有后顾之忧的。”   张三爷后面这些话,主要是说给马守业这些捕快听的,毕竟张三爷不能指望这帮小捕快,有胆量去对刚一位皇子。   事实证明他的安抚也确实有效,本来还有些犹豫百火帮背景的海清县捕快,在想到自家三爷,三天两头就去灵王府打牌后,心里那些小犹豫,顿时就消散了。   而一旁的李县丞,也同样嗑这套‘三爷和灵王’的CP,想了想百火帮不过是,周家手下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店之后,他也同意的点点头:“既然三爷您如此自信,那下官也不必在多说什么了,一切就依照三爷您的安排吧。”   “懂事。”   搞定了自己衙门里的二把手,三爷朗声朝全体捕快喊道:“出发!”   ~~~~   包括马守业在内,海清县全体捕快四十四人,连带着三爷师徒六人,一共五十人,浩浩荡荡的杀向百火帮所在的美仁胡同。   什么,你问三爷徒弟为什么少了两个?   没办法,人家小黑和聚仁现在是科学工作者,已经不需要出来从事这种打打杀杀的工作了。   什么,你又问那三爷为什么来?   三爷当然是来保着自己的乖徒弟喽,那细皮嫩肉的万一真伤着了,三爷不得心疼好几个月啊。   坐着自己的LV吊在队伍末尾,三爷跟着队伍,晃晃悠悠的来到百火帮大院门前。   只能说百火帮不愧是海清县第一大帮,光人家这个帮会大院的门头,就不知秒了海鲨帮那个小门脸几万条街,特别是门前这俩大石狮子,看的三爷都有点眼馋了。   “呦!马头,您这兴师动众的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百火帮门前的看门小卒,看着马守业的几十号人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笑着上来打了声招呼,可见其对于自己背后帮派的自信。   “也没啥大事儿,就是奉大老爷之命,前来灭了你们而已。”   马守业跟着三爷身边,别的东西没学会,三爷那股装逼范儿,他却学了十之五六,那一脸云淡风轻,宣布‘我们来灭你’的样子,确实十分欠打。   “哈?马头你说什么?我有点没听清?”   由于马守业的发言过于劲爆,看门小卒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面对小卒的再次提问,马守业没再干说,而是拿出三爷签署给他的通缉令,指着上面的一条条罪状念道:   “百火帮涉嫌贩卖私盐,巧取豪夺,掳掠青年男性,种种罪状,证据确凿,我马守业,奉大老爷之命,前来查封你们百火帮!”   “现在,还有问题吗?” 082 张三,大黑,我都爱!   官府真的来灭我们了啊!   看着通缉令上鲜红的县衙大印,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看门小卒,顿时就觉得脚下有点发软了。   光棍不斗势力。   不论你是多么牛逼的流氓头子,不论你背后的势力多么吆五喝六,等你真正碰上国家机器这个庞然大物的时候,管你什么帮派,什么背景,都得老老实实的躺倒。   “马,马头,等我进去和我们帮主说一声,完了你们再聊。”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看门小喽啰面对官府的正式通缉令,第一反应就是让帮里个大的来顶缸。   “不用你去通知一声,我们亲自进去找他。”   开玩笑,抓人就要有个抓人的范儿,手持三爷通缉令的老马,怎么可能再像原来一样,乖乖站在大门口等着周鬼火‘召见’,那还不得把三爷的脸都丢尽了,更别说三爷本人就在队伍后面跟着呢。   所以他一把拨开面前挡路的小喽啰,迈着四方步,带队就朝百火帮大门走去。   看着完全不给自己面子,乌央乌央走进百火帮大院的捕快,小喽啰是又气,又有点害怕,但是等他看到队伍后面的四位黑大汉,以及张三小樱师徒俩之后,小喽啰心中的气愤就消散殆尽,转而只剩下害怕了。   他是没见过三爷本人,但张知县,张三爷出门的派头他可听说过,所以在看到大黑四人,以及小樱这位短发美女之后,看门小卒立刻就确定了这位吊在队伍末尾,骑着白耳朵小毛驴的俊美男人是张知县。   “过来,小伙,把我的驴看好。”三爷朝一脸惊恐状的看门小卒招招手,把手中LV的缰绳递向他。   “遵,遵,遵命,大老爷。”哆哆嗦嗦的接过驴缰绳,看门小卒带着看哭腔的朝三爷问道:“大,大老爷,我,我平时就只看个门,应该不会被流放或吊死吧?”   鉴于刚刚马守业念得罪名都比较严重,所以看门小卒现在也是比较害怕。   “大老爷我判刑从来不连坐,只要你没干过坏事,处罚就会非常轻微。”   说道这里张三爷笑了一下:“而且只要你今天能把大老爷的驴看好,说不定还能再将功折罪一些。”   听到看驴还能折罪,看门小卒顿时满脸兴奋的保证到:“大老爷,这点您放心,我绝对会像对待亲爹那样,对待您的宝驴的。”   看门小卒欢天喜地的带着驴走向水槽,而张三爷也微笑的接受了第一次【徇私舞弊罪】的奖励。   果然还是当官好犯罪啊。   把新到账的三个月刑期收下,张三爷带着小樱紧走几步,赶上前面的大部队。   没必要亲自去一间房一间房的找周鬼火,马守业在进院之后,直接朝园内一个巡逻的小喽喽招招手,命令他去把周鬼火叫到自己面前。   虽然院里院外都是站着等人来,但性质却截然相反。   接到马守业命令的小喽啰,用眼神示意身边几个兄弟看好这些不速之客后,便飞快的朝后院,周鬼火所在的院子跑去。   “帮主,帮主,帮主,不好啦,官府的人杀上门了!”   小弟报丧般的凄厉喊叫在门外响起,把屋内正和两个男宠打脱衣扑克的周鬼火吓了一大跳。   “你鬼叫什么?想死吗!”   周鬼火愤怒的朝门外大喝一声,接着便在两位男宠的服侍下穿起了衣服。   不得不说周鬼火不愧为‘干男人’的真汉子,现年三十岁出头,身高一米九五的他,那一身精壮的腱子肉,也就只比天赋异禀的王家五黑差一点。   “恭送帮主!”   临行前给两位男宠一人来了一口,周鬼火整理着领口,推开了房间的大门,朝门外一脸惊恐的小喽啰,沉声问道:“说,发生什么事儿了?”   “回禀帮主,是海清县衙。”看着比自己高俩头的伟岸帮主,小喽啰强按下心中的恐惧,颤声答道:“海清县衙的捕快,拿着张知县的通缉令,来找咱们麻烦了。”   “海清县衙的张知县?”   “怎么,这是嫌咱们没及时给到好处费?”   周鬼火虽然听闻了张三要肃清地面帮派的事情,但他从未想过这件事儿会落到百火帮头上,所以他的第一反应还是认为,三爷是来要好处费的。   至于赵秤砣的背叛,周鬼火还真没察觉到,因为不光是在他心里,而在整个帮的心里,都认为赵秤砣的智商不足以产生背叛的想法,所以这个海清县第一大帮,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一个愣子坑了。   “他们人现在在哪?”想了想,觉得三爷就是来要好处费的之后,周鬼火沉声问道。   “回禀帮主,就在前院,聚义堂前。”小喽啰躬身回答。   “走,和我去看看这位新上任的大老爷,究竟长多大一只狮子口。”周鬼火冷笑一声,带头走向前院。   ~~~~   来到前院。   周鬼火别的想法还没产生,他的紫色雷达就率先警报了。   淡妆浓抹总相宜。   不论是优雅帅气的张三爷,还是身材雄壮的王家四黑,都是周鬼火想要感受的类型。   “想必这位就是本县的青天,张知县,张大老爷吧!”   长一张好脸,天生就具有谈判优势,看着三爷那张如雕塑般的俏脸,周鬼火心中被上门催钱的怨愤,顿时就消了大半:   大老爷如此俊美,多给点钱好像也应该的哈,当然要是能在和大老爷有点更亲密的交流,就更好了。   周鬼火想着,把充满贪婪的眼神看向三爷,然后他就被小樱那如同凛冬般的杀气给制止了。   切,女人真讨厌!   周鬼火意兴阑珊的收回目光,张三爷却看着这个魁梧汉子笑了:“那想必这位仁兄就是,百火帮周帮主喽?”   “正是在下。”周鬼火一抱拳,然后笑盈盈的问道:“但不知老父母如此兴师动众的来到小帮,是有何指教啊?”   “指教不敢当,我就是有几个小问题想问问。”   “老父母请讲。”   “我就是想问问周帮主,贵帮贩卖私盐,巧取豪夺,抢男霸男这些事,周帮主你都知晓吗?” 083 三爷:好好看,好好学,逼是怎么装的   “这……”   周鬼火语塞了。   他想过很多种张三爷要钱的借口,但他万万没想到,张三爷会如此直白的威胁,直白到真的有点像要找他们麻烦。   “不知周帮主可曾知道此事?”就是来找麻烦的张三,继续逼问道。   “不知道老父母是从何处听到的这些风言风语?”面对张三的再次逼问,周鬼火有些恼怒的反问道。   “风言风语?”张三爷乐了:“只是一些风言风语,我能如此兴师动众的来贵帮?”   “老马,给周帮主看看咱们的证据。”   三爷朝前挥挥手,示意马守业把事先收集好的证据都亮出来。   “好的,三爷。”   马守业笑着领命,转身到一个拎着木箱的捕快身边,将里面存放的证物取了出来。   “周帮主,识字吧。”   马守业笑嘻嘻的走到周鬼火面前,将手中的几页供词和一本薄账本递给周鬼火。   伸手接过马守业递来的证据,周鬼火的脸色迅速阴暗起来:   几页供词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皆是一些很好弄到的,强取豪夺的证词(抢男霸男没受害人愿意作证)。   但这本薄账本问题就很大了,这是一本百火帮内部的私盐账本,它能出现在张三爷手里,就说明百火帮内部已然出了内鬼。   内鬼!   呵呵,内鬼!   周鬼火青筋暴起的攥着手中的账簿,满眼怒火的扫视一圈身边的小弟,最后把既愤怒又痛心眼神,死死盯在背后聚义厅的匾额上。   被官府查上门,周鬼火虽然恼怒,但不至于痛心。   可是被自己手下的兄弟背叛,就让周鬼火有些情绪崩溃了。   他强压下心中,想把叛徒挖腹抛心的怒火,眼神阴冷的看向张三爷,语气淡漠的问道:“不知大老爷这是何意?”   “不知这是何意?”三爷双手一摊,一脸怪异的笑容:“你百火帮作恶多端,现在证据确凿,你问一个知县这是何意?”   “听张知县的意思,你是想把我们百火帮查封了啊?”事情发展到现在,周鬼火也知道张三今天来,是真心要对付他们百火帮了。   “纠正你个错误,我不是想把你们查封,而是今天就要把你们查封。”三爷笑着给出了最后通牒。   “查封我们百火帮?”   周鬼火气乐了,他看着三爷意气风发的面容,语气冷淡的说道:“不知张知县在查封我们百火帮之前,可知道我们背后真正的主人?”   周鬼火想着自己背后的主家,非但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反而觉得张三有点可笑。   “你背后是谁很重要吗?”   三爷给了周鬼火一个不屑的笑容,然后敲击着手指说道:“给你个建议,你在记着你背后的人是谁之前,最好先认清楚你面前的是谁?你百火帮是在谁的地盘上?”   你在记着你背后的人之前,最好先认清你面前的人是谁。   不愧是三爷,随便一说话,就如此有风范。   看着一脸淡然表情的三爷,马守业赶紧把这个装逼语录记了下来。   马守业学的很爽,但被装逼的周鬼火就非常不爽了,本来他还想着自己一自报家门,对面总得畏惧一下,可结果人家根本没理他这茬,反而还秀了他一脸。   “张知县,你可知道博安周家?”   虽然逼格狂降,但周鬼火还是自报了家门,毕竟那是他真正的依仗。   “不知道。”   三爷摇摇头,心里一声冷笑:小样儿,我还能让你唬住不成?   不,不知道?   张三爷一句不知道,周鬼火彻底傻了:   这话我该怎么接?   继续告诉张三,博安周家是谁?   那也太他妈跌份儿了吧。   三爷一句不知道,让百火帮那边彻底尴尬了下来。   沉默了许久,周鬼火还是选择硬着头皮推脱道:“张知县,我并不是百火帮真正的话事人,所以这件事还请您容我禀报上层,让上层的主家和您谈话,您看如何?”   “让上面的人和我谈话?”   “逗我玩呢?”   “我张三在自己的县城里,打击一个违法帮派,还得等对方派人来和我谈,你们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张三爷冷笑一声,然后挥手大喝道:“全体捕快听令,给我把百火帮封了!”   “遵命!”   在张三的命令下,所有海清县捕快齐声高喝,惊得百火帮众人,不由后退几步。   他们虽然对老百姓很横,但真正面对官府的时候,他们也会恐惧害怕。   看着露胳膊挽袖子,就要开始动手的海清县捕快,周鬼火是真的慌了: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背景竟然是如此无用。   “张知县,你真的要和博安周家,乃至大皇子为敌吗?”   周鬼火把大皇子也一同搬出来,做起最后的挣扎,因为他的百火帮不能被查封,至少今天不能被查封。   巧取豪夺,抢男霸男,甚至贩卖私盐的罪行,周鬼火都不在乎,因为这些罪,周家很容易就能帮他抹掉。   但现在百火帮里有一些东西,别说周家不能帮他脱罪了,等这个东西真的被人拿到手之后,连周家,甚至大皇子都得跟着喝上一壶。   因为百火帮里有一批火枪啊。   博安周家作为大皇子的钱袋子,自然是要帮大皇子搜集一些‘不时之需’的必要物,而这批暂存于百火帮,近几日就要移走的火枪,就是周家收集的必要物之一。   如果张三爷能晚几日再来封帮,周鬼火甚至能笑嘻嘻的让三爷带走,然后淡定的坐在监里,等着上面人好好修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知县。   但现在的他不行,他必须得想办法托住这个知县,让张三今日没法搜查百火帮。   “呦吼,连大皇子都搬出来了,看来你们百火帮确实背景不小啊!”   张三爷在听到大皇子的名头之后,脸上装作表情一紧,然后在周鬼火小松一口气的时候,正气凛然道:“今天除非是弘德皇爷亲自站在这里,不然你背后有谁都没用,马守业,给我动手!”   “是!”   面对三爷的第二次命令,海清县全体捕快立刻跑动起来,看着已经开始动手的海清县捕快,周鬼火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的恐惧,准备铤而走险了。   他看着离自己不足十步的张三,准备来一次‘挟知县,以令捕快了’。 084 你说你惹她干嘛?   在周鬼火的预想中,接下来的一幕该这么演:   自己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然后一个箭步冲到张三面前,接着把这位张知县往怀中一带,最后用匕首顶着张三的脖子,完成‘挟知县,以令捕快’。   在脑中把挟持的全过程预演一遍,周鬼火深吸一口气,开始行动了。   他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张三,右手缓缓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然后在所有捕快都没注意他的情况下,快步冲向了张三。   然而可惜的是,周鬼火虽然预想的很美好,但现实这个小碧池,向来是十分残酷的。   同样作为武者的张三爷,在周鬼火把目光看向他的一瞬间,三爷就感觉到了浓重的恶意,所以在周鬼火动手前,三爷就提前做好了御敌的准备。   八步。   七步。   六步。   看着手持匕首,迅速逼近的周鬼火,三爷浑身的肌肉也开始紧绷起来,脑中两年份的八极拳更是发疯似的排列组合,构建出一套完美的反击方案。   然而就在三爷做好起手姿势,准备迎接周鬼火第一波进攻的时候,他身边的曲世樱先他一步行动了。   以超出人类视觉捕影能力的极致速度,三爷只觉得眼前倩影一闪,曲世樱就已经和周鬼火错身而过,把手中细长的剑刃,搭在了周鬼火的脖子上。   这就是我家小樱的真正实力吗?   看着宛若瞬移一般出现在周鬼火身边的小樱,三爷心中愈发坚定了,绝不和小樱比剑的决心。   乖徒儿,真棒!   就在三爷准备开口夸一下自己大徒弟的时候,一声凄厉如鬼的惨叫声,从周鬼火口中爆发出来: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虽然盖过了匕首落地时发出的脆响,但院中所有人还是注意到了那柄落地的匕首,以及同样落在地上,紧握着匕首的右手。   唰~   就像花洒一般,从周鬼火右手腕处喷出的鲜血,顷刻就染红了院中的青石板地面,再配合上那愈发凄厉的惨叫,整个百火帮大院就如同开启了地狱模式一样。   “师父,要杀了他吗?”   语气就像是在问‘师父,吃早饭吗’,小樱柔软而恬静的声线,听的院中所有人遍体发寒。   不过对三爷来说就差点了,毕竟自己的徒弟自己疼嘛,看着能如此淡然砍人的小樱,三爷反而还挺欣慰的,毕竟小樱的目标是复仇,如果砍人手抖的话,还复个屁的仇。   至于周鬼火,这人都拿匕首朝他冲来了,三爷又不是耶稣,没办法过复活节,所以没必要宽容一个想弄死自己的人。   甚至三爷还想在脑中脑补一句:我的王之力啊!   当然,不宽容归不宽容,该人道还是要人道的,看着已经断手失去攻击能力的周鬼火,三爷赶紧朝小樱摇摇手,笑着说道:“小樱把刀收起来,咱们是正经县衙,怎么能随便杀人呢,就算要杀,也得先判了再杀嘛。”   阻止了小樱顺手给周鬼火来个介错,三爷又朝马守业招招手,开口吩咐道:“老马,赶紧叫俩人去请个大夫,别让周鬼火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好,好的,三爷。”马守业遍体生寒从曲世樱身上收回目光,躬身朝张三爷领命道。   “还有你们,也别光看着了,赶紧找点东西,给你们帮主包一包啊!”吩咐完马守业去请大夫,三爷又看向院里这帮百火帮小喽啰。   “尊,尊,尊命。”在看完自己帮主是怎么掉手的之后,百火帮这些小喽啰哪里还敢不服,一个个乖得和小猫一样,三爷说啥就是啥。   一剑定乾坤。   在小樱潇洒一剑过后,查封百火帮的行为就开始变得分外顺利起来。   捕快们一个个脚下利落,动作迅速的检查着百火帮的每一间房间。   帮众们则是一个个噤若寒蝉,主动帮助着捕快们进行检查。   没办法,谁让新任大老爷说砍人就砍人呢,周鬼火那小花洒一样的右手腕,给每一位百火帮帮众都留下深刻的恐惧。   ~~~~~   坐在百火帮聚义厅的主座上,感受着屁股下柔软的虎皮,三爷笑看着堂下四位百火帮堂主,开口吩咐道:   “给你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互相举报,并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   “然后我会根据你们举报内容的多少,换算你们的功劳,只要你们举报的够多,举报的内容够重要,那么最后免除惩罚也不是不可以的。”   “当然,如果你的供词里没有写自己的错误,而别人的供词里写了,那么大老爷我可就要从重处罚了,甚至把其他人的罪状都弄到你一个人身上顶罪,也不是不可能。”   囚徒困境。   整套博弈论里面,三爷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模型,看着一群囚徒互相狗咬狗,简直能生出一种看动物世界的感觉。   果不其然,三爷的囚徒困境往外一摆,百火帮的四位堂主就开始眼神交流起来,从他们闪烁的眼神中,三爷只读到了一个词,别卖我。   只可惜信息是传达到位了,但四人心中浓浓的不信任,让这种示意变得毫无价值。   随着两位衙役把纸笔递给四位堂主,这四位堂主就开始头都不抬的奋笔疾书起来。   看着面色严肃,时不时用阴冷眼神警告一下同僚的四位堂主,三爷轻笑一声,朝身边的小樱问道:“小樱,为师是不是有些太坏了。”   “兵不厌诈,师父。”   “他们之所以会陷入这个困境,只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信任,如果这件事放在我的身上,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师父一丝一毫信息的。”小樱轻轻摇着头,表示了自己对三爷的绝对信任。   “哈哈!真不愧是为师的乖徒弟!”三爷笑着捏了捏小樱的脸颊,语气决然保证到:“只可惜你的这份信任,为师不会让你有用到的一天。”   “师父……”   就在两人撒狗粮撒的正欢,四位堂主听着想骂街的时候,聚义厅大门处,马守业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三爷,有点事儿我得请教一下您。”   “什么事儿,说。”看着气喘吁吁的马守业,张三颇为好奇的问道。   “我们在搜查百火帮大院的时候,发现几位被周鬼火强掳来的男宠,现在周鬼火是肯定完了,所以我想问问这些男宠该怎么处理?”马守业一边抹着汗,一边说道。   “怎么处理?当然是哪掳来的送回哪啊。”   “不然怎地,都送给你吗?”   三爷看着马守业,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不是三爷,能送我们就送了,问题是这些男宠根本没有脸回家啊,其中有几个在听到百火帮没了之后,甚至都有殉帮的打算了。”   马守业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没辙。   “这还真是有点麻烦啊~”   秉持着管杀管埋的负责任态度,三爷起身朝马守业扬扬头:“走,带我去看看。”   ~~~~~   跟随着马守业,张三一行人来到了后花园的一间花厅前。   和门外负责看门的衙役打了声招呼,马守业便走在前面,替三爷推开了花厅的大门。   “噗!好重的香粉味!”   刚一只脚迈进这间花厅,张三爷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香粉味道,挥挥手让鼻子好受了一些之后,三爷才观察起这间花厅。   花厅的装潢没什么好说的,一般二流暴发户的水平,但花厅里的人,就有点特别的说法了。   看着眼前柔柔弱弱十来位,年纪十七八岁,颜值只比自己差半条街的年轻男生,三爷莫名产生一种自己在偶像培训中心的感觉。   “嘿,你们几个。”   “唱歌,跳舞,rap,打篮球,想学哪个?” 085 总有一天整出来三爷造   唱歌,跳舞,rap,打篮球?   前两个听懂了,但后面两个是什么意思。   就在十位男宠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接话的时候,马守业主动站出来了。   作为一名合格的大老爷狗腿,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就是不能让大老爷冷场啊,所以马守业立刻替三爷转移了话题。   “这位是我们海清县新上任的大老爷,张遵法,张知县。”   “今天指挥我们打倒百火帮,拯救你们于水火的人就是这位大老爷。”   马守业站在三爷身侧,躬身抬手介绍道。   “见过大老爷。”   听完了马守业的介绍,几位男宠立刻双膝微曲,低眉颔首,双拳握于腹部,给了三爷一个万福礼。   艹!我的眼睛!   看着一帮男人自己施‘万福礼’,三爷顿时就想自剜双目了。   “咳,嗯!”   强压下胃中的不适,三爷轻声朝这些不幸的男生问道:“听马捕头说,你们几位没法回到家乡是吗?”   “回禀大老爷,小奴家,咳,我们变成了这番模样,还怎样回家面对父母街邻。”   估计是没少被周鬼火调♂教,这位回答问题的男宠虽然看着挺有肌肉,但那浓浓的小受味道,实在是让三爷听的遍体发寒。   “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三爷搓着胳膊,倒吸着冷气问道。   “我们……”几位男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长叹:“或许只有一死。”   或许只有一死。   没错,这个答案虽然听起来十分扯淡,但对于这些被掳来的男宠来说,或许就是唯一的正确答案。   因为在大朙这种阶级固化的熟人社会里,一般人离开家乡的后果,就只能成为流民。   什么在城里靠打工养活自己,那纯属扯淡!   不是同乡,没有熟人介绍,你想在城里找一份工作,那基本等于痴人说梦。   而成为流民,每天靠要饭过活,显然不是这几位男宠能接受的事情,所以对他们来说,死亡就是最合适的答案。   “别死啊,哥几个,我给你们找份归宿怎么样?”   三爷看着这一张张,适合出道的小脸,觉得他们死真是浪费了。   “大老爷,我们不想在服侍男人了。”   几位男宠还以为,三爷是要把他们送进院子里,所以一同开口拒绝道。   “啧,你们想哪去了”看着几人为难的表情,三爷啐了一口:“谁说大老爷要把你们送进院子啊,唱戏知道不?老爷我准备让你们干这个。”   大朙是有地方戏的,但被京城人们最爱的京剧还没有出现。   “唱戏?”   听到这个词,几位男宠绝望的眼神中出现一抹亮光。   虽说戏子的地位也很低吧,但至少不用被人夜夜搅动啊!   “只是大老爷,我们这已经要及冠之年了,还能学习唱戏吗?”   学戏要从小学才能学好,自古以来人都这么想,但三爷不这么认为,在三爷的心里,只要不是到身体机能衰退的年纪,就都可以学唱戏。   毕竟又不是要成为一代戏曲大家,有样学样的混口饭,大多人都可以吧。   什么,不可以?   皮鞭加大棒捅在你身上可不可以?   三爷看着犹犹豫豫,不敢向前的几位男宠,发出一声冷笑:“要么学戏,要么进院子,要么把你们扔出海清县,随你们吊死,三条路,一炷香的时间,开始选吧。”   封建社会哪里好,就是当权者可以为所欲为。   三爷给了你们一条路还不上车,真当三爷好说话啊?   好吧,三爷就是挺好说话的,如果这几个男宠死活不愿意唱戏,三爷也可以安排他们当一当棋牌馆的服务员,毕竟不能真看着这几个少年饿死吧,   “大老爷,我们愿意。”   犹豫了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吧,几位男宠互相一对眼神,立刻就答应了三爷唱戏的要求。   “很好,聪明选择。”   三爷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朝马守业吩咐到:“老马,他们几个就安排在我那个院子吧,反正我又不住县衙,空着也是空着。”   因为有小樱的关系,三爷是不住在县衙的,所以县衙里他的那层院子一直是空着的。   “住县太爷的官舍?这几个人造化还真不错。”   马守业感叹一声,上前和几个男宠说起具体的安排,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花厅门外突然传来捕快急促的叫声:“三爷,马头,出大事儿了!”   “出大事儿了?”   三爷背着手从花厅中走出来,笑着和面前的小捕快开了声玩笑:“怎么,你们也找到男宠了?”   “三爷不是男宠,是火枪,成箱的火枪!”   “什么玩意?火枪?还是成箱的火枪?”   如果百火帮里有一两把火枪,三爷绝对不会意外,毕竟地方帮派嘛,总得有点家伙事儿才正常。   但有成箱的火枪就太不正常了,他们这是要谋反吗?   一想到百火帮背后的博安周家,再想到周家背后的大皇子朱峰,三爷感觉自己今天可能是捅了马蜂窝了。   心里暗骂着周家真是脑残,竟然把火器藏在帮派里,三爷一脸黑线的朝小衙役吩咐到:“走,带我去看看那批火器。”   百火帮藏匿火枪的位置,是一个荒废许久的仓库,如果不是这次三爷心血来潮,要肃清地方帮派选上百火帮的话,这批火器藏在这里,这辈子都不一定有人能发现。   废弃仓库前的浮土,已经被进进出出的衙役,用身体擦了个干净,三爷顺着衙役蹭出的干净通道,快步出现在这批火枪之前。   “竟然有这么多?”   看着眼前已经堆得有半人高的装枪木箱,三爷倒吸一口凉气。   “三爷,请您过目。”   负责看管的小衙役,端着一个棕色硬木箱走到三爷面前,而箱中放的正是一对儿,对口朝向的长嘴鸟铳。   “呦,这不是江南造吗?这可是好货啊,比咱们京师造强多了。”   和完全看不懂大朙枪械的三爷不同,马守业这个海清老炮,一眼就看出了箱子中枪的类型。   “江南造?江南还有火器局吗?咱们大朙的火器局不就只有京城一所?”   “三爷,您看着这问得,官方的火器局它当然只有一所,但除了官方以外呢,对吧。”   抚摸着箱中制作精良的‘江南造’,马守业嘿嘿笑道。   “这都私人造枪了,朝廷他也不说管一管?”三爷拿起一支‘江南造’,开始上下观摩起这种古老的火绳枪。   “江南那帮豪绅还随便下海呢,朝廷也没说管啊!”江南海上走私遍地,已经是大朙人尽皆知的事情,只不过从没人当面点破罢了。   “呵,那倒也是。”三爷撸着抢冷笑一声,然后把心思重新回到这些火枪上来。   毕竟江南枪械再泛滥,那也是江南的问题。   可他海清县搜到这么一大批火枪,就是他张三爷的问题了,特别是这批火枪的背后,还站着周家和大皇子。   看着三爷撸枪的手逐渐停了下来,突然反应过来问题严重性的马守业,声音发颤的问道:“三爷,这批枪,不会和大皇子有关系吧……”   大皇子突然弄这么多枪到手里,即便马守业反应再慢,也猜到大皇子拿这些枪是用来干嘛的。   “这批枪到底是谁的,和咱们海清县有关系吗?”   “咱们海清县只要把这批枪如实报上去,然后等着上面人自己扯皮就好了啊!”   三爷在刚看到这批枪的时候,还确实有点小慌张,但他后面一想自己家里还放着玺呢,和玺一比这些枪又算得了什么东西。   而且这批枪被发现,最发愁的应该是大皇子和周家,他张三爷只要做到,淡定的在边上看戏就好了。   反正皇子又不止一个,大皇子倒霉,自然会有其他皇子上去追着大皇子咬,最后咬着咬着,说不定就把自己这只小喽啰忘了呢。   这般宽心的想着,三爷淡定的哼起了最新‘写’的京剧——大威天龙,呸,白蛇传。   嗯,是时候把我的剧院弄起来了。   就是可惜海清县离京城太近,不然‘三爷造’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086 顺三爷者昌,逆三爷者亡 ??   弘德十四年,九月三十日,百火帮被查封。   也就是从百火帮被查封的那天开始,海清县就陷入到一阵热闹当中。   其中,反应最为激烈的就是海清县的其他帮派:   他们的帮派老大哥,有着博安周家和大皇子做靠山的百火帮都说没就没,那他们这些没什么背景的臭鱼烂虾,在面对张三爷肃清法案的时候,还不是得任人宰割。   就在这群地方帮派人人自危,抖着双腿,湿着裤子,等待着三爷来灭掉他们的时候,一位天降猛男出现了。   长着一张蛤蟆脸,挂着和善微笑的金蛤蟆,开始和海清县大大小小的帮派接触起来。   而接触的内容也很简单,就一条宗旨:顺三爷者昌,逆三爷者亡,想要在海清县混下去,就要老老实实的认三爷做爷爷。   面对这条宗旨,海清县大大小小的帮派都傻了,以前的大老爷最多只是吸他们的血,而张三爷是直接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了啊,而且在生吞活剥之前,还要清算他们帮派的罪行。   这就让几个以杀人放火为主,罪行比较严重的极恶帮派坐不住了,他们决定要联合起来,给三爷这个得寸进尺的新知县,好好上上课。   可结果他们几个头领刚密谋完,还没走出自家院子,就被曲世樱带队的肃清小队堵门了。   没办法,谁让三爷那边已经明码标价了,出首者可免罪呢。   这些帮派里罪行比较轻的小喽啰,自然是不愿意跟着自家老大一条道走到死,所以出卖头领就变成了最优选项。   在一声声‘叛徒不得好死’的惨叫声中,海清县地方帮派的第一次联合反抗,就这样冰消雪融的被瓦解了。   而这次联合反抗行动的失败,也让这些地方帮派彻底明白了,‘逆三爷者亡’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只要这些地方帮派不想死,那他们就只能老老实实的选择‘顺三爷者昌’了。   所以只是短短几日的时间,海清县就只剩下了一个地方帮派——狂三党。   ~~~~   而除了海清县本地变得比较热闹之外,三十里外京城的官僚群体中,也因为这次‘百火帮藏枪’事件,进入了沸腾状态。   本来就因为海上倭寇事件,在互相泼脏水的皇子们,突然看到大皇子犯了这么大一个错误,就立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那般,开始疯狂攻击起大皇子。   各种大皇子通倭,大皇子卖私盐,大皇子要谋反的谏言,如雪片般的堆在了弘德皇帝的书案上。   “朱峰啊朱峰,你该让朕说你点什么好呢。”   对于自己几个儿子在干些什么,弘德皇帝就算无法掌握全部情况,也至少能从东厂,锦衣卫那里听闻个一二。   所以大皇子朱峰突然爆出持有火枪,弘德皇帝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意外,毕竟其他皇子彻查的话,也一样的能查出这些违规物品。   只是现在朱峰被查出到明面上了,所以训诫还是要训诫一下的。   “这些折子全部留中不发,然后你去给朱峰通个信,让他三日内,自行平息这次事件。”弘德皇帝瞥了一眼身边的冯公公,语气清冷的吩咐道。   至于为什么只是训诫大皇子,而不是直接弄了大皇子,是因为弘德皇帝心里清楚,现在这些皇子们并没有真的谋反之心,如果自己只是因为他们藏枪就过激反应的话,那搞不好在强大的压力下,就真的逼几个皇子谋反了。   虽然弘德皇帝有信心镇压这些谋反,但他不忍心把自己儿子都灭了啊,而且弘德皇帝还坚信一条,那就是他已经离仙道不远了,只要等他白日飞升的那一天,这些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谨遵圣命。”冯公公躬身,领取了弘德皇帝的命令。   说完了大皇子这个事件中心人,弘德皇帝又说道了,张三这个事件发起人:“那个张三查清楚了吗?他现在站在哪个皇子身后?朕很好奇这个不惜自污,也不愿意加入官场的狂人,是被怎样的诱惑所打动了?”   因为按照正常逻辑,在这种夺嫡之争中,能如此攻击一位皇子的人,必定会加入另一位皇子的势力,所以弘德皇帝便猜测张三,已经加入了某个皇子的势力。   “回禀皇爷,这位张三知县,并未倒向任何一方皇子。”   冯公公回想着手下的报告,有条不紊的回答道:“他这次意外查出大皇子殿下私藏火器,只是因为他在肃清地面帮派的时候,碰巧查到了殿下身上罢了。”   “肃清地面帮派?”   听到这个词,弘德皇帝突然想起了张三起势的源头,就是帮助百姓打击地方帮派,接着他轻笑一声,欣慰的说道:“看来这位张三,没有辜负朕对他的恩赐啊。”   “是的皇爷,根据东厂的线报,这位张知县在上任以来,确实是爱民如子,一心为国。”   皇帝都喜欢手下有忠臣,所以冯公公也是顺着弘德皇帝的喜好说,至于三爷那些不符合礼数的做派,直接就被冯公公无视了。   “好好好,看来朕的眼光还是很好的嘛。”   毕竟是亲手提拔的臣子,听到张三干的不错,弘德皇帝也觉得自己脸上有光。   “对了冯伴伴,搞武举的事,弄的怎么样了?”   说完了大皇子藏枪的事情,弘德皇帝又把话题转到‘武举’上面。   “回禀皇爷,召开武科举的事情已经昭告天下,等到来年春天,便可正式在京召开。”   ~~~~   皇城中,弘德皇帝一项项的处理着国家大事,而在海清县白鹿别苑里,只是为一任知县的张三爷,就没那么忙碌了。   把县衙内那些琐碎的日常事务,全部推给李县丞,三爷作为知县的日常工作,就只剩下了来白鹿别苑陪灵王打牌。   什么,你问打牌也是知县的工作?   那我问你,打高尔夫难道不是总统的工作吗?   “一对儿三。”   把手中最后一对儿三打出,三爷笑嘻嘻的看着灵王说到:“不好意思啊柦总,这局牌又是我赢了。”   三天两头的一场场牌局攒下来,张三已经和朱柦成为了不错的朋友,所以三爷对灵王的称呼,也开始变得‘大逆不道’起来。   “不就连赢我两把嘛,看给你嘚瑟的。”朱柦也是一个喜欢轻松,喜欢亲密的人,所以对于张三这种‘不守规矩’的朋友,朱柦反而非常喜欢。   只是他俩在那里没大没小,却苦了一旁作陪的周廷云。   本来他是奉大皇子之命,特来给三爷警告的,可结果警告还没出口,就被心思蔫坏的三爷拉倒了灵王的牌局上。   看着身边同为皇子的灵王,周廷云心中的万句警告,就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不过他说不出口,但同桌打牌的灵王,却主动把话题引到了藏枪事件上。   一边吩咐身边的太监洗牌,朱柦一边剥着橘子,漫不经心的朝三爷笑到:“遵法,这次你可给我大哥狠狠坑了一下子啊。”   “柦总,我那也不是故意的啊,那谁知道大皇子会在百火帮里面藏那么多枪,我这不碰巧赶上了吗。”   三爷知道朱柦主动挑起这个话头,就是希望自己能在他面前,给周廷云一个回答,避免周廷云在私底下找他麻烦。   “遵法,照你这么说,这一切都只是一个不凑巧的意外喽?”朱柦开口,直接给这件事定了性质。   “这当然只是一个不幸的意外,我对大皇子那可是敬畏有加的,怎么会主动挑事。”三爷也是顺着杆子往上爬。   “敬畏有加?”听到这里周廷云冷哼一声:“遵法兄的敬畏有加就是,在明知道百火帮是殿下势力的前提下,还去当场查封它吗?”   “嘿,嘿,嘿,这就是周举人你不会问话了。”三爷看着周廷云同样冷哼一声:   “我张三作为海清县知县,打击一下县内违规地方势力还有问题了?”   “百火帮作为大皇子麾下一员,不思为国尽忠,为殿下争光,反而搞一些抢男霸男,巧取豪夺,贩卖私盐的龌蹉勾当,我帮殿下整治他们,从客观上讲也是为殿下好啊。”   “不然怎地,莫非这些龌蹉勾当,还能是大皇子殿下允许他们干的?”   张三说到这里,朱柦也跟着帮起腔来:“廷云,你和我大哥走的很近,你说说,大哥在你眼中,难道是一个能够允许自己手下为非作歹的人吗?”   “大皇子殿下自然是为人光明磊落,如果让殿下知道,百火帮净是这样一些龌龊之徒,想必殿下也会亲自惩戒他们的。”   面对三爷和朱柦义正言辞的双重质问,周廷云还能说什么,只能捏着鼻子乖乖承认,是大皇子认人不淑。   什么,你问大皇子藏枪的事情?   啧,王子犯法,能和庶民同罪?   “就对了嘛周老哥。”   张三笑着给周廷云倒了杯清茶:“你回去就和你家大皇子说,我张三真的无意和他作对,这次这个小小的意外,就让咱们之间一笑泯恩仇如何?”   和大皇子殿下一笑泯恩仇?   听到这句话,周廷云是真的想骂一句‘你也配’,但现实却告诉他,张三确实配。   因为皇子夺嫡势力的过于分散,哪怕其他皇子只是为了恶心大皇子,也不会任由大皇子对张三出手的。   所以张三这次就算惹了这么大的祸,大皇子也没法真拿他怎么样,只能派周廷云过来警告一番,等着自己日后登上皇位再做清算。   至于周廷云,虽然他这次来没完成警告的任务,但至少拿到了三爷求和的保证,所以也不算没有收获。   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之后,周廷云也懒得在这里多受气,于是便迅速告辞离开,只留下三爷和灵王两人相视而笑。 087 我就是看大皇子不爽,不行吗?   “敢正面对上大哥,遵法,你是真的胆子很大。”   看着周廷云离去的背影,朱柦扭头朝张三爷笑道。   “柦总,我哪里胆子大了,那个发现火枪真的是……”   “好吧,我承认,我的胆子确实有点大。”   看着朱柦似乐非乐的笑容,三爷反应过来朱柦所说的胆子大,是指他明知百火帮属于大皇子,却还要硬查百火帮的事情。   “遵法,说说吧。”   朱柦一边给自己和三爷的茶碗中倒茶,一边好奇的朝三爷问道:“你为何要执意查封百火帮,和大哥作对,对你没什么好处吧。”   “那不知殿下想听实话,还是假话?”三爷端起茶杯,笑盈盈的看着朱柦。   “自然是实话啊。”朱柦嗤鼻一笑,有些失望的看着张三:“莫非在遵法眼里,我朱柦不值得告知一声实言?”   “不不不,对殿下而言,我张三从未说过一句假话,只是这一次的真话,听起来可能会有些刺耳。”张三摇摇头,表示自己是个诚实的好宝宝。   “忠言逆耳,遵法但讲无妨。”朱柦做了个请的手势,表示自己心态很好。   “实话就是,我看大皇子这些权贵在我的地盘上吆五喝六,为非作歹,完全不把我这个知县放眼里,让我非常不爽,所以我必须让他们知道,海清县是要讲王法的。”   没把你这个知县放眼里?   海清县要讲王法?   我可爱的小遵法,你知道王法姓什么?   听完了三爷霸气侧漏的解释,朱柦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势笑了,因为这个说法实在是过于魔幻,超出了他朱柦的理解范畴。   但张三要表达的意思,朱柦还是听明白了,那就是张三要当一个真正的,不畏权贵的,一心为民的官员。   虽然十分愣头青,但朱柦很欣赏。   “遵法,你这话说的确实难听。”   在心里吐槽了一圈张三的说法,朱柦笑着举起了手中的茶杯。   “哈哈,没办法,这年头真话都难听。”   张三跟着哈哈一笑,愈发觉得朱柦这个王爷值得一交,毕竟能听刚刚那么一番话都不生气,只能说明朱柦这个人是真的心宽。   “那假话呢?听完了你的真实目的,我有点好奇你的虚假目的。”把手中的茶碗放下,朱柦有些好奇的看向张三。   “假话?假话就是,我为了给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所以才和百火帮这种黑恶帮派对着干。”   “这个真话有什么区别吗?”   听完了张三的虚假动手理由,朱柦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当然有啊,假话更动听啊。”   三爷看着朱柦,笑着眨眨眼。   “假话更动听……”   “哈哈哈哈哈!”   朱柦忽然嚅嗫着狂笑起来,他拍着桌子,伸手对张三说道:“遵法,在不扭曲原意的基础上,以后你还是对我说假话吧。”   “谨遵王命。”   三爷坐在椅子上拱了下手,然后看着朱柦反问道:“王爷,说完我的问题,我能否问您一个问题,那就是今天您为什么要帮我?”   虽说是三爷主动拉周廷云过来找朱柦的,但朱柦完全可以采用冷处理,直接不见三爷,来规避掉这次求助。   “为何帮你?”朱柦点了点桌上的纸牌,区分重音的笑到:“自然是因为,你我之间是牌‘友’啊!”   “而且大哥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和我反目成仇的。”   说到这里,朱柦突然停了,他看着张三疑惑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笑道:“遵法,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我也想以朋友的身份劝你一句。”   “劝我什么?王爷明说。”   “我想劝你,既然现在没有站队,那就永远不要站队了,因为这中间的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看清的。”   看着朱柦饱含深意的眼神,张三一时间还真理解不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不过不理解归不理解,反正朱柦劝他走的这条路,也正是他想走的路,所以三爷轻轻一笑,点头答应道:   “多谢王爷提醒,遵法想走的也正是这条道路,不论陛下是谁,遵法都只当今圣上,以及对大朙百姓负责。”   “不论,陛下,是谁?”朱柦看着张三,一字一句的问道。   “对,不论陛下是谁,我都会忠于他。”   只要他不是个昏君就可以。   三爷在心里暗自补了一句。   “希望这句话你能说到做到。”   朱柦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不在这个麻烦的话题上多做停留,直接把话题回到轻松的打牌上面:“遵法,咱继续打牌?”   “打牌可以打,但咱少个人啊。”周廷云告辞离开,牌局上自然就剩下张三朱柦两人。   “师父,小樱可以接替周廷云的位置。”一直坐在三爷身后吃水果的小樱,在听到打牌二缺一之后,立刻就来了兴致。   “遵法,我突然觉得今天有点乏了,不然咱们还是改天再玩吧。”   被人17张牌秒掉是什么感觉?   自从在小樱身上体会了十几次之后,朱柦就发誓绝不和这个女孩打牌了。   “是啊,是啊,万物要节制,今天咱们的牌已经打得够多了,所以还是歇歇改天再打吧。”   朱柦只是被秒过十几次,三爷那可是连抽鬼牌,都被小樱血虐过不知道多少回的,回想着那一个个惨败的夜晚,三爷顿时就对扑克没什么兴趣了。   “师父已经乏了吗?那好吧……”   看着小樱脸上失落的表情,张三爷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王爷,我的剧院再过不了几天就开业了,等开业那天您要过去看个戏吗?”   “已经要开业了?”   “可是你上次不是还说,要再等一段时间吗?”   自从前段时间听了几次三爷清唱的京剧之后,朱柦这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立刻就爱上了这种,京腔京韵的‘本地’戏剧。   “本来是要等一段时间的,但奈何我最近手下多了一大批壮小伙,所以人多力量大,新剧场就这样提前完成了。”三爷一摊手,表示人多就是任性。   “你小子。”   看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三爷,朱柦轻笑着摇摇头,然后满怀期待的问道:“那演员呢?你手下那帮小学员已经能唱了?”   “他们倒是还差点火候,不过开业那天,台上的主角也不是他们。”   “不是他们,那莫非是……”   “没错,主角是我和小樱。” 088 师父,我们想参加武举   三爷的新戏院定于半月后正式开业。   不过在进入开业前的戏曲排练之前,三爷还要紧急处理一项,京城加急下达的政令——武科举。   海清县,知县官廨中。   三爷一手抄着煎饼果子,一手翻看着今早京城送来的政令。   “武科举,还是着重选拔水师人才的武科举,看来陛下已经对水师彻底失望了啊。”   看着政令上明确标注的,此次武举重点选拔水师人才一项,三爷轻笑着摇了摇头。   “价值数十万两的货物被倭寇洗劫一空,陛下怎能不对现有的水师失望呢。”   闻着空气中煎饼果子的香味,已经被三爷各种失礼行为整麻木的李县丞,淡然的附和着,丝毫不觉得三爷在办公室吃煎饼果子有什么问题。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虽说是损失了数十万两银子吧,但陛下不也做出了正确的补救吗?”   摇晃着手中的政令,三爷朝李县丞吩咐道:“光阳啊,你处理政务的水平比我高,所以这个武科举就交给你了,当然,加班费管够。”   “遵命,三爷。”   内心毫无波动。   已经被银子砸成三爷形状的李县丞,丝毫不觉得替三爷工作有何不妥。   就在李县丞接过政令,准备回自己公廨工作的时候,安静站在三爷身后的王家四黑说话了:   “师父,我们哥几个有个请求。”   “你们哥几个有个请求??”   三爷扭头看着身后四个徒弟,笑嘻嘻的问道:“说,什么事儿?”   “师父……”   “我们哥几个想参加这次武科举!”   大黑和自己三个兄弟对视一眼,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哈?你们哥四个想参加?”   听到大黑几人想参加武科举,三爷颇为意外的站起身来,走到大黑几人身边,一脸好奇的问道:“你们哥四个怎么想起参加武科举了?”   “我们……”   面对师父的好奇,大黑罕见的羞红了面庞:“我们大概有两个原因吧。”   “呦吼?还有两个原因”听到大黑原因还挺多,三爷乐了:“说说看,第一个是什么?”   “第一个就是,我们想替师姐在海上找到那个,姓黑泽的孙子。”说起曲世樱的仇人,大黑的语气稍显狰狞起来。   “很好,懂得关心师姐,是为师的好徒弟。”三爷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问道:“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就是……”大黑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脸色羞红的说道:“我们想亲眼看看,海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想亲眼见见海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听到这个理由,三爷不由对大黑几人刮目相看起来,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这几个每天吃吃喝喝,看似没心没肺的徒弟,竟然还有如此远大的志向。   “不错,有志向,不愧是我张三的徒弟。”   竖起大拇指,在夸徒弟的同时顺便夸了自己一句之后,三爷有些好奇的问到:“只是以前怎么没听你们提起过想下海啊,不然为师早就给你们定向培养了。”   “以前我们也确实没想过。”大黑说着挠了挠脑袋:“但是最近和郑三宝聊了很多海上的见闻之后,就不可抑制兴起了想去海上看看的想法。”   “原来是那小子,把我几个徒弟勾跑了啊。”   三爷小小的开了句玩笑,然后认真的说道:   “大黑,二黑,三黑,四黑,为师欣赏你们,想去更广阔天地的想法,但为师也要严肃的告诉你们,下海绝不只有新世界的浪漫,更有数之不尽的危险。”   “仅仅只是一场暴雨,一场台风,就会让你们尸骨无存,再也回不到大朙,即便如此,你们也想去下海看看吗?”   张三爷当然为大黑他们想成为开海的勇士感到自豪,但同样的作为师父,三爷也害怕自己的徒弟会在海上遇到危险。   “师父,我们想去。”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真正的自我,小黑在遇到数学之后,找到了那个自我,而大黑他们在听闻海洋之后,也找到了那个自我。   “那行,那师父就支持你们!”   从大黑开始,三爷在王家四黑每人肩头锤了一下之后,心中五味杂陈的点点头。   “师父……”   得到了师父的首肯,大黑几人脸上皆是神色一喜。   “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看着笑嘻嘻的几个人,三爷立刻给他们泼了盆冷水:   “人家武科举又不是光考拳脚,特别还是这种针对水师的武科举,那肯定是要对海战进行全面考核的。”   “而你们几个,我就先不问海战了,光问一条,你们都会游泳吗?”   看着三爷重新严肃起来的表情,大黑几人尴尬的扣扣脸,语气虚浮的答道:“好像不是很会。”   “好像,不是,很会?”   三爷一词一顿的给他们每人踢了一脚,然后语气稍显严肃的训斥道:“那你们这是给我去考试,还是给我去丢人啊?”   “师父,这不就全指着您教嘛~”揉着自己被踢击的小腿,大黑几人一脸谄媚的撒娇道。   “全指着我教?”   三爷一咧嘴,想着戚继光的《练兵纪实》点点头:“好啊,为师绝对会把你们每个人,都教授成优秀水师的!”   “那个,师父……”看着一脸认真笑容的三爷,三黑四黑赶紧把手举了起来。   “嗯?你俩有事儿?”三爷把眼光看向三黑四黑。   “师父,我和四弟没想成为船上的水师,而是想成为造船手,负责给大哥,二哥造船。”举着手,三黑向师父阐述了自己的准确想法。   “你来负责造船,他俩负责下海,你们这还后勤、水手分挺开。”三爷笑着点点头,然后给两人纠正道:“不过我得纠正你俩一个问题,那就是造船不属于水师的一部分,所以你俩不用参加武科举。”   搞懂了自己四个徒弟的正确梦想,三爷扭过身来,看着一脸窃喜的李县丞问道:“对了光阳,咱们海清县附近有造船厂吗?”   “造船厂?这个还真没有,咱们大朙的造船厂全部都在江南。”   本来正在庆幸三爷徒弟,要亲自参加武科举的李县丞,在听到三爷的询问后,立刻拱手答道。   “附近没有吗。”听到这个消息,三爷不由的有些失望,不过他紧接着又开口问道:   “没有造船厂,那你知道附近哪里能弄到海船吗?” 089 真乃朕的知己   “哪里能弄到海船?”   “三爷,您要海船干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李县丞完全想象不到三爷要做什么。   “要海船干嘛?”三爷看着他一乐:“那当然是拿来下海,给大黑他们练兵啊,不然武科举怎么考?纸上谈兵吗?”   “实际下海练兵?三爷您这培养徒弟的方式,还真是下血本……”   “等等!不是,三爷,您要私自下海练兵!?”   “三爷您这是要……”   突然反应过来李县丞,一脸惊恐的张着嘴,差点就把‘你丫是不是疯了’骂出口。   虽然江南那边已经遍地走私,下海下惯了,但是在海清县,在弘德皇帝的眼皮底下搞私人出海,还是搞私人出海练兵。   这和把‘造反’两个字写额头上有什么区别。   看着宛如要被诛九族一样,一脸惊恐至极李县丞,三爷走上前,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解释道:“光阳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私自下海练兵,我下海练兵那肯定是要和皇爷报备的。”   “报备?不知三爷要用何种理由报备?”知道三爷要合理合法的搞练兵,李县丞惊恐的心,稍稍平静下来。   “报备的理由自然是加强海防。”   三爷绕过李县丞,来到自己的书案前,摩挲着案沿,自信的说道:   “前段时间咱们海清县出发的朝贡船,不是刚被倭寇劫了,那咱们海清县适当的加强一下海防,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理由上倒是说得通,但陛下会为了这件事,允许咱们私自加强海防吗?陛下直接调一波水师过来,加强防控不就好了。”   李县丞跟着三爷的身影,把视线移了过来。   “光阳,如果现在的水师有用的话,陛下还用特开这次武举吗?”   三爷看着李县丞笑到:“非常时期,行非常事,我觉得陛下绝对会同意我练兵的。”   “既然三爷已经把一切都规划好,那光阳自不必在多说什么。”   听到三爷已经把一切都想好,李县丞便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而是直接把话题回到了海船上:“三爷您刚刚不是问我哪里有海船吗?其实眼前就有,就在海清武所的军港里。”   “海清武所还有船?他们的船队不是和朝贡船一起,全军覆没了吗?”   “三爷,海清武所出海的船全军覆没了不假,但他们还有两艘备用船停靠在港口里啊。”   虽然海清武所不输于海清县管,但武所里的一些情况,李县丞还是详细掌握的。   “算他们还留下点好东西。”   三爷轻笑一声,朝坐在窗边抿茶的小樱招招手:“小樱,来,帮为师拟一份折子。”   有事秘书干。   自从曲世樱学会大朙官话以来,三爷就极少在亲自动笔了。   “师父。”   宛若瞬移一般,三爷的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小樱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小樱,你的武艺又进步了。”   自从前几天因为扩大狂三党,猛发一笔刑期,又给小樱加了几年之后,三爷就发现自己这个徒弟,愈发要超越人类了。   “全部依赖师父的恩赐。”   冲着自己的师父甜蜜一笑,曲世樱拿起书案的笔,就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曲世樱的书法就像她的剑术一样,都进入了非常人领域,明明只是写一份上报的奏折,却愣是让她写出了传世佳作的风韵。   “曲姑娘就光是靠这手字,也足以富贵一生了。”   李县丞看着小樱的笔迹,语气羡慕的感慨道。   “小樱是不会给师父以外的人动笔的。”   一边提写着三爷的奏折,曲世樱一边语气清冷的回应道。   “曲姑娘,你们师徒还真是,关系非凡啊。”   知道但不说破,自知已经是个多余人的李县丞,立刻懂事的起身告退:“三爷,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工作了。”   “嗯,你先去忙吧。”   三爷点点头,送别了李县丞,也就是在差不多的时间,小樱那边的奏折也写完了。   “师父,折子写完了,您看看。”   小樱将毛笔落回笔架上,然后将手中的折子递给张三,   “嗯,很好。”   看着折子上全部呈现四字词的酸腐表达方式,三爷相信弘德皇帝一定会喜欢这份折子的。   点点头将折子合上之后,三爷朝一旁的大黑招招手:“大黑,把这份折子送给县衙外卖糖葫芦的东厂探子,告诉他,五百两,让这份折子出现在皇帝面前。”   在大朙,知县以上的官员就可以给皇帝写奏折,但你写的奏折能不能真出现在皇帝面前,那就要看你的背景,以及你要花多少钱了。   毕竟皇帝每天就能看那么几份折子,你一没背景,二没钱,三报告的不是什么天灾人祸,那负责审核奏折的官员,为什么要把你的折子递上去啊?   所以想在大朙当官是很难的,也就是三爷这种行贿能报销的人,才敢天天使用撒币大法,和皇帝派出来的这些东厂,锦衣卫搞好关系。   什么,你问三爷是怎么找到这些暗探了?   开玩笑,你当海清县现在最大的地头蛇是谁啊?   ~~~~   有钱能使磨推鬼。   在银子的开路下,三爷那封海防练兵奏折,第二天就以合理的方式出现在了,弘德皇帝的书案头。   “这封折子写的真漂亮!”   好的笔迹是吸引人的,和一般大臣字态中正的笔迹完全相反,小樱那份独特韵味的锋锐笔迹,立刻就吸引了弘德皇帝的注意。   “呦,还是张三来的折子。”   翻看了一下落款,弘德皇帝勾起一抹笑容:“才刚上任,就能把折子递到我的面前,看来这个张三有点本事啊!”   “也罢,让我看看这位张三,第一封写给我的折子里都有些什么,希望不是写一些阿谀奉承的鬼话。”   轻笑着,弘德皇帝开始阅读起三爷的折子。   “预防倭患,加强海防,请求出海练兵。”   看完张三的整份折子,看着折子里和自己不谋而合的想法,弘德皇帝突然产生一种感觉,那就是:张三是上天派给他的大臣。   不然凭什么张三一出现,就在不断给他带来惊喜。   缺钱的时候,张三挖到宝藏。   刚下令搞武科举,张三就要跟进海防练兵。   如果全国的大臣都这么懂事,那大朙何愁不兴盛?   满意的翻看着张三的奏折,弘德皇帝大笔一挥,在上面批下了允许。 090 三爷点兵,全看银子   弘德皇帝的比三爷想象的要痛快不少。   折子送上去的第三天,他就如愿拿到了弘德皇帝允许的批复。   只不过这个‘允许’,并不是正规水师那种可以吃皇粮的允许,而只是单纯允许三爷能够建立一个,不超过三百人规模的地方安保部队。   这个安保部队不享受任何国家财政支持,部队的一切消耗全部都要海清县自行处理。   人员,粮食,军队俸禄,日常训练损耗,全部都要由海清县自掏腰包,不过相应的,这支部队的指挥权,也全部归于海清县,朝廷不会派任何人来进驻这支部队。   不过弘德皇帝虽然摆出了彻底三不管的态度,但有一点他还是比较良心的,那就是他给了三爷一条船。   那两艘停靠在海清武所的备用战船,其中一艘就被弘德皇帝大方送给了张三爷。   “三爷,陛下他怎么说?”   一边惊异于三爷的折子回复的真快,李县丞一边好奇的向三爷问道。   “陛下同意咱们下海练兵了。”三爷把手中的折子扔个李县丞,心情愉悦的说道:“而且不光同意咱们练兵,还顺便送给咱们一艘船。”   “陛下圣明啊!”李县丞接过折子,刚感慨了没两句,声音就怪异起来:“海上安保团的一切支出,全部由海清县自行负担?那陛下这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啊?”   虽然大朙的官员很富,但大朙的政府是很穷的,像海清县这种地方小县城,别说是单独养活一支部队了,就是能每个月把地方官员的俸禄如数下发,就说明这个县的地方财政运行的不错了。   所以弘德皇帝这个,由海清县自行承担部队开支的批复,在李县丞看来,就有些像推诿的借口。   “船都批了,那陛下还能是假同意吗?”三爷笑着,给自己斟了杯茶,开口解释道:“至于陛下为什么不给咱们钱,光阳你细想一下,如果陛下给咱们批了保安团的银子,那其它县是不是也都要跟着向陛下要钱?那一个县一个县的,陛下负担的起吗?”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道理,光阳你还是明白的吧。”三爷撇开茶中的浮沫,轻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汤。   “那这岂不是说,这支部队要全靠三爷您养着了。”深知整个海清县衙都靠三爷养着的李县丞,自然是不会在瞎客套什么县衙财政问题。   “本来我也是打算自费的,现在陛下能给我一艘船,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三爷微微一笑,淡然表示:爷,有的是钱。   “三爷,您对自己的徒弟还真是……慷慨非凡。”没法直接夸三爷财大气粗,李县丞就只能夸三爷师徒情深了。   “师徒如父子嘛,自己几个儿子好不容易有点追求,那当父亲的还不得鼎力相助?”   三爷一直都在强调出海练兵,是为大黑几人积攒武举经验,但除此之外,三爷让船下海,又何尝不是寻找更多犯罪的机会。   不管是抗倭,还是捕鲸,只要大黑他们能完成一个,那三爷就得收获成吨的罪行奖励。   “三爷,钱和船您都有了,可是人您打算从哪里找啊,咱们海清县虽然还有军户,但您也知道,军户制那种东西早已名存实亡了,您要去强征的话,最后的结果可能不太好。”   把手中的折子放下,李县丞友好的给三爷提了个醒。   “谁说我要招军户了?三爷我那么多小弟还用得着招军户?”   三爷看着一脸为难的李县丞轻笑一下,然后转身朝大黑问道:“大黑,我昨天让你找金蛤蟆商量招人的事儿,你商量的怎么样了?”   “师父,您看您问的,这钱到位,人还能不到位吗?”   跟着三爷这么个土豪师父,大黑自然也是融会贯通了撒币大法。   “五百个壮小伙,都是我亲自动手挑出来的,保证能打。”大黑揉着自己砂锅大的拳头,嘿嘿冷笑道。   “很好,但陛下只允许咱们弄三百人的队伍,所以大黑,你得把人精简一下。”三爷满意的点点头,向大黑公布了保安团的上限。   “只要三百人?”   “好的,我心中有人选了。”   毕竟是亲手挑选的人,大黑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就筛选出了心目中的三百人。   “那行,那就大黑你去把你的人叫上,然后咱们一起去海清武所看看船。”   ~~~~~   海清武所,就在海清县北离远安码头不远的地方   这是一个建成于一百五十年前,朙武宗时期的卫所,当初成立这个卫所的主要目的是拱卫京城,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特别是朝贡贸易的日渐繁盛,海清武所已经彻底变成了朝贡船的卫队。   但可惜的是,随着上次朝贡船队的全军覆没,这个海清武所也已经名存实亡了。   空荡荡的武所营地,被破败风化的低矮石墙包裹着,老旧所门的前面,是两个年近四十的老年士兵,从他们泛红的鼻头,以及迷离的眼神中,能够看出他们上岗前喝了不少酒。   “如果守卫朝贡船的士兵,都是这种水平的话,那即便是没有内鬼,朝贡船也得被倭寇随意屠掠了。”   看着那两个醉眼迷离的看门士兵,三爷失望的摇摇头。   “这,这里可是军机种地!你,你们这帮人要干什么?”   喝的迷迷糊糊的两位看门老兵,看着三爷这边乌央央三百多号人,差点给酒都吓醒了。   “你们不认识我是谁?”   三爷走上前,一脸不悦的看着两位醉酒老兵。   “你谁啊?大爷我凭什么认识你啊?”   不知是喝酒了,还是觉得自己海清武所比较牛逼,看门老兵直接对三爷称起了爷。   “不认识我啊~”   三爷笑了一下,然后抬起自己的右拳“那你认识它吗?这个沙包一样大的拳头。”   没使用八极拳技巧,只是用存粹的肢体力量,三爷给两个老兵,一人来了一击窝心拳。   “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袭营了!”   捂着自己被痛击的胸口,两个看门老兵鬼叫似的大喊起来。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袭击军营,真当我们海清武所死绝了吗?”   人还未到,声音先行,举着腰刀的郑三宝,带着十几个士兵就杀气腾腾的冲了出来,然后在看到三爷的一瞬间,杀气就消失了,转而换上一脸谄媚的笑容:   “三爷,您怎么来武所了?” 091 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自然是来看看我的船啊。”   “怎么,你们武所没有收到朝廷的政令吗?”   看着矮胖身材,一脸憨态笑容的郑三宝,三爷心中的愤怒稍平息了一些。   “您的船?朝廷的政令?”   郑三宝抬头望天,想了想自己确实一无所知之后,一脸歉意的朝三爷笑到:“抱歉啊三爷,我们这边的上司,现在就剩下一个副千户了,他还老不来所里,所以我们真不知道您口中的政令。”   说到这里,郑三宝发现三爷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便赶紧开口挽回道:“当然,不管我们这边收到政令没有,那也不能耽误三爷您的正事儿,您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自取就好了。”   大朙重文轻武,所以别看武所千户是正五品,但面对正七品的知县,也得乖乖给几分薄面。   有千户的武所尚得给几分薄面,像海清县这种连千户都没有的武所,那就更不敢阻拦三爷这个知县了。   看着乖乖退到一旁的郑三宝以及其他士兵,三爷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轻缓的说道:“行了,我生气又不是生气你们当值,我只是生气那个不务正业的副千户而已。”   “你去俩人,把那个副千户叫过来,三宝,你先带我们进去看看船。”对着一众士兵下达了命令之后,三爷带头走进了海清武所。   跟在三爷的身后,郑三宝在带路之前,先是一脸好奇的朝三爷问道:“三爷,从刚才您就一直说您的船,可我们武所里最近也没来新船啊,就只有两艘备用的战船而已。”   “不,从现在开始你们只有一艘了,因为其中的一艘,已经被陛下送给我们海清县海防卫队了。”瞥了眼郑三宝,三爷笑着说道。   “陛下把其中一艘送给您了?”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消息,郑三宝差点把下巴给惊下来。   愣呆呆的看着三爷好半天,郑三宝才揉着下巴,点头感叹道:“三爷,您是真的有本事!”   海清武所虽然人不是很多,但是鉴于是水师,有船,有码头的原因,武所占地面积还是很大的。   跟在郑三宝的身后,三爷一行人走了有小二十分钟,才来到停靠战船的码头上。   “三爷您看,那两艘就是我们武所仅存的战船……”   “当然,现在有一艘是您的了。”   顺着郑三宝的手指,三爷看到了远处停在栈桥两侧的木质战船。   这还是三爷头一次看到大朙的海船,老实讲要比他想象的精致很多,由上好杉木打造的船板,在太阳的照射下坚实油亮,给人以坚固之感。   竖立在船身上的三条桅杆,全部都是上百年的参天柚木,虽然上面没有挂帆,但仅仅只是看着这些雄伟的桅杆,就不由让人畅想这些船驰骋在海上,乘风破浪的热血场景。   “三宝,这两艘船一样大?”   通过简单的目测,三爷发现这俩船貌似是同一型号的。   “是的三爷,这两艘全部都是200料的海战船,船长六仗二,宽一仗三,深半仗,可乘50人”郑三宝点点头,给予了三爷基本的船只介绍。   料是大朙对于船只的大小的概述性称呼,换算成现代船只所用的排水量的话,大概是一料等于0.33吨,而两百料的话,大概就是六十六吨排水量左右。   和航母比起来当然是很小了,但考虑到时代背景的话……   200料的船也算小船,因为大朙用于朝贡拉货的船,全部都是千料级别的大船。   但如果考虑这艘船是白嫖来的话,那200料就不算小了,而且船小好调头嘛,真给大黑直接上个万吨巨轮,他也得玩得了啊。   满意的点点头,三爷提出了要上船看看:“三宝,我能上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郑三宝嘿嘿一笑,主动去船边给三爷布置了舷梯。   顺着舷梯登上战船,三爷第一次站在了木质甲板上,感受着脚下晃动中,还‘吱呀吱呀’作响的甲板,三爷的心破天荒的加速了,他不着痕迹的扶住船舷,在心里疯狂吐槽道:   不是,这种木质船舶真的能远渡重洋?   我怎么感觉它开不了多远就要散架了啊!   只做过钢铁船只的张三爷,对于这种木头船是打心眼里不放心。   “师父?”   三爷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是对于身体机能超越人类,而且还每分每秒都在注视他的曲世樱而言,他任何一个小小的不安,都会被迅速捕捉到。   自然不能放过师父这个罕见的不安,曲世樱立刻走上前来,用双手环住三爷的腰部,在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同时,还把下巴抵在三爷肩头,轻声安慰道:“师父,我永远会陪在您身边的!”   吊桥效应。   一个把对危险的心跳加速,暗示成对异性心动的特殊效应。   也是一个对于情侣而言,可以让其迅速感情升温的效应。   但三爷他不是情侣,是师父啊,在自己徒弟面前发抖,然后还被对方搂着安慰,这种事对于三爷来说,那必须是——   可以接受的啊。   感受这自己乖徒弟柔软而温暖的拥抱,三爷恐惧的心逐渐平和下来,甚至还想站在船头,高喊一声: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不过好在残存的理智,没让他做这么丢人的事情。   牵着小樱的手,让她松开自己的腰之后,重新伟岸起来的三爷,看着一脸好奇,不断在船上跑动的王家四黑问道:“怎么样,哥几个,对于师父送你们的这艘船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满意,师父,我们太满意了!”大黑连跑带跳的来到三爷身边,一脸激动的感叹道:“师父,我在站到船上的这一刻我才发现,我以前都白过了,我就应该天生就在船上啊,这船上晃晃悠悠的,简直不要太舒服!”   晃晃悠悠的很舒服?   你当你是在坐逍遥椅吗?   看着左颠右晃,随着海浪左右摇摆的大黑,三爷愈发觉得自己这种正常人太少见了。   就在三爷和自己几个徒弟,站在甲板上唠嗑的时候,负责看着舷梯的郑三宝大喊道:“三爷,我们的副千户到了,您下来见见吧!” 092 赌怪,卢副千户   “郑三宝!”   “你在这儿瞎喊你娘的臭狗屁呢?”   “你懂不懂点规矩啊?能让三爷下来见我吗?得我上去主动晋见三爷!”   听到郑三宝喊让三爷下来见自己,卢五五抬手就给了郑三宝一个大脖溜。   捂着自己被痛击的脖子,郑三宝一脸委屈的看向卢五五:“头儿,不是我瞎喊,是三爷上船前亲口嘱咐我,让我要在您来了之后通知他的。”   “通知,是让你带着我上去晋见懂吗?不是让你站在船边瞎喊!”用右手食指关节,在郑三宝额头上拧了两下之后,卢五五就快步朝船板上跑去。   卢五五,海清武所副千户,从五品,因在五月端午节出生,所以被父母起名为五五,只不过比起人们叫他的名字,卢副千户更喜欢人们叫他的外号——赌怪。   三爷出现之前,海清县赌场赢钱第一人,三爷出现之后,斗地主排位赛积分第一人,卢五五在赌博一道的名号,远比他这个副千户的名号要响亮的多。   “三爷,三爷,三爷。”   大喊着三爷的名号,卢五五连爬带跑的冲上甲板,来到三爷身边之后,看着这位自己心目中的赌神,立刻就心悦诚服的长躬一礼,真诚道歉道:   “三爷来访,末将有失远迎,还往三爷恕罪。”   卢五五是打心眼里敬重张三爷的,但那并不是敬重于三爷的官职,而是敬重于三爷的赌技。   不管是三爷骰出5个6赢爆鬼头鲨,还是三爷发明了扑克这种新型赌具,三爷在赌道上的绝世才气,都让卢五五这个小迷弟敬仰不已。   看着躬身道歉,长一张瘦刀条脸,头发有些泛黄的卢五五,张三爷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卢副千户,可您这不是有失远迎,而是压根不在啊。”   “三爷,您看您这说的,对吧……”   大朙武将多为荫庇官,或者世袭官,所以武将的整体脸皮厚度,是要略高于考科举上去的文官的,对于三爷的挖苦,卢五五只是嘿嘿一笑,就糊弄了过去。   “三爷,您是来领船的对吧。”把话题转移回正道上,卢五五媚笑着站到三爷身边。   “对,奉陛下谕旨,来给我们海清县海上安保团领一艘船。”三爷有些奇怪的看着一脸谄媚的卢五五,搞不懂这个人为什么如此低姿态。   “那三爷您随便挑,这两艘船都是去年八月份才入港的,都是妥妥的新船。”人在面对偶像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陷入舔狗状态,所以卢五五现在的姿态,就和平康胡同接客的姑娘差不了多少。   “那个,卢副千户,您平时待人接物就这么和善吗?”因为遇到过周鬼火那个基佬哥,所以三爷看着卢五五这样‘甜蜜’的笑容,就不由的有点恶寒。   “待人接物和善?”   卢五五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谦逊道:“三爷您谬赞了,末将也就是为人好相处一些,远远谈不上三爷您口中的和善。”   我又不是问你这个。   看着卢五五完全没领会自己问题的深意,三爷稍显失望的撇了撇嘴。   不过还好的是,卢五五虽然没领会三爷的深意,但三爷的贴心小棉袄,曲世樱小同学却精准的感知到了师父内心的想法。   所以她紧走两步赶上前,在三爷耳边轻语道:“师父,这个人对于您如此敬重,我觉得是因为他仰慕您的赌技。”   仰慕我的赌技?   三爷没说话,只是用眼神反问道。   “卢五五,咱们棋牌馆‘斗张三’积分第一名,曾不止一次在馆内公开表示过,自己终生仰慕的对象,就是身为赌神的您。”回忆着自己掌握的情报,曲世樱低声轻语着。   原来是个赌道上的小迷弟啊!   明白了卢五五谄媚的根源之后,三爷在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而且在松口气的同时,还有些惊喜的看向曲世樱:   自己这个乖徒弟,果然很有当小秘书的潜质,总能注意到自己平时注意不到的东西。   给了小樱一个再接再厉的眼神,重整好心态的三爷,笑着对卢五五说道:“卢副千户,张某有个不情之情,不知能否和您商量一下。”   “三爷,您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您有什么要求您就直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保证帮您完成。”听到自己的偶像竟然如此客气,卢五五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就是想问问您,能把另一艘船也给我吗?”三爷洒然一笑,说出了让卢五五目瞪口呆的要求。   “不是,三爷,您,别,这么开玩笑吧?”   由于三爷的要求太过惊悚,卢五五即便是个小迷弟,也不由有些懊恼起来。   “卢副千户您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让您把另一艘船也白送我,而是我想问问,您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把另一艘船匀给我,不管是卖也好,租也罢。”   只是一艘200料的小战船,当然满足不了三爷的胃口,所以他打算把海清武所的两艘船都弄到手。   “三爷您想租船?”   听到三爷不是想白嫖之后,卢五五的心情重新稳定下来。   至于租战船一说,虽然听起来也同样奇葩,但是对于大朙水师而言,却是真实可行的。   毕竟大朙封关禁海,所有水师的海船,全部都只能用于护卫朝贡船,但朝贡船一年才发多少趟,所以在江南那边,水师将领们早就把手中空余的战船,租给那些走私的商人了。   而且只是租出去,还远远不够过瘾,真正过瘾的还要数战船出现损坏。   等战船出现损坏的时候,那些江南水师将领们,就可以左手问走私商索要赔偿,右手用‘抗倭负伤’为由,问朝廷索要补给,真可谓是‘两手抓,两手都发财’。   至于京城脚下的海清武所,虽然还从未把船租出去过,但作为大朙水师的同僚,卢五五也听过那些南方同事们的发财大计。   所以此刻听到三爷要租船,卢五五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可心动不动于行动,毕竟京城就在不远处看着呢。   看着卢五五沉默思考了好半天,三爷笑着问道:   “如何,能租吗?” 093 有钱的师父才是好师父   “三爷……”   “这有人看着呢。”   卢五五长出一口气,望着西北京城的方向,语气遗憾的轻叹道。   “确实是哈,咱们离京城有些太近了。”   听懂了卢五五想租,但不敢租的心态,三爷轻笑一声,给出了职业违法者的建议:“单租你们一艘船,确实有违背军纪的问题,但若我把你们整个武所,都租下来呢?”   “把我们都租下来。”卢五五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不解的看向三爷。   “武所出海操练士兵,这件事总不算违纪吧。”三爷看着卢五五,意味深长的轻笑一声。   “出海操练士兵……”卢五五嚅嗫着这句话,立刻就读懂了背后的深意,然后同样意味深长的笑道:“没错,我们武所的士兵,确实需要操练操练了。”   “那作为兄弟部队,贵所在操练的同时,是不是也可以带一下安保团这个新队伍。”   虽然海清武所的战力不能直视,但基本的船只操作,以及海战基础,他们作为老牌水师,还是能教一教大黑这帮纯新瓜蛋子。   “能和三爷的安保团一起训练,自然是我们的荣幸,只是这训练途中的损耗……”   只是涉及自己的话,卢五五可以无限跪舔三爷,但是涉及到钱的话,这位副千户就要搞搞清楚了。   “联合训练的一切费用,全部由我们海清县衙负担。”   三爷也不废话,直接就给出了:爷养你们的承诺。   “三爷果然大气。”   卢五五冲着三爷比了个大拇指之后,便热情的邀请三爷参观起战船来:“来,三爷,我再带您好好参观一下我们的战船。”   说完,卢五五也没注意到三爷脸上一闪而过的无奈,带着三爷就开始在船上参观起来。   甲板,指挥室,船员宿舍,炮室,火药室……   一间间船体参观下来,三爷也渐渐熟悉了海面的波动,内心中对于海洋的恐惧也减缓了不少,当然出海还是不可能出海的,除非有钢铁船被造出来。   跟随着卢五五从船头到船尾的参观一圈,三爷对于大朙的战船,也有了基本的了解,那就是——菜!   站在炮室里,三爷看着那些固定在甲板上铸铁炮,一脸无语的叫住了,正在兴冲冲介绍这种炮历史的卢五五:   “卢副千户,在你介绍这个太祖时期就发明出来的铸铁炮前,我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   “当然可以,三爷您问。”   把一只手搭在炮管上,卢五五一边喘气,一边擦汗(讲的太兴奋,人都冒汗了)。   “我就想问你们一下,你们这些炮固定在甲板上,又不能转方向,那你们平时的海战是怎么打的?”   这艘大朙战船上的炮,就是那种一个炮管伸出两个支架,架在固定木架上,只能上下调整角度,而不能左右调整方向的炮。   “海战怎么打?当然是直接打啊,大家都是这么大的船,只要炮能打过去,就不存在打空的问题,所以炮也不需要转向吧。”   面对三爷的疑问,卢五五反而乐了,在他看来三爷是真的不懂海战。   船那么大,打过去又不会空……   面对这样的解释,三爷除了一句人才之外,还能说什么呢,说真的要不是看在他们还会开船的话,三爷都想把大黑他们领回家了。   至于炮管固定在甲板上,那就更不用说了,三爷看着那些最多五斤重的小炮弹,也不觉得这艘船需要什么轨道炮了,毕竟那点当量的舰炮,根本产生不了足以影响船只平衡的后坐力。   “你们平时的海战,应该大部分都是接舷战吧。”五斤重的炮弹,除了产生不了后坐力之外,应该也击沉不了战船。   “应该……是吧。”面对三爷的再次提问,卢五五回答的比较犹豫。   “应该?卢副千户没有打过海战吗?”三爷心里一冷。   “三爷您看您说的,如果我碰到过倭寇,我还能站这里接待您吗?”也就是卢五五脸皮厚,一般人还真说不出这种调侃。   “额…………”   这次轮到三爷沉默了。   扶着额头沉默许久之后,三爷无奈的开口说道:“卢副千户,联合训练的时候,就只劳烦你们教授安保团航船技巧,至于战斗技巧方面,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好的,三爷。”   虽然听出了张三瞧不起海清武所,但鉴于战绩使然,卢五五也不好意思反驳什么,只能在心里不满的吐槽一句:等你们真撞到倭寇,就知道倭寇有多恐怖了。   说完了海战方面的问题,三爷忽然想到自己这边还有两个要学习造船的呢,江南造船厂太远,暂时接触不到,但海清武所里至少也应该有几个会修船的吧。   这样想着,三爷继续朝卢五五问道:“卢副千户,你们武所里有专门修船的人吗?”   “专门修船的人员?那当然是有,但不知三爷找他们何事?”卢五五听到三爷转换了话题,脸上的笑容就又重新灿烂起来。   “没什么,就是我的这俩徒弟想了解一下造船,但海清县现在也没个船厂,所以就先让他们了解一下修船。”   三爷招招手,把三黑四黑叫到身边,朝卢五五介绍道。   看着这两个宛若肌肉山峦一样的黑色壮汉,卢五五虽然搞不懂他们为何要弃武从工,但口头上的面子还是要给到的:   “好说,好说,这两位高徒是吧,一看就有成为造船师的天赋。”   得到了卢五五的同意之后,三爷转身朝两位徒弟说道:“学造船,为师可能一时半会儿满足不了你们,但改造船,为师还是能随着你们来的。”   “就这艘船。”   三爷用脚踩了踩船板:“只要你们不把这艘船弄沉,只要你们能让这艘船变得更能打,为师随便你们把它改造成什么样。”   “师父!”   什么叫好师父,能有钱支持徒弟迈向理想的师父,才是好师父。   所以面对三爷财大气粗的承诺,三黑,四黑两人眼神瞬间就湿润了。   伸手阻止了想要扑上来拥抱的两人,三爷转过头,朝优秀‘导游’卢五五笑道:“今天麻烦了卢副千户这么多事情,不知千户有什么需要张某的地方,也可以随意开口。”   礼尚往来嘛,这个道理三爷还是懂的。   “三爷您这真是太客气了。”   卢五五先是客气了一句,然后神色略显激动的请求道:“不过三爷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末将也斗胆请求三爷一件事情。”   “卢副千户请讲。”   “三爷,您能和我赌一局吗?” 094 你知道情报网吗?   那一日,卢五五明白了一个道理。   没有无敌的赌技,只有永远的欧皇。   在绝对的运气面前,什么技巧都是他娘的白瞎。   你记牌,你心算,你谋划各种对敌策略,但你能奈何对面‘四二带俩王’骑脸吗?   带着郑三宝以二对一之势,被曲世樱血虐十来把,迅速的输掉赌局之后,卢五五知道了,自己终究只能是一个赌怪,面对真正的赌圣(小樱,卢五五自封的),以及赌圣的师父赌神(三爷)时,自己还是差的太远太远了。   因为赌圣也好,赌神也罢,那都是被大气运加身之人,不是自己能够凭借技巧抗衡的。   虽然这次没能和张三正面交手,但是师父都要比徒弟强嘛,所以张三也一并被卢五五脑补成了盖世欧皇。   所以面对两个盖世欧皇,卢五五十分痛快的就识相认输,并在心里发誓绝不和两人赌博了。   抛开日渐沉迷于在棋牌馆内,虐菜普通人的卢五五不谈,普通水兵郑三宝的表现,倒是让三爷眼前一亮。   身为资深水兵的他,虽然胆子小了些,但是对于船只的掌控却是一把好手,在他的教授下,大黑带领的海上安保团,正在迅速熟悉着船只与航行。   而除了船只航行方面,安保团的战斗方面也没有拉下,拿着三爷‘亲手’所著的《融合现代版,戚继光练兵纪实》,大黑二黑两人,也是玩命在操练着帮前任小流氓:   听话训练,就可白米饭吃炖肉,周末还能放个假,让你想干嘛就干嘛。   不听话不训练,那就是砂锅大的拳头照身上招呼,要不就是直接踢海里游个二里地再说。   在这种大黑二黑带头冲锋,胡萝卜加大棒,官兵一起奋斗的训练模式中,海上安保团的战力也是在迅速提升着。   大黑二黑带着安保团大步向前的同时,三黑四黑也没闲着,自从听了那次三爷给他们讲的战船进化史之后,三黑四黑的心里就有了对战船的正确认识:   射程即真理,当量即正义,木船是有极限的。   所以,我不做木匠了,师父!   在更新了对战船的正确理解之后,三黑四黑在学习木船维修的同时,也在三爷钞能力的帮助下,一同进入了‘京师火器局’进行枪炮的学习。   和四个进入紧张水师生活的哥哥不同,王小黑的学者生活就比较安逸了,已经研究完《几何原本》的他,此刻正在三爷的引导下学习着代数和方程,而在学习数学的空档,小黑也会时常去隔壁宫聚仁那边,帮他进行一下化学研究。   毕竟数理化不分家嘛。   不过,数理化虽然在理念上不分家,但是在研究室方面的差别还是蛮大的。   像小黑那种纯数学研究室,整个房间里就只有一些,尺子,圆规,纸笔,磨砚这些不值钱的东西。   但是像宫聚仁的化学研究室就完全相反了,覆盖整面墙的硬木陈列柜,全套定制的白色实验服,价值千两的琉璃实验器皿,甚至还有配套的酒精蒸馏室,突出的就是一个,搞化学就是在烧钱。   当然,有投入就有产出。   虽然此刻的宫聚仁,还在抱着三爷提供的元素周期表,在进行基础的元素认知,但是在他的心里,一种叫做黄火药的东西,已经牢记于心头。   三爷所有的男徒弟都找到人生目标之后,最高兴的人是谁?   没错就是三爷的大弟子,曲世樱同学。   自从大黑二黑住海清武所,三黑四黑住火器局,小黑聚仁住实验室之后,曲世樱和她的师父就迎来了,没有其他徒弟来喊门的正常二人生活。   每天和师父上午上上班,下午练练剑,晚上代笔师父写一下小说,如果不是还有家仇未报,曲世樱都想把时间暂停在这一刻了。   狂三娱乐·平康戏剧院。   这座三爷新盖的戏院,就坐落在三爷棋牌馆隔壁的院子里。   虽然受限于大朙的建筑能力,三爷没法直接整个国家大剧院出来,但是戏院面积小归小,三爷对于品质的要求那还是存在的,至少在声学设计方面,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花了半个月刑期,请系统亲自出了套设计图之后,三爷的这座戏院才算正式盖了出来。   戏院共分两层,一楼是一张张八仙桌,像饭店大厅那种排座方式的普通观戏区,二楼是一个个独立雅间分开的包间观戏区。   不同区域,不同价格,对应不同的身份的人群,虽然听的都是一样的戏,但三爷就要把它们卖出不一样的价格。   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八仙桌旁,三爷一边听着台上演员们的练习,一边和对坐的金蛤蟆说着生意上的事情。   今天的金蛤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海鲨帮的金蛤蟆了。   如今的他坐拥上千号狂三党小弟,掌握着整个河北地区的高端扑克市场,不说是跺一脚就让海清县抖三抖吧,但也算得上是海清县排的上号的场面人物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场面人物,在三爷的面前也得乖得和孙子一样,因为金蛤蟆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一切拜谁所赐。   “三爷,您觉得我刚刚那个提议如何?”   穿着一身苏州绸子的缎袍,带着一顶镶宝石的软帽,金蛤蟆用一副成功商人的外表,做出了最谦卑的笑容。   “可以啊,既然京城那边生意足够好,那开几家分店也是情理之中。”   听完金蛤蟆想开棋牌馆分店的建议,三爷轻轻点点头,然后笑着对他说道:“不过在你开分店的同时,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   “三爷您讲。”   听到三爷同意了自己的商业扩展计划,已经沉迷于做生意的金蛤蟆,立刻兴奋起来。   “我想让你在开分店的同时,也顺便帮我收集一下京城的大小情报,毕竟我现在好歹也是个知县了,对于朝廷的一些消息,也是要第一时间知道才行。”   三爷喝着茶,提出了自己想要构建情报网,以及未来记者团队的想法。   “三爷想弄个情报网?”   “那简单啊,咱们手下那帮小兄弟,最会干的就是这个工作了。”   听到三爷只是想建立一个情报网,金蛤蟆轻松一笑,毕竟他手下那帮小混混最擅长干什么,就是混入市井街头收集情报,或者煽风点火啊。   “很好。”   看到金蛤蟆痛快答应,三爷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金蛤蟆,继续吩咐道:   “还有就是这本书,你去帮我联系一下林修玉,让他可以开始准备雕版了。” 095 没错,是彩色版的   “三爷,您这是要出书了?”   笑着接过三爷递来的手装书,金蛤蟆看着封面上的书名低声念到:“西游记?”   “这个故事我知道。”   金蛤蟆少见的露出了文化人的表情:“这个好像讲的唐僧取经的故事吧,三爷,您把它写成书了?”   戏剧也好,故事也罢,在大朙的民间,一直都流传着唐僧去西天取经的传说,只不过这个传说,目前还没有人把它整理成书罢了。   “三爷,其实你整理的这个故事,与其把它们写成书,还不如把它们编成戏呢。”   金蛤蟆虽然识字,但他并不是文人,所以比起看文字性的小说,他更喜欢看演出更为生动的戏剧,特别还是三爷这个京腔京韵的京剧。   “你拿的那本《西游记》就是要拍成戏的,我要让你印的书是这一本。”三爷说着,从袖袋中掏出另一本手装书。   西游记是影响力极大的四大名著没错,但是三爷并不打算将其现在出版。   这倒不是三爷突然良心发现,或者版权意识觉醒,突然不好意思抄书了,而是因为书在大朙的传播力是有限的,像西游记这种能被所有人接受的传统神话,如果只是印成书的话,实在是有些太浪费了。   好的IP就要全方位的开发。   所以三爷给《西游记》制定的开发战略是,先拍戏,扩大在民间的影响力,然后再出报连载,利用西游记的庞大受众,提升报纸的销量。   最后等在报纸上连载完之后,再装册成书,卖给有需要的人。   同一篇文字内容,要在两个载体上吃两遍,这才是三爷暂时不给《西游记》刻书的原因。   而且只是卖书的话,三爷还有更加适合卖书,更加适合给文人墨客看的作品。   “三爷,您这是写了多少书啊~”   把手中的《西游记》放下,金蛤蟆拿起桌上另一本书,刚看到书封面上的标题,金蛤蟆就乐了:“三爷,这本书是您亲手写的哎。”   小樱是三爷的笔这件事,张三身边的人已经人尽皆知了,所以突然看到这么一本三爷亲手写的作品,金蛤蟆还是有些意外的。   “《金瓶梅》?”   “这书名什么意思啊?”   嚅嗫着封面上的书名,金蛤蟆打开了手中的小说,结果刚翻开第一页,金蛤蟆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嚯嚯嚯的大叫起来:   “嚯!嚯!嚯!嚯!嚯!嚯!”   开幕雷击,三爷版金瓶梅的第一页,既不是序言,也不是正文,而是一副素描风格的,金莲姐姐彩色写真图:   穿着一身挡不到任何东西的薄纱,咬着一枚殷红樱桃,娇柔的侧卧在锦榻上,一脸妩媚表情的看着读书之人。   从未见过如此一幕的金蛤蟆,直接就给看呆了——三爷画的真大!呸,是三爷画的真好,画的比那些所谓的仕女图真实多了。   不对,夸三爷画的真好也不对啊,这不是书么,怎么改春宫图了?   还是说文人墨客平时在家都看的这种书?怪不得一个个的都在挑灯夜战,给我我也能挑灯夜战啊!   “三爷,您这个……”   愣愣的看着扉页上的金莲姐姐,金蛤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画的怎么样?”   好歹是花了自己两年刑期兑换的绘画技巧,所以三爷还是很在乎外人评价的。   什么?你问三爷好意思出版这样的书?   开玩笑,大朙现在所有出版的连载小说都这种风格,只不过他们没如此撩人的插图罢了,更何况大朙青楼都开满大街了,出版一些这样的书不是很正常吗?   更别说《金瓶梅》本就有着极高的文学性和艺术性,出版出来给一些文人墨客看,绝对是极佳读物。   “三爷您画的怎么样……”   “那当然是画的非常好,这种栩栩如生的描绘,是我在别的书生那里完全没有见过的。”   金蛤蟆想了想,男人之间一起逛青楼都很正常,像现在这样一起讨论小涩图,就更没有什么可尴尬的了,所以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面色如常的回应道。   至于印刷方面,能不能印出三爷的画。   那只能说,虽然雕版印刷有着制版慢,制版贵,制作工艺繁琐等种种问题,但至少在精细度上是能够百分百保证的,甚至还能做到彩色印刷,只不过价格就更加昂贵了。   但三爷是在乎本钱的人吗?   不,当然不,因为他会卖的更贵!   在这个时代的大朙,贫富经济差距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三爷相信那些富人书生们,是绝对不会在乎多花个几十两来买精装书的,就像他们不在乎花几十两听小姐姐唱曲儿一样。   “觉得好就好。”   听到了想听的结果,三爷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然后继续从袖袋中摸出一摞设计图放在桌面上(古人袖子大就是好):“咱们印刷的规模以后会也来越大,所以除了林修玉那边,我觉得咱们也该自己弄个印刷厂了。”   说着三爷指了指桌上的设计图:“这上面是三爷我设计的一款印刷机,你去找几个资深匠人,或者直接去火器局挖人,看能不能把它造出来。”   “等造出来之后,你可以去找林修玉谈谈,看看他愿不愿意合作,如果不愿意的话,咱就直接另起炉灶就好。”   想要发行报纸,那肯定不是能指望着大朙现有的印刷技术,所以三爷也是花了一个月刑期,专门兑换了一套轮转石印机的设计图出来。   这种光绪十年才出现在国内的石印机,虽然操作费力,需要八个人才能操作,但是比起传统印刷,速度就要快上很多了,每小时能印500到600张纸。   而且还不需要蒸汽和电力,全靠人工完成,真可谓现阶段最适合三爷的印刷机。   看着设计图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繁杂而庞大的石印机,金蛤蟆再一次的感受到了三爷的无所不能。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东西效率如何,但是观看设计图上的繁复程度,金蛤蟆就知道这个机子次不了。   要是有了这东西,他们狂三党何愁不占领全国印刷业。   小心翼翼的收起图纸,金蛤蟆的那张蛤蟆脸上,写满了兴奋与紧张,他压低声音,语气严肃的朝三爷保证道:“三爷,这机子我尽量去研制,但只要研制出来,我保证它不可能外泄。”   作为狂三党的高层受益人之一,金蛤蟆可能比三爷都在乎这个帮派的荣损。 096 三爷的千层套路   “蛤蟆,保护秘密可以。”   “但你可千万别做出什么,我看不下去的事儿啊。”   看着全心全意为党派服务的金蛤蟆,三爷满意的点点头,但是也给出了‘别做过火’的提前警告。   “三爷,这个您放心,尺度我会把握好的。”   知道自家三爷是个仁爱之人,所以金蛤蟆也明白自己该把握怎样的尺度。   “很好,有你这样懂事的属下,三爷我就很开心。”   说完了印刷方面的事情,三爷又把话题回到戏院上:“对了蛤蟆,让你宣传咱们新戏院开业的事情,你宣传的怎样了?”   棋牌馆开业的时候没宣传,是因为扑克的玩法没有推广开,三爷怕宣传上半天没人来显得尴尬,所以才选择了低调开门。   但戏院就不一样了,虽然京剧这种新剧种,在大朙还没有出现,但是戏曲这种形式,已经是大朙人尽皆知的曲艺形式了,所以在宣传起来的时候,自然是能敞开了宣传,敞开了造势,敞开了吸引热度。   更何况三爷作为海清县知县,海清县的一把手,那更是要着重宣传本县的重点产业。   什么,你说这个重点产业是三爷家的。   怎么,县太爷家的产业,就不能是当地重点扶持产业了?   只要是优质产业,独特产业就都可以扶持嘛。   至于什么以权谋私,滥用职权之类的渎职行为,那只不过是三爷顺便从系统那里拿点小奖励而已,而三爷的真心,是永远和海清县百姓站在一起的。   “回禀三爷,整个海清县都已经宣传到位。”   “只是……”   说道这里,金蛤蟆看着三爷笑了笑:“说句实话三爷,我觉得您就是不做宣传,咱们县那些有头有脸的人,也得自行打听着来贺您开业大吉,毕竟您可是他们的父母太爷啊,于情于理他们都得巴结好您。”   “你说的没错,那些狗大户确实是会,打听着消息来巴结我,但那些平民呢,他们就没办法得到,这么灵通的消息了吧。”三爷端起桌上的茶碗轻抿一口,慢条斯理的说道。   “三爷,可是那些平民即便知道了戏院要开业,他们也没钱进来听戏啊。”   金蛤蟆心里明白,平康戏院虽然设有一楼的普通大厅区,但大厅区的票价也要上百文,根本不是一般平民能够享受的。   “只是没钱‘进来’听戏。”三爷放下手中的茶碗,看着金蛤蟆轻笑一下:“那如果是在戏院外听戏呢?”   “戏院外?”金蛤蟆一愣:“三爷您不会还要搭台唱戏吧。”   “对,就是要搭台唱戏。”三爷点点头:“在咱们县衙前街的东头,不是有一块大空地儿嘛,我就打算在那里搭台。”   “三爷,可是您在外面也搭台唱戏的话,那戏院里这些买票听戏的人,不是很亏吗?”金蛤蟆委婉的提醒三爷,狗大户们不是傻子。   “曲目不一样,舞台不一样,唱戏的人也不一样,哪里亏了。”   作为一个体验过后世视频网站,普通用户,会员用户,超前点播用户的资深小韭菜,三爷非常清楚应该如何去分批,分级,分层次的精细化割韭菜。   海清县狗大户怎么割?   包厢,茶点,小姐姐,一次让你花个痛快。   海清县中产阶级怎么割?   单座,小资,玩品味,虽然单人消费不多,但胜在人数规模,而且最关键的是,还可以让楼上包间的人,产生装逼的快感,更加刺激这些大韭菜消费。   至于海清县那些底层穷人该怎么割?   那当然是没钱就割声望,虽然在外面搭台唱戏是在赔钱赚吆喝,但是却可以有效提升平康戏院知名度,而且还可以顺便让一些水平不行的新人演员,有合适的演出舞台。   “人员,舞台,曲目,三爷,能做出来这么多不同吗?”   虽然三爷心中构建出了,三位一体的割韭菜方案,但是对于金蛤蟆而言,理解上还是有些困难的。   “当然可以。”三爷笑了一下,然后开口解释道:   “人员上,咱们有那么多戏子,唱的好的,留戏院里演出,开高工资,唱的差的,或者是新人,就下放外面锻炼,开低一些的工资。”   “然后每过一段时间进行一次考核,让整个戏院的人员流动起来,这样既可以保持戏院水平,又可以激励戏子们的不断进步。”   “就像院子里不断推举新花魁一个道理。”虽然比喻有点奇怪,但金蛤蟆还是正确理解了三爷的人员流动。   “那舞台……”   “舞台我理解,肯定是店里的舞台更好,但曲目呢,戏院里外唱不一样的曲目吗?”金蛤蟆继续问道。   “一样的曲目就不能分开了吗?”   三爷回想着超前点播的快乐,语气唏嘘的解释道:“别忘了咱们唱的是连台本的戏(像连续剧那样,一场接一场的戏),只要保持戏院内外的进度不一样,那不就能保证进院听戏的人,没白花这份钱吗?”   “连台本戏……”   “三爷,还是您深思熟虑。”   只是偶尔听过几场庙会戏的金蛤蟆,从未想过戏院里还能有这么多套路。   “哈哈,这还远远算不上深思熟虑吧。”   虚假的客套一句之后,三爷也顺口给了金蛤蟆一句提醒:“蛤蟆,要瞄准不同层级的顾客,给予不同层级的服务,你在负责狂三党产业的时候,一定要牢记这一点啊。”   “瞄准不同层级的顾客,给予不同层级的服务。”   金蛤蟆重复了一边这句话之后,了然的答道:“就像院子里给不同的客人,安排不同的姑娘,三爷,这点我记住了。”   “蛤蟆,你怎么每次打比方都是院子,难道你就没去过点其他地方吗?”   小小的吐槽一句金蛤蟆的生活圈之后,三爷仰脖对着舞台上,刚上台的花魁小姐姐说道:“不过你说到院子里的姑娘,看看台上那几位如何?”   相梅姑娘,思思姑娘,如仪姑娘,白碧姑娘……   看着舞台上清一色的海清县花魁,金蛤蟆半痴迷,半感慨的笑到:“三爷,您有这么一帮花魁台柱子的话,即便您把戏院大门锁上,那些人也得翻窗进来看戏……”   “不对啊,这帮姐姐不是唱戏吗?”   突然注意到几位花魁姐姐穿的是常服,拿的是乐器之后,金蛤蟆一脸奇怪的看向三爷。   “唱啊,当然唱。”   “未来《西游记》里的女妖精,都是她们唱的。”   “只不过在开业典礼上,这些小姐姐就需要来点别的演出形式了。” 097 一曲琵琶声响起,让我想到了章子怡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向来是三爷的做事标准。   像这些海清县知名花魁,三爷自然是不可能让她们开业就唱戏的。   毕竟京剧的装扮那么浓,画上之后男女都看不出来,就更别说让观众分辨出,这些花魁谁是谁了。   而失去了辨识度,花魁也就变得毫无意义,这不管是对花魁小姐姐而言,还是对三爷而言,都是不能忍受的。   所以,三爷在开业当天,对于这些花魁小姐姐的安排是:露着脸同台演出。   就像女子十二乐坊那样,九位海清县花魁同台演出,这对于海清县那些大老爷们而言,冲击力绝对是无法想象的。   先明确告诉所有人,花魁在我这里,然后再让这些花魁小姐姐,靠自身名号扮戏演出。   这就和让偶像演电影一个道理,未来不管这些小姐姐戏演的如何,但喜欢她们的人,依旧会喜欢她们,依旧会来捧她们的场。   听完了三爷的偶像戏子培养守则,金蛤蟆对于三爷的崇拜就又上了一个台阶,他两眼冒光的看着自家三爷,语气钦佩的感叹道:   “三爷,就您这个算计人心的水平,我觉得迟早有一日,您得当上阁老。”   “你说的这个是好话吧,怎么听着有点像骂人呢?”   对于金蛤蟆这种,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奇怪赞美,三爷是消受不了。   “三爷,保证十成十的好话,我是真觉得您能当上阁老。”   再次重申了一边自己的态度之后,金蛤蟆听着台上突然炸响的琵琶声,整个人都为之一惊:   “三爷,这台上弹得曲子叫什么啊,怎么听得如此铿锵有力?”   “《十面埋伏》”   伴随着逐渐激昂起来的琵琶声,三爷笑着报出了曲名。   十面埋伏古曲版的话,是一个单人的琵琶独奏曲,但有古曲版,就有改进版,参考了女子十二乐坊的多乐器版本,三爷也按照花魁的人数,给她们设计了一个九人版的十面埋伏。   既保留了原生琵琶的独特韵味,又加持了交响演出的多维层次,不能说盖过了古曲版吧,但也算演出了一种别样的风采。   至少三爷本人是非常喜欢,自己改编的这个版本。   “好!弹得好!”   好吧,现在还要加上金蛤蟆。   看着已经激动到站起身,挥着拳头喊‘好’的金蛤蟆,三爷笑着拉了拉他的衣袖:“蛤蛤,淡定点,你这也激动的太过头了。”   “呼~”   长缓了口气,金蛤蟆按着桌沿,神情激动的朝三爷说道:“三爷,这曲子也是您写的?”   “对,我写的,听得如何?”   “太他娘的带劲了!”   激动不已金蛤蟆直接爆了粗口,接着又言辞粗鄙的狠夸了一通《十面埋伏》之后,才有些遗憾的感叹道:“曲子是绝对的好曲子,只可惜差一个配套的舞,不然曲舞合并就彻底完美了。”   “怎么,想看一个配套的舞啊?”看着表情捎带遗憾的金蛤蟆,三爷笑问道。   “想看,当然想看,莫非三爷您还藏着一支舞?”听到三爷这么问,金蛤蟆顿时精神起来。   “没藏着配套的舞,但是藏着一出配套的戏。”   三爷说着从圈椅子上站起身来,然后在金蛤蟆已经期待到极限的眼神中,小小的和他开了个玩笑:“只可惜我今天已经唱过了,所以蛤蟆你想看的话,只能等开业那天了。”   “三爷,您这个……”   金蛤蟆这一瞬间是想骂娘的,但是鉴于对方是三爷,他就只能把心中的不满放下,换成一脸委屈的表情看着三爷。   “哈哈哈哈,蛤蟆,你这张脸,配你这个表情真的太有趣了。”   看着金蛤蟆那张鬼畜的脸,三爷无良的大笑起来,就在他笑的直打跌的时候,被他打发去找人的小樱回来了。   “师父,遇到什么事儿了,这么开心?”   也就是金蛤蟆长的太安全,而且还是个男的,不然换一个花魁小姐姐在这儿,小樱非得脑补出来,师父刚玩完江户48手才行。   “没什么,就是和蛤蟆开了个玩笑。”   三爷无所谓的摆摆手,然后看着小樱身后空荡荡的走廊,有些奇怪的问道:“小樱,孙掌柜呢?”   三爷和小樱大多数时候都是形影不离的,但因为今天要出版《插图版金瓶梅》嘛,而三爷即便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当着小樱讨论涩图,所以就找了个借口把小樱支了出去。   “海盛布斋的孙掌柜就在门口,因为我不确定师父你方不方便见他,所以就先进来看一看情况。”小樱指了指身后的戏院大门,语气轻柔的解释道。   “果然女孩子就是细心多了。”   被大黑那种粗线条风格弄习惯的三爷,突然面对小樱这种纤细风格,一时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去戏院门口就不需要人带路了,三爷自己打头,带着小樱和金蛤蟆,来到了戏院的青色正门前。   “孙掌柜。”迈过戏院的门槛,三爷笑着朝门外的孙掌柜招呼道。   “参见老父母。”看着从戏院台阶上走下来的三爷,身材矮胖的孙掌柜立刻躬身行礼。   “孙掌柜不必多礼。”   笑着冲孙掌柜摆摆手,三爷便直入主题的问道:“孙掌柜,我要的东西做出来了?”   “老父母要的东西,岂能有做不出一说。”   孙掌柜朝身后的小伙计招招手,然后从小伙计递来的木框中,拿出两个毛线球递给三爷:“老父母,稍微蓬松一点的这个是羊毛线,稍微利落一点的这个是棉绒线。”   “那价钱呢?”接过两个毛线球,三爷一边揉捏一边问道。   “价格的话,羊毛线150文一斤,棉绒线370文一斤。”孙掌柜给出报价。   “棉的这么贵?”   作为一个从现代来的人,三爷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这个,棉花比羊毛贵。   “是的大老爷,今年产棉的几个产区收成都不好,所以今年棉花的价格,要比往年更高一些,而且棉布作为主要布料,整个市场对于棉花的需求也会更大,所以棉绒线要比羊毛线更贵一些。”   面对大老爷的疑问,孙掌柜有条不紊的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   三爷了然的点点头,然后朝金蛤蟆一努嘴:“蛤蟆,把孙掌柜那边的线都收过来吧。”   笑着把装有毛线的木框递给金蛤蟆之后,孙掌柜看着三爷手里的毛线球,好奇的问道:“大老爷,东西我给您做出来了,但是您能告诉我一下,这些线是拿来干嘛的吗?”   针织毛衣在国内的大规模普及,是在清末民初的时候,所以大朙的孙掌柜,是完全搞不懂,三爷要这么粗的线来干什么。   “用来干嘛?”   三爷摇了摇手中的毛线球:“自然是用来做衣服啊。” 098 钢铁直男张三爷   刚开始听闻三爷要织毛衣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不相信的。   因为那不符合他们观念中织布的逻辑,只是碍于三爷的身份,没有人好意思直说罢了。   特别是对于海盛布斋,做了一辈子布匹生意的孙掌柜来说,他觉得他那天能忍住,没当场笑出声来,就是对他定力的最大肯定。   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三爷手中的毛衣渐渐成型,面对着这无法否定的事实,所有人也开始知道自己错了。   海清县,平康戏院。   在戏台上排演的戏曲演员们,看着台下淡定织毛衣的张三爷,心里那叫一个少见多怪。   “你们看,三爷手中那件毛衣好像快织完了哎!”看着三爷手中已经基本完工的毛衣,一位小生演员率先招呼道。   “是啊,原来那些羊毛线真的能制成衣服,看来是我见识太浅薄了。”同样看着三爷手中的毛衣,是一个思维比较古板的演员感叹道。   “不是你见识浅薄,而是三爷本身太神乎其神了。”   这次出声感叹的是一位女演员,她看着三爷手中不断交织的毛衣针,心服口服的感慨道:“用两根木签子和一堆羊毛线,就能织出一件衣服,三爷作为一个男人,却在女工上赢过了大朙所有女人。”   听着台上嘀嘀咕咕的交头接耳,三爷手中的活计不停,直接抬头看着台上笑道:“你们嘀嘀咕咕的讨论什么呢?”   有外挂就是可以如此任性,三爷作为开业演出中的主角,非但不用陪着这帮配角演员练戏,反而可以有功夫,一边打毛衣,一边指导他们演戏。   “回禀三爷,我们在说您手中的毛衣,应该快要完成了吧。”长时间的接触下来,所有戏曲演员们都知道,这位张老师喜欢痛快人,所以他们也不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在讨论什么。   “对,马上就要完成了。”   三爷点点头,然后侧压一下手中的毛衣针,指着邻座同样在打毛衣的曲世樱说道:“等等让小樱穿上,给你们展示一下。”   三爷还只是在开挂,而曲世樱本身就是个内挂,作为开业演出的女主角,曲世樱用看一遍就会戏的学神姿态,告诉了平康戏院所有演员,什么叫天才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番学神表现,直接让平康戏院,包括那几位花魁小姐姐在内的所有演员,认清了自己的天赋,然后一起打消了想拜三爷为师学戏的想法,把自己乖乖摆在学生,而不是弟子的位置上。   嘿嘿,师父的这件毛衣果然是织给我的。   虽然心中九成九确定,师父的第一件毛衣肯定会织给自己,但是亲耳听到师父说出要送给自己的时候,小樱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一阵甜蜜。   唯一可惜的就是,师父手中的毛衣是均码,不需要给我‘量’身定制。   带着这一点小小的遗憾,曲世樱眼神如水看向三爷的同时,三爷手中的毛衣也正式完成了。   说马上,就马上,三爷向来说话算数。   这是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在领口,袖口,以及腰部的地方都有收窄,算是三爷充分考虑到了给徒弟的防寒保暖,虽然他并不是很确定,小樱这种非人体质到底怕不怕冷。   但,即便小樱不怕冷,这种收窄的设计,也足够的萌。   “来,乖徒儿,试试看。”   打了个漂亮的收尾针,三爷把手中米白色的毛衣,递给一旁的曲世樱。   “师父……”   接过师父递来的毛衣,曲世樱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手中棉绒绒的衣服,放在脸颊上蹭了蹭。   “感觉如何?”   看着像猫咪一样眯起眼睛的乖徒弟,三爷笑着问道。   “很软,也很绵,穿在身上想必非常舒服。”双手捧着毛衣,曲世樱用自己泛紫的眸子,俏生生的看着师父。   “喜欢就好,那你就换上,让师傅看看吧?”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人喜欢,三爷欣慰的点点头。   “师父,这种没有前方开口的衣服,小樱还从未穿过,所以能请师父陪我一起去换吗?”揉捏着手中的毛衣,这个打毛衣打的比三爷还熟练的女人,睁着眼睛胡说道。   面对小樱就差直说的妖媚诱惑,三爷……   完全没有领会到。   听到小樱说自己不会穿,三爷只是一把抄过小樱手里的毛衣,然后撑开衣口,就往自己身上做了个套的动作。   “穿毛衣很简单的,就这么穿,看懂了吗?”   把毛衣重新收回手里,三爷笑盈盈的朝曲世樱问到。   “回禀师父,小樱……”   “看懂了……”   曲世樱还能说些什么,只能身形僵硬的接过毛衣,步态失落的走向后台女性更衣间。   接着过了盏茶的功夫。   换好衣服,顺便整理好心情的曲世樱,重新步态轻盈的回到师父身边。   “师父。”   捏着衣角,曲世樱左右摇了摇身子,然后声音期待的问道:“我穿着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   “我徒儿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无论穿什么都好看。”   此刻的曲世樱,上身穿现代风米白高领毛衣,下身穿古代款宝蓝大朙襦裙,如此古今结合之下,展现出一种超出时代的独特美感。   “师父……”   面对师父连文带白的全方位赞美,曲世樱娇俏的小脸,顿时就染上一层红晕。   “那就是三爷新织的毛衣吗?穿起来好漂亮啊!”   “是啊,看的我都想给自己织一件了,就是不知道织法容不容易学习。”   “相梅姐姐连琴棋书画都手到擒来,织一个毛衣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听着周围演员不断表现出的向往之意,三爷不得不感叹一句:怪不得服装业要发明模特这种职业,这带货效果是真的好。   只不过三爷把毛衣在大朙弄出来,其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增加一种服装品类来供人们爱美,而是为了给大朙百姓带来一种新的防寒衣物。   因为在大朙,御寒衣物主要就是皮裘和棉袍两种。   皮裘就不用说了,即接风又保暖,但只可惜它光属于有钱人,一身貂皮大氅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不是一般人能穿起的。   而且就算能穿的起貂皮大氅,正常人也不会在家里穿着吧,所以即便是对于有钱人来说,毛衣也是一种不错的御寒衣物。   至于棉袍,这种面向中下层民众的御寒衣物,虽然价格上比皮裘低很多,但对于真正的百姓而言,还是不够友好,因为棉袄想暖和,那必须得厚,得舍得往里面絮棉花。   可厚就意味着,要用的棉花多,而棉花在大朙的价格,也不怎么美丽,所以对于大朙的穷人而言,冬天想有一件御寒的衣服是真的挺难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问题,三爷才连忙把毛衣这种即御寒,又便宜神器给弄了出来,虽然不能说从此就不让大朙人受冻吧,但至少给了人们一个,较为便宜的过冬衣物选择。   看着身材纤瘦,笼罩在宽大毛衣下的曲世樱,三爷在让她感受毛衣的御寒效果之前,先想到一个自己一直想看的动作。   “徒儿,你能不能给为师表演一个这样的动作。”   三爷说着,做了一个把手掌收进袖口,只把指尖露在外面的‘萌袖’动作。   “是这样吗?师父。”   三爷一个大老爷们,用宽大的古代袖袍表演萌袖自然是没感觉了,但换成穿毛衣的曲世樱就不同了。   看着曲世樱双手收进毛衣袖口,只留下一点指尖露在外面,然后抬手捂在嘴前的可爱模样,三爷就只能高呼一句:AWSL!   啊!真的是太可爱了!   捂着自己被萌到的心口,三爷一脸舒爽的靠在椅背上。   “师父,这个动作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曲世樱当然知道师父对自己心动了,但她却依然装出一副‘不解’的呆萌模样,捏着袖口走到师父身边,给师父来了一个‘猫爪袭击’。   卖萌莫非是东瀛妹子的天赋。   感受着曲世樱小姐的恶意卖萌,三爷一时间甚至有点此生无憾的感觉。   “没什么特殊的意义,就是为师单纯觉得,穿毛衣得把手缩进袖子里。”按着小樱轻拍在自己身上的纤手,三爷在整理了半天情绪之后,才勉强给出了这个正经答案。   三爷又在和曲姑娘秀恩爱了!   看着你侬我侬的两人,戏院内几十号内部成员,顿时就闻到一股柠檬的香气。   所有认识三爷的人,都觉得他和曲世樱关系非凡,但他本人却觉得自己还挺正常的。   感受了一会儿徒弟的可爱之后,重新回过神儿来的三爷,继续进行起毛衣的正题,询问它的御寒能力:   “徒儿,你觉得这毛衣够暖和吗?”   “很暖和,比小樱刚刚穿的那件薄棉袍,大概暖和了七成。”   作为身体机能控制大师的曲世樱,直接给出了相当精确的评价:“当然,要是再算上师父心意的话,小樱觉得能暖和十倍都不止。”   “心意的话,就不用算在里面了。”   三爷笑着点了点小樱的额头,然后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再次抄起毛衣针。   看着又要开始织毛衣的师父,小樱猜测的问道:“师父这是要给大黑几位师弟织?”   “对啊,你们都是为师的乖徒弟嘛,当然要人人有份了,而且除了你们之外,灵王那边我也得来一件,毕竟这么和为师胃口的王爷可不好找。” 099 皇女殿下身材几何   十月初六,立冬的前一天,也是戏院开业的前一天。   海清县,灵王府。   和坐落在县外的白鹿别苑不同,灵王朱柦的王府,就坐落在海清县衙所在的清平街上,由一位宫中大太监的私宅改造而来。   朱柦刚来当灵王的时候,因为不喜县中心的热闹,所以就一直久居白鹿别苑,但是在遇到三爷这个知心好友之后,朱柦就搬回了灵王府,和三爷成为了名义上的邻居(三爷不住县衙)。   朱柦搬回了县里,客观上确实是方便了三爷串门,中午从县衙下班后,三爷时不常就得来灵王府串个门,和朱柦沟通一下感情。   拎着自己给灵王织成的毛衣,三爷带着小樱,哼着小曲,就来到了灵王府的门前。   王府门外负责看门的兵丁,在看到来人是三爷之后,都已经不用通禀,直接把府门打开,恭迎三爷进门就好。   “三爷,您今天这还带礼物了?”因为平时来都是空手来,所看着三爷手中的包裹,看门兵丁也顺便和三爷搭了个话茬。   “对,给王爷送点冬天的小礼物。”随手摸出一块银子扔给看门小卒,三爷笑着走进王府大门。   熟练的接过三爷扔来的银子,看门小卒看着曲世樱身上米白色的毛衣,一边哈气暖手,一边羡慕的感叹道:   “哎~看看人家三爷织的毛衣,又规整又漂亮,再看看我家那婆姨的毛衣,织的丑就不说了,这都织了七八天了,结果连一半都没有织完,大家都是人,怎么就能差三爷这么多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毛衣也真是够暖和的,这都快立冬了,人家那么一小姑娘,还能穿一件单毛衣出来。”   狂三党的这帮前任小流氓们,虽然毛病很多,但有时候也真好用。   就比如这次的推广毛衣,各个小流氓们,利用自己在各自辖区的‘威名’,很快就组织起了一条条胡同的毛衣试穿大会,在这样高效率的组织下,关于毛衣的御寒效果,很快就在海清县普及开来。   再加上三爷黑白两道的提前警告过,海清县所有布商要尽量控制毛线价格,所以海清县的百姓就这样,在今年冬天享受到了最廉价的御寒衣物。   ~~~~   灵王府,待客偏厅。   厅外寒风萧瑟,厅中温暖若春,摆放在客厅四角的炭火盆烧的通红,灵王朱柦坐在正中的主位上,笑盈盈的看着前来送礼的三爷。   “遵法啊,最近几日你都没来,是在忙什么吗?”   吃着由侍女撕掉橘络的柑橘瓣,朱柦慢条斯理的朝三爷问道。   “我能忙什么?自然是忙着打毛衣喽。”   张知县擅女红,发明毛衣的消息,已经在海清县传开,所以三爷也就很愉快的承认了自己的工作。   “遵法,我有时候是真的很好奇,你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怎么这么多奇思妙想,都能让你想到,毛衣这种廉价的御寒衣物让你发明出来,不知能救活多少贫苦的百姓啊。”   朱柦虽然是个玩世不恭的王爷,但是对于大朙百姓,他还是希望百姓能过的好一些的。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嘛,只要把自己的位置摆正,自然能想到符合自己地位的东西。”   安逸的喝着厅中的热茶,三爷十分习惯的给自己戴起了高帽。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三爷只是随便夸自己一句,但是听在朱柦的耳朵里,就让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他大笑的看着三爷调侃道:“遵法,我当初说你志存高远,你却说自己没什么大志向,现在说出这种话的你,难道还想说自己没什么大志向吗?”   “额……”   “随口一说,我这就是随口一说。”   三爷摆摆手,一副我就是咸鱼的姿态。   “遵法,你这真是藏拙藏上瘾,没救了。”   看着三爷日常故作‘咸鱼’态,了解他的朱柦也懒得在这个上面多纠缠,而是转换话题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两句志向,还有后面的话吗?我总觉得你只说了一半。”   “后面确实还有两句。”   如果给别人,三爷可能就装逼装一半,把这个话题扔这里,让问的人难受了,但是对于朱家的王爷嘛,三爷还是没必要找刺激的。   既然他想听自己装逼,那就让他听个够。   “果然还有。”朱柦笑了笑,然后充满期待的问到:“那就让我好好听一听,遵法你的全部志向吧。”   “既然王爷想听,那我就把心中不成熟的志向和王爷说说。”先给自己安了层台阶,接着三爷便咏诵起了张载的千古名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四条便是遵法内心小小的志向。”   “好!”   听完三爷的‘小志向’,朱柦直接激动的一拍大腿,鼓着掌对三爷赞叹道:“遵法,不愧是遵法,凭这四句志向,说一句世间最有志之士也不为过!”   “王爷,我也就是这么想一想,能不能做到还另说呢。”   当年在课本上读到这个‘横渠四句’的时候,三爷就想着有一天自己能说出这四句话,但是等他真的说出来的时候,老实讲,有点害羞。   毕竟这个理想真的是太伟大了。   “遵法,我相信你能做到,而且你也正在做!”三爷上任之后都做了什么,朱柦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他相信这个男人,能做到他所说的一切。   “王爷,您这真是太高看我了。”虽然平时都是假谦虚,但这次三爷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行。   “遵法,你……”   看着‘自谦’上瘾的三爷,朱柦也知道自己没法纠正他,所以就转化了话题,回到更轻松的礼物上:“算了,我知道遵法你心中有自己的道,所以我就不多说这个了,让我们聊点轻松的,说说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吧。”   “王爷,我就爱聊这个。”   听到王爷问礼物,三爷把用包袱包好的毛衣打开:“一件毛衣,我亲手织的。”   看着包袱中,以米白色为主,领口袖口处为红色的精致毛衣,朱柦轻笑一声,然后摇头道歉道:“遵法,你的礼物我可以收下,但我可能没法穿。”   “怎么,大小不合适?”三爷看了看朱柦的身材,心想:也不是很胖啊,不至于穿不上均码的毛衣吧。   “不是大小的问题,而是我的十几个内眷,都等着给我织毛衣呢。”   “若我要是穿上遵法这件织功精湛的毛衣,那对于我的那些内眷而言,就打击有些太大了。”   虽然数目上有点奇怪,但朱柦对于自己的老婆们,还是挺上心的,至少比那些道貌岸然,能随便把老婆送人伪君子强多了。   “王爷也是位性情中人。”听着王爷的十几个老婆,三爷倒吸着酸气感叹道。   “哈哈!”   看着三爷稍显纠结的表情,朱柦试着提议道:“遵法如此织功精湛的毛衣,不穿确实是有点可惜,所以如果遵法同意的话,我愿收下这件毛衣,然后送给我的妹子,我妹子天生畏寒,如果能收到这件礼物的话,想必会十分开心吧。”   “送给皇女殿下穿?”   “当然可以啊!”   反正这件毛衣,只是三爷用来增进灵王感情的,至于灵王把它给谁,三爷倒不是很在乎。   甚至能给皇女穿,三爷还更开心一点,毕竟给一个男性友人织毛衣穿,确实让三爷觉得有点GAYGAY的,现在礼意到了,还不用朱柦穿,这个结局三爷可谓非常满意。   “不过这件毛衣若是给皇女的话,还请容我稍微修改一下。”   三爷说着拿起毛衣,然后朝朱柦张张手:“王爷,借剪刀以及毛衣针一用,还有就是请容我冒昧的问一句,皇女殿下身材几何。” 100 我要给张三公子请功   皇女殿下身材具体几何。   三爷肯定是没有问到。   毕竟这种数据,即便是朱柦这位亲哥哥,也不可能知道的十分清楚,因为如果他知道的很清楚的话,那这本书就该改名叫缘之空了。   不过具体的信息虽然没有拿到,但皇女殿下身材,和小樱大致相仿的消息,三爷还是弄到手了,而且通过朱柦‘可以收紧腰部’的只言片语,三爷也可以大致猜测到,皇女殿下的胸围是要大于小樱的。   至少是个D。   虽然这个消息可能一辈子也用不上,但是在三爷心中,他对于皇女殿下还是有个了大概了解。   在处理完送给皇女的毛衣之后,三爷自然是要在朱柦家里吃饭,打牌,吹逼,一键三连。   至于那件刚改进完的毛衣,则是直接被朱柦快马加鞭的送往皇城。   毕竟送礼这种事,肯定是越早越好。   ~~~~~   京师,皇城,慈宁宫偏殿。   虽然毛衣的风气才刚刚在海清县铺开,但对于朱明月这种关心民生政治的人而言,已经第一时间拿到到了毛衣的全部消息。   “一件能够媲美厚棉袍御寒效果的毛衣,才需要两百到三百文钱,比一斤未加工棉花的价格还低,如果这种毛衣真的如同报告中所言的话,那今年冬天能少冻死不少人啊。”   朱明月知道,对于大朙的贫苦百姓而言,冬天是难熬的,所以在看到这份关于毛衣的报道之后,她是既兴奋,又有点害怕,害怕报告中有夸张的成分。   “哎~”   “如果能有一件现成的毛衣,能让我穿着感受一下就好了。”   窝在温暖的锦榻上,朱明月看着身边正在学习打毛衣的小宫女,心里无奈的长叹一声。   因为毛衣出现的时间过于短暂,除了三爷那边,还没有人织造出能穿的成品,所以即便朱明月手段高明,她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弄到成品毛衣,只能弄到一堆毛线,等着手下宫女现场加工。   就在朱明月内心躁动的看着小宫女打毛衣的时候,她门外负责看门的太监轻敲起了殿门:   “回事!”   “进来回话吧。”   朱明月微微直起慵懒的身子,一只手撑着榻上的矮桌,眼神随意的看着推门而进的小太监。   “见过殿下!”   先是躬身冲着自家殿下深施一礼,接着小太监把手中拎着的木箱,拿到朱明月的锦榻旁:“殿下,灵王殿下又给您送来礼物了。”   “五哥又给我送礼物了?”   听到是朱柦送来的礼物,朱明月稍稍来了兴致,她把自己的身子改卧为坐,语气稍显急切的开口吩咐道:“取出来给我看看。”   “遵命,殿下。”   小太监闻声把木箱打开,取出里面还带着凉意的深蓝色包裹,放在朱明月手边的矮桌上。   “五哥这是借花献佛了啊!”   大朙是一个讲究等级的社会,所以皇家使用的东西一看就是皇家的,反过来民间使用的东西,一看也就知道是民间的。   “灵王殿下也许是发现了什么民间的奇珍异宝。”   小太监的心思还是比较简单的,他顺口接了一句朱明月的话之后,便将手中的包裹解开。   里面有三样东西,两封信,以及那件三爷改动过的毛衣。   “知我者,五哥啊。”   看着静静叠放在包裹中的红白色毛衣,朱明月勾起一抹舒心的笑容。   “这针脚,这织法,这件毛衣织的也太好了吧。”   朱明月在感慨自己哥哥懂事儿,而负责给朱明月织毛衣的小宫女梅儿,却在感慨三爷出色的针织手法。   听到了小宫女的感慨,朱明月也把注意力移回到毛衣本体上,伸手抚摸着上面绵柔的质感,朱明月轻笑这推断道:   “这件毛衣,应该是张三先生织的吧。”   “张三先生织的?”   听到自家殿下的推断,小宫女梅儿顿时感受到绝大的冲击:不会吧,别啊,如果这件毛衣真是张三公子织的,那岂不是说我的女红,连张三公子的十之一二都达不到。   紧握着手中针脚粗糙,刚织了个领子的毛衣,梅儿对自己女性的身份,产生了巨大的质疑。   “梅儿,你也织的很好啊,至少我能感受到你的心意。”一边拆封着包裹中附带的信件,朱明月一边轻笑着点了点小宫女的额头。   第一封信是朱柦写给朱明月的,信中的内容除了日常问候之外,就是说明了毛衣的是谁织的,以及把三爷那个‘横渠四句’的小志向说给朱明月听。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张三公子果然胸怀天下啊!”   哪怕朱明月自命不凡,自认为是上天之子,但是在面对三爷这四句,逼格拉满的豪言壮语的时候,也会为三爷心中的‘雄心壮志’感到心潮澎湃。   或者说正是因为朱明月心图天下,所以才更加为三爷这四句话所触动。   虽然她的这个触动前提,是她坐在皇位上睥睨天下。   自顾自的脑补了一番,三爷说这四句话时的飒爽英姿之后,朱明月心生向往的长叹一句:“好像亲眼见一见这位张三公子啊。”   “既然殿下如此想见,那何不向陛下告假一番,用探望灵王殿下的名义,去顺道见一下这位张三公子呢?”听到自家殿下有需求,小宫女梅儿立刻提议道。   “用探望五哥的名义?”   面对如此切实可行的计划,朱明月一时间还真有些心动了。   毕竟三爷已经一次又一次的证明了,他是一个全方位的惊世之才,所以朱明月想亲眼见一见三爷,并把他收入麾下的冲动,也自然一日高过一日。   “梅儿,五哥的诞辰是十二月十八对吧。”探望朱柦,也得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所以朱明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朱柦的生日。   “是的殿下,灵王的诞辰是十二月十八。”因为每年都要送礼物,所以小宫女对于灵王的生日,记得是相当清楚。   “那就把对五哥的探望,定在他今年的寿诞之日吧。”想一想还有两个多月,就能见到自己心仪的人才,朱明月不由勾起一抹期待的笑容。   放下手中朱柦写的来信,朱明月又打开另一封由三爷写来的信件。   “呦,这还真是想谁来谁,这封信竟然是张三公子写来的。”   看着信件第一行,‘臣张三有一言禀奏殿下’的开头语,朱明月立刻明白这封信是张三写给自己的。   “有一言禀奏于我?”   “不知这位张三公子给我的第一封来信,会说些什么呢?”   带着满满的好奇,朱明月继续读起了信件:   【殿下,毛衣是纯羊毛的,所以洗的时候千万不可以用热水,不然会缩水变形。】   说有一言,就有一言。   看着三爷那短短一句,洗毛衣的注意事项,朱明月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封信了。   这……   看看第一封信,为万世开太平。   看看第二封信,洗羊毛衣别用热水。   三爷如此差距甚远的两面,让朱明月更加好奇起了,三爷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张三公子定然是一位非常有趣的人啊。”   笑着摇摇头,把手中的洗毛衣注意事项放下,朱明月微微偏过身,朝身边的小宫女笑道:“梅儿,为我宽衣吧,让我试试这毛衣,是否如所说的那么神。”   事实证明,小樱说自己不会穿毛衣,那就是在明着勾引三爷。   人家朱明月第一次见到毛衣,不就很顺利,没有任何疑问的穿上了吗?   柔软而毛茸茸的物体,会抚慰人的心灵。   把头从稍微有些紧缚的领口中伸出来,有整了整卡在胸前的褶皱,朱明月摸着身上柔软至极的毛衣,心里久违的感受到一种,名叫温暖的感觉。   “殿下,冷吗?”   因为朱明月是有些畏寒的,所以小宫女梅儿最关心的就是自家殿下冷不冷。   “嗯↘↗~”   “很暖哦~”   在蓬松柔软羊毛衣的笼罩下,朱明月极其罕见的表现出一副,小女生特有的萌态,用蜷缩着手指的袖筒捧着脸庞,朱明月声音纤软的赞叹道:“蓬蓬的,软软的,而且还很轻,比皮子穿在身上舒服多了。”   朱明月是有些畏寒的,所以即便是在暖和的屋内,她也会穿着皮背褡(背心),来给自己保暖。   但皮背褡那种东西,虽然接风保暖,可它穿着却不是很舒服,毕竟皮子是有硬度的,所以面对毛衣这种适合内穿的御寒衣物,朱明月直接就倒戈成为毛衣党了。   看着瘫软在榻上,捂着毛衣做享受态的朱明月,小宫女梅儿在为自家殿下感到高兴的同时,也不由期待起自己穿上毛衣的感觉。   就在小宫女思考着自己毛衣花纹的时候,躺在榻上撒娇的朱明月说话了:“梅儿,吩咐外面备轿,我要去父皇那里给张三先生请功,并且请求父皇把毛衣做大规模推广。”   “请功?”   看着重新精神起来的朱明月,小宫女梅儿反而疑惑了:“殿下为张三先生请功,莫非是因为他的这件毛衣?”   “对,就是这件毛衣。”   看着小宫女脸上的不解,朱明月笑着反问道:“梅儿,你知道一件棉衣市价几何?”   “普通一点的话,要八百文到一两。”   “那,毛衣呢?”   “两百到三百文左右。”   “有如此差价,还不足以为张三公子请功吗?” 101 见过月更的小说,还没见过月更的圣旨   十月初七,立冬日。   如果在别的朝代当官,立冬当天是可以休息的,但是换成大朙嘛,立冬就和法定节假日无缘了。   不过和‘法’定节假日无缘的话,那必然就得和‘三’定节假日有缘。   因为今天是自己新戏院开业的日子,所以三爷直接大手一挥,就给海清县衙全体成员放了假,除了设立有几个应急岗位之外(李县丞:没错,有我),其他所有衙役全部都可以回家过节。   起了个大早,正在院中和小樱吊嗓子,准备今天开业演出的三爷,却突然听到院门外一阵熟悉的太监喊声:   “张知县,出来接旨吧。”   是李公公的声音,那位每年一千两,让三爷站着接旨的太监。   “又有旨?”   “弘德皇帝这么喜欢码字吗?怎么三天两头的给我写旨啊?”   听着门外熟悉的尖锐声音,三爷整理着衣服走向院门。   别误会,就是喊嗓子喊的太投入,嫌热解开了领口。   “李公公,早啊!”   打开院门,三爷朝站在台阶上,穿一身红色太监服的李公公拱了拱手。   “张知县,您可真是咱家见过的,最受皇上喜欢的臣子,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收到了两道圣旨。”   捧着圣旨朝张三笑了笑,李公公开口恭维道。   不到两个月,收到两道圣旨。   这怎么听着有一股苏菲的味道。   不着痕迹的摇摇头,把这个扯淡的联想压下去之后,三爷侧身朝李公公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公公,外面天气冷,进来详谈吧。”   跪是不可能跪的,所以三爷接旨从来见不得外人。   而拿银子拿到手软的李公公,自然也要配合三爷,所以笑着就走进了三爷的院门。   “张知县,您那几位徒弟呢?”   坐在空荡荡的正厅里,看着只有小樱一人上茶,李公公有些好奇的问道。   “徒儿大了,已经各自飞向各自的天空了。”   明明只当了两个多月的师父,但三爷却说出了当爹二十年的口气。   “名师出高徒,张知县的徒弟必定大展宏图,鹏程万里。”   虽然小樱也是三爷的徒弟,但是所有了解三爷的人都知道,小樱是不可能出师的,她只能被出。   恭维了几句三爷的徒弟之后,李公公便把话题回到圣旨上。   “张知县,您的圣旨。”   将手中的圣旨往八仙桌上一放,李公公就知道他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宣旨任务。   什么?你说外面的人听不到宣旨?   冬天在家里宣旨,外面的人听不到,不是很正常吗。   拿起李公公放在桌上的圣旨,三爷一回生二回熟的把圣旨展开。   是奖励自己发明毛衣的圣旨。   理由是毛衣这种廉价的御寒衣物,能够让万千清苦百姓,更加容易的熬过冬天。   弘德皇帝还有点眼光嘛~   看着弘德皇帝能因为这件事,专门给他一道奖励的圣旨,三爷心中对弘德皇帝的好感,顿时增加了不少。   当然,仅仅只是一件毛衣,也不可能获得多大的奖赏,所以颁圣旨的形式虽然隆重,但上面的奖励,对三爷来说其实挺可有可无的。   首先就是皇帝最爱的牌坊奖励,一座提有‘丰衣’字样的石牌坊。   但是三爷想了想自己上一座,才盖了一半的‘拾金不昧’牌坊,就知道这一座‘丰衣’牌坊,大概得十二月份才能完工了。   除了牌坊奖励之外,就是官阶奖励,只不过这个官阶,不再是实体官职,而是把他上任知县时授到的官阶,‘正七品承事郎’,升级为了‘从六品承务郎’。   这里解释一句,官阶是给你发放俸禄时依照的阶位,而官职是说你从事的职务,两者并没有直接联系,比如一个人可以什么职务都没有,但却领着正一品的俸禄。   而放到三爷这里就是,他虽然干着正七品的知县,却可以领到从六品的俸禄。   也就是从月俸7.5石米,长到了月俸8石米。   折合成银子的话,也就是不到半两,还没三爷随手给人的小费多。   但银子给的再少,也算是弘德皇帝认可了毛衣的价值,而且只要皇帝认可了的话,也就意味着毛衣能快速推广,能更快的普及到大朙千家万户,能有更多的人,更快穿到毛衣这种较为廉价的御寒衣物。   这对于三爷而言,远比给他多少多少银子要重要的多。   心满意足的收起圣旨,随手给了李公公500两跑腿费之后,三爷端茶邀请道:“李公公,今日张某的新戏院开业,不知公公有时间来赏个光吗?”   “呦,今天张知县还有开业这种喜事,但不知张知县的戏院,唱的是哪路戏啊?”同样端起茶碗轻抿一口,李公公好奇的朝三爷问道。   “京剧。”   “京剧?”   听到这个从未听过的戏种,李公公稍稍一愣:“咱家在京城也算是呆了几十年了,还从未听过京城这边还有地方戏啊。”   “哈哈,李公公从未听过也正常,因为这个京剧,是张某根据京城口音新改编而来的。”打了个哈哈,三爷笑着朝李公公解释道。   “张知县原来还精通戏曲!?”   鉴于三爷做个女红,打个毛衣都能惊动皇帝,收到圣旨,所以在听到三爷还会唱戏之后,李公公直接就给他安上了精通的头衔。   “算是略有涉猎吧。”   明明知道自己是个大佬,却还要装成萌新,这可能就是装逼的快乐吧。   虚伪的客套一句之后,三爷继续笑着邀请道:“在今天的开业表演上,张某会亲自上台唱上一宫戏,如果李公公有意的话,可以去亲自听一听。”   “那当然要去,能听到张知县开口,也算是咱家的荣幸。”   送圣旨,当然不可能像送快递一样,一天送几十封,所以李公公今天剩下的时间,全部都可以自己支配。   现在收到三爷戏院开业的邀请,那他自然是的去好好凑一凑热闹。   给予了李公公一阵去安排属下的时间,三爷也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和小樱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   祝今天所有考试的小伙伴们,都能考得好成绩   不过,能参加高考的小伙伴们,也看不到我这条祝福吧 102 兄弟们辛苦了!为三爷服务!   随便给了随从几两散碎银子,让他们找个背风的地方等自己之后,李公公便和三爷一起,踏上了前往戏院的路透。   “张知县,您这还真是有名士之风啊~”看着三爷胯下的白耳小驴子,李公公没事儿搭话道。   “名士之风?”   摸着LV的后颈上的鬃毛,三爷小小的开了个玩笑:“可按照《大朙律》的话,九品至七品官,不就应该骑驴吗?”   ? ? ?   按照大朙律?   你一个接圣旨都恨不得要躺下的人,跟我讲大朙律?   面对三爷的小玩笑,李公公打出一连串的小问号。   “哈哈,李公公,开个小玩笑,望您不要介意”   看着李公公一脸的小问号,三爷畅快的大笑一声,然后随声解释道:“张某骑驴,就是单纯因为骑惯了,懒得换,并没有什么别的意味在里面。”   “怎么能说是没有意味呢!”   “张知县,您这明明叫不忘初心!”   “像张知县这种廉洁的官风,很值得大朙所有官员学习啊!”   要说太监就是太监,不管从什么角度都能找到夸人的由头。   “哈哈,李公公谬赞了!”   心情愉悦的和李公公聊了一路,三爷一行人晃晃悠悠的来到平康胡同中,刚走进这条海清县最重要的娱乐街,李公公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这个阵势,是要恭迎皇爷来吗?   看着平康胡同街道上,穿着黑色短棉衣,成跨立站姿,每隔一米就站一位的狂三党小弟。   李公公不由回想起两年前,弘德皇帝出宫时的阵势,遥想当年,他还是一位……   “三爷好!”   没给李公公缅怀的时间,这些负责开业安保工作的狂三党小弟们,在看到三爷的瞬间,就奉以了精神的问候。   “嗯,大家也好。”   “一大早的大家也辛苦了!”   抚慰着被突如其来问好声吓了一跳的LV,三爷笑着朝这些小弟挥手致意道。   “不辛苦,为三爷服务!”   自从那次用开玩笑的口气,给金蛤蟆随口编了两句问安方式之后,金蛤蟆就把这个问安流程,交给了所有狂三党成员。   于是就有了今早这样,极其像军训典礼的一幕。   三爷是上辈子听惯,也喊惯了这一套流程,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这问好的一幕,看在李公公的眼里,就不是能随便忽略的了:   这些人前段时间不还是一帮,无法无天的小流氓吗?   怎么这才被张知县收编了几天,就已经训练的如此纪律了。   听着狂三党小弟们整齐划一的问好声,李公公愈发觉得三爷真是个有本事的知县。   而除了李公公被这问好一幕惊到之外,平康胡同里过路的路客,街边的商家,游卖的小贩,在看到如此一幕之后,也重新理解了三爷是绝对不能招惹的人。   “李公公,咱继续往前走吧?”   骑着驴稍稍靠近被惊呆的李公公,三爷笑着看提醒道。   “走,走。”   如梦方醒的李公公,驱使着胯下的红枣马,朝三爷笑着摇摇头:“张知县能把一众小流氓教化成如此模样,可见张知县手段高明啊。”   “我哪有什么手段高明,主要还是兄弟们配合,甚至我觉得他们开玩笑的成分,可能还更多一点。”   这次三爷还真说的是实话,但狼来了的故事告诉我们,如果你平时装逼过多的话,哪怕你是真的不会,别人也会认为你在谦虚。   李公公就显然不相信三爷的推辞:“张知县,能开玩笑开的如此整齐划一,世间可能也就张知县一家了。”   从胡同口到戏院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所以三爷和李公公说了没两句话,三人就来到了平康戏院的正门前。   连胡同口都站着狂三党的小弟,那戏院正门前就更不用说了。   左右两侧各八人,总共十六人的门卫队,呈八字整齐排列在戏院门口。   穿着青色棉布褂,带着‘停车’袖箍的小厮伺机而动,主动为每一位骑马乘车来的顾客,提供相应的马匹停放地点。   当然,是要掏停马费的。   三爷对于收狗大户的钱,向来无微不至。   不过除了收停马费这个目的外,三爷这么安排也是为了保证戏院品质,不然戏院门口乱哄哄的都是马,实在有损戏院形象。   “三爷。”   停车小厮走上前来,牵过LV的缰绳,指着戏院的朱红色大门,笑着说道:“金堂主已经在里面等候您多时了。”   “行,我知道了。”   拍拍LV的脖颈,把驴交给小厮之后,三爷便带着小樱和李公公走进了戏院大门。   因为时间还早,所以戏院大厅内还没有客人,只有穿着一身绛紫色圆领袍的金蛤蟆,在指点着戏院工作人员,进行着开业前的最后准备。   “蛤蟆。”   “三爷,曲姑娘!”   寻着三爷的声音转过身,金蛤蟆那张大嘴立刻勾起一抹谄媚的笑容,在和三爷点头问好之后,金蛤蟆注意到了三爷身边的李公公。   “这位是?”金蛤蟆走到三爷身边,声音疑惑的轻声询问道。   “宣旨太监李公公。”三爷先是介绍一声李公公,接着又顺口介绍了金蛤蟆:“李公公,这位是张某平康戏院的掌柜,金蛤蟆。”   “见过李公公!”鉴于自己的身份,金蛤蟆率先拱手问好道。   “嗯,金掌柜辛苦了。”也就是给三爷面子,李公公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问好。   三爷心里清楚,大朙这些根深蒂固的阶级认知,不是三天两头就能改变的,所以他直接无视掉这个不对等的问候,笑着朝李公公说道:“李公公,接下来张某可能会比较忙碌,所以有怠慢之处,还往公公海涵。”   “张知县,您忙您的,咱家过来就是听戏的,有个座儿就行。”对待金蛤蟆爱答不理,对待三爷这种金主爸爸就喜笑颜开,李公公充分展现出了太监的本质。   “多谢公公体量。”   朝李公公点点头,三爷冲身边的金蛤蟆招手安排道:“蛤蟆,把李公公安排到二号包间,好生服务。”   “李公公,一号包间要留给灵王殿下,所以您能体谅,对吧。”怕李公公误会,三爷顺口解释了一句。   “灵王殿下今日也会来?”   “那咱家到时候可要去,好好请个安。”   听到朱柦也会来捧场,李公公对于三爷的评价就更加上了一个档次。   “是的,张某和灵王殿下还算私交不错!”   给了李公公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微笑之后,三爷便目送着这位太监入席了。   “三爷,您又得到圣旨了?”   安排了一个小厮去给李公公带路,重新空闲下来的金蛤蟆立刻跑到三爷身边,满脸好奇的问道。   “对,奖励我打毛衣的圣旨。”   三爷随便拉了把手边的椅子坐下,笑着朝金蛤蟆说道:“不过具体奖励倒是挺一般的,就是又给我立了座石牌坊而已。”   圣旨的奖励还挺一般的……   听着三爷那如同评价今天早点一般的随意语气,金蛤蟆是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一声:   三爷,不愧是您。   “对了蛤蟆,我新书出版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除了戏院开业这个重头戏之外,三爷对于自己其他产业,也得了解一下。   “回禀三爷,一切顺利。”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十月中旬,您的第一批《金瓶梅》就可以正式开卖了。”稍稍回想了一下《金瓶梅》的进度,金蛤蟆准确回答道。   啧,当着小樱的面,你怎么能说出书名呢!   在心里小小抱怨了金蛤蟆一句,三爷迅速转移了话题:“那石印机呢?研制的怎么样了?”   “已经招募了一批工匠开做了,而且三爷您的徒弟王小黑,也在研制团队里面进行帮忙。”   “如果研发过程顺利的话,在年关前,就可以做出来第一台试验机。”   又是研制团队,又是试验机,金蛤蟆在三爷的影响下,用语已经越来越接近三爷的习惯了。   “小黑也在里面?”听到王小黑的名字,三爷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头道:“这臭小子,上次来看望我的时候,也没说自己在干些什么,原来是偷偷跑进了石印机研制组啊。”   “小黑哥可能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吧。”当初剑拔弩张的金蛤蟆和王家兄弟,现在也已经称兄道弟起来。   和金蛤蟆聊了一些,诸如《金瓶梅》出版,以及石印机研制的问题之后,戏院也开始陆陆续续迎接起了顾客。   除了邀请有海清县有头有脸的狗大户之外,三爷也实现了棋牌馆开业时的承诺,把上次忘了邀请的街坊,这次都如数补了给他们。   而第一波来戏院恭贺开业的,也正是这帮老街旧邻。   没办法啊,毕竟耳朵胡同这帮街坊,都只是一些普通平民,如果不早点来的话,看着后面那些狗大户车水马龙的样子,他们也不好意思进来,就更别提送礼了。   “三爷!”   “李掌柜。”   看着自己的御用早点厨师,三爷笑着迎了上来。   “三爷,不必多说,您能邀请我们这些老街坊来,是给我们面子,所以您也可以放心,我们是绝对不会给您丢人的。”   穿着为过年准备的新棉褂,看着‘富贵不忘老街坊’的张三爷,李掌柜一边把开业贺礼递给三爷,一边一脸感激的郑重保证道。   “什么丢人不就丢人的,我请你们,就是来请你们听戏的,只要大家能来,就是给足了我张三面子。”   “来,蛤蟆。”   三爷说着朝金蛤蟆招招手:“带李掌柜他们入座。” 103 意想不到的礼物   “不会吧,李富贵他们真进去了?大老爷真的邀请他们了?”   “我早就说过吧,三爷是个重感情的人,不会富贵就忘本的!”   “就是,就是,有三爷这样不忘本的人当知县,咱们海清县以后可要有好日子过呢。”   在三爷的想法里,他邀李掌柜等老街坊来,单纯就是因为有空位子,所以想请他们来听听戏,可看在一般平民的眼中,这一番操作就变成了‘富贵不能淫’的典范。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刷了一波声望之后,三爷迎来了第一波比较尊贵的客人——海清县本地的乡绅。   以古斋刻书坊的林书古,林修玉打头,三爷进入了考验苹果肌的迎宾仪式。   “三爷,贺您开业大吉!”   把一幅前朝书法家写的手帖,送给三爷做开业贺礼之后,林家叔侄俩向三爷躬身祝贺道。   “书古兄,林掌柜真是太客气了。”   伸手接过贺礼,三爷做迎宾态,将两人往里迎接。   在三人错身而过的时候,林书古看着三爷笑道:“三爷,您送到小坊刻制的《金瓶梅》,书古已经凭借职位之便看过了,看完之后,书古只想感叹一句,鞭辟入里,借古讽今,三爷真乃天下大才!”   “等这本书真正开卖的时候,这大朙文人必定会再次倾倒在,三爷您的盖世文采之下。”   “当然,您绘画技法也同样让人倾倒,如此逼真的作画技巧,书古活了七十年还是第一次看到。”   说到后面,林书古勾起了一抹男人都懂的微笑。   “哈哈,书古兄真是太抬举张某了。”   听着林书古的吹捧,三爷习惯性的客气一句之后,便将两人送入了大厅。   “遵法兄!”   “文员外。”   刚接待完林家叔侄,三爷便迎来了海清县其他士绅。   坐在二楼包厢中,李公公看着楼下迎接客人的张三爷,心里愈发搞不懂这位爷,到底在想些什么:   说他正常吧,他可以为了站着接圣旨,不惜花费重金买动自己。   说他狂妄无边吧,却又在客气的接待每一位客人。   要说他单纯针对皇室吧,他又和灵王殿下关系密切。   看着三爷脸上和善的笑容,李公公彻底陷入了迷茫。   三爷到底在想什么?   答案很简单。   就是三爷什么都没想,单纯就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至于为什么要和善的接待每一位乡绅,理由就更简单了,对待狗大户韭菜,怎么能不和颜悦色呢。   陆陆续续的接待了十几位,海清县排的上号的乡绅之后,三爷便迎来了第二波客人——除大皇子以外的,其他皇子的说客天团。   这些人今天来三爷这里,除了维护好和三爷的关系,以防三爷也莫名其妙的坑他们一下之外,更重要的还是用来恶心一下大皇子,给这位被三爷坑惨了的皇子再填填堵。   鉴于这些人来恭贺的动机全部不纯,所以三爷也就懒得接待他们,只是让金蛤蟆戴劳了这份工作。   在该来的客人基本都到齐之后,最重量级的客人也该到场了。   随着朱柦贴身太监一声尖锐的:“王爷到!”   戏院内除李公公之外的全部客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向三爷:   连王爷都来给三爷捧场,三爷这背景让人看不懂啊!   无一例外。   所有乡绅在看到王爷之后,第一反应都是张三爷究竟背景如何,而不是想到三爷和王爷私人关系如何。   毕竟从他们的视角看来,面对一个动不动就得给对方下跪的人,是肯定没法产生友情的。   “遵法!”   “王爷。”   笑着接出大门,三爷随意的给朱柦拱了拱手。   “我没来晚吧。”   伸手虚抬了一下三爷,朱柦同样笑容满面的问道。   “王爷没来,戏怎么能开场。”   对着朱柦做了个请的手势,三爷领路走进了戏院大厅:“一号包厢已经给王爷您留好了,我这就送您上去?”   “包厢?是指二楼那些小房间吗?”   看着二楼突出的一个个看台,朱柦笑着摇摇头:“我是来听遵法你唱戏的,坐二楼那天高地远的,怎么能看清遵法你的表演,一楼还有座吗,就进给我安排一个就行。”   “好,王爷真乃我的知音!”听到朱柦真是一门心思的来听戏之后,三爷笑着指了指大厅前两排预留出来的座位:“我做事向来爱留两手准备,所以早就给您准备着呢。”   “遵法有心了。”   在周围一圈人‘见过王爷’的问安声中,朱柦在三爷的引领下,坐在了第一排中间的八仙桌旁。   抚摸着椅子上的红硬木把手,朱柦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和三爷说道:“对了遵法,关于你的开业贺礼。”   “王爷,我哪敢收您的贺礼,您能来就已经是给我最大的面子了!”   虽然嘴上是这样客气,但是三爷心里还是十分期待,朱柦会送什么的,毕竟这年头皇家有的是好东西。   “哎~不是那些俗气的实物贺礼。”   朱柦一开口就打断了三爷的宝物梦,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描金的请柬,按在桌面上推给三爷:“我的礼物是一份对等的邀请,十二月十八是我的诞日,不知遵法可愿意赏光,而且你只需要空着肚子来就可以。”   “荣幸至极。”   这份礼物三爷收的可谓非常高兴,因为这代表着朱柦是真拿他当朋友,不然朱柦也不会送出这样的邀约。   “哈哈!”   满意的大笑两声,朱柦朝三爷摆摆手,半开玩笑的催促道:“既然遵法已经收到礼物了,那咱们就开戏吧,我已经期待了好久遵法你的表演了。”   三爷去后台扮戏准备演出。   而前台大厅,却迎来了一场问安王爷的集体行动,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在二号包厢的李公公。   尽量压低动静的冲到朱柦身边,李公公对着朱柦就是一通长拜:“奴婢,见过灵王殿下。”   “李公公?你怎么在这里?”看着这位宫中的宣旨太监,朱柦有些好奇的问道。   “奴婢今日来是给张知县宣旨的,皇爷嘉奖于他创造毛衣,拯救万民,特赐予张知县从六品承务郎,以及一座‘丰衣’牌坊。”躬着身,李公公迅速说明了自己出现的原因。   “毛衣~”   回味着三爷这个授勋的理由,朱柦用只能他自己听到声音,轻声呢喃道:   “看来我这个妹妹,是看上遵法了啊。”   “不如我牵个线,搭个桥,邀明月来参加我的诞日,来让两人见个面?”   “如果这俩人能见面的话,场面想必会非常有趣吧。”   只是把这当成一个玩笑,在脑中一闪而过之后,朱柦便放下了这个想法。   因为过于主动的话,不符合他左右逢源的政治态度,所以对于朱明月,他只要适当的,时不时撩一下就好。   当然要是朱明月主动前来的话,他也会躺平接受,但问题是一个皇家公主,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出宫呢。   所以这一幕是不可能出现的! 104 旦角儿的事,能叫女装吗?   “你们大家伙儿,有人听过大老爷唱戏吗?”   “没听过,不过大老爷既然敢把大家请来,而且还主动挑班当角儿,那想必应该是有两把刷子吧。”   “那谁说得准啊,不是还俗语叫‘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市不闻其臭’吗,也许大老爷只是自我感觉良好呢?”   “嗨,说这么多干嘛,一会儿不管遵法兄唱成啥样,咱们大家伙儿该喊好,还是要喊好的啊,不能落了遵法兄的面子不是?”   “周员外放心,这点道理我们还是懂的,而且话说回来,大老爷即便唱得再差,那也得有一半句亮眼的点不是,咱们逮住那一两个点使劲叫就好了。”   因为灵王殿下突然到场的缘故,原本应该呆在二楼包厢看戏的乡绅们,纷纷来到大厅就坐,争取能在灵王面前刷个脸熟。   毕竟这位王爷,可是要世世代代呆在海清县的,所以能多得到一点王爷的认可,对于这些海清县本土乡绅而言,都是莫大的好处。   至于大厅里原本的那些观众,已经在各大乡绅的‘钞能力’之下,兴高采烈的去二楼包厢看戏了。   能白拿一份钱,还能坐昂贵的包厢看戏,这对于耳朵胡同这些普通平民来说,实在是太合算了。   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八仙桌旁,朱柦听着身后乡绅们窸窸窣窣的讨论,脸上不由的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等等遵法一开口,可能会把这些乡绅的下巴都惊下来吧!”   “灵王殿下,张知县的唱功很好吗?”被朱柦特许坐在身边的李公公,一脸好奇的问道。   “遵法有哪方面表现的不好吗?”朱柦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看着李公公,轻笑着反问一句。   “张知县,确实乃世间罕见的全才。”虽然看不懂三爷的性格,但是对于三爷的能力,李公公还是全方位肯定的,毕竟那可是一个靠着打毛衣,就打到升官的男人。   就在戏院中所有人,窸窸窣窣的闲聊三爷的时候,平康戏院的开业演出,终于正式开始了。   率先走上戏台的,是三爷前段时间从周鬼火那里,救出的一位男宠,鉴于其在一众男宠里长的最为‘阳刚’,而且说话的调调有一股婚庆主持的味道,所以三爷就把他安排成了戏院的常驻主持人。   穿着一身书生装束的方巾长袍,余震迈着沉稳的步伐,噙着标准化的微笑,满面春风的来到戏台正中央。   大朙自然是不可能有音响设备的,所以余震就只能凭自己本身的嗓音,来进行主持的工作,不过好在戏院也不算太大,再加上三爷高价购得的声学设计,足以让他的每一道声音,清清楚楚的落进每一位观众的耳朵里。   “各位来宾,各位亲友,大家上午好。”   “感谢诸位在立冬这个吉祥的日子里,赏光来参见我们平康戏院的开业演出……”   余震上台的主持词,一听就是三爷亲手设计的,而台下这群大朙观众们,虽然从来没感受过这种风味的主持,但鉴于三爷已经给他们带来了,太多没见过的东西,所以一个特殊的主持开场,也没大家觉得有任何不适。   毕竟是三爷嘛,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经过简短的开场致辞,余震迅速报出了今天的第一个节目:“接下来请大家欣赏,琵琶曲《十面埋伏》?”   “琵琶曲?不是唱戏吗?怎么改听曲儿?”   “好歹是开业演出嘛,怎么可能干唱戏,总得有点其他形式的演出调剂一下吧,倒是这个《十面埋伏》的曲子你们有人听过吗?”   “没听过,可能是遵法兄自创的吧,但是听这个名字,应该是讲的楚汉相争?”   “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可要好好听一听了……”   本来这位书生,是期待着听曲儿的,但是等看到上台弹曲儿的人之后,就发现听不听的已经不重要了,能看到这些姐姐们,就已经不虚此行了。   “相梅姑娘,思思姑娘,如仪姑娘,白壁姑娘……”   “遵法兄这是把海清县近两年的花魁,给直接包圆了啊!”   看着台上环肥燕瘦的九道倩影,正直血气方刚年纪的小书生,直接眼都瞪圆了,他是一边过着眼瘾,一边在心里嫉妒的想道:等我考中进士,放了知县以后,我也要把当地的花魁都弄自己手中!   “遵法这,有点本事啊!”   朱柦倒是不惊艳这几个花魁的长相,毕竟家里放着十几个同级别的妻妾呢,但是他却佩服三爷的能力。   因为朱柦心里清楚,这些又有才,又有名望的花魁,可不是那么好弄到手的,即便他贵为灵王殿下,想把这些女人同时弄到一起唱曲儿,也得废点功夫。   至于更进一步的教这些女人弹词唱曲儿,那就即便他是灵王也做不到了,因为那是需要个人本事的,如果个人本事不过关,反而会让这些才女暗中鄙视。   “不知遵法会谱出怎样的曲子啊~”   带着浓浓的期待,朱柦静待着琵琶曲的响起。   “铮!”   铿锵有力,带着点点肃杀之气的琵琶声猛然炸响,仅仅只是第一次拨弄琵琶弦,就让全场观众精神为之一振:   这曲子,有点儿意思哈!   近乎是本能的,戏院所有观众都不由调整了自己的坐姿,来让自己处于一个更加适合倾听的姿势。   竖起耳朵,放开心神,跟随着紧凑,激烈的琵琶声,全场观众进入了当年那场,荡气回肠的楚汉战争之中。   列营、吹打、点将、排阵、走队、埋伏、鸡鸣山小战、九里山大战、项王败阵、乌江自刎、众军奏凯、诸将争功,得胜回营!   十三段错落有致的音符,演绎出一场完整的楚汉争霸之史,在最后一声琴音落下之后许久,戏院中的观众才姗姗从曲子中缓醒过来。   “好曲!”   随着朱柦的一声带头叫好,整个戏院都陷入一片沸腾之中。   位于大厅的乡绅们,还能保持着基本的矜持,只不过是在神色激动的讨论着,曲目中的种种技法,以及自己爱听的曲段。   而二楼那些三爷请来的老街旧邻,就没那么多文人之间的矜持了,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扒在看台围栏上,撕心裂肺的朝舞台喊着好:   “好曲,这曲子听的真他娘带劲!”   “三爷天纵奇才,花魁姐姐妙手生花!”   “姐姐们,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些花魁小姐姐虽然平日里,已经听厌了各种溢美之词,但那些只是很小范围的,有限几位才子富户对她们赞美,像这样站在舞台中央,享受数百人的齐声欢呼,她们还是第一次感觉到。   虽然不至于热泪盈眶吧,但这种被数百人认可欢呼的感觉,还是让这些小姐姐心神亢奋。   至于再来一遍,那是肯定不可能再来一遍的,在一浪高过一浪的起哄声中,九位花魁小姐姐,淡定的施礼下来。   看着收拾乐器离开舞台的花魁小姐姐,观众们再次把话题回到了开业表演上:   “既然着开幕曲是楚汉相争的《十面埋伏》,那后面接着的戏,也应该是同样题材的戏吧?”   “那肯定得是啊,不然遵法兄谱这么一出《十面埋伏》,不是浪费了吗?”   “倒是说到演楚汉相争的戏,大家伙儿觉得遵法兄是演项羽呢,还是演刘邦,亦或是演韩信呢?”   “这要看具体演哪出戏,不过我觉得演项羽的概率很大。”   没让这些被开幕曲挑起兴趣的观众失望,随着余震上台,报出接下来的戏目是《霸王别姬》之后,整个戏院便更加亢奋起来。   落下帷幕,戏台上开始接下来演出的摆台,而在戏台后面的化妆间里,三爷正在领着一众演员,进行着最后的准备。   “大王,觉得妾妃这个妆容如何啊?”身穿鱼鳞甲,头戴虞姬冠,画着妩媚妆容,扮演成虞姬的三爷,用清脆的伪声向曲世樱笑道。   “爱妃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无论何种扮相,孤王都喜欢的紧啊!”伸食指挑起师父的下颌,做项羽扮相的曲世樱,用前几天三爷夸她的诗句,对着三爷反夸道。   这~~~   看着也不知道是在练戏,还是在调情的师徒二人组,霸王别姬戏目的剩余演员,全部都一脸无奈的表情。   他们都知道今天要演出霸王别姬这个戏目,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是三爷演虞姬,小樱姑娘演霸王。   今天看着两人扮上戏的时候,整个后台都傻了,他们不理解,为什么明明两人能顺着演,却非要倒过来扮戏。   不过在看到小樱为了配合楚霸王的身高,穿着六寸高靴子还能原地后空翻的时候,他们稍微有些理解了:   这个楚霸王,虞姬的角色分配,可能是根据真实战斗力分的。   事实上呢?   三爷为什么要演虞姬?   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梅兰芳梅先生,在霸王别姬里唱的就是虞姬,所以全面拷贝了梅派唱功的三爷,自然也只能跟着梅先生来。 105 你是怎么把霸王别姬,唱成罗密欧的?   “三爷,前台已经摆好了,该你们上台了!”   负责前场台务的工作人员走进后台后,目不斜视的就走到霸王面前,开口汇报道。   “我不是师父,师父在这边。”   面对工作人员的汇报,曲世樱恢复了原本声线,指着一旁美艳多姿的虞姬说道。   “三,爷?”   看着坐在椅子上,描眉打鬓,妖娆动人的虞姬,负责台务的小伙子直接就愣住了。   “上台是吧,行,我知道了。”   三爷倒是没恢复自己的男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之后,便主动站起身来,对着面露紧张的演员鼓舞道:“我对大家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把平时彩排时的水平发挥出来就可以了。”   完全站在上位者姿态的鼓励。   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这些还从未见过观众,从前身份不是男奴,就是妓子的演员们,并不是那么在乎观众的反馈,反而对他们来说,只要三爷不生气,他们的表演就合格了。   所以在听到只要保持排练水平,就可以过关之后,所有演员都不由暗松一口气。   看着这些新人演员重新放松下来,三爷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大家开演吧。”   平康戏院正厅。   看着垂落的幕布缓缓升起,已经等到不耐烦的观众们,刚听到丝竹声响起,还未见演员上台,就已经鼓起掌来。   “来了。”   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朱柦,看到幕布拉起之后,也随之挪动着身体,把自己调到最适合观戏的坐姿。   戏台上。   这出戏中,就是第一个登台的,就是三爷所饰演的虞姬。   在八名侍女的陪同下,三爷迈着风摆荷叶,雨润芭蕉的娇柔步伐,款款走到九龙口的位置(上场门到戏台中央的中间位置)。   随着他轻撵戏袍,眼神挑动的一亮相,整个戏院便开始疯狂的叫起好来:   “好!!!”   看戏要捧着听,看来大朙观众就有这个优良的观戏品德。   “这个虞姬,不是小樱姑娘扮的吧?”   因为三爷提前和朱柦说过,开业演出的主演是他和曲世樱,所以看着这个虞姬一出来,朱柦下意识的就认为这是小樱演的。   可是再一细看这个虞姬的体态,朱柦就发现事情不对了,因为这个身影怎么看,怎么都更像是三爷。   朱柦在暗自纠结台上的演员究竟是谁,而其他那些对三爷不怎么熟悉的观众,则完全沉浸在了戏曲当中。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从亮相的九龙口走到戏台中央之后,三爷正式开唱了。   绵柔清脆的嗓音炸响在戏院中的时候,连朱柦都觉得无所谓了:管他扮戏的演员是谁,他在台上就是虞姬。   “大王回营!”   三爷唱罢第一句,小樱扮演的项羽就跟着上台了。   平时一直在扮演乖乖女的她,现在带上脸谱,换上戎装之后,终于可以随意释放本性了。   摸着腰间精钢锻造的腰刀,小樱走到九龙口一亮相,那股刚从战场上下来,摄人心魄的肃杀之气,就开始在戏院中弥漫开来。   “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   有小樱这种外挂级别的徒弟打配合,三爷真的是做什么都非常顺利。   随着小樱那雄厚中带着愤恨的伪男声响起,这出《霸王别姬》就算正式拉开了帷幕。   “好!”   “好!!”   “好!!!”   随着戏一段段的唱下去,戏院内接连不断的叫好声,都快把戏院的顶棚掀开了。   特别是中间有一段,虞姬把剑,为项王起舞的唱段,更是把这群人的嗓子都喊差音儿了。   看到这时,所有观众都已然忘记,他们原本的目的是来给三爷捧场的,现在的他们,只是在单纯享受这一场戏曲表演。   戏一幕幕的演,词一段段的唱,又是转了几个过场之后,这出霸王别姬迎来了全剧的顶峰——虞姬自刎。   伴随着隆隆的鼓响,以及周着汉军的歌声,自知深陷敌军包围的虞姬,不想成为项羽的累赘,便准备拔剑自刎。   “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三爷唱完这句,就要按照剧情拔剑自刎,却怎料得小樱比他更快,一把就把他的剑给夺了下来。   这下别说懂得这段历史的观众懵逼了,就连三爷本人都一时间有点懵了:姐姐,您搞毛啊!   “大王,贱妾真的不想拖累于您,所以请给贱妾一个痛快吧。”   虽然事发有些突然,但唱戏嘛,就像写小说,你突然发现一个前文的BUG,后面想办法补回来就好。   就比如现在,只要小樱把剑递还给三爷,那戏就能继续唱下去。   三爷一边使眼色,一边抬起手准备接剑,可结果小樱根本没搭理他,反而是接着三爷唱了起来:“爱妃玉手从未染过血腥,今日孤王怎能让你受污,既然爱妃执意要死,那么孤王便亲手送你一程。”   看着小樱把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上,三爷差点就笑场了:不是,姐姐,我这个自杀属于个人行为,您动手就改刑事案件了啊!   虽然心里槽点很多,但鉴于结局大差不错,所以三爷便配合着小樱抽剑的动作,宛若一朵落花般,旋转扑倒在了地上。   到这里按照原本剧情,应该是众侍女上来把虞姬抬下去,可小樱都把剑捅虞姬了,后面也不可能在按着原本剧情演。   没给那些发愣侍女上台的机会,小樱掉转剑头,比着自己的脖颈吟唱道:“爱妃香陨,四面楚歌,孤一生纵横睥睨,可曾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呜呼哀哉,此生不要也罢!”   唱完,小樱便自刎于三爷的‘尸体’前。   这…………   愣了有几秒钟,反应过来戏曲结束的观众们,便开始热烈鼓起掌来:   “好!演得好!”   因为大家都知道项羽的结果是自刎乌江,所以早死片刻,自刎于虞姬身前,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反而显得项羽还挺重情重义的。   既然小樱已经把霸王别姬,演成了罗密欧与朱丽叶,那么三爷也就没必要在拘泥于传统,还要整个退场什么的。   伴随着观众们落幕的掌声,三爷‘死而复生’的重新站起身来,招手让后台的演员全部集合,三爷便带着所有演员,一同给观众来了个谢幕礼。   ~~~   “平康戏院从明儿个开始正式营业,还望各位朋友多多捧场!”   听着从虞姬口中发出的纯正男声,所有观众才如梦初醒的看着三爷叫喊道:   “我滴个娘哎,虞姬竟然是三爷扮的!?”   “虞姬竟然是遵法兄……遵法兄真是唱功了得。”   “啊~让我死!我刚刚还想着要纳‘虞姬’为妾呢,结果竟然是大老爷!”   听着台下乱哄哄的叫喊,三爷一边走向下场门,一边朝身边的小樱低声问道:“小樱,你怎么突然想到把最后一段戏给改了?”   “因为小樱不想和师父分开啊,什么怕成为累赘,要楚王一人突围,这样的剧情小樱一点都不喜欢,与其在一个没有师父的世界中存活,小樱还是觉得和师父一起死掉,会更好一些。”面对三爷的询问,小樱一脸理所应当的给出答案。   “作为师父,为师倒是更希望你能一个人,坚强的活下去。”   伸手拍了拍小樱的肩膀(头上有头饰,没法撸毛),三爷正准备给徒弟来点正能量教育,就被旁边一起涌上来恭贺的其他演员打断了。   ~~   平康戏院内一片河清海晏,歌舞升平,而在平康戏院外,海清县的南城门楼子上。   负责看门的兵丁,看着从南方来的乌央央一大群人,一时间差点就喊出救命了。 106 我不会成为卫宫切嗣的   李二狗,海清县衙役是也,以胆小怕事闻名于县衙内部。   曾经的他相当不喜欢衙役这份工作,每天就是期待着能赶紧服完徭役,然后回家过自己的小日子。   但是这种想法,在三爷上任之后就变了。   拿着三爷赠与的沉甸甸的月俸,李二狗只想高喊一句——当衙役,真他娘滴香!   银子是凉的,攥在手中心却是热的,所以在白花花银子的鼓舞下,向来胆小怕事的李二狗雄起了。   面对从南方走来的乌央央一片人海,李二狗勇敢的冲到了城墙垛子后面,借助着城墙的掩护,瞪大眼睛远眺着来人究竟是谁。   “二狗,你眼神好,看清楚那一片人是什么人了吗?”   和李二狗搭档看门的另一名衙役叫王二猫,是一个身形瘦小,但胆子却很大的男人。   “是……”   随着人群逐渐走进,李二狗也渐渐看清了来人是何种模样。   “是一伙儿流民。”   看着这群拖家带口,衣衫褴褛,往海清县走来的人群,李二狗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流民怎么跑咱们海清县了,他们不是应该往京城方向走吗?”   几乎每隔个三两年,就会有一伙儿在家乡活不下去的流民,前往京城谋生,对此早已听怪不怪王二猫,并不奇怪有流民的存在,他只是好奇这些流民,为什么要往海清县的方向来。   “也许是迷路了?”   李二狗刚想笑着附和两句,就猛然反应过来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伙儿流民是朝着海清县城来的,是朝他李二狗的辖区来的。   “干了!”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李二狗一拍手,对着王二猫大喊道:“快快快,二猫,你赶紧去通知三爷,就说来流民了,我赶紧去外面阻止这帮流民进城,晚了就出大事儿了。”   流民通常都代表着饥饿与混乱,让一大帮不知来历的流民进入县城,那带来的问题,可一点都不比来一群土匪小。   西城门楼子上两名衙役兵分两路。   钱壮怂人胆的李二狗,横刀立马的冲向流民队伍进行阻拦,而行动迅捷的王二猫,则是跨马跑向平康戏院,争取把危机提前一刻告诉三爷。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骑着挂有铃铛的酸枣马,在县城街道上一路狂奔,不过盏茶的功夫,王二猫就来到了平康胡同。   随便找一个站岗的狂三党小弟,确定了三爷还在戏院之后,王二猫就飞身下马,玩命跑向平康戏院。   他倒是想骑马进来,但奈何逛街的人太多,就只能徒步前行了。   摇晃着从马身上取下来的铃铛,王二猫在一众路客奇怪的眼神中跑进平康戏院。   “三爷,三爷,三爷。”   看着已经卸完妆,正在大厅中换桌扯淡的张三爷,王二猫高喊着三爷尊号,就冲到了三爷面前。   “这不是二猫吗?跑这么急是有什么大事儿吗?”   被小樱在耳边提醒了一句之后,三爷准确无误的认出了这个,冲进来的小衙役。   三爷竟然还记得我!   被三爷突然叫出名字的王二猫,刚想热泪盈眶一番,就猛然响起自己还背负着任务,强行压下心中的感动,王二猫气喘吁吁的对三爷说道:“三爷,城外从南方来了一群流民。”   “流民?”   听到这个词汇,三爷的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人数有多少?”   “据目测应该不下千人。”王二猫回想着在城墙上看到的情况,给出了回答。   “人数不少啊……”   感叹了一下流民的人数,三爷接着问道:“那这些流民现在何处?入城了吗?”   “和我同为守城衙役的李二狗已经出城拦截了,如果他顺利的话,这些流民应该还在城外。”因为不确定李二狗的水平,所以王二猫也不敢打包票。   “很好,你们处理的很得当。”听到有衙役主动出城拦截,三爷满意的点点头。   毕竟同情流民归同情流民,三爷作为海清县知县,他的首要任务还是要保证海清县安定。   让上千号不知来历的流民进城,这是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知县,都不会选择的事情。   “好了二猫,你去通知一下外面,让他们给我备驴,我要亲自去城外看看。”   吩咐完王二猫备驴,三爷又扭头看向自己的‘小秘书’:“小樱,咱们县衙还有多少粮食。”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对付难民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足够的粮食。   “两千四百石。”   三爷上任时,是亲自盘过一次库的,所以小樱报出的数字,就是县衙里实际拥有的粮食。   “才两千四百石吗……”   一石粮食大概是188斤,就算流民不需要什么生活品质,一石粮食最多也就只能养一百人过一天,假设流民有一千人的话,那就是一天要十石粮。   而两千四百石的话,就是两百四十天,而两百四十天的时间,也应该够这些流民转业安置了。   运用着后世思维,三爷一通计算之后,得出了粮够吃的结论。   而在得出这个结论以后,三爷又把目光看向了戏院内这帮乡绅,心想:赈济灾民这种事情,怎么能光县政府来,这些狗大户也应该捐捐款,意思一下吧?   这样想着,三爷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之后,朗声说道:   “诸位!”   “现在县城外,从南方来了数千流民,对于这些因天灾人祸,流落至此的可怜百姓,咱们海清县是不是应该尽一下地主之谊呢?”   在三爷的预想中,他说完这些话以后,大厅里的这些乡绅,就算不踊跃捐钱捐粮,也应该看在他的面子上,多少配合一下。   可结果是,非但这些乡绅没有配合,连三爷的好友灵王朱柦,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就这样沉默了有十来秒的时间,朱柦勾了勾手,让三爷进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二楼一个没有闲人的包厢中,落座在包厢中的一双对椅上之后,三爷率先一脸奇怪的问道:“不是,王爷,这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你们大家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还问我怎么回事?是应该我问你怎么回事吧,遵法,听你刚刚的话,你不会是想赈济那些流民吧?”看着自己唯一的好友,朱柦稍稍前倾身体,压低声音问道。   “对啊,难道我不应该赈济那些流民吗?”听着朱柦的反问,三爷整个人都傻了。   “当然不应该,不对,应该说是不能!”朱柦的声音压得更低,可见这些话应该是官场上的潜规则,也就是鉴于和三爷的友情,朱柦才会把这些明说出来。   “你,张遵法,是海清县的知县,你的工作是,要保证海清县的安宁稳定。”   “至于那些流民,他们本就是违反《大朙律》,叛逃故土的人,所以你张知县对待他们的正确做法,应该是抓捕和驱逐。”   抓捕,和驱逐?   听着朱柦口中的这两个词汇,三爷感觉自己的三观收到了严重冲击。   他呆呆的看着朱柦,愣了足有五秒钟之后,才声音颤抖的问道:“可那些流民也不是自愿离开故土的啊,肯定是因为某种天灾人祸,他们才被迫离开家乡,跑到外乡求活啊。”   “我当然知道他们都是可怜之人,但遵法你也要明白,你是海清县的知县,你可以管这些流民一天饱饭,但是你能管他们一辈子饱饭吗?”   “你的海清县就只有这么大地方,你把这些多出来的流民安置在哪里?你又要从哪里弄土地给这些流民种?你总不能让他们在海清县集体当乞丐吧?”   “而且你要知道,乞丐多了的话,海清县的治安就会变得一塌糊涂,甚至有可能发展成为民变。”   “所以对待流民正确的做法,就是把他们驱逐回原籍,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土地上,因为只有那样,大家才能两相安好。”   从三爷朋友的角度来看,朱柦说的都是好话。   他站在大朙人的世界中,把所有能对三爷讲的,都全部讲到位了,虽然听起来有些残酷,但对于一个大朙人来说,现实就是这样。   大朙的财富来自土地,而土地数目是有上限的,本来海清县就不能说是,人人都能吃饱,现在又要加上一群流民入内,这在朱柦看来就是一场灾难。   一种选择是让流民单方面痛苦,另一种选择是流民加海清县全部痛苦,面对这两种选择,朱柦当然会选择第一种,而且他希望张三也选择第一种。   听完这一席话,三爷沉默许久,在理解了朱柦是被时代限制了眼界之后,三爷笑着问道:“王爷是认为,这些流民对于海清县来说,是一场灾难对吗?”   “遵法,有时候仁爱也是要做出取舍的。”朱柦默认了三爷的询问,言外之意也很明显:要么流民痛苦,要么大家一起痛苦。   “可在律法上,归化流民也算是一种功劳啊,王爷。”   虽然在大朙,甚至有皇帝默许过屠戮流民,但是在明面上,皇帝还要表现出足够‘仁爱’的,而且这些皇帝制定这条政策,肯定也是希望万一能有个能臣出来,把这个问题彻底解决掉。   “遵法,你这。”   “哎……”   看着三爷脸上自信的笑容,朱柦就知道三爷做出了,他最不想看到,也是最期待看到的抉择。 107 人群中走出一个光头   三爷带着小樱离开了戏院。   在离开前,他也没再提捐款的事,因为他尊重时代,理解这些被时代拘束住眼光的人。   骑着LV行走在街道上,看着街两边熙熙攘攘的海清县百姓,三爷反而有点心慌了:   做选择,吹牛逼的时候是挺爽,但我该怎么安排那帮流民呢,而且在安排他们的时候,还不能影响到我的这些海清县百姓。   回忆着上辈子看过的各种史书,三爷拟定出几条针对流民的大致政策,不过再具体实施这些政策之前,三爷还是得亲眼看一下这些流民才行。   顺着街道一路来到海清县南门,在南城门大街上,已经围聚了许多闻讯而来的海清县百姓,他们神色紧张的站在城门附近,看着远方乌央央一大片,不知从何处来的陌生流民。   在流民群体和海清县南门之间,有一道横跨腰刀,骑着县衙公用酸枣马的身影,阻断了流民前进的道路。   三爷。   三爷!   三爷爷!   您快点来啊!   您再不来,我李二狗就要捐在这里了!   李二狗坐在酸枣马上,感受着冬日里凄凉的西北风,看着一群无边无垠的流民,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后悔为什么不是自己去叫三爷,然后让王二猫站在这里挡人。   “骑马挡道的那个,就是李二狗吧。”   “看不出来啊,他小子胆儿还挺大的。”   从县城南门里出来,三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二狗骑马拦路的背影。   “二狗胆子以前一直都挺小的,但不知道最近怎么搞得,胆子突然就大了起来,包括出门拦截流民,也是他主动提出的。”   站街上拦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情,但站在街上,拦乌央央上千号眼睛都饿蓝了的人,就不是随随便便能做到的了,除非你手里抱着加特林,不然什么人面对这种阵势都得害怕。   额,小樱除外。   看着小樱那古井无波,甚至觉得有点无聊的紫眸,三爷突然有点害怕,小樱是不是已经不把自己当成正常人类了。   甩甩头,把心中无聊的臆想放下,三爷驱驴来到李二狗身边。   看着脸色不知是冻白,还是吓白的李二狗,三爷声音柔和的笑问道:“二狗,情况怎么样啊。”   “三爷!您终于来了!”   就像是见到了失散三十年的亲爹,李二狗在看到三爷的瞬间,眼泪扑簌簌的就喷了出来。   “狗子,你这是怎么了?他们打你了?”   骑着LV向前几步,躲过了李二狗飞来的涕泪,三爷保持安全距离的问道。   “没有,没有。”   伸手在脸上胡乱抹擦两下,李二狗看着远处的流民队伍解释道:“我还没和他们接触过呢,我只是站在这里他们就不再向前了。”   “你只是站在这里,他们就不再向前了?”   “那说明这群流民里有带头人啊。”   看着安静站立在十米开外,平静注视着自己的流民队伍,三爷做出了他的判断。   “有领头人?那他们应该是一个宗族,或者一个村子的人吧。”站在三爷身边,重新平静下来的李二狗,跟着三爷的思路推测道。   “是什么直接去问问不就好了。”   三爷洒然一笑,然后驾驴走向流民队伍。   十米的距离,眨眼即过,骑驴来到距流民队伍不到一米的地方,看着这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神色疲惫的陌生流民,三爷高声喊道:   “我乃海清县知县张三,你们中间有能管事儿的人吗?出来和我说话!”   随着三爷声音落下,流民队伍当中传来一阵杂乱的哄闹声。   “是海清县的大老爷来了,快去叫慧安法师。”   “慧安法师,慧安法师,大老爷来了!”   流民队伍中人头攒动,都不需要外人介绍,三爷就看到一个锃亮的光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见过老父母,小僧法号慧安,蒙诸位父老乡亲信任,暂任大家伙的话事人。”   慧安和尚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破旧的灰布僧袍,踏着一双站满泥泞的灰色僧鞋,因为长期的食不果腹,身形和脸颊都很消瘦,但眼睛却亮的惊人。   虽然三爷是一个对宗教无感的人,但面对这个和尚,他还是不由的心生出一丝好感。   翻身从驴上下来,三爷站立在土地上,平视着慧安问道:“慧安法师应该是出家人吧,为何会成为一群俗家人的话事人?”   三爷问话的声音有些尖锐,因为他需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都是宗教分子。   如果这群人只是一群普通的流民,那三爷可以欣然接受,但如果这群人是一群狂热的宗教分子,那三爷就只能采用传统的对流民政策了。   “僧也好,俗也罢,在分僧俗之前,小僧和他们一样,都是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民罢了。”慧安的声音很平和,听的也很舒服,但回答的内容,三爷就不是很满意了。   “慧安法师,张某我这个人呢,喜欢痛快和明白,再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把问题回答的清楚一点,你为什么会成为这群人的领头人?”   三爷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含含糊糊的文人对话,所以在看到知县的态度不好用之后,三爷直接改成了狂三党大哥的说话风格。   面对三爷略显失礼的提问,慧安倒是没有任何不悦,理解了三爷喜欢什么样的答案之后,他噙着微笑的回答道:   “小僧一行人来自山东归安县(虚构地名),今年恰逢大旱,无法过冬的乡亲们便组织成群,来到京师某一线生机。”   “而小僧是当地普照寺的一名僧人,因为不满寺中方丈,不愿把粮食分给百姓,所以便愤然而出,随着百姓一路来到京师。”   “至于为什么能成为乡亲们的话事人,可能是因为小僧识字,并且平日积攒了一些名望吧。”   哟,还是个重情义的和尚。   听完了慧安的自我介绍,三爷对这个和尚不由有些另眼相看起来,虽然他跟着流民队伍走,不一定有什么实质性作用,但这种愿意陪着别人共患难的精神,三爷还是挺喜欢的。   “你们有多少人。”在知道了这伙人不是什么狂热宗教团体之后,三爷继续问道。   “一共2147人。”慧安没辜负自己领头人的身份,队伍里有多少人他心里门清。   “你们一个县就有这么多人出逃?”听到这个人数,三爷小小诧异了一下。   “大家不全都是归安县人,其中有一部分是我们在路上遇到了,还有一部分是从京师回来之后,跟着我们一起过来的。”   “从京师回来?”   三爷听到了一个怪异点:“对啊,再往北走不就是京师吗?你们怎么不去京师,反而跑到我们海清县呢?”   “老父母,今年的京师,已经人满为患了。” 108 没有人命更贵   今年的京师,迎来了超过十万的流民。   在听到这个数字之后,三爷到没先发表意见,反而只扭头朝身边的李二狗问道:“二狗,往年的京师一般来多少流民?”   因为每有天灾人祸的时候,京师就得迎来一批难民,所以三爷也不是很确定,这十万人是比往年多,还是比往年少。   至于这些难民,为什么一受灾就往京师跑,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别的地方不收留他们啊,只有来到京师,来到这天子脚下,才能勉强混一口饿不死的粮食。   “往年的话……”   面对三爷的提问,李二狗看着天空回忆半天,然后才不是很确定的回答道:“前年闹灾的时候,我听说是有个六七万人去京城,再往前几年也差不多,反倒是我小的时候,来京师的流民人数比较少,只有个两三万的样子,结果谁想到今年就超过十万了。”   李二狗回忆着愈发庞大的难民潮,心有余悸的感叹道:“哎~也不是到这老天爷是怎么了,一年胜过一年的在惩罚咱们这些老百姓。”   “倒是你这位慧安师父,一看就是得道的高僧,你能和我们讲讲,这上天为什么要惩罚我们这些老百姓吗?”李二狗感慨半天之后,突然看着剃一大光头的慧安问道。   二狗,这个问题问得好!   听到这个问题,三爷在心中为李二狗鼓起了掌。   虽然慧安本人是一个重情义的好和尚,但三爷对于宗教本身还是很警觉,特别是在这种,因受灾而形成难民队伍中,很容易出现大规模迷信活动。   如果慧安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是:这就是上天惩罚,你们要怎样怎样对待上天,怎样怎样进行祭祀,怎样怎样自我修行的话。   那三爷就要出手,把慧安这种不稳定迷信因素给处理掉了。   “这不是上天的惩罚!”   慧安斩钉截铁的非天罚说,让三爷都小小吃惊了一下:这个小和尚有点意思啊。   没有理会其他人看自己的惊异眼神,慧安和尚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就小僧在归安县生活的这些年来看,今年的这次旱灾,并不比往年的更为严重,虽然收成确实是减少了,但远远达不到颗粒无收的程度。”   “既然不到颗粒无收的程度,那你们为何要逃荒来京城啊?”   听到慧安否认灾情的严重,三爷反而有些奇怪了。   “虽然上天没有全部夺走乡亲们的粮食,但我们归安县县衙却把它夺走了”   慧安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动怒,但这种平静安宁的语气,却更加让三爷心寒:“你们归安县知县是疯了吗?明明在闹灾情,却还要苛重税,他们就不怕你们民变?”   “不会民变的。”   慧安轻轻摇了摇头,看着三爷问道:“我们归安县大致有一万两千人,但大老爷知道,为何逃荒的只有一千多人吗?”   “因为需要交税的百姓,只有这一千多人啊。”不需要三爷回答,慧安直接给出了答案:   “归安县超过九成五的土地,都属于县中不需要纳税的文人乡绅,超过九成的人口,都想办法投身县中大户,以成为大户家仆来逃避赋税徭役。”   “最后剩下的所有赋税徭役,就全部压在了这半成土地,以及这一千多号普通百姓身上。”   “而归安县县太爷,他只是正常的,合理合法的,从可以收税的人和土地身上,把需要的赋税收走罢了。”   说完之后,慧安平静的看着李二狗总结道:“所以,这不是上天惩罚,而是人和人之间的灾祸。”   “啪!啪!啪!啪!”   听完了慧安的叙述,三爷直接笑着鼓起掌来:“慧安法师看的很透彻,但是你把这一切说给我听,就不怕我听了之后生气吗,别忘了我也是你口中,不用赋税的一份子啊。”   “无妨,老父母若是生气了,小僧再带着乡亲们继续前往京城就好了,毕竟来海清县求活,只不过是小僧在听闻京城流民众多之后,抱着赌博心态的一次尝试。”   不知道是不是三爷开头的那一句,‘我喜欢痛快和明白的对话’起效果了,慧安和三爷交流起来,那叫一个开门见山。   “那我可以恭喜你,慧安法师,你赌对了!”   “其他县城不愿意收留你们这些流民,我张三的海清县收了!”   三爷看着这个很对自己脾气的小和尚,大手一挥做出收人的安排。   “多谢,老父母仁爱!”   听到三爷愿意收留自己这些人,一向平静淡然的慧安,也难免声音颤抖起来,他冲着三爷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大老爷!”   “大老爷就是青天在世!”   “咱们也别光喊,赶紧给大老爷磕一个啊!”   三爷愿意收留的消息,立刻在难民队伍中炸开,他们高喊着,感激着,最后如同麦子般,一片片的跪倒在三爷面前。   “呼~”   看着这些仅仅只是因为自己一句收留,就跪倒下来叩头感谢的难民们,三爷心中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长出一口气,压抑下内心乱七八糟的情感之后,三爷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丘陵,对慧安说道:   “慧安,我虽然说了收留你们,但把你们收进城肯定是不可能的,就在那个小山坡附近吧,你们先暂时把营地安排在那里,随后我会安排粮食送给你们的。”   “一切听从老父母安排。”   经过一路的带队,慧安比谁都清楚流民有多么难管理,所以他很理解,也很支持,三爷不让他们进城的决定。   甚至可以说,如果三爷让他们进城的话,慧安反而会怀疑这个知县,是一个只懂仁爱,不懂治民的酒囊饭袋。   看着慧安如此懂事,三爷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他翻身上驴,坐到高处之后,气沉丹田,对着所有难民朗声宣布道:   “你们所有人听着,我张三代表海清县收留你们,会给你粮食,也会给你们衣服,甚至是想办法给你们弄到一份活下去的工作。”   “但是我丑话也要说在前面,那就是除了这些帮助之外,我同时也会派来相应的管理团队,来管理你们。”   “你是难民,你们很可怜,但你们不会因为难民的身份,得到任何的优待,也不会因为难民的身份,得到任何的特权,你们是民,海清县的百姓也是民,所以我会用管理海清县百姓的办法,对你们一视同仁。”   “听话者,配合者,我欢迎你成为海清县新的一份子,不听话者,不配合者,那就有多远,给我滚多远,至于捣乱者,煽动民变者,那三爷可就要严惩不贷了!”   三爷说着,拔出身边李二狗的腰刀,用刀尖指着难民队伍,展现出十足的狂三党教父气质。   听话就让你,吃饱穿暖有工作,不听话就让你滚蛋,甚至砍你狗头。   看着三爷手中明晃晃的刀刃,这些难民明白了听话的必要性。   “都听明白了吗?”   三爷把手中的腰刀飞插在土地面上,然后配合着刀把的晃动,朗声询问道。   “…………”   就像数学课上,老师询问你们听懂了没有,这些难民面对三爷的提问,也都一个个呆呆的看着三爷。   “都听明白没有?”   三爷用更大的声音,再次吼道。   “明白,老父母,我们听明白了!”   终于反应过来的慧安,第一个高声汇报道,而有了慧安开头,后面那些难民也都跟着喊了起来:“明白,大老爷我们明白了!”   “很好!”   双手摊开,向下压了压,示意所有人安静之后,三爷对着慧安吩咐道:“那行,慧安,你就带你的人去扎营吧,我也该回去处理一下,县衙那边的手续了。”   “对了。”   三爷刚要调转驴头往回走,就想起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工作:“慧安,你会写字对吧?”   “是的,老父母,您需要小僧做什么事情吗?”   在三爷刚刚那通,‘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演讲之后,慧安对于三爷的好感,也有了不小的提升。   “对,我需要你把这些流民,全部以户为单位统计出来,一户里有多少人,每人都叫什么,他们的性别怎样,年龄怎样,会什么工作,全部都统计出来。”   “怎么样?能做到吗?”   搞清流民里有哪些人,是管理流民的最基本工作,所以三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慧安给自己整个户口。   “请给小僧十天时间。”   慧安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给出了自己的时间。   “十天有点久啊。”三爷一咂舌,试着提问道:“我若给你派几个助手呢?能快点吗?”   “如果有十人能帮我的话,三天就可以,但这也是极限速度,因为安营前两天,大家必定混乱,登记效率会低一点。”慧安是个很懂得难民效率的人,所以并没有夸下海口。   “那就三天,至于相关人员,我今天下午就会派给你。”   吩咐完慧安的工作,三爷也没有在多做逗留,而是直接带着小樱前往了县衙,因为在那里,有他最能干的小下属,李县丞同学正在加班呢。   骑驴行进在前往县衙的路上,三爷突然想到刚刚和慧安的谈话中,自己拥有的一个特权:   我不用交税啊。 109 三爷真可谓忧国忧民,公正廉洁   虽然因为狂三党规模的急剧扩大(黑社会罪),扑克产业的日渐兴盛(侵犯知识产权罪),没日没夜的疯狂行贿(行贿罪),以及隔三差五的滥用职权(职务罪),三爷的刑期已经堆了有小五十年了。   但作为一个励志尝遍法律的男人,三爷是不会忘记使命的,所以在注意到自己不用纳税之后,三爷立刻就闻到了犯罪的味道。   骑行在海清县街道上,撸着LV后颈上的鬃毛,三爷朝着并排骑行的小樱吩咐道:“小樱,完了你通知一下金蛤蟆,告诉他把该交的商业税,全部都按时交了。”   面对师父突如其来的交税要求,小樱稍稍楞了一下,她不解的看着师父问道:“师父,您作为从六品的承务郎,不需要给朝廷交这些杂税啊。”   “是啊,所以为师也没让金蛤蟆,把钱交给国家。”   “那您这是交给?”   “交给我,交给海清县知县张三个人。”   什么叫真正的犯罪天才?   这就叫真正的犯罪天才!   一个行为,同时触犯两种罪名,一边是偷税漏税(大朙没有个人所得税,所以被动触发),一边是疯狂贪污(把狂三党交上来的税款,全部收入自己囊中)。   只是三爷这边左手倒右手,跨时间,跨领域刷罪行刷的很嗨,但看在小樱的眼里,自己师父这就是生病了啊:   都是自己的钱,师父这倒过来,调过去是要干什么?   所以借助着,一半对师父身体的担心,一半就是想亲近师父,小樱从自己的马上,跳到了三爷的驴上,落坐在三爷身后,小樱一只手环住三爷的腰,一只手捂着三爷的额头,轻声判断道:   “师父,您也不发烧啊,为什么要说这种奇怪的话?”   发烧说胡话?   本来正沉迷于自己的骚操作,处于高度兴奋状态的三爷,面对小樱突如其来的疑问,整个人直接就愣住了:   对啊,我这个操作虽然对系统很骚,但是放在旁人眼中,这种把钱左手倒右手的行为,就是有病啊。   三爷脑中电光百转,在排除了几十条回复方案之后,终于选择出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在小樱你看来,为师的这个抉择很奇怪吧。”   感受着小樱掌心的热度,三爷轻声笑道。   “嗯,有一些奇怪。”   小樱把下巴放在三爷的肩头,轻声回应,只可惜了三爷胯下的LV,敢怒不敢言,只能用自己硕大的驴眼,羡慕嫉妒恨的看着身边小樱的白马。   “哈哈,你还挺直接的。”   三爷的头稍稍向后仰,在小樱头上蹭了两下之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士人不用纳税,这条太祖皇帝制定的政策,现在就像是一颗囊瘤,长在大朙这具破败不堪的身体上。”   “所以师父是想从自己开始,切掉这颗囊瘤?”   小樱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个清官,所以师父这么想她并不意外,但她奇怪的是,师父为什么要把税交给自己:“可师父若想以身作则,带头纳税的话,那也应该把税教给朝廷啊,为什么要自己收到手中。”   “因为为师不信任这个朝廷啊!”   “各种火耗,各种折损,各种贪污,100两的银子交到陛下手中,可能连10两都没有,面对这种朝廷,为师如何甘心把银子交给他们。”   “所以与其把银子交给各路贪官,还不如为师我自己把这些银子花掉,把他们变成真正的实惠,给予给海清县百姓。”   三爷单手探天,展现出一副家国情怀,心怀天下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是,狂三党的一切营收全部都属于违法所得,三爷自己又不能花,所以还不如那纳一部分税,用来改善一下海清县公共设施。   “师父!”   “小樱因为有您这样的师父而自豪!”   小樱‘义正言辞’的在三爷右脸颊上轻吻一口,虽然她亲这一口,和三爷的‘家国情怀’,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为人师表嘛~”   三爷伸手摸了摸小樱亲吻的地方,然后揽着LV缰绳,扬天大笑起来。   因为三爷身上标志性的东西太多,LV啊,小樱啊,还有那副俊到不像话的皮囊啊,所以海清县大部分百姓,都是认识三爷的。   走在通往县衙的清平街上,过路百姓看着路中间,狂秀恩爱的师徒二人,就总有一些老顽固分子,看不爽这种当街秀恩爱的行为,就更别说秀恩爱的两人还是师徒了。   “女的不守妇道!”   “男的不知羞耻!”   “我大朙的朗朗乾坤,就是让这些男盗女娼之辈破坏殆尽的!”   清平街旁角落里,一个穿着墨绿色员外氅,带着翠绿色员外巾的40岁中年秀才,看着街道中央打打闹闹的师徒两人,一脸厌恶的骂道。   他骂的声音不大,因为他怕三爷听到,但即便是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还是有一双敏锐眼睛,发现了这个敢暗中污蔑三爷的反动分子。   “你说你马呢?”   一声正气十足的声音,在中年秀才耳边炸响,然而刚等他顺着声音转过身形,赢面飞来的三个鸡蛋,就将他糊了个满脸开花。   趁他病要他命。   没有给中年秀才任何反应的机会,动手的狂三党小弟就开始动用起,三爷教他们的街边打架第一准则——先给敌人扣帽子。   “大家注意啦!这个人在暗地里咒咱们的大老爷死!”   “而他为什么要咒咱们的大老爷死呢,是因为大老爷把那些可恨的江湖帮派取缔之后,影响了他的银子,因为他是那些帮派的幕后掌控者!”   “只要等大老爷死了,他就又可以向咱们收钱了!”   这位狂三党小弟虽然用了自污的手段,但效果却出奇的良好,路边这些曾经保受,江湖帮派敲诈的小商小贩,在听到这种说辞之后,立刻就炸毛了。   “他狗娘养的,原来是这个混蛋在收咱们的钱啊,兄弟们打他!”   “还想再敲诈我们?弄死他!”   “别放走这个混蛋!”   伴随着愤怒的叫喊声,各种菜果,杂物,煎饼果子,就像雨点一样袭向中年秀才。   虽然中年秀才满心的窝火,想要解释自己不是幕后黑手,但求生的本能却告诉他,此地不可就留,要想活命就得赶紧跑。   就这样,委屈的秀才,带着眼角滑落的泪珠,一瘸一拐的跑向自己家,而坐在驴上的三爷,在看到街边的动乱之后,刚想出声阻止,就听到了小樱在他耳边低语:   “师父,那个人是因为谩骂您,才会被街面暗插的狂三党伙计动手的。”   三爷没有听到中年秀才的低声谩骂,但身体素质已经超越人类的小樱却听到了。   什么?   敢骂我这个公正廉明,英明神武,潇洒帅气,才华横溢的张三爷?   那他活该被打啊!   什么?   你问言论自由在哪里?   你不知道海清县就没有……   呸!   是你不知道海清县绝不姑息侮辱诽谤吗?   像三爷我这种没有污点的绝世好男人,只要有人敢负面评价与我,那肯定就是侮辱诽谤!   看着抱头鼠窜的中年秀才,三爷暗喊一声‘打得好’之后,平静的转回视线,对身边的小樱轻声说道:“小樱,记住那个动手的小伙计,回去之后赏他三十两银子。”   吩咐完公正客观的奖赏之后,三爷心情愉悦的夹了一下驴腹,示意自己的驮着俩人,一脸委屈脸的LV,向不远处的县衙前进。   至于小樱,则是在甜甜的回应完师父的吩咐之后,一双紫眸冰冷的注视着中年秀才暗叹道:   真幸运啊,因为师父是知县,所以你骂完师傅之后,还可以活着。 110 您这不叫以工代赈   “三爷,您收留了两千多流民?”   正在海清县衙中加班的李县丞,在听到三爷要收留难民的消息之后,直接激动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光阳,淡定,淡定一点。”   看着激动到脸都红了的李县丞,三爷微笑的压压手,示意他要保持冷静。   “不是,三爷,我淡定不了啊……”   李县丞无奈的苦笑一声,然后跌坐回椅子上,看着三爷叹息道:“因为您用的可是县衙的名义,收留的那些难民啊!”   “怎么?我身为海清县知县,难道不可以命令海清县衙收留难民吗?”   看着李县丞脸上的苦笑,三爷不满的冷哼一声:“听李县丞这话,难道是要求我张三,也必须和其他地方官一样,对那些灾民不管不顾,甚至下令驱逐逮捕喽?”   “不不不!三爷您误会我的话了!”   看着三爷脸上的不满情绪,李县丞立刻起身否认道:“我的意思不是否认三爷您的仁义,也不是说咱们海清县不应该收留这些灾民,而是说您不应该用海清县衙的名义去收留。”   “说清楚点。”被李县丞曲折逻辑绕晕了的三爷,一脸不爽的继续问道。   “三爷,您知道去京城的那些灾民,最后都是谁在接济吗?”李县丞没直接回答三爷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去京城的那些灾民?”三爷挑眼想了一下,试探的回答道:“陛下管的?”   “没错,是陛下管的,是皇家管的,但不是顺天府管的。”   “三爷应该能明白其中的区别吧。”   李县丞没有直接说出答案,因为他相信三爷能自己理解里面的弯弯绕。   这其中的区别……   面对这个小小的疑问,三爷没让李县丞失望,立刻就读懂了其中的深意。   陛下,皇家,代表的是皇帝个人。   而顺天府,代表的是大朙政府。   这其中的区别就是,皇帝个人赈济灾民,表现的是皇帝个人的仁爱,至于皇城的其他百姓,只需要旁边看着,然后感叹皇帝仁爱就完事了。   而如果是顺天府赈济灾民,那问题就来了,因为顺天府是京城的政府,吃的是京城百姓的供养,连京城本地的百姓,还有一帮人处于快饿死的边缘呢,顺天府还要拿出自己的粮,去赈济外地灾民。   面对这样的顺天府,京城人民怎么能心甘情愿,然后这个场景换到海清县也一样。   三爷已经可以预想到,如果自己真的用海清县名义,去赈济灾民的话,那第二天海清县本地县民,也得拿着锅碗瓢盆去领赈济粮去,毕竟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在李县丞提醒下,反应过来问题严重性的三爷,激灵灵打一冷颤,他看着身边面含微笑的李县丞,拱手致谢道:“光阳,多谢提醒,不然我这次真得栽一大跟头。”   “三爷您客气了,你我同衙为官,本就应相互支持,何谈感谢一说。”   “只是这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三爷既然已经答应那些灾民要救济他们,那接下来咱们该如何是好。”   李县丞在拱手朝三爷客气一句之后,就立刻陷入回苦恼之中。   李光阳很精通为官之道,也很擅长完成上司的指令,但他却不擅长解决突发问题,所以面对三爷这种,除了反悔不认账,就是三爷独自出钱,以个人名义赈灾的‘无解’之局,他立刻就陷入到苦恼之中。   小李子陷入了苦恼,而三爷也在心思百转的思考着对策,毕竟让他纯用个人名义赈灾的话,会让他有种自己这知县白当了的感觉:   娘希匹的,三爷我当一任知县,如果不能用知县的名义做事,那我这知县不白当了吗?   闭目冥思了足有盏茶的功夫之后,三爷如释重负的笑了,看着三爷脸上浮现出的笑容,李县丞赶紧问道:“三爷莫非是想到解决之道了?”   “对,想到了。”三爷端起手边的茶碗轻抿一口,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既然不可以直接用县衙的名义赈济,那咱们就不用了。”   “莫非三爷要用个人的名义赈济?”   虽然这样做的后果是,三爷赈济灾民的行为,完全变成了个人选择,没法算成三爷的政绩,但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没有后患,对海清县衙来说是一件好事。   至于那些灾民,只要能吃上饭,他们才不会管三爷是以什么名义给他们粮食。   “也不是以我个人名义,或者更准确的说,还是以县衙名义。”   “三爷,咱别纠结名义了,您直接说方法吧,不然您这绕来绕去的,我都绕晕了!”   听着三爷绕口令般的各种名义,李县丞直接双手摊开,表示自己分析能力不够用。   “是这样的。”   三爷也没在绕弯子,直接开口解释道:   “我们用县衙的名义发布一份公告,就说县城外现在有灾民了,海清县衙虽有意帮助,但奈何现有储备粮,只准备有海清县原本县民的份额。”   “可县城外的灾民也不能不管啊,所以海清县衙特发出此公告,来招标县内富商大户,承包赈济灾民的任务,而县衙会最大程度上,尽全力支援他们的赈灾任务。”   “至于奖励方面,这次承包赈灾任务的商户,会得到海清县基础建设的优先承包权。”   听到这里,李县丞举手打断了三爷:“三爷,打断您一下,什么是基础建设的优先承包权?”   “就是以后铺桥,修路,盖堤先找他们。”三爷用最直白的话向李县丞解释道。   “这奖励倒是不错,应该会有富商大户心动吧。”   在朙朝铺桥修路虽然是徭役,人工不需要收钱,但铺桥修路的材料却可以有很大赚头,所以在听到这个奖励之后李县丞眼光一亮。   至于三爷这个把赈灾任务外包的做法,就更让李县丞佩服了,他是真没想到还能有这种,空手套白狼的玩法。   有了三爷开头,他这个职业小跟班,也就开始发挥作用了,顺着三爷的‘思路’往下,他也试着提议道:   “既然三爷您说到了铺桥修路,那光阳觉得,咱们也可以在公告的下面,加一些近期的修路计划,这样有了明确的盼头之后,那些富商大户也更容易承包灾,民,吧……”   李县丞本来说的还挺兴起,但是看着三爷愈发诧异的脸色,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三爷,我说的哪里有问题吗?”   “光阳,你搞错了一个基本问题。”   “那就是我根本没打算把,赈济灾民的任务外包。”   开玩笑,小两千号的劳动力,我自己不用,转手送给别人,我是脑子有病吗?   而且鬼知道外包之后,那些富户会把灾民怎么安排,万一在闹出个民变什么的,我三爷不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吐槽着李县丞的死脑筋,三爷继续吩咐道:   “你继续在公告最下面加上。”   “凡,灾民队伍中有任何问题,无论民变,暴动,死人,亦或是任何其他治安问题,全部拿承包者问罪。”   听完三爷最后‘杀气腾腾’的问罪俩字,李县丞摇头轻笑一下:“如果这样写的话,那这份公告除了三爷您之外,应该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接了。”   “本来也没打算让外人插手。”   三爷轻哼一声:“光阳心里难道不清楚,那些所谓乡绅富户,会怎么对待灾民吗?”   “嗯……”面对三爷的反问,一时忘了富户本性的李县丞,羞愧的低下了头:“三爷,是光阳想的太少了。”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三爷无所谓的摆摆手,笑着安慰道:“人都会有疏忽的时候,我刚刚不也在宣布赈灾指令的时候,忽略了本地县民的情绪吗。”   “多谢三爷宽容。”李县丞轻笑一下,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而是有些好奇的朝三爷问道:   “三爷,您承包了赈济灾民的任务,可有想好日后怎么处理这些灾民吗?咱们海清县可没有多余的土地,来承载这些灾民啊。”   如果是别的富户承包了这些灾民,李县丞肯定不会过问具体怎么处理,但三爷承包的话,他还是要询问清楚的,毕竟问清楚了,才好配合三爷。   “如何处理?那自然是‘以工代赈’啊!”三爷笑着说出了这句四字真言。   “以工代赈?三爷,您真打算修桥铺路啊?”听到三爷的决断,李县丞一乐,然后略带思索的说道:“不过咱们县里确实有几条路需要修了,这次趁着有人手,修修也不错。”   “修路?谁说我要修路了?”   “就那破土路有什么可翻修的,要修也得等我弄出水泥来再修,而且这大冬天的,温饱问题还没解决呢,修什么路。”   三爷摇摇头,一脸你这孩子真是死脑筋的模样。   “那三爷您的这个以工代赈是?”鉴于三爷话中的要素过多,所以李县丞也来不及问水泥是个啥了。   “女的全部纺毛线,男的全部去弄煤。”三爷看着窗外,冬风吹起的枯枝,轻叹一声:冬天可别给我冻死人啊。   “女的纺线,男的弄煤……”   “那三爷您这个不应该叫以工代赈,应该叫以赈招工。” 111 三爷在第五层   在三爷宣布以海清县的名义收留灾民之后,其实暗中还闹出了一点小插曲的。   一些被三爷上次肃清帮派时,影响到的反动派们,想利用这次机会,煽动海清县民对难民的恐慌,给三爷找点麻烦。   但可惜的是他们的煽动才刚刚开始,三爷的‘难民承包公告’,就贴在了县里大小街道上。   次日,清平街,县衙门口。   围聚在县衙的八字墙前,看着墙上李县丞润色过的‘难民承包公告’,清平街的商户和路客们纷纷陷入了讨论:   “是哪个臭不要脸的小王八蛋造谣说,大老爷要把咱们的粮食分给城外那些流民的?”   “对啊!哪个小王八蛋说的?人家大老爷这不是写的很清楚吗,不会动咱们县民粮食的,赈济流民是要请咱们海清县的好心富户赈济。”   普通市民关注的重点,在昨日飞传的谣言身上,而有经济能力的富户,则是关注在赈济灾民的奖励上面。   “这次承包灾民的商户,以后可以优先承包县内的造桥修路?这可是个肥缺啊,弄到手之后,能弄不少钱呢!”   “只是这流民出现任何问题,都要承包者承担这一条,也太过分了,那些流民一个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怎么可能冬天不冻死几个人,连这些都算在承包者身上的话,傻子才承包这些灾民啊。”   本来心动于承包奖励的富户们,在看到要负责这一条之后,便一个接一个的打了退堂鼓。   毕竟在他们心里,流民只是用来完成任务的道具,如果可以不管死活的话,他们倒是可以‘赈济’一下,但若要负责到底的话,这些富户可就要敬谢不敏了。   县内每一处的公告前都人山人海,讨论的好不热闹,但愿意承担起这份责任,负责起难民死活的人,却正如三爷预料的那般,一个都没有。   不对,还是有一个的。   披着一件纯黑色的披风,穿着一身绛紫色的棉袍,带着一顶狗皮帽子的金蛤蟆,坐着两轮马车,来到了海清县衙前。   撩开厚棉布的车帘,一脸大商人气质的金蛤蟆,缓步走下马车。   “呦,金堂主,您来了。”   今日的金蛤蟆,已经不再是往日那个街头小混混了,背靠三爷,掌握上千号狂三党小弟的他,在海清县街头,绝对属于需要主动问好的存在。   “呦,李掌柜,您这是出来遛个弯儿?”   金蛤蟆看着这位,海清县数得上号的绸缎庄掌柜,冷笑的回应道。   “对,这不遛弯途中,看到了大老爷发的布告嘛!”   李掌柜指着墙上的布告,朝金蛤蟆皮笑肉不笑道:“金堂主来县衙,也是为了这个吧。”   “没错,这个活儿,我们狂三党接了。”金蛤蟆负手站立在马车边,语气中满是不容否置的霸气。   “哈哈哈,这活儿也就只有你们三爷能接!”   李掌柜笑着,然后脸色一凝,看着金蛤蟆问道:“不过我有一点很奇怪,大老爷若想赈灾的话,大可直接去赈,为何要搞出这么一手,自己发布政令,然后自己去接的把戏呢?”   自然是为了防范你们这些,憋着对三爷使坏的人啊。   在一个人口六七万的县城里,掌握着一个人数超一千的帮派,是什么感觉?   是一种无所不知的感觉。   在狂三党成员无孔不入的打探下,海清县每个有头有脸的人,都有点什么背景,对三爷什么态度,早就已经被摸得门儿清。   这位李掌柜,作为曾经白条帮帮派的幕后金主,利用帮派势力打击其他绸缎庄的内幕,在白条帮覆灭的时候,就被金蛤蟆挖在了手中。   只不过这种不干净的内幕实在太多,三爷考虑到社会安定,就没处理他们,可结果这群小老哥们,被放了一马不感激就算了,反而还有事没事,就想找三爷点麻烦。   如果不是这次三爷在第五层的话,还真要被这些煽动起来的谣言,搞个狼狈不堪。   看着眼神中稍带灰败之色的李掌柜,金蛤蟆呲笑一声,替三爷吹嘘道:“三爷这叫拎得清,什么是朝廷,什么是自己,三爷是个好人,但他从来不会慷他人之慨,哪怕是朝廷的慨。”   “不会慷他人之慨。”   李掌柜重复着这句话,看着那些站在布告前,昨天还痛骂张三十八代,糟践自己粮食,今天就在吹嘘三爷英武,知道让狗大户掏粮的普通百姓,充分理解了什么叫他人之慨。   “呵!”   叹息着苦笑一声,知道自己彻底输了的李掌柜,朝金蛤蟆认输道:“大老爷仁义无双,鄙人看了自行惭愧,所以愿意捐出粮五百石,来助贵帮赈济灾民。”   金蛤蟆掌握着李掌柜的秘密,李掌柜也知道自己的秘密被金蛤蟆掌握着,所以在背刺三爷失败之后,便主动割肉求和了。   “李掌柜仁义了。”   接受了李掌柜的求和邀请,金蛤蟆低声朝身边的小弟吩咐道:“告诉下面的人,李掌柜家里就不要闹了,只把他那些小弟教训一顿,警告一下就好。”   背刺三爷一旦失败,那面临的必然是狂三党的疯狂报复,这一点在海清县地头上,不会有例外。   “如此放过李掌柜的话,小樱姑娘那边怎么解释?”小弟看着金蛤蟆低声问道。   狂三党的表面掌控者是金蛤蟆,但背地里真正控制它的人,却是曲世樱。   自从这个姑娘,有一天悄然出现在金蛤蟆身边,询问了他一些党内的大小事务之后,金蛤蟆就知道三爷这个女徒弟,是需要自己绝对服从的。   对于三爷,金蛤蟆是打心眼里的佩服以及感激,但对于曲世樱,金蛤蟆就是一种骨髓发颤的恐惧了。   哪怕这个女孩,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但那只是过目一遍,就记住了党内所有人的恐怖记忆力,以及随手把一张书桌,十八等分的鬼魅剑技,都让金蛤蟆对小樱敬若神明。   “小樱姑娘的话……”   “应该能理解吧,毕竟三爷的理念就是和平稳定,斗而不破。”   金蛤蟆轻叹一声,然后便走进海清县衙门,和李县丞走承包流程去了。   至于三爷,则早已经带着小樱来到了灾民区。 112 狂三党·灾民安置部 ?   慧安带来的两千多号灾民,被三爷安排在了,距县城南门不远的一处丘陵旁。   这片地方在大朙建朝,海清县筑城之前,曾有一个定居在此的村落,后来村子是并入了海清县,但遗留在此的几口取水井,却还能正常的进行使用。   也算是让这些流落至此的灾民,能喝上一口生命之源。   灾民们是昨日搬到此地的,在经过一天一夜的原地搭建之后,一座座破旧不堪,但却能勉强遮风的简易帐篷,呈围聚之势,布满了整个安置点。   带着小樱,马守业,几名捕快,以及上百号狂三党小弟,三爷骑着驴,迎着升至偏中的午阳,来到了灾民安置点。   看着眼前这些杂乱破旧,但却已经搭建起来的临时帐篷,马守业点头称赞道:“三爷,您收留的这帮灾民可以啊,一夜之间就能整出这么多帐篷来。”   “这……”   “也算是可以?”   见惯了后世各种先进帐篷的三爷,看着眼前这些打满补丁的破旧帐篷,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何止是可以,简直是非常好。”   马守业骑着县衙公用的酸枣马,并行在三爷身边,回想着前年去京师送公文时,看到的难民景象感慨道:   “三爷,我前年冬天去京师送公文时,也正赶上灾民来京,您是没亲眼看见,那叫一个乱啊,有人哭,有人闹,有人抢,有人偷。”   “我头日进京的时候,就看到官道周边有灾民在搭帐篷,结果等我次日离京的时候,那伙人帐篷没搭起来不说,反而还因为不知什么原因死了几个。”   “所以三爷,您收留的这帮难民,能一日之内弄出这么完整的一片营地,可谓是十分难得,里面应该有一位能人在掌控全局吧。”   马守业一边感慨,一边看着不远处的安置点,字里行间皆是满满的称赞。   “老马你猜的没错,这群难民里确实有一位,能干的领头人。”   听着老马刚刚的介绍,三爷重新修正了自己对于大朙的认知,并同时拔高了慧安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这小秃子可以啊!   是个可用之人。   望山跑死马,但望安置点可跑不死马,行进了不到五分钟,三爷一行人就来到了安置点的——   正门口?   看着正围绕着安置点,扎篱笆,造围栏的难民青壮年们,三爷算是直面感受到了慧安的领导能力。   而三爷都感受到了慧安的魅力,那一旁的马守业就更不用说了,看着围绕在安置点前的篱笆围栏,马守业由衷的佩服道:   “三爷,这位高人可以啊,连最难管制的流民,都能让他弄的如此有秩序,如果要是放在军队里的话,说不定就是一员大将啊!”   “哈哈哈哈哈!”   “大将?”   “老马,这位能人可成不了军队里的大将,因为人家是忌杀生的。”   三爷听着老马对慧安的评价,大笑几声之后,对着不远处正在埋头钉栅栏的光头高声喊道:“慧安!过来!”   三爷中气十足的一声高喊,自然不可能只让慧安听到,昨日已经听过三爷训话的灾民们,在听到三爷这道熟悉的声音之后,便立刻成群结队的从安置点中走了出来。   “粮食,你们看,是粮食哎!”   “大老爷送粮来了!”   “大家快出来啊,大老爷送粮来了!”   三爷很帅,说句大朙最帅的人之一,丝毫不过分,但是再帅的脸,在粮食面前都会变得毫无价值。   一个个眼睛都饿蓝了的灾民,根本没心情欣赏三爷的容颜,在围聚到安置点前的空地上之后,一双双眼睛都在死盯着,三爷身后板车上的十几袋粮食。   渴望,渴望,全都是渴望!   但在渴望也不敢动手抢啊,毕竟三爷那边的捕快,已经在马守业的吩咐下,提前把刀抽出来了。   而且就算是没有这些抽刀的捕快,三爷身边骑白马,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小樱,也足以让这些灾民不敢向前一步。   更别说还有,上百号精壮的狂三党小伙守着粮车呢,这些穿黑衣,配黑警棍(三爷定制),一脸严肃表情的小伙们,也足以给这些灾民们强大的压迫感。   毕竟饿死还要几天时间,但被人打死只需要一会儿,更何况人家大老爷都把粮拿来了,自己这些人等等就好,何必要自找不痛快呢。   灾民们渐渐安静了下来,而在灾民安静下来之后,慧安作为灾民代表,缓步走到三爷面前,双手合十,深鞠一躬:“小僧见过老父母。”   “慧安,干的不错,能一夜之间就建成这样的营地,可见你这个话事人没白当。”虽然是刚从老马那里掌握的新常识,但并不妨碍三爷拿出来夸人。   “大老爷谬赞了。”   面对三爷的夸赞,慧安没有任何自满之意,反而是立刻把话题回到粮食上:“不知老父母将如何给乡亲们发放粮食?按人头?还是按户数?”   “都不是!”   面对慧安如何发粮的询问,三爷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会给个人发放粮食,而是会把粮食做成粥,集体分给大家伙儿吃。”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虽然这句话的后半句,也不那么属实,但前半句绝对是事实真理。   一群每天徘徊在饥饿边缘的人,不能说他们都会变成坏人吧,但你指望他们全部遵守良知,那肯定是在异想天开,所以三爷敢肯定,只要自己敢把粮分发给个人,那么很快就会有人,半夜被偷走粮食。   果然,三爷不发粮只发饭的规则一出,难民中战力薄弱的妇女老幼,皆是神色一松,因为她们心里也清楚,若只凭借自己能力的话,很容易粮食发到手里,却吃不到口里。   而除了妇女老幼之外,慧安在听到这个安排之后,也是面色一喜,因为在来到海清县安置前,难民队伍中没有人知道,谁家有粮谁家没粮,所以即便有坏人,也不好下手。   可等今天三爷真的把粮食一发,那坏人们可就得以了,随便进谁家都能偷,谁家都有粮,而不发粮,只管饭的话,反而可以让所有人都有饭吃。   听完三爷‘管饭不发粮’的安排,难民队伍窸窸窣窣讨论一阵后,正要给三爷叩头谢恩,就被三爷抬起的双手阻止了:   “你们先别闹,我话还没说完,你们都给我安静听着!”   管饭的就是亲爷爷,掌握粮食大权的三爷说让安静,难民队伍立刻就安静了。   对难民优秀的表现点点头,三爷继续说道:“我接下来要说的都是重点,你们都要牢记于心,特别是慧安,你可都得记住,以后灾民们有问题,来问你就行。”   “老父母请讲,小僧一定铭记在心。”听三爷说的这么认真,慧安也眼神严肃了起来。   “首先第一点,你们要搞清楚,给你们粮食的人是谁。”三爷坐在驴上,右手冲所有人竖起一个‘1’。   “给我们发粮的人是谁?”听到这条,慧安的表情有些疑惑:“难道不是老父母您吗?”   “是我,但不是老父母!”   三爷嘴角一勾,对着身后的狂三党小弟吩咐道:“银河蟹,把咱们的旗子立起来!”   “得令,三爷!”   狂三党的摊子越铺越大,金蛤蟆一个人也全管不过来,所以赈济灾民的工作,就被他安排给了,自己海鲨帮时期的好兄弟,银河蟹。   和长一张蛤蟆脸的金蛤蟆一样,银河蟹也长一张泛青色的河蟹脸。   泛青的大方脸,浓密的络腮胡,在配合上超过一米八五的身高,如果不是有王家五黑压着的话,银河蟹绝对算是狂三党内最威武的人。   虽然称不上倒拔垂杨柳,但是把平车上手腕粗旗杆,立插在地上时的模样,也让银河蟹显得是那样威武不凡。   看着小三米高的旗杆,以及旗杆上迎风飘舞的旗帜,慧安和尚平静的念出了上面的文字:   “狂三党·灾民安置部。”   这……   灾民安置部,慧安和尚看懂了,就是安置他们这些灾民的部门,可灾民安置部前面的狂三党是什么意思?   把充满疑惑的眼神看向张三,慧安等待着张三的解答,而三爷也没让他失望,在银河蟹把旗帜竖稳之后,三爷就开口解释道:   “正如这旗子上面写的,你们这些灾民的安置工作,全部由狂三党承包了。”   “而狂三党是海清县内,唯一的合法帮派,其领头人也正是张某。”   “不知解释到此,慧安法师可明白了?”   这位张知县大才啊!   听完了三爷的解释,慧安和尚立刻就对三爷,另眼相看起来。   和那些只知骗财骗物,装神弄鬼,把‘和尚’当工作的和尚不同,慧安是真正在修佛的。   历练红尘,体验人生,品味世间百态,尝遍人间疾苦,慧安对于人心的了解,绝对是大朙头沟级的人物。   所以三爷只是稍稍一提点,慧安就明白了,三爷为何要用‘狂三党’,而不是用‘海清县’,来安置灾民。   不患寡而患不均。   看来这位大老爷,也明白人心的阴暗啊! 113 三爷,您就是我们亲爷爷   至于灾民们,虽然完全搞不懂大老爷这个,复杂的利害关系。   但无所谓啊,只要知道管事儿的人还是大老爷就行了,甚至说的更过分一点,只要有粮,谁都可以是爷爷。   确定了狂三党,负责统筹灾民赈济之后,三爷从驴鞍的挎包里,掏出一本《安置点规划刚要》,扔给驴前的慧安。   抬手接过三爷扔来的蓝皮薄册子,慧安看了一眼封面的标题之后,便打开册子阅读起里面的内容来。   老父母写得一手好字!   刚看封面的时候就觉得惊艳,等看到册子里面,更加繁复的文字内容之后,慧安便对小樱代笔这份手册,疯狂暗中称赞起来。   如果说字只是让慧安惊艳的话,那册子的内容就足以让慧安惊讶了。   慧安是一个着重红尘修行的和尚,不管是对于世间百姓,还是对于庙堂官场,慧安都有着足够的了解,他见过好官,见过坏官,也见过糊涂官,但向三爷这一款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昨天听闻三爷要收留他们的时候,慧安认为三爷是一个仁爱的好官。   刚才看到三爷用个人名义赈济,而不是用海清县名义的时候,慧安认为三爷是一个少见的,深知官场运作的,以及人性善恶的聪明官。   但看完这部《安置点规划纲要》之后,慧安没语言来形容三爷了,因为他发现三爷有点太负责了。   别的官员赈济,哪怕是最优秀的好官赈济,最多也就只给你弄到,以工代赈这一步,至于灾民的具体生活如何,他们是不会过问的,毕竟灾民嘛,能吃口饭就不错了,过完冬天还是要遣送回乡的,哪还有那么多别的要求。   但三爷就不一样了,在三爷的《规划纲要》里,除了有以工代赈的详细安排:   【女性灾民可入职,狂三党旗下的毛线纺织】   【男性灾民可入职,狂三党旗下的蜂窝煤制造】   额……   虽然看不太懂这两个以工代赈的工作,但慧安更加钦佩的还是,三爷对于安置点本身的规划,卫生的规划,防疫的规划,保暖的规划,甚至是住房的规划。   从这一条条详细的规划来看,三爷是想真正接受他们这些难民,而不仅仅只是帮他们熬过冬天,然后轰回归安县。   “老父母是想正式容纳我们,让我们成为海清县的县民吗?”   慧安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眼神中朦胧的水汽,则说明了他此刻的内心,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平静。   “我昨天不就和你们说过,只要你们准守海清县的规则,你们就可以成为海清县的一份子吗?”三爷看着眼眶泛红的慧安肯定道。   大朙作为一个农业封建帝国,在刚建国的时候,其实是很恐惧大规模人口流动的,朙太祖制定的一切政策,也都巴不得将人民,永远束缚在他出生的那片土地上。   但经过这么多年的修养发展,大朙的人口早就多于开国时期数倍,土地兼并更是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日渐稀少的耕地,再也没法养活日渐繁多的贫民,所以难民潮开始了。   一年多过一年的庞大难民潮,在大朙的土地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消耗着,作为大朙最高统治者的皇帝们,自然是知道这里面的问题。   但士人阶层的蛋糕是不能动的,藩王亲属的利益也不能动,既然节流没法节流,那么大朙皇帝就只能开源了。   所以关于收纳难民,给难民落籍的政策,早就在五十年前,就有皇帝发放了,只是到了今天,三爷才真正作为第一位执行者,执行起了这个政策。   上面有了政策,下面就好执行,所以三爷才敢这么大包大揽的随意承诺,海清县愿意给这些灾民落籍。   “老父母!”   得到了三爷的肯定答复之后,慧安差点就绷不住自己的平和姿态了,看着无言表达自己想法,就剩下狂眨眼睛的慧安,三爷率先笑着提醒道:   “慧安,你先别着急激动,我虽然说了会给你们这些灾民落籍,但并不会给所有灾民落籍,我只会给那些,能准守海清县规则的灾民落籍。”   “老父母,我们明白。”   在谁的地盘,要准守谁的规则,这点道理慧安还是明白的   “你们能理解就好,毕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   三爷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指着身后的一众随行者介绍道:“行了,说完了大致方针,我再给你介绍一下,安置点的负责人。”   “这位。”   三爷先指向马守业:“海清县公安局局长,马守业,马捕头。”   马捕头,公安局局长?   马捕头慧安理解,但公安局局长是个什么官?   看着惠安脸上不解的表情,三爷笑着解释道:“就是总体负责海清县的缉捕、稽查、狱囚、治安等的问题。”   “典史改名字了?”慧安反问一句,心想:这顺天府的官职难道已经改制了吗?。   “我们海清县的典史,出了点小问题,不方便进行典史工作,所以我就把它交给马捕头了。”   三爷没解释具体缘由,因为他相信慧安会理解的,而慧安也没让他失望,被这么一提点之后,慧安立刻就明白了,这个问题不需要自己操心。   “老父母,小僧明白。”慧安双手合十,表示自己明白,然后对着马守业轻轻低了下头,问候道:“小僧见过马捕头。”   “慧安法师客气。”   大朙人或多或少都有点,信佛,信道,信儒,信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马守业对慧安这个和尚,还是很客气的,更别说慧安还是个让他佩服的和尚了。   “而这位是,银河蟹。”   三爷指着插旗杆的青脸汉子介绍道:“直接对标狂三党内部的负责人,任职安置部副部长一职。”   这个副部长慧安就听懂了,所以他赶紧对着银河蟹施礼道:“见过银副部长,”   “大师客气,大师客气。”   和马守业的心态差不多,银河蟹对于慧安的观感也不错。   介绍完了两位主要负责人,三爷便开始介绍起剩下的那些杂物人员,什么配置给慧安的文职人员啊,负责每日发放米粥的食堂人员啊,负责治安巡逻的安保人员啊。   五花八门,无所不包,三爷直接给这两千多号灾民,空降了一整套的管理班子。   听着三爷的各种贴心安排,慧安就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疯狂感谢着三爷的关爱,等三爷吧啦吧啦,全部介绍完安置部成员后,慧安才好奇的问道:   “老父母,但不知这安置部的正部长,是哪位?”   三爷虽然介绍了安置部,各种各样的部门,但却唯独没有说到部长是谁。   “部长?”   三爷听到这个问题哈哈一乐,然后走到慧安身边,按着他的肩膀问道:“说到部长,不知慧安法师,是否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小僧来当?”   忽然被指派成部长的慧安法师,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慧安法师既熟悉难民,又有管理能力,你不当这个部长,谁来当这个部长呢?”   三爷看着少有窘态的慧安,眼神里满满都是笑意。   “这……”   说实话,慧安是想当这个部长的,倒不是因为他官迷,而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有当了这个部长,才能更好的为乡亲们谋福祉,才能带领大家不要走偏,毁坏掉这个来之不易的收留。   但想归想,人之恶,慧安还是很清楚的,所以他很担心银河蟹这个副部长,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空降,而心生间隙。   感受着慧安望来的不安目光,早就被三爷提点过的银河蟹,立刻豪爽的笑道:   “慧安法师不必多虑,我银河蟹来,就不是为正部长来的,我的工作三爷早以安排好了,所以您大可放心的接受这个部长,而且就算您不接受,也不会落到我的头上。”   听完了银河蟹的自我表态,认识到三爷是真心让自己上位之后,慧安郑重的承诺道:   “小僧定将尽全力,做好安置部长的工作。” 114 三爷的铁公鸡拔毛法   收治灾民是一项庞大而繁琐的工作,但幸运的是,需要三爷亲自处理的工作并不算很多。   具体的难民管理方面,有慧安和尚全权负责。   接洽狂三党的赈济方面,有银河蟹沟通协商。   而挂着最高负责人名义的三爷,只需要把方向性的总纲制定好,不让他们跑歪就可以了。   安置点前几日的工作重心,依然还是在建设安置点,以及统计灾民信息上,而为了帮助灾民能更好的渡过,较为艰苦的前期,三爷还特地在县里发了一个,号召大家捐款捐物的公告。   粮食也好,不要的旧衣物也好,只要你想献出自己的仁爱之心,就都可以到县衙前的捐物处,捐出自己的一份关爱。   作为回报,县衙会给你颁发一个,盖有海清县大印的,海清县仁义之人奖状。   此公告一出,县衙门前迅速就热闹了起来。   他们有人是来捐款捐物的,但也有更多的人是来凑热闹,顺便看看县衙大印长什么样的。   “官爷,我捐大米一石,棉旧衣十件。”   站在捐物登记处的芦棚下,一位穿着棕色棉衣,带黑色圆帽的水铺掌柜,朝负责登记的书吏,上报了自己要捐的物品。   “大伙儿快看,那不是羊腰子胡同的刘掌柜吗?他也来捐款捐物了!”   “嚯,一石米,十件棉衣,刘掌柜敞亮人啊!”   “从今儿起,刘掌柜,你就是善人刘掌柜了!”   在听到了刘掌柜捐出的东西后,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不管是认识刘掌柜的,还是不认识刘掌柜的,全都一起夸赞起了刘掌柜的仁义。   听着周围人声声不绝的赞美和吹捧,看着书吏手中正在书写的‘仁爱’奖状,刘掌柜头一次感觉到了名誉的快乐。   大朙人是极端追捧名誉的,什么‘贞节牌坊’,‘状元牌坊’,‘师德牌坊’,‘功劳牌坊’,但凡有一个官方认可的名誉,大朙人就得把它刻成牌坊,立在家门口,世代流传。   但问题是,能刻成牌坊的名誉,实在是太少了,除了贞节牌坊之外,剩下的所有牌坊,基本都只属于士绅阶层。   而对于一般大朙百姓而言,特别是刘掌柜这种,买不起官的小商人而言,名誉几乎是他,终身都触碰不到的奢侈品。   所以在听到捐款捐物,就能获得海清县官方奖状之后,刘掌柜才会如此积极的前来捐献‘爱心’。   而有了刘掌柜作为表率,周围看热闹人群中,其他小有资产富户们,也都纷纷慷慨解囊起来。   海清县衙,知县公廨。   看着属下不断上报来的各种捐物,李县丞一脸佩服的朝三爷笑道:“三爷,还是你有本事啊,只是一张小小的奖状,就能让这么多‘铁公鸡’富户拔毛。”   “人生在世,无非名利二字,利这些商人已经有了,那么名,自然就是他们要追逐的另一个东西。”三爷笑着,端起桌上的茶碗轻抿一口。   “这些商人踊跃捐款倒是好事,只是可惜奖状上的‘仁爱’二字了。”李县丞放下手中的捐款单,摇着头,发出一声叹息。   “可惜‘仁爱’二字了?哪里可惜了?”   “是因为这些商人,不是怀着仁爱之心,而是怀着功利之心捐款吗?”   三爷看着低头默认的李县丞,柔声反问道:“光阳是正经考上来的县丞吧?”   “是的三爷,我是弘德三年的举人。”也就是三爷‘文’名在外,有状元之才,不然李光阳作为一个正经举人,还真不会对三爷这个捐款上来的官,这么言听计从。   没错,花了钱也不行,毕竟文人多少都有点小脾气。   “那光阳一定听过‘子贡赎人’的故事吧。”三爷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朝李县丞问道。   “子贡赎人?”   李县丞听着这个典故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就对着三爷拱手道歉道:“三爷,是光阳傲慢了。”   “这就对了嘛,别把做好事的道德标准定那么高,只要结果上是做了好事,那么我们又何必要在意,做事之人秉承的是哪种心态呢。”   三爷重复了一遍‘子贡赎人’大致讲述的道理,然后接着提议道:“光阳,为了刺激那些狗大户捐款,我又想出来一个不错的点子。”   “三爷,您请讲。”   看着坏主意一套接一套的三爷,李县丞暗叹一声:那些比猴儿精的富户们,总算是遇到了镇压他们的五指山了。   “你去门口给所有捐款的人整个排行榜,告诉他们最后捐款最多的人,能够获得三爷我亲手织的,上书‘海清县仁爱之人’的毛衣一件。”   蟒袍玉带三爷赏不了,但整个三赐毛衣,三爷还是可以的。   “三爷,您这个奖励……”   “还真是够吸引人的!”   和名人字画一个道理,毛衣本身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但这件毛衣若是出自三爷之手,而且是以奖励形式送出的话,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一位名人亲手织成的毛衣,穿在身上就是妥妥的面子啊,要是三爷未来还能再进几步的话,这件毛衣只会越来越值钱。   内阁首辅张三爷亲手写的字?那玩意陛下手里按摞算,而我这个,三爷亲手织的毛衣,怎么样?羡慕不羡慕?   李光阳稍稍幻想了一下那种场景,连他自己都有种想捐款的冲动了。   “觉得够吸引人就好。”   其实三爷第一想到的奖励是,亲笔题写一份奖状,但是考虑到没法让小樱现场代笔,三爷就只能把这个想法放弃了。   说完了排行榜奖励,三爷又和李县丞说起了县衙里的其他事物,就在两人交流工作的时候,公廨门外响起一声狂三党小弟的声音:“三爷,回事。”   “进来说吧!”   三爷招呼一声,让穿一身黑色短棉袄的狂三党小弟,走了进来。   “见过三爷,见过小樱姑娘。”   “见过李县丞。”   稍微停了一下,给所有人都问候一遍之后,狂三党小弟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递给三爷:“三爷,这是金堂主让我交给您的。”   接过小弟递来的信封,三爷扣开火印,拿出了里面的书信。   是一份‘捐款’名单,只是单子上的名字,全部都是一些三爷的对手。   “粮食五百石起捐,布匹三百匹起步,看来我得这些反对派们,还都挺有钱啊。”   关于这些反动派们,想借助民怨暗地里整自己的事情,三爷早已通过狂三党知道了,只是鉴于他们的这个反抗太过无力,三爷也就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所以今天看到这群人主动求和之后,三爷就更加懒得去找他们麻烦了,毕竟三爷可是连大皇子都敢得罪的人,至于这帮小小的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三爷分神关注,只是让狂三党盯好他们就行了。   “回去让金蛤蟆告诉他们,以后认清自己的位置就好。”   三爷扔下捐款单,算是放过了这些小丑,可站在三爷身后的小樱,却伸手环过三爷的肩膀,把头伸在他耳边低语道:“师父,小樱不能允许世间有人,能如此欺负您,所以不如让小樱,去替师父惩戒一下他们吧。”   “乖徒儿想替为师出头?”   听着小樱的请求,三爷哈哈一乐:“好,不愧是为师的乖徒弟,知道心疼师父,不像你那几个倒霉师弟,一点也不知道疼为师。”   就和普通家长一样,三爷也就是顺口说一下,不在的倒霉孩子,可结果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话音刚落,大黑委屈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115 不谙世事曲世樱   “师父,我也心疼您啊,也想给您报仇啊!”   “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立刻就带着海上安保团,给您从县城东门打到县城西门,然后在从县城北门打到县城南门,保证不放过一个对您不敬的人!”   大黑低下比门框还要高的个头,弯腰走进了三爷的办公室。   海军的训练是很辛苦的,每天在大海上日晒风吹,长时间下来必定变换一番模样,只不过这个变换放在大黑身上,就没那么明显了。   皮肤确实是比在家的时候,糙了那么一丢丢,但这个肤色嘛,就一点变化都没有了,也可能是因为RGB三个值都为0的肤色,也确实没法再黑了。   不过除了这些负面的变化之外,正面的变化也是有的,比如大黑的肌肉更健壮了,体魄更有爆发性了,还有那双眸子,也不再是呆家时那种憨憨的感觉了,而是变成了憨中带着一丝坚毅,简称铁憨憨(褒义)的眼神。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绕着大黑打量一圈之后,三爷欣慰的点点头:“很好,看来大黑你这段时间,有好好当这个安保团团长。”   “师父。”   看着直围着自己转圈的师父,大黑挠挠头,有些奇怪的问道:“可是您不是昨天才见过我吗?怎么我这一晚上,就又有那么大变化?”   天啊!   我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憨批徒弟啊!   他难道就看不出来,他的师父是在模糊刚刚说错的话题吗?   “呼~”   把手指按在眉心上长叹口气,三爷指着李县丞旁边的椅子,安排大黑坐下:“行了,大黑你先坐下吧。”   待到大家重新落座之后,三爷转换话题问道:“大黑,我昨日让你准备出航的事,你准备的如何了?”   “回禀师父,一切准备就绪,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就可以去山东收羊毛了。”   要给灾民们整纺羊毛工厂,最基本的得有厂房,有织机,有原材料,其中厂房可以原地现盖,织机可以从京城采购一批。   唯独这个羊毛,因为海清县以及京城地区的毛线热销,京城周边已经收不到羊毛了,所以想弄到羊毛的话,只能去更远的地区。   而三爷手里又有现船,又有自由出海权,那么自然就会把羊毛来源,打在同样环渤海的山东地界上。   虽然这个时代的船走的巨慢,时速不过两到三节,去趟山东来回的十来天的时间,但即便这样,也比动辄一个月到俩月的陆路快多了。   而且除了收购羊毛之外,让大黑他们跑跑远路,也有助于他们更好的掌握航行技巧,不然每天光在海清县周边逛,那开船开的再好也是假把式,真正需要他们远航追逐倭寇的时候,还得抓瞎。   就更别说三爷心中还有一个,远航美洲的梦想了。   听着大黑信心十足的保证,三爷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他从自己书案上抽过一本公文,抬手飞给大黑:   “这是为师给你们写的入港公文,当上岸之后,去拿给当地的知县看,当然除了公文之外,更加有用的银子你也要准备好,而且在打点的时候记得多给点,回来之后为师都给你们报销。”   反正行贿都是报销的,所以三爷给公职人员花起钱来,基本是多多益善。   抬手抓住三爷飞来的公文本,打开看了一下,是大师姐的笔迹,但盖着三爷的印章之后,大黑便贴身收好了这本公文。   “师父,真不用我去帮您报仇,只要您让我们安保团动手,保证再骨头硬的宵小之徒,也都能给您打趴下,而且还不耽误出航。”收好公文,拍了拍胸前的褡裢,保证万无一失之后,大黑一脸跃跃欲试的提议道。   “不耽误个屁的出航!”   三爷扔出手边的一个废纸团,准确无误的正中大黑眉心:“像你这么楞的孩子,真给我出去把他们打个好歹的,为师光给你们擦屁股还来不及呢,哪还有闲工夫再让你们出海。”   “所以惩戒那些跳梁小丑的任务,就交给你们大师姐了,毕竟小樱是个女孩子,行事要细腻一些,手下也懂得轻重,能给那些人带来警告,却不至于过分,作为惩戒者在合适不过了。”   就她?   行事要细腻,下手懂轻重?   师父(三爷),您确定您说的,和我认识的是同一个人?她能不整出人命就不错了吧?   除了李县丞之外,大黑和送信小弟都一脸诡异,只不过迫于曲世樱的压力,不敢表现的过于明显,所以三爷也就没注意到这小小的异样。   “谢谢师父信任!”   “小樱绝对会好好惩戒那些坏人的!”   再次从后面抱住师父,小樱发出了撒娇式的庆贺声。   “乖,乖,乖,乖,乖~”   三爷拍着小樱搂在自己身前的手掌,轻笑着出声安慰道。   好吧,三爷承认自己小樱有那么一点小纵容。   但,是又如何,对家里被灭门这种命苦的孩子,稍微多一点关爱,总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吧。   毕竟只有爱意,才能消解内心的痛苦,不是吗。   至少三爷是这么坚信的。   握着小樱的手,稍微纵容自己的徒弟撒了会儿娇之后,三爷笑着朝送信小弟吩咐道:“嗯……”   “周老七。”小樱及时在三爷耳边低语道。   “老七。”三爷一边叫出送信小弟的名字,一边感叹着小樱记忆力是真的好。   “三爷,您说。”因为有曲世樱在三爷身边,所以周老七并不觉得,三爷叫出自己名字有什么奇怪。   “你一会儿回去之后和蛤蟆说一声,让他和你们狂三党,尽量配合小樱工作。”   放小樱一个人去实施惩戒肯定不可能,所以三爷把狂三党也配套送给了小樱,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已经送晚了。   让我们尽量配合小樱姑娘工作……   三爷特地强调这句话,应该是让我们完全,无条件的配合吧。   狂三党所有人都默认,小樱之前莫名出现在狂三党,是三爷安排的事情,所以今天再听到三爷要求配合,那周老七自然认定,三爷是要让他们无条件配合。   毕竟小樱姑娘在狂三党的威望,已经到达天花板了,三爷还让再配合的话,那就只能是无脑配合了啊!   读懂三爷的‘深意’之后,周老七忙跌不送的点点头,拍着胸口保证道:“三爷,我们保证听小樱姑娘的话。”   “很好。”   三爷满意的笑了笑,然后继续不厌其烦的,像老父亲那般的嘱咐道:“老七,小樱她还小,还很不谙世事,所以她有什么做的不到位,你和金蛤蟆这些前辈们,一定要好好引领她,知道吗?”   小樱姑娘不谙世事?   三爷您认真的?   周老七听到三爷的这句评价,第一反应就是三爷是在开玩笑,可是看着三爷认真的眼神,老七理解了:   三爷这个不谙世事,是跟自己对比的。   毕竟和三爷这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老江湖相比,小樱姑娘确实可能是不谙世事。   果然严师出高徒啊。   感慨着三爷要求真高,周老七继续点头应允道:“三爷,我们明白!”   对外要嘱咐,对内自然也要嘱咐。   这样想着,三爷把身子扭过来,对着身后的小樱嘱咐道:   “小樱啊,出门在外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一定吃好,喝好,休息好,工作呢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放一边,千万可别把自己累坏了。”   “而且现在天气也凉了,一定要注意防寒保暖,不要冻着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先往被子里放个汤婆子,如果不幸生病了,一定要记得看医生……”   三爷像个老妈子一般,絮絮叨叨的嘱咐了五分钟注意事项之后,小樱才一脸幸福的朝三爷说道:“师父,我不出海清县,晚上还回家睡觉呢。”   “对哈,你不出远门哈。”   三爷有些尴尬的揪了揪耳垂,然后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大黑,于是立刻扭脸,看向大黑说道:“大黑,刚刚那些话,虽然是对着你师姐说的,但那些话师父也同样说给你和二黑。”   “出海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为师在海清县,等待着你们第一次远航凯旋。”   虽然刚刚确实有点忘记大黑了,但三爷对于自己的男徒弟,同样是当成孩子般关心的,只不过关心的细致程度,肯定是会差一些。   毕竟一群两米多高,肌肉虬结,入冬了也穿一单褂儿的汉子,你嘱咐他们晚上别着凉,也太诡异了。   “师父,我们一定会的!”   大黑的心那是相当宽的,所以刚刚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师父已经把自己忘了,现在听到师父的关心之后,整个人还挺感动的。   “为师就喜欢你这个有信心的劲儿!”   三爷看着大黑,把胸脯拍的震天响,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大黑,要出远航了,你们茶叶,蔬菜,水果什么的都多带点,特别还有黄豆,那玩意能发豆芽(郑和远航没有坏血病,据说就是因为豆芽)。”   “师父是怕我们得坏血病吗?可问题我们就去趟山东,也不算远航啊,顺风的话,有个三五天就到了。”   大黑作为三爷的海上部队,自然是要上三爷的海洋地理课的,而课堂中自然也会讲到坏血病,以及距山东的大概距离。   本来三爷也就是顺口嘱咐一句,可结果大黑反口就给三爷噎在了那里。   “师父这不就关心一下你们吗,怎么还这么多破问题啊,是不是皮又痒了?”   稍微有点小恼火的三爷,笑骂着又给大黑扔了几个纸团,然后才轰人似的,摆着双手说道:   “行了,行了,一个个都翅膀硬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吧!” 116 李时珍?   大黑带着三爷给予的公文,回到安保团,准备扬帆远航。   而小樱也带着……   不对,是跟着周老七离开县衙,前往了狂三党总部。   狂三党刚成立时的总部,就在棋牌馆后面附带的小院里,但是随着上次‘扫黑除恶’运动,把一百来人的狂三党,增加成一千多人之后,那个小院就明显不够用了。   所以三爷也就特批了一笔资金,给狂三党找了个新总部。   狂三党的新总部位置很好,就在县衙所在的清平街上,和县衙之间总共隔了不到一百米,是海清县的前任知县,钱如明购置的院子,但是随着钱知县,高升成钱通判之后,这个院子也就被顺手转给了三爷。   什么?你问海清县最大地方帮派,紧挨着县衙门会不会很奇怪?   如果是一般非法帮派这么做,确实有点扯淡,但狂三党是合法帮派啊,认真遵循《大朙律·三爷修订版》的合法帮派啊。   反到是海清县衙,应该为能挨着这么一个:合法的,由朝气蓬勃青年构成的,为海清县繁荣与稳定,奉献出青春的年轻人结社团体,而感到骄傲。   毕竟看着自己治下的年轻人如此有为,怎么想都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   那既然是海清县的未来之光,狂三党自然要表现出,符合它的正面形象:   其中首要一点就是低调,把钱县令购置在门前的两只石狮子扔掉,把鲜亮的朱红色大门重新漆成黑色,可以说除了门前站岗的四位精神小伙,稍微有一丢丢惹眼之外,整个狂三党总部的门帘,素净的就像是一个路人甲。   额……   至少三爷规划的时候,是这么预想的。   “这谁家院子啊,怎么这么素?”   清平街作为海清县的中央大街,无疑是相当繁闹的,两侧张灯结彩的街边店铺自不必多说,县衙门和灵王府也都是各具威严。   唯独狂三党总部的大门,素的就像是一群浓妆艳抹小姐姐中间,站了一个穿花裤衩二股筋的看门大爷,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谁家院子?”   “那门头上不写着呢吗,狂三党的院子啊。”   问话的路人顺着指引,看向门头匾额上,小樱手书的‘狂三党’三个大字。   遵循三爷的低调原则,字面上没有洒金,但这纯粹由墨笔勾勒出的三个大字,反而更好的体现出,书法本身的独特韵味。   “好字。”   路人看着匾额赞叹一声,接着转身看向提点自己的街边小贩,笑着问道:“这位小二哥,不知这狂三党是什么买卖?”   “这位老哥您外地来的吧,连狂三党都不知道?”街边小贩看着眼前这位,三十五六岁年纪,穿一身道袍,留着山羊胡中年男人问道。   “是的,李某是一个游方的郎中,今日刚到贵县。”李五十指了指身边,背一大堆行李的驴子,示意自己从外地刚过来。   “呦,还是位大夫老哥,失敬失敬。”   朝李五十拱拱手,街边小贩开口解释道:“狂三党不是一个单独的买卖,而是我们海清县的一个地方帮派,至于这个院子,就是狂三党总部的院子。”   “一个地方帮派的院子,就开在离县衙门不远的地方,你们县太爷也不管一管吗?”看着前方不远处,破旧的海清县衙门,李五十无比惊讶的问道。   “大老爷管?这帮派就大老爷开的啊,他为什么要管?”   街边小贩一脸淡定的说出了,让李五十彻底傻掉的回答。   “知县亲自弄的帮派?”   “可你们海清县就离京城三十里啊,你们的知县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他就不怕圣上震怒吗?”   天下乌鸦一般黑,所以李五十自然也把狂三党想象成,那种无恶不作的帮派。   “李大夫莫非以为,狂三党也是那种为非作歹之辈?”   应该是没少给外地人介绍狂三党的来历,街边小贩一脸熟络的解释道:   “狂三党乃是,我们大老爷横扫本地所有为恶帮派之后,收拢所有帮派分子,集合成的一个统一帮派。”   “其目的就是为了,把那些走歪路的帮派分子集合起来,进行统一监督,统一管理,争取把这些曾经走错路的人,重新引领回正轨上。”   虽然有些奇怪,这个小贩为何介绍的如此熟练,但一番解释听下来之后,李五十也理解了三爷成立狂三党的‘真实’目的。   “这么听来,是我有些误会你们县太爷了。”   似乎是听出了李五十的语气中,还有些小小的不相信,游商小贩接续接茬道:“听李大夫的语气,还是有些不相信?”   “确实有些匪夷所思。”李五十倒也敞亮,直接说明了自己不相信。   “你们不相信也正常,如果我要是一个外地人的话,我也不会相信能有这么好的大老爷,但是没关系,您可以去县城南门亲眼看看,从山东来的一批灾民,就是狂三党在救济他们。”   “还有在平康胡同里,也有狂三党的棋牌馆和戏院,扑克听说过没有,那就是我们大老爷发明,狂三党负责贩卖的玩意。”   听完了游商小贩如数家珍的介绍,李五十这次相信了,虽然别的那些东西他还没看到,但扑克这东西,他可是清楚的啊,斗张三也是李五十最爱的娱乐活动之一。   “海清县县太爷是张三?”   一般的大朙县太爷,可能连本地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但三爷就不一样了。   随着扑克和斗张三越推广越开,京城周边的几个布政司(就是省),几乎全民都知道三爷的大名,只是他们还没有注意到,发明扑克的张三,就是海清县的知县罢了。   “是的,我们海清县的知县,正是张三爷。”   看着李五十脸上震惊的表情,游商小贩感受到了装杯的快乐。   “海清县的知县竟然是张三老爷,这还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只可惜,虽然很想去亲眼见一见这位奇人,但是我这边还赶着去收集直隶的草药呢,只能等回来的时候,再去找张知县一叙了。”   “谢谢你的介绍啊,小二哥,等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请你喝酒。”   随口和小贩客气一句之后,李五十便牵着他的毛驴,走向了县城西门。   而李五十刚走了没多久,周老七就带着小樱,来到了小贩的摊位前,看着小贩脸上意犹未尽的美劲儿,周老七笑骂道:   “小六子,你瞎乐什么呢?”   ————————   看看有没有听老郭相声的人,能看懂我起的这个大夫名字 117 这才是狂三党党魁   狂三党,作为一个维护海清县繁荣与稳定的重要部门,自然是不能只有明岗放哨。   事实上平康胡同也好,耳朵胡同也好,清平街也好,只要是有三爷产业的街道,那至少一半的游街小贩,就得是狂三党的成员。   这位被称为小六子的暗哨,在看到周老七和小樱之后,立刻一脸媚笑的问候道:“七哥,小樱姑娘,你们好啊。”   “刚刚那个山羊胡是什么人?我看他和你聊了半天?”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小六子的问候之后,周老七习惯性的追问道。   “一个过路的郎中,问我这里面是干嘛的,我就顺口给他解释了一下。”小六子摆弄着自己贩卖的小玩意,朝周老七解释道。   “一个郎中?叫什么?哪人儿?”周老七可能是最近干情报工作,干得比较多,看起人来也疑神疑鬼的。   “哪谁知道去,他就说了他姓李,是来直隶附近采药的,说完就奔西门走了,我估计他走了以后,这辈子也回不来海清县了。”小六子回忆着李五十的信息,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既然是一个路人的话,就随他去吧。”   周老七点点头,算是略过了这个小小的插曲,至于站在周老七身边的小樱,则是一直保持着沉默,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小樱超人类的听觉,听到了李五十和小六子的对话。   “小樱姑娘,那咱就进去吧。”   嘱咐了一句小六子好好站岗,周老七转身陪着笑脸说道。   “嗯。”   凝视着李五十离去的方向点点头,小樱带头走进了狂三党大院。   ~~~~   狂三党大院,金蛤蟆公廨。   看着推门进来的紫眸少女,正在处理狂三党公务的金蛤蟆立刻起身相迎:“小樱姑娘,您来了。”   “金蛤蟆,党内最近有什么事儿吗?”轻车熟路的走到金蛤蟆的书案旁,小樱眼眸转动的审视起桌上的文件。   “最近党内……”   “也没什么大事吧。”   “就是赈济南门灾民,督促石印机的研发,以及重点监视那几个跳梁小丑。”   鉴于小樱时不时就会,鬼魅的出现在自己书案旁边,所以金蛤蟆从来不会把,见不得人的物品放在办公书案上。   “对了,今天来了一份营业报告,是京城棋牌馆分店,前几天开业时的营业报告。”金蛤蟆说着小跑到书案边,将书案正中的一份营业报告递向小樱。   “看起来比咱们这边的总店,生意还要好一些啊。”小樱翻看着手中的报告,轻声评价道。   “这还是店刚开业,名声没打出去的缘故,等新店的名声在京城传开之后,销量应该会彻底碾压海清县的总店吧,毕竟京城那边的富户真的是太多了。”幻想着成片成片流来的白银,金蛤蟆的眯缝眼逐渐迷离起来。   “金蛤蟆,扑克终究只是蝇头小利,师父真正在意的,还是那种名为报纸的东西。”看着陷入美梦的金蛤蟆,小樱开口提醒一句。   “明白,属下明白。”   “党内一百五十名最会来事儿的小兄弟,以及三十名能写会画的笔杆子,都已经分批送进了天京城。”   “给他们这两个来月的渗入时间,等年底石印机做出来,我保证他们能发回三爷想要的新闻稿件。”   操作印刷机的工人可以临时培养,但写稿子的记者却需要提前培训,比较重视新闻工作的三爷,在很久前就提醒金蛤蟆要尽早布局。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金蛤蟆还干的不错。   听完了金蛤蟆的汇报,小樱学着师父的表情,满意的笑了笑,并学着师父的语气,随口夸赞一句:“金蛤蟆,你做的不错。”   “小樱姑娘谬赞了。”如果是三爷的夸奖,金蛤蟆可以舒爽的听一天,但是小樱的夸奖嘛……   金蛤蟆就希望能早点结束了。   毕竟和这个姑娘待在一起真的是压力山大,虽然这个小樱从没和金蛤蟆说过重话,甚至连直视都很少直视他,但有些人只要站在那里,哪怕她一句话都不说,也能给人带来巨大压力。   那种感觉大概形容一下就是:你的校长,你的班主任,加上你的父母双亲,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一起听你上数学课,并且台上的数学老师,还问了一个你不会的问题,而且在找人回答的感觉。   “小樱姑娘,您今天和老七一起过来,是三爷有什么事情,需要您亲自传达吗?”   什么是陪伴小樱这种高危品的正确方法,就是让她赶紧给你安排个活儿,只要有了正当理由,金蛤蟆就可以转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师父让我惩戒一下,前两天给他找麻烦的跳梁小丑!”   哈?   小樱的声音如春风般轻柔,但金蛤蟆却如同听到了,极地寒风的呼啸:三爷让小樱姑娘来实施惩戒,是想看到十八等分吗?   看着脸色变换的金蛤蟆,一直站在旁边未发声的周老七说话了:“金哥,三爷在我回来之前,有一句话让我传达给你,就是说让咱们无条件的配合小樱姑娘。”   “无条件配合?”金蛤蟆彻底呆住了:看来三爷这来真的了。   “对,无条件配合,因为三爷说了,小樱姑娘是个女孩子,比较纤细,比较懂轻重。”看着金蛤蟆越误会越深,周老七赶紧解释道。   要死啊你!   懂轻重这种话说前面啊!   狠狠的瞪了周老七一眼,稍稍平复心情的金蛤蟆,朝小樱笑问道:“不知小樱姑娘,想如何惩戒那些人啊?”   “金蛤蟆,你觉得对一个人而言,什么才是最可怕的?”小樱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笑着反问了一个,让金蛤蟆不寒而栗的问题。   对一个人而言最可怕的事情……   小樱姑娘,宁想干什么?   虽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被那双没有温度的紫眸注视着,金蛤蟆就是再不想回答,也得乖乖张口了:“我觉得,对一个人而言,最可怕的,应该就是死了吧。”   “只是死的话,还不算可怕吧?” 118 三爷得一辈子不吃肉菜   哈?   死都不算可怕?   那什么算可怕啊?   秉承着普通人价值观的金蛤蟆,面对小樱突如其来的反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额……那小樱姑娘,您觉得什么是最可怕的?”   “生不如死。”   小樱将手中的营业报告,轻柔的放回到书案上,然后语气平静的说出了一个,赌咒发誓时常说的词汇。   “生不如死?”   “这句话人们倒是常说,但现实中应该很难实现吧,毕竟咱们不能采用太大的动静,给党派带来不好的影响。”   能给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金蛤蟆倒是知道几个,比如:没完没了的给一个人用刑啊,杀掉他的妻儿父母啊,剥夺他的家产财富啊。   可这些操作无一例外,都会给狂三党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绝对是三爷不希望看到的。   看着金蛤蟆欲语还休,神色激变的蛤蟆脸,小樱就知道他想歪了:“金蛤蟆,我从不会做让师父失望的事。”   “额,还请小樱姑娘明示。”和人玩猜谜,是一件费心费神的事情,所以金蛤蟆直接躺平,表示您有事儿直说。   “金蛤蟆,能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方法有很多,而我要做的是,给他们头顶悬一把随时可以落下的利剑,把他们致命的把柄,永远握在我的手中。”小樱语气平和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小樱姑娘,可那几个跳梁小丑,也没什么致命的把柄啊,他们一辈子做过的坏事,咱们手中都有,最严重的也就判个充军发配。”   “而且三爷也说了,咱们没法给他们都依法判刑,毕竟这个时代的富户里,哪个手脚都不那么干净,如果咱们判的太狠,很容易引起恐慌的。”   听完小樱的计划之后,金蛤蟆直接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们没犯致命的错误,咱们帮他们加一点不就好了。”小樱并不是很喜欢喝茶,但她却很喜欢转动茶杯的那种,运筹帷幄感觉。   “做假证?”   “可,这种事能做到吗?”   到底是前任小流氓,金蛤蟆对干这种事,完全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他只是关心这种操作的可实现性。   “我可以。”   作为人型BUG集合体的小樱,还是很有自信自己能做好假证的。   好!   牛!   够爷们!   在心中对着小樱一连三吹之后,金蛤蟆有些好奇的问道:“不知小樱姑娘,要给他们弄何种罪证?”   听着金蛤蟆好奇的询问,小樱稍显怀念的轻笑一下,似乎是在怀念和师父的第一相遇,接着便柔声说道:“金蛤蟆,你还记着鬼头鲨判的什么罪吗?”   “通倭!”   “小樱姑娘,您要给他们弄成通倭罪?”   金蛤蟆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前任老大,但他更想吐槽的却是,自己的现任老大:   如果要判通倭罪的话,三爷才应该第一个被判吧,毕竟他何止是通倭,说不定都‘通’倭了!   金蛤蟆放飞的思想只持续了一瞬,就赶紧心虚的收了回来,毕竟在小樱这种危险人物面前瞎想,是很容易被十八等分的。   不过好在小樱的关注点并不在他身上,而是在话题本身上面:   “对,就是通倭罪,陛下不是因为朝贡船被袭击的事情,在疯狂寻找凶手吗?这时候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恐惧,就足以让他们对咱们唯命是从。”   “小樱姑娘,三爷果然没有选错人,您的这个惩戒,够劲儿!”   金蛤蟆想了想那种,每天活在风声鹤唳中的痛苦人生,确实还不如死了痛快,至少死只是一个人的事情,而通倭那搞不好就是全家人一窝端了。   什么?你问假的通倭罪证能有这么大威胁?   那你可能是忘了京城里的东厂,锦衣卫,以及七个皇子,都等着有一盆实实在在的脏水端到手里呢,哪怕有人发现是假的,也有一万个人会把它变成真的。   “欺负师父的坏孩子,就要有一点严厉的惩罚,虽然我还是更希望能在师父面前,把他们均匀的十八等分。”   小樱看着窗外冬风卷起的落叶,稍显不开心的长叹一口气。   您要是真十八等分了他们,我估计三爷一辈子也不吃肉菜了。   站在小樱身后,金蛤蟆也跟着暗叹一口气。   “对了,金蛤蟆。”   小小的表达了一下内心的遗憾之后,小樱转过身对着金蛤蟆吩咐道:“你去给我把那几人的资料全部拿来,我要进行一些动手前的准备。”   “好的,小樱姑娘,您稍等一下。”   ~~~   金蛤蟆转身告退,走出公廨大门,而几乎是同一时刻,三爷也从自己的公廨中走了出来。   “师父!”   三爷刚走进院子里,就看到一黑一黑两位双胞胎兄弟,供着个双手,在向自己傻乐。   “三黑,四黑,还知道来呢,为师还以为你俩丢了,正准备出去找你们呢?”   女性那边的羊毛纺织厂,已经吩咐大黑的船队去弄羊毛了,而男性这边的蜂窝煤压制场,三爷也同样找了自己的俩徒弟来做模具。   毕竟哥五个都是木匠出身,不常用着点手艺,荒废了怎么办,所以这可不是三爷自己懒,来找徒弟顶缸啊,而是为了训练自己的徒弟,才把练习的机会让给徒儿的。   “这不路上正好碰到大哥,就聊了两句嘛,没耽误师父您的事儿吧?”   因为三爷只是叫两人来,并没有具体说找俩人干嘛,所以三黑四黑也就没太着急,现在看着师父主动出来找他俩了,俩人还以为自己耽误大事儿了。   “还好,不算太晚。”   三爷师父气十足的淡然点点头,非常好的隐藏了自己,只是因为一个人太闷,才想着出来找徒弟的窘态。   “那好,赶上师父您的事儿就好。”   三黑四黑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然后才看着三爷问道:“师父,说了这么多,您找我们什么事儿啊?”   “什么事儿?”   “自然检测一下,你俩的本事涨了没有?”   最近一直被三爷安排在火器局学手艺的三黑两人,听到师父这么说,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师父,您是要让我们造枪,还是造炮?”   “都不是,是这个!”   ————   好吧我承认,没多多少总字数,但依然也是努力了嘛... 119 你看海清县这个位置,是不是和伦敦很像?   “师父,这是什么玩意?”   “做糕点的模具?”   “但这个尺寸的糕点,做出来也不好蒸啊!”   到底是三爷亲手教出来的弟子,三黑四黑在拿到设计图之后,只是闭目微微想了一下,就大致理解了蜂窝煤模具该怎么操作。   只是他们想操作的方向,和三爷要操作的方向,有那么一点小出入而已。   “你们先别管它是干嘛的,我先问你们一句,能做出来不?”三爷看着眼前这对儿双胞胎兄弟,微笑着问道。   “那当然能啊,师父,不就这么一糕点模子吗,只是用木头做个样品的话,明天,不对,是今儿下午我们就能弄出来。”四黑把手中的设计图卷成一个卷儿,戳着自己的胸口保证道。   “倒也不用做的那么着急,还是明儿吧,明天为师再检查你俩的作业。”毕竟不是啥特别要紧的事儿,所以三爷就给徒弟们宽限了半天。   “那行,那我们就明天给您把东西送来。”贴身收好设计图,四黑继续开口问道:“除了做这个模子之外,师父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其他事儿,有!”   “但是用不着你俩,你俩回去好好做模子就行了。”   三爷笑了笑,然后一手一个,按着三黑四黑的后背,推着两人朝县衙前院走去。   “行!背上的肌肉还挺硬,看来你俩在学手艺的时候,也没荒废掉武艺。”带着自己的俩徒弟往前走,三爷也顺口搭话道。   “嘿嘿,师父教的东西,我们哪敢荒废,每天的晨修,昏修,我俩都保质保量的完成。”感受着三爷搭在背膀的手掌,三黑一脸幸福的笑道。   “没荒废就对了,毕竟如今这个世道,拳头大才是硬道理,以后有人要是敢欺负你们,你们就给师父往死里打,出事了有师父替你们兜着。”三爷大笑着捏了捏两位徒弟的肩膀,一脸‘为师罩着你们’的自信表情。   “师父!!!”   王家五黑里,老三老四属于比较温和的两个,虽说不会去实践这句话吧,但三爷的表态还是让两人心里暖暖的。   从三爷办公室,到县衙前院的距离没多远,和两位平时比较少交流的徒弟,续了叙旧之后,三爷便在县衙正门前,送别了三黑四黑两兄弟。   “师父,我们走了!”   “路上小心点!”   就这俩爷?   还路上小心点?   小心什么?   小心把别人撞坏吗?   县衙门前负责看门的衙役,看着三黑四黑那高自己三个头的巨型身影,实在是想象不出,三爷让他俩小心什么。   “你们马头儿今天在衙里吗?”   挥挥手,送别了两位徒弟之后,三爷扭头朝看门的衙役问道。   “回三爷,马头儿在衙里。”   收回自己飘散的心神,看门小衙役朝三爷笑道。   “嗯,谢了啊!”   随口朝看门小役道了声谢,三爷便在小役激动的眼神中,走向了位于县衙前院的‘快壮皂’三班班房。   快班,分马快和步快,其功能有点像今天的刑警,主要负责查找证据,追捕犯人,以及传讯被告、证人。   皂班,则是有点像今天法警,平日里大老爷上堂时,站在大堂里维持秩序,喊威武,外带打屁股的就是这帮人,而除了站堂之外,他们也负责大老爷出门时,给大老爷开道。   至于壮班,干的工作就比较杂了,街道巡逻归他们,守卫重点设施,譬如城门,衙门,监狱也归他们。   “见过三爷。”   “见过三爷!”   “见过三爷↗”   虽然三班负责的具体工作不同,但他们的办公室,却是在同一个小院里,进进出出的各种衙役看到三爷后,便开始纷纷施礼问安。   “大家也好。”   三爷轻轻点点头,然后拦住一个过路小衙役问道:“你们马头在哪个家?”   “三爷!”   被拦住的小衙役,先是朝三爷笑了笑,然后才指着一间,门头上挂着快班匾额房间说道:“就那间,快班班房。”   “嗯,写了啊!”   拍拍小衙役的肩膀,让他该干嘛干嘛去之后,三爷推门走进了马守业所在的班房。   刚走进屋门,三爷就感觉,这家里稍微有点冷啊。   哈口气,看着眼前出现的白雾,三爷朝正在低头讨论的牛马二人喊道:“你们小两口忙着呢?”   “三爷!”   “您怎么有空儿过来了?”   听着三爷那熟悉的声调,马守业下意识的就抬头打了声招呼。   “见过三爷!”   比老马慢了半拍,跟在后面抬头的牛宝瑞,也开口向三爷问了声好。   “三爷,您先找个地方坐,我给您去倒杯热茶。”   面对领导的突然来访,会来事儿的马守业,立刻开始接待工作。   “不用整那些客套的,我想喝水还用跑你们这儿喝?”   三爷摆摆手,阻止了就要动身的马守业,随后看着两人问道:“老马,这立冬都过了,你们班房里也不生个火?不冷吗?”   “冷的话,也就稍微有一点吧。”   大概是冻习惯了,马守业左右看了看自己黑压压的班房,对着三爷笑道:“毕竟公廨里烧煤取暖,实在是呛得人没法工作,还是等最冷那几天再烧吧。”   马守业没提到三爷公廨里所用的木炭,因为那玩意一般人根本用不起,也就是三爷能每天顶着自己的钱,在办公室里狂烧。   “三爷,您今天突然跑班房来,是有什么吩咐吗?”稍微解释了一下班房里,为什么这么冷之后,马守业有些好奇的问道。   “还真有点事儿找你俩,而且只要这事儿办成了之后,三爷保你们以后的冬天,不用在办公室里冻着了。”三爷搓搓手,走到马守业他们的书案旁坐下。   “三爷,您别介!”   “给您办事儿是我们哥俩的福气,哪能还让您管我们班房的炭钱,就算您不在乎,我们哥俩也没脸消受。”   马守业是个知好歹的人,平日里三爷给他们的工资,给他们的打赏,已经足够多了,如今听到三爷说,还要给他俩‘炭火补贴’,马守业是真的没脸要了。   看着老马一脸愧疚的拒绝自己,三爷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老马在说些什么,于是他哭笑不得的对俩人说道:   “你俩想什么呢?我多会儿说要给你俩烧木炭了,不知道那玩意对环境不好吗,我说的是要给你俩烧煤。”   “烧煤?”   听到这个词,马守业瞬间想到了《安置点规划纲要》里,三爷提到过的蜂窝煤一词,于是他面露惊喜的问道:“三爷,你发现您要的那种煤了?在哪产啊?”   “什么哪儿产的,蜂窝煤是做出来的……”   “算了,和你干说你也听不懂,还是等明天模子做出来之后,你直接看实物吧。”   “我今天来找你俩,就是想问问你们,咱们海清县的煤都从哪来?”   既然要弄蜂窝煤压制场,那么稳定的煤源,肯定是要事先搞定的,所以三爷在安排完模具之后,就赶紧来找马守业这个海清老炮了解情况。   而马守业也没让三爷失望,都不需要回忆,直接就给出了海清县的煤来源:“三爷,咱们海清县的煤,基本都来自县城西山的煤矿。”   什么?   海清县西山有煤矿?   不应该是京西门头沟煤矿吗?   听到这个消息,三爷先是小小意外了一下,但后来一想这是平行世界之后,心里顿时就释然了:连我穿越这种事都有,改变个小小矿区又算得了什么。   “那咱们海清县西山煤矿的储量如何?”   听到了有煤之后,三爷第二关心的就是煤矿储量,虽然有个小煤矿,就足以安排他的两千来号难民,但若煤矿储量巨大的话——   三爷就觉得他还能做点别的了,比如把海清县变成伦敦,整个蒸汽机什么的玩一玩。   “储量的话,我还真不是很清楚。”   马守业摇摇头,然后猜测式的推断道:“不过凭感觉来说,应该很多吧,记得我有一次去西山公干的时候,那漫山遍野的,都是煤矿矿洞。”   马守业给出了他的猜测,但猜测的理由可谓非常不靠谱:   因为但凡了解点开矿作业就知道,开矿多只能证明一个矿洞能挖到的煤矿数量有限,这里面要么是因为煤矿只有表面一层,挖深就没有了,要么就是因为大朙开采能力有限,只能开很浅的矿洞。   如果是后一点的话,三爷还能想办法通过开挂,让矿洞继续开挖,但如果是前一点的话,就只能证明海清县西山没什么丰富煤矿了。   “那漫山遍野的矿洞里,大部分都是废矿洞吧。”只是猜测是没有用的,所以三爷继续询问着,争取能分析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三爷,你怎么知道那里边有很多废矿洞?我和其他人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要知道,那他们不也当大老爷了吗?”   三爷无奈的笑了笑,然后继续问道:“那些矿洞为什么荒废,你知道吗?”   面对三爷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里发问,马守业回答了几句之后,终于词穷了,他看着三爷,面露窘态的答道:“抱歉啊三爷,这我就不知道了。”   笨啊!   我问小樱任何问题的时候,从来不会得到‘我不知道’这种回答。   在心里稍稍鄙视了马守业两句,又稍稍怀念了一下小樱之后,三爷揉着眉心问道:“那你知道,有谁了解煤矿的事儿吗?”   “三爷,还真有,而且是您的熟人。” 120 挺进西山!   “我熟人?”   “谁啊?”   “灵王殿下?”   说熟人,三爷认识很多,但说到有矿的熟人,三爷的第一反应就是朱柦,毕竟在他的记忆里,矿产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国家的。   “不是灵王殿下,是咱们县衙的王主簿。”   马守业摇摇头,笑着介绍起了这位,县衙里的矿产大亨:“他的家族,海清县王氏,就是吃西山煤炭这碗饭的,据说西山有七成的矿洞,都是他家开的。”   “七成?”   “嚯!看不出来啊,咱们王主簿才是家里有矿的人啊!”   海清县四位正式官员。   张知县,李县丞,王主簿,幸典史。   其中幸典史就不必多说了,三爷上任第一天,就把这个重达三百斤,包庇江湖帮派的县衙垃圾送回家,让他快乐的增肥去了。   而李县丞,李光阳同学,则是在三爷的金钱攻势下,彻底变成了三爷的形状,每天在县衙加班加的不亦乐乎,弄的三爷都想年底的时候,给他评一个‘劳动模范’了。   但是说到王主簿的话,三爷就有点含糊了,除了知道王主簿在本地很有背景之外,三爷对自己这个下属官员,就没什么特别多的了解了。   毕竟主簿的工作在定位上,有点像知县的秘书,主管县内的文书工作,可三爷有自己的秘书小樱啊,所以他和王主簿的接触可谓非常之少。   而且就算是三爷想主动了解他,三爷也没机会,因为在三爷上任,表现出绝对的强势之后,这个王主簿就早早抱病在家,好久没来上班了。   现在听到马守业说起这个人,三爷除了能感慨一句,这人家里有矿之外,甚至都不知道该去哪找这个人,   “老马,你知道王主簿家在哪吗?”   熟不熟的,多聊聊就熟了,所以三爷第一件事,先要知道人家住哪。   “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王家祖宅在哪,倒是三爷您,您们不是同衙为官吗,怎么没互相走访一下?”   三爷是可以和所有人混成一片,但是除了他之外,整个大朙还是有极其明确阶级的,所以像马守业这种衙役,是没有资格接触王主簿这种正官的。   “我总共也就见过他不到十次,而且最近一次还是在半个月前。”   三爷摊摊手,表示自己其实和人家很不熟。   “既然这样的话,三爷,我有个提议。”   听到三爷和王主簿形同路人之后,马守业提议道:“要不我直接带您去西山看看吧,而且我觉得对于王主簿来说,他也不一定了解矿里的情况。”   “好主意。”   三爷想了想,既然找王主簿没什么熟人加成,那还不如直接上矿看看,而且就算是谈煤矿生意,三爷也是和王家话事人谈,而不是和王主簿谈。   听到三爷同意了自己的提议,马守业继续询问起行程:“三爷,那咱们多会儿走?”   “西山煤矿离县城有多远?”没回答行程,三爷先问了一句煤矿具体位置。   “县城往西北十三四里地吧,不算太远,走路的话,有一个时辰也过去了,骑马的话因为是山路,大概要走个半个时辰吧。”马守业回忆了一下煤矿的位置,朝三爷说道。   “既然不远,那就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出发吧。”三爷看了看日头,还不到中午,当即拍板决定,现在就出发。   “得令,三爷,我这就去叫皂班的兄弟们。”   和喜欢待在衙里坐班的牛宝瑞不同,老马显然属于好动分子,每天往外面跑着巡逻缉盗,才是他的最爱。   不过这俩人一主内,一主外的,也算给三爷的海清县公安事业,处理的不错。   “停停停,老马,咱们出门就出门,你叫皂班的兄弟干嘛,三爷我何时出门讲过排场。”   前面说过,皂班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大老爷外出时,给大老爷开道,所以轻装上阵惯了的三爷,有些奇怪老马的安排。   “三爷,我这可不是为了排场,而且去山里人太少的话,容易被猛兽盯上,虽然三爷您‘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的,但能提前防范猛兽,咱还是提前防范一下比较好吧。”   马守业一边吹捧三爷,一边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而三爷在听了老马的劝诫之后,第一反应却是:卧槽,竟然还有野生的猛兽,大朙不愧是大朙啊,想我上辈子只在视频里见过,怕拖鞋的狮子。   不过俗话说得好,听人劝,吃饱饭。   所以像三爷这种特别好说话的人,自然会选择从善如流:“那行,那就把皂班的兄弟也叫上吧,不过县衙的马够你们骑吗?”   “足够了三爷。”   马守业笑了一下,然后对着三爷盘算起来:“衙内原来养的马有六匹,再加上您上任时,给我们又加了十匹马,总共十六匹马,足够皂班骑了,甚至我都怀疑,皂班能不能找出十五个会骑马的。”   ~~~   马守业的动作很快,三爷只在班房里等了不过盏茶的功夫,老马就在外面把部队集合好了。   不过他的乌鸦嘴也很灵,皂班会骑马的别说没有十五个了,连五个都没有,最后还是把三班衙役都凑了一遍,才勉强凑出十个会骑马的人。   “看来你们得训练一下骑马了啊!”看着自己勉强才凑出十人的跟班,三爷脸色认真的开口吩咐道。   “遵命,三爷,我会把骑术考核,也算入到衙役考核中的。”负责主内的牛宝瑞,立刻拱手接下了命令。   这个世界上没有好赚的钱,虽然三爷给这帮本应打白工的衙役,开了高达五十两的年薪,但相应的要求,也会随着收入变高。   分门别类几十条的衙役考核,就是三爷设置给这些衙役的要求,而且这个要求还在随着三爷的需要,不断的在提高。   可以说想当一个合格衙役的难度,已经越来越大,但即便是这样,这些衙役也没有一个想主动退出的。   因为五十两银子的年薪,实在是太香了。   特别是再看一看南门外的那些难民,所有衙役就更是憋着劲的要努力上进了。   ~~~~   整理好自己的出行队伍,三爷刚走出县衙大门,就看到一支足有三十人的骑队,整齐罗列在县衙门前,看着就和婚庆车队一样。 121 这不是祥瑞吗?   “老七,你怎么跑回我这儿了?我不是让你去带着小樱吗?”   县衙门外骑队的领头人,正式刚刚来给三爷送信的周老七,看着本应该辅助小樱的周老七出现在这里,三爷有些奇怪的问道。   “三爷,我这不又奉着小樱姑娘的命令,回来保护您入山看矿吗。”   周老七没有骑在马上,而是牵着马缰绳,站在县衙的台阶下,抱拳朝三爷答道。   “小樱让你回来,保护我入山看矿?”   “行,不愧是我最爱的乖徒弟,果然知道心疼她的师父。”   听到周老七是小樱派来保护自己的,三爷心里顿时美滋滋起来。   至于小樱能如此快就知道自己下达的政令,三爷到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在海清县衙里,都是他亲手安排的狂三党信息员,海清县衙里发生任何大事小情,狂三党就应该第一时间知道。   搞懂了周老七为何出现在这里之后,三爷也就顺理成章的接手了这支骑队。   重新整理好队伍,由马守业这个海清老炮带头,三爷一行人正式出发了。   “大老爷这是要干嘛?出城抓土匪吗?”   “土匪?咱们县周围出土匪了吗?我怎么一点风儿都没听见?”   “什么抓土匪,真没见识,这明显是大老爷带队出城打猎啊,你没看后面狂三党那些人,弓箭齐备的样子吗?”   “嚯,四十多人出城打猎,这至少得猎一只老虎回来吧!”   老实讲,一支四十多人组成的骑队,在海清县大街上还是极其少见的。   所以三爷带着人,一路从县衙门口,骑向县城西门的途中,就没少有路客看着他们进行讨论,但讨论来,讨论去,他们也想不出三爷是去干嘛。   “老七,小樱那边的惩戒准备的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   赶路过程中,最常见的活动就是闲扯淡,而三爷作为一个心系徒弟的老师父,自然一聊就聊到了小樱的工作上。   不过周老七在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小樱叮嘱过,不可以和三爷说她的任何决策,所以面对三爷的提问,周老七只能拿出小樱提前准备的回答:   “三爷,小樱姑娘现在正在总部内研究对手,也正因如此,她才派了小人来护送三爷入山。”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小樱能静下心来从研究对手开始做起,看来她很记得我这个师父的教诲嘛~”   不了解其中内情的三爷,日常夸徒弟的同时,夸了一波自己。   果然都是三爷您教的!   回想着小樱那步步为营,天衣无缝,动不动就列十几种突发情况的作战计划书,周老七愈发觉得三爷深不可测起来:   连徒弟动手,都思考的如此万般齐全,若三爷动手的话,岂不是连对方的头七都算计好了。   越想越觉得三爷可怕的周老七,立刻转移了话题:“三爷,刚刚咱们出城时,人人都猜咱们要去打猎,如果路上能遇到合适猎物的话,不如咱们真打几只尝尝野味?”   “可以啊。”三爷骑着自己的小毛驴,面带笑容的点了点头,心想:最好能遇到个豺狼虎豹什么的,好让我刷刷刑期。   有个成语叫做心想事成。   三爷的骑队顺着官道一路向西,在行进了四五里路之后,带队的马守业勒住了缰绳,然后指着官道旁边,叉出去的一条进山小路说道:“三爷,接下来咱就该走山道了。”   “开道!”   看着这条踩满骆驼脚印的运煤小道,三爷一挥手,示意马守业继续向前。   “好嘞三爷。”   马守业拽过马头,一边当着开路先锋,一边朝三爷搭话道:“三爷,上了山路之后,您的驴子,可就要比我们的马好骑多了。”   马虽然占着速度与体型的优势,但真论到驮物和攀爬,身形娇小的驴子反而更胜一筹,特别是拿三爷精心挑选的LV和县衙的杂毛马相比,这个差距就更大了。   不过好在三爷一行人都是轻装上任,再加上运煤小路三天两头有驼队踩过,所以队伍中的杂毛马走起来,也还算顺畅。   一行人就这么沿着山路逐渐前行,再走了十几分钟之后,三爷恍恍惚惚间听到有人呼救。   “大家都停一下!”   高举右手,手掌摊开,示意所有人都停下之后,三爷顺口朝身边的马守业问道:“老马,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声音?”   被三爷一询问,马守业立刻支棱起耳朵,左右倾听起来。   屏气凝神的左右听了十来秒,马守业晃悠着脑袋否认道:“没什么声音啊,三爷。”   “你这个耳朵要不要不吃劲了。”   队伍停禁下来之后,三爷听着愈发清晰的呼救声,把目光看向周老七。   “三爷,我也啥声音都没听到。”   看着三爷投来的询问目光,周老七也摇头否认。   “就你们这水平,还出来保护我呢?真猛兽跑到身边了,你们也不知道。”   摇摇头,稍微怀念了一下万能的小樱之后,三爷调转驴头,准备前往呼救处:“算了,还是让三爷带着你们走吧。”   把驴带到队伍正前,三爷刚骑着没走几步,胯下的LV就不动了,而且不光是不动了,它还尽量转过头,用自己水汪汪的大驴眼,可怜巴巴的看着三爷,那意思很明显:前面有危险,咱不去行不行?   “三爷,前面应该是有猛兽吧,我这边的马也有点异动。”   虽然往声源刚走了没几步,但好歹是练武人的马守业,也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呼救声,一边佩服着三爷的顺风耳,马守业一边拔出了腰间的倭刀。   “留十个人看马,其他人跟我步行上前。”   到底不是专业的战马,看着队伍里一匹匹焦躁不安的马匹,三爷果断下令,步行前进。   “等回来我就把你做了驴肉火烧!”   把LV拴在树桩上,三爷没好气的狠狠瞪了它一眼,可结果这破驴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呼扇着自己的大眼睛,好像是在和三爷说‘走好不送’。   “老马,回去之后给我联系个火烧馆子,我要把这破驴下了汤锅!”   “三爷,您这真是……艺高人胆大好吧。”   看着三爷都要去战猛兽了,却还有闲心和自己的驴耍贫嘴玩,马守业除了一句‘艺高人大胆’之外,也不知道该说点啥。   时间过了立冬,这本应郁郁葱葱的西山老树林里,也只剩下了遍地的枯黄杂草,踩着嘎嘣嘎嘣的枯树枝,三爷一行人缓缓靠近了,呼救声传出的地方。   “呼~~~!”   随着一行人越靠越近,众人也听到了除呼救声外,带着危险气息的低吼声。   是一只纯白的老虎。   绕过一颗挡在身前的柳树,三爷看到了那只,发出危险低吼声的老虎,也同时看到了那位,爬在树上哭爹喊娘的呼救者。   以及一只瘫在地上,尿了一地的黑毛驴子,而且从这只驴子惊惧的眼神中,三爷除了能读出恐惧之外,还看出了这只驴子对呼救者的痛恨,大概是在恨,如果这个混蛋,别给自己驮这么多东西的话,自己早就跑了。   但不管驴子怎么想,这‘一虎、一驴、一人图’,就算是完整呈现在了三爷眼前。   “三爷,这是祥瑞吧,咱怎么办,动不动手?”   如果是一般的老虎,马守业可能就提议杀虎救人了,但面对这只纯白老虎,马守业这种多少有点小迷信的大朙人,自然就会认为这是祥瑞出现。   “祥不祥瑞的搁一边,你们不觉得这只虎有点奇怪吗?”   三爷斜眼瞥着那只纯白的老虎,给马守业等人分析道:   “正常情况下,老虎袭击人类,无非就是为了捕食,可现在那人的驴就摆在老虎嘴边,你们说那老虎为什么不吃啊?难道是因为人肉比驴肉好吃吗?就算是好吃,两者都尝尝不好吗?”   “而且最关键的,那老虎为什么还不跑,面对一个人它可以袭击,但面对咱们这三十多号人,哪怕它是只野兽,也应该知道寡不敌众吧。”   听完了三爷的一通分析,回过味儿来的马守业等人,看着三爷好奇的问道:“对啊三爷,为什么啊?”   “你们仔细点听,听听那老虎的吼声比起威胁,是不是更像是在宣泄痛苦。”   “听您这么一说,好像真有点哈。”   被三爷一指点,马守业等人也渐渐听出了不同,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之后,马守业看着三爷问道:“您的意思难道是,这只虎再向咱们寻求帮助?就像药王孙思邈救虎的故事?”   传言药王孙思邈曾在山中遇到过一只老虎,那只老虎在堵到孙思邈之后,并没有攻击孙思邈,而是张着嘴靠近孙思邈,示意对方往自己嘴里看。   这时孙思邈才发现,老虎嗓子眼里扎着一根动物骨头,而药王嘛,就讲究一个悬壶济世,所以老虎也得救,于是就打算给老虎拔刺。   但看着老虎嘴中白森森的牙齿,孙思邈也害怕自己的胳膊变成下酒菜,所以就把身上的一个铜环取下来,卡在老虎嘴中,借此完成了对老虎的帮助。   于此往后,所有游方的郎中手里,都会拿一个唤做‘虎撑’的,圆环形铜铃铛,作为自己是药王弟子的凭证。   “看不出来啊,老马,你还有点文化啊!”   听到老马竟然知道‘虎撑’的故事,三爷不由有些对老马刮目相看起来,也就是在几人闲聊天的时候,树上的呼救者终于忍不住了,他看着三爷等人大喊道:   “各位大爷们,能先救救我不?” 122 完全腾讯化的狗系统   老哥们,救我!   听着树上求救者,再次发出的悲凄喊叫,三爷一行人中,周老七率先抬起了头,他看着树上三十五六岁,留一山羊胡的求救者,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这不是那个李大夫吗?”   树上的人是谁?   正是在狂三党大院门口,和小六子打听过狂三党消息的李五十,踏遍大朙土地,在无数深山老林里采过药的他,今天终于久站河边,湿了鞋了。   “老七,你认识树上那个人?”听着周老七的感叹,三爷扭过脸儿问道。   “也不能说认识吧,只能算见过一面……”周老七说着,大致把李五十问话的过程,简单介绍了一遍。   “这样啊。”三爷听着点点头,然后朗声朝树上喊道:“李大夫,那只老虎什么病啊?”   “我怎么知道这只老虎什么病啊!”   “你们能不能先把我救下来再说,我真快撑不住了!”   挂在一个碗口粗细的树杈上,李五十根本没多余的精力纠结,对方为什么认识自己,反正对他来说,只要能活着下树,怎么着都行。   “李大夫,您不是大夫吗,望闻问切一下啊,我觉得这只老虎,就有点像药王故事里那只。”三爷这个人也是挺轴的,必须得和李五十掰持一下这个道理。   “这位大爷啊!”   “药王是药王,我是我,我还没修炼到能给动物看病程度!”   李五十要疯了,他是怎么都理解不了,三爷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纠结于老虎,莫非这个老虎有病,他还敢上去看不成?   菜!   鄙视的看了一眼趴在树上的李五十,三爷询问起了更可靠的系统:‘系统,那老虎怎么了?’   别看三爷遇到老虎之前,喊打喊杀,想赚刑期,但真等遇到这些大猫之后,三爷其实是不忍下手的。   甚至还有点药王心泛滥,想救治一下这只老虎。   【和虎撑故事里的那只老虎一样,骨头卡嗓子了(收费七天)】   系统不愧是系统,不管三爷问什么,都能迅速给出答案,就是跟在后面的明码标价,实在是让三爷看着有些心疼。   ‘我去,还真能卡到啊!’   ‘可这种猫科动物不是能主动‘呕吐’吗?怎么还能卡到嗓子?’   作为看过全集《动物世界》的男人,三爷对于动物习性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所以他很好奇,这只老虎要怎么操作,才能卡到嗓子。   【概率之下一切皆有可能(付费的话,可观摩卡嗓子全过程)】   神他妈还能‘卡嗓子全过程’倒放。   吐槽了一句系统的强大功能之后,三爷便略过了这个话题,因为他对‘付费’这两个字过敏。   弄懂了老虎的病因,接下来就是治疗,而治疗的话,自然也要用到系统。   不需要三爷过多询问,系统直接痛快的给出了价格。   【单次治疗操作费(刑期3天)(注:可使用李大夫的药品)】   【单次治疗操作费(提供保护版)(刑期15天)】   【单次治疗操作费(可获得老虎终身友谊版)(刑期5年)(注:再续费3年,即可获得所有猫科动物友谊)】   ‘系统,你是这两天去腾讯进修了吗?’   ‘还有那个扯淡的不提供保护版本,你就不怕老虎把我咬了吗?’   看着狗系统五花八门的收费版本,三爷顿时找到了一种玩‘氪金网游’的感觉。   【咬了之后我可以提供治疗,死了之后也可以提供重生】   ‘买活?’   ‘系统你这是谋财害命,不对,是谋期害命啊!’   看着丧心病狂的系统,三爷无语的吐槽道。   【我只是单纯阐明,我所有能提供的服务而已】   耿直的系统,没有理会三爷的吐槽,只是尽职尽责的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我……’   和铁憨憨生气,显然是不符合收益的,所以三爷立刻调整了心态,把注意力放回到治疗服务上。   盯着四种治疗服务看了几秒钟,三爷果断选择了,可获得所有猫科动物好感度的那个。   没办法,谁让三爷就是这么一个,容易被‘多买多送’忽悠到的单纯消费者呢,上辈子玩游戏的时候,三爷就喜欢买各种大礼包,不管礼包里的东西是不是都有用,但只要买了,心里就会很开心。   ‘我选8年的那个。’   毕竟手握着五十来年刑期,所以偶尔消费一下,三爷感觉还是挺好的,而且白老虎啊,很少见的,如果可以抱在怀里撸一撸,手感应该不会输于撸小樱吧。   看着不远处,不断发出低吼的白虎,三爷勾起一抹期待的笑容。   “老马,你们在这儿等会儿,我去给那只白虎治治病。”看到系统‘激活成功’的提示之后,三爷看着白虎,朝身边的马守业等人吩咐道。   “三爷,您说啥?!”   三爷吩咐的很随意,但听在老马等人的耳中,却不亚于天雷炸响,特别是奉小樱命令出来,保护三爷的狂三党成员,更是一个个一脸懵逼的看着三爷,那眼里满满都是:   三爷您别逗啊,您没了,我们就没了,我们还不想被十八等分啊!   “不就给老虎看个病嘛~”   “你看你们一个个少见多怪的样子,真给三爷我丢人。”   “行了,都给我在这儿乖乖待着,谁敢再干不听话,我弄死谁啊!”   使出蛮横不讲理的威胁大法,把老马等人定在原地之后,三爷便一边走向白虎,一边朝树上的李五十喊道:   “李大夫,用一下你的药箱哈,我给这老虎治病。”   “用吧!而且我虎撑也在箱子里,您一遍都拿去用了吧!”   发现三爷脑子确实不正常之后,李五十也放弃治疗了,他晃晃悠悠的挂在树上,摆摆手,一脸生无可恋的朝三爷喊道。   “谢谢啊!”   得到了李五十的准许,三爷也不再注意这位大夫,而是把所有精气神,都放在了白虎的身上。   一步,两步,三步,随着三爷一步步靠近。   这只被生理痛苦和心理压力,搞到快要崩溃的白虎,却出人意料的开始平静下来。   “小白白,乖哦,别动,让三爷来抚平你的痛苦。”   说着听起来很有歧义的话语,借助着系统的强力BUFF,三爷每走进白虎一步,这只白虎就愈发放松一些,等到三爷和它触手可及的时候,这只白虎已经乖巧的卧在了地上。   “真乖!”   使出一招‘笑摸虎头’,三爷一边撸猫,一边欣赏起了这只白虎。   不得不说,是真的漂亮!   那介于灰与白之间的优雅毛发,那通透如水晶般的冰蓝瞳孔,如果不是三爷知道这只是白化病的话,也会认为这是天上派来人间的祥瑞。   三爷是人?   看着‘笑摸虎头’的三爷,马守业等人彻底傻了,他们见过杀老虎的猎人,也见过怕老虎的大夫,但是像三爷这样上去就撸虎了,还是人生第一次见。   而且除了三爷之外,他们也不觉得自己还能见到第二次。   至于李大夫这边。   看着树下安慰完老虎,就开始用自己的药具,给老虎治疗的张三爷,挂在树上的李五十,那叫一个怀疑人生:   他曾经以为全天下采药,编写全新医书的自己,可以比肩药王孙思邈,但今天看着三爷治虎之后,李五十才发现自己还差得很远,至少药王的那份胆量自己就没有。   “哎~”   “看来我还差的很远啊!”   挂在树上,长叹了口气之后,李五十便很快振作了起来,他抓着树干,眼神坚定的自我发誓道:   “既然缺乏勇气,那么我便增强勇气,治虎证勇,我这个身板儿估计还是不行,但重尝百草,重编药谱,我还是要说到做到的!”   “所以今天晚上,我就尝一尝这虎尿,有何不同!” 123 见过县衙门口的石狮子,见过县衙门口的白老虎吗?   “小白,中白,大白,老白,四个名字你挑一个吧。”   借助着系统这个强力外挂,三爷一边给白虎处理着口腔伤口,一边还能闲扯淡似的和白虎聊着天。   只可惜这只白虎还没有修炼成精,没法和三爷有问有答,只能不断发出呜呜声,算是应答着三爷的闲扯淡。   “你这呜呜呜的,三爷我也听不懂你说啥啊,不过我看你头上的花纹,比起‘王’更像是一个‘老’字,所以不如你就叫老白吧,和老马,老牛同一个等级,比那只该做火烧的蠢驴高不少档次。”   给老白上了最后一层消炎草药之后,三爷把手从老白的口中抽出,算是圆满完成了这次虎道主义援助。   而老白在草药,以及更强大的系统麻醉下,彻底消除了口中的痛苦,此刻正蹭着三爷的身子,边撒娇边表示对三爷的感谢。   只是这猫蹭主人蹭的是腿,而虎蹭主人就蹭的是腰了,仰起脖子,都快够到三爷下巴的老白,对着三爷一顿猛蹭之后,算是让三爷体会到了撸大猫的快乐。   “唔~~~~~~~”   把手指伸进老白冬天的绒毛里,撸了有小一分钟,心满意足的三爷,才在一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带着老白走向了队伍。   “给大家介绍一下,我新养的猫,大老白。”把一只手搭在老白的脊背上,三爷对着马守业等人介绍道。   “嗯,啊,是,对吧……”   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马守业等人,互相无奈的对视一眼之后,强压下心里对老虎的恐惧,结结巴巴的朝三爷奉承道:   “那,那咱就恭喜三爷吧,恭喜三爷收了只老虎当猫养。”   “对,三爷威武!三爷霸气!我这只听说过打虎的英雄,但养虎的英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三爷跟着您真长见识。”   “三爷,您看您这老虎,又大又白,和银子铸的一般,日后肯定保佑您大发财源。”   虽然眼前的一幕过于魔幻,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能力,但刻在骨子里的拍马屁技巧,还是让马守业等人,源源不断的出产着各种奉承词汇。   对着三爷一阵猛吹,也渐渐熟悉了老白存在,逐渐放松下来的马守业,有些好奇的朝三爷问道:“三爷,您弄这么一大老虎回家,您打算把它养哪啊?”   “养哪?”   三爷看着马守业,猛然想到一个不错的提议:“就养衙里怎么样,你看别的县衙门都是弄一石狮子,咱弄一大白老虎在门口卧着,是不是比全大朙的县衙门都霸气?”   “三爷,您是霸气了,可咱衙门以后,估计就没人敢来了!”   马守业想了一下,‘喊冤鼓’下面卧一只大老虎,先不说看鼓的衙役害不害怕,那喊冤的百姓,肯定是冤死都不敢来喊冤。   “听你这么一说,衙门确实不太能养。”   三爷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随和,听到老马说衙门不能养,三爷立刻就把眼神,看向了周老七:“老七,养咱党派大院里怎样?纯正西伯利亚大白猫,绝对比养一院子黑狗都镇宅。”   听到三爷要把这白虎,养党派大院里,周老七是哭的心都有了,他苦着一张大长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三爷说道:   “三爷,它镇不镇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肯定镇我们,除了您之外,一般人真消受不了您这大白猫,所以您还是把它养身边吧,而且话说回来,您不看着它,就不怕它咬人吗?”   “咬人……”   看着一脸呆萌样的老白,三爷在心里朝系统问道:‘系统,这老虎会主动攻击,除我以外的人吗?’   因为老白在他身边一直表现的很乖,所以三爷下意识的就忽略了,这是只野生老虎的事实。   现在被周老七一提醒,重新反应过来的三爷,立刻朝系统确认起来,毕竟比起撸猫的快乐,三爷更关心其他人的安全。   【在你身边不会,不在你身边,看它当时心情(注:可花一年刑期,雇佣我终身管理它)】   ‘系统,你这也太黑了吧!怎么我刚刚付账之前,你不说自己不提供售后服务呢?’看到狗系统又要收费,三爷炸毛了。   【你当时并没有询问我】   ‘滚蛋,我看你就是故意隐瞒事实,捏造虚假幻想,引诱消费者进行不当消费,你这样的行为,是要上315晚会的!’   ‘如果不给出合理解释,我强烈要求退款,这破老虎我不要了!’   三爷在心里恨恨的提出了警告。   【半年,好吧,我给你打个五折】系统一看就是老销售员了,所以它很清楚,三爷就是在接茬儿搞价。   ‘五折?’三爷轻笑一声,冷哼道:‘半折倒是可以考虑。’   【可以,那就18天零6个小时】   薄利多销,三爷的系统很明白这个道理。   ‘六个小时你也要……’   三爷在心里无语的嘲讽一声,算是心情愉悦的接受这个半折服务,毕竟买打折品,就是很爽嘛。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每天把它带在身边吧,这样有我时刻盯着,也可以防止它咬人。”   消除了老白伤人的隐患之后,三爷算是正式收养了这只老虎,而且为了防止马守业等人害怕,三爷也宣布了会把老白一直圈在身边。   反正三爷心里很清楚,只要时间一长,大家都熟悉了彼此的存在之后,也就不存在害怕了。   而马守业等人听到三爷如此保证,也纷纷露出松一口气的笑容,接着便笑笑闹闹的说起了,继续出发事宜。   看着树下,作势要离去的三爷等人,树上的李五十傻了,他拼尽全力朝三爷等人高喊道:“各位大爷们,你们倒是把我救下来,再走啊!”   “不是,老虎我都收了,李大夫你自己下来不就好了吗?”听到李五十还在呼救,三爷一脸奇怪的朝对方喊道。   “可我不会爬树啊!”   “……”   ~~~   解除了李五十会爬树的误会,三爷派两个手脚利索的衙役,将李五十接了下来。   双脚重新站回到地面上之后,李五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朝三爷等人拱手道谢道:“诸位英雄,多谢出手相助,不然李某今天就交待在这儿了。”   “李大夫,怎么独自一人,跑这深山里采药啊,难道药铺没您需要的吗?”人救下来了,自然要闲扯淡几句,所以三爷顺口瞎问道。   “我来这深山倒也不是为了寻药,而是为了看看这直隶地区的山内,具体有哪些种药材,以便编写我的药谱。”   “倒是您,这位公子,您是如何认识李某的?”   看着眼前这位‘治虎收虎’的俊俏公子,李五十询问起对方为何会认识自己。   “李大夫,您今天在狂三党大院门前聊天的时候,我正巧从旁边路过,所以就碰巧听到了您的姓氏。”不需要三爷示意,周老七主动开口解释道。   “这样啊,那咱们还真是有缘分。”李五十笑了笑,然后看着周老七拱手问道:“但不知诸位英雄如何称呼,来自哪里啊?”   “我们都是一些无名小卒,李大夫可记可不记,但这位……”   周老七是个懂事的人,知道要先介绍领导,所以他往后一撤步,抬手躬身对着三爷介绍道:“这位,张三,张三爷,正是我们海清县的知县太爷!”   “您就是张知县!久仰久仰!”   “我还说有机会去拜访您呢,没想到竟然这么遇见了,这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不过您本人可比您的扑克上的画像俊多了,一时间我都没认出来您!”   李五十到底还是有那么点小自负的,所以他并没有把自己摆的很低,和三爷说起话来也比较放得开,而三爷也正好喜欢这种放得开的人。   “李大夫,也喜欢扑克啊,有机会咱打一把。”   三爷笑眯眯的拍了怕李五十的肩膀,然后笑着问候道:“聊了这么多,还不知李大夫台甫啊?”   “李某,名东壁,草字五十。”李五十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字。   东壁?   这不是李时珍的字吗,再加上这位大夫跑深山老林里采药,编药谱,难道这位就是大朙版的李时珍?   只是‘五十’这个表字,什么意思啊,说他想救五十个人?   三爷咀味李五十这个名字,有些好奇的问到:“李大夫的表字,有些别样啊,不知能否和张某讲讲?”   听到三爷问起他的表字,李大夫的脸庞微微有些泛红,他看着三爷,略显局促的回答道:   “这个表字,算是李某给自己设立的毕生追求吧。”   “在家乡的时候,李某曾统计过县里人的寿命,然后发现绝大多数老百姓,都没有办法活到五十岁这个年纪。”   “他们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疾病不幸离世,所以李某就想着能编出一本药典,来给天下百姓去灾去病,争取让所有人都能活过五十岁。”   “好!”   听完了李五十的心愿,三爷这边所有人,都一同叫起好来:   不管这个想法是否有些天真,单这颗悬壶济世的心,就值得尊重。 124 除非皇帝是一位长腿大胸小姐姐 ??   “李大夫,等你在直隶地区,进行完这最后的草药调查之后,我欢迎你到海清县来著书。”   “只要你过来,你的生活费,你的著书费,你的一切杂费,我张某一人承担!”   已经把李五十看待成李时珍的张三爷,自然是全力支持李五十的著书行动。   而且除了公心上,对于李大夫的钦佩之外,三爷私心里也同样想给,海清县弄个好大夫回来,毕竟医疗条件对于一个县城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嘛。   所以不管于公于私,三爷都要把李大夫给拉回来。   “多谢张知县盛情邀请,等李某考察完这直隶的草药之后,必定会回来劳烦张知县的。”   李五十并非什么大富大贵之人,所以在听到三爷的‘全包’服务之后,内心也是很激动的,而且除了金钱上的赞助,三爷话里话外对于他事业的肯定,也让李五十对三爷产生了知己的感觉。   没办法,谁让三爷是在用对待李时珍的心态,对待他李五十呢,这种夹杂着多重感情的对待,肯定会让他产生知己的感觉啊。   两位‘知己’虽然还想再聊上几个小时,甚至打几把‘斗张三’增进一下感情,但奈何双方都是有明确目的的人,所以在聊了一阵之后,便互相拜别,各自踏上各自的征途。   “张知县,再会!”   “李大夫,一路顺风!”   告别了李大夫,三爷带着老马等人以及新收的大老白,返回拴马处和剩下的人汇合。   可结果他们的人还没过去,拴着的马先一个个焦躁起来,正当看马的几人好奇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三爷领着大白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白,白,白,白,白老虎!”   “三,三,三,三,三爷!”   语无伦次。   在看到三爷身边的白虎之后,几位看马的留守人员,惊得话都不会说了,反而是刚刚焦躁不安的马匹们,此刻已然任命似的安静下来,一个个低着头,等待着被吃的命运。   倒不是它们不想跑,主要是拴在树上他们也跑不了,只有LV在疯狂撕咬着缰绳,看起来好像想反抗一下。   “你这蠢驴干什么呢?不知道这缰绳是三爷我花高价买的上等货吗?”   走上前,给自己的破驴来了个大盖帽之后,LV委屈巴巴的停了下来,两只大驴眼忽闪忽闪的看着三爷,似乎在问他:主人为何造反,要带着猛虎,找他这只可爱驴子的麻烦。   “你这破驴跟着三爷我这么久了,怎么就一点都没受到三爷我的真传呢,胆子这么小,实在是让三爷我很没面儿啊!”   “来,大白,上去亲一亲你未来的好兄弟,让它知道你是很友善的。”   不知是这白虎通灵,还是系统辅助,在三爷吩咐一声之后,大白还真迈着‘猫步’走到LV身边,冲着它惊惧到极点的驴脸舔了两口。   然后LV安静了,它大概是怀着皇后被打入冷宫的心情,绝望的接受了自己未来,与虎相伴的事实。   经过这一番稍显可爱的动物交流之后,马守业等人一边啧啧称奇着,一边继续带着三爷前往矿场。   接下来的路上到没发生什么特殊事件,不过一位小衙役的提议,却逗乐了大家。   一位小衙役问三爷,要不要把这只白虎送给皇上当祥瑞,以便换取更高的官职。   结果三爷还没说些什么,马守业等人就先忍不住爆发了,给这位不开眼的小衙役,狠狠科普了一番,三爷是如何如何清正廉明,如何如何品行高洁,是绝对不屑于这种奇技淫巧上位的。   好像全然忘记了三爷这个知县,就是靠捐款捐来的,不过他们有一点倒是没猜错,就是三爷不可能把大白送出去,而理由也很简答,这大白猫可是他花了8年零18天6小时换来了,送人不亏成马了。   而且官位好弄,大猫难得,无论什么理由,三爷都不可能把大猫送给皇帝,除非皇帝是一位长腿大胸小姐姐,愿意陪他一起撸猫。   但,这种情况可能出现吗?   显然不可能啊!   三爷骑着胆子大了不少的LV,带着大白和老马等人,一路来在了西山矿场。   别看一路上又是深山老林,又是猛虎下山的,真等靠近了这片矿场,才发现这里已然发展成了,一个热闹的小村子。   在一间间就地取材,由树木搭建成的平房间,无数来来往往,乌漆嘛黑的矿工们,在里面穿梭叫喊,好不热闹。   然而就是这副繁闹的‘林间矿场图’,却因为三爷的到来,顷刻禁止下来。   原因无他,主要是大白太吸引眼球了,不过好在有不少矿工都是海清县本地人,在认出了三爷以及马守业之后,便也没再引出更大的恐慌。   甚至还有不少胆大的矿工,推推搡搡的靠近三爷等人,探头探脑的问候道:   “见过大老爷!”   “见过马捕头。“   “您们这是……?”   虽然这些矿工问候的是三爷等人,但目光却死盯着大白,而马守业也懂他们想问什么,所以直接指着大白介绍道:“这只是大老爷路上刚捡的‘西伯利亚大白猫’,很听三爷话的,所以你们放心吧。”   老马每次跟着三爷的时候,九成以上的注意力,都在跟着三爷学习装逼,哪怕‘西伯利亚大白猫’这个词,三爷只是随口提了几句,老马也能迅速记忆下来,然后把它重复给,其他不明经过的人。   而且他每次这么做的效果还都不错,大白猫的称呼一出,这些身为普通平民的矿工们,立刻就感觉到了老马身上那种云淡风轻的从容。   当然,对于三爷这位驯‘猫’人,这些矿工就更是崇拜的无以复加了,甚至在崇拜的同时,还有点小自豪:看看咱们县的大老爷,什么叫英雄!   任由激动的矿工,交头接耳一阵之后,三爷笑着开口问道:“你们这儿有负责管事儿的吗?带我过去见他。”   其实三爷这句话问多余了,实际上在他刚进入矿场,引起骚动之后没多久,就有矿场的保安,冲到了矿场角落的管理室。   “王总管,海清县知县来了,您要去接一下吗?”   “不就一破知县吗?还用我去接他,让他来见我就行。” 125 听说是你让我进来的?   王仲武,三爷下属王主簿的同胞兄弟,海清王家的嫡系子孙,负责管理西山煤矿的日常事务。   现年三十四岁的他,长一脸连鬓的络腮胡子,虽然没真的练过武,但奈何先天身高体胖,所以看起来也确实有那么几分武人气质。   而且别看他只是买了个秀才头衔,但面对三爷这种正七品海清知县,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   毕竟他家可是海清县数得上号的大户,接触过的海清县知县,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而那些知县无一例外,全部都得对他家客客气气,以礼相待。   这样长年累月的接触下来,王仲武自然也就不把海清知县放在心上了。   一脸不屑的摆摆手,把前来报信的保安打发出去,王仲武抄起手边的一个柑橘,一边剥,一边等候着三爷登门拜访。   至于三爷这边,则是在打发了几个腿快的矿工,去通知王仲武之后,便跟着几位善谈的矿工,一边聊,一边走向王仲武的办公小院。   “小子,你们矿场有多少人啊?”一只手插在老白后脖颈的绒毛里,三爷搭弄着自家的大白猫,随口问道。   “多少人……”被询问的矿工捏着下巴想了想,推测似的回答道:“连咱们海清县,带京城,再加上周边几个村子的人,得有个小两万人吧。”   “小两万人?”   “看来你们的矿场不小啊,有多少口矿洞,日产多少斤煤?”   听到西山矿场的人数,三爷小小吃惊了一下,然后继续追问道。   “如果算废矿洞的话,得有个几千口,但只算开采的矿洞的话……”   “就只有个六七十口。”   “至于每天能开采多少斤煤……”   “大概有个一百来万斤?”   “三爷,我这也就是道听途说,几个乡亲们胡乱猜测的答案,并不一定准确,您要真想知道更准的答案,您还是一会儿问王主管吧。”   回答问题的矿工,在完成回答之后,立刻就向三爷表示:自己的答案不一定准,错了您可别怪我。   “小子你不必紧张,我就是随便了解了解情况,准不准确的都无所谓,再说你就在这里上工,再错能错到哪去。”   三爷笑着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追究责任之后,继续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你说有几千口矿洞,但开采的就只有几十口,那剩下那些矿洞是怎么废的?煤采完了吗?”   “不是煤采完了,而是没法采了。”   矿工摇摇头,开口向三爷解释道:   “大老爷,您没下过矿,所以您可能不知道,咱们海清县西山这块儿的煤矿啊,虽然煤很多,但有一个要命的问题,那就是水也多。”   “只要矿挖深一点,那地下水就和喷泉似的,咕嘟咕嘟往外涌,刚开始渗水还能一边倒水,一边挖矿,但要不了多久,倒水的速度就跟不上出水的速度,而挖的那口矿也就只能废掉了。”   “不过好在咱们这边的矿比较多,离原来的矿洞不远,再开一个矿洞就可以继续挖,这百十来年挖下来,就积累了几千口废矿洞。”   还真他娘复刻伦敦啊!   听完了矿工的介绍,三爷立刻就想起了,发明蒸汽机的大嘤帝国。   可能会有很多人好奇,为什么蒸汽机是出现在英国的伦敦,而不是出现在其他国家的其他城市,这其中就要牵扯到一个负面地利。   蒸汽机是为什么发明出来的?   有人可能会想到纺纱机,火车,这些蒸汽时代的标志产物,但实际上都不是,蒸汽机最早开始研发,就是为了抽取煤矿内的积水。   和海清县的情况一样,英国伦敦地区的煤矿渗水相当严重,要想开挖煤矿,就必须想办法把矿洞内的积水抽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靠人,靠水桶端,但人工应付不过来的时候呢。   开新矿。   等新矿没地方开了呢。   那就只能想办法发明某种东西抽水了,于是蒸汽机就这样被研发了出来。   可渗水的煤矿多了,但为什么是伦敦的煤矿发明了蒸汽机,而不是北京发明了蒸汽机?   因为英国小啊,它没有地方可以寻找,优质而干燥的煤田供它开采,可不就只能穷则思变了吗?   (蒸汽机的出现,肯定不止单一的地理因素,但其他因素这里不做讨论。)   异世界的大朙或许依旧不需要,海清西山这片渗水破煤矿,但三爷需要啊,这几千口渗水煤窑,到时候整个蒸汽机抽抽水,那不都是黑色的银子吗?   而且除了银子之外,私自开采矿产资源,也是一项不错的违法方式啊。   想着未来大把的银子,以及大把的刑期,三爷脸上不由勾起一抹笑容。   继续进行着矿场方面的闲聊,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阵,走过了那一幢幢,被煤灰染黑的木质排房之后,三爷等人来到了矿场东南角的一个小院前。   都不需要矿工介绍,只是看着那由青砖砌成的高耸院墙,三爷就知道矿工口中的王总管,就待在这里。   “大老爷,咱们到了,王主管就在里面。”   带路的矿工指着小院介绍着,而先前通知王仲武的矿工,在看到三爷后,也一股脑的围上前来,拱手拜会道:“大老爷!”   “怎么还是你们?你们王总管呢?”   三爷打了一眼,发现迎接自己的还是刚刚那几个矿工,不由有些奇怪。   因为按照礼节来说,自己一个知县来矿场视察,矿场负责人理应出来接待。   “王总管他……”   几位矿工对视一眼,语气不忿的回答道:“王总管,让您主动进去见他。”   其实这几位矿工根本没见到王仲武,只是看门的护院就把他们拦外头了,毕竟主人都不在乎知县,他们手下这些护院的,就更加不在乎了,反正天塌了上面的顶。   “嚯~~~!”   “你们这个王总管,有点小意思啊!”   三爷不是个在乎礼节的人,但他是个在乎面子的人:   我他娘去王爷家都和回自己家一样,你一个小小矿场负责人,却给三爷我拉脸子,看来你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啊!   半嘲弄,半狰狞的笑着舔舔牙,三爷直接带着老白,大步走向院门,而马守业等人更是直接炸了,纷纷抽出刀来,打算看看是谁这么不开眼。   “你,你,你,你们,是,是谁?”   刚开始人太多,没注意到三爷身边的白虎,现在看着这么一只大老虎,被人领着走上前来,俩看门的护院,顿时就感觉裤子潮乎乎的。   “谁他妈问谁呢?”   不需要三爷说些什么,早就气疯了的马守业和周老七,直接飞上去一人一脚,就把俩看门的护院踹在了地上:“大老爷面前,谁让你站着说话的?”   “草,草,草民,见,见过大老爷!”   俩门卫虽然心里委屈的要死,狂骂着三爷不找正主出气,找自己出气,但表面上谦卑的姿态,却表现的很好。   “你们王主管说……”   “让我进去见他?”   领着老白走到两人身边,三爷揉捏着老白头上的绒毛,语气清冷的随口问着。   “是,是,是,是,是,是王总管说的,不是,我,我……”   说不出来完整话了。   离着远点还好,现在感受了白虎口中呼出的热气,两位门卫脑子,直接就停止运转了。   “让我进去见他啊?”   “可以!”   “就是希望你们王总管,也是一个爱猫之人。”   三爷说着撸起老白的上嘴唇,露出里面森白的牙齿,给两人勾了个‘虎式微笑’。   “回,回禀大老爷,王总管就在院中正厅的书房里!”   人在甩锅的时候,脑子是起飞智的,所以在听出三爷对他们这些喽喽没兴趣之后,俩门卫立刻就把王仲武卖了。   “老马,老七,开道!”   小小惩戒了门卫一下之后,三爷带着老白走进了院子,看着老白翘起的大白屁股,俩门卫心里顿时就不委屈了,甚至有点幸灾乐祸起来:   王仲武,你说你装你马的大瓣蒜,直接出来迎接一下大老爷多好。   现在你可在你的房间里,和那只大老虎好好玩耍吧。   还有就是这大老爷也太猛了吧,他是怎么降服那么大一老虎的。   王仲武的办公小院建的挺深,大概是为了隔离院外嘈杂的矿场噪音。   和矿场内简陋杂乱,布满煤灰的联排木屋截然相反,王仲武的小院内,不仅雕梁画栋,亭台楼榭,还院子正中还摆着一块造型乖张的太湖石,迥然把这里打造成了一座,建在山间的温馨小别墅。   “这孙子还挺会享受。”   看着王仲武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的精致小院,三爷轻笑的点了点头,然后带着老白一步步跨上了,通往正厅的台阶。   院外有门卫,院内自然就会有护院,只不过这些护院在发出声音之前,就已经被如狼似虎的马守业等人,冲上去按在了地上。   走到一位看正厅门的护院身前,三爷笑着朝对方努努嘴:“朝里边喊,就说知县张三来拜访了。”   “三爷让你说啥,你就说啥,多说一句,就把你喂了老虎。”在三爷说完后,马守业也跟着威胁一句。   “明白,明白!”   护院小伙计抖着全身点点头,然后一边在心里狂骂王仲武,没事儿找事儿,一边颤抖着声音喊道:   “回事,张知县来了!”   “嗯,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126 张知县,这么多钱,您能拿的出来?可以啊(平静脸)。   让他进来吧。   听着门内随意而慵懒的声线,三爷差点给气乐了:小伙儿你可以的,三爷我穿越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看轻。   没在说话,三爷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门卫把房门打开。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深知此道理的小门卫,在推开大厅门之后,便远远躲到了墙角,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形雕塑。   雕着卍福花纹的朱漆大门打开之后,三爷并没有直接走入,而是先等着里面扑面的热气散了一阵之后,才领着老白一前一后,走进大厅。   而在厅内等着的王仲武,感受着门外吹来的干燥冷气,虽然不能直接骂娘吧,但对于三爷的印象也跌至了冰点:不就一个破知县吗,跟爷拽什么呢,信不信今年就花钱把你参了。   王仲武所在的小院正厅,是标准的一明两暗的房子,进门来是挂着一幅‘猛虎下山图’的正厅,而左右手两边,是一间书房,和一间卧室。   三爷进来之后,先是看着迎面那张‘猛虎下山图’点点头,然后才转身,看着坐在书房书案后的王仲武,皮笑肉不笑的调侃道:   “正厅当中挂一副‘猛虎下山’,看来王总管,很喜欢虎啊。”   “虎,百兽之王,世人皆崇尚,学生自不可免俗。”   在大朙,只要是有功名的人,都可见了官员自称学生,算是文人阶层的一项特权,所以买了秀才功名的王仲武,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抬高自己身份的说法。   “既然王总管如此向往虎,不知可曾亲眼见过?”没纠结王仲武这个小小的心机,三爷继续笑着问道。   张三这是要问什么?   怎么老纠结着正厅那副老虎画?   是看上了那副画了,想要?   王仲武心里对着三爷一阵腹诽,但表面上依旧恭敬:“学生还不曾有幸见过。”   这就是官!   官大一级压死人。   虽然在暗地里,王仲武可以随便甩三爷脸色,甚至叫嚣着要废掉三爷,但真等面对面交流的时候,官就是官,他只能跟着三爷的节奏走。   “没见过啊。”   “那想见见吗?”   三爷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而王仲武心中的不解也愈发浓郁:怎么?我想见老虎,你张三还能弄来一只不成?   这样想着,王仲武呲笑着答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是想亲眼见见。”   “我就知道我王总管和我一样,都是爱猫之人!”   冲着王仲武比了食指竖起的‘1’字手势,三爷笑着用另一只手,朝老白招呼道:“老白,来,跟这位王总管打声招呼。”   猫科动物慢行时,是优雅而轻柔的,它们的四只脚掌,会沿着一条直线前行,走出一种独特的肢体美感。   而这一切放在老白身上,就更加漂亮了,当它一只足有人脸宽的雪白爪子,映衬在王仲武眼眸中的时候,三爷就知道这位老哥,一定会被老白的颜值所震惊。   嗯……   绝对是因为颜值所震惊。   王仲武也不负三爷的期待,他确实被惊到了,但并不是沉迷于老白的颜值,而是单纯的因为害怕。   一头半人多高,三米来长,浑身雪白,还呲牙咧嘴的老虎,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正常人都不会去关注这只老虎好不好看,而是会关心自己身上的肉,还能不能保住。   “张,张,张,张,张,张,张……”   王仲武卡碟了。   看着一头白虎,迈着充满侵略性的步伐,不断地朝自己逼近,王仲武再也没有了心中的满腔不屑,有的只是一颗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以及潮乎乎的裤子:   张爷爷,收了神通吧!   “吼~!”   老白是相当听话的,在走到王仲武面前,呲着牙低吼一声之后,便潇洒的转过身,回到了三爷身边,绕着三爷磨蹭起来。   伸展开两只手,感受着老白绒毛蹭过手掌的舒适,三爷朝已经完全虚脱的王仲武笑问道:“王总管,我家老白还算可爱吧?”   可爱?   如果能把它做成虎皮大衣的话,确实很可爱!   在心里暗骂一声,稍稍平静下来的王仲武,掩饰着自己潮湿的裤子,朝三爷恭维道:“张知县,竟然能降服白虎,真乃一代英雄!”   “也算不上英雄吧,就是我这个人,天生比较受这些大猫喜欢。”   三爷说了句实话,但是听在王仲武的耳朵里,就是妥妥的装逼口径了:收复老虎都不叫英雄,这人世间还有什么能叫英雄,故意自谦,真让人看着生厌!   王仲武心中对三爷愈发不爽。   可虎在家中卧,不得不低头,身份地位,贴身宠物,都比不过三爷的情况下,王仲武只能乖乖摆低姿态,陪着笑脸问道:“不知张知县今日来找学生,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等过了今日再收拾你!   “我今天是来找你买煤的。”   三爷勾着一抹笑容,自顾自的坐到书案旁的一把椅子上,然后撸着老白的脑袋,朝王仲武说道。   “找学生买煤?”   听到三爷是来做生意的,王仲武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丢丢,他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三爷问道:“不知张知县想要多少煤?”   “每日来个十万斤吧。”   三爷知道,蜂窝煤在问世之后,绝对会成为爆款,创造出巨额的利润,但他同时也明白,这种技术低,利润高,主要看谁家矿多的大宗商品,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吃下的。   所以收起心中的贪欲,只是把蜂窝煤当成以工代赈,帮助灾民重归生活的一项道具,三爷很容易就做出了决断。   至于十万斤煤,虽然听起来很多,但真要换算过来,也就五十来吨,还不够一辆大点的重型卡车拉一车的。   每天,十万斤?   虽然三爷心中,十万斤已经很少了,只是他用来赈济海清县灾民的数额,但听在王仲武的耳中,这就不是一笔小数字了,已经达到了他们日产量的一成,特别是三爷这个每天都要,就更让他搞不明白,三爷是要干嘛了:   每天十万斤煤,张三是要给那些灾民供暖吗?   但是给两千人供暖也用不了十万斤啊,就算奢侈点,一万斤也够了啊。   带着满肚子疑问,王仲武一脸不解的问道:“张知县,我能多问一句,您每天都要十万斤煤,是要做什么吗?”   “也不做什么,就是给那些灾民找点活干。”三爷起身走到王仲武书房的窗边,支起他紧闭着的窗户。   又是一阵透心凉的冷风吹过额头,本就被三爷整个浑浑噩噩的王仲武,更加头疼起来,他揉着自己的眉心,稍显疑惑的问道:“给灾民找点活儿干?三爷是想让他们卖煤吗?”   “算是吧。”三爷没多解释,只是应付的点点头。   那你完了啊,张三!   敢在我王家的地头上卖煤,赔不死你!   听到三爷要卖煤,王仲武差点乐出声来,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应有的恭敬:   “张知县大仁大义,实属学生楷模,但在商言商,学生虽钦佩于张知县的仁义,可这煤的价钱上却不能让利太多,散煤每百斤九十文,张知县觉得这个价格如何?”   你小子行啊!   我每天要十万斤,你和市面上卖一个价,这是铁了心想看三爷我吃瘪啊!   行,等爷爷我弄出蒸汽机之后,我他喵弄不死你这个小破煤窑。   “可以,每百斤煤才买九十文,这可比银丝炭便宜多了啊,你小子很会做事嘛~”做出一副不食人间烟花的大老爷做派,三爷笑着接受了这个价格。   “张知县,那咱就立字据?”   大朙的市场经济已经高度发达,各种商业合同什么的,早就在民间普及开来。   “立字据倒是不着急,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三爷抬手打断了王仲武。   “张知县您问?”因为知道三爷要被自己坑了,所以王仲武的心情已然好了不少。   “我想问你家的煤矿卖吗?”   “当然,不是那些在挖的好矿,而是那些被你们废弃掉的矿。”   三爷开门见山,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些废矿?”王仲武愣了一下:“张知县您买废矿干什么?”   “当然是买来挖煤啊!”三爷冲王仲武眨眨眼睛,一副你怎么这么蠢的表情:   “我刚刚在外面已经听那些旷工说了,你们废掉的矿不是没有煤,只是渗了水,可渗了水,把水倒出来不就好了吗,真搞不懂你们为什么就不要了。”   把水倒出来就好了?   这个张三不是传闻无所不知吗?怎么在矿的问题上这么愚蠢?   虽然很想当场拍定卖矿,但王仲武的内心还是保持着一些警惕的,而且卖矿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所以他没有表态,只是试着问了一句三爷要多少:“那张知县,您想要多少口废矿?”   “包圆,能打折吗?”三爷笑着反问一句。   “包圆?”   “噗!”   王仲武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他咳嗽着喘着粗气,气喘吁吁的对三爷说道:“张知县知道我王家有多少口废矿吗?一千七百六十六口,我就是按每口矿,一百两银子的价格给您,也要十数万两银子,这么多银子,张知县您能拿的出来?”   “可以啊。” 127 张三:我演的这么好吗?   三爷有多少钱?   这个问题要分成你怎么算,如果只是算三爷私人可支配财富,这个数额也就是个三千多两银子,足够他随意吃,随意玩,随意打赏小费,但远不足以用来买矿。   可如果要是算系统犯罪资金的话,这笔钱就大了去了,除了棋牌馆,戏院这些真正存在的实体产业,三爷还有大笔系统赠予的犯罪奖励,比如在狂三党突破一千人的时候,系统就曾给予了三爷二十万两,作为帮派扩张基金。   如果把这些犯罪资料林林总总算在一起的话,三爷拥有的犯罪财富已经逼近三十万两,其中能拿出来直接花的现银,超过二十二万两。   假设王仲武真能决定卖矿的话,三爷分分钟就敢签订合同,反正私人买卖矿产资源属违法行为,三爷能敞开了花这笔犯罪基金。   甚至还能在未来开采的时候,给每位矿工都办一个入帮仪式,达成以黑恶势力控制矿产资源,以非法手段开采矿产资源,这种需要从重判刑的情况。   但可惜的是,这一切现在也只能是个假设,因为王仲武根本没资格卖矿,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呆呆的看着三爷,心里疯狂吐槽着三爷吹牛不打草稿:   这孙子扯什么蛋呢。   小二十万两现银,说掏就掏?   他当自己是盐贩子,还是走私商啊?   打心眼里认为三爷是在吹牛的王仲武,突然间想到一个让三爷‘原形毕露’的妙计,他勾起一抹笑容,对着三爷邀请道:   “张知县要谈的这笔生意,实在是过于巨大,超出了学生的做主范围。”   “不过张知县若诚心想买的话,学生倒可以带您到家中,与身为家主的父亲相谈此事。”   说完,王仲武就笑眯眯的看向三爷,期待着三爷心生胆怯,面露窘相的一幕。   但三爷是谁啊,一个真正的挂逼,除了抵挡不住小樱的卖萌撒娇之外,堪称天下无敌的男人,能让一个出场没两章的小喽喽打脸吗?   所以在王仲武一脸懵逼的表情中,三爷丝毫不带迟疑的就答应了他的邀请:   “可以啊,那就有劳王总管带路了。”   你还真敢去啊!?   看着三爷没丝毫迟疑,就答应了自己的邀请,王仲武突然感觉左右两张脸都有点疼痛。   不过好在这种交锋是暗处的,只要王仲武不表现出来,那就等于没有发生,就像他已经湿到裤脚的裤子一样。   而且王家也确实想处理那些废矿,所以王仲武虽然有点脸疼,但这桩生意如果真能达成,那么不管是对他而言,而是对家族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调整了调整心态,王仲武重新勾起一抹笑容,对着三爷说道:“张知县,学生这边还有一点点‘琐事’需要处理,所以能请您先到偏厅,稍待学生片刻吗?”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三爷刚刚为什么推开窗户,除了因为屋里有点热之外,更是因为他闻到了一股骚骚的气味,所以现在听到王仲武说有琐事要处理,三爷立刻就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来人啊!带张知县到偏厅,给我好生伺候着!”得到了三爷的首肯,王仲武立刻朝门外高声吩咐道。   三爷如何被领去偏厅招待,咱暂且不提,咱先说说留在正厅书房的王仲武。   跑到自己书房对过的卧室,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之后,王仲武没急着去三爷那边启程,而是把门外的贴身小厮叫进来,询问起三爷过来时的情况。   大爷这屋怎么一股骚味啊!   莫非是大老虎尿家里了?   别啊,这打扫起来,可有点麻烦。   顺着王仲武的声音,小跑进正厅的贴身小厮,立刻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没疑惑很久,在看到了王仲武新换的一身行头之后,小厮就明白,这个问题不需要在关注了。   “爷,您叫我什么事儿?”低着头,看着王仲武的鞋面,贴身小厮问候道。   看着贴身小厮与平时无异的表现,王仲武心情好转了不少,他点点头,沉声询问道:“张三来的时候,可曾亲眼到矿上看过那些废矿?”   虽然张三表现的像一个矿业白痴,但王仲武心中还留着一个心眼:   若张三亲眼去矿洞里看过,看过那些淹的和水坑一样的矿洞,还能说出要买废矿的话,就只能说明张三是真的有办法排水。   这种情况下,就不能随便把矿卖给她,就算卖也不能全卖。   但若张三没有去矿洞里看过,只是听矿工说了说,就做出这种决定的话,只能说明张三是一个刚愎自用的矿业白痴,他其他行业上的成功,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做出这种冲动的决定。   如果是这样,就必须说服父亲,把废矿打包全卖给他,别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   “张知县在来到矿场之后,只是和几位海清县矿工聊了聊,然后就直接来到了您的书房,并未到矿上看过那些废矿。”   贴身小厮回忆了一下,三爷来矿场的行程,对着王仲武回答道。   “那其他人呢?”   王仲武接着追问:“张三有派其他人,去废矿里看过渗水情况吗?”   “其他人也没有!”   贴身小厮又仔细回忆了一番三爷的行程,笃定的回答道:   “张知县是在来到矿场,和那些海清县矿工交谈之后,才知道咱们的废矿是渗水废矿的。”   “在此之前,张知县问的是,咱们的矿洞废弃,是不是因为煤挖完了。”   “而且在得知是渗水废矿后,张知县还勾起过一抹笑容。”   白老虎也好,县太爷也罢,这些东西对于西山矿场来说,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所以三爷在来到矿场后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观察着,记忆着。   张三,看来你成了太多的事,已经让你变得刚愎自用了。   听完了三爷来矿场的全部行程,特别是听到三爷的那抹微笑之后,王仲武已经可以断定,就是三爷过于顺利的人生,让他忽略了问题的严重性,把煤矿渗水想象成屋顶滴水,做出了买矿的冲动决定。   自以为搞懂了三爷的心态,王仲武勾起一抹胜者的微笑,从兜里摸出半钱银子扔给小厮,作为答题的奖励之后,王仲武仰头大笑的走出正厅大门:   张三,今日湿裤之仇,我必让你用十几万两银子来偿还!   在心里幻想着三爷倾家荡产的结局,王仲武满面春风的走进了偏厅。   ~~~~~   从西山矿场返回海清县城的前半段,还是非常顺利的,除了王仲武骑马的腿有点打颤之外,整体上没什么可以说的地方。   但是等出了运煤小道,走上官道,特别是靠近县城南门,人流密集起来之后,热闹就出现了。   虽然行路的海清百姓们,信任于三爷的威望,没有引发出对老虎的恐慌,但成群结队的围观白虎,三爷陪着老白成为西洋景这件事,三爷就阻止不了了。   “大家快看啊!大老爷打猎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一只……白,白虎!?”   “白虎现世,避邪禳灾,白虎入城,万鬼皆休,咱们海清县要发达了啊!”   “白虎保佑,让我生个儿子出来吧!”   开始的时候,百姓还是惊叹于三爷带回了一只活老虎,但等大家反应过来这是一只白虎之后,古代人心中的小迷信就开始作祟了。   什么祈福辟邪,什么盼望发财,甚至是求子求女,一路上百姓的各种跪拜,实在是弄的三爷,驴都不好意思骑了,只能把老白放在队伍的正前方,自己带队和老白保持一定距离,坠在队伍后面。   牵着驴,对着老白一扭一扭的大白屁股,三爷转头朝马守业调侃道:“老马,你不是说老白在县衙门口,会吓着来衙门办事的百姓吗?可我现在看着,他们好像挺喜欢老白啊?”   “这……”   看着两边时不时就会跪下,朝老白祈愿祈福的海清百姓,马守业一脸尴尬的朝三爷笑道:“这我也没想到,咱们县的百姓这么胆大啊,而且这不也得益于您的威望吗,如果不是您在旁边跟着,我敢说这些百姓早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得益于我的威望……”   “老马,我就喜欢你说话的这个诚实劲儿!”   正和老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淡的时候,三爷突然收到了系统的喂食提示:   【白虎需要投喂了,如果两个小时之内得不到进食的话,它就要随机选一个幸运百姓尝尝了】   看着系统带点小诙谐的提醒,三爷轻笑一下之后,朝身边的老马问道:“老马,老白该吃饭了,咱们县卖肉的地方在哪?”   “如果三爷问的是集中卖肉的地方,那就得是猪羊胡同了,那条胡同东半街全是卖猪的,西半街全是卖羊的。”   虽然大朙皇帝一家姓朱,但是并不避讳‘猪’这个字,所以大朙所有百姓都可以随意说出,我要吃猪肉这句话,甚至连弘德皇帝本人最爱的一道吃食,就是蜂蜜猪大肠。   当然他的这个蜂蜜猪大肠,和谦儿哥那个蜂蜜猪大肠刺身还是有区别的,人家弘德皇帝吃的是做熟洗干净的肠子。 128 小樱:会活要干好,师父的行动也要掌控好   海清县城,猪羊胡同。   带着老白,带着王仲武,带着几十人的跟班,以及几百号围观百姓,三爷一众人浩浩荡荡的杀向猪羊胡同。   还没走近这条胡同口,只是站在大街上,三爷就闻到了一股,充满腥味的肉联厂味道。   至于老白就更不用说了,早在几百米开外的时候,一双晶蓝色的瞳孔就亮了起来,如果不是系统的控制能力足够,大老白早就以猛虎扑食之势,冲向猪羊胡同的肉摊了。   “呼~呼~呼~”   浑闷的,夹杂着兴奋与期待的低吼,不断的从老白喉咙里发出,不止三爷这位主人有所感受,连三爷身边的围观百姓,都知道这只白虎饿了。   终于,老白还是迈着不那么优雅的猫步,走进了猪羊胡同,和围观白虎祈福的百姓不一样,猪羊胡同卖肉的摊贩们,在看到老白之后,那是瞬间就瘫成了一团,因为他们看到的不是一只仙气缥缈的白虎,一双饥饿至极致的幽蓝眼睛。   “老白,除了人,随便挑喜欢的吃!”   三爷紧随其后的走进胡同,对老白下达了随意吃喝的允许,而拿到了三爷的允许之后,老白自然是飞箭一般的就冲向了一家肉摊,扯下肉架上的半扇猪肉,就开始当着肉摊老板的面,血肉横飞的撕吞起来。   场面确实有那么一丢丢血腥,所以为了避免肉摊老板被吓死,三爷便主动来在肉摊老板身边,将瘫在地上的老板扶起,语气轻柔的致歉道:“我家小猫咪吃相不太好,还往老板您不要见怪啊!”   “见,见,见,见过大老爷。”   有人陪着自己,就多少会好一点,再加上老白只是闷头吃肉,没进一步动作之后,肉摊老板渐渐冷静下来。   “这半扇猪多少钱?还有老白糟蹋掉的其他猪肉,你算算,我一并付给你。”   看着被老白粗狂吃相,弄到地上的其他猪肉,三爷笑着承担了所有赔偿。   “大老爷,我能完了再算吗?现在的我不敢动啊!”   动物进食时散发的气场,是相当危险的,特别是老白这种成年老虎进食时的气场,连三爷本人都有点含糊,就更别说路人的肉摊老板了。   “那行,那就明天吧,明天你再带半扇猪来县衙门,我一并结账给你。”   三爷说着,并把老白以后的口粮,也一并承包给了这位老板:“还有就是,老白今天挑中你也是个缘分,所以以后老白的口粮,就由你来负责吧,只不过除了你所卖的猪肉外,鸡鸭羊等其他动物的肉,你也变和花样送来,我都按市场价买。”   “谢大老爷赏饭!”   听到三爷要把白虎的口粮外包给他,肉摊老板直接激动的抱拳道谢起来,因为肉摊老板心里很清楚,除了老虎每天的几十斤肉之外,他还有一个广阔的衙门市场可以发掘,要知道,海清县衙门在三爷的‘高薪养廉’下,都是一个个小的土豪。   “你也别光顾着道谢,如果你的肉出了问题,把我家大白吃坏了,我就会考虑直接把你当成口粮,喂给我家大白。”三爷用开玩笑的语气,提醒了肉铺掌柜一句。   “大老爷您放心,以后只要是送到衙门口的肉,我先以身试肉,出了事我承担。”卖肉的摊主也是个爽快人,面对三爷的提醒,直接拍着肥硕的胸脯承认道。   “很好,三爷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快人!”   ~~~~   等到大老白吃饱喝足之后,三爷一行人终于在上千围观百姓的观摩下,来到了王家位于金鱼胡同的府邸前。   别的先不说,就光是胡同口三座‘进士及第’的石牌坊,就说明了这王家确实是,底蕴丰厚的海清县大族。   “张知县,您这只白虎,就别跟进来了吧,院中多女眷和老人,真给吓出个好歹来,您也不忍心不是?”   看了眼自家门前,四位腿部发颤的门卫,又看了眼一路上,吸引人无数的白虎,王仲武沉默片刻之后,朝三爷恳请道。   “可以,我可以让老白卧门口等我出来。”   三爷不害怕老白,但他并不要求别人也不害怕,既然王仲武已经主动开口求自己了,那三爷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   “多谢张知县通融。”   这应该算是王仲武第一次诚心感谢三爷,至于白虎留在门口,看门的四个门卫会不会骂街,那就不是王仲武关心的事情了:   心里不爽?   不爽就去咬那只老虎啊!   三爷被安排在了接待贵客的花厅,闻着鼻尖萦绕的沉香,摸着已经被盘出浆的黄花梨把手,三爷突然感觉到一丝寂寞的感觉:又不能撸猫,又不能撸小樱,还没有老马大黑在旁边插科打诨,人生寂寞如雪啊!   三爷在花厅品着香茗,感受着久违的寂寞,王仲武则是一路小跑的来到后院,敲响了父亲书房的镂花木门:   “父亲,孩儿有事求见!”   “仲武?你不在矿上带着,跑回家干什么?”   从书房内传出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王仲武顺着声音推开房门,正看到自己年过花甲的父亲,站在书案前练着书法。   王鼎锡,海清王家这一代的掌舵人,仁光七年进士,曾官至一任知州,后因丁忧守制离开官场后,就顺势掌舵了王家。   现年六十三岁的他,虽然发须皆白,但散发的精气神,却看起来比他三十四岁的二儿子,还要好上不少。   “父亲,今日海清知县张三,来矿上找我了……”   王仲武是有些害怕自己的父亲的,所以在老头面前的时候,那叫一个站的笔直,恭敬有加。   简单明了的把三爷的来意,以及自己的推断,从头到尾叙向父亲述一遍之后,王仲武便垂手站在一旁,等着父亲的决断。   “一口气就要吞下我王家一千七百口废矿,张知县行事还真是够豪放啊,不愧是写出‘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的诗人。”   王鼎锡手中笔墨未停,一边挥毫泼墨,一边评价着三爷的大胆。   “父亲,那咱们卖吗?”   听着父亲的评论,王仲武适时的递了个话茬。   “卖,为何不卖?”   “那些废矿淹成那种样子,就算给了他张遵法,他还真能像神仙一样,把里面的水变出去吗?”   “这种百年难道一遇的冤大头,错过可就没有下一个了。”   有什么样的儿子,就可以反推出他会有什么样的父亲,王鼎锡在听完儿子的叙述之后,自然也是做出了和儿子一样的判断:三爷是一个赢了太多,所以变得刚愎自用的冤大头。   不过这也不怨王家人短视,毕竟谁也不可能推断出,三爷是一个满脑子骚主意的穿越者。   再加上他们王家百年来,都没能解决掉这个难题,他们就更加不会认为,三爷一个从未接触过挖矿的人,能想出矿坑抽水的办法。   而且除了这些因素之外,王家最近也确实需要一笔钱来运转,因为王仲武的哥哥王伯文,现在有一个能升任,山东都转盐运使的机会(山东地区食盐产销的头儿),这种一年就能捞十几万两银子的肥缺,自然是要花大价钱才能当上去的。   一个想买,一个想卖。   一个有钱,一个缺钱。   这种买卖双方一碰面,岂能有做不成的生意。   所以三爷和王鼎锡聊了没几句,两人就签订下了购矿意向书,以及三爷和王仲武先前谈好的购煤合同。   把签订好的意向书拿在手里,三爷就算半边脑袋加冕了煤老板的王冠,等过两天正式合同拟好(一千七百口矿洞,都要一个个写好),钱货一结,三爷就可以正式摇身变成矿业大亨了。   虽然他的这个矿业大亨,目前还没机会开采矿物吧。   但不管怎么说,三爷收获满满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而就在他打道回府的同时,一直在狂三党大院里奋笔疾书的小樱,也完成了她所需要的伪证。   得益于鬼头鲨那强迫症般,把勾结倭寇写在日记里的行为,小樱想到的伪证,也是做一些类似的,勾结倭寇的假账本,用来栽赃那些欺负师父的坏人。   至于做假账本的话,会有三个难点。   第一,你需要有和原主人完全一样的笔迹。   第二,你需要知道原主人记私账时的癖好。   第三,你需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账本送入目标家,然后再从官面上把那份假账本找出来。   而这三点,小樱正好都可以满足。   笔迹方面,小樱加超好几个人类等级的身体控制能力,能让她完美模仿任何人的笔迹。   癖好方面,狂三党掌握着这些人不少的私账,虽然不足以将这些人定罪量刑,却可以给小樱提供一个完美样本。   至于最后的潜入方面,那小樱就更不用说了,连三爷这种身体能力优秀,并且开着外挂的人都一招秒,小樱想潜入几个土财主的家,还不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准备好一切应用之物以后,小樱站在窗前,一边听着三爷今天的活动报告,一边看着窗外的夕阳缓缓落下。 129 虽然你被绿了,但是你还得死   “师父收了只老虎啊……”   一想到自己和师父的二人生活中,要突然介入一只大白猫,小樱的声音听起来稍有些不悦。   “是的,小樱姑娘,三爷英明神武,和那只白虎只是一个照面,就凭借周身霸气,顷刻间收服了那只白虎。”   大概是没听出小樱语气中的不悦,一旁汇报三爷行程的狂三党小弟,还在疯狂吹捧着三爷收虎时的雄姿。   无心插柳柳成荫。   听着小喽啰口中,师父雄姿英发的模样,小樱不悦的心情,顿时就好转了不少。   “说详细点,师父当时收虎时,用的是什么样的动作?还有就是那只老虎,真的一点都没有反抗吗?”   时间在小樱的询问中,一点一滴流逝,窗外的暮光也随之不断变暗,最终夜幕降临了。   澄澈的黑色,笼罩了海清县的每一寸土地。   而小樱,也做起了出发前的最后准备——换一身合适夜行的衣服。   狂三党总部,三号院。   小樱站在这间,专门给三爷预备的小院卧房中,看着金蛤蟆准备好的十几套夜行衣,缓缓将身上和三爷配套的情侣毛衣脱下,展现出里面,绝美而优雅的妖娆酮体。   “哎~”   “好像又变大了一些。”   小樱双手捧胸,一边做出诱人犯罪的姿势,一边说着遭人嫉妒的感叹:   “虽然长大一些,确实可以让身姿匀称优美,但这对儿东西在挥剑的时候,也着实有些影响平衡,弄得我每次练剑之前,还得将它们缠绕起来。”   小樱感慨着,将一扎宽的白布,像缠绷带似的缠在自己胸前,等缠到一半的时候,她猛然间想到:   对啊,我可以和师父询问一下这个问题啊!   毕竟师父那般无所不知,说不定能想到好的解决方法呢。   而且就算没有想到办法,我也可以借助这个问题,向师父好好展现一下自己嘛~   最近这段时间,从几位花魁姐姐那里,学到不少有用技巧的小樱,愈发想向三爷展示一下,自己最新学到的‘姿势’了。   这样想着,小樱手下的动作又快了几分,充分展现出一个,快点干活,快点回家见师父的急切心态。   缠好胸,穿好一身紧身的黑色夜行衣之后,小樱出发前的一切准备工作,就算是全部完成了。   将事先准备在桌上的假账本随身揣好,小樱打开卧室门,一个鹞子翻身就上了房顶。   挑梁小四米高的房顶啊,也就只有小樱这种,被三爷用刑期堆出来的非正常人类,能一个翻身跳上去了。   站在卧室的青瓦屋顶上,小樱看着基本陷入沉睡,已经没几间房亮着的狂三党大院,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借着夜色,蹿房越脊的离开了狂三党总部。   只留下守在三号院门口,左等小樱不出来,右等小樱不出来的两位门卫,摸着头互相疑问道:   “小樱姑娘这都进去快一个时辰了吧,就是新媳妇出门子,这么长时间也该收拾利索了,怎么小樱姑娘这么久了还没出来啊?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应该不会出事吧,小樱姑娘那么大本事,还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出事儿了?我觉得她是不是已经人走了?”   “人走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那也太神了……”   “要不咱看一眼?”   “你敢去看?”   “不是去里边看,就是推开院门,看看里面房间灯亮着没有,不就知道了。”   说服了自己的同伴,两位看门小弟轻轻推开院门,果然看到一个漆黑的,空无一人的院子。   “小樱姑娘?小樱姑娘!”   试着叫了两声,发现没人回应之后,两位看门小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浓浓的佩服:   “这就是小樱姑娘的真正实力吗?来无影,去无踪,说消失,就消失,她怎么走的啊?”   “那谁知道她怎么走的啊,反正咱们别惹她不就行了呗,而且有这尊大神罩着,咱们这些当小弟的,不也面上有光嘛。”   ~~~~~   海清县的夜是安静的,再加上这里也不是什么武侠世界,所以整个海清县的屋顶上,只有小樱一人惊鸿过隙般的飞驰而过。   毕竟那动不动就隔三五米远的屋顶,根本不是一般人类能够跨过的,更别说那些偷鸡摸狗的小偷了。   小樱要前往的第一站,是位于歪嘴胡同,盛昌绸缎庄的李掌柜家。   这是一家标准的前店后院式商铺,门脸第一个院是盛昌绸缎庄,而后面几层院子是李掌柜的住宅。   大概是因为最近被狂三党威胁的有点狠,所以李掌柜又给自家铺子里招了不少护院,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但这些重金聘来护院们,还在成群结队,拿着火把的在院落里巡逻。   蹲在院子角落的一间偏房的屋顶上,小樱眼神冰冷的看着院中巡逻的卫队,在心中计算着他们巡逻的规律,随时准备着找准空隙进行突入。   “呵,一群样子货。”   也就是花了盏茶的功夫,小樱便看懂了这些护卫,不过是在应付了事。   所谓看起来声势浩大的巡逻,也不过就是在绕着院子大路转圈,别说那些容易藏人的犄角旮旯了,就连一些稍显偏僻的小路,这些护卫都不会去多看一眼。   瞅准一个巡逻的间隙,小樱运转身形,几蹬几跳间,就侵入了这个,看似固若金汤的院落。   大概是李掌柜一家人睡眠比较浅,小樱越往深处的院子走,负责巡逻的护卫,反而愈加稀少起来,等她来到最后一层院子的时候,负责守卫的人,就只剩下六个固定站哨了。   不费吹灰之力的晃过几位站哨,小樱如同鬼魅般,就出现在了李掌柜的书房中。   密室暗箱之类东西,就是小说在扯淡,对于一个正常绸缎庄来说,哪怕是李掌柜的私人账本,也不过是放在一个嵌在书架上的包铁木箱中。   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开锁铜丝,小樱利用自己开师父门锁习得的开锁技巧,三下两下,就把包铁木箱上的铜锁打开。   接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小樱凭借自身超常规的视力,能清晰看到箱中都有一些什么:   几本或新或陈旧的账册,几枚五十两一锭的银元宝,一摞面额不等的各家银票,以及一些来往的私人书信。   把事先准备的栽赃账册往里面一摆,小樱还顺手拿出了那几份拆过的信件,大致翻阅一下,竟然是大皇子说客周廷云的笔迹。   “尽量给师父带去麻烦,最好能把师父拉下台是吗?”   总结着几封信的核心表达,小樱紫色的双眸结冰了,她凝视着窗外清寂的院落,声音冰冷的嚅嗫道:“看来这位大皇子,是一位坏人啊!”   就在小樱把信件放回箱中,重新上锁,准备撤离的时候,窗外两人谈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行动。   迅速转移身形,紧靠在书房门后,小樱支起耳朵,听着门外交谈的声音。   “夫人,咱们这样进来,不会被老爷发现吗?”先说话的是一位男子,声音比较年轻,听起来有些像门外六个护卫中的一人。   “怕什么,老爷早就让我用药灌趴下了,明天中午也不一定能起来。”   “而且谁说你进来了,我怎么完全没有感觉到啊!”   说话的另一人,是一位女子,从护卫的称呼开看,应该是李掌柜的夫人。   听着门外愈发不堪入耳的调笑声,小樱突然明白,为什么越到后院,护卫越少了,原来是另有他用啊。   不过门外的调笑只持续了一阵,偷情的二人就走进了屋中,所以并没有耽误小樱接下来的行程。   至于李夫人进了哪间屋子,反正小樱从听到的话来分析,应该是进入了李掌柜睡觉的那屋。   但这究竟是如何一种玩法,就是小樱不感兴趣的了,反正对她来说,世界上只要有师父就够了,至于师父想做坏事,那小樱就只能让师父面对一堆饺子馅了。   无视掉这个小小的插曲,小樱飞檐走壁间,便来到了另一个目标家中。   而这位反三爷党,不仅家中的护卫比李掌柜家少,就连出轨的人,也没有李掌柜家地位高,只是家中的一个小妾出轨了护卫,只不过人数上,却是四个护卫一起的多人运动。   一位位目标,一本本假账,一幕幕不同风格的出轨演义,小樱今夜除了完成了‘埋雷’任务外,也顺便见识了一场包罗万象的出轨盛宴。   特别是最后那家,老爷本身和护卫的玩耍大戏,听的小樱更是想把这些危险人物,全部一网打尽,永绝后患了。   拖着稍感疲惫的身影回到家中,听着耳边已经四更天的梆响,小樱熟门熟路的推开院门,然后就看到自己长待的玉兰树下,卧着一只雪白的老虎。   澄澈的月光,挥洒在老白柔顺的皮毛上,让这只本就仙气缥缈的白虎,更是多了一抹神圣的光辉。   但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   放在小樱这里,别说二虎了,一只虎她都容不下,特别是被那一幕幕出轨大戏,刺激了一个晚上之后,小樱就能加不能容忍这只,‘抢’走师父的老虎了。   拔出腰间横跨的倭刀,小樱持刀而立,摆出十足的攻击姿态,期待着这只老虎扑向自己,因为只要这只老虎先动手,她就可以‘正当防卫’了。 130 三爷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好师父,直到今天……   野生动物的领地意识是很强的,特别是对于老虎这种独居猫科动物来说,非发情期的时候,连异性都不能容忍,就更别说小樱这种异族了。   所以面对着持刀而立,一副攻击姿态,侵入自己新领地的曲世樱,老白果断选择了——装作没看到。   没办法啊,毕竟对于野生动物来说,除了领地意识之外,危机意识是更重要的。   当内心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老白,走上去就是变成馅儿的时候,老白自然会选择,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赶紧跑的对敌策略。   再加上小樱身上浓郁的三爷气息,老白直接就能判断出这个人,是三爷的身边人,所以就更不会去主动攻击小樱了。   看着危险气息满满的小樱站起身,老白扭屁股绕道玉兰树的后面,重新卧了下来,展现的就是一个,您就当没看见我,然后该干嘛干嘛去的怂包姿态。   大老白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但持刀而立的小樱就有点尴尬了,老白不上来攻击她,她也不好直接出手,毕竟被动出手,和主动攻击的差别,三爷一眼就能看出来。   “算你命大。”   狠狠的对着老白嚅嗫一句,小樱将刀收回鞘中,然后熟门熟路的走向师父的卧室。   ~~~   鉴于小樱不在家的原因,三爷今夜睡得并不算深,而睡眠不深,人就会做梦。   在梦中,三爷梦到了自己,煤矿交接完成,蒸汽机研制成功的那天,然而就在他准备利用蒸汽的力量,告诉世人什么叫产量的时候。   他的蒸汽机爆炸了。   而爆炸的原因是钢材强度不过关,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他娘的是在大朙,在一个钢产量稀缺,甚至铜都比钢便宜的世界。   “合着三爷我开矿之前,还他娘的得先炼钢啊!”   三爷说着梦话,愤愤的睁开了双眸,结果他一睁眼,就正对上小樱那张,美艳非凡的倾世容颜,特别是那双近在咫尺紫色的眸子,在幽暗月光的映衬下,就如同世间最美的宝石那般摄人心魄。   “小樱,你回来了?”   盯着小樱呆呆的看了几秒钟,逐渐清醒过来的三爷,开口询问道。   “师父,我回来了。”   潜入师父卧室,偷看师父睡颜的行为,虽然被抓了个正着,但小樱强大的心理素质,还是让她面色如常的回答着师父的问题,甚至姿势都没什么变化。   感受着小樱吹在脸上的温热吐息,三爷有些绷不住了,再加上是这种凌晨时段,也就是冬天被子够厚,不然三爷得师父颜面已经扫地了。   “小樱,今夜出去,没遇到什么问题吧。”   三爷双肘撑床,沿着床头,将身体座靠起来,摆脱了这种似吻非吻的暧昧姿势。   “行动过程中一切顺利,只是在出发前,小樱遇到了一点麻烦。”   敌退我进。   看着师父坐起身来,小樱也跟着顺势坐在三爷床边,距三爷的身体,不过一拳的距离。   “麻烦?”   “乖徒儿遇到什么麻烦了,说出来,师父帮你处理。”   三爷的定力还是拉满的,只要不是刚刚那种超近距离接触,三爷就可以保持足够的淡定从容。   “师父,这里长大了。”   小樱双手内嵌,指着自己的胸口,用软萌到极致的声音,朝师父介绍道。   “咳!”   什么玩意长大了?   冷不丁面对这样一番自我介绍,三爷差点咳出一口老血,但想了想这确实属于,部分年轻女孩儿要面临的问题之后,便渐渐平复下来,然后微笑的看着小樱说道:“这是女孩子的正常发育,小樱你不必担心。”   “师父,我没有担心这个”   小樱摇摇头,说出了让三爷哭笑不得的抱怨:“我只是感到有些麻烦,因为它会在我使剑的时候,影响我的身体平衡,所以我想问问师父,您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吗?”   需要一些办法解决发育良好的问题……   小樱,你知道你这些话,若是被某些女孩子听到了,她们得追着你狂砍三十条街吗?   稍稍吐槽了一下小樱的苦恼之后,三爷还真严肃思考起了这个问题,因为这除了是一个身材问题之外,它同样也是一个健康问题。   特别是对于小樱这种,运动幅度极大剑客来说,发育良好的胸部,确实有拉伤胸部韧带的风险。   “为师确实有一些方案,但在此之前,为师想知道你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毕竟乖徒儿这么聪明,应该会有一些独特的办法吧?”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三爷偶尔也会遵循万有乳力定律,去关注一下小樱的发育情况,经过多次观察,三爷知道小樱在练剑时,是会做一些准备的,只是他当时没太关注这一方面罢了。   师父,就等你问这个问题呢!   听到三爷想了解自己的方法,小樱立刻就开始解衣服,并且一边解,还一边柔柔的嚅嗫着:   “小樱的方法可能有些笨,所以师父千万可不要笑话小樱。”   “停停停!”   看和小樱一言不合就开始脱衣服,三爷立刻出声阻止,但即便是这样,小樱都已经脱掉外套,漏出里面的毛衣了。   这手也太快了吧!   摇头叹息着小樱的手速,三爷哭笑不得的戳了戳小樱的额头:“不用展示给为师,你用语言形容一下就好。”   啧!   听着师父的阻断,小樱内心挫败的暗啧一声,然后语气稍显低落的回应道:“是布条,小樱会在练剑之前,在胸前缠上布条。”   “那确实是挺麻烦的。”   不需要看,只是稍稍一想,三爷就能脑补出那种,缠绷带一样的缠胸方案。   “那师父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吗?”   虽然没能给师父展示一下自己,让小樱有些失望,但能解决这个麻烦,也算另有收获。   “有!”   三爷笑着点点头:“等为师给你弄几件文胸,穿上就好。”   “文胸?”   小樱歪过头,显然不是很理解这个新造词汇:“那是什么啊师父?”   “就是一种专门为女性设计的,用来在胸前穿的衣服,它可以保护……”   三爷给小樱科普了一番文胸的含义,还顺便给她讲解了日常文胸,和运动文胸的区别。   没错,这两种文胸三爷都要做给小樱,毕竟自己的徒弟,自己疼嘛,只是解决运动中的问题,显然不是三爷这种负责任师父的做事习惯。   听完了三爷长篇累牍的文胸介绍,小樱一脸幸福加崇拜的点点头:“师父,您真是无所不能!”   “哈哈!都是为了我的乖徒弟嘛~”   三爷大笑着抚摸过小樱的头发,然后顺势说起量胸围的事情:“对了小樱,要做文胸的话,为师还需要知道你的胸围,上胸围,下胸围都需要知道,所以你尽快量完,然后告诉为师。”   铮!   本来已经对勾引师父无望的小樱,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泛紫的眼眸瞬间就锃亮起来。   “师父,你帮小樱量吧,小樱怕自己量不好~”   小樱虽然性格上锐利如刃,但声音上却正好相反,属于那种温婉濡糯的清甜女声,所以故意撒娇的时候,那杀伤力就简直不可想象。   至少对于三爷来说,是绝对致命的,听着那柔软至极的哀求声,三爷只差一丢丢,就缴械同意了,也就是心中狂念着‘为人师表’四字真言,才勉强守护住心神,给出了拒绝的回答:   “这种事情,为师来不太方便,还是小樱你自己来吧。”   “师父~”   见口头撒娇威力不够,小樱直接动用起肢体语言,她倾倒身形,躺在三爷的大腿上,目光自下而上,眼含水汽的朝三爷娇问道:   “师父您刚刚和小樱讲文胸的时候,可是重点强调过,这有助于小樱的健康。”   “若小樱自己量,量的不标准,最后做出来的成品不合适,穿在身上得病了的话……”   “师父您,应该会心疼吧~”   人类是有极限的,为师认输了!   面对这样的撒娇请求,三爷一溃千里,只能笑揉着小樱的额头,宠溺的旖旎一声:“你呀~现在真是学坏了~”   “师父~”   小樱左右摇晃着脑袋,在三爷怀中宣泄了一番胜利的喜悦后,继续乘胜追击的说道:“师父,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现在?”   三爷一愣,但是想到早死晚死都得死,就同意的点点头:“可以,只是这灯就不用开了。”   鉴于最近没少打毛衣的关系,三爷床头就有很多根布尺,所以也不需要特别寻找,只是随手一抄,三爷就可以开始干活了。   起身跪坐在床板上,两手抄着布尺,看着面前飞速宽衣的小樱,三爷无奈的摆摆手手,叹息的说道:“小樱呀,转过去脱。”   “哦。”   小樱稍显无奈的转过身,在剥去外部的全部衣物之后,便抄起床边的倭刀,划开了胸前的绷带。   “唰~”   白色的绷带,如雪片般顺着小樱的酮体滑落,而失去了全部附着物之后,小樱那光洁的脊背,便完整呈现在三爷面前。   怎么形容呢?   羊脂玉知道吧。   澄澈的月光渗过窗棂,幻化为朦胧的光丝,映衬在小樱肌肤上的时候,三爷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肤如凝脂。   那是真的就像羊脂玉一般,美的让人窒息。   不,甚至比羊脂玉还要诱人,因为这是活着的‘玉’,从小樱身体中释放出的温热,以及那缕蒸腾起的,宛若青柠般的香气,都让三爷渐渐控制不住理智。   直到门外大老白的一声哈欠:   “嗷呜~”   哈欠声不算强烈,但却惊醒了三爷的旖旎,等他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鼻尖,已经触碰到小樱的肩胛骨了。   ‘系统,给我循环播放金刚经。’   三爷没有放过这一瞬间的清醒,立刻进行了合理的应对。   听着脑海里出现的经文声,三爷终于能冷静对待小樱的身体了,他长出一口气,正式伸出了手中的布尺:   “小樱,把双臂抬起来。”   “好的师父。”   虽然小樱心里已经开始思考,老虎馅儿的饺子好不好吃了,但是对于三爷的吩咐,她还是乖乖照做。   ‘系统,把金刚经的音量调大。’   柳下惠能坐怀不乱,那绝对是因为怀中的女人,对他的吸引力,没有官职的吸引力大,像小樱这种妲己等级的旷世尤物,真的是皇帝都得拜服在石榴裙下。   这种接触甚多的量胸围行为,也就是三爷脑子里都快吵炸了,满脑子都是嗡嗡嗡的经文,他才能勉强保持住理智。   软,滑,香,柔,绵。   虽然意外知道了一堆皮肤的形容词,但该测量的东西,三爷还是测量到了,那就是——   小樱竟然是D。   明明腰肢纤细,身材纤细,但却出乎意料的是个隐藏BOSS!   ————   我今天竟然更了这么多,鼓励一下自己 131 怎么可以没有蕾丝 ??   进行完旖旎的胸围测量,小樱正准备乘胜追击,蹬鼻子上脸,争取今天就把师父拿下的时候,窗外却传来了鼓楼的钟声。   五更天,晨钟响。   迎着悠扬深远的钟声,海清县开始苏醒起来,虽然冬日的五更天,天色还是黑的,但各路小买卖家,已经开始了一日的走卒贩卖。   “肉包哎——”   “刚出炉的肉包哎——”   饱含海清县方言特色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趁着小樱愣神的一瞬间,三爷已经抄起床上的被褥,将一丝不挂的小樱重新包裹起来,还顺手拦腰抱起,放回了自己床上。   “小樱,你看你是直接睡回笼觉呢,还是为师给你买点早点回来,吃了之后再睡呢?”   “小樱还是陪师父吃早点吧,至于回笼觉,小樱倒是不太需要。”   已经知道今天彻底没戏的小樱,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不过她不需要回笼觉的说法倒是真的,已经被加强到超人类极限的她,一两天不睡觉,确实没什么影响。   “小樱,你昨夜应该没休息吧,一夜不睡,身体没关系吗?”把小樱剥落在床边的衣物一件件收起,三爷用轻柔的关心语气询问道。   “身体方面,小樱并无疲惫于不适,但是心神方面……”   “小樱需要师父的一个拥抱!”   把双臂从被褥中伸出,小樱对着三爷做了个‘求拥抱’的姿势。   “抱什么抱,大冬天的把被子盖好。”   伸手把小樱抬起的双臂,无情的按回到被褥里,三爷在小樱嘟起嘴的瞬间,温柔的在她额头亲吻一下:“乖乖休息一会儿,为师出去给你买早点。”   “嗯~”   小樱的恋爱攻势,就和她剑术上的攻势同出一路,都属于攻高防低的类型,所以吃了三爷一招‘额头亲吻’之后,小樱便晕晕乎乎的失去了抵抗力。   “真乖~”   抬手把小樱掀开的被子掖好,又伸手指捋了捋她额前的头发之后,三爷笑着走出了卧房。   ~~~   咸口儿的老卤豆腐脑,配合着炸至枣红,切成小段的香脆馃子,虽然不似三爷平时吃的虾馅馄饨那般鲜美,却别有一番独特的咸香韵味。   将冒着油星儿的馃子,一气儿沉入豆腐脑中,裹上满满一层豆腐脑之后,便趁着那股扑面的热乎气儿往嘴里一赛。   嗯~~~   那是一种绵柔中,夹杂着酥脆的独特口感,咀嚼在口中,迅速就会让这个冬日的早晨,变得温暖幸福起来。   “小樱,你今天还要去狂三党那边吗?”   一边享受着这份海清县特色早餐,三爷一边询问起小樱今天的安排。   “是的师父,小樱还有一些后面的步骤要处理。”   不似三爷那般狼吞虎咽,小樱吃起东西来,是标准的淑女姿态,小口小口的进食着师父买来的早点,小樱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朝三爷请求道:“对了师父,您能借给我几名衙役吗?”   “衙役?可以啊,我一会儿让老马跟着你。”   答应了小樱借人的要求之后,三爷也顺口问了一句:“不过小樱你借走衙役,是要如何惩戒那些跳梁小丑?能和师父具体说说吗?”   “师父,小樱可以保持这个秘密吗?”   毕竟其中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所以小樱并不想让三爷知道具体过程。   “还有小秘密……”   三爷看着小樱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也行,你注意着点安全就可以,具体想怎么玩,就随你吧,”   人和人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完全理解对方。   三爷说一句随便玩,是因为那几个跳梁小丑背景不大,对小樱没有威胁,可以让小樱自行面对这件事。   其心态是一般家长那种,告诉自家孩子可以在院子里随便玩,别出去乱跑的心态。   可这句随便玩,听在小樱的耳中,那就变成了她可以全权处理此事,变成了一种师父对她的绝对信任。   其心态是,我可以在院子里玩的时候,把房子烧了的心态。   师父~~~   感受着师父传来的绝对信任,小樱的内心愈发幸福起来。   “对了小樱,还有一件事儿。”   “那就是你喜欢什么样颜色,什么样花纹的文胸啊?”   不知道自己传达出错误信息的三爷,还在纠结着他更加关心的事情。   “反正能看到的只有师父和我,所以选师父喜欢的样子就好。”   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暗示的机会,小樱目送秋波的看向三爷——然后就被完全无视了。   因为三爷在收到可以随他来的允许后,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手工撵蕾丝了,毕竟这可是难得的,可以一展他师父风采的机会。   ~~~~   在心里回忆着自己看过的几十期维密视频,又到县里最大的绸缎庄,买了一大车各式布料,以及好几筐棉花之后,三爷才骑着LV,带着老白,来到海清县衙门口。   今日的县衙门口,要比往日热闹不少,推推搡搡的人群中,九成九都是来看老白的,只不过他们再看老白的同时,也顺便看到了三爷挑布的一幕。   “大老爷买这么多布,是又要开始做女工了吗?”   “上次做女工,大老爷做出了毛衣,但不知这次大老爷又会做出什么?”   “做出什么,咱也买不起啊,你没看车上那些,都是最高档的布料吗?”   听着耳边对自己的各种议论声,三爷根本不往心里去,自顾自的挑了几匹布之后,三爷朝送货的小伙计摆摆手,开口吩咐道:“行了,剩下这些就送回我家去吧,而且院门我也没锁,你直接把布卸到正厅就行。”   “三爷,我记得您家没管家啊,不锁门没关系?”听到三爷出门不锁门,送货小伙计一脸疑惑的问道。   “丢东西?”三爷听到这话一乐:“你觉得海清县里,有人敢去我家偷东西吗?”   被三爷这么一提醒,小伙计立刻就想起了,那一整条街的明岗暗哨,顿时了然的点点头:“三爷,是我傻了!”   “行了,走吧。”   挥挥手,让送货小伙计离开,又吩咐老白在衙门口当吉祥物之后,三爷才抱着几匹布匹,走进了县衙大门。   ~~~~   线穿过针孔,针缝合布匹。   走线飞针之间,三爷愈发怀念起,缝纫机这项伟大的发明。   “哪怕给我整个脚踏缝纫机也行啊,这纯手工缝衣服,也太累人了吧!”   公廨里,三爷大抱怨着,大朙织造工具的落后,也就是在他抱怨的同时,他公廨的木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了三黑的雄厚声音:   “师父,您在里面吗?”   “三黑来了,进来吧。”   把刚刚打了个形的文胸,随手放进身边的笸箩里,再在上面盖了层盖子,适当隐蔽之后,三爷朝屋外喊道。   “师父,您要的那个点心模子,我们已经做出来了!”   带着四黑,拎着一只木制的蜂窝煤模具,三黑兴冲冲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是吗,拿过来让为师看看!”   走上前,接过三黑手中的模具,三爷兴致勃勃的上下打量起来,一边看,还一边试着动了动:“不错,你们哥俩手挺巧的。”   蜂窝煤模具,当然不算什么高科技产品,但是三黑俩兄弟,能仅凭一张设计图,就如此快速的做出成品来,也足以说明两人的手巧了。   “主要还是师父的设计图画的好。”   少有被夸奖的三黑四黑,一脸拘谨的挠挠头,然后迅速转移话题问道:“师父,您要的东西做出来了,现在您能告诉我们,这是干嘛用的了吧?”   “干嘛用的?”三爷嘿嘿一笑:“自然是做煤用的。”   “做媒?这东西,怎么做媒?给亲家双方做个糕点?”   “是煤炭的煤,这东西是做蜂窝煤用的!”   给两人额头上一人弹了一下,三爷扛着蜂窝煤模具,率先走出了公廨:“多说无益,为师给你们实际演示一下。”   来在县衙一处较偏僻的小院里,三爷今天入衙前,让衙役们准备的制煤用品,已经整整齐齐的堆放在了院中。   一石散煤,一桶黄土,一桶消石灰,一桶锯末。   看着院中这些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东西,三黑四黑异口同声的朝三爷问道:“师父,把这些搅在一起,煤就能烧的更久,而且烟也会更小?”   在来的路上,三爷已经向两人科普了什么叫蜂窝煤,但是等真正看到这些原材料之后,三黑四黑还是想象不出,蜂窝煤为什么会向师父说的那么神奇,特别是里面还有黄土:   煤加黄土一起烧,真的能烧着吗?   “怎么,不相信啊,那咱们就亲手试一试。”   三爷看着两人轻笑一声,然后开口指挥起两人搅拌煤灰。   以大概四比一的比例,取出煤灰和黄土,然后加水,加消石灰,加木屑一搅拌,蜂窝煤的原料就算制作好了。   接着三爷抄起蜂窝煤模具,沾沾水,往煤泥里一压,最后在地上将里面的蜂窝煤推出来,大朙的第一块蜂窝煤,就成功制作完成了。   看着地上成圆柱体,中间布满孔洞的蜂窝煤,三黑四黑不是很确定的朝三爷问道:“师父,这就完成了?”   “对,这就做完了,接下来等它晾干就好,不过咱今天为了节约时间,就稍微本末倒置一下,把它们放炉边烤干吧。” 132 他们的师父就是有钱,不行吗? ??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三爷在压完第一块,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蜂窝煤之后,便把这个光荣但费力的任务,交给了两位徒弟。   而三黑四黑也没让三爷失望,那一身能把外衣撑起来的腱子肉也不是摆设,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两人就交替压出了上百块蜂窝煤。   挑了几块儿卖相最好的,放到三爷公廨的暖炉边上,至于剩下这些成色一般的,就放在院子里自行晾干了。   “师父,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到县衙的水井处,打了盆水将双手洗净,四黑用衣服抹擦着手掌,朝三爷问道。   “有,而且还有不少。”   将刚刚用来擦手的方帕递给四黑,三爷笑着朝两位徒弟说道:“其中第一个就是,你们去联系一下县里,以及京城的所有铁匠,尽快定制两千套蜂窝煤模具出来。”   “两千套?”   “师父,您接收的灾民总共才两千人啊,订两千套,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听到三爷需要的数目,四黑有些不解。   “徒儿,你没听说过‘未雨绸缪’这个词吗?”   三爷戳了戳四黑的脑门,语重心长的说道:“等到为师的蜂窝煤一问世,那必定是整个大朙煤业的一次震动,咱不事先准备好足够量的模具,难道要等蜂窝煤热起来,模具涨价之后,再去购置吗?”   “师父,还是您想的长远。”   道理很简单,三爷只是简单一解释,四黑就明白了过来:“师父,这件事我们记下了,那其他事呢?”   “还有就是你们感兴趣的东西了——钢!”   带着两位徒弟回到温暖的公廨中,三爷走到自己的书案旁,拿出了他早就开始动笔书写的《炼钢手册》。   本来这本手册,三爷是打算一直写到航天级不锈钢冶炼的,但昨天梦到自己,其实连最基本的蒸汽机都做不出来之后,三爷突然反应过来,他有点好高骛远了。   工业是需要像搭积木一样,一层一层往上搭的,光是自己高屋建瓴的规划未来,其实是毫无卵用的,上一世人类五百年走过的路,他也必须按部就班的,再走一次才行。   所以航天级不锈钢,三爷是不妄想了,他现在能有一批,足够支撑蒸汽机运转的钢材,就够他半夜笑醒过来了。   《真·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三黑四黑一人伸一只手,共同捧过三爷递来的红皮手册,四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顿时染上一层狂热的色彩。   在遇到三爷之前,三黑四黑只是两位普通的木匠手艺人,他们人生最大的追求,就是做好棺材,守住父亲留下来的棺材铺。   如果说的稍微有追求一点,那就是他们在享受‘制作’的过程,把一种原材料,变成一种有使用价值的物品,在这个过程中,两人能享受到一种独特的快乐。   开始时他们通过制作棺材,以及其他木质物品获得这份快乐,但是在海清武所,走上战船的那一刻开始,他俩就觉醒了:棺材那玩意儿才能做多大,真正想做大玩意,想过大瘾,还得是造船。   可是造船的这份理想还没开始实现,三爷又告诉了他们,木头那玩意是有极限的,真快乐还得是撸钢铁。   钢枪,钢炮,钢船,三黑俩兄弟不止一次梦到过这些,泛着金属光泽的完美事物,而现在,他们的梦,要开始实现了。   按住激动到发抖的手,三黑在翻开这本手册之前,先对着上面书名发起了询问:“师父,为什么这本手册要叫《真·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莫非您还准备了假的,来混淆外人的视听?”   “手册名这样写,是师父的一些个人原因,你们不必介怀”   “不过这册子上面写的所有东西,确实都是最高机密,你们该保密好,还是要保密好的。”   只有圣母婊和蠢货才会说,科学没有国界,真正脑子清醒的人,都会知道技术壁垒的重要性,不然为什么没有国家公布,怎么制作核武器,因为大家都不是傻子。   所以哪怕三爷不能算真正的大朙人,但他也不希望这些技术,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   “师父,这本册子还是您保管吧!”   三黑四黑只是大致翻看了一下这本手册,然后立刻就被里面书写的东西吓傻了。   他们本以为里面写的会是某种炼钢技法,但谁能想到里面写的竟然是,整套钢铁冶炼的发展史。   从他们能看懂的大朙炒钢法开始,到后面他们根本看不懂的各种钢铁冶炼技法,五花八门,一代更比一代强的冶钢法,让两人看的是又激动,又害怕。   激动是因为,三爷笔记中那匪夷所思的钢产量,让两人看到了钢铁战船的雏形,但害怕的是,里面的炼钢冶法,若是被他俩泄露了,那他俩就是师门的罪人了。   看着被三黑推回来的冶钢手册,三爷也知道两位徒弟在担心什么,所以便没多说话,直接收起了桌上的手册。   “师父,要不这本册子,还是让大师姐保管吧。”   看着三爷十分随意的收册姿势,三黑不放心的提醒一句,毕竟在他看来:严肃的师姐要比随和的师父,容易保守秘密的多。   “要死啊你!”   “把手册交给小樱,难道册子里的东西,为师就能忘记吗?”   三爷倒没否认自己,容易说实话的随和性格,但师父智商上的面子,他还是要保持住的。   “对不起啊,师父,是我说错话了。”   被痛击额头的三黑,捂着自己的前额,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知道错了就好。”   三爷一边弹着手边的桌沿,一边朝两人吩咐道:“既然你俩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能掌握太多秘密,那你们就从最基础的,也是为师最需要的,贝氏炼钢法开始突破吧”   三爷所说的贝氏炼钢法,是十九世纪五十年代,英国冶金专家贝塞麦发明的,将高压空气吹入转炉,使其燃烧掉生铁所含的硅、锰、磷、碳等物质的炼钢技法。   也正是有了这套技法,人类才真正算是进入了钢铁时代,因为在此之前,所有的炼钢技法,全部都只能炼少量的钢,不然中国也不会留下一句古话,叫好钢用在刀刃上。   “师父,我们记住了!”   听完了师父的安排,身为钢铁信仰者的三黑四黑,眼神立刻变得热络起来,看那兴冲冲的架势,简直恨不得今天就造出航母。   但只是一腔热血,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甚至容易犯冒进的错误,而这时候,就需要一位名师上来泼冷水了。   看着自己两位血都要燃起来的徒弟,三爷语气平和的提问道:“两位乖徒儿都记住了啊,那好,那为师问问你们,你们的第一步要干什么?”   “第一步?”三黑挑眉一想,笃定的回答道:“先建钢铁厂!”   “建厂是吧,回答的不错。”   “那么为师继续问你,你的厂址选在哪,你的工人哪里招,你的铁哪里来,你的煤哪里来,你私人钢铁厂的手续怎办?你……”   三爷一连问了十几个建厂相关的问题,但唯独没有问建厂的钱从哪里来。   没办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们的师父就是有钱骚的慌,就是有钱可以让徒弟们随便作,就是要让他的徒弟进入拼爹模式。   怎么,不服吗?   不服就憋着!   没有注意到三爷问话中的隐藏关心,已经被十几个建厂问题问蒙了的三黑,顿时明白自己距离钢铁战舰还有很远,而现在的他别说钢铁战舰了,连把钢菜刀他都打造不出来。   认识到自己真实实力,重新冷静下来的三黑两兄弟,立刻向三爷低头认错道:“师父,我们知错了,还请您来指导我们。”   “知错才能改正,知错才能前行,人被师父指出错误,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所以把低下的头,都给为师抬起来!”   先是开口安慰了一下自己的两位徒弟,然后三爷才徐徐的吩咐道:“你们的核心目标是建钢铁厂没错,但是在建厂之前,你们需要把为师刚刚提出的问题,全部摸排清楚才可以,就比如选址方面……”   ~~~~~   县衙里,三爷给两位徒弟讲解着,钢铁厂的建厂问题。   县衙外,接到辅助小樱命令的马守业,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正和老白祈祷着,自己今天能平安归来:   “老白啊,老白,看在咱俩共事一主的份儿上,你今天一定要保佑我,能再活着回来看到你啊!”   老马是一个胆子相当大,甚至有点楞的人。   可以说一般情况下,他还真没什么在乎的人和事儿,哪怕是对待大朙官老爷,他可以吹,可以舔,可以毫不要脸的巴结,但他绝对不会怕那些当官的,他做出低姿态,只是为了能获得更多的好处。   但曲世樱是个例外。   对于这个安安静静跟在三爷身边的姑娘,马守业是有一种打心眼里的畏惧,这里面没有缘由,甚至马守业和曲世樱都没说过几回话,但只要那个女孩儿出现在他眼前,马守业就会浑身不舒服。   但,再不舒服,三爷的命令也得遵守啊!   带着十二个小兄弟,站在狂三党大院里,马守业对着一脸淡然表情的小樱询问道:“小樱姑娘,不知您今天叫我来,所为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想麻烦马捕头,去抓捕几个通倭的坏人。” 133 你若能拿出我通倭的证据,我就去把马圈里的粪都吃了!   抓通倭之人?   那最该抓的,不就是三爷吗?   马守业听到‘通倭’两个字,瞬间想到的就是张三爷。   毕竟不管是和倭人的交流次数上,还是亲密程度上,甚至是姿势深度上,三爷都应该稳稳摘得,‘海清县通倭第一人’的称号。   虽然心里疯狂吐槽着,小樱的倭人身份,以及她和三爷的亲密关系,但是在表面上,马守业还是展现出了,大朙捕快应有的职业操守。   “小樱姑娘,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这般目无王法的私通倭寇?”   “我马守业,作为海清县快班捕头,在这里向三爷起誓,必将此人逮捕归案,绳之以法,以正这海清县朗朗乾坤!”   马守业朝县衙方向拱着手,面色肃穆,声音中正的起誓着,而他带来的十二个跟班小捕快,也随着捕头老马的誓言,大声应和道:   “必将此人逮捕归案,绳之以法,以正这海清县朗朗乾坤!”   “好!”   商业互吹的工作,用不着小樱负责,在马守业这边演讲完毕之后,金蛤蟆便带着狂三党小弟们,鼓掌吹捧起来:“海清县正是因为有马捕头这种,忠义勇武之人守护着,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老百姓,才可像现在这般安居乐业啊。”   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老百姓?   看着金蛤蟆身后,三十位身穿紧身黑棉衣,腰挂硬木黑警棍,就差把‘能打’俩字写脸上的狂三党小弟们,马守业强压下喷饭的冲动,装作客气的说道:“金堂主谬赞了,马某人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和金蛤蟆稍微互吹了两句,马守业把话题回到正轨上:“小樱姑娘,金堂主,说了这么多,马某还不知道你们所说的通倭之人是谁?”   “有李兴财,钱永旺,周厚德………”   小樱掰着指头,把她昨夜送过假账本的几个人,一一说了出来。   听着小樱报出的这一长串名单,马守业心里一惊:   这不都是海清县本地的一些富户吗?   他们怎么想起来通倭了?   而且还这么多人一起通……   不对!   这些人……   听着这些似熟悉,又不那么熟悉的名字,马守业思索片刻之后,猛然回想起来了:   这些人,不就是前几天,三爷收留灾民时,在背后扇阴风点鬼火的那帮人吗?   我就说那些人找完三爷麻烦,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果然,现在报复来了。   而且还是直接扣上通倭的头衔,够狠,我喜欢!   马守业毫无疑问是坚定的三爷党,所以对于这些敢找三爷麻烦的人,自然是报复的越狠,他越开心。   “小樱姑娘,我们应该怎么做,您随便吩咐。”   小樱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官职,但马守业心里清楚,这个姑娘说的话,就等同于三爷说的,所以自己今天只需要全力配合就好。   “你不是带了十二位捕快吗,每两人一组,然后每组再带五位狂三党帮手,总共兵分六路,前往我刚刚说过的人家搜查。”   “至于搜查的准确地点,我已经告诉狂三党人了,你们直接过去就好。”   “在拿到证据之后,你们也不需抓捕目标以外的人,只需要把目标人物,连同证据一起,带到县衙就好,之后的事我来出来。”   “而至于你,马守业,你和我一起,前往盛昌绸缎庄搜查。”   总共七位对三爷持有恶意的反动分子,其中势力最大的,就要数盛昌绸缎庄的李掌柜,对于这个最难啃的骨头,小樱选择了亲自动手制裁。   “遵命!”   不管是狂三党小弟,还是海清县捕快,在日常训练上,都是比较严格的,所以在接受到小樱的命令之后,全员立刻就高效的行动起来。   一支支组合成的联合部队,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之势,如狼似虎的冲出狂三党总部大门,看的清平街上的路客全部都一脸懵逼:   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惹到我们张三爷生气了?   随着最后一只联队冲出大院门,小樱也翻身上马,带着马守业前往了盛昌绸缎庄。   行进在前往绸缎庄的路上,马守业稍感好奇的朝小樱问道:“小樱姑娘,对于这些跳梁小丑,您打算怎么处理?”   是的,马守业没有问三爷打算怎么处理,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件事是由小樱姑娘全权策划了。   “稍微做一些威胁,让他们不要跳的那么欢。”小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遗憾,大概是鉴于三爷的要求,不能斩草除根,让她有些不爽。   “没错,这些人就应该好好敲打敲打,不然他们不知道在这海清县,应该听谁的话。”   听到小樱没打算动手杀人,马守业不由松了一口气,也就是在两人谈话之间,盛昌绸缎庄到了。   和小樱昨夜到来时的空无一人不同,白天的盛昌绸缎庄,还是相当热闹的,来来往往的客户不断进出其间,或买绸,或买缎,或买棉,或买麻,各取所需,各自欢喜。   把手中马匹的缰绳,交给一脸职业笑容的迎客小伙计,小樱两人迈步走进这家绸缎庄。   而在绸缎庄内,李掌柜正一个人坐在三楼的贵宾室里,看着窗外繁闹的街景,两眼出神的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给张三找点麻烦,毕竟现在给张三找麻烦,除了是自己的报复之外,也是大皇子抛来的橄榄枝。   “张三啊,张三,你说大家和和气气的发财多好,非要弄成现在这般,鱼死网破的模样。”   “不过你可能就是有些太狂了,小小一个知县,却连大皇子殿下都敢惹,等殿下登基之后,你怕不是要被诛掉十族啊!”   喝着茶台上的六安茶,李掌柜圆润的脸上,勾起一抹舒心的冷笑。   贵宾室楼下,绸缎庄一楼大厅中,小樱因为颜值问题,在所有客人与小二的注视中,缓缓开口问道:   “你们的李掌柜在吗?”   “在在在,今儿我们李掌柜正巧在店里,此刻就在三楼雅间里饮茶呢,我带您二位上去?”   从小樱倾世的容颜中清醒过来,店小二又看了看旁边,身穿捕快服的马捕头,连忙开口招呼道。   “嗯,有劳带路了。”   轻柔的点点头,小樱示意店小二带路。   跟随着店小二,一路来在三楼的雅间门外,就在店小二准备敲门,通知李掌柜外面有人的时候,马守业一把抓住了店小二的手,并同时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做了个别说话的手势。   “接下来,我们来就好,你可以下去忙你的了。”   “头儿,您,我们掌柜他……?”   从衣服上可以知道,马守业是县衙门的捕快,所以店小二是既不敢不听话,惹怒马守业,又不敢乖乖听话,惹怒自家掌柜的。   “知道的太多,是想跟着你们掌柜,一起吃官司吗?”   马守业很会对付这些市井小民,只是一句话,就让店小二乖乖下楼,不敢多言了。   看着懂事儿的店小二点点头,马守业一转口风,谦卑的问道:“小樱姑娘,那咱进去?”   “进去。”小樱惜字如金。   “好嘞!”   倒是没用踹门这么暴力的开门方式,不过没有敲门,就突然把门撞开,也着实让里面,正在畅想未来的李掌柜吓了大一跳,连手里端着的茶杯都飞出去了。   “嚯!嚯!嚯!”   揪弄着被泼湿的衣摆,李掌柜一边起身,一边对着还没进门的两人吼道:“不知道敲门吗!”   “看来李掌柜火气很大啊,只可惜我们衙门口逮人的时候,从来没有敲门的规矩。”马守业先是对小樱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才跟在小樱身后,对着李掌柜嘲弄道。   “马捕头,曲姑娘。”   “张知县难道没教过二位,进门前要敲门吗?”   好歹是称得上三爷对手的人,所以李掌柜是认识小樱和马守业的。   “老李,你这是年纪大了,还是耳朵根子有毛病啊?”   “没听到刚刚我说,我们衙门口逮人的时候,从来不敲门吗!”   好东西,老马从来不学,三爷的自来熟,他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自顾自的走到李掌柜身边,老马直接拿起桌上的茶具,再茶台上斟了两碗茶,还顺带对小樱,做了个请的手势。   “逮人?”   “怎么,两位是来逮捕李某的吗?”   “但不知李某犯了什么罪啊?”   还不知道自己被扣上通倭帽子的李掌柜,一脸傲气的反问道。   “什么罪?”   老马戏精附体了,他端起桌上的茶碗,勾出诡异的笑容,就好像李掌柜真的通倭了一般,对着其嘲弄道:“要不说成大事者,必有其能呢,也就是李掌柜你,能在这种时候了,还摆出这般一问三不知的模样。”   “到底什么罪名,讲清楚!”   “我李兴财到底也是有秀才功名的人,还轮不到你一个马快班头百般嘲弄!”   在这年头的大朙,但凡是有两个闲钱的人,都会想办法买个功名安在身上,别的不说,单就上堂不用跪,不用受刑这点,就足以让人趋之若鹜了。   “李秀才好大威风。”   “只可惜,你这个秀才功名,它保不了你通倭之罪啊!”   马守业微笑着,说出了李掌柜的罪行。   “哈哈哈!”   “通倭!?”   “张三他是没别的罪名了吗,想出这么一个罪名来警告我?”   因为这个罪名太过扯淡,所以李掌柜立刻就判断出,这是张三在警告自己。   可警告归警告,用这种扯淡的罪名警告,也有点太不把他李兴财当人看了。   于是被三爷强势态度气蒙了的李兴财,恶狠狠的赌誓道:   “通倭是吧。”   “好。”   “只要你们今天能在我的家中,搜出我通倭的证据,我李兴财就去楼下,把马圈中的粪吃干净!” 134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尽力在表演   李掌柜发出的誓言,可谓是相当狠辣,突出的就是一个自信满满。   不过这不怪他,毕竟家里养着五十多个护院,昼夜不停的在家里巡逻着,李掌柜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人能在这种保护下,把假证送入他的家中。   再加上他根据自己,商海沉浮多年的经验判断,李掌柜是相当肯定,张三不过是想借这个罪名,来警告一下自己,顺便讨点好处。   “李掌柜,您这个……”   听着李掌柜‘骗吃骗喝’的誓言,马守业先脸色怪异了起来,他没想到李掌柜竟然能对自己这么狠。   “别我这个,你这个的。”   “证据搜出来,我吃粪,若证据搜不出来呢?”   “你们就这么平白无故栽赃一位,海清县平民百姓吗?”   被三爷强势霸道做法,气蒙了的李掌柜,看着小樱和马守业,恶狠狠的反问道。   “小樱姑娘,咱们?”   看着李掌柜这么自信,老马反而有点心里发虚了,毕竟他没亲眼见过小樱的假账,所以有点担心假账的质量,也是合情合理的。   面对老马投来的询问目光,小樱没有说话,只是轻柔的点了点头,展现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从容。   “行,有小樱姑娘你保证,老马我就豁出去了!”   马守业拿到小樱的保证之后,转头看着李掌柜笑道:“李掌柜,你既然已经起誓了,那马某我也陪着您来,如果搜不出东西,你的誓言,我来履行,我去清理楼下的马圈。”   “你一个衙役来?你配吗?”   “你们要赌,也得是张三来赌吧。”   唰!   李掌柜话音还未落,就看到一抹银色的亮光,从眼前划过,紧接着他高价买来的紫檀雕花茶台,就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从中间齐齐裂开,然后分两旁倒去。   “啊!”   “啊!!!”   两声惨叫。   第一声是茶台倾倒的时候,砸到李掌柜的脚了,而第二声更加响亮的惨叫,是因为心疼钱。   这茶台可是他花了六十两银子才收来的,现在就这么没了,虽然横切面很光滑,也很完整吧,但再光滑,也没法粘上继续用啊。   “现在可以进行搜查了吗?”   面色如常的收回剑刃,小樱用自己没有温度的紫色眸子,冰漠的看向李掌柜。   “请!”   强压下脚上的疼痛,心中的疼痛,李掌柜顶着一脸出殡的痛苦表情,对着小樱做了个请的手势。   真正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身负秀才功名的李掌柜,面对动不动就拔刀的小樱,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了,毕竟一个多月前,百火帮帮主右手变花洒的记忆,还残留在李掌柜的脑海里。   “感谢李掌柜的配合。”   轻轻点了点头,小樱转移视线,看向马守业吩咐道:“马捕头,那咱们就根据线人提供的情报,对盛昌绸缎庄进行搜查吧。”   什么叫真正的影后,作为亲自制作假账,亲自把假账送进别人家里的罪魁祸首,小樱愣是表现出一副,收到线报之后,才来秉公办案的严肃形象。   而有着奥斯卡影后带路,本就有戏精天赋的老马,更是打开了表演开关,开始和小樱对飙起演技来。   “遵命,小樱姑娘。”   面色严肃的接受了小樱的命令之后,老马秉承着人设不能丢的理念,再次对李掌柜表现出一副,吊儿郎当的嘲弄表情:   “李掌柜,根据我们衙门的线人报告,他说你和倭寇之间,有着密切的商业往来,所以我想先查查你的书房,因为我怀疑里面会有,你和倭寇来往的书信。”   小樱提前告诉过马守业,她做的假证就在李掌柜的书房中,所以老马也是瞎扯了一个理由,就直指李掌柜的书房。   “查我的书房?”   听到这个要求,一直处于愤怒状态的李掌柜,猛然醒悟过来——我书房不能查啊。   因为在他的书房里,虽然没有通倭的证据,但却有通大皇子的证据,若那些和大皇子勾勾搭搭,一起对付张三的信件被翻腾出来,虽然不至于给他定罪吧,但面子上总归是不好看。   啧,我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手懒,没顺手把那些信件都烧掉呢!   就在李掌柜懊恼自己手懒的时候,马守业敏锐捕捉到了这个异样,他看着眼神闪动的李掌柜,用十分欠打的语气贱问道:“李掌柜,我看你面色有异,莫非是心里的鬼害怕了?”   “我心里的鬼害怕了?呵,我是担心某些人心里才有鬼。”   李掌柜看着马守业,冷哼一声:“行,我让你们搜。”   小樱一剑斩断茶台的英姿还历历在目,李掌柜就算心里万般不愿意,他现在也不敢回绝两人的搜查要求,毕竟现在还只是嘴上要求,等一会儿刀架在脖子上强制执行的时候,那自己就更没面子了。   “那就请李掌柜带路吧。”   看着脸色稍显严肃的李掌柜,老马脸上的表情却愈发舒爽起来。   “好,我带路!”   已经冷静下来的李掌柜,根据自己平时常用的手段,大致猜测出了下面故事的发展:   他知道,证据,对方肯定是没有的。   而且有没有证据,其实都无所谓,反正对方要的只是,‘搜查’的这个过程。   从书信开始,然后到货物,到仓库,甚至到店面,反正就是不断把事情搞大,向自己极限施压,最后逼迫自己答应某种条件。   常玩类似手段的李掌柜,很明白对方的套路,所以在冷静下来之后,他也决定,等对方搜一搜书房之后,自己就果断认怂,稍微掏点好处出去,安抚一下对方的情绪就好。   至于刚刚的赌咒发誓,生意人都知道,没写在纸面上,没王法裁定的誓言,就是个屁,大家说完之后,选择性的遗忘就好。   推断着事情的发展,李掌柜低着头,将两人带到了内院的书房门前。   “你们都下去吧。”   先是挥挥手,屏退掉院中站岗的护院,李掌柜才拿出钥匙,打开了书房的镂空雕花木门。   “两位,请吧。”   带着两人走进书房,端坐到书房窗前的一处藤椅上之后,李掌柜强装淡定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掌柜,那我们可就得罪了。”   敷衍的朝李掌柜客气一句,马守业立刻把目光看向小樱,从那双泛紫的眸子中,看到‘演真点’三个大字之后,马守业明白的点点头,开始走向李掌柜书房的书案。   搜查,搜查,必须要搜一搜,才显得这戏够真。   但奈何这两位,一个影后,一个戏精,这一搜,还真变成了地毯式的搜索,不知不觉间,俩小时就过去了。   看着额头上微微见汗,但依旧一丝不苟,在认真‘搜查’的马守业,李掌柜反而有些慌了:   他们没完没了的找什么呢?   莫非真的有线人,向他们举报我通倭了?   可我李兴财长这么大,别说通倭了,我连倭人我都没见过啊(小樱的身份,只有三爷身边的极少数人知道,在老马给小樱落的户里,她是一个姓曲,名世樱的大朙姑娘)。   这不会是我的对手,注意到我和张三不合,故意去报假案吧?   等今天这事儿完了之后,我非得好好弄一弄他们。   就在李掌柜深思,是谁在背后捅刀子的时候,马守业来到书架前,指着嵌在上面的包铁木箱喊道:“李掌柜,这个箱子,能打开让我们看看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   看着那个包铁木箱,李掌柜眼神微微一凝,但是没多做解释,只是老老实实来在马守业身边,掏出钥匙,打开了木箱。   “李掌柜,感谢你的配合。”   将木箱内的东西一一取出,入戏以深的马守业,并未急不可耐的找出伪证,而是慢条斯理的,将箱内的东西分为两波,然后才开始和曲世樱一起,按步骤的检查起来。   首先就是信件。   打开一封早以被拆过的信件,大致读了一下上面的内容之后,老马的脸色不好看了:   什么玩意!   联合大皇子一起整我家三爷,你小子是他娘的要疯啊!   愤怒的情绪直冲脑门,马守业把手中的信件一揉,团成一个纸团就扔向了李掌柜:“姓李的,看来我们三爷对你还是太仁慈了是吧,还联合大皇子一起整我家三爷?你们是真把三爷的仁慈当软弱啊!”   因为早有准备,所以李掌柜轻易就躲过了,马守业飞来的纸团,看着脸都气红了的马守业,李掌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马捕头,我们之间本就是敌对关系,合纵连横,交朋纳友 ,难道不是正常的做法吗?”   “你看你身边这位曲姑娘,多么优雅从容,一看就是师出名门,深知兵法的女中豪杰。”李掌柜说着一直曲世樱:“马捕头,近朱者赤,你真应该多学着点。”   李掌柜本意是,想借用小樱来挖苦一下,对他扔出纸团的马守业,只是他并未想到,他评价中优雅从容的小樱,才是真正的人狠话不多。   所以面对李掌柜的评价,小樱声音清冷的反驳道:“李兴财,你之所以能活着,只是师父不喜欢我随意杀人罢了。”   只是师父不喜欢我随意杀人。   听着小樱那,清冷到令人脊背发寒的声音,李掌柜强压下心中的颤动,一脸烦躁的点破了僵局:   “行了!”   “今儿这搜查戏码,也演了一个多时辰了,再演下去的话,不管是你们,还是我,都已经乏了。”   “所以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想提什么条件,直接说,我李某人能做到的,都会去做。”   就在李掌柜以为自己给出了正确答案,准备进行一场价码谈判的时候,马守业从桌上的账本堆里,拿出一本没有写名字的蓝皮账本,朝他摇了摇,似笑非笑的说道:   “别急啊,李掌柜。”   “您觉得是演戏,可我们这边,是有真东西的。”   “这账册里的东西,麻烦您解释一下吧。”   马守业说着,把手中的账本扔到书案一角,示意李掌柜拿起来看看。   “这不是我的账本,你从哪翻出来的?”   对于自己的私账,李掌柜还能不能不清楚吗,只是瞟一眼,就知道桌上那本账册不是他的。   “李掌柜,从您家翻出的账本,不是您的,莫非还能是我的不成?”   马守业白眼一翻,呲笑一声。   “李某还真认为,这是您马捕头。”   李掌柜走到书案前,冷笑的往开一翻,人就傻住了:   是自己的字迹。 135 总有一天,小樱要抱起她的花猫,并在胸前别一朵玫瑰   “呵。”   “张知县,真是好手段。”   “这局棋,是我李兴财输了。”   李掌柜并不愚蠢,相反他还算是个比较聪明的人,所以在看到这本账册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将死了。   自己的笔迹。   自己的章印。   从自己家中搜出。   这本账册不管放在任何一位大朙官员桌上,那位官员都会认定,这本账册是自己的,就算册子上所有的交易记录都是假的,但问题是谁能证明呢,去找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倭寇对质呢?。   更何况现在的朝廷,因为前段时间朝贡船被袭击的事情,对‘通倭行为’进行严厉打击。   这种时候只要有个苗头冒出来,谁会管事情的真假,无数的想功劳想疯了的锦衣卫探子们,会帮你把假的东西变成真的证据。   “李掌柜,既然你看清了局势,那咱就走一趟吧。”   “衙门里还有你的几个兄弟,等着您过去汇合呢。”   看着脸色铁灰,宛若斗败公鸡一样的李掌柜,老马晃里晃荡的走到其身前,勾起一抹胜利者的笑容,对着其肩膀就是一阵轻拍,突出的就是一个嘚瑟。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陷入死局的李掌柜,纵使心中万般不爽,也只能陪笑着,对着马守业乖乖点头,满口答应道:“一切按马捕头的吩咐来。”   “懂事!”   伸出食指,勾了下李掌柜的酒糟鼻,老马转过脸,神态立变的对着小樱恭敬道:“小樱姑娘,咱们打道回衙?”   “回!”   小樱神色淡然的点点头,然后看着衙门的方向轻叹一声:“只是一天没有陪在师父身边,师父就带回来一只白虎,若是再耽搁的久些,师父怕不是要领回来一位师娘啊~”   叹息的声音愈渐转冷,听到后面,马守业和李掌柜都不由打一冷颤:   张三(三爷)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沿着院内雕梁画栋的走廊,小樱一行人重新返回到绸缎庄中。   看着重新归来的李掌柜,店内几个有眼力见儿的小二,立刻就迎上前来,满脸笑容的招呼道:“掌柜的,有什么可以伺候您的?”   “备车,我要和两位差爷,出去谈点事情。”作为一个有城府的老掌柜,李兴财并不会把无用的怒火转嫁给伙计,因为那样做不仅毫无疑义,而且会影响他在伙计中的威信。   “好的爷,我们这就去。”   几个小伙计领命出门,看着小伙计们离去的背影,老马把头凑到李掌柜身边,故意挖苦道:“李掌柜,您不跟着一起去马圈,有些东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马守业!   听着老马的故意挖苦,李掌柜满眼怒火的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把目光转向曲世樱,等着这位说话管用的姑娘,做出最后审判。   “马守业,马圈的赌约,就当没有发生过吧,我不喜欢把脏的东西,带到师父身边。”   小樱到底还是一个爱干净的女孩子,对于‘骗吃骗喝’的赌约,显然没那么大兴趣。   只是对赌约没有兴趣,不等于要简单放过李掌柜,该有的警告还是要说一下的,所以小樱也微微偏过头,看着李掌柜一字一句的说道:“李兴财,你的这一次错误,我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放过你了,但是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   说到这里,小樱故意停顿了一下,给出足够的压迫感之后,才声音平淡的说出了,让李掌柜脊背发寒的警告:   “我是一个喜欢干净的人,做事也是如此,所以李掌柜,您在京城的青鱼胡同,有一个四岁的私生子对吧,等过两天闲下了,我就安排人给他送一套,开蒙的纸笔过去。”   “你这样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听着小樱话语中,斩草除根的暗示,见惯风雨的李掌柜,人生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他理解不了,为什么看起来挺正常一个姑娘,做起事来,比东厂那帮太监还决绝。   “报应…”   小樱嚅嗫着这个词,第一次在李掌柜面前绽放出笑容,一个令李掌柜心颤到,差点干呕起来的笑容(这个形容没问题吧,人在极度恐惧下,确实会干呕)。   “打扫的不彻底,才会有报应的。”   小樱看着自己纤美,但却可以挥剑的手掌,暗自发誓,绝对不会让自己这种复仇者,出现在自己和师父的身边。   仇恨的锁链如何被斩断。   很简单,只要有一方彻底消失就可以了。   所以以己为鉴,小樱深知斩草除根的重要性。   “呵。”   “若是早知道对手是曲姑娘的话,李某是断然不会踏入这摊水坑的。”   李掌柜算是一个比较狠的人,不管是掌控帮派,攻击对手,还是煽动民怨,反击三爷,都展现了他霸道强势的一面,只是对比上小樱这种等级的话,他就显得稍微有些稚嫩了。   毕竟小樱的人生轨迹,和她现在掌握的非人力量,都让她的思维方式,和一般正常人类不同。   可以说,如果不是有三爷在一旁制衡的话,小樱早就脱轨到不可想象了。   就在小樱几人低声谈论着的时候,刚刚出去备车的小伙计回来一位,他看着一行三人,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掌柜的,两位差爷,车马给几位备好了,几位请吧。”   回衙的路上是相当顺利的,除了小樱耀眼的身姿,会时不时吸引一些人注意之外,整个过程并无什么值得一说的事情。   花了盏茶的功夫,回到县衙的小樱一行人,径直就来到了,三班班房对面的待客厅里。   在待客厅中,其余六位老早就被带来的反动派们,看着李掌柜也灰头土脸的出现之后,便明白自己这些人算是彻底玩完了。   “李掌柜,您也是‘通倭’了?”   在座的这些人都是聪明人,所以他们心里很清楚,今天这趟衙门之行是没有性命之危的,而没有性命之危的话,那就可以表现的云淡风轻一些。   “对,‘通倭’了。”   往几位老友身边一坐,李掌柜笑呵呵的应答一声。   “哎~也不知这张知县会提什么样的要求,希望不要太让人为难。”   “是啊,我那家里十多房小妾,一个比一个能花钱,今天若是出血太多的话,日子可要难过一阵喽。”   “难过,也总比没得过强,愿赌服输吧。”   和李掌柜简单问候了几句之后,七名反动派们,便开始一边等着三爷来宣判,一边闲聊起了宣判内容。   只可惜几人虽然聊得热闹,但负责审判他们的并不是三爷。   看着从门外款款走入的小樱,除了李掌柜之外的剩下六人,全部都露出一副意外的表情。   “既然几位都到齐了,那么我就说说,县衙对你们通倭事件的处罚。”   没理会六人脸上的意外表情,小樱用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对着七人宣判道:“首先你们要明白一点,这是你们最后一次,对师父出手之后,还能活着坐在这里。”   小樱说话的声音很平淡,只是话中的内容,却让所有人都头皮一紧,特别是已经被咋呼到有些过敏的李掌柜,直接就忙跌不送的点起头:“明白,明白,曲姑娘我们明白!”   “很好,那么接下来是具体的处罚。”   小樱点点头,继续语气平和的吩咐道:   “诸位想必都知道,我的师父,海清县的张知县,正在为南门外那些可怜的灾民,谋划着以工代赈的方案。”   “而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以工代赈出来的商品,要在师父需要的时候,帮他主动消化掉。”   “不管是提供销路也好,还是你们自行吃下也罢,总归不可以让师父,为这件事感到不开心,如果他不开心了,我保证你们也不会开心。”   “毕竟,陛下那边,催倭寇可是催的很紧的,诸位应该不想去感受一下,东厂或者锦衣卫的刑罚吧。”   说完,小樱也不需要这些人回答,而是直接下达了逐客令:“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剩下的时间,诸位请便吧。”   望着小樱说完之后,就直接离去的背影,李掌柜等人算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真真正正的通知,还真是就通知他们一句啊。   “李掌柜,咱接下来怎么办?”   李掌柜在几人当中,属于势力最大的那个,所以需要做决定的时候,剩下六人也是跟着李掌柜来做。   “怎么办?”   李掌柜笑了,看着自己的几个小兄弟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能怎么办?自然是曲姑娘怎么说,咱们怎么做啊,不然再惹怒了那个女人,我可受不了。”   “李掌柜,一个曲姑娘,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没直面过小樱威胁的剩余六人,虽然听说过小樱的花洒传说,但内心还是缺少直观认识,所以并不是那么惧怕小樱。   “诸位兄弟,咱们之间关系一直都不错,所以我给你们一个忠告,千万别惹那个女人。”   “如果你觉得我言重的话,就回去问问你的夫人,你的父母,你的子女,看看他们有没有收到曲姑娘的礼物。”   “因为有些人斩草,是喜欢除根的。” 136 我门的师姐,就是一个怪物   小樱正在潜意识的,朝着教父的不归路高速飞驰。   这一点她本人没意识到,而三爷,就更加意识不到了。   对于生性散漫,懒得管事儿的三爷而言,只要狂三党的人能吃饱穿暖,有活干,不惹事,在他需要的时候,能来人干活,那狂三党就是没问题的,至于金蛤蟆平时怎么运营狂三党,狂三党具体的内部事宜,三爷是不会插手,也不会关注的。   而且话说回来,向三爷这种,往大了说,关注着大朙工业时代的开启,往小了说,要给乖徒弟织文胸的男人,哪有时间把身边的一切都照顾到位。   所以适当把权力下放,于公于私,对三爷都有好处。   海清县衙,知县公廨。   花了一天一夜时间,惩戒完李掌柜等人的小樱,急不可耐的回到师父身边,站在三爷办公室说破不破,说新不新,稍微有点爆皮的木门前,小樱轻轻敲响了木门:   “师父!”   “呦,小樱回来啦,快进来!”   正在屋内上冶金课的三爷,听到自己大徒弟的声音,立刻勾起一张笑脸。   “师父。”   把木门轻轻合上,小樱朝三爷做了个万福礼。   “大师姐。”   等小樱施礼完毕,三黑四黑也赶紧给师姐抱拳拱手。   “嗯,两位师弟好。”   虽然三爷不是个喜欢繁文缛节的人,但这种简单的,表示尊重的师徒礼仪,他还是要求几个徒弟都做到的。   “都坐,都坐。”   等几人问候完毕,三爷便压手让几个徒弟坐下,然后看着小樱,笑着捏起拳头:“小樱,为师观你神清气爽,是把那几个小丑,狠狠教训了一顿吗?”   “不辱师命,小樱把那几个对师父有歹意的坏人,都叫在一起狠狠教训了一顿。”也学着三爷的姿势,小樱在身前捏起粉拳,然后发出绵软的声音,试图萌混过关道。   鉴于报复的手段,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肮脏,所以小樱并不希望三爷,了解其中的过程,只是面对三爷这般明察秋毫的聪明人,小樱的萌混过关能管用?   是的,管用的。   看着小樱一副,‘用小拳拳捶你胸口’的可爱模样,三爷直接宠溺的揉起了小樱的头发,并自动把惩戒过程脑补成:   小樱带着老马,把那些跳梁小丑聚到一起,然后发出自以为很凶,但实际上很绵软的训斥,最后在那些没皮没脸老油条的应付下,小樱‘得胜’而归的模样。   虽然可能一点惩戒的效果都没起到,但管他呢,只要我的乖徒弟开心了就好。   放下那些不值一提的跳梁小丑,三爷一边撸人,一边鼓励似的赞赏道:“教训的好,不愧是为师的乖徒弟!”   “师父?~”   感受着师父掌心的温度,小樱眯起眼睛,发出像猫一般甜腻回应。   ‘四弟,你说咱俩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多余的意味?’   心有灵犀的三黑四黑俩兄弟,用眼神飞快的交流起信息:‘三哥,就算多余,咱也没法提出来要离开啊,万一打断了大师姐,又得被那双让人晚上做噩梦的紫眸,狠狠瞪上一眼。’   ‘那咱就这么干看着?’   瞳仁是黑的,眼球是白的,眼皮又是黑的,三黑愣是用眨眼睛,眨出了摩斯电码的感觉。   ‘看人不合适的话,咱就看书呗,师父不是刚讲了那么多冶钢技巧,正好趁这个时间,好好消化消化。’   拿起刚刚做的一厚摞笔记,三黑四黑沉浸到钢铁的世界中。   撸猫总是让人忘记时间,撸小樱更胜一筹,等从这令人沉迷的舒适世界中,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十多分钟已经过去了。   稍显心虚的往旁边一瞥,发现三黑四黑正在认真学习之后,三爷满意的点点头:爱学习,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弟。   “老三老四,不管是钢厂的运营,还是炼钢的技法,为师能交的都交给你们了。”   “东西比较多,一时半会儿的学不会没关系,等后面不懂的时候,随时可以来问为师。”   “今天时间不早了,再加上小樱也回来了,晚上有什么想吃的没有,为师带你们去下馆子。”   虽然三爷每顿饭都是在饭店吃,但‘带你们下馆子’这个说法,每次说出口的时候,都会觉得很爽,有一种符合师父身份的感觉。   “师父,您是不是忘了您的煤了。”   遵循师父的下课的指令,收起桌上的笔记,贴身揣好之后,四黑指着暖炉旁边的蜂窝煤,向三爷轻声提醒道。   “嗨~”   “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了、”   三爷笑着一拍额头,领着三个徒弟来到暖炉边,指着地上的蜂窝煤笑道:“来,为师给你们介绍一下,蜂窝煤,一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散煤燃烧方式。”   “这便是师父口中的蜂窝煤?”   还未见过蜂窝煤的小樱,缓缓蹲下身体,用手指轻戳着,中间带有孔洞的蜂窝煤,轻柔的笑道:   “嗯,确实还挺像蜂窝的,而且除了蜂窝之外,也有点像莲藕,就是黑了一点。”   “师父,上面这些孔洞,是用来增加煤和氧气接触面,并顺便让空气流通的吧,这样可以使煤的燃烧更充分,在节约煤的同时,还能减少一氧化碳的产生。”   “不愧是师父,果然是天才般的发明。”   在三爷教授宫聚仁同时,也顺便上过化学课的小樱,立刻就看懂了蜂窝煤的设计理念。   而分析完蜂窝煤的设计理念之后,小樱又轻轻用指头捏了捏地上的蜂窝煤,继续分析道:“从这个触感来判断,师父,您是用黏土给煤灰定的形吧。”   “还有这个味道。”小樱微微抽了抽鼻子:   “是消石灰和木屑?”   “消石灰用来定型,吸收二氧化碳,吸收二氧化硫,而木屑用来引燃?”   “师父,我说的对吗?”   宁也是人体化学分析仪?   在教授宫聚仁化学的时候,三爷曾见识过一次,什么叫人体化学分析仪,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小樱对于物质也这般敏感,可见身体机能强化过头之后,人确实能开出全方位的天赋。   但,小樱再是天才,她也是自己的乖徒弟啊。   欣慰的看着自己的乖徒弟笑了笑,三爷开口称赞道:“完全正确,不愧是大家的师姐,有好好起到带头作用。”   “师父,我们一定向师姐好好学习!”听到三爷这么一说,三黑四黑赶紧喊口号。   其实他们俩人也想和三爷展示一下,自己学到的化学知识,但奈何师姐嘴太快,而且还启用了不讲道理的盲猜技巧,这般比对下,就只能显得他俩水平不够了。   不过输给自家大师姐,三黑四黑也算是心服口服,毕竟他们心里很清楚,他们的小樱师姐,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正常人根本比不上,也就只有同样深不可测的师父,能够降服的了她。   “知道上进,也是为师的好徒弟。”   夸徒弟不能厚此薄彼,也顺道夸了两位男徒弟一句之后,三爷捏起一块蜂窝煤,朝三黑四黑扬扬手:“去弄叁炉子,再弄点普通散煤,和无烟煤,然后和我一起去三班班房,给老马他们开开眼。”   三黑四黑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在三班班房的小院里,摆起了三个炉子,以及堆好了三种煤炭。   看着这进进出出的两位黑壮汉,不光三班衙役感觉有些好奇,就连来找牛宝瑞说事儿的李县丞,也一并好奇的围了上来,看着地上造型怪异的蜂窝煤,朝缓步走进来的三爷问道:   “三爷,这莫非就是您说过的蜂窝煤?”   “对,怎么样,挺像的吧。”   三爷写给灾民安置点的规划书里,明确写了自己要弄蜂窝煤压制场,所以在看到这个新造型的煤之后,李县丞立刻就猜出了这是什么,只是他理解不了,为什么要这么弄。   “三爷,弄这么个蜂窝的样子,散煤就能不呛人了?”和小樱一样的蹲下身子,用手戳了戳蜂窝煤,李县丞满脸不信的确定道。   哎~   这就是科学教育的重要性啊。   看看我家小樱,蹲下一戳,连成分都猜出来了,而反观老李,同样是蹲下一敲,就戳了个寂寞。   没兴趣给这些大朙人科普化学知识,三爷直接打算实践出真知,所以他洒然一笑,摆手说道:“多说无益,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来,去几个人,把这三个炉子,分别放到不同的家里点燃。”伴随着三爷的吩咐,几个手快的衙役,立刻将院中的装有不同三种煤的炉子,搬入不同的三个空房间中。   等了七八分钟的时间,几个负责生活的衙役,从不同的房间中走出来,朝三爷等人挥手道:“三爷,炉子点燃了,您进来看看吧。”   “走吧,大伙儿和我一起去看看。”带着十几号人,三爷先走向那个燃烧散煤的房间。   没进门,只是在门口看了看,所有人就能看到看里面,烟尘滚滚的样子,毕竟纯煤面啊,想一想都知道烧起来得多么呛人,但即便如此,这种煤面也有很多穷人购买,毕竟呛人总比冻人强。   “快灭了吧,这散煤的劲头太大了!”   挥挥手,摆掉面前刺鼻的空气之后,三爷又带着人,走进了烧无烟煤的房间。   虽然这种煤也是散煤的一种,但却是含碳量最高的散煤,直接烧就可以达到近似炭的效果,在场除了李县丞家中是用木炭之外,剩下所有衙役家里,都用的是这种无烟煤。   所以在走进来之后,大家也没有什么异样,老马甚至还抽着鼻子,吸了两口:“没错,和我家里一个味儿。”   “这无烟煤说是煤,但真烧起来,也不逊于木炭多少啊。”   李县丞也学着老马的样子抽抽鼻子,然后有些奇怪的问道:“这说来就有些奇怪了,既然这无烟煤效果此般不错,而且价格也只木炭的一成,那为何我家管家,却只给我烧昂贵的炭?莫非他故意坑我?”   “李县丞,这就是您误会了。”   看着对自己管家产生疑问的李县丞,生活经验比较丰富的马守业,立刻解释道:“这无烟煤虽然一时闻起来还行,但烧久了的话,依然会呛人,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宁愿冻着,也不远烧它的原因,所以对于您这种金贵身子的人来说,还是得烧木炭。”   “而且老话都说事了,一分价钱,一分货,十文钱一斤的无烟煤,如何都比不上百文钱一斤的炭的。”   “一分价钱,一分货?”   三爷瞥了眼身边的马守业,勾起一抹笑容:“老马,三爷今天就带你看看,什么叫,一分半价钱,九分货的东西。” 137 三爷,真正的好人   一分半钱,九分货?   听着三爷的说法,李县丞眼睛一亮,并在心里飞速盘算到:   市面上普通散煤只需一文钱一斤,若着蜂窝煤能做到一文五一斤,还能达成无烟煤九成效果的话,那这可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神物啊!   怀着最朴素的爱民情感,李县丞一脸激动的朝三爷确定道:“三爷,您这蜂窝煤真能做到,用散煤一倍半的价格,却达到无烟煤九成的效果?”   “九成无烟煤的效果?谁说的?”   三爷看着李县丞轻笑一声,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我说的明明是木炭的九成效果。”   “木炭的九成效果?”   听到三爷的这番言论,包括李县丞在内,海清县所有衙役,都一脸不信的看着三爷,只有老马沉默几秒之后,举手喊道:“三爷,您算错了,这应该是一分半钱,九十分货才对。”   “不知道三爷我算数不好吗!”   抬手就给了老马一个大盖帽,然后看着屋内十几张写满不信的脸庞,三爷轻笑着说道:“不信啊,不信去隔壁屋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三爷直接带头走向了,隔壁燃烧蜂窝煤的房间。   实践出真知,对比出结论。   只是刚走进这间,烧蜂窝煤的房间,所有人就明显感觉到,煤味近乎消失了。   不是煤味不呛人,而是煤味近乎消失,面对这个明显的变化,老马立刻化身哈士奇,开始在房间各处猛吸起来:“嘿,这不用点劲儿闻,还真闻不到那股煤的味道。”   “三爷,您这玩意真的是用散煤做的?”蹲在煤炉子前,老马一边充当着人体气味检测仪,一边朝三爷确认道。   “一会儿让你亲手墩上三五百块蜂窝煤,你就知道这是什么做的了。”   从侧面回答了一句老马的问题,三爷看着从一脸不信,到一脸懵逼的海清县衙役们,高声笑道:“诸位,怎么样,有个木炭的九成功力吧?”   “三爷,您真是太谦虚了,什么叫九成,这蜂窝煤烧起来,就根本和木炭没区别嘛!”   “是啊三爷,根本没区别的!”   “何止是没区别,如果考虑到价格,这蜂窝煤简直比木炭强之百倍啊!”   面对三爷炫功式的反问,围观的衙役们,皆是由心的赞美起来,毕竟面对这种价格对比散煤,质量却对比木炭的蜂窝煤,谁能不打心眼儿里喜欢呢。   而且别说是烧不起木炭的普通衙役了,就是能烧起木炭的李县丞,面对这种便宜近七十倍,但效果却差不多的蜂窝煤,也是心生向往。   恨不得赶紧买几百车堆在家里,把省下来的取暖钱,花在更能让人开心的地方。   比如听戏上啊,又比如牌局上啊,亦或者是青楼小姐姐,温暖的床榻上啊,总之不管花在哪里,也比花在炭上烧了强。   盘算着省下来的一大笔炭钱,李县丞一脸期待的朝三爷问道:“三爷,您这个蜂窝煤多会儿能开卖啊?”   “多会儿开卖?”   三爷听到这个问题,把目光看向负责采办蜂窝煤模具的三黑四黑,然后轻笑着点点头:“短则三五天,长则一周吧,这主要看咱们这边,铁匠的打铁速度了。”   “倒是挺快,正好能赶上冬天,民众第一波采购过冬煤时间。”   李县丞算了一下海清县民的过冬习惯,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三爷问道:“对了三爷,刚刚蜂窝煤的效果太好,我一下都忘了问您了。”   “您把蜂窝煤价格定到这么低,真的有赚头吗,我记得您还要养外面的灾民吧,别弄到最后亏了您的钱。”   “更何况蜂窝煤的效果这么好,您稍微提一提价格,买个五六文钱一斤,也绝对没有问题啊。”   作为整个大朙只此一家的金主爸爸,李县丞当然是希望三爷能永远赚钱,毕竟他还要跟着三爷喝汤呢,若三爷赔了钱的话,说不定他的加班费就要大打折扣,这可是李县丞绝对不能忍受的。   “卖这么便宜,会不会亏钱?”   听着李县丞的关心,三爷笑着看向身边的大徒弟,轻声问道:“小樱,你觉得为师在蜂窝煤上,是会赚钱呢?还是会亏钱呢?”   “师父会赚钱。”小樱肯定的点点头。   “可以分析给李县丞听吗?”三爷又问。   “可以。”小樱继续点头。   “漂亮,不愧是为师的乖徒弟。”   当师父最快乐的事情之一,就是秀徒弟,特别是你有小樱这种,即贴心,又全能的徒弟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天天秀。   和三爷看待小樱的时候,基本靠自己脑补不一样,小樱对于自己的师父,那是真真正正的能读懂。   所以只是通过三爷这两个问题,小樱就明白了,三爷并不在乎蜂窝煤的制作秘方,是可以拿出来分享给任何人的。   而明白了师父的心意之后,小樱便大方开始了她的讲解:   “蜂窝煤一个大约在三斤重,按照师父的定价,一个应该卖四文半。”   小樱的声线很柔和,听起来很有当老师的天赋:“其中散煤占八成,按照市价,成本约有两文四;黄土占两成,因可以随处取得,故不算成本;消石灰,木屑都只添加有少许,算半文。”   “故不算人工的成本约为三文,所以只要师父把人工成本控制在一文半以内,这蜂窝煤就都是赚钱的。”   说到这里小樱停了下来,然后看着自己的师父甜甜一笑:“师父,不知小樱算的对吗?”   “完全正确。”   鉴于围观者太多,三爷忍住了撸人的冲动,不过还是伸出右手,在小樱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以示鼓励。   “三爷,我李光阳在此起誓!”   “今天在这里听到的任何一句话,我都不会透露出去半句,不然天打五雷轰!”   听完了小樱的蜂窝煤分析报告,李县丞的第一反应不是算三爷能赚多少钱,而是怀着快哭出来的心态,对三爷赌咒发誓:   三爷啊,您这徒弟看着挺灵的,怎么说起话来,嘴上没个把门的啊。   能不能赚钱,你大概说一声就成儿,有必要把蜂窝煤的秘方,给我们抖得这么干净吗。   这要是万一泄露出去,我们这些人不是有嘴说不清吗。   李县丞埋怨着小樱赌咒发誓,而一旁反应比较慢的衙役们,在听到李县丞的誓言后,也一一反应过来,跟着发誓道:   “三爷,我马守业发誓……”   “三爷,我赵狗蛋发誓……”   “三爷,我……”   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誓言,根本每把蜂窝煤秘方当回事儿的三爷,笑着压压手:“诸位同僚言重了,关于蜂窝煤的做法,你们只需要在我筹备这几天保密就好,等真正投产之后,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会主动把配方教给皇上,让他分发给各地的。”   “三爷,您要把这个秘方,公布于众!?”   听到三爷要把蜂窝煤的配方直接公布出来,整个房间里除了小樱懂三爷之外,其他人全都傻了,特别是李县丞,直接都急的叫出声了。   因为他作为一名县丞,作为一个稍懂经济的官员,他是很清楚规模效益的可怕之处的,虽然听起来每块蜂窝煤只能赚一文钱左右,是一笔很不起眼的小钱。   但,聚沙成塔啊,一块煤赚一文钱,那一万块煤呢,百万块煤呢,乃至万万块煤呢?京城加海清县,足足上百万人口,冬天得用多少煤啊。   三爷这说拱手让人,就拱手让人了,这也太大方了吧!   看着李县丞一脸不解的可惜表情,三爷知道,自己又可以装杯了。   他沉了沉嗓子,摆出一副心怀天下的崇高神态,扶着李县丞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光阳啊,你还是太不了解我了。”   “我为何要发明这蜂窝煤?”   “无非是为了给灾民们找点活计干。”   “可灾民并不止咱南门外,区区两千来人,在京师周边,还有着十万灾民等着人去救济。”   “我若不把这蜂窝煤制法公布出来,不让这京城周边的煤场去招工制煤,这一个冬天,不知道要冻饿而死多少灾民的。”   三爷语气沉重,说的那叫一个悲天悯人,听得李县丞一干人等,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一边哭,还一边对着三爷抱拳道:   “三爷,您才是真正的心怀天下之人,是我们心胸太窄了!”   三爷捐出蜂窝煤的做法,再次拔高了他的个人形象,但三爷心里的想法,真像他说的那样吗?   不全都是。   三爷之所以把蜂窝煤捐出来,除了有一部分,是希望提供就业岗位外。   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手里没能挖的矿,保证不了那么大的产量,再加上蜂窝煤技术含量太低,很容易被模仿,保密也保密不了多久。   所以多方考量之下,三爷就做出了这个,捐秘方,换名声的决定。   你试试换成三爷未来要盖的钢铁厂,或者蒸汽机制造厂,他能把泄密的人,填了渤海湾。   ~~~   但不管怎么说,三爷安置点的蜂窝煤压制厂,在经过几天的准备工作之后,还是顺利开工了。   只是在开工之前,安置点先迎来的是一波——   入帮仪式。 138 狂三党竟然敢扭曲成这般模样   三爷当初在策划狂三党的时候,目的仅仅是为了给那些走歪路的小青年,找个正经的工作干。   并且在顺便用诡辩之术,强行把棋牌小店,说成黑社会性质组织,从系统那边弄点好处。   而且狂三党的一切,在刚开始的时候,也如同三爷预想的那样正常运转着,直到三爷莫名其妙当上海清县知县的那天。   一切就开始变化了。   秉承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思想理念,三爷在当上海清县知县的第一天,就开始着手扫除那些,给海清县居民带来巨大麻烦的地方帮派,并且化零为整,将他们统一收纳,统一管制。   如果按成效来说,三爷的管制应该算非常不错,自从把这些坑蒙拐骗,敲诈勒索的小青年收编之后,海清县的治安环境就开始直线上升。   再加上三爷‘高薪养安’的安抚政策,狂三党一众小青年们非但没有反抗三爷,反而还心悦诚服的跟着三爷干。   毕竟这人出来混,不就是为了一口饭,只要能吃得饱,吃得好,绝大多数正常人,还是希望自己能做个好人的。   什么?你问那些少数不正常的人?   不正常的人都在大牢里服刑啊。   每天拴着铁链子扫大街,扫的开心着呢,相信再扫个一年半载的,他们所有人能都荡涤心灵,重新做人,认清遵纪守法,以及听三爷话的重要性。   当然,只要人数够多,就总有那么几个顽固分子。   面对三爷的好人大改造,也有那么十几位,想要给三爷整点人生意外的,但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在三爷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悄然消失了。   据一些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狂三党小弟回忆,在扫黑除恶最风起云涌的那段时间,他们总要半夜驾着舢板,划行到海湾中央,把坠满石头的布袋,一个个抛入海底。   至于布袋里装的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回来之后,看着那双月色下泛起紫光的眸子,他们就知道某位人的话,不能不听。   好了,还是把话题回到普通成员身上,面对这些小混混出生的狂三党成员,三爷知道只给高薪是没用的,还要配套有相应的思想改造方案。   而好的,正确的,经过时代验证的思想纲程,三爷身上就实践有一条,但那个并不适用于大朙这种封建社会,而且在一个连工业革命都没有的时代,大谈人类未来,那不是纯扯淡吗。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任何一种思想,都得有它适应的环境才行。   所以别说后面那些更先进的主义了,大朙如果能自行出现一个,亚当·斯密那种古典自由主义者,三爷都得看着他夸一句,你真他娘是个小天才。   可以实践的思想,才是有用的思想。   所以三爷也没整那些太跨时代的,只是把一些基本的,比较好理解的,容易被大朙人接受的理念,写成了帮规。   比如当头第一条他就写着:   狂三党成立的首要目标,就是要让每位成员可以吃饱穿暖,让他们的父母妻儿吃饱穿暖,让他们的亲戚朋友吃饱穿暖,让每位成员身边的每一位人,都可以吃饱穿暖。   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像,让每个人都有田种,有粮吃,有衣穿,其实三爷开始的时候,是打算这么写的,但考虑到这么写有一股子反义,就改成了现在这种更加含蓄的写法。   不过效果还是不错的,这种直白朴素,符合大朙人家庭、乡亲理念的建党纲程,相当有效的提升了,狂三党的思想高度。   三爷相信,只要在这么坚持教育下去,这些曾经的小混混们,迟早都能变成建设大朙的有用人才,毕竟谁还不想当受人欢迎的人啊。   不过,三爷对于狂三党的亲自指导,也就到此为止,在狂三党有了正确的思想引导之后,他就不太再管帮中的事儿了。   因为在他的想法里,狂三党比起一个帮派,它更像一个公司,只要大家不去干坏事,具体的经营工作,交给金蛤蟆就完事儿了,毕竟有着自己的各种‘发明’,只要是个有手有脚的人,就都能让这个公司盈利。   但事实证明,三爷想错了。   他觉得狂三党是一家公司,但他手下的人并不这么认为。   那些从帮派分子蜕变而来的小青年们,本身就有着强烈的组织意识,而现在又有了正确的行动纲领,他们是真的有种,想让身边人都过上好日子的冲动,毕竟浪子回头的感觉真的很好。   再加上三爷刻意有让他们赎罪,去尽可能的帮助海清县县民,这一层层正向反馈下来,这些小青年们,自然也是越干越起劲。   而且任何一个组织只要成立,那它本能的就会去想去扩张。   再加上有小樱这么一个,憋着让狂三党长成庞然大物,来保护她和师父平静生活的狂热分子,狂三党膨胀起来,就更像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了。   一个多月前,扫黑除恶运动完,才堪堪涨成一千人的狂三党,在经过一个来月的发展之后,已经膨胀到了小两千人,这还是小樱有制定门槛的情况下。   若是等到今天安置点的集体入党仪式结束,那狂三党的规模,就又得上一个台阶了。   安置点,居民广场。   “关于狂三党的帮规,不管是在帮派手册里,还是在咱们平时的交流里,大家都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今天在这里便不再赘述。”   “但是在大家入帮之前,帮规里最核心的那一条,我还是要在这里问一下大家。”   安置点的入党仪式,是由银河蟹全权负责组织的,而三爷别说来参观了,他连知情都不知情。   因为蜂窝煤压制场的开业仪式,是在今天下午才开始,所以这个点的三爷,还在县衙里面,织着文胸摸鱼,而且小樱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织文胸的工作,全都让三爷一人动手,她说什么都不愿意帮忙。   如果不是看在她,时不时就会给自己按摩肩膀的态度上,三爷早就……   好吧,三爷这个溺爱徒弟到没边的师父,就算没有按摩,也会织下去的。   放下三爷,画面回到安置点的广场上来。   初冬季节,还是一身黑色单褂,勾出身上爆炸肌肉的银河蟹,在安置点广场的高台上,慷慨激昂的高声问道:   “我们狂三党,最核心,最重要,最不能磨灭的帮规是什么?”   “为了三爷!”   安置点居民的喊声,响彻广场。   没错,三爷提出的纲程扭曲了。   在小樱实际控制狂三党之后,狂三党追求幸福的基本盘虽然没有变,但是对于三爷的态度,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三爷的纲程里,他的存在基本可有可无,只要大家不作恶,大家好好工作,大家记不记得他这个名义上的帮主都无所谓。   但是在小樱接手后,狂三党围绕的核心就变了,追求幸福可以,因为那是师父喜欢的东西,但也仅仅只是用来讨师父开心。   而狂三党的绝对核心,必须是师父,狂三党的一切运转,一切目标,就是为了守护师父,剩下的那些东西,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有这样的行动纲领,再加上小樱这种,满脑子都是师父疯狂的领头人,狂三党能不跑偏吗。   安置点广场上,‘为了三爷’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但即便这样,银河蟹依旧不满意,遵循着小樱姑娘的指示,他继续添油加醋的带节奏道:   “在大朙朝廷抛弃你们的时候,是谁收留了你们?”   “是三爷!”   “在你们快要饿死的时候,在你们快要冻死的时候,是谁给你的你们衣食?”   “是三爷!”   “在你们没有生计,被人歧视,找不到明天的时候,是谁花钱给你们盖厂,给了你们活计?”   “还是三爷!”   “所以,如果有敢对三爷不敬者,你们怎么办?”   “杀!”   “不从者呢?”   “杀!”   “厌恶者呢?”   “杀杀杀!”   广场上的人都这么疯狂吗?   当然不是。   但人是一种极易被群体影响的动物,当你身边的人都这么做,并表现出足够狂热的时候,你也会不自觉的加入其中。   口号写在纸上,或许会很傻,但你深陷群体中,以热血沸腾的心态,喊出它的时候,口号就变成你遵守的真理了。   甚至到,为了这条不知道哪来的‘真理’,去攻击异己,去发动战争。   银河蟹是带节奏的人,但节奏带起来,整个广场都陷入一片狂热的时候,连他这个行动发起者,也不自觉会陷入到这种疯狂当中,要说整个广场上,还有谁能保持清醒的话,大概就只有,一心向佛,知行合一的慧安和尚了。   站在广场高台的旁边,慧安和尚看看眼前这些,狂热到有些发疯的人群,又看看手中,蓝底金字的《狂三党帮规》,他向来平静的脸上,不由勾起一抹纠结的表情:   “狂三党歪曲成这般模样,也不知道小僧,是否该和张知县知会一声……” 139 我的世界只有两面,师父,和其他可有可无的东西   沉默是金。   对于狂三党走歪路这件事,慧安和尚选择了保持沉默。   至于他沉默的理由倒是很简单,多说无益,他知道自己即便是说了,张知县也不能强制别人不热爱自己。   而且乱说话的话,也容易惹来不必要的危险,比如在某个夜里,一睁眼看到的不是乡民,而是佛祖。   不过慧安和尚虽然有些担心,狂三党的过度狂热,但是他并没有打算就此离开,因为他心里清楚,狂三党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纯粹只取决于张知县是什么样。   只要张知县能一直秉承,现在这颗一心为民的心,那么狂三党就会像它帮规里写的那样,让所有帮众都过上好日子,顶多就是再过好日子的同时,有点过度热爱他们的帮主罢了。   所以慧安和尚要留在这里,留在这里见证一切。   ~~~   “慧安师父,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安置点的工作,一定很繁忙吧。”   “只要乡亲们能够安乐,小僧辛苦与否,不值一提。”   看这三爷脸上平和而纯善的微笑,慧安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这位知县恪守本心,那么狂三党就会变成他帮规里写的那般美好。   “哈哈,要不说慧安师父您是高僧呢,就这般普度天下的善心,就是一般和尚比不了的。”   三爷大笑着拍了拍慧安的肩膀,然后看着广场上涌动的人潮,朝惠安身边的银河蟹问道:“老银,听说你们在今天上午搞了个入帮仪式?”   “回禀三爷,是的。”银河蟹沉稳的点点头,应声答道。   “搞得怎么样?有几个人入帮?有女性入帮吗?”   三爷是可以从系统上直接查看人数的,但人嘛,就是有这种问人的爱好,不然网上有那么多百度百科能解决的问题,却还有很人专门发帖询问。   “回禀三爷,共1433人,其中男863人,女570人,占灾民总数的六成五以上”   小樱规定的入帮门槛只有一条,那就是对三爷的忠心程度。   所以在灾民这种,对三爷好感本身就高的特殊群体中,达标的人数比例,就会非常高。   至于师父允许女性成员入帮,这点小樱倒是不太在乎,因为她相信自己的魅力。   “这么说,羊毛纺织厂运转的还不错?”   听到入帮人员里有五百多个女性,三爷就知道安置点的羊毛纺织厂,应该是运转的还不错,毕竟有了经济话语权,女性才能获得相应的家庭话语权。   不然像原来那种男耕女织的传统家庭,妇女哪有胆量说,我出去加入一个帮派,就算丈夫不说啥,她也得被邻里邻居喷死,毕竟妇道在大朙可是很重要的。   但是再重要的传统,再重要的规矩,面对吃饭问题的时候,也得乖乖靠边站。   纺织厂上班每天有近百文的工资,面对这种条件,一个个都快穷疯灾民家庭,谁敢为了所谓了妇道,不让自己妻女去工作。   你家不工作,别人家工作了,那你就得看着别人家吃米吃肉,晚上还能烧点煤取暖,而你家只能挨饿受冻,每天靠点救济粮过活,虽然饿不死吧,但脸上无光啊。   而且谁知道三爷哪天就不发粮了,也许等别人家都能自食其力的时候,三爷就不发救济粮了呢,到时候自己家岂不是得全家饿死。   面对生存的压力,安置点内只要胜任纺织工作的妇女,就全部都参加了纺织厂的培训,而在拿到了第一笔工资之后,这些大朙女性们,也开始潜移默化的独立起来,至于独立的第一步,那就是加入三爷的狂三党。   “毛线纺织厂运行的是不错,但就是有点太缺羊毛,从咱们海清县周边收到的羊毛,也就勉强够这些女工学习技法,还远远达不到可以进入市场的产量。”银河蟹如实汇报了纺织厂的情况。   “羊毛的话,再过几天,大黑就给你们弄回来了,这几天就先凑乎的干吧。”听到纺织厂还运行的不错,三爷满意的点点头。   “我明白了,三爷。”   听到羊毛问题,三爷已经解决了,银河蟹也跟着放下心来。   在刚开始的时候,银河蟹是有点想不通,怎么能让妇人出门工作的,那样纲常伦理不就乱了吗。   可是等羊毛纺织厂盖起来,看着那些女工拿着第一份工钱,和全家人抱在一起痛哭的时候,银河蟹就觉得生活比伦理更重要,只要全家人能吃饱饭,能高高兴兴的活下去,什么妇人不能出门那都是扯淡。   再过一段时间,彻底习惯了这些女工每天上工,下工之后,银河蟹也就不再觉得这些女工出门有什么奇怪的了。   甚至他现在还有些担心,那就是万一蜂窝煤压制厂开工之后,有些重拾工作的男人,不让他的妻女再出来工作怎么办。   要知道,那可都是他狂三党的财富啊!   而且就算不涉及狂三党的利益,银河蟹每天看着那群姑娘们,说说笑笑的上下班,也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带着心里些许的不安,银河蟹有些局促的,和三爷说明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嚯!”   “看不出来啊,老银!”   “你这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啊!”   “还知道关心起女工的权力了,有进步,值得表扬,再接再厉!”   拍着银河蟹隆起的八块腹肌,三爷满意的大笑起来,在舒心的笑了一阵之后,用极度的自信口气问道:“老银,安置点虽然解决了吃穿问题,但住房问题还没有解决吧?”   “回禀三爷,还来不及弄呢。”   “能盖房的人手,前段时间都在盖纺织厂和制煤厂,居民住房还得等一段时间才可以。”   银河蟹作为安置点财政方面的负责人,对于安置点建设方面的问题,还是了如指掌的。   “就从住房入手。”   三爷看着四周越聚越多的围观灾民,轻笑着和银河蟹吩咐道:“以后安置点卖住房的时候,不要单纯用银子售卖,而是要用工分加银子的售卖方式。”   “工分?”听到这个新名词,银河蟹一脸不解。   “就是把每个人工作时的产量,换算成一种积分,然后用这个积分来兑换购买房子的名额,以及折算成一定量的折扣。”   “这样一来,夫妻双职工的家庭,就会获得更多的工分,能够更快的买房,我相信,尽快住上正经房子的诱惑,绝对会让大部分家庭,不开历史的倒车。”   “当然,这里面若是有丧偶之类的特殊情况,你也要相应的特殊对待,总之你的核心目标就是,尽量不要让已经出来工作的妇女,被强行拉回到家庭当中。”   听完了三爷完善的工分买房方案,银河蟹一脸佩服的朝三爷赞叹道:“三爷,还是您有办法,在我这儿难上天的问题,到您嘴里就都不事儿了”   “哈哈,那要不我是帮主呢。”   三爷用开玩笑的语气,大笑着承认了自己的优秀。   接着又和慧安交谈了一些,安置点的民生问题之后,便大声朝广场上的新晋党员们问候道:   “同志们好!”   “三爷好!”   回应三爷的声音,响彻安置点居民广场。   这里说一句,同志可不是后世发明的新词,在春秋时期,左丘明所写的《国语·晋语四》中就有记载,‘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   所以找不到合适称呼,来称呼自己党内小弟的三爷,就借鉴了这个春秋时期的古称。   “今天上午没能参加到大家的入帮仪式,我很遗憾。”   “所以在这里,我再一次的代表狂三党,欢迎每一位新同志的加入,有了你们的加入,我相信咱们的帮派,一定能迎来更美好的明天!”   “而说道这里,我就要着重说一下,那570位加入狂三党的妇女同志。”   三爷此言一出,整个广场都鸦雀无声了下来,特别是那570位女帮众,脸上的表情更是紧张到了极致。   因为她们不知道三爷要说些什么,会不会因为性别问题,把她们特殊对待,乃至直接踢出帮派。   没错,这个时代的女性,就是这么不自信。   已经被无数代三从四德洗脑的她们,在第一次站起来之后,自然会感到害怕,害怕这小小的话语权,顷刻间烟消云散。   什么,你问小樱为什么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因为她能跳上四米高的屋顶啊,因为她能一秒十八等分啊,因为她能让自己不爽的人,随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啊。   对于小樱这种等级的生物来说,她眼中的人只分师父和其他人,除了师父以外,其他人都是可有可无的,连这些人的存在小樱都无所谓,就更别说这些人的态度了。   但放下小樱这个例外不谈,正常女性还是活在普通社会里的,所以三爷这个帮主的说法,对她们而言就分外重要了,说是一言定生死也不为过。   就这样,在这570双紧张而期待的眼神中,三爷缓缓开口了。 140 朱·鲁路修·明月?   “你们的选择是勇敢的!”   “你们的决定是光荣的!”   “你们所做的一切,是值得自豪的!”   三爷一开口,就给这帮新晋女帮众定了性。   自己是被承认的!   听到了来自三爷承认的肯定,刚刚那些紧张到手脚冰凉的女士们,全都跟着长长出了口气,紧接着又握紧双拳,为三爷的肯定而激动起来。   勇敢的,光荣的,值得自豪的。   人生第一次听到这种等级的评价,让这一位位新晋女帮众们,全都双眼迷离了起来。   她们飘上了云端,但三爷的演讲还在继续:“你们是第一批加入狂三党的女性成员,而我相信你们的加入,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女性,当然,也有更多的男性,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一同为更美好的明天去奋斗!”   “为了三爷而奋斗!”   身边就站着小樱的倩影,所以银河蟹自然不会喊错带头的口号,而伴随着他的一声怒吼,整个居民广场也陷入一片沸腾之中:   “为了三爷而奋斗!”   “为了三爷而奋斗!!”   “为了三爷而奋斗!!!”   一浪高过一浪的喊声响彻天地,让进出县城南门的路客们,听得那叫一个奇怪:   这不上午刚喊过吗?   怎么下午又喊?   这安置点的人是不累吗?   路客们奇怪,三爷也一脸懵逼,他无语的拉过身边的小樱,在自己乖徒儿的耳边,低声吐槽道:“这怎么喊成为了我了,不是应该喊为了明天而奋斗吗?”   “师父,也许在他们心中,您就是明天呢?”   “而且您不是常和我说,榜样的力量是伟大的吗?”   对付三爷,小樱那真是有万层套路可以使用,所以只是随便一句话,就让三爷释怀了起来:   “以我为榜样吗?”   “那这小目标倒是立得不错。”   三爷嘿嘿一乐,愉快接受起帮众们的欢呼。   ~~~~   三爷的一举一动,是被很多人关注着的。   而其中最关心三爷的,就要数收到三爷暖心毛衣的明月皇女了,只是她关心归关心,苦了的却是她手下的探子们。   由于三爷时不时就要搞个大新闻出来,这帮公主殿下的探子们,就得没完没了的往京城跑,一个多月跑下来,探子中心里的几匹马都累瘦了。   站在居民安置点不远处,听着安置点内山呼海啸的吼声,两位探子老哥对视一眼,小手一摊,其中一位开口问道:   “老秦,这狂三党收女性帮众的消息,用报给殿下不?”   “这……”   被称为老秦的探子一捏下巴,语气纠结的分析道:“对于其他人的探子来说,这消息肯定可有可无,但对于咱们的殿下而言,这应该算殿下感兴趣的消息吧。”   “既然殿下对这消息感兴趣,那咱就回去送信。”另一位探子老蔡,听到老秦的分析,立刻拍板给出了结论。   如果说狂三党成员,对于三爷的狂热,是属于对偶像,对圣人的崇拜,还需要靠不断带节奏,以及靠三爷不断给大家带来好处来维持。   那朱明月这些手下们,对于朱明月的顺从,就属于对神明的信仰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整个思维逻辑都被强行扭曲的,绝对意义上的信奉。   用人来比喻一下的话:   就是三爷有点像被运营的偶像,个人的崇拜,需要靠小樱不断运作来维持。   而朱明月像鲁路修,直接精神层面的去扭曲人的意志。   当然效果方面,也会差很多。   比如三爷在帮内弄死一个人,如果没有正当理由,绝对会引起声讨。   但朱明月的话,她说一句就好了,一句我希望你死,就会有人心甘情愿的自挖心肺。   所以两位探子一得出,皇女殿下需要这条消息的结论之后,老蔡便翻身上马,二话不说的冲向京城。   只可怜了这只杂毛马,跑出了与自己身价不符的万里征程。   ~~~~~   海清县距京师不过三十里地,纵马狂奔的话,也就是半个多时辰的路程。   若是连上京城内探子的交接时间,也不过一个时辰,关于三爷的信息,就出现在了朱明月的桌上。   皇城,乾宁宫偏殿。   朱明月穿着三爷织成的白色毛衣,正慵懒的躺在锦榻上,享受着一旁小宫女剥来的葡萄。   “殿下,探子来报,是关于张知县的消息。”   负责传信的小太监,把探子写来的情报,往朱明月手边的小桌上一放,整个人便识趣的退到一旁,当起了雕塑。   “张公子的消息?”   听到是三爷的消息,朱明月立刻来了精神,勾起一抹妖娆的笑容,一边拆信,一边笑道:“莫非是又发现一只白虎?”   三爷发现白虎的消息,可以说是近几天,朝堂上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消息。   因为这不是以前那些,虚虚实实的祥瑞目击报告,而是真真正正的把祥瑞带回了海清县,被无数人亲眼见证了的真正白虎。   弘德皇帝还特地为此事大宴了群臣,来表示自己内心的高兴。   至于为什么没有奖励三爷,道理也很简单,你丫的把白虎交上来啊,我皇帝家还没有白虎呢,你一个知县养哪门子的白虎?   要不是不好意思去抢,弘德皇帝早就派人把白虎抢来了。   “殿下,这信中说了什么?”   负责剥葡萄的小宫女,在水中净了一下双手,然后俏生生的靠到朱明月身边。   “一个奇迹。”   这是朱明月对于信中所述内容的评价。   “一个奇迹!?”   “张知县做什么事了?”   听到自家殿下给出这样的评价,跟随朱明月十年的小宫女,直接惊呆了:   在她的记忆中,殿下还从未给出过这样的评价,对一件事来说,‘有趣’两个字,就足以说明这件事的严重性了,结果这次直接给了奇迹的评价,这让她如何都想不出,三爷是干了什么事。   “张公子有一个狂三党,这个梅儿知道吧。”朱明月用纤长的手指,在信件上来回滑动着,并看着身边小宫女笑问道。   “这点奴婢知道。”   小宫女梅儿点点头:“就是那个收聚了海清县所有地方帮派,转向成为正向势力的组织。”   “对,就是那个组织”   朱明月发下手中的信件,语气悠远的说道:“那个组织在今天,收入了第一批女性成员,570名女性成员。”   “570人!”   如果说收入一两名女性成员,梅儿可以理解为作另作他用的话,这一次收入五百多人,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了,那就是张三希望自己的帮派里男女都有,也就是间接说明了张三很重视妇人。   而重视妇人,这可是殿下最喜欢的品格啊!   梅儿感叹着三爷的做法,把目光看向朱明月,而殿下也不出她所料,疯狂称赞起了张三的行为。   “梅儿,你猜猜看,张公子在收拢了这些女性成员之后,对她们说了什么?”   张三看待女性的态度,对于朱明月这个想做女皇的人来说,已经不是单纯的喜欢了,而是钦佩,所以在谈论起张三的时候,她嘴角的笑容,就没有收起来过。   “奴婢不知。”   梅儿懂事的递着话茬。   “张公子说……”   朱明月故意拖了个长音,然后悄然捏起粉拳,神情激动的小声喊道:“那些加入狂三党的女性,是勇敢的,是光荣的,是值得自豪的!”   “梅儿,你能从这些评价里读出什么吗?”朱明月说着,看向身边的小宫女。   “张知县承认妇人的价值!”听到三爷的评价,小宫女梅儿的眼神也亮了起来:   她想到了张知县的不同,但她没能想到,竟然能如此与众不同。   要知道,在大朙这个讲究三从四德的时代,一个男人或许会很爱一个女人,或许会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但要承认全体女性,这可不是普通男人能够做到了,而且别说男人了,有绝大多数大朙女性,也不认为自己需要被承认。   这里面就包括小宫女梅儿本人,如果不是遇到了朱明月这个特殊皇女,她的思想,她的人生,也会和普通大朙女子无异,追寻着三从四德,度过此生。   甚至还会更惨点,被皇上临兴了,却没有名分,没有孩子,最后只能和一个太监结为对食,了此残生。   小宫女梅儿,正在心里感慨着自己的人生,以及三爷的与众不同,但朱明月却打断了她:   “梅儿,你说错了!”   “张公子不是承认女性,而是认同女性!”   “从他的所作所为中我可以读到,他是真正认同女性的,而女性的话语权,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朱明月是要想女皇的,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潜心谋划,她早已经做到了,可以随时宫变,随时逼弘德皇帝退位,把皇位传承给她的程度。   而她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她知道,仅仅只是宫变,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她的大臣,她的国家,她的人民,都不会承认她,至少不会心甘情愿的承认她。   以至于朱明月这么久以来,一直在思考,她该怎么获得这份承认。   在今天以前,她的做法是积蓄朝堂的力量,最后用朝堂去强行统治这个国家,而且她也做好了使用酷吏,使用铁血统治,镇压异己的想法。   但在今天,看到了三爷的做法之后,她又看到了一条崭新的道路,一条可以让她更合理登上皇位,而且世人还会认同她的道路——让女性获得足够的话语权。   只要大朙百姓认为女皇是合理的,那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   “本来还说,在五哥的生日宴会上,想办法见张卿一面。”   “但是今天,看到这封信之后,我忍不住了,我好想现在就与张卿攀谈一番,看看他对于女皇的看法。”   “梅儿,去纸笔过来,我要给张卿写信。”   听着殿下激动过度,对张三称呼都变了的发言,小宫女梅儿一脸无奈的开口劝解道:“殿下,张知县就算认同妇人,也不见得就认同您当女皇吧,您这样做会不会有些危险?”   听人劝,吃饱饭。   朱明月虽然贵为皇女,但却有着和三爷一样的优秀品格。   “刚刚是我莽撞了。”   被小宫女梅儿这么一劝解,本来有些上头的朱明月,稍稍冷静了下来,她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对着小宫女梅儿重新吩咐道:   “梅儿,你安排一下,让海清县里的探子,想办法给我侧面试探出,张卿对于女皇的态度。” 141 女皇怎么了?我可以的!   朱明月用自己特殊的信仰体质,创造出了远超古代社会的办事效率。   东厂给皇帝办事,还得有个轻重缓急,要命的事儿,才会玩命干,要不了命的事儿,连摸鱼带贪污,整三个月,五个月都属于正常。   但是朱明月的手下给她办事,那真叫不知辛苦,二十四小时连轴转都不算什么,甚至在连轴转的同时,还能感受到让人癫狂的幸福感。   堪称真正的007福报(007:零点工作到零点,一周工作七天)。   所以朱明月下午才下达的,要接触三爷的命令,她手下的探子黄昏就开始执行了。   耳朵胡同,李家茶楼。   作为三爷的御用‘厨房’,李家茶楼现在的生意,何止是火爆,简直都快炸锅了。   这其中除了有三爷名人效应,带来的凑热闹食客之外,负责监视三爷的各路探子,负责保护三爷的狂三党小弟,也都成为了李家茶楼的固定食客。   而且李富贵也没辜负三爷带来的流量,又是请厨子,又是加小二,又是扩张店面的,一番操作下来,已经隐隐有成为,海清县第一大酒楼的势头了。   但不管店铺再忙,客人再多,生意再火爆,对于三爷这位大恩人,李富贵还是要每次都亲自接待的。   坐在二楼靠窗的雅座上,三爷看着店里店外热闹的食客,对身边给自己斟茶的李富贵,笑着调侃道:“李掌柜,你这生意可是愈发火爆了啊。”   “这不都是托三爷您的福嘛!”李掌柜先是给三爷斟茶,然后给三爷身边的小樱斟茶,最后给卧在三爷脚边的老白,倒了碗清水后,李掌柜才顺势坐在了三爷对面的椅子上。   而说到老白的存在,这东西就是一回生,二回熟,李富贵第一次见的时候很害怕,但多见几次,见习惯之后,也就那回事了。   现在虽然还是不敢摸吧,但打个招呼,喂点东西,李富贵还是能做到的。   “老李,你现在这家店,开到这种程度,基本也就到头了。”   “毕竟店的面积就这么大,你再想扩张也没有地方,所以你有没有考虑再在其他地方开家分店啊?”   在等菜的过程中,三爷也没什么好干的,所以就和李富贵闲聊起来。   “三爷,您这就有点太看得起老朽了。”   面对三爷的提议,李掌柜笑着摇摇头,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解释道:“这家店为什么会火,其中的核心缘由是您的赏光,而老朽我又没有什么家传秘方,也没有什么过人厨艺,在其他地方开家分店,无疑有些自寻死路的味道。”   “李掌柜言重了。”   三爷笑了笑,算是肯定了李掌柜的自知之明,然后就在他准备结束这个话题,转换方向的时候,窗外突然吹进一阵冬风。   在有些冷的同时,还带着一丝海边城市特有的海味。   对啊,我在渤海湾边上啊!   闻着这股特有的海洋味,三爷突然想到一种产自渤海的海产:单环刺螠,俗称海肠,一种看起来有些膈应人,但吃起来很鲜美,而且烘干磨成粉之后,还可以当鲜味剂用的优秀海产。   而鲜味剂,这不就是开酒店的神器吗。   只要我下的料够多,就没有人知道我家厨子的真实水平。   在突然想到了海肠粉,这个类似味精的东西之后,三爷看着李掌柜笑问道:“李掌柜,如果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开酒店,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啊?”   “和三爷您一起开酒店?”   听到三爷的这个邀请,李富贵一张老脸顿时乐开了花儿:“那当然愿意啊,能个三爷您一起干事,绝对是小老儿我的荣幸啊。”   “你这么急的答应,不怕我的酒店赔钱,到时候跟你发不出工资?”看着李富贵那张老树开花的笑脸,三爷跟着乐道。   “三爷,只要是能跟着您做事,别说没有工资了,就是贴着钱干,我也愿意!”李富贵作为三爷最早一批铁杆脑残粉,对于三爷那是无条件追捧的。   “哈哈!”   “李掌柜还真是看得起我张某人。”   “那就一言为定,等我这边准备完一切之后,就请你上门挂帅。”   海肠的产地虽然说是在渤海,但它并不是环渤海湾哪都有,其中最主要的产地还是在山东地界,所以三爷得等着大黑他们这次回航之后,在安排搜寻海肠粉的任务。   由于八字还没一撇,所以三爷也没再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而是聊了两句之后,就把话题回到了其他日常琐事上面。   就在三爷,小樱,李掌柜三人,有一搭无一搭,闲聊等饭的时候,老秦老蔡两兄弟,稍显局促的来到三爷桌边。   “呼~!”   还没等双方任何一个人说话,卧在三爷身边的大老白,就先龇牙咧嘴的给出了陌生人警告。   “师父,这两人也是某人的探子,但具体是何人的,狂三党还没有探查清楚。”   大老白刚警告完,堪称人型收录机的小樱,就附在三爷耳边,给出了两人的底细。   “呦,还是俩保密性比较强的探子。”   由于狂三党在海清县的强大渗透力,三爷对于暗中观察自己的那些探子们,其实是了如指掌的,今天突然见到俩不知底细的探子,还是让他小小意外了一下。   不得不说朱明月的手下,确实是怀有无上信念的,和锦衣卫,东厂,以及其他皇子那些,容易被收买,被渗透的二五仔不同,这些朱明月的信徒们,是不可能用外物收买的。   “两位是来找张某人的?”   三爷抬手,示意老秦老蔡坐下。   至于刚刚坐在这里的李富贵,在两人出现的一瞬间,就已经识趣儿的离开,去忙店里的事儿了。   “谢张知县赐座。”   老秦老蔡拱手客气一句,便坐在了三爷和小樱对面。   “两位怎么称呼啊?”   和李掌柜扯淡是扯,和探子扯淡也是扯,反正都是等菜途中的闲事儿,三爷和谁聊都可以,   “秦才。”   瘦高个的老秦再次拱手。   “蔡勤。”   稍微胖一些的老蔡也拱了拱手。   “老秦,老蔡是吧。”   “找张某人是么事啊?”   听着两人绕口令一样的名字,三爷果断选择了直接叫姓。   “张知县,我们哥俩不似您这种大文人,说起话来也比较直接。”   “所以我们就直接问了,您这般不表态,是真的无所谓,哪位皇子登极吗?”   朱明月让他们从侧面试探三爷对女皇的态度,老秦老蔡在思考一番之后,决定还是整直接点比较好。   毕竟对于三爷这种人精来说(他们认为),你弄得越委婉,反而越容易被怀疑。   而且在两人长久的观察下,他们也发现了,三爷并不是一个政治敏感的人,所以直接问,说不定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   事实证明,两人赌对了。   三爷对这个话题,确实看的很开,听到两人问自己的站队态度,等菜等的无聊的三爷,直接就回答了:   “我懒得管你俩是替谁问的,不过既然你俩有胆量走上前来问我,那三爷我也是个痛快人,就直接和你俩明说了。”   “三爷我确实不在乎谁登上皇位,因为这是皇家的家事,不属于我能管的范围。”   “所以不管最后是谁成为陛下,我都只会做好我的本职工作,不会逾越雷池一步。”   三爷的回答,完全符合老秦老蔡的预料,但这只是话头,不是重点,真正要命的问题,还得是下一个。   所以两人故作思考,等了一个小二传菜,隔壁桌划拳的吵闹时刻,装作不信的嗤笑道:“张知县说这是皇家的家事,于张知县无关,可皇家也不只有皇子啊,万一是一位皇女登基,张知县也要辅佐吗?”   老秦老蔡尽量装出开玩笑的口气,让这个问题听起来像,对三爷不表态的挖苦。   但实际上,三爷对女皇两个字根本就不敏感,甚至他时不时还会把历史记窜,自行给这个世界脑补出一个武则天,所以面对两人的疑问,三爷下意识就给出了答案:   “可以啊,女皇怎么了,只要她能当好皇帝,我就可以辅助她。”   “所以你们回去告诉你们背后的主子,别在我身上下功夫了,我的对谁当皇帝是绝对中立的。”   “除非,你们背后的主人,是一位皇女,那样我倒是可以明确表示,会支持她。”   三爷当然不会想到朱明月的存在,所以他也就是顺嘴搭音,表达了一下对两位探子的调侃。   当然,如果真的有一个皇女想上位的话,他还真挺想辅助的,因为这玩意算违背大朙祖制,算叛国罪,只要能成功,那影响力就是无限大的,换算成刑期的话,简直是海量刑期,花都花不完的那种。   三爷这算是表示了对殿下的支持吗?   听着三爷最后那声,出乎意料的调侃,老秦老蔡陷入了迷茫:   他们能听出三爷最后那句,只是反讽一下两人刚刚的问题。   但能用这种内容反讽,也能说明了在三爷心中,是不反感女皇的,因为如果换成其他人听到这个问题,那第一反应肯定是叱喝两人的大逆不道。   “张知县的回答,我们定会一字不落的上报。”   自己搞不明白,就把原话上报,老秦老蔡适时提出了告辞:“如果张知县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二人就先离开了。” 142 弄到一颗海洋之心?   老秦老蔡两位探子离开了。   不过他们的马倒是可以休息一个晚上,因为这个点的京城已经关城门了。   所以撇开美滋滋睡觉吃草,能够好好休息一夜的杂毛马不谈,单看三爷这边。   一边吃着老李亲自端上来的晚餐,三爷一边若有所思的朝小樱问道:“小樱,你觉得刚刚那俩人,会是哪股势力派来的探子啊?”   “放着那么多重要官员不提,专门跑来问我这个海清县知县的态度,是有人想在海清县搞点什么动作吗?”   三爷的脑子是很灵活的,虽然没猜着老秦老蔡的真实目的,但他也作出了从他视角看,最正常的猜测。   “对不起师父,这个问题,小樱无法回答。”   少见的回答不出师父的问题,让小樱的脸上浮起一层羞愧。   “来来来,吃菜。”   “为师也就是吃着闲聊,小樱你不必往心里去。”   看着徒儿脸上浮起的羞愧,三爷这个溺爱徒弟的师父,立刻开口安慰道:“不管是谁,有什么阴谋,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行,至于那两个探子的身份,查不到就不查了,大朙这万万百姓中,总得有几个口风紧的吧。”   “师父,不管发生什么,小樱都会守护在您身边的。”   对于老秦老蔡,小樱不止一起想过严刑逼供,但奈何狂三党的实力还是太过弱小,而为了不给师父惹麻烦,她只能在心中,给老秦老蔡狠狠记上一笔,   “好,不愧是为师最爱的徒弟。”   在身边没有其他徒弟的时候,三爷夸徒弟通常都会用上‘最’字,只是鉴于小樱一直陪在身边的原因,‘最爱’这个形容,目前还只对小樱一位徒弟说过。   但是,在三爷心里,每位徒弟他都是很关心的,每到这昼夜交替,看着天色暗下来的吃晚饭时间,三爷都会根据天色,不由想起自己的五个黑徒弟:   也不知道大黑他们,是怎么长那么黑的。   ~~~   山东,榕阳县。   “阿嚏!”   榕阳县内最大的酒楼上,并肩而坐的大黑二黑,不由一同打了声喷嚏。   “两位将军,要小心身体啊!”   “我们这边夜里海风吹的紧,您要是着凉了,陈某我可就作孽了!”   虽然关心大黑二黑会感冒的情景,着实有些奇怪,但陈员外作为招待酒席的一方,该表达的关心,还是要表达的。   “劳烦陈员外关心。”   二黑一拱手,朝陈员外客气道:“我们哥俩无碍,只是有些想念远方的师父了。”   榕阳县,因为特产一种肉质鲜美,可以给皇上进贡的绵羊,而被别称为绒羊县,三爷也正是听说了这个别称,才派大黑来此收羊毛的。   其结果也没让三爷失望,榕阳县作为产羊大县,羊肉的销量虽然极好,但羊毛的销量却一直一般。   这次大黑特地从京师,开着船过来收羊毛,可着实是把当地的养羊大户高兴坏了,一个个都抢着请大黑兄弟俩吃饭,就怕两人收满羊毛之后,不要自己家的了。   “两位将军真乃孝徒!”   听到大黑两人是想念师父了,陈员外赶紧跟着捧了一句。   至于他为何要叫大黑两人为将军,其实单纯就是客气,毕竟海上安保团是什么部队,他也没听过,但不管什么部队,把领头的人成为将军总没错。   啥?你问海上部队,为什么可以上岸做生意?   开始的时候,当地县太爷确实不让,但两箱银子抬进县衙之后,榕阳县县太爷就立刻表示:大爷,您请便~   由于已经不是第一次谈羊毛生意了,再加上有二黑这么一个脑子比较灵的人负责,和陈员外的羊毛订单,很快就轻车熟路的签订下来。   在二黑和陈员外互拿纸笔,签订完订单之后,大黑看着身边的兄弟问道:“老二,和陈员外签完这笔单子之后,咱也就该返程了吧?”   “对,大哥,等明天上完货,咱就可以走了。”二黑喝了口茶,从自己的大哥点点头。   “那咱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该给师父带点什么礼物回去了?”   到底是比出游的小学生强一点,大黑虽然心宽的能放下整个太平洋,但对于三爷,他还是能时常记在心头的。   “大哥,就你那记性,竟然还能记的给师父带礼物?”   “行,算师父他老人家没白疼你!”   二黑开口调侃了自己的大哥一句之后,把目光看向一旁的陈员外:“陈员外,您刚刚也听到,我们这也快返航了,但不知你们这榕阳县,除了榕阳羊以外,还有什么别的特产没有?”   “有啊!”   看着眼前两位身高、体壮、肤黑、一看就欲求不满的超级猛男,陈员外不由脑补出,他们的师父也应该是类似的样子,所以就推荐了当地的小姐姐:“我们榕阳县的姑娘,就和我们榕阳县的羊一样,温顺,绵软,白皙,娇丽,两位带一两个回去当做师娘,不是很好的礼物吗?”   带姑娘回去给师父!?   老混蛋,你是巴不得我俩死吗?   想着大师姐那冰冷的紫眸,大黑俩兄弟已经看到了身上的肌肉,一块块裂开的模样。   “陈员外,你当我师父是什么人!”   恐惧很容易转化为愤怒,感受着皮肤上酥痒而刺骨的寒意,大黑一脸怒容的朝陈员外怒吼道。   “王将军息怒,王将军息怒!”   “是陈某人不会说话,是陈某人不会说话。”   看着拍案而起的王大黑,陈员外立刻讪笑着,双手下压,开口致歉道。   “陈员外,大哥的莽撞,我想您致歉。”   “但是您刚刚的说法,确实是不可行,因为我们已经有师娘了。”   二黑总归是比大黑冷静很多的,虽然心里也害怕,也愤怒,但他也不会轻易得罪自己的生意伙伴,而且‘我们已经有师娘’这句解释一出口,二黑也莫名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顿时小了不少。   大黑是个愣子这件事,陈员外几天接触下来,或多或少有所准备,再加上有二黑的解释,他内心也没多少生气,反而有些歉意的继续说道:“刚刚是陈某人胡说了,两位将军不要介怀。”   “而说到我们榕阳县除了羊之外,其他真正独有的特产,也就只有一种透明宝石了。”陈员外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了一个,只有他玩的榕阳县‘特产’。   “透明的宝石?您确定那不是琉璃或者水晶?”   大朙人最主流的饰品虽然是玉,但是对于各种宝石,他们也相当喜爱,其中最主流的就有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金绿宝石、以及石英猫眼多种。   而且据说弘德皇帝的朝冠上,就镶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祖母绿宝石。   只是大朙人喜欢的宝石虽多,但王二黑还从未听说过有透明的宝石,因为那听起来,不就是琉璃,或者水晶吗?   “王将军说笑了,陈某人能用琉璃和水晶糊弄二位吗?”   陈员外笑了笑,继续朝大黑两人介绍道:“那种宝石虽然看起来,和琉璃,和水晶有诸多相似,但其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划开琉璃,所以很好鉴别。”   “陈员外,咱不带这么逗的啊!”   “那不就是金刚钻吗?锔盘子,锔碗的人有的是,你让我们把那玩意带给师父,您是存心想让我们丢人吗?”   听到陈员外说的宝石是金刚钻,二黑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   “王将军,您先别激动。”   “给陈某人一个解释的机会。”   陈员外微微抬起手,示意两人先别激动,然后在开口解释之前,先笑着反问一句:“关于太湖石,两位将军想必听闻过吧。”   “知道。”   大黑二黑并没有见过太多太湖石,所以为了避免露怯,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两位将军。”   “太湖石之所以称之为太湖石,是因为它是太湖地区所产的石头,但每一块太湖地区所产的石头,就都值钱吗?”   “这个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因为只有那些,长出形状,而且体积庞大的太湖石,才有被人追捧的价值。”   陈员外说到这里,朝大黑两人笑了笑,并举起自己的小拇指,掐着指尖朝两人说道:“同样的道理,金刚钻虽然是很常见的东西,但砂砾大的金刚钻常见,可黄豆大的金刚钻还常见吗?”   “金刚钻还有那么大的?”   看着陈员外的指尖,这次轮到大黑二黑吃惊了:虽说这金刚钻就算长大了,也不一定值钱吧,但它好歹算一个稀罕物件儿啊。   “自然是有!”   陈员外点点头,接着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倒出一把大小不一,颜色不一的各式未切割钻石。   “嘿,这还真是长见识了!”   看着桌上晶莹剔透的各种钻石,大黑一下来了兴致,但他身边的二黑,却敏锐捕捉到了里面的问题,他看着一脸微笑的陈员外,用狐疑的口气问道:   “陈员外,您出门带这么多金刚钻,是打算辟邪呢?还是打算随时准备和别人分享呢?”   “而你口中的这种珍贵宝石,不会在你们当地,也只有您一个人收藏吧?”   一个堪比‘老婆和老妈同时掉河里’的致命问题。   面对这个直击灵魂,而且很容易求证的问题,陈员外苦笑一下,开口承认道:   “没错,这种大号金刚钻,即便在我们当地,也只有我一个人收藏。”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东西真的很稀有,而且我只听说过,在我们这边有产。”   “你们要选我们当地的礼物,送给你们师父的话,这确实算是我们榕阳县,真真正正的‘土’特产。”   搞收藏的人最怕什么,就是自己收藏的东西,没有人有共鸣,所以好不容易逮到大黑二黑这两个外乡人,陈员外自然就想安利一下,自己收藏的钻石。   “大哥,你说咱送这东西吗?”   二黑看着桌上熠熠生辉的各色钻石,向身边的大哥询问一句,但是他刚一问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的大哥可是送拜师礼的时候,直接送了枣树的愣子。   果不其然,听到自己二弟这句话,大黑开口就是一句:“陈员外,您这金刚钻,有更大一点的吗,你桌上这些,个头都太小了。”   “有个更大的,而且还是我很喜欢的一颗。”   陈员外到底是老安利了,看到大黑对钻石来了兴趣,立刻从另一个荷包里,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深蓝色钻石。   “王将军,你看这个,个头怎么样?”   “好,我就喜欢这种个大的。”   大黑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开口问道:“陈员外,那你开个价吧,这块石头,你多少钱出?”   安利一时爽,真听到大黑想要,陈员外心疼了:“王将军,这块宝石是我心爱之物,不是用价钱可以衡量的……”   “以后来船,先收你家的羊毛,而且有多少,要多少!”没等陈员外说完,大黑就打断了他。   “成交!”   陈员外是个喜欢钻石的人,但奈何对方给的太多了!   ————   山东还真有钻石矿,但文中这个县是虚构的 143 三爷的父爱! ??   次日,十月十六。   十月十六是个好日子,除了今天晚上的月亮会非常圆之外,也是第一批蜂窝煤正式上市的日子。   和上市毛线时的宣传方式一样,狂三党内一千多号帮众,分区包胡同的进行定点宣传。   县城南,耳朵胡同。   作为狂三党首领,张三爷亲自居住的胡同,耳朵胡同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狂三党的传统势力范围了。   今天一听闻,三爷又搞出新东西来了,那耳朵胡同的老街旧邻们,不管是有事儿的,还是没事儿的,就都得出来凑个热闹。   百十多号耳朵胡同的街坊,热热闹闹的聚在,李家茶楼前的空地上。   其中有一些交友比较广,和当地狂三党成员关系比较好的小年轻们,便炫耀似的,朝正在卸煤的狂三党成员高喊道:   “铜队长,你们也别光顾着闷头儿卸煤啊,三爷到底又弄了什么新玩意儿出来了,你倒是和我们大家透露几声儿啊?”   “狗剩,我直接说出来多没意思啊?有能耐你猜一个出来啊?”   听着人群中,稍显沙哑的起哄声,拿着一只大铁皮喇叭,正在指挥手下卸普通散煤的铜田螺,一脸笑意的看向好友,然后吊胃口似的,朝围观街坊笑问道:   “街坊们,我这个好朋友狗剩,一向不爱动脑子。”   “但我相信各位老街旧邻中,肯定是有聪明人的,所以有没有人猜猜看,猜猜我们三爷,弄出的新东西是啥?”   “第一个猜出来的人,我做主,把三爷弄出来的新家伙,给他几斤。”   铜田螺圆润浑厚的询问声刚落,站在围观队伍最前面的李富贵就发话了:“铜队长,从您又是卸普通散煤,又是用斤的说法来看,三爷弄出来的新物件,应该是某种新煤吧。”   “哈哈,一不小心说漏嘴,让李掌柜您逮到了。”   本来就是个故意露出马脚的话作料,负责宣传的铜田螺大笑两声,便借着这个机会,把后面驴车上,用草席罩着的蜂窝煤亮了出来。   看着堆放在驴车上,码的整整齐齐的蜂窝煤,围观街坊们沸腾了。   虽说不管三爷弄出什么新玩意,他们都会看个热闹,但大冬天的,面对这种和取暖息息相关的新媒,街坊们显然还是更热情一些。   “这煤怎么烧啊?”   “烧起来和散煤比如何啊?”   “价格多少钱一斤啊?”   “耐不耐烧啊?”   各种和煤有关的问题,铺天盖地的砸在了铜田螺头上,面对热情突然高涨了好几倍的围观群众,铜田螺手中的铁皮喇叭发威了:   “大家伙儿静一静,听我讲!”   铜田螺本就是一个声音雄厚的圆润胖子,再加上铁皮喇叭这种,传统声学工具的扩音,还真凭一己之力,盖过了上百道哄哄吵吵的喧闹声。   “…………”   没料到自己的‘河东狮吼’有如此大威力,面对突然冷场下来的耳朵胡同,铜田螺愣了足有五秒钟,才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声音轻柔的说道:“很好,谢谢大家的配合。”   也就是在铜田螺和耳朵胡同街坊交流的过程中,其他几个负责卸货的狂三党小弟,已然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队长,东西卸完了,接下来咱该干嘛?”   听着耳边小弟的汇报,铜田螺缓步走向李富贵面前,看着这位三爷的厨房掌门人,铜田螺亲善的笑到:“李掌柜,能从您后院的院子里,借三间空房吗?我想给街坊们直观展示一下,蜂窝煤的效果。”   “当然可以。”   作为三爷的铁杆,李掌柜自然是满口答应,经过简单的布置之后,在狂三党成员的秩序维护下,关于蜂窝煤的观摩会正式开始了。   其过程和三爷在县衙里,展示蜂窝煤的时候差不多,都是先看散煤的屋子,再看无烟煤的屋子,最后看蜂窝煤的屋子。   但是鉴于耳朵胡同的街坊,不管是平均收入,还是见识方面,都要比县衙衙役更低,所以在看到蜂窝煤的燃烧效果之后,那更是惊为天人了。   哪怕是生活相对富裕一些的李富贵,也是惊到说不出话来:“这,这,这效果,简直不逊色于木炭啊,三爷是从哪找到的,这么神奇的煤?”   “从哪找到的?”   听着李富贵的疑问,负责介绍的铜田螺轻笑一声,指着刚刚烧散煤的屋子笑到:“就是那个屋里。”   “这煤是从散煤里弄出来的?”   “那价格上想必也……”   李富贵作为开饭馆的用火大户,对于燃料的价格和品质,是要比一般居民敏感的多的。   所以在听到这蜂窝煤是由散煤弄成的之后,立刻就捕捉到了里面巨大的实惠。   “价格上的话……”   “应该比李掌柜想象的更低吧。”   铜田螺在第一次看到蜂窝煤的时候,也是为其燃烧时的清爽吃惊不已,但是这个吃惊,比起听到价格时的吃惊,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他并没有立刻公布蜂窝煤的价格,而打算等所有人都参观完之后,一起公布,因为那样的话,他就可以享受到,所有人一起惊掉下巴的愉悦感。   “这么看来,三爷又为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看着铜田螺脸上期待的表情,李富贵就知道,三爷又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大惊喜。   参观会进行的很快,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耳朵胡同的街坊,就又重新汇聚在了,李家茶楼前的空地上。   “你们说那蜂窝煤得卖多少钱啊,如果能控制在三十文一斤的话,我就买几个准备过年烧。”   “三十文一斤?那和木炭一样好烧的蜂窝煤,怎么可能才三十文一斤,我觉得五十文一斤还差不多。”   “我倒觉得比三十文一斤,还能便宜点,毕竟太贵的话,三爷也没必要到咱们这边宣传啊,而且从毛衣来看,三爷的弄出来的玩意,主要还是要实惠咱们老百姓的。”   “可是比三十文一斤还便宜的话,三爷不会赔了吧?”   关于蜂窝煤价格的猜测声,此起彼伏的出现在围观群众里,但是无论他们怎么猜,无论猜测的人多么大胆,关于蜂窝煤价格的猜测,都没有低于过二十文一斤。   毕竟蜂窝煤的效果真的是太好了,这种堪比木炭的神奇煤种,人们怎么都猜,都会猜的它比高档无烟煤要贵。   “街坊们,蜂窝煤的效果怎么样啊?”   任由人群探讨了一阵蜂窝煤的价格之后,铜田螺才一脸坏笑的,拿着歌铁皮喇叭,打断了大家的探讨。   “老铜,咱别这么玩了行不行?”   “那蜂窝煤到底怎么个卖法,你痛快给个价行不?”   “不然我们这心里,都快让你弄得痒死了!”   狗剩看着自己的好友,一脸猴急的高声吼道,而随着他的吼声,周围观众也跟着起起哄来:“对啊,铜队长,咱痛快给个价儿,行不行?”   “好!好!好!”   “我说,我说。”   看着已经急到要上房的耳朵胡同街坊,铜田螺也知道时机差不多了,所以他笑着张开双手,示意大家都安静之后,便拿着手中的铁皮喇叭,大声公布出了价格:   “蜂窝煤!”   “由三爷亲自指定的价格是——”   “一文五一斤!”   随着一文五一斤的最终价格公布,整个耳朵胡同直接就安静了,所有人心中有一个想法:   我的耳朵是不是坏掉了?   这和木炭烧起来一样效果的蜂窝煤,才卖普通散煤一样的价格?   这是三爷疯了,还是我们疯了?   一般的街坊听傻了,先前被提点过一下的李富贵,也一样听傻了,他猜测到蜂窝煤的价格不会很高,但他没想到能低到这种程度。   那种感觉就像,你可以用1999,和iPhone12交个朋友一样。   而面对这样的朋友,会有人不交吗?   那得交疯了啊!   从三爷价格炸弹中,渐渐苏醒过来的耳朵胡同街坊们,顷刻间就陷入到买买买的浪潮之中:   “我要三百斤!”   “我要五百斤!”   “我要一千斤!”   也就是铜田螺出来的时候,只带了展示用的蜂窝煤,不然面对如此疯狂的购煤百姓,他甚至怀疑自己有可能直接被抢了。   奋笔疾书的记录下每家要的煤,等过两天再派人送过来,铜田螺在做这件工作的同时,他去了其他胡同的同志们,也对差不多干起了一样的工作。   蜂窝煤不出意料的火了,甚至因为属性问题,火的比毛衣还要快,还要猛,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展示会,就定出去了上百万斤的蜂窝煤。   简直可以用斤称的大量订单,如雪片般飞回压制厂的办公室里,看着这火爆的销售成绩,压制厂的工人们是干的更起劲了。   但是还有一群比他们起劲的人,正发疯似的策马狂奔向海清县衙。   没错就是海清县的煤炭商人们。   面对蜂窝煤这种,价比散煤,质比木炭的超规格神器,煤炭商们直接就傻了:   艹!面对这种怪物,我们怎么玩啊?   三爷,您过分了啊!   骑着各自的驴马,海清县的煤炭商们,蜂拥而至到海清县衙,结果他们并未见到魂牵梦绕的张三爷,反而是看到了三爷留给他们的一句话:   蜂窝煤的做法,我已经上报给皇上了,想必过几天就会通报给全国。   所以有海清县煤炭商来找我的话,我就站在海清县知县的角度劝你们一句,蜂窝煤压制厂用人量很大,赶紧去京城周边招收灾民,晚了的话,人就让别的煤场招走了。   “三爷,您就是我们亲爹!”   看着三爷贴在县衙大门上的布告,认钱为爹的商人们,立刻就感觉到了三爷的父爱。   面对这种真正意义上的‘老父母’,这些海清县煤炭商还能说啥,只能大喊一声亲爹之后,就策马狂奔向京城,准备搜刮难民劳动力去了。   而且除了先发制人的搜刮劳动力之外,这些煤炭商心里还清楚,这也是三爷给他们制造的一个,可以重新洗牌京城煤炭市场的机会。   毕竟京城这个市场虽大,但里面的势力也是相当复杂,来自全国各地的煤炭商,都想在这个百万级人口的都市里大展拳脚,各方势力常年角逐下来,已经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势力范围。   但随着蜂窝煤的横空出世,这个维持多年的势力范围,终于要迎来新一次的洗牌了,在这一次新的洗牌过程中,能越早抢占先机的商人,便能越大的掌控市场。   而三爷就给了他们这个,可以先声夺人的机会。   感受着老父亲的关心,海清县的煤炭商人们,高呼着三爷的‘爹’名,山呼海啸的冲向京师。 144 世界名画:三爷干嘛   十月十六日。   对于一般的海清县民众,以及海清县的煤炭商人而言,今天是蜂窝煤上市的大日子,但是对于家境丰厚,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而言:   蜂窝煤?   那种脏兮兮的柴炭之物,岂是能入他们双眼的东西?   这些骚客雅士的双眸中,永远只有金石玉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文人玩的东西。   所以对他们而言,今天三爷的另一项上市之物,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真正魂绕梦牵的心系之物。   三爷的彩插版《金瓶梅》。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准备,雕版,印刷,这本明朝的第一奇书,终于在大朙的十月十六,正式上市了。   月牙胡同,古月书斋。   经过林修玉一个月的强势宣发,海清县但凡能叫得上号,并且有相应财力的文人,今天都聚集在了这家,海清县最大的书店里。   这帮人能聚的这么齐,里面除了有三爷的‘文’名之外,现在又要添上一条,三爷的‘画’名了。   因为林修玉这个小奸商,在宣发金瓶梅的时候,直接采取了粗暴的搞颜色宣传,把三爷亲笔所绘的金莲姐姐封面,给这些文人骚客一人送了一张,并且附赠一言:   精彩文,以及更精彩的画,还在即将发售正书里。   虽说这些文人骚客,一个个都花丛老手,小姐姐不知道玩过多少,大朙流行的搞颜色小说,也不知看过多少。   但无论他们阅历再怎么丰富,他们也没见识过涩图啊,面对三爷妙笔生花的金莲小姐姐,这些表面儒雅的文人骚客们,立刻就‘骚’起来了。   十月十六日一大早,便乘着轿,骑着马,陆陆续续的赶来古月书斋。   要么说骚客就是骚客呢,三爷看涩图的时候,向来只敢一个人看,但这些老骚客们,不光找小姐姐的时候可以一起去找,出来买涩图的时候,也好意思一起讨论。   一个个拿着金莲姐姐的插画,溢美之词不断的,赞叹着三爷的画技,并放飞畅想着,金莲姐姐在故事中的模样:   “遵法兄不愧是,有望问鼎大朙文坛的盖世才子,这不光诗词写得够好,这画技也堪称前无古人!”   “是啊,看着遵法兄这幅‘金莲卧榻尝樱图’,我不止一夜梦到过,这位金莲姑娘在书中时,是何等风姿错约。”   “从画上看,想必定然是一位风情才女吧。”   “小弟不这么认为,遵法兄文采盖世,岂会只写一个风情才女那么简单,我觉得此女必定有故事!”   古月书斋中数十位才子,三三俩俩的讨论着金瓶梅的内容,一直在门口不断迎接客人到来的林修玉,看着县中该来的才子都来了之后,便缓步走到大厅中央,朝众才子拱手相迎到:   “林某人见过诸位英才,诸位才子的到来,真是让小斋蓬荜生辉!”   “林掌柜客气。”   鉴于林书古,林老秀才的面子,今日到来的文人雅士们,对于林书古这个侄子,还是比较客气的。   “诸位才子,我林某人,不太善于言辞,所以咱们直接开门见山,请上三爷的佳作如何?”   林修玉是什么人?   老人精了。   看着这些文人骚客脸上急不可耐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越少说话,越能受到欢迎。   果不其然,林修玉一句开门见山,立刻就受到了这帮文人的吹捧:“知我者,林掌柜也!”   “诸位才子果然也是性情中人。”   “那林某便不再多言,直接去给诸位才子取书了!”   林掌柜说完,便带着身边几位小二,前往了后面的库房,也就是盏茶的时间,就一人抱着一摞书,回到了书斋大厅。   至于那些早已急不可耐的文人骚客们,看着小二怀中一本本装订精美的黑皮书,其中一些定力比较浅的,甚至直接舔起了干涩的嘴唇。   “六儿,去给每位才子献上一本。”   能被林修玉请来参加发售会的,基本都是海清县内说得过去的体面人,所以他并不担心,这群人会买不起这套书,虽然这套书作价高达100两,足以能买5亩上好的水田了。   而他这一番,不说价格,直接‘献’书的举动,也让在座的才子们,纷纷神色一爽,毕竟这人有了钱,剩下不就追求一面儿吗。   就冲林修玉这句话,这帮文人骚客们,就已经打定注意要买书了。   更何况这书,一看就是值钱货。   大朙市面上在售的书,虽然会把封面做的稍微厚一些,以便保护里面更为脆弱的内容,但也仅仅只是像平装书那般,做的稍微厚一点,比起后世那些,买来作为书架装饰的精装书,还是要差很多的。   而三爷作为一个,全心全意为顾客服务的老仆从(才不是担心卖不出高价),自然不可能用平装书来糊弄自己的顾客,所以充分运用了扑克生产线上的纸面加厚技术,愣是在大朙朝,就搞出了封面厚的一批的精装书。   看着手中黑底金字,封面厚重坚实,书名还使用了压制技法的,精装版《金瓶梅》,在座的文人骚客们,顿时就爱上了手中的书籍。   原因无它。   颜值高,人就喜欢。   “此等装订,才配得上精品二字啊!”   抚摸着手中,经过特殊硬化的封面,一众文人骚客,皆是满意的长叹起来。   像撸猫一般,撸了半天书面之后,终于有文人,打开了封面。   “金瓶梅”   打开扉页,竖向排版的三字书名映入眼帘,在书名下面,是三爷精心绘制的三位女主的剪影。   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   三位女主角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皆为世间罕见的美人(原著中没那么美,但三爷作为一个小俗人,就只能给兰陵笑笑生改一下,这些不影响作品理念的东西了)。   事实证明,三爷的眼光还是独到的,这种轻小说式的插图开篇,确实要比写一堆冗长的序言,吸引人眼球一万倍。   而且还能迅速起到,解释书名的作用。   看着插图中三位女主角的名字,不需要三爷另作解释,这些读者们迅速就理解了,书名是什么意思:“金瓶梅,原来是三位女主角的名字啊。”   再翻过扉页,接下来便是正文。   不同于三爷这种小俗人,看轻小说先把插画翻完,这些受大朙传统教育长大的文人们,还是习惯按部就班的阅读习惯。   有文字,那便看文字,这些文人们,很快就进入了阅读状态。   即便没有水浒原著作为基础,金瓶梅的开篇也绝对算的上是惊艳,毕竟牛头人的剧情,无论今古,它永远都是最抓人眼球的那种。   看着三爷堪称雷击的开篇,一众文人骚客们,立刻就被里面的剧情所吸引。   后世的人读金瓶梅,那只能是看古籍的心态,但大朙的人读金瓶梅,就可以套用现在人看都市文学的心态,一个个直接代入的飞起。   虽然西门大官人,人品确实稀烂,但并不妨碍诸位读者,憧憬一下西门大官人的生活,幻想一下三位美艳至极的俏佳人。   再加上书中,对于明朝中后期糜烂朝政的无情批判,对于人性诡谲的讥讽奚弄,让这些文人骚客在欣赏故事的同时,也能读出里面蕴含的别样韵味。   算是同时满足了,他们作为‘读者’的需要,以及作为‘文人’的需要,甚至作为‘男人’的需要。   “好书,真正的好书!”   “遵法兄真乃神来之笔,该热闹时,鼎盛非凡,该严肃时,冷峻无比,轮到柔情时,又万般妩媚。”   “遵法兄的文,丝毫不逊色于他的诗词,明明只是一本小说,却写尽了人情冷暖,写透了官场庙堂,能读此书,人生无憾啊!”   文人骚客手中的,只是金瓶梅的第一册,通篇只有八万字左右,一些读的快的文人墨客,不过一时辰的时间,便将手中的书读完,并发表起了自己的书评。   “王兄,李兄,读书慎言!”   看着两位读完的才子,已经渐渐把话题移到内容剧情上,剩下那些读的比较慢的才子,纷纷投来了仇视的目光:   剧透者,天打雷劈!   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一旁的林修玉,看着大厅内愈渐凝重的空气,就知道该让这群文人掏钱滚蛋了,便笑着插话道:“诸位才子,时近正午,不知可愿赏脸,与林某共进午宴。”   听着像是邀请,但在座的所有书生都懂,林修玉是在催他们,别白嫖了,该三连……呸,是该掏钱了。   而在坐的诸位才子,也都是有脸有面的人,也知道老这么干坐着白嫖,实在有失体面,再加上还有俩剧透狗,时不时跳出来影响心情,便纷纷起身,向林修玉致别道:   “承蒙林掌柜邀约,实乃万分荣幸。”   “但奈何手中文章,如猫儿般挠心,不看完的话,寝食难安,所以林掌柜的邀约,就请容某等婉拒了。”   交钱,拿书,走人。   一众才子刚离开不久,林修玉便高声朝身边的小二喊道:“去告诉王工头,让他加足马力开印,咱们要凭借此书,进军京城市场了!”   弘德十四年,十月十六,一个风起云涌的日子。   而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日子里,三爷在干嘛?   三爷在纠结,要不要看小樱的内衣展。 145 服装设计大师张三爷 ??   内衣展。   三爷也就上辈子的时候,怀着鉴赏性,以及批判性的目光,小看过那么一百多场。   虽然次数上,确实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多,但三爷也只是在电视上见过,真人现场版的内衣展,他还从没领会过其中的魅力。   而在今天,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十月十六日,三爷终于迎来了他两世人生中,第一次的现场内衣展,只不过这次内衣展的规模很小,参展模特只有一人,观展观众算上猫的话,也就勉强只有两只生物……   两只……   “我的猫呢?”   “老白?你死哪去了!?”   开始的时候,三爷是没打算鉴赏小樱内衣的,毕竟鉴赏内衣这个工作,确实容易让人把持不住,但奈何小樱一阵泫然欲泣的撒娇,三爷抵抗了不到两秒,就迅速败下阵来。   不过败下阵来,归败下阵来,为了让鉴赏过程显得严肃而认真,不出现其他幺蛾子的情况。   三爷还是请了一个外场援助,来监督自己的,只是这个外援刚进家门没两分钟,老白就趁三爷一个不注意,溜到不知哪里去了。   摇晃着自己硕大的白屁股,听着主人气急败坏的叫声,老白头也不回的,就远离了小樱的房间。   动物,都有着天生对于危机的感知。   而老白作为其中的佼佼者,自然是不会把自己放在危险的环境中,特别是小樱房间那种,樱气浓重的地界,   至于主人?   主人和女主人交流,关宠物什么事?   慵懒的卧在院中的玉兰树旁,初冬正午暖洋洋的日光,穿过树杈,照在身上,大老白舒服的眯起双眼,全然听不到三爷愈发慌乱的声音。   “师父,外厅有些冷,您可以到小樱的卧房里来吗?”   三爷正坐在外厅里,埋怨着大老白不讲义气,自己养只二哈都比它强,突然听到小樱这么一声清甜的招呼,整个人都激灵灵打一冷颤:   又到考验三爷我定力的时候了!   捏紧双拳,深吸一口气,把心中的杂念都屏蔽掉,三爷眼神坚定的走向小樱的卧房。   手,稍微有一点点颤抖。   三爷按着抛光的门沿,轻轻打开了面前的木门。   “行了,为师看到了,非常漂亮,小樱你赶紧穿上衣服吧,别着凉了!”   世间最强大的定力,就是不去试探的定力。   深知此道理的三爷,在推开门之后,根本就没往里边看,只是站在门口发表了一番言论,就打算抽身离开。   “师父,可是小樱还没有穿啊~”   “叫您进来,只是想请您帮小樱挑一件合身的~”   哈?   还没穿?   顺着声音,三爷转过目光。   这里强调一下,三爷扭头,只是在追逐声音本身,并不是对里面的内容有什么好奇,其性质就和听到有车按喇叭,不管你是不是在路中间,都会回头……   啧,被骗了!   不解释那些废话了,三爷扭过头,并没有看到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只看到一套黑色蕾丝云纹内衣,端正的穿在小樱那堪称冰肌玉骨的身体上。   “坏师傅~!”   大概是瞬移吧,三爷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小樱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把右手的食指,支在他的下巴上,并发出一声娇柔的轻嗔。   坏师傅?   为师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坏!   如果让三爷喝上三十多斤多白酒,面对小樱的这一番明示,或许会出现上面那一幕和谐情节,但是清晰状态下的三爷,还是要维持他师父的矜持的。   “为师是关心你,怕你着凉了。”   徒儿是影后,那师父自然也不能差很多,花了几秒钟调整心态,三爷立刻就恢复了平时的淡定。   “嗯,不愧是为师的乖徒弟,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再用上一番转移话题大法,三爷还是把行程顺利转回了,正常的内衣展上面来。   而且说句实话,只要能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衣物本身上,欣赏内衣展,也不是特别旖旎的事情,更何况三爷还是设计师本人,只要把关注重点,放回到自己的作品上,他别说旖旎了,甚至还生出点小小的工作压力。   “小樱,这一身内衣穿在身上,是什么感觉?有没有难受,紧缚,或者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把自己调整回工作状态的三爷,虽然还是会被小樱的肌肤吸引目光,但大部分注意力,还是回到了他的作品上。   “很合身,师父。”   “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面对师父的询问,小樱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双手捧胸,用不知是故意,还是专门的小迷糊语气,柔柔的说道:“至于感觉的话,有种像是被师父双手,紧紧包裹的感觉。”   “毕竟这上面的一针一线,全部都是师父亲手缝制的嘛~”小樱抬起自己纤长的脖颈,附在三爷耳边,用半吹气,半发声的说话方式,在三爷耳边嘤咛道。   感受着小樱吹入耳中的温热吐息,差一丢丢就破防的三爷,转害羞,为愤怒,对小樱实施了第一次正义裁决——一个轻到基本没感觉的弹额头。   “如果不是你这个小家伙儿懒,为师用得着全部亲手缝吗?”   “特别是上面这些镂空的蕾丝花纹,你知道为师下了多大功夫吗?”   “不说赶紧对师父说句谢谢,还净拿师父开玩笑,你这个坏徒儿,真是越来越不乖了。”   作为师父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在找不到话题的时候,用批评代替,而小樱听着三爷毫无威严的批评,也是十分配合的进行了回应:“师父辛苦了!”   “嗯,这还差不多。”   重新找回师父状态的三爷,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小樱卧床上余下的几套内衣,轻声嘱咐道:“小樱,你完了把剩下几套也试一试,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及时和为师说,为师好帮你修改,别最后穿在身上不舒服。”   “师父,您不亲自看着小樱试吗?”听着三爷‘今天就到这儿’的语气,小樱立刻开口挽回。   “衣服合不合身,只有你自己知道,为师看不看不吃劲。”对自己定力不是很自信的三爷,开口婉拒道。   “合不合身,小樱可以自己感觉,但好不好看,还需要师父评价啊。”   “而且,对于师父来说,您真的一点都不好奇,您亲手缝制的这些衣服,穿在小樱身上是什么模样吗?”   师父是想看的,不管是对于自己的身体,还是对于内衣本身。   深知三爷想法的小樱,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只是静静等着三爷给出肯定的回答。   而三爷也不负她期待的‘从心’了。   毕竟从设计师的角度出发,三爷确实是想看看,自己设计的作品,穿在对应的人身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效果。   至于小樱本身方面,三爷也确实是想……   欣赏一下的。   内心的两个欲望,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再加上没有外力来阻止,三爷可不就只能从心了吗。   不过从心归从心,师父该有的矜持还是要保持的,所以他提前给小樱下了一道禁令:“小樱,为师看可以,但展示的时候,你不可以随便靠到为师身上来。”   “这算是师父的矜持吗?”   听着三爷的要求,小樱笑着点点头,并同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小樱答应师父一件事,那师父是否可以也对等的答应小樱一件呢?”   “你先说说看。”   其实这个要求是不对等的,但三爷嘛,对徒弟一般都是溺爱的,所以也很少去在意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很简单的事情。”   “就是师父可不可以一直呆在房间里,包括小樱更衣的时候。”   越和小樱相处的久,三爷就愈发发现,这个姑娘简直比大老白,还像一只猫。   对待敌人时,机敏果敢,对待亲友时,温顺黏人,甚至在使坏的时候,也如同小猫般,挠人心神。   面对这样的徒弟,身为爱猫党的三爷,真怕自己把持不住啊。   “这……”   就在三爷犹豫之间,小樱抬起右手,轻轻剐蹭着三爷的胸口,然后语气妖娆的‘挑衅’道:“师父,您要相信自己的矜持啊。”   “跟师父玩激将法是吧。”   “好,为师就让你看一看,为师的强大自控力。”   听着小樱的挑衅,三爷果断应战,至于应战背后蕴含的,对于小樱的承认,三爷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师父的面子找回来再说。   “不愧是小樱最最爱的师父!”   学着三爷的口气,狠狠宣泄了一番自己的爱意之后,小樱将三爷拉到卧床边,笑着开口说道:“师父,您就坐这里吧。”   “可以。”   “那为师就坐这个塌上,来陪你玩这出游戏。”   大朙的架子床旁边,都是有一个相应的木榻板的,所以为了避免自己的外套,把徒弟的床弄脏,三爷就委身坐在了这个榻板上。   而且采用这种抱腿蹲防式的坐姿,也能有效避免一些不合时宜的尴尬。   看着环抱双腿,宛若仓鼠般,坐在床榻边的师父,小樱一个没忍住,就噗呲乐出了声:“师父,用一句您常用的词形容您。”   “您这个坐姿,真的是好可爱啊~”微微勾下身子,伸手抚摸着三爷的面庞,小樱愈发有种,想狠狠抱住师父,用力揉搓一番的冲动。   “╭(╯^╰)╮哼~”   面对徒弟的调侃,三爷骄傲的扭过了头。 146 三爷不是圣人   “师父,您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啊?”   “因为我是来看内衣的,不是来看你换衣的。”   抱腿蹲坐在小樱床前的木榻上,三爷虽想放两首《金刚经》,来缓解一下当前的气氛。   但奈何这个狗系统实在是掉钱眼里了,自从上次免费服务过一次之后,不管是放音乐,放电影,还是放动画,都要按时收费,而且还是一小时算一年刑期的那种。   对于这种扰乱市场的乱涨价行为,三爷自然是要强烈抵制的,所以没有《金刚经》伴奏之后,他就只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来渡过难关了。   不过好在眼不见心不烦。   只要闭上双眼……   只要闭上双眼,你的其他感官的敏感度,就会直线上升,特别是对于三爷这种,身体机能加满的人来说,不管是听觉,嗅觉,还是触觉,都在成倍的往上翻。   “嘎嘣。”   是用来闭合文胸的钢扣,分离的声音。   小樱这是开始脱了吗……   就像夜间听到水管里的水滴落,听着这种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的细微响动,三爷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的更加集中起注意力。   “沙~沙~”   接下来就是布料与肌肤摩挲的声音,伴随着这绵柔的‘沙沙声’,三爷不由就想到小樱那,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并且跟着开始幻想,是自己用嘴唇在摩挲。   我在想什么啊!   三爷用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使自己从危险的妄想中,迅速清醒过来。   而清醒过来的代价,就是他的感觉,又开始敏锐了。   不过这次他倒是没听到,小樱继续宽衣的声音,而是听到了对方,逐渐靠近自己的脚步声。   这是脱完之后,要换新的了?   因为三爷就坐在小樱卧床,正中间的木榻上,所以正当他思考,要往那边靠靠,以便给小樱让路的时候,小樱绵柔的声音,从他头顶左上方传来:   “师父,容小樱失礼一下~”   小樱话声刚落,三爷就感觉面颊左侧出现一个,裹挟着香气的温热热源。   嗯……   是小樱的温度,也是小樱的味道。   这个混蛋小丫头,竟然俯身过师父的肩膀,去床上够衣服了?   这也就是为师坐的高,我要是坐在地上,你莫非还直接从为师头上俯过去吗?   就这么想给为师来一个洗面奶,或者洗发乳吗?   吐槽归吐槽,三爷作为一个主靠视觉的温血动物,是不会像蛇那般,对热源点过度敏感的,所以哪怕他全身的细胞,都在疯狂啸叫着,让他靠近那份热源点,但三爷还是凭借自己的矜持,主动远离了身体左侧的天堂。   三爷的小动作,小樱自然是注意到了,不过她并不为此生气,因为她知道,那师父在维持他,身为师父的矜持,是一种非常可爱的行为。   而师父是属于自己的,自己将和师父终身陪伴在一起,坚信这一点的小樱,对于师父身上的那层小小的矜持,她选择一点一点的将其剥离掉,细细品味这其中独特的快乐。   “师父,我换完了。”   看着已经退到木踏一角的师父,小樱缓缓蹲下身子,在其耳边轻语道。   “坏徒弟。”   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额头都见汗的三爷,看着小樱那张坏笑的脸,开口就是一句微嗔。   “没错,小樱是一个坏徒弟,所以余生还要师父您,好好指教。”   顺势并坐到三爷身边,小樱左手支脸,看着三爷微笑着   “你就欺负你师父心软吧。”   看着小樱那甜甜的笑容,以及微眯的紫眸,三爷只能宠溺的点点她的额头。   “师父~~~”   像猫咪一般,用额头抵蹭着三爷的指尖,小樱发出甜腻的撒娇声。   “就会撒娇。”   改点为弹,轻轻弹了一下小樱的额头之后,三爷摆手说道:“行了,站起来,让为师看看,你这身衣服怎么样?”   小樱这一套的内衣是紫色的,上面同样修饰着华丽的蕾丝花纹,哪怕忽略掉模特本身的优秀,三爷也不得不感叹一句:不愧是我,能做出这么漂亮的内衣。   “对了小樱,虽然为师说过很多遍了,但怕你忘了,还是要在提醒你一句,文胸里面是有钢圈的,你洗的时候,千万要注意别弄变形了。”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因为三爷不喜欢刀枪棍棒,所以好钢就只能用在徒弟身上了,就是不知道那些打造倭刀的匠人,知道三爷把他们的刀熔了,改成内衣钢圈,会是什么心情。   “师父,真的辛苦您了。”   三爷不提醒还好,三爷一说到钢圈,小樱就想到了前段时间,三爷在锻炉前,给她熔刀锻钢圈的场景,那挥汗如雨的场面,确实让小樱心动万分,就是师父不给她亲身报恩的机会。   “知道为师辛苦,还变着法儿的在这里捉弄为师。”   “行了,你后面的衣服就在床上换,为师坐对面等着你。”   为了避免出现刚刚的旖旎场景,三爷直接给小樱圈在了床上,而他更是痛快的坐到了,床前的圆桌旁,彻底断绝了两人之间,近距离接触的可能。   再加上三爷直接背过身,一边喝茶,一边分散注意力的行为,接下来的内衣鉴赏会,就可谓非常顺利了。   嗯,在三爷的预想中,应该是非常顺利的。   应该……   “师父~~~~”   顺利了大概五六套内衣之后,小樱充满苦恼的声音,从三爷身后传来。   “怎么啦~~~~?”   牢记进门时所犯的错误,三爷没第一时间转过身,直接背对着小樱问道。   “卡住了。”   “哈?”   “师父,内衣的扣子卡住了。”   还以为是三爷没听清楚,小樱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玩意,扣子卡住了?   第二次确定了问题之后,三爷的第一反应就是:   丢人了!   身为师父送给徒儿的礼物,竟然出问题了!   “小樱,你别乱动啊,让为师看看。”   急急忙忙的转过身,三爷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跑到小樱床边。   看着鸭子坐在床上,双手后背,一脸苦恼的大徒弟,三爷少见的感觉到一丝窘迫:“乖徒儿,转过身来,为师看看发生什么了?”   “好的师父。”顺着三爷的声音,小樱背转过身形。   “有一个钢扣有点变形,为师给你调整一下就好。”   到底是亲手做出来的东西,三爷只是随便一看,就发现了结症所在,给小樱拉过被子盖好,三爷快步回到自己房间,拿起一把制作文胸时常用的镊子。   再次跑回院里,三爷一瞥眼,就看到了玉兰树下,懒洋洋嗮太阳的大老白:   “大老白,如此背信弃主,等的三爷我一会儿好好收拾你!”   “喵?”   看着三爷一脸凶样,大老白直接露出肚,十分没节操了的学了一身猫叫之后,摆出一副任你随便撸的死皮模样。   “我三爷上辈子真是造了孽了,怎么家里一个硬气的主儿都没有,除了撒娇,就是卖萌,合着就知道三爷我吃这一套哈?”   狠狠的瞪了一眼,毫无虎样的大老白,三爷又好气,又好笑的,走进了小樱的房间。   “搞定。”   修理钢扣的过程很快,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三爷就调整好了位置,甚至都没有机会亲手感受一下,小樱肌肤的绵软。   但问题是,三爷是个喜欢顺手的人,在修理完钢扣之后,三爷顺手就解开了小樱的文胸,展示了一番真正的脱文胸技巧。   淡蓝色的文胸顺着重力滑落,小樱光洁的脊背,再一次展现在了三爷面前。   和上次月光下观赏的感觉不同,在白日更为明亮的光线下,小樱的肌肤展现出一种,更似水晶的通透质感。   艳的人,移不开眼睛。   “啊呜~”   三爷不是圣人,不可能永远压制自己的欲望。   所以面对小樱,一而再,再而三的勾引,三爷果断把手中稍显冰冷的镊子,贴在了小樱的肌肤上。   告诉她,你家师父也是会恶作剧的。   “师父~”   伴随着小樱这声娇嗔,三爷人生的第一次内衣展,算是正式拉下了帷幕,而其中最大的收获,就是直观感受了,小樱的身材有多好。   特别是小樱站在床上,三爷顺着对方的腰线往上看的时候,那真是相当的有分量,确实需要有好钢圈才能支撑得住。   “师父,要摸一摸吗?”   在穿衣时,小樱发现师父一直盯着自己的脚看,便走到床边,把右脚递向了三爷。   看着小樱伸向自己的裸足,三爷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看的有些入神了。   “小樱,为师倒不是在光注意你的脚,而是在思考,这袜子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内衣有了,看着小樱纤细而优美的裸足,三爷自然会想到丝袜。   只是相比较于用传统材料,就能做成的内衣而言,丝袜对于三爷来说,就有些遥远了,毕竟想做化学合成纤维,还得有一套完善的化学工业基础,   “袜子?”   “这不就是袜子吗?师父?”   顺势坐在床边,小樱指了指自己靴口上放着的,纯粹由棉布和系带组成的,类似一个袋子一样的袜子。   “不知这种和布口袋一样的东西,为师说的是一种,能紧贴在皮肤上,不需要系带子,而且能勾勒出足形的袜子。”   三爷轻摇着头,顺手拿起小樱靴口上的袜子,亲手帮她穿在了脚上。   “对了,小樱。”   一边像系鞋带似的,给小樱系着袜带,三爷一边朝小樱问道:“你说师父如果弄一个,专门的女性内衣制作厂,会不会有点奇怪啊?”   “师父的一切决定,小樱都会支持,只是这制衣厂的教授工作,请务必让小樱来负责。”   师父的手,不能再为第二个的女人,缝制这种衣物。 147 总有一天,我也在奉天殿上,吃着火锅,唱着歌   为了给广大大朙女性谋福祉,三爷的女性内衣制作厂,还是成功提上了日程。   其中,三爷负责设计款式,小樱负责前期的制作技巧教授,员工则由一部分毛线纺织厂的女工转职,只要等过几天厂房盖起来,大朙的第一批女性内衣,就可以正式上市了。   只是受限于产量的限制,在缝纫机发明出来之前,三爷的女性内衣,还只能贩卖给有产人群,比如青楼小姐姐,青楼小姐姐,还是青楼小姐姐。   没办法,在这个女性讲究三从四德的时代,给良家妇女推广女性内衣,那基本就是在耍流氓,甚至有通奸之嫌。   但是大朙这个社会,畸形就畸形在,一般妇女恨不得门都不要出,但青楼从业的女子,却必须打扮的花枝招展,艳丽四射,在实际上引领着大朙的时尚风潮。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文人墨客,比起家中妻妾,更喜欢去院子里的原因,因为那里的姑娘确实更吸引人。   她们每天就在变着法儿的研究,该怎么勾引男人,该怎么让自己变得更加娇艳,那自然要比久居深闺,三年五载穿同一款衣服,最多学习一些诗词歌赋的传统大朙女性,有吸引力的多。   所以三爷就算上市了女性内衣,他也只能卖给那些青楼里的小姐姐。   不过三爷嘛,作为一个深知时代进程的人,他并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社会风气,他相信,只要时间够长,这种对于女性健康确实有好处的产品,总有一天会进入到万千女性的身边。   更何况对于部分大朙女性来说,她们穿不穿文胸,其实也就还好,毕竟份量不够的话,也不存在韧带拉伤的风险。   ~~~~   海清县的一切,都按照三爷计划的那样,有序进行的。   但是在京城这边,弘德皇帝就没三爷那么开心了,除了其他布政司,比较遥远的各项问题外,弘德皇帝更加惆怅的,还是京城外越聚越多的难民。   (布政司就是行省,只不过朙朝要这么叫)   皇城,乾清宫,东暖阁。   和自己女儿的朱明月一样,弘德皇帝也是比较怕冷的,所以哪怕在烧的燥热的东暖阁中,弘德皇帝还得捧着一个汤婆子(金属的热水袋),时不时上去暖暖手。   “冯伴伴,你说这到底是朕的问题,还是地方各部的问题?”   “怎么这冬天来京的流民,一年胜过一年?”   “天下有灾情是不假,可这灾情不能一年胜过一年吧,还是说,这是上天在对朕进行警示呢?”   看着书案上,城外流民人数已达十万的灾情报告,弘德皇帝一脸烦闷的看向身边,陪伴自己几十年的贴身太监。   “陛下素来以仁爱治天下,民间圣名远播,岂能引来上天的警示。”   “至于为何城外的流民,一年胜过一年,奴婢只能斗胆猜测一句,这里面的缘由,可能和咱们朝廷收不上税的缘由一样”   士人不用纳税。   而士人所属的世家大族,有掌握着大朙,大部分土地与财富。   这两点,冯公公知道,弘德皇帝也知道,甚至连一部分大朙百姓都知道。   但知道又有什么用?   知道了就能解决吗?   弘德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记得有一位前朝老臣,曾经提出过,要改变这种士人不纳税的现状,但后果就是他刚提出这个说法没几天,人就被弹劾下台了,而且下野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人就莫名其妙的病死家中。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弘德皇帝就明白,某个文官自己可以杀,但整个文官团体,自己是惹不起的,只要敢动这种触及他们根本利益的东西,这群文官动起手来,可一点都不‘文’。   那太监呢?   弘德皇帝看着自己这位,司礼监秉笔大太监:   他们确实会永远忠于自己,但忠于自己,不等同于他们就是圣人,只是用来牵制那群文官,让朝堂保持平衡还可以,真指望他们让大朙朝富强,恐怕最后富了的,也就只有这帮太监吧。   弘德皇帝从总体上来说,是一个比较聪明的皇帝,他看得透大朙的糜烂官场,也精通于各种帝王心术,甚至还有雄心壮志,想要改变这一切,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只是他改变这一切的方法却是:自己得道成仙,然后用仙法,改变这一局死棋。   “看来这一切,还只能靠朕啊~”   “就是这祥瑞都到了,仙人怎么还不来呢……”   弘德皇帝搓着手中,镂花纹云的汤婆子,自言自语的发着呆。   而他身边的冯公公,则是在和一个传信小太监交流两句,接过一个信封之后,俯身在他耳边说道:“皇爷,有个好消息和您说一下,城外面有人开始主动招募流民了。”   “哦?有人主动招募流民了?”   “具体说说,是谁这么懂得为朕分忧?”   京城外流民,最让弘德皇帝苦恼的是什么,就是这帮流民没地方去,只能乌央乌央聚在京城附近,等着皇家施舍粮食。   可皇帝家也没有余粮啊,弘德皇帝自己修仙的钱还得省用呢,哪有那么多闲钱来养十万流民,所以在听到有人愿意招募流民之后,弘德皇帝立刻来了精神。   “回禀皇爷,是海清县以及京城周边的煤炭商。”   成功商人的嗅觉是敏锐的,特别是大朙这种,一个生意传几代人的商业模式。   对于这种商业家族而言,行业内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来他们的关注,所以在看到海清县的煤炭商,大肆招募流民之后。   这些京城周边的煤炭商,虽然不太明白这些海清县同行要干嘛,但跟风吃口热乎的总没错,无非就是过几天发现这些难民没用之后,再把他们遣散就好。   反而是没有跟上商业机遇,不敢下注的人,才会吃更大的亏。   听着是煤炭商在招募流民,弘德皇帝刚有点喜色的脸,顿时就严肃下来,他看着身边的冯公公,沉声问道:“这些煤炭商大肆招募流民,不会是他们的矿出了矿难,急需找人口补充吧?”   前面说了,弘德皇帝是一个很敏感的皇帝,所以他立刻就注意到了,招募者的不寻常。   听着弘德皇帝的疑问,冯公公轻笑着,开口解释道:“皇爷,不是发生矿难,煤炭商在浑水摸鱼,而是您亲点的海清县知县张遵法,他于前两天弄出了一种,名叫蜂窝煤的新媒种。”   “蜂窝煤?”   听到这个新名词,弘德皇帝一脸好奇。   “皇爷,外面已经有小太监,带回了这种新煤,您看您是亲眼见一下,还是奴婢给您口述。”   对于冯公公来说,三爷在海清县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就是他可以随时弄到三爷发明的实物,而不需要在面对皇帝的需要时,拿不出东西。   “既然有东西,那自然是眼见为实最好。”   听到冯公公手里有蜂窝煤,弘德皇帝满意的点点头。   人嘛,哪怕他贵为一朝君王,面对新生事物的时候,也会有相应好奇心。   “谨遵圣命。”   “奴婢这就下去,吩咐人准备。”   点一个蜂窝煤炉子,当然用不了几分钟,也就是弘德皇帝穿外套的这段时间,冯公公就东暖阁的一间空屋子里,点燃了三爷的蜂窝煤。   什么?你问弘德皇帝穿外套竟然要这么久?   没办法,弘德皇帝怕冷啊,除了里面的孙娘娘爱心毛衣,弘德皇帝还得再披一件紫貂大氅,最后在弄一弄皇家仪容,皇帝出个便门,也得几分钟的准备时间。   像是平时上朝的话,皇帝那更是得三四点钟就起来整理仪容(5点上朝),由此可见,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哪像三爷当个知县,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心血来潮的时候,还能在大堂上涮火锅,试问一下,哪个皇帝敢在奉天殿上涮火锅啊?   说到这里,就顺便解释一下,皇帝上朝,并不是在奉天殿里面上,而是在奉天殿门口的广场上上朝,奉天殿只有在皇帝登基,大婚,过寿,这种重要的日子里,才会开启。   真要是有哪个皇帝敢在里面涮锅子吃,那三爷真得冲过去对他说一句:哥们,给我也加个座儿呗,让我也好好享受一下,被太祖在坟里骂街的感觉,顺便也让我刷刷刑期。   弘德皇帝,裹着厚重的紫貂大氅,来在东暖阁的一处空房间中。   当然,说是空房间,但在东暖阁这种,皇上经常要来的地方,怎么可能有空无一物的房间,万一皇帝兴致大发,想和身边的宫女巫山云雨一番怎么办?   所以,虽然没有皇帝常去的房间,那么装饰精美,但这间空房间内,该有的东西,还是都有的。   落座在一方圆凳上,弘德皇帝看着身前,雕花刻字的精致煤炉,声音稍显意外的询问道:“冯伴伴,朕与前些年的时候,也曾见过一次燃煤,那股呛人的气味,朕终身都不会忘记,可这蜂窝煤燃烧起来,却为何一点异味都没有?”   “回禀陛下,据说这是因为,消石灰有吸收二氧化硫的作用。”冯公公充当复读机的角色,把探子写在信件上的解释,直接念给了弘德皇帝。   “说人话。” 148 陛下,你这是要把海清县,彻底送给我吗?   虽说弘德皇帝从小便受着,最优秀的皇家教育,但是在非公众场合中,他还是会时不时蹦出一两句贫嘴。   而冯公公听着弘德皇帝犀利的吐槽,也一脸讪笑的承认了,自己是个理科盲:   “皇爷,奴婢这不过是鹦鹉学舌,重复了一下探子信件上的内容,至于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奴婢也不是很明白。”   说着,冯公公将手中,探子写来的信件,双手递向弘德皇帝。   “你手下探子的信件?”   “上面写了什么?”   弘德皇帝双指夹过信件,瞥着冯公公顺口问道。   “回禀皇爷,上面是一些,关于张遵法和蜂窝煤,更为详细的报告。”   如果给一般人这么问话,被问话的人肯定得回一句,‘你瞎么?不会自己看?’,但是作为太监,被皇上这么问,明知是废话,冯公公也得恭恭敬敬的回答一声。   虽然他的回答,弘德皇帝根本就没听在心上。   “这蜂窝煤竟然是由散煤做成的?”   “什么?这蜂窝煤才卖一文五一斤?”   “冯伴伴,咱们宫里烧的炭,多少钱一斤来着?”   虽然还是没看懂什么是二氧化硫,但是在看到蜂窝煤的价格之后,弘德皇帝的眼睛就定住了。   宫里的碳多少钱一斤?   本来还挺开心的冯公公,猛然听到弘德皇帝这么一问,人直接就傻了:   他是既想抽自己两个耳光,为什么要把信件交给皇帝。   又想抽手下人两个耳光,为什么要把蜂窝煤的具体价格写进去。   但不管怎么后悔,宫里的炭火钱贪污,应该是要成为历史了,只能等这个皇帝死了,下一个不知价的皇帝上台才行。   “回禀皇爷,七百三十文一斤。”虽然很不想回答,但皇帝既然问到了,冯公公也只能含着泪,报出价格。   七百三十文。   市面上一斤正常木炭的价格,通常在九十文到一百文之间浮动,而皇宫太监采购时,就敢直接涨七倍价格往上报,可见皇家的消费,是真的费钱。   这还只是木炭这种量太大,不好涨太多倍的东西,如果是不太常见的食物,比如驴肉这种,太监们报价格的时候,敢直接上涨百倍,甚至几百倍,欺负的就是,皇帝没法逛菜市场。   “七百三十文一斤?”   “贵这么多!?”   其实光看木炭七百三十文一斤,弘德皇帝根本不会觉得贵,毕竟往年他都是这么签署内务拨款的,而且对于皇帝来说,‘文’这个计量单位,确实是有点太小了,根本触动不了他的神经。   但万物就怕作比较,一个七百三十文,一个一文五,这小五百倍的差距,摆在眼前的时候,哪怕弘德皇帝家大业大,也得算一算其中的差距了。   “回禀皇爷,这木炭的造价,本身就要比煤贵很多。”   “而燃烧的效果,在没有蜂窝煤之前,也是差之万里,所以奴婢并不是故意收购,较为昂贵的木炭,而是那普通散煤,真的没法给皇爷您是用啊。”   看着弘德皇帝一脸肉疼的表情,冯公公赶紧开口解释。   “冯伴伴,你不必如此紧张,朕亲自感受过普通散煤,所以不会怪罪你购买木炭的责任。”   看着一脸紧张的冯公公,弘德皇帝大方的摆了摆手,然后开口吩咐道:“但是以后,咱们就别买那昂贵的木炭了,除了太后那边,明月那边,以及朕所在的地方,其余宫殿,就全部使用蜂窝煤吧。”   到底是闻着木炭长大的皇帝,所以蜂窝煤那淡不可闻的煤味,他也能隐隐约约闻到。   而既然闻到了,那对于万物都要用好东西的皇帝来说,自然不可能委屈了自己,所以就只能委屈一些,自己不那么在乎的人了。   “谨遵圣命。”   想着自己的一大笔收入远去,冯公公表面微笑,内心号丧的领命道。   “遵法这又是给我整了一样,国之重器啊~”   看着信件上张遵法三个字,弘德皇帝是越看越喜欢这个人,也越来越感慨自己,当初的慧眼识英才。   用拇指摩挲着三爷的名字,弘德皇帝一阵长吁短叹之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冯伴伴,你说京城的煤商,争前恐后的招募流民,莫非是他们已经破解了,这蜂窝煤制作之法吗?”   弘德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因为在他看来,这蜂窝煤既然是三爷弄出来的,那就应该由三爷经营发财才对,其他的煤商跟着凑什么热闹。   “回禀陛下,这正是奴婢要跟您汇报的第二件事。”   调整了一下收入暴跌的心态,冯公公继续躬身答话道:“张知县已经将蜂窝煤的具体制法,上报给了朝廷,希望借助皇爷之手,将这份利国利民之物,推向天下。”   “遵法将蜂窝煤的制法上报了?”   听到这个意外的结果,弘德皇帝立刻挥手,朝冯公公命令道:“快去通政司,将遵法的奏本拿给朕。”   因为提早就猜到了,皇帝会对三爷的奏本感兴趣,所以冯公公早已命人去了通政司,接到皇帝的命令之后,他只是出了暖阁门,就将三爷的奏本拿在了手中。   “皇爷,您请看。”   没有一份工作好干啊,如果不能这般猜到皇帝的心思,迅速满足皇帝的要求,冯公公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吗。   “冯伴伴做事,总是让朕如此顺心。”   没人喜欢等待,说是让冯公公去通政司取折子,但弘德皇帝内心希望的效果,就是这般想看就能有。   心情顺畅的接过奏本,弘德皇帝再次欣赏到了,三爷的‘樱体字’:   “遵法这番笔触,看着就那么舒服。”   迅速略过了奏本格式化的开头,弘德皇帝直击正文,一眼就看到了蜂窝煤具体的制法:   【普通散煤八成,黏土两成,佐以消石灰少许,木屑少许,加水搅拌均匀,用压制机压制即可制成(附:蜂窝煤压制机样式图)】   其实在奏本中画图,是不符合奏本规矩的,但非常人行非常事,对三爷好感度爆表的弘德皇帝,自然不会介意这小小的违规。   甚至还来来回回的看着样式图,不断发出‘好’的感叹。   仔仔细细的把样式图看了个过瘾之后,弘德皇帝继续翻阅着奏本:   【这蜂窝煤制法,于微臣手中,可富微臣一家】   【若于陛下手中公之于众,却可暖天下万万家庭】   【所以微臣斗胆进言,希望陛下能将此法推广天下,让大朙万万家百姓,皆可享受这等清爽,廉价的燃物】   “好!”   “什么叫贤臣,只有遵法这样,一心为天下着想,为百姓着想,为朕着想的臣子,才叫贤臣。”   “若朝中所有官员,都能像遵法这般忧国忧民,臣心如水,朕何愁着大朙不富强,天下不安泰!”   皇帝喜欢贤臣,也喜欢清官,所以像三爷这般又贤又清,还能主动把自家财富拿出,散给天下人的传说级官员,弘德皇帝能不爱吗?   “冯伴伴,去取一份空白的圣旨前来,朕要给遵法写奖赏了。”   在现在的大朙朝廷中,皇帝是没有权力自己随便写圣旨,发圣旨的,因为这会极大程度的削弱,文官集团的权力。   但是在三个月前,皇帝借着心中愤怒,给三爷来了个破格圣旨之后,文官集团们也就顺势给皇帝开了个小口子,允许他亲自给三爷写圣旨,以抒发内心的权力欲望。   当然,这条小口子也就只限定于三爷,其他的圣旨,还是要内阁亲自拟定的。   只是这群文官大佬们,做梦也没想到,三爷的搞事能力如此之强,愣是把常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得到一张的圣旨,改成了弘德皇帝的月刊,几乎每一个月,就得给他颁布一道。   至于弘德皇帝嘛,发石牌坊的老手了,所以在拿到圣旨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该给三爷立个什么牌坊。   “冯伴伴,你说我给遵法提一个,‘国之栋梁’的牌坊,会不会有点言过其实?”   “回皇爷,奴婢也认为不太合适,虽说这蜂窝煤确实是好东西,但仅凭此物,张知县还不能和历代国之栋梁媲美。”   读懂弘德皇帝的想法,是冯公公的看家技能,所以在看出弘德皇帝只是一时兴奋,才想到了‘国之栋梁’这个称呼之后,就立刻顺着皇帝的想法,否定了这个称呼。   “冯伴伴,那你有什么不错的建议吗?”弘德皇帝,轻撵着手中的毛笔,看着身旁的冯公公问道。   “皇爷,雪中送炭,您觉得这四字如何?”冯公公想了想三爷前两个牌坊,分别是‘拾金不昧’,以及‘丰衣’之后,便顺着提出了这个想法、   “雪中送炭……”   弘德皇帝咀味着这个词,满意的点点头:“无论是于万千百姓,还是于朕本身,遵法献上的这个蜂窝煤,都可称得上一声‘雪中送炭’。”   确定完最为重要的牌坊,接下来便是实际奖励。   钱,那是肯定就是惯例的赏万金(一万个铜钱)。   而官,那就继续往上升呗,从从六品承务郎,升任成正六品承直郎。   至于职位,弘德皇帝虽然很想把三爷,直接调任到中央,但考虑到这样太拉仇恨,会给三爷树立太多政敌,弘德皇帝就只能继续让三爷,呆在海清县当知县。   不过作为补偿,弘德皇帝把海清县市舶司送给了三爷,将他任命成了新任提举。   至于原来的提举……   皇爷我船都沉了,你还有脸继续干?   虽然和你没有直接关系吧,但你呆那儿就是不吉利,所以有多远,给皇爷滚多远吧。   只是弘德皇帝觉得这是一个补偿,因为在他看来,以三爷的人品,是不会从朝贡船中间抽水分的,而三爷兼任这个职位,更多的只是一种荣誉,还得多干一份活。   但真放到三爷身上的话,那就是海清县海关,海军,地方行政,全归三爷一个人管了。   ~~~   弘德皇帝这边,愉快的给三爷制定了一系列奖励。   而在明月皇女这边,则是对三爷的发言,兴奋到原地绕圈。   ‘如果你背后的主子,是一位皇女的话,我倒是可以选择全力支持她。’   虽然这只是三爷的一句调侃,但朱明月心里清楚,张三能用这样的话语调侃,就说明在他的内心里,是可以接受一位女皇帝的。   而这种纯粹来自外人的女皇肯定,还是朱明月第一次感受到的,这也让她第一次确定了,自己走的路是有人认同的,自己是有真正志同道合盟友的。   虽然这个盟友,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吧。   但朱明月相信,只要她能和张三见一面,她就可以俘获张三。 149 什么?朝鲜世子的船?   弘德十四年,十月二十日。   海清安保团的两艘战船,并行在伴有凛冽冬风的宽阔渤海之上。   大黑叼着半拉卤鸡爪,老神在在的掌着舵,思考着回家之后,该怎么和师父显摆,这一路上的见解。   就在他半眯着双眼,幻想三爷会如何夸赞他的时候,负责瞭望工作的郑三宝,一脸火急火燎的跑进舵室,大声汇报道:   “团长,在航道前方四五里的地方,发现一艘船。”   “什么?发现一艘船?倭寇吗?”   不同于江南那边走私船遍地,在渤海这块紧挨着京城的海域内,受制于大朙的禁海令,大黑一路航行下来,别说正规的船了,他连一个出海打渔的小舢板都没见过。   现在猛然听到航道前方出现了船只,大黑自然是立刻想到,前段时间劫了朝贡船的倭寇。   狠狠的咬断口中的半拉鸡爪,大黑把船舵交还给舵手,跟着郑三宝来在了甲板上。   “大概就是那个方向,团长,你亲自看吧。”   郑三宝指了一下船首偏左,隐约有一个船影的位置,然后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交给大黑。   虽然没法弄出廉价的玻璃,给大黑的船只配备满各式罐头,但是弄俩水晶镜片,给大黑整几个望远镜,三爷还是能做到的。   接过师父亲手磨制的望远镜,大黑眯起一只眼,用另一只眼透过望远镜,朝郑三宝所指的方向看去。   在肉眼观察下,只是一个模糊船影的远方船只,在望远镜的加持下,就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看那个发型,不太像倭寇啊……”   透过三爷的高倍望远镜,大黑能隐约看到甲板上干活的水手,并没有剃着倭寇标准的髡头,反而是和自己一样,留着长发,挽着牛心发纂。   观察着对面舰船上的水手,大黑朝身边的郑三宝问道:   “宝宝,你和倭人接触的比较多,在你的印象中,有男倭人不髡头的吗?”   “团长,您问话就问话,能不能别叫的这么嫩。”   如果是被一位肤白貌美,声音娇弱的青楼小姐姐喊宝宝,郑三宝肯定欣然接受,但被大黑这么一个两米高黑壮汉喊宝宝,就让他有点臀部发紧了。   随口吐槽了一句,大黑随三爷的喊人风格,郑三宝回忆着自己,见过的所有倭人,轻轻点了点头:“回团长,倭人男性通常只有武士才髡头,大部分普通百姓是不髡的。”   “不过从服装上来看,前方船上的那群人,比起倭人,更像是朝鲜人。”   作为北方航线上,唯二的两个朝贡国家,郑三宝作为朝贡船老兵,自然是两个国家都去过的,所以也很了解两个国家的风土人情。   “朝鲜?”   不同于经常惹事,在民间拉起极高仇恨度的倭寇。   朝鲜作为一个乖宝宝藩国,自然是大黑这种普通大朙百姓不熟知的,虽然知道大朙有这么个藩国,但对于朝鲜更具体的一些了解,大黑就两眼一抹黑了。   “是的,朝鲜。”   看出了大黑对于这个国家不了解,郑三宝便顺口解释道:“朝鲜当今国王姓李,国都为汉阳,从他们国都的名字就不难看出,他们李家对咱们大朙,是很恭顺的。”   “而说到朝鲜的贡品,就更有意思了,除了常见的金银珠宝之外,他们还会进贡人参,以及美人。”   “特别是美人,那真是……啧!”   可能是想到了那些,进贡给皇上的朝鲜美人,郑三宝说着就咽起了口水。   “宝宝,你看你这个没有出息的样子!”   看着郑三宝咽口水的样子,大黑一脸鄙夷的说道:“朝鲜有院子吧,等下次我带你出航的时候,咱们顺道去一趟朝鲜不就完事了,光想能过瘾吗?”   “我师父说的多好,作为男人,就得想干就干!”   老老实实在家当木匠的时候,大黑还表现的像一个单纯的愣子,但自从跟着金蛤蟆,感受过小姐姐的温暖之后,大黑就变了。   变成了一个敢想,敢干,实战经验完全秒杀他师父的专家级射手。   就在两人闲聊扯淡的时候,眼神比较尖的郑三宝,指着远方又出现的几个船影,朝大黑高喊道:“团长你看,又来人了!”   “又来人了?”   举起手中的望远镜,大黑看向朝鲜船只所在的方向。   果不其然,在那只朝鲜船只更北方的位置,飞快行来几只较小的船只。   就在大黑疑惑这几艘船是来干嘛的时候——   海战开始了!   那几首小船凭借风向优势,在迅速靠近大船之后,立刻就放起了火枪。   “三宝,通知旗手给老二的船打信号,咱们过去看看怎么回事。”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大黑沉声朝郑三宝吩咐道。   “团长,咱们要插手?”   经历过一次倭寇袭击,死里逃生回来的郑三宝,显然是对这种海战有着从心的恐惧,所以在听到大黑靠近的命令之后,本能的就反问了一句。   “郑三宝,你这问的什么废话?”   大黑第一反应,是想给这个怂货一脚踢海里,但是在想到这货的经历之后,便按着他的肩膀,双眸凝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三宝,过去的东西我不想多说,我就问你一句,信不信我王大黑?”   “如果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条救生艇,让你回到海清县,然后咱们终身不必再见。”   看着大黑那双黑白分明,饱含力量的大圆眼,郑三宝心里一松,轻笑一声,跑向了船尾的楼台:“团长,我还等着你带我去朝鲜逛院子呢。”   隆隆的鼓声,配合着鲜亮的旗语,安保团的两艘战船,顺着海流,斜插向海战场。   在路上是望山跑死马,在海上也差不多是望船跑死船,在望远镜中看着不远的距离,愣是加速追赶了小半个小时,大黑的船队才赶了上去。   如果不是双方水平差不多的话,大黑过来的时候,估计就只能打扫战场了。   “这两边……”   “不都是朝鲜人吗?”   离远的时候,还没看太清,等船队行近之后,大黑才注意到打仗的两边都是朝鲜人。   “团长,那咱们帮哪边?”   恐惧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只要你突然一根筋想通了,恐惧也就不复存在了,所以在获得了大黑的深情支持之后,郑三宝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   “不着急,先等等看。”   不知道是不是被小樱战斗时的冰冷情绪传染了,大黑这个平时动不动就上头的愣子,在真正面临战斗的时候,反而表现出了惊人的冷静。   指挥着船队,和交战双方保持着安全距离,大黑迅速分析着眼前的战况。   他是可以淡定的坐山观虎斗,但是交战的船队双方,在看到大黑这个第三者之后,则是表现出,完全截然相反的态度。   被攻击的大船一方,看着大黑战船上,随风飘荡的‘朙’字旗,顿时想看到了亲爹一般,用不那么标准的大朙官话,疯狂朝大黑等人求着救:   “喂!!!”   “我们是朝鲜国世子的船,我们被国内叛军袭击了!”   “远处的大朙将军,快助我们击退叛军吧!”   而另一边的攻击者,则是在听到求救声之后,加快了进攻的脚步,但奈何这年头海战主要靠接舷战,所以攻船和攻城也差不多,只要守方豁的出命,打起来确实挺慢的。   视线回到大黑这边,听着不那么清晰的求救声,大黑先是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三宝,这朝鲜人,还会说大朙官话?”   “没错,在朝鲜那边,只要是上层贵族,基本都会说大朙官话,而且别说大朙官话了,他们那边的书,也基本都是用汉字写的。”就和欧洲贵族流行说法语一样,在朝鲜,真正上流的人,都是说大朙官话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   虽然交战双方,都快急的火上房了,但大黑这边,还真不好拿定主意,去帮助哪一方,毕竟这是人家国家的内政,自己贸然出手,万一惹出国际问题怎么办。   凝眉苦思片刻,拿不定主意的大黑,来到船首的左侧,朝隔壁船的弟弟询问道:“二弟,怎么办,咱出手吗?帮哪个?”   “大哥,这还用想,当然是朝鲜世子那边啊!”   “不管他们李家国政如何,在朝鲜都干了点啥,但咱们大朙这边是承认他们李家的,所以只要能把船上的朝鲜世子保下来,带回大朙,咱们就算给师父立功了。”   大黑可以在战斗中,做出最优秀的指挥,但二黑却可以在战斗以外,看清各种复杂的局势,兄弟俩这一文一武,也算是完美弥补了对方的缺点。   “驰援朝鲜世子一方!”   拿定了主意之后,大黑的行动就开始变得干练起来。   一道道作战指令,顺着大黑的高嗓门,传入到船只的每一房,每一室。   两艘完好无损,全副武装的战船,开始缓缓驶入海战场。   射程即真理,当量即正义。   虽然大朙舰船上的炮,基本就是个摆设,但遵守师父的战争法门,大黑还是指挥了一轮的齐射,至少在气势上,先压对方一头。 150 这年头,果然还是航海来钱快   大黑指挥的两艘战船,全部都是二百料的标准大朙战船,而攻击朝鲜世子座船的叛军船只,是一百料左右的小型快船。   所以凭借着体积优势,大黑的一轮舰炮齐射,还真给朝鲜叛军的小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虽然击沉船只是扯淡,但扰乱军心,制造混乱的目的,它还是完美做到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种舰炮齐射只能来一轮,毕竟那种固定位置的前装舰炮,在射过一次之后,想再射一次,所付出的准备时间,实在是太冗长了。   冗长到,还不如直接进行接舷战。   “啧!”   稍显不过瘾的咂咂嘴,大黑立刻指挥所有士兵,开始准备火枪射击。   没错,射完炮,就该射枪了。   在三爷‘不差钱儿’的钞能力之下,大黑两条战船上所配备的火力,远远不是一般大朙水师能够媲美的。   清一水儿的,从江南走私来的尖嘴鸟铳,拥有着精度高,射程远,安全性强等优势。   特别是安全性方面,比起动不动就炸膛的官制鸟铳,这些江南地区,专门卖给走私商的私制鸟铳,很少有炸膛的情况不说,而且即便是在潮湿的海船上,也能进行高效的射击,绝对堪称出海利器。   说到这里顺便解释一下,鸟铳不是指专门打鸟的枪,而是大朙对于火绳枪的别称,因为其射击精度高,能打落飞鸟而得名。   ……   …   好吧。   好像说成打鸟的枪也没问题。   ~~~   神枪手都是拿子弹喂出来的。   大黑安保团的士兵们,近战能力先放到一边不说,单就这个每天训练到吐的射击能力,绝对是大朙最顶尖的。   站在高耸的甲板上,借助着大船的船高优势,安保团的士兵们,在居高临下的射击中,不说百发百中吧,十枪中有八枪是能命中的。   可能唯一的小问题就是,有很多人会命中同一个目标。   没办法,第一次实战嘛,射错位置也很正常。   浓密的硝烟。   刺耳的枪鸣。   铅制的弹丸,随着黑火药爆炸的推力送出,变成一枚枚夺去性命的死神,游荡在这片蔚蓝的海洋上。   仅是一轮齐射,朝鲜叛军队伍中,就倒下二十来位士兵。   再加上前面攻船是死去的二十多人,总共百人的叛军队伍,就只剩下了一半人数。   “准备第二次射击!”   既然可以远程火力压制,那么大黑自然不会贸然进行接舷战。   至于枪械的消耗?   师父早就和他说过:大黑你记住,你师父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可劲儿造就完事儿了!   大黑这边想继续远程火力压制,但朝鲜叛军也不傻,吃了一轮齐射的亏之后,自然也要想法反击。   让自己一行五艘舰队中,负责外围包抄的两艘战船,一对一驶向大黑的船队,看样子是想使用接舷战的方法,拖住大黑的进攻。   “啧,也不知道三弟四弟多会儿能弄出来燧发枪,这破鸟铳用起来太墨迹了。”   眼看时间上来不及,大黑扔下手中刚添了一半火药的鸟铳,拔出腰间的倭刀,朗声朝船上的士兵命令道:“所有人拔刀,准备接舷!”   有一位臻至化境的用刀大师姐带着,大黑安保团的用刀水平,虽然比不上用刀的大师,但比起一般的武士也差不多了。   再加上有大黑二黑这种,身先士卒的首领带头冲锋,海清安保团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杀!”   “西八!”   只是经过短暂的准备,安保团和朝鲜叛军就撞在了一起。   然后还没交手,叛军队伍就投降了。   对面这耍赖啊,思密达!   怎么能动用昆仑奴呢?   离远了看不清还好,这走进了之后,看着比自己高三个头,壮好几圈,往脸前一站,就和一堵墙一样的大黑二黑,本来就人数劣势的叛军,直接就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我们投降!”   抄着不那么标准的大朙官话,冲到大黑脸前的叛军小头目,立刻就双手高举,滑跪在了地上。   “你们是上来搞笑的吗!”   本来都做好大杀四方准备的大黑,看着对方上来就投降,直接给气乐了。   “这位壮士,你的大朙官话,讲的真好!”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的叛军小头目,只能按照一般夸外国人的方法,先夸了一句大黑的汉文。   “废话,我大朙人能大朙官话不好吗……”   “等等,你这句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看起来不像大朙人吗?”   琢磨过滋味的大黑,抄刀就要给这个小头目来两下,不过好在一旁的郑三宝,伸手拉住了他:“团长,淡定,淡定,三爷不让咱杀俘虏的。”   在拉住了大黑之后,郑三宝便向周边的安保团士兵吩咐道:   “哥几个,把上船的这些都绑了吧,然后去对过儿船上,把船里的也绑了,之后这几艘船,就是咱安保团的了。”   海洋和陆地最大的区别。   就是这里没有国家法律,只有丛林法则,谁船大,谁人多,谁火力足,谁就可以掌控海洋,谁就可以定人生死。   海商,海盗,海军,没有区别,只要行进在这汪洋之上,每一支舰队,都是一只丛林猛兽,只要能咬死对方,你就可以享有对方的一切。   看着派出的两艘阻击船,还没抵抗就全部投降了,剩下三艘叛军船队,也就只能跟着投降。   至于逃跑。   拜托,船都接舷了,还跑个屁啊,光是把几艘船勾着的铁链松开,就得花老大一鼻子功夫了。   分散一部分士兵,去收缴武器,俘虏敌军,再留一部分士兵,持枪警戒之后,大黑带着郑三宝,来在了朝鲜世子的座船上。   不同于自己船上的‘敌军上船就投降’,这艘朝鲜世子座船上,可是进行了激烈战斗的。   血迹,短肢,伤员,尸体,散满了整个甲板,冲天的血腥气味,不仅引来了成群的食腐海鸟,也让大黑坚定了:射程即真理,当量即正义的战斗理念。   哎~   若是师父说的钢铁大炮舰能做出来,那我们海上安保团,岂不是终身不用进行这种,伤亡率高的接舷战了。   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大黑站在甲板中央,静静等待着对方,主动来个会大朙官话的人招呼自己   也就是和郑三宝闲聊三两句的功夫,立刻就有一个身穿青色棉袄,长得白白胖胖的宦官,跑来朝大黑两人长施一礼:“小人朴一天,见过两位将军。”   “你们世子呢?”   “怎么是你一个太监,来迎接我们王将军?”   虽然海上安保团拢共就两条船,三百号人,大黑本人更是连正式官职都没有,但面对藩国嘛,自称一声将军怎么了。   郑三宝理直气壮的叫着大黑将军,而这个朴公公就更无所谓了,反正只要你们是朙朝军队,能保护我们就行,管你具体职位是啥。   谦卑的躬着身子,朴公公谄笑着向二人解释道:“刚刚阻击叛军的途中,世子殿下受了些伤,此刻正在舱内疗伤,两位将军如果方便的话,还请随小人一同前往。”   “带路吧。”   人就是要互相给面子的,听到人家世子受伤了,大黑两人也只能主动拜见,毕竟就算是皇帝要见伤员,也得是皇帝主动前往,而没有把伤员用担架抬来一说。   跟随着朴公公的脚步,大黑两人来在了一处,装饰华美的舱房中。   此刻的舱房,飘散着药味,而在舱房右侧的卧床上,有一位身穿华贵丝服的青年,正一脸惨白的让御医包裹着膝盖。   没错,世子殿下的膝盖中了一箭。   不过只是蹭了一下,没伤及骨头,只要不感染的话,过段时间就好了。   “朝鲜国世子李岳伦,谢过两位将军救命之恩”   比朴公公那怪味官话,不知标准了多少倍,李岳伦抄着一口带点京韵的标准官话,朝大黑两人道谢到。   只是道谢归道谢,李岳伦身为世子的自傲,还是透着语气,不自觉的传给了大黑两人。   但大黑是谁?   张三爷的弟子,陪着师父,站着接过圣旨的男人。   连弘德皇帝都不在乎,大黑岂能在乎这么一个,小小的朝鲜国世子,所以完全无视了李岳伦的高位姿态,大黑一脸平静的问道:   “你们这是跑去大朙求救?”   结合叛军,结合李岳伦世子的身份,但凡是一个逻辑正常的人,都能猜出李岳伦来大朙干嘛。   “将军明鉴。”   求救也得有姿态,这就是皇家风采。   “行,那就由我们来护送你到大朙吧,省的半道上再被人劫了。”   既然决定要用世子换功劳,那大黑自然是要把世子亲手带到大朙。   “多谢将军!”   听到大黑要全程护送自己,李岳伦也跟着松了口气。   “行,那你就好好休息吧。”   “不过你这伤口,注意着勤换点药,不然感染了,更有你好受的。”   留下一句听起来不怎么吉利的关心,大黑便带着郑三宝,离开了朝鲜世子号。   看着大黑离去的背影,李岳伦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大黑是谁。   ~~   又在海上航行了一天多的时间,大黑扩容到8艘船的舰队,终于在十月廿二日早晨,回到了远安码头。 151 士别才半月,师父怎么又升官了?   远安码头。   虽然弘德皇帝的朝贡船,前段时间被倭寇劫了,但远安码头因朝贡贸易形成的集市,却不会因为朝贡船被劫,而迅速衰落下去。   已经习惯在这里交易的商家百姓,依然会在这里买卖商品,其中胆子再大点的商户,甚至会偷摸的弄点海货在此贩卖。   十月廿二日的远安码头,就像往常一样热闹,熙熙攘攘的路客商家,叫买叫卖着,进行着各自的生活。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今天也会这样平静度过的时候——船来了。   由8艘大小不一海船组成的船队,浩浩荡荡的开进远安码头,顿时让进行琐碎生活的百姓们,立刻新奇起来。   “大家快看啊!来船了!来船了!”   “我去,怎么这么多船?不是说朝廷的朝贡船被劫了吗,这么快就弄来新的了?”   “你丫的是不是瞎,就那些船的小体格,你看像是朝贡船吗?更何况前面那两艘,不就是大老爷安保团的船吗?”   “我这破眼神,超过十米就人畜不分了,你让我看,我也得看得着啊!”   远安码头的商民们,三三俩俩的讨论着,大黑船队的归来,其中更是有一些,比较热心好事的百姓,已经快腿跑向县衙,准备向三爷汇报这件事情。   只是无处不在的狂三党,哪里需要依靠热心市民的帮助,早在大黑的船队靠近海岸之前,就已经有驻守在远安码头的观察员,将消息汇报到三爷桌上了。   “哈哈,我就知道大黑二黑这两个狗小子会有出息!”   “顺利凯旋,行,没让他们的师父失望!”   看着桌上大黑船队顺利靠岸的消息,三爷挂念徒弟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两位师弟这一行半月有余,想必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作为大师姐,听到两位师弟平安归来,小樱脸上也少见的,为三爷以外的人,勾起一抹笑容。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想要驰骋在那汪洋之上,不吃苦怎么能行。”   习惯性的,按照师父的口气评论一句,三爷轻笑着朝小樱吩咐道:“小樱,你去让外面的人,通知一下李家茶楼,就说我今天要包场,给我的徒弟们接风洗尘。”   ~~   三爷这边安排着迎接仪式,而在大黑这边。   则是在时隔半月,重新踏上故土之后,长出一口气,轻声感叹道:“师父,您说的没错,外面的世界,真的是太广阔了。”   “团长,给羊毛卸货,我已经联系码头的狂三党了,但是那个朝鲜世子,咱怎么办?”和一位狂三党成员交流几句之后,一位安保团士兵来在大黑身边问道。   “二弟,怎么办?”只要和战斗没关系的活儿,大黑统统交给自己的兄弟。   “找个腿快的,去联系海清县市舶司,从海上来的国外使臣,都要先到市舶司报备。”经过这段时间的官场知识恶补,二黑对于大朙官场该怎么运作,已经有了最基本的了解。   “明白。”安保团士兵领命离开。   由于船上还带着一个朝鲜世子,所以大黑两人纵使归心似箭,想见师父的不行,也不能随意离开船队,把好好地功劳,变成渎职。   一边帮着狂三党卸着羊毛,一边等着市舶司来人接洽。   就在大黑干活干的正起劲儿的时候,市舶司的人来了,看着远处穿青灰色官衣的市舶司队伍,大黑本就大如牛铃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   “铁蛤喇?怎么是你小子?”   “你怎么混进市舶司了?”   领队市舶司官员来迎接朝鲜世子的,不是外人,正是和大黑很熟的狂三党成员,铁蛤蜊。   作为原海鲨帮的一员,铁蛤蜊除了入帮时间久,忠诚度高之外,还长着一张,狂三党成员少见的俊俏脸,再加上这个狗小子还会一些日本话以及朝鲜话,三爷自然就把他安排在了市舶司,负责接洽外国使臣。   结果让三爷没想到的是,他这刚安排了没两天,就有朝鲜世子送上门来了。   “大黑哥,好久不见!”   看着大黑一脸惊愕的表情,铁蛤蜊绵柔一笑,然后轻声解释道,现在的市舶司,已经归三爷管了。   “什么!”   “师父兼任海清市舶司提举了!”   “不愧是师父他老人家,半月不见,就又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听到三爷又兼任了一个,从五品的市舶司提举,包括大黑在内,所有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安保团士兵,全都一脸发自内心的自豪:   看看我们家三爷,当官如喝水,说弄个官当,就弄个官当。   “既然师父是市舶司新提举的话,那咱就直接带朝鲜世子去见师父吧。”   一脸震惊的吹嘘了一番,自家师父真牛逼之后,大黑调转身形,亲自去和李岳伦说了这件事。   “那就劳烦王将军准备了。”   对于李岳伦来说,海清市舶司提举是谁,根本无所谓,只要能正常走流程就行,所以对于大黑的提议,他没有任何犹豫就点头同意了。   不过李岳伦的运气倒是不错,前两天受了的刀伤,并未引发进一步的伤口感染,虽然还是不能随便跑动吧,但正常的生活,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从街上雇了一顶轿子,大黑带着十几个安保团士兵,以及二十来号朝鲜使臣,浩浩荡荡的来在了海清县衙。   然后就定在了县衙门口。   见过县衙门口站门卫的,见过县衙门口摆石狮子的,但是没见过县衙门口卧活老虎的,如果不是一旁看门兵丁,一脸习以为常的话,大黑都要化身武松动手了。   “呦,两位王哥哥,你们总算回来了,三爷都在里面等你们好久了。”看着大黑二黑那标志性的肤色,看门衙役立刻热情的围了上来。   “那白老虎,不会是师父养的吧?”一边盯着大老白,大黑一边朝两位衙役问道。   “大黑哥,您看您这话问的,除了三爷之外,这世间难道还有其他人,能收服白虎吗?”   “就别说收服了,一般人能有幸见到这种祥瑞吗?”   狂三党也好,衙门口也好,三爷手下的这帮人,无一例外,都是最铁杆的三吹。   “那倒也是。”   师父嘛~   有一天能上九天揽月,大黑都不会感到多奇怪,所以在小小惊异了一下之后,便带着同样回过味儿来的安保团士兵,走进了海清县衙。   只是跟在后面的朝鲜使臣,特别是坐在轿中的李岳伦,重新认识了三爷这位知县兼提举:   虽然只是一位小小的大朙地方官员,但这位知县兼提举,必定是一位难得的勇士吧,怪不得能教出王大黑这种猛将。   在心里对三爷做了个基本的构想,李岳伦让身边宦官搀扶着,走进了海清县衙。   ~~   “什么?”   “大黑他们在海上救了个朝鲜世子?”   听到俩徒弟做了这么大一件事,望徒成龙的三爷,不由就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行,不愧是我张三的乖徒弟,有胆魄,有气势!”   听着三爷对于自己徒弟的称赞,负责传信的小衙役,找机会接茬道:“三爷,那您看您要去接一下,那个朝鲜世子吗?”   “我接他干嘛,那不是市舶司的工作吗?”   刚接任市舶司没几天的三爷,会时常忘掉自己的工作,所以看着健忘的三爷,送信小衙役一脸无奈的提醒道:“三爷,市舶司提举就是您啊。”   三爷端起茶碗的手停住了:   有没有天理啊!   市舶司提举还要工作的吗?   鉴于人家世子都堵衙门口了,三爷作为海清市舶司最高长官,该迎接还是要迎接一下的。   带着小樱,三爷快步走向县衙前院,而行动不便的李岳伦,则是慢慢悠悠的走进县衙之后,和三爷在院子当中撞了个正着。   这大朙也和一样腐败嘛,这不也有人能带着女眷,在衙门里随便出入。   看着三爷和小樱,李岳伦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某个权贵子弟。   “师父!”   “我们回来了!”   大朙也没个微信,能时不时聊个视频什么的,所以在时隔半个多月,重新看到三爷之后,大黑二黑两人,直接就泪奔了。   看着涕泪横流,像攻城车一样,朝自己冲来的两位徒弟,三爷虽然也很感动,但是如此紫气东来拥抱,还是不需要了。   运用八极拳步伐,侧身闪过两位徒弟的冲击,三爷在二人头上,一人轻敲了一下,装作一脸严肃的训斥道:   “旁边有藩国使臣看着呢,你俩耍什么宝?”   三爷在这边应付两位徒弟,而在院落另一边,李岳伦则是感觉自己的眼界又开阔了:   就这么一个看起来面白如玉,弱不禁风,年纪轻轻的公子哥,竟然是收服白虎的勇士。   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稍稍训斥了一下,自己的两位徒弟,三爷便把注意力,放回到这位朝鲜世子身上。   李岳伦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下巴处青虚虚的胡子,配合上他略失血色的脸颊,让他显得有些憔悴。   但是他朝鲜国世子的身份,还是让他保持有一股,上位者特有的傲气。   只可惜,三爷正好对这种,所谓的上位者气质,完全免疫。   由于不确定这位世子会不会说大朙官话,所以三爷下意识的,就抄着新疆口音来了一句,标准的对外问候:   “你,会不会,说,大朙,官话?” 152 遵法兄,你就是我的亲亲兄弟!   这位知县的口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听着三爷语调怪异的询问,李岳伦一时楞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抱拳拱手道:“朝鲜国世子李岳伦,见过这位知县。”   其实按道理来说,人家李岳伦就算是朝鲜的世子,也比他三爷一个小小知县,高出不知道多少个等级,根本轮不着人家主动问候。   但奈何三爷实在是‘不懂事’,外加他确实着急的想见皇上,这位朝鲜世子也就只能跟着三爷的节奏来了。   李,岳伦?   听着这个内涵满满的名字,三爷脱口就是一句:“世子殿下在海上遇袭一事,想必非常凶险,是一场莫大的‘劫’难吧。”   “确实非常凶险,但是得益于张知县两位徒弟相助,岳伦算是逃过一劫。”听着宦官在耳边的低语,李岳伦知道了三爷的姓名。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劫难既可以是一场大祸,也可以是一场大辛,而世子殿下大难不死,那必然有天大福气在等着您。”   三爷只是单纯的想过一次,‘你是岳伦,还是faker’的嘴瘾,但这一番话在李岳伦听来,就非常顺心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的后福能是什么,无非是加冕称王。   虽然这个张三神神叨叨的,但说起话来,还是很中听的嘛。   心情愉悦的点点头,李岳伦再次拱手朝三爷说道:“那岳伦就借张知县吉言了。”   “世子殿下客气了!”   三爷同样拱拱手,将李岳伦请进待客厅:“世子殿下,咱坐下来说话。”   ~~~~   花厅内茶香浓郁,三爷和李岳伦对面而坐,交流着李岳伦来朙的目的。   没办法,谁让三爷是市舶司提举呢,他的工作除了海关之外,也附带有一部分外交的使命。   “太过分了!”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如果所有人都不遵守朝纲,那这朗朗乾坤岂不就乱套了吗?”   “还想学我们成祖,荣登大宝?”   “我们成祖那是天命之子,而你们那个最多算一个朝鲜国王子,他也不找个镜子照照自己,他也配!”   三爷内心里:别说叔叔篡权了,就女皇登基也可以,甚至没有皇帝都无所谓。   三爷嘴巴上:纲常伦理,礼乐制度,天道循环,必须遵守。   可见外交家的嘴,骗人的鬼,在不影响自己国家的前提下,绝对是别人喜欢听什么,就要说什么。   而李岳伦这边,听着有三爷这么一个,外部大国的正式官员,如此无脑的支持自己,整个人都有种想飘起来的冲动了。   但实际上,三爷也就是过过嘴瘾罢了,就和美国鼓动其他国家对抗中国,自己在后面摇旗呐喊的性质一样。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真要是弘德皇帝想支持李岳伦叔叔造反,想让把李岳伦处死的话,三爷最多能看在他名字的面子上,给他吃一顿丰盛的断头饭。   “遵法兄真是我的知己啊!”   “他日等我荣登大宝,我必将厚赠遵法兄!”   大朙作为‘天朝上国’,在外交上,其实是相当目中无国的。   而李岳伦这个从未来过大朙的世子,突然面对三爷这么一个现代外交官员,可不就被各种无耻话术,迷得五迷三道吗。   就像后世那些,脑子真傻掉的公知一样。   “岳伦兄客气!”   “你我身为知己弟兄,岂用说这些见外之词!”   这个朝鲜世子,为什么要和自己称兄道弟,对于这点,三爷很清楚。   无非就是这个世子身边的小宦官,去门口打听了一些自己的灵王的亲密关系,让他放下了世子的架子罢了。   毕竟朱柦身为正经王爷,都和自己论兄弟,他一个世子还有什么可端架子的。   “遵法兄!”   “你我二人,为何相识的如此之晚!”   一个人看另一个人顺眼的时候,就会越看越顺眼。   李岳伦就是这样,他现在看三爷的目光,简直比看红颜知己还热切。   “岳伦兄。”   隐约感觉到,李岳伦有种想和自己握手的冲动,三爷便不着痕迹的端起茶碗,轻抿一口之后,语重心长的提议道:   “岳伦兄,汉语中有句俗话,叫夜长梦多。”   “虽然你已经踏上了大朙之土,但你在明,敌人在暗,咱们也不知道叛军,是否在大朙安排了杀手。”   “所以我建议,你能早一天面见圣上,就早一天面见圣上,以免出现任何不测。”   “兄弟我不才,愿意带着安保团,亲自送哥哥入京面圣!”   海清县的治安环境,好不容易让自己搞到优等,若是出现一个刺杀朝鲜世子案,三爷绝对能原地哭出声来。   所以对于李岳伦这种定时炸弹,那当然是能在一天送到京城,就早一天送到京城。   “遵法兄,你就是我的亲亲兄弟!”   如果是一般大朙官员这么说,李岳伦绝对能反应过来,这是在祸水东引,但这句话由,三爷这位‘亲兄弟’说出来,就让李岳伦有种自己被关心的错觉。   “岳伦兄,事不宜迟,那我们这就动身?”   “而且我张遵法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张遵法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要安全的把你送入京城!”   虽然京城距海清县不过三十里地,但从三爷口中说出来,就愣是有一种,要去西天取经的史诗感。   “岳伦的一切,就托付给遵法兄了!”   看着三爷一脸要给自己赴汤蹈火的崇高神情,李岳伦还能说什么,只能一脸感动的同意,即刻就出发。   “那遵法就去为岳伦兄,安排一切了。”   三爷言闭,就带着小樱从花厅离开,一路保持严肃的神情,直到回在了自己公廨,关上屋门,确定屋内没外人之后,才四仰八叉的瘫在木椅上,呻·吟似的发泄到:   “搞外交,真他娘累啊!”   “师父,您辛苦了!”   看着三爷瘫倒在椅子上,小樱自动就站在三爷身后,给三爷捏起了肩膀。   “三爷,您看您需要我做点什么吗?”铁蛤蜊作为三爷安排在市舶司的负责人,自然是要全程跟进朝鲜世子的。   “出去租顶轿子,顺便雇四十个轿夫,然后咱们直接开拔京城。”三爷享受着小樱柔嫩的小手,宛若猫儿一般,半眯着眼睛吩咐道。   “三爷,咱这都不招待一下,直接就往京城送吗?”听到三爷的安排,本来都准备好收拾官舍的铁蛤蜊,直接就傻了:   自己家三爷也太高效了吧,刚上岸没俩时辰的朝鲜世子,直接就往京城送?   这么紧凑的安排,朝鲜世子不骂街?   “招待个屁,招待,鬼知道暗地里有多少想杀他的刺客,早一刻送入京城,早一刻安心。”   “真在海清县的地界上整出点什么事儿,我这个知县兼提举,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对待这帮前任小流氓,三爷向来不整文的,该爆粗口的时候,就爆粗口,而且这帮前任小流氓,还听得贼亲切:“三爷,还是您看的清,我这就去办。”   铁蛤蜊领命出去办事儿,在等待的途中,三爷也正好和两位远航而归的徒弟,交流一下感情。   “大黑,二黑,这次山东之行,除了这个朝鲜世子之外,还遇到什么别的麻烦没有?”   小樱按完肩膀,接着又给三爷按摩头部穴位,明明是在公廨里办公,却愣是让三爷有种在洗浴中心的舒适感。   “师父,有问题,而且有不少。”   大黑是向来不会和人客气的,三爷既然到问题,那他就如实说自己遇到的问题:   师父,第一个问题,就是咱们的船太小了,那二百料的战船,不拉货不知道,一拉货才知道是真的小”   “本来还说着,给师父您带回来两榕阳羊,回来尝尝鲜,结果就那小船舱,根本没法养活羊。”   “而说到榕阳羊,师父,那真不愧是进贡给皇上的羊,那叫一个鲜,那叫一个嫩,就拿那边特色的炖羊肉来说,那小肉真的是一嘬,就吸进嘴里化开了……”   大黑一脸迷醉的形容着榕阳羊多么好吃,二黑一脸无奈的看着二哥犯楞,而三爷则是笑眯眯的对小樱说了一句:“小樱,去把大黑十八等分了吧,咱们晚上吃他的肉。”   “好的,师父!”   小樱甜甜的答应一声,但是没有动身,不过即便是这样,大黑也后背一层白毛汗,看着三爷不解的问道:“师父,我哪里说错了吗?”   “我的乖徒儿啊,你跟师父眉飞色舞的说一种,师父吃不到的东西,你是故意想馋为师吗?”   被三爷一提醒,回过味儿来的大黑,立刻一脸愧疚的一拍额头,对着三爷讪笑道:“师父,是我发蠢了。”   “不过再说别的问题之前,我先说点让您开心的事儿吧。”大黑只是楞,并不是傻,看到三爷有点小情绪,那自然是要逗师父开心的。   “嗯,说吧。”三爷笑着点点头。   “首先就是我们缴获了五艘,朝鲜叛军的战船。”大黑先说了一下,自己在海上的收获。   “这个我听李岳伦说了,你们表现的不错,值得表扬。”   三爷朝两位徒弟竖起大拇指,表扬了两人一句之后,继续问道:“还有其他收获吗?”   “当然有,师父。”   “除了那五艘意外的战利品之外,我和二弟还专门给您准备了,榕阳县特有的礼物。”   大黑看着三爷一笑,从怀中掏出了那枚鸡蛋大小的蓝色钻石。 153 手握着这颗钻石,我只想搞个大事   “这是……”   “一枚蓝水晶?”   看着大黑手中鸡蛋大小,晶莹剔透的深蓝色晶体,三爷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枚蓝水晶。   你问三爷为什么不往钻石上猜?   但凡一个正常人,看到一块儿鸡蛋大小的宝石,就都不会往钻石上猜吧。   更何况对于三爷这种上一世的普通人来说,他印象中的钻石,全部都是切割好,摆珠宝店里的那种,所以看到这种未经切割的钻石原石,自然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师父,这不是水晶,而是一块儿大号的金刚钻。”   “是我在一个榕阳县商户手里要到的,虽然比不上正经宝石值钱吧,但这么大的金刚钻,应该还是挺稀罕的,所以我和二弟就买来送给师父了。”   “怎么样师父,你看着还凑乎吧?”   大黑笑着,把手中的钻石放在三爷面前,并顺便介绍了一下钻石的来历,只是这些话大黑说的很轻松,但听在三爷耳中,就宛若晴天霹雳了:   什么玩意?   这是一颗钻石?   一颗鸡蛋大小的深蓝色钻石???   一枚鸡蛋大小的水晶很常见,有的富户家里,别说鸡蛋大小了,脸盆大小的水晶簇,都随便摆在客厅里。   但鸡蛋大小的钻石……   三爷只知道英国国王权杖上的那颗,差不多有这么大。   当然,作为师父,三爷自然是不能在徒弟面前露怯。   所以,虽然内心激动到发颤,但是在表面上,三爷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张三,别激动,这不过是一颗原石,是不是真正的好东西,还要看里面的构造。   万一里面碎的和玻璃渣一样,那这玩意的价值,也就基本等同于玻璃渣。   在内心安慰着自己别激动,三爷缓缓拿起了大黑放在桌上的钻石。   然后缓步行至窗边,支起亚麻纸糊成的窗棂,借着冬日清冷的日光,仔细观摩起了这颗大号钻石。   澄澈的阳光,穿透过钻石的表面,折射出炫目的火彩。   在这艳丽非凡的表象下,三爷也注意到了这颗钻石内部,从肉眼上看是毫无瑕疵的。   ‘系统,能不能给我整一个十倍放大?’   标准的钻石净度鉴定,是要在十倍放大镜下鉴定的,只是肉眼上的无暇,并不代表这颗钻石就真的净度很高。   【单次十倍放大,七天刑期】   【加单次钻石鉴定师技巧,十五天刑期】   【注:钻石鉴定技巧,可正常使用刑期学习;至于十倍放大效果,只可以按次进行购买】   系统向来不会让三爷失望。   除了功能上不会让他失望之外,收费上也一样不会让他失望。   ‘我选十五天套餐。’   这没什么好犹豫的,三爷直接选了十五天套餐。   随着刑期扣除,系统开始服务,三爷的眼前,就像是凭空多了层滤镜,无论看什么,都是十倍放大效果。   强忍下想偷瞄一下小樱的冲动,三爷运用起脑中的鉴定师知识,开始重新审视起这颗钻石。   依旧完美。   依旧的绝对纯净。   而且除了这完美的纯净度之外,这颗钻石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越往中心走,蓝色越深,看着就像大海一样。   海洋之心。   关掉十倍放大,三爷看着手中这颗深蓝色钻石,不由就想到了《泰坦尼克号》中,那颗虚构的宝石。   虽然那个是虚构的,但我这个可是真的,而且还比那个大多了。   三爷轻笑一声,转动着手中的钻石,重新回到大黑等人身边。   “师父,怎么样?”   “您还喜欢这个大号金刚钻吗?”   看着师父脸上的笑容,大黑明知故问道。   “很喜欢,两位徒儿有心了。”   三爷满脸笑意的点点头,然后发出一句幸福的苦恼:“就是未来一段时间,为师得辛苦一下了。”   “辛苦一下?”   “师父,您要做什么,让我们帮您就好。”   听到三爷的感慨,大黑一脸疑惑的问道。   “为师要打磨一下这颗钻石。”   “怎么,大黑你也有这个手艺?”   三爷看着大黑,笑盈盈的调侃一句。   “打磨?”   听到师父要打磨钻石,大黑一愣,然后笑着对三爷劝阻道:“师父,您没事儿打磨它干什么,又不值两个钱,而且还贼硬,您要是想过手瘾的话,还不如磨两块玉呢。”   “不值钱?”   听着大黑的劝阻,三爷噗嗤一乐,然后摩挲着手中的钻石,面带笑意的解释道:   “一块石头值不值钱,除了取决于这块石头是否稀有,更取决于人们赋予它的价值。”   “玉也好,猫眼也好,蓝宝石也好,红宝石也好,都不过是埋在地里的石头,只不过是人们追捧他们,它们才会显得价值连城。”   “而既然那些宝石可以值钱,这钻石,为什么就不可以值钱呢?”   三爷把金刚钻称之为钻石,大黑倒是不奇怪,反而觉得这么叫还挺顺口,但是三爷说钻石也能值钱,就让大黑有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了。   “师父,您说的这个道理很简单,我也能听懂。”   “但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您怎么让其他人,也喜欢钻石啊?”   “红宝石,蓝宝石那些其他宝石,是人们世世代代都喜欢的宝石,您不能随便拿出一种新石头,就让大家都喜欢吧。”   “而且话说回来,这些钻石看起来,也就和水晶,和琉璃差不多,大家既然有水晶,有琉璃了,为什么还有接受一种长的差不多的钻石啊?”   大黑说话向来很直接,对于内心不理解的东西,立刻就会摆在明面上问出来。   “问问题问的有理有据,大黑,看来这段时间,你在外面进步不小啊。”   先是顺口夸赞了一下大黑,没以前那么楞了,然后三爷才笑着解释道:“大黑,为师在这里,给你们科普一个小知识,知道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是什么吗?”   “就是这些钻石。”三爷指着桌上的钻石,朝几位徒弟自信一笑:“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它的价值了吧。”   “师父,这钻石竟然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   任何东西,只要加上一个最字,就会让人觉得它魅力倍增。   本来只是稀罕这颗大钻石少见的大黑,也不由对这颗钻石多了一层喜爱。   “当然,你可以用它在任何东西上留下划痕。”虽然后世出了比钻石还硬的化合物,但在大朙,三爷这句话还真是真理。   “师父,既然钻石是最硬的,那我可以拿锤子砸砸看吗?”   就像三爷上辈子,第一次听到钻石最硬的反应一样,大黑的第一反应也是,用锤子敲敲看。   “最硬不等于它不脆。”   “你要敢用锤子敲它,为师就敢把你敲了信吗?”   正思考该把这颗钻石收哪的三爷,猛然听到大黑这句话,直接就把桌上的钻石,握到了手里。   “硬?脆?”   “师父,您的形容词好难理解啊,硬不就是结实,脆不就是不解释的意思吗?”   大黑有时候会纠结在很奇怪的地方,而每当这个时候,三爷就会拿出对学渣宝具:不懂就多听课,多做题。   “大黑,硬度在物理学上,有大概十一种计算方式吧。”   “等为师给你都讲一遍,然后再做千八百道试题练习一下,你就可以完全了解了。”   看着三爷脸上腹黑的笑容,大黑立刻举手投降了:“师父,我理解了,钻石就像烤肉外面的焦皮,虽然比里面的肉硬,但是没有里面的肉耐嚼,我的理解对吧?”   只要有足够的压力,每个人都是天才。   只是稍微回忆一下,当初做数学题的痛苦,大黑的大脑瞬间就清明了。   “这不是很聪明嘛~”   三爷笑着弹一弹大黑的额头,然后开口询问道:“对了大黑,你开头的时候,说这钻石是榕阳县特产,莫非榕阳县有钻石矿?”   “是的师父,榕阳县有钻石矿,就在县城的东北方向。”大黑回忆着陈员外的介绍,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好大黑,你们下次去榕阳县收羊毛的时候,也想办法把那个矿买了吧。”   有钱不赚王八蛋。   既然发现了钻石矿,三爷自然是要把它弄在手中。   “师父是要全面开采钻石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除了买矿之外,小樱认为还要派一批狂三党过去,进行全面的安全布控。”   不能让师父的任何产业受到损失。   作为三爷的贴心小棉袄,小樱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进行安全布控。   “矿还没搞定,小樱你就想着安全问题了。”   听着小樱的关心,三爷暖心一笑:“行,不愧是为师的乖徒弟,知道关心为师,关于安保方面的问题,就由你和金蛤蟆商量一下吧。”   讨论完买矿的问题,三爷也顺便思考了一下,推广钻石的问题。   在上辈子,关于钻石推广方面,最用得好的推广,就是绑定爱情。   虽然这点在包办婚姻的大朙朝也能用(比如送给青楼小姐姐),但是作为主要推广方式肯定是不行的。   而且想迅速推广一种新宝石,那就必须整出一个大事件,让全社会都知道钻石的存在,只有先人们都知道了这玩意儿是啥,才能进一步给他们灌输钻石的珍贵性。   所以这个事儿,到底该怎么搞? 154 老阴,呸,老谋深算,张三爷 ??   “师父,请喝茶。”   正摩挲着这颗蓝色钻石,思考该怎么推广它的三爷,猛然小樱绵柔的声音,脑子中无处下手的笔,立刻就奋笔疾书起来:   如同海洋般的深蓝色钻石。   海洋。   小樱。   倭寇。   对啊,击退倭寇。   击退倭寇就要有船,有船就必须要有船名,而船名我我又可以随便起。   只要我弄一艘和这颗钻石同名的船,然后用这艘船载着小樱复仇倭寇,这样击退倭寇的大新闻在大朙一传开,那关于钻石的保佑船队的小故事,岂不是我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而且在打响钻石名号的同时,我还能把这个钻石,当成恭贺小樱成功复仇的贺礼送给她,如此一石二鸟之计,也就是我张三爷能想出来。   只是在实行这个计划之前,我必须得弄一艘能碾压倭寇的战舰,不然这一切想法,都不过是空想罢了。   所以。   我的钢,我的炮,我的蒸汽发动机,你们多会儿能做出来啊。   三爷我有一揽子计划,等着你们来实现呢。   三爷在心里咆哮着对工业的渴望,然后看着静坐在身边的小樱,满脸歉意的歉意的握住了她的手:   “小樱,等着师父。”   在现有条件下,三爷是绝对不会让小樱出海复仇的,哪怕她的身体已经超越人类,在剑术上秒杀她的仇人不成问题,但作为一个溺爱徒弟的师父,三爷绝不可能让徒弟冒哪怕一丁点风险。   虽然小樱号称师父翻译机,但三爷如此跨度大的脑洞,还是让她一时间陷入了迷茫:“师父,什么等着您?”   “等着师父送你一个大礼物。”劝人别着急报仇,无疑是很过分的说法,所以三爷只能善意的撒了个小谎。   等着为师。   等着为师送你一份大礼。   结合这三爷这两句话,以及三爷脸上略带愧疚的表情,正常人的第一反应肯定都是,三爷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要给份礼物当做补偿。   但小樱不会这么想,因为她和师父相遇之后,几乎24小时陪在师父身边,对于师父做的每一件事,她都清楚,而那些事情里面,无一件是对不起她的。   那既然不是他们相遇之后的事情,那就只能是之前的。   而之前……   小樱理解了她的师父为什么要道歉了:无疑是担心自己,想要做更万全的准备。   “那小樱就期待着师父的礼物了,无论等多久。”   一是,自己的仇人了无音讯,目前还不知道在哪个国家流窜。   二是,师父只是希望准备更多,而不是让她放弃仇恨。   这两种理由加持之下,小樱自然是很轻松就答应了,毕竟她心里很清楚,只是盲目的仇恨和急切,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就在师徒二人心照不宣,都在为对方考虑的时候,门外负责集合队伍的铁蛤蜊回来了。   “三爷,轿夫轿子都准备好了,咱何时启程?”   铁蛤蜊推门进来,朝三爷拱手汇报道。   “现在就走。”   三爷牵起小樱的手,放在嘴边用力一按,算是感谢了她的信任之后,便飒然起身,朗声宣布了整队出发。   不愧是师父(三爷)和大师姐(小樱姑娘),大庭广众之下,就敢亲来亲去,对于这种行为,我们这些旁观者不就只能说一句:   你俩百年好合吧。   小小震惊了一下三爷的亲手行为,迅速反应过来的大黑等人,立刻就起身出门,算是把自己灯泡的亮度,尽快降到最低。   “小樱,我们也走吧。”   “好的师父。”   外人误会了两人的亲密动作,但小樱是正确理解了师父这一吻,所以向来容易48手的她,只是甜甜一笑,就跟在了师父身后,没在多说什么。   ~~~   三爷这帮属下的动作还是相当迅速的,等三爷从公廨出来的时候,一百人的安保团士兵,已经在院中集合完毕了。   虽然去京城没法佩戴火枪,但是腰间一把倭刀,靴旁一柄匕首,还是整齐佩戴在了,每一位安保团士兵的身上。   “师父,怎么样?”   “我的兵还可以吧!”   站在队伍前,大黑指着身后列队整齐,昂首挺胸,一脸肃杀气的安保团士兵,一脸自豪笑容的朝三爷显摆道。   “不错,有几分精兵的模样。”   大黑别的方面不说,单就在带兵这个维度上,绝对是天才等级的。   这帮前任小混混也就跟了他一个多月吧,愣是让大黑训练出几分精锐模样,可见平时没少被大黑操练。   相比较站姿赏心悦目,集合速度飞快的海清安保团而言,来自朝鲜的使者团就墨迹多了。   三三两两的从休息室出来,磨磨唧唧的开始排队,直到李岳伦这个伤员,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从花厅走出来,这帮手脚全乎的使者团,才勉强整好队伍。   “遵法兄,真是有劳你了。”   看着海清安保团,整齐精神,战意高昂的士兵列队,李岳伦立刻就感受到了三爷满满的情谊:遵法兄竟然能派如此精锐的部队护送我入京,可见遵法兄是真的拿我当兄弟。   “岳伦兄,不必客气。”   “能安全护送岳伦兄入京,是遵法该做的事情。”   “轿子已经给岳伦兄准备好了,就在县衙门外,如果岳伦兄一切准备就绪的话,咱们这就启程吧。”   把自己调整回外交官模式的三爷,没白瞎自己的两年外交刑期,不管是口中的语气也好,还是脸上的笑容也好,都展现出一份绝对的真挚模样。   真挚到除了小樱之外,没人能听出三爷是在装模作样,甚至连大黑二黑都在暗自奇怪,师父怎么和这个朝鲜世子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连三爷的徒弟都被瞒了过去,就更别说李岳伦了,感受着三爷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亲兄弟’气息,李岳伦一脸感动的拱起双手,重重的说道:   “遵法兄,多谢!”   装兄弟就要装到底。   三爷亲手扶着李岳伦走出县衙,站在县衙门前的高台上,三爷刚要送李岳伦入轿,就看见县衙门前过去了几位,衣衫褴褛,面有菜色,正要去南门加入安置点的难民。   “等等!”   三爷抬手阻止了队伍,然后朝身边的铁蛤蜊吩咐道:“蛤蜊,去隔壁狂三党大院,给我套几车的零散铜钱。”   “套几车铜钱?”   面对这个奇怪的要求,铁蛤蜊下意识的就确定了一句,而且不光是他,就连三爷身边的李岳伦,都一脸奇怪的问道:“遵法兄,您带两车零散铜钱要做什么?”   “岳伦兄,刚刚看到那几个难民路过,我突然想到了。”   “这去京城的路上,如果有人要暗杀岳伦兄的话,有一手策略非常优秀,那就是借助京城周边的难民潮,煽动混乱,冲击我们的守备队,然后在我们这些护卫首尾难顾之时,对你进行刺杀。”   “而想要避免这种混乱,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先一步吸引那些难民。”   “在行进至京城的路上,我会不断派出斥候去打探道路,在发现不正常的难民聚集后,我便会派出铜钱车,以赈灾散钱的名义,去吸引那些被聚集的难民。”   “然后借助难民领钱的时机,带着岳伦兄安全通过。”   “当然,这只是遵法的一种猜测,如果叛军刺客采用其他方式进攻,遵法也会拼上性命,来守护岳伦兄的。”   三爷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做法,临了还习惯性的表达了一下决心。   “能认识遵法兄,岳伦真是三生有幸。”   听着三爷对于刺杀的分析,李岳伦即是感慨三爷的心思缜密,又是感叹幸好这种‘老阴逼’不在敌对阵营,不然让三爷这种人盯着,自己就是有九条命,也活不到回朝鲜的那一天。   ~~~~   又等待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在几辆骡子车装钱完毕之后,三爷护送李岳伦入京的队伍,终于正式启程了。   这支由100人安保团士兵,40名接力轿夫,20名朝鲜国使者,十多名杂役人员,组合成的庞大护送队伍,浩浩荡荡的开出了海清县城。   三爷带着小樱,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至于老白则是考虑到路程太远,就让它留家里看门了,不过有马守业看着,三爷也不担心老白被人拐跑。   “小樱。”   摇摇晃晃的骑在LV背上,看着身后渐行渐远的海清县北门,三爷心情舒畅的朝小樱搭话一声。   “嗯,怎么了师父?”   骑马并行在师父身边,小樱微微偏过头,看向三爷。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叫你一声。”   第一次去大朙的京城,三爷是有些激动的,只是他又不太好意思,直接说自己很激动。   但小樱作为三爷分析机,自然是很容易就读懂了,三爷心里在想些什么,便笑着搭话道:“师父,您这应该是第一次去京城吧?”   “哈哈,让你看出来了吗~”   ~~~   一路上和小樱说笑着,三爷一行人逐渐驶向京城,在于京城不到五里的地方,一位负责探路的斥候,来到三爷驴前报告道:   “三爷,再往前不到一里的地方,有大量灾民无故聚集,您看该怎么办?” 155 GG 思密达!   朴任勇是于一月前偷渡至大朙的。   鉴于朝鲜国的内夺位之争日渐激烈,预料到李岳伦会出海求助的叛军头子,提早便将暗杀人员安置在大朙等候。   若李岳伦能死在朝鲜国内或者是海上,这些暗杀人员可以作为前站,直接迎接新国君入朙朝拜,但若前面的暗杀行动都失败了,就需要这些人进行最后的暗杀。   “我就知道那些废物没一个可靠的,最后能将李岳伦斩于剑下,成功助殿下登基的人,还得是我朴任勇。”   三爷有探子观察路况,寻找潜在的暗杀人员。   而暗杀组这边,也有探子观察三爷他们的动向,只不过受限于人员稀少,只有十个人的暗杀组,对于三爷队伍的动向,只能掌握一个大概情况。   就比如现在,他们虽然得知了三爷的队伍具体人数,但他们并不了解,三爷出发前都做了什么准备。   可即便如此,也足以让朴任勇骂街了:   “张三这个狗一样的知县,他是有钱骚的吗?”   “护送一个朝鲜世子入京,用的着带一支一百人的护卫队?他只是一个知县啊,能不能动用一些,符合他身份的东西?”   “而且光是护卫我就忍了,他他娘至于雇佣四十个轿夫接力抬轿吗,这是怕轿夫累了,没法带着世子跑?”   听着手下探子的回报,朴任勇坐在树杈上,骂骂咧咧的诅咒着三爷祖上十八代。   一时大朙官话,一时朝鲜话,两种语言交替,痛痛快快的把三爷问候一圈之后,朴任勇才心情稍显舒缓的,看向自己身后几百号难民,自言自语的感叹道:   “未雨绸缪,大朙官话里这个词真是好。”   “如果不是我看到这些来京难民,突发奇想,提前准备了浑水摸鱼这一招的话,今天就只能看着李岳伦,从我眼前缓缓走过了。”   回想着这一个月来,扎根难民营,运营难民关系时的艰苦,朴任勇45°角仰望天空,不自觉滑落一滴泪珠:   今天就是结束,等过了今天,我终于不用再和一群不洗脸,不洗澡,臭烘烘,还经常梆硬,会顶到我屁股的臭老爷们,睡在同一张炕上了。   “老朱,你那话到底准不准啊,今天真能要到钱吗?”   朱富贵,是朴任勇在难民营中的化名,通过这个名字,可以很容易看出,他对权力和财富的渴望。   “老张,我你还不信吗?”   “兄弟我都带着大家伙儿,找了多少次钱了?”   从树杈上一跃而下,朴任勇来到叫他的难民小伙身边,拍着对方的肩膀,自信满满的笑道:   “海清县张知县的仁爱名头,你还不了解?”   “就那个什么蜂窝煤,弄的煤厂招工,不就是张知县主动上献蜂窝煤制法,让弘德皇爷下旨全国,才兴起的煤厂招工吗?”   “他连这种家传秘方都能献给天下,为民谋福祉,咱们今天问他要两个救命钱,他怎么可能不给?”   “等会儿磕头磕的用力一点,哭得声音大一点,见人就往他们身上扑,我保证张知县,会多多的给咱们赏钱。”   弘德皇帝虽然沉迷仙道,但其人品还是不错的,三爷把蜂窝煤制法上交之后,他除了给予三爷官方奖励外,也顺便帮他扬了扬名声。   弘德皇帝规定了,任何一个蜂窝煤厂招工时,都必须点明这个东西是张三发明的。   至于这个要求落实在各煤厂,就更加容易了:我们赚钱,替张三你扬名,大家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所以在各个煤场的不断宣传下,三爷在难民中的仁爱之名,可谓是流传甚广。   这聚集在京城周边的十万难民,除了知道弘德皇爷叫啥之外,剩下共同知道的名字,就只有张三爷了。   说道这里,可能有人会觉得奇怪,既然大家都知道三爷是个好人,那为何这些人还要聚众堵路,问他们心中的大好人要钱呢?   这只能说,林子大了,就会什么鸟都有。   有愿意吃苦耐劳,通过自己双手养活自己的人,就有好吃懒做,希望通过要饭养活自己的人。   朴任勇在难民营深耕运作一个多月,聚集起来几百号难民乞丐,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听完了朴任勇的鼓励,被称为老张的难民,虽然心里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三爷,但心中更为炽热的金钱渴望,还是让他放下了这小小的愧疚,满脸斗志的握拳道:   “老朱,兄弟懂了,待会儿肯定好好哭,绝对拿出哭丧的架势来。”   “好样的,好好哭,兄弟我保证你拿大钱!”   看着满脸斗志的老张,朴任勇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走向不远处的难民队伍,开始最后的战前动员。   至于动员的理由,无非就是,好好哭,好好要钱,等要够了钱,可以进城里找窑姐儿。   朴任勇在这边,如同小胡子附体一般,进行着热烈动员,正当他口水飞溅,讲的正兴起的时候,难民队伍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了。   “我们一定要……”   朴任勇的高呼声,随着视线转移逐渐平息,正当他准备转身,看看发生什么的时候,一声穿透力盖过他数倍的高呼,在他身后响起:   “我们是狂三党灾民安置部的,奉我们三爷之命,前来赈济灾民。”   “你们这群人从衣着上看,应该是灾民吧?”   拿着个铁皮喇叭,铁蛤蜊朗声朝聚众的几百号难民喊道。   “是,我们是受灾的流民!”   “大老爷,救我们,我们都是!”   看着三爷‘主动’来发钱了,这些难民立刻就激动起来,然后就在他们准备往前冲,准备哄抢的时候,一道道拔刀声,在铁蛤蜊身后响起。   铮!铮!铮!   二十把明晃晃的倭刀,一字排开在铁蛤蜊两侧,直接就震慑住了,要动还没动的难民。   震慑混乱就是这样,一定要在它爆发之前进行抑制。   “诸位,知道抢劫官银是什么罪吗?”   看着重新冷静下来的难民队伍,铁蛤蜊晃动着手中的喇叭,声音清冷的询问道。   “知道,知道。”   “爷,您说的算,从现在开始您说的。”   面对屠刀的时候,战场上都会有逃兵,就更别说这些,本就是乌合之众的难民了,所以只需要稍稍拔刀威慑一下,就足以让这些人认清自己的定位。   “三爷喜欢规矩,我也喜欢规矩。”   “给大家十息的时间,所有人列队整齐。”   举着个铁皮喇叭,铁蛤蜊人生第一次享受到了,指挥队伍的快乐。   “而且,我发钱的时候,是随便叫人的,所以你们不用挤着往前排,反而是我看见谁挤了,谁就没有资格领钱了。”   来之前,三爷已经告诉过他,整治这些难民的方法,所以铁蛤蜊安排起来,也是有条不紊。   至于这些难民,听到抢位置没效果之后,也就乖乖寻找最近的位置,用最快的速度站好。   以至于朴任勇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辛苦纠结的几百号难民兄弟,就已经像小学生出操一样,整齐列队在了铁蛤蜊面前。   “我……艹……这……”   朴任勇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而是一旁的铁蛤蜊,敲着喇叭,朝他大喊道:“嘿嘿!那个傻站的干什么呢?领不领钱?不零钱就麻溜的滚蛋!”   “领钱,领钱,爷,我领钱。”   朴任勇到底是被挑选出来的精锐刺客,虽然事态的发展,严重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他强大的心理素质,还是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重新隐藏自己,准备趁着发钱的时候伺机而动。   “紧盯一下那小子。”   看着朴任勇,急忙跑入难民队伍的身影,铁蛤蜊轻声朝身边的小弟吩咐一句,然后他便重新站直身体,举着喇叭朝难民高喊道:   “很好。”   “大家这个站队速度,我很满意。”   “接下来我详细说一下,发钱的方法。”   铁蛤蜊打了一眼列队整齐的难民队伍,大致估算了一下,人数在三百人左右,确定好了大致人数,他便朗声宣布了发钱方法:“首先,你们每人固定都会有3钱银子。”   “3钱银子!”   “张三爷仁义无双啊!”   平时要饭的时候,这些人最多要个十文二十文铜钱,哪曾想过还有一天,能要到银子,所以听着铁蛤蜊的发钱数额,这些难民直接炸锅了。   “安静!”   “还他妈想不想要钱!”   看着又要喧闹起来的难民,铁蛤蜊立刻出声震慑。   等到难民的喧闹声逐渐平息之后,他继续强调起了纪律:“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许说话,只要有一个人出声儿,今天这钱就不发了。”   三爷在铁蛤蜊离开前,向他多次强调过,一定要让现场保持安静,因为只要有一丝混乱,就会有人想浑水摸鱼。   一切以三爷为行动准则的铁蛤蜊,自然是要全面践行三爷的吩咐,所以他也一再强调这纪律。   只要有一人出声,所有人不发钱。   在这种无情的‘扣钱警告’下,整个难民队伍立刻就安静到,只能听到人们的喘气儿声。   随着难民队伍一起安静下来的,还有朴任勇躁动的心,感受着周围安静的气场,朴任勇就知道,今天这次刺杀要告吹了。   正当他准备,跟随着难民队伍领完钱,以不起眼方式离开,然后回去从长计议的时候,铁蛤蜊说出了一句,足以让他崩溃的话:   “刚刚说到的3钱银子只是基础,现在我再说一个,能领到更多钱的方法。”   “呼~呼~”   听到还能领更多钱,难民队伍虽然没法说话,但是喘气声明显粗重了起来。   “我身后这条官道,大家都能看见吧。”   铁蛤蜊用喇叭口,指着身后的官道,朝所有难民吩咐道:“再等个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三爷就会领着队伍从此地走过。”   “对于慷慨解囊,掏出真金白银来赈济诸位的三爷,大家总得有个表示对吧?”   “嗯嗯嗯嗯……”   这些难民都是职业要饭的,自然知道要跪舔金主爸爸,只是受限于不能开口,不然各种马屁,早就响彻林间了。   “很好,大家有这个心,我很高兴。”   “等会儿三爷带队路过的时候,大家就叩谢,只要够虔诚,磕头的够响,能把三爷磕乐了。”   “我身后这几车钱大家也都看到了,全散给你们。”   铁蛤蜊拍着身后的车辕,对所有难民吩咐道。   ~~~~   一盏茶的功夫,也就是不到点十分钟的时间,就在铁蛤蜊冷眼注视这些难民,随时戒备着有刺客想逃跑的时候,三爷的队伍到了。   骑驴子的三爷,带着骑白马的小樱,一驴当先的走在队伍最前方。   “行了,大家表现的时候到了,骑驴的那个就是三爷。” 156 在下新闻部负责人:要震惊   行了,大家表现吧,骑驴的那个就是三爷。   铁蛤蜊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朴任勇的耳朵里,就宛若千斤重锤,敲打着他的脑仁:   张三!   你欺人太甚!   平时带着难民四处要饭的时候,朴任勇没少给人跪过,但那些下跪,是属于策略性的,属于表演的一种,并不会让他有任何不适感。   但今天给三爷下跪,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是战败者给战胜者下跪,是妥妥的屈辱。   然而可悲的是,他还没法不跪,因为身边的这些难民兄弟已经跪下了,如果他显得特立独行的话,那无疑会被三爷的手下盯上,彻底断送后续刺杀的可能。   昔日,韩信可以忍受胯下之辱。   今日,我朴任勇亦可。   不就是叩头吗?   为了大业!   我忍!   双腿弯曲,膝盖缓缓的跪在土地上。   双手握拳,指甲死死的嵌入皮肉中。   朴任勇两眼盯着官道上,三爷英姿勃发的身影,带着不甘的仇恨,把额头抵在冬日冰冷的尘土中。   朴任勇跪的痛苦万分,跪的饱含忠义之情,但他聚集的要饭兄弟们,就没他想的那么多了。   因为人既然能出去要饭,那他们身上也就没有尊严可言了。   幻想着等会儿领了钱要吃顿好的,这帮职业要饭家们,生生把磕头磕出了砸地基的感觉。   砰!砰!砰!砰!砰!   不绝于耳的叩头声,将跪拜场弄的尘土飞扬,但这些人也不在乎,反而还在暗自较劲,妄想着能让铁蛤蜊看到自己卖命,待会儿好多给点赏钱。   唯一苦了的就是朴任勇和他的暗杀小队,心里上的屈辱就算了,现在还得跟着这帮没皮没脸的要饭家,品味这大朙京郊的尘土味。   要饭团那边,磕头磕的猛烈,而三爷这边,就只能摆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了。   “师父,要我去阻止一下吗?”   小樱知道三爷不喜欢有人给他下跪,所以便出声提出了要阻止。   “不必。”   三爷笑了笑,看着那些要饭家们,轻轻叹了口气:“尊严是自己给自己的,既然他们不需要,那我也没必要强加给他们。”   “而且想要从我这里拿走钱,总归得付出点什么吧,既然他们选择用头松土,那就让他们给这片土地松松土吧。”   三爷不是圣人,他也有自己讨厌的人,所以对于这些,差点给自己带来麻烦的职业要饭家,三爷自然不会给他们足够的好脸色。   只是平静的瞥了那些人一眼,三爷便把视线回到了更能让他舒心的小樱身上。   至于小樱这边,只要师父能够顺心,她怎样都行,既然师父不介意那些人磕头,那她就更加无所谓了。   “行百里者半九十,还有三里多地就要到京城了,大家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可在最后出差错!”   “是,三爷!”   朗声给队伍提了提气,三爷一行人便继续前往京城,只给这帮要饭家,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看着三爷的队伍渐行渐远,铁蛤蜊也伸手阻止了这帮,都快把头磕破的要饭家:   “好了,停下吧,大家的诚意,我相信三爷已经感受到了,至于这笔钱,就全给大家发了吧!”   “呜!呜!呜!呜!呜!”   不敢开怀大笑,只敢闷声点头,这帮职业要饭家门,愣是要饭事业上,做到了一般大朙军队都做不到的令行禁止。   朴任勇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领钱,如何离开的了,反正等他萎靡在一棵树下,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三爷的护送队伍,已经行进至京师南门外了。   一路上三爷想过很多形容京师的词汇,但是等他真正来到京师城外的时候,才发现他所有的准备都是毫无意义的。   别误会,不是说一个古代都城,就给见识过后世绚丽都市的三爷吓住了,而是说在三爷感叹这个城市之前——他们先堵车了。   这熟悉的京城味道。   有汽车的时候堵汽车,没汽车的时候堵马车,堵轿子,京城的交通,不管在哪一个时代,都不会让三爷失望。   三爷毫无脾气的骑在驴背上,等待着入城队伍缓慢前进,不过同样围堵在他们队伍前后的围观百姓,却看着三爷的队伍啧啧称奇:   “嚯,这么多人的护送队伍,这得是哪家王爷进京吧?”   “王爷?王爷出门能坐这种街上雇的轿子吗?而且你也不看看领头的人是谁?”   “领头的人?那个骑驴的少年吗?倒是瞅的有点眼熟,是谁啊?”   “张三爷啊!海清县知县张三爷,就扑克牌上那个!”   “哦~~~~~~”   好奇的路客,盯着三爷的庞大卫队指指点点,其中一些常去海清县的人,还十分眼尖的认出了三爷的身份,而那些没见过三爷的人,也在身边人的提点下,也纷纷认出了这个,把头像画扑克牌上的男人。   “原来是张三爷。”   “竟然是张三爷。”   “没想到我还能有生之年,看到张三爷的真人!”   就和看明星的心态差不多。   伴随《斗张三》玩法,以及扑克的推广,三爷在大朙的出名方式,也渐渐变得和老干妈一样。   虽然不是对于三爷本人的崇拜,但是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人们或多或少都想凑上来看看。   《斗张三》里的张三,真人出现在京城了!   随着这个消息在京城南门外越传越广,三爷除了被无数百姓看个新奇之外,也意外获得了大家,自发送给的插队权力。   毕竟大家光看人也不好意思,适当的让三爷往前走走,也算是给三爷补了张观赏票。   “谢谢,谢谢大家给我张某人这个面子!”   拱手向主动让位的路客们道着谢,三爷一行人无比迅速的就来在了,京城的南门之前。   “你们是……”   “护送朝鲜使臣的队伍?”   护送外国使臣,自然不可能等到了京城再找人通报,所以在护送卫队启程之前,三爷就已经派了信使,去京城鸿胪寺报备了李岳伦的情况。   至于京城鸿胪寺这边,在知道了来者是朝鲜世子之后,也是迅速进行了准备,像城门这种地方,也是提前就进行了安排。   “正是!”   趁着三爷插队的功夫,给难民要饭团散完钱的铁蛤蜊,也是迅速回到了三爷身边,帮助三爷进行这种不重要的沟通。   看着铁蛤蜊展开的朝鲜文书,负责看门的小头目点点头,迅速就给三爷的队伍放了行:“恭送大人和外国使臣京城!”   “蛤蜊,怎么样?”   “难民那边,找出刺客了吗?”   一直没找到功夫和铁蛤蜊说话的三爷,立刻趁着入城的时间,和铁蛤蜊交流起刺客情况。   “对不起三爷,属下无能,没能准确定位刺客。”   面对三爷的询问,铁蛤蜊面色一红,声音愧疚的回答道:“不过据那些难民所说,他们确实是被一个叫朱富贵的人,集合在一起准备向您要钱的,但是这个朱富贵具体是谁,属下却没能找到他。”   “无碍!”   三爷拍了拍铁蛤蜊的肩膀,随口安慰道:“他们好歹也是朝鲜叛军,挑出来的精锐刺客,如果能被人轻易找到的话,那还算什么精锐。”   “既然跑了,那就让他们跑了吧,一队人数稀少的刺客,如果能在京城把藩国世子刺杀了,那也只能说明鸿胪寺该废了。”   虽然三爷对于这个世界是降维打击,但这个世界的原生力量间进行对抗的话,三爷还是相信大朙能更胜一筹的。   所以他要做的,他该做的,无非就是在交接的时候,向鸿胪寺官员强调一下刺客的存在,他相信有了自己的这声提醒,鸿胪寺怎么着也能把李岳伦保护住。   从京城的城门洞中走出,不需要三爷做些什么,早就等候在这里的鸿胪寺接应团,就快步迎了上来。   而看着同僚过来了,三爷也赶紧翻身下驴,和对方一同拱手道:   “鸿胪寺左少卿,周林。”   “海清市舶司提举,张三。”   三爷没用自己知县的名头,而是用了负责接引外宾,品级上和鸿胪寺左少卿平级,都是从五品的市舶司提举。   “周某一直向往张提举诗文,今日一见,果然是世间罕见的青年才俊。”   “若不是周某有职务在身,定要请张提举游花赏月一番才是。”   周林虽然是一位京官,但是对于三爷的诗文还是相当喜欢的,特别是三爷新出的《金瓶梅》,他更是爱不释手,今日能看到三爷本人,也是让他有点见偶像的小激动。   “承蒙周少卿抬爱,张某愧不敢当。”   由于平时被夸得太多了,三爷对于一般的夸赞早已免疫,所以面对周林含蓄的崇敬,他很容易就接受了。   “张提举,不知世子所在何处?”虽然很想和三爷促膝长谈一番,但奈何有职务在身,周林只能先关注李岳伦。   “那位便是。”   三爷说着,一直轿边的李岳伦。   接下来一段时间,就和三爷没什么关系了,直到周林和李岳伦两人,进行了一番程式化的外交礼仪之后,李岳伦才走到三爷身边,深躬一礼:   “一路上多谢遵法兄照顾,岳伦就此别过!”   “岳伦兄,多余的客套,遵法就不多说了,遵法只嘱咐您一句:多多小心,定要平安。”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虽然三爷一直在用外交技法和李岳伦交流,但是他心中也不希望这个世子,莫名其妙被人杀了,又和周少卿嘱咐了一番:‘外有刺客,一定要保护好世子’之后,三爷向身边的小樱问道:   “小樱,为师在一个多月前,曾往京城派过一百多人的狂三党成员,充当预备记者团,你现在能帮为师联系到他们吗?”   “为师想问一下他们,在京城混了这么久,能不能在京城,帮为师找到那几个刺客。”   小樱,一个从未让三爷失望过的徒弟。   三爷的问题刚问完,小樱便笑着指了指街边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客栈,而在那家客栈前方,早已等候好了十二位迎接三爷的团队。   看着三爷和小樱把目光看过来,已经在此等了一个时辰的迎接团队,立刻就小跑着,来到三爷身边,齐声迎候道:   “恭迎三爷!”   “嗯,好,你们也好。”   向京城输入狂三党成员,以便收集信息,充当预备记者团的计划是三爷制定的没错,但具体负责实施的人却是小樱和金蛤蟆,所以看着上来迎接自己的狂三党成员,三爷其实一个人都不认识。   “三爷,小人姓要,名震惊,是京城记者部的负责人。”   不会给三爷带来任何不适,要震惊立刻介绍了自己。 157 连底裤都给你趴下来   要姓。   一个自春秋时代起就有的古老姓氏,其中最为著名的人物,应该就要数和荆轲齐名的传奇刺客之一:要离。   一个一听就知道,婚姻不是很幸福的名字。   事实上他何止是婚姻不幸,这狗小子为了能刺杀吴王僚的儿子庆忌,演苦肉计直接演到自灭满门。   没错,是‘自’灭满门,他老婆能摊上这么一个丈夫,也确实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所以和这位坑全家的要姓前辈一比,要震惊这个朴素的名字,就很让三爷喜欢了,一听就有一种搞新闻的天赋在里面。   “技惊四座,名震八方。”   “老要啊,看来令尊和令堂,对你的期望不浅啊!”   三爷很少夸赞属下的名字,其中除了因为那些海产名,确实不好下口之外,也是因为要震惊这个名字,实在是听的三爷非常顺心,甚至都想给他起一个号,叫UC掌门人了。   “三爷,要不您是大文人呢,就我这么一俗名,也能解读出这么复杂的内涵。”   要震惊听着三爷的夸奖,挠着头嘿嘿一乐,然后开口解释了自己名字的由来:“其实我这名儿,就是我出生那天哭声太大,给我爹吓了一跳,我爹看我出生就咋咋呼呼的,所以就给我起名震惊了。”   “老要,说说京城的情况吧,还有你们记者部的情况。”   没继续在要震惊的名字上纠缠,三爷开口转移了话题。   “三爷,您这一路前来,肯定也是十分辛苦,所以咱也别光在大街上站着了,您店里边儿请,我们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清口的茶酒。”   看着大街上围观的路客越聚越多,要震惊把三爷领入客栈之中。   为了能够更好的在京城收集情报,狂三党记者团在京城开了很多家这种,楼上住人,楼下喝酒的小客栈。   虽然无法接触到真正的达官贵胄,但用来收集大街小巷的市井民情,以及供狂三党的探子交流情报,却是非常好用。   今日因为三爷前来的原因,小客栈中已经进行了清店,所以偌大一个一楼大厅里,只是三爷带来的自己人。   先给三爷和小樱,一人倒了一碗清茶,要震惊才抱着一摞蓝皮册子,坐在了三爷对面。   “三爷,我先给您大致说一下,狂三党京城记者部的情况。”   “嗯,说吧。”   记者也好,报纸也好,都是自己未来要发展的重点项目,所以三爷听的也比较认真。   “首先是人数方面。”   “现在京城记者部的狂三党成员,一共有314人,其中会写字的成员有79人,至于剩下成员虽然不会写字,但收集情报,追逐热点方面的能力,却很有自己的一套。”   三爷当初派来京城的记者团,一共一百五十人,现在才经过一个多月的发展,就搞到了三百多人,可见这帮人还是有认真干活的。   听着要震惊的汇报,三爷满意的点点头,而要震惊这边,则是在得到了三爷的肯定回复之后,汇报的更起劲了:   “除了帮内成员的增加之外,我们记者团的外部合作者数目,也有明显的进展,其中给我们传递过多次信息,而且能稳定联系到的合作者,就有两千余人。”   “如果不算这些前置条件,只算有过合作的人的话,这个数目就要逼近五千了。”   “五千人!!!?”   听到这个数目,三爷先愣住了,他看着一脸淡定表情,汇报工作的要震惊,十分奇怪的开口问到:“你们如此大规模的在京城收集情报,就没有东厂或者锦衣卫的人盯上你们?”   “刚来的前几天确实有,不过在给了每家三千两银子的茶水钱之后,他们就只远远地看着,不再出面干预了。”   上梁正,下梁就正。   有三爷这么一个懂事儿的领导带着,狂三党下面的成员们,自然也是深知‘有钱能使磨推鬼’的道理。   “才三千两就能让你们随便打探情报,这京城的安保也太廉价了吧。”   三爷心里很清楚,无论是锦衣卫也好,还是东厂也好,那都是烂到根子里的腐朽组织。   但腐朽归腐朽,三爷是真没想到,这帮人能三千两,就把京城的信息安全拱手让人。   “三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听着三爷稍带气愤的感叹,要震惊笑着提醒道:   “您忘了您在我们来之前,曾经向我们传授过的一种大数据分析法,让我们要通过一些不起眼的消息,来分析其背后的含义。”   “时刻谨记此法的我们,从未正面打探过任何朝廷敏感的话题,所有的一切信息,不过是我们通过各种小消息整理出来的。”   “锦衣卫也好,东厂也好,还是任何一方势力也好,他们总不能因为我们知道了一些,诸如李大人和王大人关系不错,某间铺子的真正的东家是孙公公之类的市井谣言,就把我们抓起来吧。”   要震惊说着,将桌面上一扎厚的蓝皮册子推向三爷。   “这都是你们通过数据分析,掌控来的情报?”   “让我看看上面都有什么啊。”   三爷笑着,随便翻开一本册子,看向上面所记录的内容。   【姓名:周林。】   “嚯,我和周少卿还真有缘,随便翻开一页就是他的名字。”   看着册子上,周林的名字,三爷噗嗤一乐:“行,正好也让我看看这位周少卿,你们都打探到了他什么情报。”   【周林,鸿胪寺左少卿,弘德三年进士,籍贯四川昼云县,属当地名门望族,曾出过四位进士,分别是其曾祖周宝晨,曾官至……】   关于周林老家的情报,册子里罗列的比较简单,而且都是一些很容易就能查到的公开信息,但是对于周林本人,以及他在京城的情报,册子里就详细到令人发指了。   周林拥有的明宅,拥有的暗宅,拥有的铺子,拥有的地业,和哪些官员交好,和那些官员交恶,站在哪位皇子一方,和哪个小妾关系好,和哪个妓子关系好,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甚至是喜欢什么样的姿势,册子里都罗列的清清楚楚。   【周林,喜欢后入式,特好朝向窗户。】   指着情报中这一条,三爷一脸无语的看向要震惊:“这条情报,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三爷,这是我和周少卿接触过同一个妓子,然后在和那个妓子聊天时,无意间打探到的。”   看着三爷手指的那条情报,要震惊嘿嘿一乐,显然是为自己能搞到这么隐蔽的情报,而感到自豪。   “你们……”   “好吧……”   “祝你和周少卿开心。”   三爷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种古怪的关系,只能迅速把话题转换回正轨上:“妓子这个事儿我就不多问了,我想问问周少卿其他那些,官员交际,田产地业,甚至是家庭关系,你们是怎么弄到手的?这应该不是随便就能打听到的事儿吧?”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一个人只要活着,他就会与外人产生交际,丫鬟,仆人,马夫,门卫,街邻,朋友,仇人,妓子,想去了解一位目标背后的情况,你们不需要去冒险出面打探,只需要和他接触同样的人就够了,接触的越多,掌握的就能越多。”   回忆着三爷教导记者团时的语气,要震惊完整重复了一遍,三爷的大数据分析法。   说完他便一脸微笑的看向三爷,对着三爷感谢道:“三爷,您教授给我们的情报收集法,我们一刻都没有忘记。”   我当时也就是顺口一说,没想到你们能做到这种程度。   三爷把预备记者部派来京城,其主要目的,还是为以后的新闻事业打基础,毕竟京城作为大朙最中心的城市,搞新闻肯定是要在这里开始的。   至于打探京城的情况,不过是三爷给这些预备记者布置的,好让他们习惯追逐新闻的作业。   但让三爷没想到的是,这群家伙竟然把作业完成到了这种高度,这份蓝皮册子里掌控的官员信息,就算比不过东厂和锦衣卫,也估计差不太多了。   “老要啊,打探这些信息,真是辛苦你们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信息,自己能不能用得上,但新闻部成员的敬业精神,三爷还是要鼓励的。   “三爷,我们不辛苦。”   “穿街越巷去打听各种消息,本身就是我们喜好,现在又能有三爷您,付着工资来让我们做这些事情,我们当然要做的更好,才能对得起您了。”   要震惊微笑着摇摇头,一张稍显消瘦的脸上,满满都是被认可的幸福。   “哈哈,老要你这张嘴,真是会说话。”   三爷顺心的大笑两声,然后看着要震惊问道:   “老要,就刚刚我送的那个朝鲜世子,有一支朝鲜来的暗杀小队,在一直盯着他。”   “所以你看你能不能动用手里的人员,帮三爷我找找他?”   “刺客中好像有一个人叫,叫朱富贵。”   三爷知道在茫茫京城中找一个人很难,所以他用的是询问的口气,而不是命令的口气,可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一说朱富贵的名字,要震惊直接乐了:   “朱富贵?这人我认识啊!” 158 开门,查水表的!   “老要,你知道这个人?”   说实话,对于能找到朴任勇,三爷心里是没什么底儿的。   毕竟京师将近百万人口,现在城外还有十万难民,在这么多人中,找一个只有几人的小队,基本等同于大海捞针。   三爷之所以提出来要找人,也不过是想缓解一下内心的担心,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刚说了个情况,要震惊就知道自己找的人是谁了。   “知道,怎么能不知道。”   “每天带着三百多难民,满京城的要饭,对于这种话题人物,我们新闻部当然要关心了。”   朴任勇可能做梦都不会想到,他区区一个要饭头子,竟然会被其他组织盯上,而且还是被重点关注。   “老要,听你这话里话外的随意劲儿,你对这个刺客很熟悉喽?”   听到老要竟然如此熟悉朴任勇,三爷脸上立刻来了笑容。   “我倒是一般……”   “不过在咱们记者部里边,有一个人对朱富贵很熟悉,经常会去找他询问一些,难民那边的情况。”   要震惊朝三爷笑了笑,然后挥手,冲一个个头不高的小伙计高喊道:“六子,你过来一下,三爷有事儿问你。”   “哦!”   被称为六子的小伙计,放下手头的水壶,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三爷身边,朝三爷躬身问候道:“见过三爷。”   问候完三爷,小六子又朝小樱问候道:“见过小樱姑娘。”   “六儿,别那么拘谨,坐下说话。”   三爷不是个喜欢繁文缛节的人,只要冲着他的人能真心尊重他,三爷并不在乎一些面子上的礼法。   “谢三爷。”   个头不高的小六子,搬凳子坐在要震惊身边,一脸好奇的朝三爷问道:“三爷,您叫我什么事儿?”   “听老要说,你认识一个叫朱富贵的要饭的?”三爷端起桌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认识!”   “老朱嘛,就脸圆圆的,眼睛和刀割的一样,不用笑就看不见眼睛的那个。”   小六子先是回忆了一下朴任勇的外貌,然后朝三爷问道:“三爷您怎么想起来问他了?”   “这个人,你觉得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三爷没说明朴任勇的刺客身份,先是反问了一句小六子,打算看看这个小记者,有没有足够的洞察力。   “有,而且有很多。”   听到三爷这么问,小六子掰手指数起了朴任勇的问题:   “首先就是这个人,他除了身边九个小兄弟之外,没有其他同乡,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而且我每次问他从哪里来,他都含含糊糊转移话题。”   “其次是这个人皮肤太好了,和一般皮肤干枯的难民不同,老朱身上的皮肤不仅细致,而且身上还有疙瘩肉,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最后就是,他说梦话的时候,会说一些很奇怪的方言,有时句末会加上一声‘思密达’,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等等,小六子,你为什么会知道他梦话说些什么?”   前面的分析,三爷还能夸他一句观察仔细,但是最后这句对梦话的评判,实在是让三爷淡定不了了。   “因为我们一起睡过啊!”   小六子理所应当的点点头,然后看着三爷反问道:“这不是三爷您说的吗?要走进目标,深入目标,获得共情,才能拿到最独家的新闻资源。”   “额……”   “小六子,你做的很好。”   可能这才是真正的新闻人吧。   三爷只能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一句。   “三爷,朱富贵到底是什么人啊?”小六子的表情愈发好奇:“您既然能问到他,想必是知道其中的隐情吧?”   “他是来自朝鲜的刺客,奉命刺杀那位朝鲜世子的。”   三爷公布了答案,然后看着小六子问道:“所以三爷我想问问你,看看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   “三爷,朱富贵在京城的落脚点,我倒是知道。”   “但是考虑到他刚刚刺杀失败,那个明面上的落脚点,估计是要被弃置的。”   “不过朝鲜世子既然居住在鸿胪寺,那朱富贵的刺杀,肯定也是要围绕鸿胪寺进行,所以咱们是不是可以在鸿胪寺周边进行暗查,以寻找朱富贵的踪迹。”   面对三爷委以的重任,小六子试着提议道。   “在鸿胪寺周边暗查?”   听着这个建议,三爷一挑眉:“你们京城新闻部能做到吗?”   “三爷,我们不敢说一定能做到,但在鸿胪寺周边,确实有不少我们的小兄弟。”接替小六子回答的,是要震惊这个新闻部负责人。   “尽人事,听天命。”   “三爷我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之人,只要你们尽力就好。”   新闻部能做到这种程度,三爷已经很满意了,接下来他只需要静静等待便好。   “遵命,三爷!”   要震惊起身拱手,带着三爷的命令,离开了小旅馆。   ~~~~~   京城,金鱼胡同深处,一处门窗紧闭的破落民宅。   “西八!西八!西八!西八!西八!”   小院正北的卧房中,朴任勇声嘶力竭的怒吼着,在他的身前,是一个贴着张三名字的荞麦皮枕头,只是这个枕头上,已经被锐利的匕首扎满了孔洞,里面乌黑的荞麦皮,散落的满床都是。   发泄似的狂捅了枕头几十刀之后,渐渐冷静下来的朴任勇,脱力的坐回到床沿上,然后对着卧室门外,同样沮丧的九个小兄弟叫喊道:“哥几个都进来吧,咱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刺杀计划。”   狡兔都有三窟,更何况来自朝鲜的专业暗杀团队。   这套里鸿胪寺不远,地形隐蔽的小院,就是朴任勇来京城之后,租的十套小院之一。   至于让小六子,以及其他难民知道的那些落脚点,甚至都不在这十套院落当中。   平心而论,朴任勇真的是一位智勇双全,心思缜密的刺客,如果不是运气差到家,遇到三爷的话,他这般一轮接一轮的连环暗杀,是百分百能将李岳伦弄死在大朙的。   因为不用说别的,单就这个狡兔十窟,就足以瞒过情报重心全在官员身上的锦衣卫和东厂。   但很可惜,他遇到了三爷。   ~~~~   “艹!”   “又是个空院子!”   “那个狗日的老朱,到底在哪啊?”   在距金鱼胡同不远的钩子胡同中,小六子正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小院里,愤怒的踢着院中的枣树。   借助新闻部在京城民间的强大情报能力,小六子已经扑了五六家,租户可疑的院落了,但可惜的是,这些院子不是空的,就是住的是正经外来人。   “老六,金鱼胡同发现一个可疑的院子,而且据那院子周围的邻居交待,就在刚才不久,有多位年轻男性走进了那间院子。”   听着院门外同僚的呼喊,小六子狞笑一声,恨恨的说道:“老朱,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和四位同僚一起,小六一行迅速奔向金鱼胡同。   来在了金鱼胡同之后,小六等人并未打草惊蛇,而是上了一家距可疑院落最近的酒楼,借助望远镜先进行了一番观察。   张家酒楼三层的包间里,小六子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远远的观察着邻里口中,那个可疑的破旧院落。   开始的时候,院中一个人都没有,但是等待了不到十分钟,他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圆脸,正对着院子的墙角,畅快的放松着膀胱。   “老朱,抓到你了。”   小六子舔了舔嘴唇,对身边的一个大长腿兄弟说道:“长毛,你腿快,你去通知三爷,我们哥几个在这儿盯着他们。”   三爷在小六子他们出发前,已经提前进行了警告,明确指出了那些人都是职业刺客,近身战斗能力爆表,让小六子他们发现敌情之后,一定要上报,千万不可自己上去送人头。   有了三爷的警告,小六子这些人又比较脑子活,自然是知道轻重缓急,不可傻呈英雄,再加上小樱姑娘就在京城,他们就更加知道,打架的事儿和自己没关了。   放下继续充当人肉探头的小六子不谈,单说三爷这边。   在得知了朴任勇的藏匿点之后,三爷也不整那些虚的,直接出动了全部安保团士兵,整整一百人,浩浩荡荡的就杀向了金鱼胡同。   没错,三爷就是要以人多欺负人少。   不行吗?   在来到金鱼胡同口的时候,三爷并没有着急往里走,而是先派了大黑二黑,带着三十人安保团士兵,前往金鱼胡同后面的鲫鱼胡同,把朴任勇的后路也堵死之后,才带着剩余七十人,走进了金鱼胡同。   “三爷,就是这间院子。”   在小六子的带领下,三爷一行人来在了朴任勇所在的破旧院落。   门前没有人站岗,不过这也是应该的,毕竟一个破旧小院,门前突然站俩门卫,那不是等着被人怀疑吗。   “旁边俩院儿,各进二十个人,防止里面的人从旁边逃跑。”   一个院子,五十两银子。   在三爷的金钱攻势下,破旧小院两旁的邻居,欢天喜地的就迎进了安保团士兵,如果不是三爷要求要保持安静,这群人估计就要敲锣打鼓了。   撒下了全方位的包围网之后,三爷让小樱一剑斩开院门,趁着里面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带队包围了朴任勇所在的正房:   “老朱在不在,你家三爷来查水表了!” 159 师父,以后孩子还是我来教吧 ??   屋内。   朴任勇正带着九个小兄弟,研究着接下来的刺杀计划。   就在他们谋划的正起劲儿,朴任勇指指点点安排各个手下,需要做什么的时候,门外突兀的一声‘查水表’要求,打断了朴任勇的激情演讲。   ‘老朱在不在,你家三爷来查水表了!’   朴任勇是没亲耳听过三爷的声音,但是他心里清楚,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喊出这样话的人,只有可能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海清县知县张三。   “张三!!!”   谋杀行动的失败。   跪地磕头的屈辱。   在一瞬间,全部涌上了朴任勇的心头。   他瞪直了眼睛,憋红了脸,牙齿咬得各支支作响,手中毛笔的笔杆,被他捏的粉碎。   不共戴天的仇恨,就宛若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脑子上。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失去理智。   把手中捏成碎木渣的笔杆狠狠抛出,朴任勇平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已经开始拔刀的兄弟们,此刻一定要冷静。   “都别动!”   朴任勇的声音低沉而冷漠:“张三能如此简单的找到咱们,能如此轻挑的进行嘲讽,都足以说明他在外面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咱们出去被射成筛子。”   朴任勇在朝鲜的时候,显然没少干这种事儿。   只是听着三爷一句调侃,他就已经脑补出了外面张弓搭箭的围捕画面。   “兄弟们。”   朴任勇发出的声音愈渐低沉,眼中的仇恨愈发炽热,他死死捏着身前的桌沿,语气冰冷的吩咐道:   “咱们的命,估计就到这儿了。”   “殿下的嘱咐,也是没机会在完成了。”   “但是对于张三这个仇人,咱们决不能轻易放过他,李岳伦没机会杀了,但是张三的项上人头,我们必须斩落在刀下!”   “任凭将军吩咐!”   能被挑选出来前往大朙执行刺杀计划的,那都是朝鲜叛军中最不怕死的几个人。   哪怕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他们也毫无惧色,一双双冰冷的眼睛里,只有对于三爷无限的仇恨:   他们恨啊!   本来他们每人都可以封官拜将,享受余生的富贵荣华,但现在却只能毫无意义的死在这里,成为朝鲜叛军溃败的起始点。   “将军您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怎样才能弄死张三?”紧紧握着手中的腰刀,一位小刺客朝朴任勇问道。   “请君入瓮!”   朴任勇盯着堂屋大门的方向,语气冰冷的说道:“出去,咱们可能连一步都走不了,就会被射成筛子,唯有请张三进来,咱们才有可能杀掉他。”   “请张三进来?怎么请?”小刺客完全想不到三爷进来的理由。   “安静待着,等他们忍不住先进来。”   “然后祈祷,张三会带队冲锋。”   朴任勇的语气不是很自信,但他也毫无办法,最后只能轻轻叹一口气,开始进行最后的埋伏:   这种平民的连三间房屋很小,根本不存在复杂排兵布阵的可能。   所以朴任勇只能将小兄弟们左右排开,全部用手弩指向堂屋房门,就等着三爷一进来,直接给他射成刺猬。   不过他也只能选择在室内给三爷穿成刺猬,因为这种微型刺客弩的杀伤距离不过五米,真要到了室外,只能当成一种摆设看看。   等做好一切准备之后,朴任勇来在堂屋正中间,朗声朝屋外的三爷嘲讽道:   “张三!”   “你我交手一场,虽未有过面对面的交流,但我敬你张三是个英雄。”   “但不知张大英雄,有没有胆量进来喝一碗茶啊?”   朴任勇当然不会指望,三爷会中这么低级的激将法,但是能临死前过过嘴瘾,还是很爽的。   只可惜,他还是遇到了三爷,三爷别的本事都靠系统,但唯独口上技巧,那是天生自带的,和他比耍贫嘴,里面的朴任勇还差得太远。   不过逗哏再好,也需要相应捧哏。   所以在教育朴任勇,什么叫真正的耍贫嘴之前,三爷先朝身边的小六子,掏着耳朵明知故问一句:“六儿,刚刚三爷有点走神,没听清里面的人喊什么,你能给三爷转述一下吗?”   “三爷,朱富贵叫您主动进去见他。”小六子还是很有烫头天赋的,知道三爷需要什么样的话作料。   “叫我,主动,进去,见他?”   三爷抓着自己的心口,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用悲痛的声音,朝屋内高声喊道:   “朱!”   “我亲爱的朱!”   “我张三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不尊重我?甚至都不愿意出来,跪在我的脚边,亲吻着我的靴子,目光真挚的喊我一声,三爷。”   爽!   三爷在当初建立狂三党的时候,就一直幻想有一天,能说出这句教父里名台词。   在等了几个月之后,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三爷这边说的很爽,但屋子里的朴任勇,却不愿意继续配合,在他发现自己和三爷耍贫嘴,完全是自讨苦吃之后,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屋子内外都沉默了有一分钟的时间,三爷就知道,等他们主动杀出来是不可能了,想要这帮乌龟伸出头,只能自己这边想办法了。   “六儿。”   三爷笑着朝身边的小六子勾勾手:“附耳上来。”   “三爷,啥事儿?”   小六子探头靠近三爷,而站在三爷身边的小樱,也不自觉的动了动耳朵。   “六儿,小时候,炸过屎没有?”   三爷回想着一个,‘结局是吃虾仁儿’的相声,对身边的小六子询问道。   “玩过。”   小六子嘿嘿一笑,也没尴尬,可见这项娱乐活动,在男孩子里边,确实是很普遍。   “那今天,三爷就再让你找回一次童心。”   “看见那两扇窗户了吗?”   三爷指着朴任勇所在堂屋的两扇窗户,对着身边的小六子吩咐道:“你去整几十挂鞭,然后再整几桶黏糊的,三爷让你好好回顾一下童年。”   “三爷,能在别人家里玩这个,这可是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实现……”   小六子兴奋的搓着手,朝三爷嘿嘿一笑:“别的就不多说了,三爷,等我去弄点好货回来!”   小六子领命,带着几个兄弟,连跑带颠的就冲出了院门,看着小六子离开后,小樱一脸无奈的在三爷耳边轻叹一句:   “师父,以后您的孩子还是我来教吧,不然跟着您都学坏了。”   “小樱,男孩子淘气点,才能更聪明!”   三爷嘿嘿一乐,等着一会儿看好戏。   由于都是一些比较好收集的东西,再加上有足够的银子开道,小六子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将所需之物带回了小院。   额……   有好好的盖着盖子。   “三爷,我就不多形容了,咱接下来怎么做?”   小六子鼻子上堵着两个纸团,说起话来有些瓮声瓮气的。   “先在院子里放几挂鞭,借助炮声掩护,去把他们堂屋的门堵死。”   “之后,你们就可以砸开窗户,干想干的事儿了。”   三爷花了三天刑期,换取了相应的嗅觉灵敏度下降,不然此刻的他,就只能像小樱一样,飞身上房呆着了。   “把门堵死再炸……”   听着三爷的安排,小六子坏笑着伸出大拇指,冲着三爷钦佩道:“三爷,还是您坏,不对,还是您老谋深算,也不对,还是您足智多谋。”   “滚蛋,滚蛋,不会夸人就赶紧去干活。”   三爷笑骂着踢了一脚小六子,接着便借助院里的大缸,跳上屋檐,等着一会儿看好戏。   啪啪啪啪啪啪!   伴随着灰色的烟雾,热闹的爆竹声在院落中响起,听着屋外的鞭炮声,朴任勇一脸奇怪的看向身边的小弟:   “放鞭炮?张三这是搞什么鬼?”   “将军,我们也不知道。”   没人能回答朴任勇的问题,又是等待了十分钟左右,他们所在堂屋的两扇窗户,就被砖石砸开了。   “小心!”   “他们要强攻了!”   看着破窗进来的石块,朴任勇下令全员戒备。   就在他们弩上弦,刀出鞘,准备击杀跳窗之人的时候,却发现攻进来的不是安保团成员,而是一个又一个的木桶。   木桶?   朴任勇只是疑惑了半秒的时间,他就被逸散在空气中的气味惊醒了。   只可惜他没能做出进一步反应,污秽之物就随着木桶的破裂,甩的满家都是。   但,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伴随着污秽之物散开,窗外立刻又飞入了,一挂接一挂的鞭炮。   飘散的烟雾中,是点点的火光,接着就是鞭炮被点燃的爆裂声。   真正的炼狱开始了。   其实不管是大朙的熊孩子,还是朝鲜的熊孩子,他们都曾有过,想把村头厕所炸了的儿时梦想。   只是在他们的儿时梦想中,并没有身处其中,亲眼见证这一条。   “冲出去!冲出去!”   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被熏,朴任勇双眼通红的冲向堂屋房门。   然而就在他准备一脚破开屋门,带队冲出去的时候,却绝望的发现,屋门被堵死了。   “西八!”   “西八!!”   “西八!!!”   朴任勇咆哮着,用肩膀疯狂撞击着屋门,但外面早已堆满了的杂物,让他的冲撞显得毫无意义。 160 都是可敬的朝鲜工具人   由于怕把房屋引燃,三爷并没有几十挂鞭全扔进去,只是象征性的扔了两挂,炸了十几秒的时间,屋内热闹的动静就停了下来。   堂屋的两扇窗户里冒着徐徐的硝烟,站在堂屋对过儿南屋的屋顶上,三爷隔着遥远的距离,对里面喊话道:   “老朱,口味可还够劲?”   “如果不够的话,三爷我这边还有几万响呢,想要就吱个声,都给你扔进去!”   因为提前屏蔽了嗅觉,三爷并不是很清楚空气中的味道,不过从院中小六等人脸上兴奋的表情看,气味应该还处于可以接受的范畴。   就是不知道屋内的效果如何了。   “咳咳!”   享受着世间独一份儿的‘屎熏’,朴任勇蹬开了身前的圆桌。   虽然屋子里已经没法形容了,但朴任勇等人作为精锐刺客,还是在一片绝境当中,迅速构筑了简单防御,成功阻止了自己变成小黄人。   但身子上的干净,并不能掩盖空气中的绝望,在这间气味独特的熏房中,朴任勇对身边的手下,发出了最后一道命令:   “兄弟们,随我冲锋!”   吧唧,吧唧……   “冲……”   “唔!”   强忍着脚下的湿滑,一只手捂住口鼻,朴任勇做好被万箭穿心的准备,第一个跳出了窗户。   然后他就发现,预想的箭雨并没有降临,小院中有的只是,铺满院子的鞭炮,以及远远躲在院门处,手持火折子,随时准备点火的小六子等人。   看着眼前这一幕可笑的‘鞭炮阵’,朴任勇终于明白了:其实张三从来就没有正眼看待过他,所谓的围剿,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对于张三来说,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可笑的小丑。   “张三!”   朴任勇双目赤红,死死的盯着远在南房屋顶上的三爷,神情悲切,惨笑着喊出最后的尝试:“我在难民中的时候,曾听闻你素有武名,所以你有没有胆量,敢和我来一场一对一的对局。”   “我,朴任勇,朝鲜虎奋卫右将军,虽然只是一个番邦外国的将军,但对你一个大朙七品知县,也不给你丢人吧!”   朴任勇的声音,决绝中带着一丝洒脱,听起来颇有几分江湖大侠,被朝廷围剿时的无奈,如果不是小樱伸手阻拦自己的话,三爷还真想和这个朴任勇,好好的过上两招。   反正有系统可以买活,三爷也不是那么害怕出现意外,但他不害怕,他身边的人可害怕,除了小樱已经握住他的手,不让他轻举妄动之外,三爷身边的其他安保团士兵,也都朝三爷缓缓摇着头。   “师父,小樱来做他们的对手吧。”   人擅长什么,就会想着去表现什么。   就像擅长游泳的人,老想着去游泳一样,剑技已经臻至化境的小樱,也是每天就想着和人打架。   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以正当出手的机会,小樱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了。   “你来对阵?”   看着小樱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三爷又花了七天刑期,确定了一下朴任勇只是一个正常人之后,便缓缓点头同意道:“既然小樱想上的话,那就去吧,尽量别杀人。”   “谢谢师父!”   得到三爷的允许,小樱立刻跳到三爷身边,借机亲了三爷一口,之后便纵身一跃,跳下了南房的屋顶。   “小樱这个丫头片子……”   轻轻摸着小樱吻过的左脸颊,三爷把目光看向院中的小樱,而同样把目光看向院中小樱的,还有一脸奇怪的朴任勇。   “你是何人?”   看着院中突然跳下来一位短发的姑娘,朴任勇开口问道   “曲世樱,师父的大弟子。”   小樱微微欠了欠身,然后把右手握在刀柄上。   一个女徒弟?   还是一个习武的女徒弟?   朴任勇有些奇怪的看了三爷一眼,然后冷笑着,拔出腰间的长刀:“好,既然张三不愿出面的话,那就让我先拿你这个大弟子开刀吧,今天就让你们师徒并了骨。”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从朴任勇的步态,神色,持刀姿势,呼吸频率上,三爷一眼就看出他,是一位罕有用刀高手。   真要是自己和他对打的话,起码要再加三年倭刀技巧,才能勉强做到五五开,而要想战胜的话,就需要一定的运气了,   因为三爷的系统,只能让他的武艺达到极优这个层次,距离真正的武学天才,以及小樱那种怪物,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的。   不过三爷有距离,也就等于朴任勇对小樱有距离,随着他手握腰刀,摆好起手姿势,准备起手的时候,小樱说话了:   “就你一个吗?”   “剩下那九人,不和你一起?”   看着一脸菜鸡样的朴任勇,小樱有些不开心的问道。   “那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相应代价的,小丫头!”   朴任勇到底还是要那么一点脸的,面对小樱一起上的要求,他还是选择了自己独自冲锋。   纵深不过七八米的小院,在朴任勇的加速冲锋下转眼即过,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两人便进入了可以出刀的距离。   接着在旁观者看来只是刀光一闪,小樱便出现在了朴任勇的身后,除了手中的‘村正’被抽出之外,整个人看起来和出刀前并无区别。   然后又过了不到一秒,朴任勇便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他的袖筒和裤腿齐声撕裂,精壮的四肢上,开始有殷红的血液渗出,汇聚,最后沿着重力坠落在地面上。   也就是朴任勇真是条汉子,双臂双腿上都划了道大口子,也能强忍着不喊出声来。   “将军!”   看着朴任勇毫无反抗能力,一秒就扑街在地,他手下的九个小兄弟,也是能看清形式,没有任何反攻的想法,只是一窝蜂的围到朴任勇身边,关切的看着他。   朴任勇的迅速铺街,除了震撼住其他九名刺客之外,也是让安保团的士兵,大大开了回眼界。   他们知道小樱姑娘很强,但是具体有多强,他们心中并没有直接的概念,不过在今天,看了小樱正式出手之后,他们明白了:   小樱姑娘确实强,强到看不出是一个人。   安保团士兵叹为观止的看着小樱,三爷也不例外,看着自己这个大徒弟,三爷心中愈发庆幸,自己早早就决定了不和小樱比剑,不然自己这个师父,得丢多大面子,连人影都没看清,自己就扑街了。   “老朱,不对,老朴,怎么样,服不服?”   三爷其实挺怕血的,但是为了表示尊重,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膈应,借助一处矮墙作为缓冲,缓缓跳下了屋顶。   “呵!”   “不可思议,这个女人简直不可思议。”   朴任勇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长叹一口气,然后看着三爷强拉起一抹笑容,请求道:“张三,给我和我的兄弟们一个痛快,如何?”   “这我可做不了主,因为我得把你们送到正主那边。”   三爷是正经的七品县令,而不是江湖上的草莽英雄,他虽敬朴任勇是条汉子,但处理朝鲜刺客这种事,他觉得还是交给李岳伦本人来比较好,若是他越庖代俎的话,会显得自己有点跌份儿。   “来人,去叫俩大夫,给老朴简单包扎一下。”   一方面找大夫给朴任勇包扎,一方面安排人给这帮刺客捆好,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三爷把小六子叫到身边,朝他嘱咐了一句:“六儿,过来。”   “三爷,您说。”小六子屁颠屁颠跑到三爷身边。   “一会儿离开之后,你去找人把这个院子买了,之后再把房子推了重盖一下,咱不能管杀不管埋。”   三爷向来是一个负责任的人,对于自己糟践过的东西,就会相应的负起责任。   吩咐完小六买房之后,三爷带着自己的一百多人,驶向鸿胪寺,在走到金鱼胡同口,和大黑的包抄小队相遇之后,大黑闷头对着三爷就是一句:“师父,那个小院根本就没有后门,我们去了金鱼胡同之后,是另一家院子。”   “有备无患嘛。”   三爷拍了拍大黑的肩膀,继续带队向前走,在行进至距鸿胪寺只有一条街的拐子胡同的时候,三爷突然看到了一个武馆在招收徒弟。   而且打出的旗号还是:备战明年二月的水师武科举。   “对了大黑,你是不是说过,你和二黑要参加这个武科举来着?”   “对啊师父,安保团不就是您专门为此事,给我和二弟准备的。”   外人或许会觉得三爷,才智过人,过目不忘,但身为三爷徒弟的大黑,早已习惯了自己师父的日常健忘。   “为师这么忙,忘记一两件事很正常。”   三爷小小狡辩了一下自己的健忘,然后看着身后的朴任勇等人,微笑着点点头:“那这么说来,这帮刺客咱没白抓啊,等会儿到了李岳伦那里,为师以此为礼物,要求他见皇上的时候,一定要给你俩重点渲染一下,海上的救援过程。”   “这样一来,说不定直接就能弄俩官儿呢。”   三爷是个好师父,逮住机会,就会给自己的徒弟谋福祉。   这样想着,三爷又看向小樱:   今天小樱又立了一功,不然借此为机会,直接给她把身体素质拉满吧,不过十年刑期而已,也就比老白稍贵一点。 161 这下,仁川港也属于三爷了 ??   三爷带着朴任勇等刺客来在鸿胪寺的时候,那位喜欢朝着窗户玩后入式的周少卿,已经入宫向皇帝禀报情况去了。   不过和鸿胪寺的其他官员沟通一番之后,三爷还是顺利见到了朝鲜世子李岳伦。   “岳伦竟然能让朴将军亲自带队行刺,看来李勋还真是重视我这个世子啊”   看着躺在担架上,四肢打着绷带,脸色惨白,声音虚弱的朴任勇,李岳伦摇着头轻笑一声,眼神中满满都是嘲弄。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李岳伦,你能有幸遇到张三,确实是你命不该绝,我朴任勇认栽了。”   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刺杀目标,朴任勇便认命的闭上眼睛。   “来人,将朴将军带下去吧。”   李岳伦挥挥手,示意手下将朴任勇等人带离之后,立刻转换表情,满脸感激的冲着三爷深鞠一躬:“遵法兄,你又救了岳伦一次,能认识你,着实是我三生有幸!”   在海上,被三爷的徒弟所救。   上岸后,又被三爷亲手所救。   也就是李岳伦是个男的,不然他以身相许三爷的想法都有了,毕竟被人拯救这种事,不论男女,都对其有着绝对的魅力。   “岳伦兄言重了。”   同样拱拱手,三爷进行着日常的假客气:“遵法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遵法兄真是太谦虚了!”   李岳伦笑着摇摇头,然后抬手指向自己身边的座位,对着三爷邀请道:“遵法兄,坐,你我兄弟坐下来慢慢聊。”   邀请完三爷落座,李岳伦还亲手给三爷斟了碗茶:“遵法兄,岳伦就不说那么多客套话了,你有什么需要岳伦做的,你尽管说,只要岳伦能做到的,岳伦必定做到。”   礼尚往来,人之常情。   但凡是一个要脸的人,都知道自己不能白白占别人好处,特别像是三爷这种,连续两次的救命之恩,已经让李岳伦有些受恩若惊了。   所以现在只要是三爷敢提出的要求,除了朝鲜王位之外,李岳伦连自己最爱的妃子,都能送给三爷。   而反观三爷这边,听着李岳伦主动提出要回报,他先是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又进行了几次假客气之后,终于在对方的盛情难却之下,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既然岳伦兄一定要做些什么的话,遵法确实是有一事相求。”   “遵法兄请讲。”   听到三爷终于提要求了,反而是李岳伦这边松了一口气,不然三爷这般一直客气下去,他就要主动提出献妃了。   “哎~”   先是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然后三爷才指着大黑二黑两人,徐徐开口讲到:“岳伦兄应该知道,这两个除了色儿比较正之外,没有其他优点的小混蛋,是遵法的徒弟。”   “只是,他们不争气归不争气吧,但俗话说得好,猫养的猫爱,狗养的狗疼,遵法作为他们二人的师父,还是希望他俩能有个好前程的,所以岳伦兄能不能看在遵法的薄面上,好好向陛下美言一下,两人在海上的行为。”   连刘备托孤的时候,都得客气一句‘如果我儿子不行,亮亮你就自己来’,三爷给大黑二黑托人的时候,自然也得遵循这个传统,把大黑二黑说的非常菜。   “遵法兄言重了。”   听到三爷的‘请求’,李岳伦立刻连连摆手:“大王,二王两位将军的仗义之举,岳伦本就打算在陛下面前盛赞,遵法兄不比为此提醒岳伦。”   对等的付出,才叫真正的礼尚往来,深知此道理的李岳伦,再次朝三爷询问道:“不知遵法兄还有什么需要岳伦做的,尽管提出来就好。”   “既然岳伦兄如此大方,那遵法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除了两位徒弟的事之外,遵法还想和岳伦兄进行贸易。”   违反海禁法,进行海洋贸易,是三爷的重要刑期来源之一,所以好不容易能逮到一个朝鲜的世子,三爷自然是要签订相关的贸易协定。   “贸易?”   “遵法兄也有贸易的路子?”   听到三爷这个要求,李岳伦只是愣了片刻,就迅速反应过来,可见朝鲜那边平日里,也没少和江南的走私集团做生意。   “遵法走的路子可是,正经的康庄大道。”   三爷一指身后的大黑二黑,勾起一抹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微笑。   “看来遵法兄的棋局,布置的很大啊!”   李岳伦稍显佩服的长叹一声,然后爽快的点头应允道:“贸易一事,对大朙也好,对朝鲜也好,都是大大的利事,遵法兄若想来朝鲜做生意,岳伦随时欢迎。”   “而且岳伦还可以在此承诺,只要岳伦这次见到陛下之后,能顺利即位,那么岳伦便在京畿道(朝鲜的北直隶),给遵法圈块地,供你在上面建立商会。”   李岳伦到底还是有几分年轻气盛,在连续被三爷救了两次之后,说起话来就总带着那么一丝,想给三爷列土封疆的冲动。   只是李岳伦冲动一言,却结结实实的听在了三爷的耳朵里:   可以在京畿道给我圈块地?   那不就等同于说,我可以圈地仁川,弄个仁川港,直接在大朙就搞一个,朝朙贸易往来的‘金桥’?   这位岳伦宝宝,很大气啊!   已经盘算好要在仁川建港的三爷,两眼激动的看着李岳伦,为其双手敬了杯茶:“岳伦兄,遵法必定为建设仁川,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遵法兄要选地在仁川?”   “那地儿虽然靠海,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和三爷聊‘封地’,会给李岳伦一种,他已经正式登基的感觉,而很喜欢这种感觉的他,自然也是尽情享受这份时光。   不过享受归享受,他对于仁川的评价倒是很客观:   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中韩金桥’,韩国第二大港口,第三大城市,在正式建港之前,那基本和深圳开放之前一样,就是一个单纯的小渔村。   如果三爷真在这里搞商会的话,李岳伦还真能把这块地批给三爷,反正上面什么都没有,让张三搞搞建设也不错。   “正是因为它一无所有,所以遵法才要帮岳伦兄建设它啊。”   “汉城倒是朝鲜的繁华所在,但是那里不是得归岳伦兄自己管吗?”   三爷笑着眨眨眼,然后给了李岳伦,自己选择仁川的真正理由:“而且不开玩笑的说,仁川里汉城近,离大朙近,遵法用那里做生意,本身就是最好的选择。”   “看来遵法兄是有认真研究过啊!”   “行,那我便允许遵法兄,在仁川随便做生意!”   彻底摆脱刺杀阴霾的李岳伦,也正是在兴头上,他光是口头过瘾还不行,甚至还给三爷整了个书面文书,把仁川正式敞开给了三爷。   至于这封‘世子令’,李岳伦以后承不承认都无所谓,反正只要它在三爷手中,三爷就有办法让这份命令生效。   因为自古以来让文书生效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当权者的自律,而是握在手中的钢铁与枪炮。   只要你的船够大,火力够足,那就可以做到,射程之内,皆是真理。   甚至还会有人,只是因为你比划了一个‘八’,他就会主动跪在地上,告诉世界,你的枪法有多准。   并且在事后美其名曰,都是自愿的,都是商业行为。   毕竟爸爸打儿子怎么能算打呢,只能说成父爱如山。   当然,这些都只是日后的猜测,反正现在的李岳伦和三爷,那还是非常要好的,两人讨论完贸易合作,又开始讨论起两国民风民情,除了李岳伦盛赞高丽姑娘多么妖娆,多么善舞,引发过一轮降温之外,整个聊天过程还是非常愉悦的。   “什么?遵法兄还出过小说,那岳伦还真是要找机会拜读一番啊!”   就在两人聊到《金瓶梅》的时候,前去皇宫禀报的周少卿回来了,穿着一身青色官袍,胸前绣着白鹇的他,步履匆匆的走进屋门,看着三爷有些意外的咦了一声:   “张提举?”   “周少卿”   三爷起身,朝周林拱了拱手,顺便解释了一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张某碰巧抓到那几位寓意行刺的朝鲜刺客,便将他们送到李世子这边来”   “张提举真乃足智多谋,一出手便将几位刺客缉拿归案。”   傻子都不会相信,刺客还能碰巧抓到。   不过周林也并未在上面纠缠,而是在随口夸了三爷一句之后,便拱手朝李岳伦说道:“岳伦邸下,陛下宣您即可入宫觐见。”   “谢陛下圣恩!”   不是每个人都像三爷一样,接圣旨恨不得躺在床上接,像李岳伦这种就指着弘德皇帝救他的朝鲜世子,仅仅只是听到弘德皇帝要见他,就跪在地上,朝皇宫方向拜谢了一番。   “那就祝愿岳伦兄,能获得陛下圣恩了。”   对于已经签订了PY交易的李岳伦,三爷不再是当初那种无所谓的态度,而是真心希望李岳伦能当上朝鲜王。   “借遵法兄吉言!”   站起身来的李岳伦朝三爷一拱手,正当他准备催促周少卿入宫面圣的时候,周少卿却对着三爷也来了一句:   “张提举,那您也一起吧,陛下也想见见你,以及你的两位徒弟,王大黑,王二黑。” 162 只为在人群中见你一眼   “陛下要见我?”   听到弘德皇帝要见自己,三爷还是有点意外的,显然是没正确认识到自己,这几个月以来,搞过多少大事情。   “是的,陛下要见您。”   周林笑着点点头:“本来还想着该去哪找您,没想到正巧在鸿胪寺看见您了。”   和对自己没有准确认知的三爷不同,周林可是很清楚,这个年轻的知县兼提举,近几个月来搞过多少大事情。   而且就算不提前面那些贡献,光这个在海上救下朝鲜世子,就足以让弘德皇帝见一下他们师徒了。   要知道自从朝贡船被劫之后,弘德皇帝就一直对水师不满,今天看到大黑二黑得胜而归,好不容易在海上长回脸的弘德皇帝,还不得好好见一见张三师徒。   “既然陛下叫的话,那我就去吧。”   虽然没做好见弘德皇帝的准备,但是人家既然叫了,三爷也只好缓缓的点点头。   可结果他这随口一感慨,直接把一旁的周林给看懵了:   既然陛下叫,那你就去一趟吧?   合着你张三还想不去吗?   那可是陛下主动召见啊,大朙几万号官员里,有几个能获得此殊荣的?   人长得不怎么胖,说话怎么这么喘啊?   心里羡慕嫉妒恨的白了三爷一眼,周林一脸无奈的朝几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位,那咱就启程去见陛下吧,别让陛下等着急了。”   随着周林的手势,三爷一脸小纠结的迈步,李岳伦满脸激动的迈步,大黑二黑一脸茫然的迈步,小樱紧跟着三爷起身迈步。   “这位,是曲姑娘吧。”   “你没法跟着,陛下没叫你。”   看着小樱也要跟着走,周林赶紧抬手阻止:开玩笑,那玩意是进皇宫,不是逛大街,没皇帝的允许,谁敢随便带人进去。   “师父?”   听到这句话,小樱脸色一凝,直接给弘德皇帝判了个十八等分,并开始埋怨:   为什么大朙皇帝不是师父,弘德就不能有点眼力见,把位置让给更适合大朙皇位的人吗?   “小樱,乖,在外面等一下为师。”   三爷是法外狂徒,但他的脑子并不狂妄,在能无视大朙朝廷之前,他是不会明面上冲塔的,因为那玩意就是找死。   “如您所愿,师父。”   师父的命令,是要全心全意遵守的,再一想皇宫内管的那么严,也不存在后宫女性乱跑之后,小樱微笑着点点头。   “真乖,等为师出来,带你去吃糖葫芦。”   回忆着李逍遥给赵灵儿刮鼻尖,三爷也学着给小樱来了一下。   在感受了一番少女挺翘的鼻梁之后,三爷大笑着走出房门,并摇着手朝小六子高声喊道:“六儿,带着一百来个兄弟照顾好小樱,人要是被拐跑了,三爷把你们都撕吧了喂鹰!”   “三爷,说句实在话,在‘樱姑娘会被拐’,和‘天会塌’之间选,我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听到三爷说,要保护好小樱别被人拐走,小六子直接忍不住吐槽了。   “哈哈,你们啊~”   ~~~~   鸿胪寺距离皇宫并不算很远,三爷几人骑行了一刻多钟,便来在了大朙门之前。   作为皇城的最南门,大朙门可以算真正把皇宫和市井划开的分界线,也就是从此处开始,一般官员就只能步行前进了。   一行人把马停在街边的马驿,三爷跟着周林快步走向这栋大朙的国门。   没错,就是要用栋来形容,因为这玩意虽然叫门,但实际上和一栋楼也没什么区别。   等着周林交接完印信,再卸下大黑二黑身上的倭刀,又检查了一边,确定所有人没有佩戴武器之后,三爷一行人才成功走进了皇城第一道门。   过了大朙门,接下来就是足有半里地长的甬道,而这里也就是平日里官员上朝前,列队等着开午门的地方。   而就在三爷等人,亦步亦趋跟着周林前进的时候,身在皇宫,早就憋着看三爷一眼的朱明月,也开始行动了。   直接去东暖阁,守株待兔的等着三爷,是肯定不行的,因为如果朱明月先去的话,弘德皇帝肯定会先召见她,等她出来的时候,三爷早已等在偏殿中,根本无缘一见。   在弘德皇帝召见朝鲜世子的时候去,也是一样的结果。   因为那样的话,她会先一步插队三爷见到弘德皇帝,之后又是她离开,无缘与三爷见上一面。   所以想要见三爷的话,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在弘德皇帝召见三爷的时候,她去东暖阁的偏殿中等三爷出来,然后借助三爷走过院子的机会,远远看上一眼。   没错,在皇宫里想见个外人,就是这么麻烦。   这还是朱明月拥有皇帝极高好感度,能随便见皇帝的情况下,如果是一般公主,敢这么随便跑到皇帝接见外臣的地方,那早就被皇帝狠狠处罚,甚至直接处置了。   皇家,是要讲规矩,要脸面的。   ~~~   乾宁宫,朱明月所在的偏殿。   坐在窗边,等着适合的时机,朱明月捏着一张最豪华版本的扑克,看着上面三爷的精致画像,自言自语的轻笑一声:“也不知张卿,和这画像上有几分相似……”   “殿下,张知县等人,已经进入午门了。”就在朱明月自言自语之时,她的贴身小宫女梅儿,和一位报信小太监低语几句之后,走到她身边轻声汇报道。   “来了又如何,父皇得先召见那个朝鲜世子,后面才会召见张卿。”柔媚的嗓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可见朱明月内心中急切的渴望。   “殿下,奴婢斗胆提醒您一句,一会儿见了张知县,您可别激动的冲出去啊。”看着朱明月少见的急切心情,小宫女梅儿笑着调侃一句。   “呦,梅儿,敢戏弄你家殿下了,看来我需要好好教训一下你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朱明月笑着掐住梅儿的脸蛋,和自己的小宫女玩闹在一起。   把视线回到三爷这边。   三爷上辈子的时候,也是逛过故宫博物院的,但旅游故宫,和来一个真正有皇帝的皇宫,那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巍峨,雄壮,华美,精致,这些关于皇城建筑本身的美好,三爷上辈子已经感受过了,但肃穆,威严,压抑,庄重,这些由皇宫里的人散发出的气压,三爷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浑身都不舒服。   不论是低眉顺眼,脚步匆匆的太监也好,还是面色凝重,顶盔掼甲的护卫也罢,皇宫里这种近乎死气的压抑,给三爷整的后背直发麻。   而且别说他难受了,就连向来没心没肺,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大黑,都被这种无言的压力,整的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   “师父,这皇宫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啊?怎么感觉死气沉沉的?”大概是人生第一次压低嗓门,大黑俯首在三爷耳边低语道。   “每个人都关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争权夺势,天天就等着别人犯错,然后踩着他的尸体上位,这种环境下活着,气氛能欢快的起来吗?”看着身边溜墙边走的太监,三爷摇着头轻笑一声。   “张提举,别乱说话,小心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听到三爷和大黑竟然在评判皇宫,周林立刻一头冷汗的提醒道。   三爷我像是个怕麻烦的人?   虽然很想跟着回怼一句,但三爷作为一个懂事的人,面对周林善意的提醒,只是微笑着耸耸肩,并且轻声感谢道:“多谢周少卿提醒。”   几人说话之间,便来在了弘德皇帝所在的东暖阁,跟随着引路的小太监,进入一间偏殿之后,稍微放开点声音的周少卿,对着李岳伦拱手道:“岳伦邸下,随我一同去见陛下吧。”   “有劳周少卿带路。”   李岳伦跟着周林,前往弘德皇帝所在的正殿,而三爷则是随手扔出五十两银子,打发掉监管自己的小太监之后,朝大黑二黑问道:   “对了大黑二黑,为师在你们练兵之前,不是和你们说过一回,让你们寻找有石灰岩的岛吗,怎么样,找到没有?”   穿越古代必做三件事:香水,玻璃,水泥。   其中香水这一条,三爷是没什么兴趣,因为对于体味很轻大朙人而言,香水真的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想要推向市场的话,需要大量的宣传投入,改变人们的认知价值。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有宣传香水的功夫,三爷为什么不直接宣传,利润更高的钻石呢,那才是真正的一石万利,而且还没法儿被山寨。   更何况对于三爷自身而言,小樱是不需要香水的,因为小樱本身的味道,就很让三爷喜欢。   所以在多方考量之下,香水直接就被三爷抛弃了。   只是香水可以抛弃,但水泥和玻璃,是不能被抛弃的,因为那些都是能真正改变时代的东西,特别是水泥,那玩意可是搞基建的基石,没有水泥,一切工程都是扯淡,还整什么海清港和仁川港,三爷直接洗洗睡更好一些。   至于玻璃,没有玻璃的水泥,只能用来修路铺桥,至于盖房子,一个糊着纸窗户的水泥房子,三爷宁愿洗洗去睡。   而石灰石作为两者的核心原材料,三爷自然是大量需要的,至于三爷为什么要从海上找,而不是直接买陆地上的。   对此三爷只能说一句,好不容易大朙有点名义上的国有土地,三爷能整点私吞,怎么能随便放过。   面对师父的提问,大黑二黑对视一眼,笑着点点头:   “有的师父,而且离海清县很近。” 163 两位猛将抬起头来!哈?已经抬起来了?   屁股岛,大朙官方命名桃子岛,在海清武所东北方向,大约五里地的位置,因岛上两座隆起的山峰,像屁股的两瓣而得名。   “岛上那两座山的石灰岩,能用来烧水泥吗?”   有山体当然就有石头,只是这些石头能不能拿来用,三爷还是要确定一下的。   “师父,我们已经请聚仁师弟上岛测定过了,都是上好的水泥料子。”   和经常健忘的三爷不同,大黑二黑对于师父的吩咐,那都是要兢兢业业的执行到位的。   “你们已经让聚仁过去看过了?”   看到自己的徒弟们都如此懂事,三爷欣慰的点点头:“真不愧是为师的乖徒弟,果然让师父省心。”   “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个岛靠近的是海清武所,而海清武所又不归为师直接管理,这样开发起岛来,也不知会不会遇到意料之外的麻烦。”   虽然现在三爷和海清武所的关系不错,甚至还租着他们一艘船,供大黑他们每天瞎玩,但现在的关系不错,并不等于以后的关系也不错,等朝廷给海清武所派来新千户之后,三爷也不知道能不能保持现在的友善关系。   毕竟地方政府和地方军区,它始终属于两套班子,人家真铁了心的,就是和他张三过不去,三爷也没办法把一个武所千户怎么样。   额……   如果那个千户过于不开眼的话,三爷还是能挤出点办法,教他重新做人的。   就在三爷纠结着,该怎么处理海清武所的时候,先一步去觐见弘德皇帝的李岳伦,已经满脸喜气,一步三摇的凯旋了。   看着他脸上溢于言表的兴奋劲儿,三爷也跟着大笑起来:“哈哈,岳伦兄,看您脸上这个精气神,想必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啊。”   “全靠遵法兄扶持,如果没有遵法兄的话,岳伦早已命丧叛军刀下了。”   向弘德皇帝承诺了一系列,不足为外人道的条件之后,李岳伦总算是成功拿到了大朙的支持,而得到了大朙的支持,也就等于他已经成功登上了朝鲜王位,   没错,哪怕大朙已经病入膏肓,看起来命不久矣,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借现有的国力,对付一个小小的朝鲜叛军,还是能够手到擒来,轻松取胜的。   “等岳伦兄登上王位的那一天,遵法必定亲自前往祝贺。”   潜意识还停留在飞机动车时代的三爷,下意识的就说出了这句客套话,但是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身处大朙的时候,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我的嘴怎么这么快!   强忍住抽自己一嘴巴的冲动,三爷在心中咆哮道:   等明天,等明天我就去拐一帮造船的工匠,让他们给我造大船,不然让我坐着排水量五六十吨的小舢板出海,那和要谋杀我有什么区别?   (大黑二黑:???)   “那岳伦就等着遵法兄光临了!”   听到三爷要亲自来恭贺自己登基,李岳伦那张小白脸,顿时就笑成了一朵老菊花。   因为在这个出村都是一件麻烦事的封建社会,三爷能跨国来为自己庆贺,还真不是一般朋友能做到的事情。   更何况三爷还是一位正经大朙官员,想要出国访问的话,就必须得写奏折奏明皇上。   而想着三爷提起胆子给皇帝写奏折的样子,李岳伦感觉自己的眼眶都要湿润了。   其实这就是他想多了,三爷除了纠结船太小,有点担心安全系数之外,什么皇帝禁令,什么官员身份,统统都不是三爷要在乎的事情。   因为就算三爷在县里,县衙门的工作他一般也不插手,都有李县丞帮他处理。   又和李岳伦闲扯了两句,在门外负责引路的小太监,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张知县,陛下还等着您呢,尽快随我进去面圣吧。”   “好好好。”   听着小太监尖锐的嗓音,三爷笑着点点头,然后朝大黑二黑招呼一声:“大黑二黑,跟上。”   从偏殿到正殿之间,要经过一段绵长的回廊,看着带路小太监的背影,大黑凑到三爷而耳边,轻声问了一句:“师父,一会儿您跪吗?”   见皇帝要不要跪?   这个对所有大朙人,乃至对李岳伦这种藩国世子而言,都不需要考虑的问题,在三爷这边,就是一个问题了。   想着师父接圣旨都要坐着接,大黑自然是要问一问,师父见皇帝跪不跪。   “当然不。”   三爷摇摇头,开口解释道:“又不是什么祭天,祭祖,上早朝的正式场合,私底下见皇帝是没必要下跪的。”   三爷微笑解释着,然后在心里补充一句:以上那些场合,三爷我打死都不会出现。   “明白了师父。”   不管大黑也好,还是二黑也罢,受大朙传统教育长大的他们,对跪皇帝并不抵触,甚至还觉得十分光荣,只是作为徒弟而言,他们要照顾师父的情绪,所以得跟着师父来。   而在前面负责引路的小太监,听着身后三爷师徒的交谈,则是忍不住暗自嗤笑一声:   我接待的外臣也有几十位了,还是第一次见到纠结要不要跪陛下的。   难道这位张知县就不明白,礼法上的可以不跪,不等于现实里你真可以那么做。   如果你的真做了,那就等着陛下给你穿小鞋吧,我看你这个知县,也就当到今天了。   怀着看好戏的心态,小太监站在正殿门外轻喊一声:   “回禀陛下,张三等人带到。”   “宣他们进来。”   负责回话的是冯公公,听着顶头上司的声音,引路小太监轻轻推开了面前这扇,雕刻华美的正殿木门。   “大黑二黑,一会儿进去之后,千万别主动抬头啊。”   跪拜礼,三爷可以用拱手礼代替,但见皇上的其他注意事项,三爷并没有全触犯一边的想法。   因为那样虽然可以触犯不敬之罪,但风险远远大于收益,而三爷作为一个聪明人,是不会做出这种脑残举动的。   而且话说回来,如果三爷真想触犯大不敬之罪的话,那他为什么不弄上去一个女皇,然后再触犯一些更加‘不敬’的罪行呢,只是抬头盯着皇帝看,这种违规不仅收益低,而且十分无聊。   “回禀陛下,海清县知县张三,以及他的两位徒弟带到。”   跟随着引路小太监躬身施礼,三爷也带着两位徒弟躬身施礼道:   “臣张三,见过陛下。”   “草民王大黑,见过陛下。”   “草民王二黑,见过陛下。”   “你便是张三?”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如果全场一个施跪拜礼的人都没有,那弘德皇帝也不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更何况对于张三,弘德皇帝本身就是好感度拉满的,所以就更加不会在乎那些外在的东西了。   “臣便是。”   三爷看着弘德皇帝的书案腿,突然想到皇帝为什么要尊称陛下了。   宫殿的台阶称之为陛,如果自己是在奉天殿面见弘德皇帝的话,那可不就只能看到台阶下面吗。   “张三,你抬头,让朕好好看看你这位大功臣。”看着低头简言的三爷,弘德皇帝笑着抬抬手。   “谨遵圣谕。”三爷微笑着抬起头,和弘德皇帝看了个对脸。   只是三爷这边是迅速一瞥,就移开了视线,而弘德皇帝则是盯着三爷,仔细观摩起来:   “好!张爱卿真乃一表人才!”   人都是视觉动物,皇帝也不能例外,看着三爷男性天花板等级的颜值,弘德皇帝心中对于三爷的评价,自然就更上了一层台阶。   “谢陛下夸奖!”   弘德皇帝在心中,把三爷又往上调了一个评级,而在三爷的心里,他对于这位大朙的君王,也有了第一次直观的认识:   一个仙风道骨的皇帝。   虽然弘德皇帝没有真的成仙,但是常年修炼下来,他身上那股出尘范儿,还是很让三爷新奇的。   特别是再配合上弘德皇帝那消瘦的身形,飘逸的胡须,让他看起来与其说是一个皇帝,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老道。   “整治安,织毛衣,炼新煤,归流民,张爱卿上任海清知县以来,不仅对内为朕解决了不少麻烦,而且对外还营救了朝鲜世子,给朕大大的长了一次脸”   “如果朕所有的臣子,都能像你这般贤能的话,朕这江山,岂愁不安泰啊。”   刚称赞完三爷的外表,弘德皇帝又称赞起三爷的政绩,反正字里行间就一句话:‘朕就稀罕你小子!’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爷见着皇帝,自然是得整几句客气话来说,虽然这些话,平时都是别人说给他的。   “可能像张爱卿这般,给朕分忧解难的臣子,实在是太少了。”   弘德皇帝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看着三爷身后的大黑二黑问道:“这两位想必就是张爱卿的门徒,在海上救了朝鲜世子的王大黑,王二黑吧。”   “回禀陛下,正是他们二人。”   三爷点点头。   “好,看身形就知道是两位猛将。”   “来,你们二人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朕的两位猛将。”   遵循弘德皇帝的命令,大黑二黑抬起头,面向弘德皇帝。   然后,弘德皇帝沉默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两人的面目:   这二位真的是我大朙人??? 164 我全都要   二黑还稍微好那么一点点,起码能大概看清鼻子,嘴这些器官。   像是大黑的话,弘德皇帝就只能看见那双,黑白分明的牛铃大眼了。   “两位壮士祖籍何处啊?”   既是解决心中的疑问,又是拉进和大黑两人之间的距离,弘德皇帝和颜悦色的问道。   “回禀陛下,我们就是海清县本地人,祖祖辈辈都在此处。”   如果一般大朙百姓看到皇上,十个有十个都得吓傻了,但是大黑连带自己的先天就楞,再加上三爷的言传身教,哪怕是面对弘德皇帝这种最上位者,也能对答如流。   “好好好,看来海清县确实人杰地灵啊!”   点点头,算是解答了心中的小小疑惑,弘德皇帝把关心重点,回到了他更加在乎的海防上:“王大黑,王二黑,你们二人是有切身海战经历的,所以你们能和朕说说,咱们大朙海战的问题在哪吗?”   弘德皇帝当初允许三爷设立海上安保团,主要是因为传统水师太让他失望,所以想弄个新部队转换一下心情。   至于这个新部队到底能产生多大力量,他其实是没报什么希望的,甚至在下旨建设之后,就没再关注过。   直到今天,周林向他上报了,海上安保团救下朝鲜世子的战绩之后,弘德皇帝才发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大宝贝。   听着那匪夷所思的海上胜利,弘德皇帝那颗早已冰冷的海权心,终于又重新熊熊燃烧起来。   咱们大朙海战的问题在哪?   听着弘德皇帝这个问题,大黑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回禀陛下,问题在咱们船太小,炮太次。”   “船小这点我可以理解,因为船大载的士兵就多,士兵多战力就强。”   “但是炮太次这点从何说起,咱们大朙战船上,全部都是标准的铸铁炮吧?莫非在朝鲜的战船上,用了新的火炮吗?”   弘德皇帝就和所有的大朙水师一样,并不理解舰炮的重要性,因为在他们的心中,打海战主要还是靠接舷肉搏。   “那倒没有,朝鲜的船只,和咱们用的是一样的火炮。”   不管是李岳伦的400料‘世子号’,还是俘获的五艘100料小战船,大黑都亲自上去看过,所以他知道,这些朝鲜船只,除了体积上和自己的战船有区别之外,其他方面都是一样的。   “但是陛下。”   “咱不能用对藩国海军的要求,来要求我们自己啊,如果咱们大朙和藩国的舰炮技术一样,那岂不是失去了咱们大朙天朝上国应有的荣光?”   大朙朝开国二百年以来,大黑可能是第一个,站在皇帝面前,说皇帝不思进取的人。   “你这黑厮,大胆!”   冯公公刚想怒喷大黑一句不懂规矩,弘德皇帝就厉声打断了他:“大胆什么?王大黑哪里说错了吗?咱们大朙在水师方面,难道还有天朝上国的荣光吗?”   老实讲,大黑的发言,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逾越,但是这一点点逾越,和朝贡船被劫这种,在弘德皇帝脸上抽耳光的屈辱比起来,也就不算事儿了。   “王大黑,你说的没错,大朙确实是太久都没有往前看了,如果咱们战船上的舰炮,用的不是太祖时期就遗留下的老古董的话,海清县出发的那批朝贡船,也就不会被倭寇劫走。”   要是能有一种,能直接击沉敌船的舰炮,我方的大朙水师,就可以在五海驰骋,永绝倭患,秉承着这种朴素的想法,弘德皇帝轻叹一声。   “陛下,朝贡船被劫走,和舰炮太次也没什么关系吧,因为倭寇也用的,也是咱们一样的铸铁炮啊。”   “而且根据三宝所言,当时围攻朝贡船队的倭寇只有三条船,一百多人,不管是人数上,船数上,还是船的大小上,都是海清武所这边占优。”   “最后没打赢,被劫了,只能说是海清武所这边有问题吧?”   大黑不愧是大黑,发起楞来,连皇帝都敢正面怼,那小嘴儿像机关枪似的嘟嘟嘟说一通,直接给弘德皇帝都说蒙了。   至于冯公公,虽然想怒斥大黑目无圣上,但考虑到弘德皇帝刚训了自己,便老老实实保持了沉默。   而三爷的话,就无所谓啊,反正大黑又没说错,为什么要制止,更何可忠言逆耳利于行,只是说好话的话,朝廷怎么能进步。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发言,东暖阁也随之进入了沉默。   在静默了足有一分钟之后,弘德皇帝畅快的大笑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弘德皇帝笑的前仰后合,笑的声嘶力竭,笑到喘不上气,憋涨着一张通红的脸,伸手制止了冯公公上来给自己顺气之后,弘德皇帝喘着粗气,大声喝道:   “说的好!”   “说的太好!”   “从来都不是什么倭寇太强大,而是我大朙水师太孱弱,在大家都开一样船的前提下,我们船比人家多,人比人家多,最后没打赢,这不是我们的问题,还能是对面的问题吗?”   弘德皇帝老早就想骂大朙水师无能了,只是苦于没有人给他这个话茬,毕竟他的臣子都是一副口径,都是倭寇太强,倭寇以一敌百,倭寇横扫千军,倭寇万夫难当。   所有人都说是倭寇太强,而不是自己太弱,在这种环境中,弘德皇帝想发泄也没机会。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大黑主动站了出来,主动戳破了那个敌人太强的谎言,给予了弘德皇帝发泄的口子。   畅快淋漓,又内心悲切的大笑一阵之后,弘德皇帝收拢起情绪,目光认真,表情严肃的盯着大黑问道:   “王大黑,你说是上一任海清武所的水师太弱,才造成了朝贡船被劫走,那么朕问你,如果我来让你们重建海清武所,你们能保护以后的朝贡船,不被倭寇劫走吗?”   闹归闹,笑归笑,你不能嘲笑完别人之后,自己也不行。   面对着弘德皇帝期待的眼神,大黑意料之外的一句回答,差点没给弘德皇帝直接噎死:   “陛下,我做不到!”   哈?你做不到!?   也就是大黑语速够快,在弘德皇帝爆炸之前,先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陛下,我没有办法保护朝贡船,因为如果让我看到了倭寇船只,我会上去和他死战,哪怕最后用我的船,把倭寇的船撞沉,我也决不能允许倭寇从我面前逃离。”   大黑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一双黑白分明的牛铃大眼里,满满的都是死战的决绝。   “王大黑,莫非你的家人?”   看着大黑这一副要和倭寇拼命的架势,弘德皇帝就猜测大黑,是不是家里人有被倭寇屠戮的。   “是的陛下,我有一位师姐,她的家人就死在了倭寇手中。”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大黑虽然说的是师姐,但是在大朙的传统师徒观念中,师姐和亲姐也没有区别,所以对于大黑这种有情有义之人,弘德皇帝直接大笑着走到大黑身边,抬手拍了拍他和二黑的臂膀,声若洪钟的宣布道:   “鉴于两位爱卿营救朝鲜世子有功,朕将你们皆封为海清武所副千户,从即日起,和你们的师父一道,替朕好好建设海清武所,然后有朝一日替朕荡平倭患!”   “谢陛下圣恩!”   莫名其妙升级为副千户,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当官儿的大黑二黑,立刻跪地谢恩。   借着大黑二黑傻乐的时间,在这里给大家简单科普一下,那就是这个所谓副千户,虽然听着官挺大,但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儿。   首先就是这种百户,千户的低级军官头衔,三天两头就会作为荫庇官发放出去,所以在整个大朙朝,这种官遍地都是。   比如金瓶梅里,西门大官人,就买了一个千户。   其次就是大朙军队经常拖欠军饷,所以别看你有个官儿,但能不能领到俸禄还两说。   最后就是这种低级军官,没法盘剥普通百姓,所以基本捞不到外快,至于他们可以盘剥的军户,那些军户自己都快饿死了,他们就算扒了皮,也趴不下来多少钱,更何况很多荫庇官,他们就只是挂个空衔,手里根本没有兵。   但不管这个副千户有多水,大黑二黑也算是给他们老王家长脸了,等到明年春天清明节的时候,也能好好的在祖坟前汇报一番。   更别说他们还有三爷这个师父了,他们没头衔的时候,三爷都能给他们挂兵,现在有头衔了,那不是更得挂满了。   没给三爷恭贺徒弟的机会,弘德皇帝在宣布完大黑两兄弟的奖赏后,便来在了三爷身前,笑盈盈的看着他说道:“遵法,海清武所就交给你了,朕希望你能让它焕然一新,从此战无不胜。”   “陛下,能为您建设武所,是臣的荣幸。”   “但是在臣接手之前,能不能向您提几个要求?”   三爷不是大黑二黑,不会被一个千户头衔就弄得傻乐。   让他掌控一个卫所可以,但是他不能整好了之后,给别人做嫁衣,三爷的东西,就得是三爷的。   更何况三爷岂能只要一个卫所,没有造船的权力,没有造炮的权力,三爷弄一帮人,来练习打渔吗?   看着三爷脸上平和的笑容,弘德皇帝今天也是长见识了,第一次遇到封官还讨价还价的:   “行,你说吧,朕听听你想要什么?”   “陛下,第一条。”   三爷说着竖起食指:“臣需要海清武所,独立在整个水师体系之外,只遵循于您的调度,不接受任何其他人的指挥,因为您也知道,整个大朙水师就是一滩烂泥,臣不能让海清武所再变成其中一份子。”   “可以。”   既然要建立一个新水师,那就新的彻底一点,明白其中道理的弘德皇帝,轻轻点了点头:“遵法,还有其他要求吗,你这个提议很好,朕看到了你革新的决心。”   “第二条。”   三爷接着竖起中指:“臣需要一个开铁厂的资格。”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们大朙库里的那些装备,想必陛下也十分清楚,我真拿一个全新的千人武所去找兵部要武器,我觉得没个三年两载是装备不全的,所以臣需要自食其力。”   和贩私盐一样,虽然大朙冶私铁早已泛滥,但三爷需要一个明面上的招牌,以防有心之人背刺。   “遵法想自食其力?”   “好啊,朕批准了!”   “而且朕不光要批准,朕还要亲手给你写一个冶铁资格证。”   弘德皇帝最喜欢什么样的大臣?   最喜欢能给他省钱的大臣,听到三爷要自冶武器,弘德皇帝自然是双手赞成。   “剩下呢?还有什么要求,遵法尽管提出来。”   “第三……”   三爷竖起拇指:“臣想要研发枪炮的资格。” 165 惊鸿一瞥   “遵法想要研发枪炮的资格?”   鉴于大黑刚刚铺垫过舰炮的重要性,所以现在听到三爷想要自研火炮,弘德皇帝也并不感到奇怪,甚至还有些理解和欣慰,觉得三爷是真心要打造一支强大的水师,来振兴大朙海权。   但是理解归理解,批准归批准。   即便弘德皇帝真有心,想把京师火器局批给三爷,但里面涉及的各方势力,也不会让弘德皇帝轻易这么做。   没错,虽然弘德皇帝表面上是皇帝,好像想干什么都可以,但现实中,他也是要照顾各方势力的。   甚至这次能把海清武所批给三爷,也是因为这个武所已经名存实亡,让弘德皇帝捡了个空子罢了。   现在听到三爷想要染手火器局,哪怕弘德皇帝自己心动,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遵法,火器局你就不要想了,里面交融的势力太多,哪怕朕真的把它批给你,你也做不了两天安稳的火器局提举。”   把京师火器局批给我?   陛下你可真是个敞亮人啊!   听着弘德皇帝的说法,三爷就知道这位大方的皇帝误会自己了,所以他立刻躬身解释道:“陛下,您误会臣的意思了,臣的意思是想自己建一个枪炮研究局,而不是染指现有的京师火器局。”   “你自己建一个?”   弘德皇帝满脸意外的看向三爷:“你自己建一个,谁去给你当工匠啊?”   造火枪不是打刀剑,不是随便找几个成熟的铁匠就能胜任,弘德皇帝虽然不了解造火枪的具体工艺,但也知道里面有很多火器局匠人的不传之秘,如果没有这些秘密,打造出来的火枪,再打死敌人之前,先得把自己炸死。   “自然是臣自己培养。”   就大朙现有的那些破火绳枪,三爷根本看不上眼,只要等他弄到了火器制作许可,燧发枪都只能算是起步。   “遵法还有这手艺?”   如果是别的臣子说这种话,弘德皇帝会认为他是在吹牛,但三爷这么说,弘德皇帝就不由得有些相信,毕竟三爷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发明天赋。   “没具体实施过,但臣心中确实有一些想法。”   直接用刑期购买的设计图,也算是一种想法,三爷在心里辩解道。   “好,既然遵法有这方面的心思,那朕便给你这个机会。”   本着试试又不用花钱的白嫖心态,弘德皇帝把自造枪炮的权力,也送给了三爷。   至于给三爷这么多权力,弘德皇帝就不怕三爷反叛?   其实他还真不怕,因为三爷就海清县,就在他手边,所以弘德皇帝认为自己,有着可以随时处理掉三爷的能力。   “谢陛下!”   一次面圣,又是弄到了千户头衔,又是弄到了开钢厂,造枪炮的资格,三爷对于自己这次面圣之旅可谓非常满意。   “遵法还有要求吗?”   鉴于三爷的要求,都是不需要自己花钱的,所以弘德皇帝给起来也是相当大方。   “回禀陛下,没了。”   三爷微笑着摇摇头,心想不由的吐槽一句:连枪炮都能随便造了,现在在海清县地头上,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事情吗?   “既然遵法没要求的话,那接下来,朕要对你提出要求了”   皇帝是不能被白嫖的,对于提了一大堆要求的三爷,弘德皇帝自然也是要相应反馈一下的:   “朕的要求不像遵法这么多,朕的要求只有一条。”   “朕要赢,朕要大朙海内永绝倭患!”   “不知这一点,遵法能向朕保证吗?”   哪怕保证只是一种态度的表达,哪怕保证了也不一定能做到,但弘德皇帝就是想听一听,听一听这个他从未听到过的保证。   “臣保证。”   “用这颗人头保证。”   右手轻戳着自己的太阳穴,三爷目光认真的保证道:“臣保证至多用三年时间,臣就会荡平整个大朙海域内的所有倭寇,所有!”   虽然口头上是在向弘德皇帝保证,但三爷心里想的却是:我要是三年时间都不能给小樱复仇,那我这个师父真就该找块豆腐撞死了。   “好!”   听着三爷竟然真给出了期限,弘德皇帝顿时就来了精神:“三年,若遵法真能三年荡平倭患,朕便与你裂土封侯。”   裂土封侯,一个在别的朝代,还挺常见的赏赐方法。   但是在抠门的老朱家,除了前两任皇帝封过几位异姓贵族之外,就再也没有哪一位大朙皇帝分封过异姓贵族了。   可以说今天弘德皇帝能喊出这个赏赐,就足以说明他内心是激动万分的。   “谢陛下圣恩。”   虽然弘德皇帝说的是做到了才有赏赐,但对于外挂傍身的三爷来说,他也不存在做不到的可能,所以提前感谢一声也没啥。   聊完了稍显严肃的海权问题,弘德皇帝又和三爷聊了一些,比较轻松的家常琐事,作为拉进君臣关系的话术技巧。   特别是在得知三爷父母双亡(捏的身体哪来父母),还未婚配之后,弘德皇帝立刻就来了当大家长的心思,开口就是要给三爷保个媒。   可结果他刚要开口,就感觉有一股寒意锁定了他的后心,浸入了他的四肢百骸,让神神叨叨的弘德皇帝,放弃了开口保媒的想法。   快乐的拉媒想法被莫名打断,有些兴致阑珊的弘德皇帝,也就开口送了客:“冯公公,朕有些乏了,你送遵法和他的两个徒弟出宫吧。”   “谨遵圣命。”冯公公冲着弘德皇帝一躬身,然后对三爷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张知县,请吧。”   “陛下,臣等告退!”   东暖阁正殿中,三爷和弘德皇帝进行着友好道别,而在东暖阁正殿外,朱明月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不由坐直了身体。   她椅座在偏殿的镂花太师椅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嗉披风,望着窗外徐徐落下雪花的东暖阁院落,轻笑着慢问一声:   “梅儿,外面下雪了,这还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吧?”   “嘿,师父,下雪了!”   伴随着看门小太监拉开正殿的大门,大黑一眼就看到了外面,徐徐飘落的漫天白雪。   “是啊,冬天到了!”   三爷也跟着哈一口白气,轻笑着附和道:“等会儿出宫之后,为师带你们去吃火锅,下雪天吃火锅,最带劲了。”   虽然大朙目前还没出现辣椒,但是火锅这种东西,可是自战国时期就有了,等发展到汉朝的时候,已经有‘五宫格’的吃法,至于发展到今天的大朙,已经大部分餐馆都卖火锅了。   “谢谢师父!”   幻想着一会儿该叫点啥菜,大黑‘吸溜吸溜’的就开始咽口水,而伴随着大黑在身边吞口水,一帮的冯公公也跟着馋了起来,但奈何他得陪着皇上啊,所以羡慕嫉妒恨的他,就朝三爷为难道:   “张知县,咱家素问您有大朙文坛新秀的美名,但不知面对这漫天飞雪,您能即兴创作一首诗词吗?”   “可以啊!”   三爷向来是一个,你想看我装逼,我就装给你看的随和人,既然冯公公有这种爱好,三爷也愿意满足他。   踏着地上轻轻浮起一层的薄雪,三爷一边下台阶往庭院中走,一边想着那首诗词比较合适。   把《江雪》,《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北风行》等一系列写雪的名诗词,在脑中过了一遍之后,三爷在走到第三层台阶的时候,突然想到一首挺适合自己的词:《沁园春·雪》   特别是最后那一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很适合刚刚升官,背负除倭寇圣命的自己。   但可惜的是,也就只有最后一句话合适自己,如果算上前面那一溜皇帝的名字,这首词听起来,就总有那么一股造反味。   考虑了一下,自己距离弘德皇帝连一百米都没有,三爷就只能放弃这首词了。   东暖阁正殿的台阶共有五层,在三爷走完剩下两层之后,三爷又想到了一首适合自己的曲儿。   没办法,作品多就是任性。   站在庭院正中的空地上,三爷看着远方金砖碧瓦,气势恢宏的奉天殿,语气悠长的吟诵道:   “天仙碧玉琼瑶,点点扬花,片片鹅毛。”   “访戴归来,寻梅懒去,独钓无聊。”   “一个饮羊羔红炉暖阁,一个冻骑驴野店溪桥,你自评跋,那个清高,那个粗豪?”   三爷吟完最后一句,猛然回头,看向庭院西边的偏殿,因为他总感觉那边有视线看着自己。   事实证明,三爷的武人直感是灵敏的,他回过头,正对上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一幅倾国倾城的容颜。   三爷在来到大朙之后,见过的姑娘并不算少,其中花魁级的小姐姐就有十几位,甚至还亲手教她们唱过戏,但是在见过的这无数位姑娘中,能与小樱颜值划等号的,只有眼前这位穿白色披风的陌生姑娘。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惊鸿一瞥,终身难忘。   在无意瞄了一眼之后,三爷就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装作平静的看回到冯公公身上:   “冯公公,不知这首《蟾宫曲·雪》,还对你的口味?” 166 明月,父皇给你选一个好驸马   “一个饮羊羔红炉暖阁,一个冻骑驴野店溪桥,你自评跋,那个清高,那个粗豪?”   “不知张知县更喜欢哪一种?红炉暖阁?还是野店溪桥?”   站在冯公公的角度看,并不能看到倚坐偏殿中的朱明月,所以这位老太监关注的重点,还是在三爷的‘作品’上。   虽说冯公公是怀着报复的心态,让三爷即兴创作一部作品,但是他没能想到的是,天才就是天才,随便下个台阶,就能即兴创作一首小曲儿,而且还是韵味悠长的小曲儿。   “我?”   “我的话还是喝着羊羔酒,坐在红炉暖阁中,吃着火锅,唱着歌比较开心。”   轻摇头,摆脱心中旖旎一幕,三爷说笑着回到冯公公身边。   “哈哈,张知县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冯公公一生也算阅人无数,但是像三爷这般,极富才情的洒脱之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大笑着点了点头,冯公公指着离开暖阁的长廊,对三爷介绍道道:   “张知县,我们京城最正宗吃锅子的去处,还要数柳芽儿胡同的蓬莱楼,那儿让不让唱歌我不知道,但是那儿的羊羔确实是京城最嫩的。”   “多谢冯公公指点。”   虽然两人只是交流了一下吃饭的去处,但是三爷心里边明白,这是这位老太监在向自己表示善意,自己的一首《蟾宫曲·雪》,获得了这位老太监的喜爱。   三爷跟随着冯公公,带着大黑二黑直奔蓬莱楼,将惊鸿一瞥的佳人忘却在身后,但是椅座在偏殿中,回想着三爷那一幕回眸的朱明月,却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那便是张卿吗?   还真是人情,才情,风情,样样具备。   在人的交往中,第一印象的确立,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而三爷给朱明月展现了一个什么样的第一印象?   相貌上,仪表堂堂。   文采上,五步成曲。   性格上,洒脱率真。   朱明月是一朝皇女不假,是图谋帝位不假,但谋略天下,并不代表一个人就要无欲无求,六亲不认。   作为一名碧玉年华的少女,遇到三爷这般堪称完美的青年才俊,朱明月自然是要心生向往的,只是这个心生向往里,更多的还是对于能臣的向往,以及一部分对于知己的向往,至于爱情方面……   抱歉,朱明月还没有这方面的概念。   “殿下,这张知县,可还如您的意?”   虽然三爷刚刚的表现,已经达到了完美的等级,但是对于小宫女梅儿来说,在心动的男人,也比不上自家的殿下。   毕竟一个最多能只能算是性趣,而另一个可就是人生的信仰了。   “我很喜欢,而且也愈加期待,能和张卿面谈一次了。”   朱明月看着三爷离去的背影,朝身边的小宫女明眸一笑。   而就在朱明月和梅儿闲聊之时,偏殿门外传来了小太监的汇报声:“殿下,陛下宣您进去。”   把视线回到东暖阁中。   和李岳伦交流一番,获得了一大堆贡品的允诺,又和三爷交流一番,获得了抗倭的誓言之后,心情愉悦的弘德皇帝,看着自己最爱的子女进来,立刻笑盈盈的打招呼道:   “明月啊,来找为父,是有什么事情吗?”   “拜见陛下。”   先是照常给弘德皇帝施了个万福礼,朱明月才满脸微笑的回应道:“无他,只是女儿有些想父皇了,便想着来给父皇请个安,没有打扰到父皇您理阅政务吧?”   “哈哈,不打扰,明月来的话,多会儿都不打扰、”   皇帝对于绝大多数子女的情感,其实都是很淡漠的(动不动生几十个,能记住名字都不容易),也就是朱明月有着被‘爱’的特殊体质,才能获得弘德皇帝如此宠溺的对待,要是换做其他皇女的话,弘德皇帝连见都不会见。   招呼朱明月坐下,弘德皇帝就像一个正常老父亲那样,和自己的女儿聊起刚才的见闻:“明月啊,你来的时候,不知你可见到过一位年轻的小伙子?”   “带着两个黑大个的小伙子。”怕朱明月没注意到张三,弘德皇帝又提供了两个显眼的坐标。   “作《蟾宫曲·雪》的那位?”   “明月在偏殿等候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外吟曲,但具体的人并未看到。”   朱明月承认了自己在偏殿的事实,但是没说自己瞪俩大眼睛,开着窗户偷看,毕竟这个时代女孩子要讲究含蓄。   “对,就是他,他就是为父和你提过一次的张三。”   只可惜完全溺爱化的弘德皇帝,并未注意到朱明月这个小小的心机,因为对他来说,哪怕朱明月未婚先孕了,他都能接受,由此可见有外挂的人,就是不讲道理。   “那位海清县的知县?”   朱明月递着合适的话茬。   “乖女儿的记性就是好!”   弘德皇帝笑着夸奖朱明月一句之后,接着便分享起了三爷的优秀,那种心态就有点类似于,一个老板遇到一位极其优秀的员工,然后和人炫耀,哥们以后就靠着宝宝赚钱了。   张卿立下誓言,三年就要荡平倭寇?   听着弘德皇帝口中,三爷立誓时的风采,朱明月的两只美眸里,顿时神采涟涟。   抛开物质领域不谈,单从精神领域中看,有两种男性最受欢迎。   一种是文采斐然,博古通今的传世才子。   另一种就是横刀立马,安定天下的盖世英豪。   然后好巧不巧,三爷两样都占据了,所以面对这样的三爷,朱明月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多会儿能成功登基,因为能有这种能臣辅佐,她的帝王之路必定平坦非凡。   “可惜啊~”   眉飞色舞的讲述了一番三爷的优秀之后,弘德皇帝看着自己的女儿,轻叹一口气:“可惜遵法要辅佐大朙社稷,不然这么优秀的才俊,选给明月做夫君,岂不美哉。”   大朙祖法有规定,为了防止外戚专权,皇女下嫁的时候,是不能嫁给朝中大臣,或者朝中大臣子嗣的,只能找一个普通平民来结婚。   而且结婚之后,驸马也不允许参预朝政,只能老老实实当一个驸马都尉(虚职,无实权),混吃等死。   这条祖法虽然对于广大平民男性来说,是一项福利政策,但对于皇家公主来说,那就是真真正正的坑爹了啊,因为在大朙朝,但凡是有点追求的男性,都会想着去入朝为官,所以能想着娶公主的,基本都是一些没有本事的人。   不过老朱家那么精明的人,岂能闷头吃亏,光让别人占自己女儿便宜?   所以这条祖法在折磨公主的同时,更加折磨着驸马。   首先就是,公主和驸马是君臣关系,驸马见公主的时候,那是要施臣子礼,跪地叩拜的。   其次就是驸马和公主不住在一起,公主有公主府,而驸马自行处理(不是每个驸马都有府),驸马想要见公主的话,首先得贿赂公主府的女官,不然的话门都进不去。   见不到公主怎么办?   见不到公主你也不能纳妾,不然我老朱家的姑娘守活寡,你一个傍富婆大腿的夜夜笙歌?   想都不要想!   至于公主的幸福?   抱歉,皇家的公主,首先得照顾皇家的脸面,维护皇家的政权才行。   弘德皇帝自然也是知道这项祖法的种种弊端,所以在说完朱明月不能嫁给三爷之后,立刻开口安慰道:“不过乖女儿你放心,虽然遵法不能娶你,但是为父一定会给你找一个优秀的驸马,然后给你盖一个大气磅礴的公主府的。”   莫非能比这皇城还要大气?   对于弘德皇帝的说法,朱明月在心中嗤笑一声。   不过嗤笑归嗤笑,弘德皇帝提到想把她嫁给三爷,算是点了一下这位情窦未开的姑娘。   本来她对于三爷的喜欢,是君王对能臣,个体对知己的喜欢,但弘德皇帝这么一提,朱明月也不由想了一下,如果能和三爷结为一对,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好像没什么感觉。   因为我并不了解张卿。   朱明月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她不会无辜把一个人的优点放大,也不会爱屋及乌,把一个人的某项优点,扩展成他全身都是优点。   所以一直关注三爷办事能力的朱明月,现在发现她并不了解三爷生活方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且就算朱明月有所了解,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喜欢什么样的‘丈夫’。   对她好的?   抱歉,对朱明月好的人太多了,愿意为她赴死的人,可以从皇城南门,排队到京城南门,所以她并不觉得,有个人对她好,她就会喜欢。   对她不好的?   抱歉,朱明月也想象不到,身边的人不‘爱’自己,会是一种什么模样,因为她还从未被人厌恶过。   不过要是把这种人套入敌人模板的话,朱明月会让这种人人间蒸发。   就这样,朱明月一边陪弘德皇帝聊着天,一边陷入了对爱情的思考,思考着如果能出现一个不受自己控制,而且还不是自己敌人的人,自己会不会对其产生男女之情。 167 三爷:我这不是才刚开始吗?   转眼时间进入了十一月中旬,距三爷第一次来京城,已经过去了一个来月。   京城,永定门。   作为京城三座南大门中,正中间的那座,永定门一直都是难民营扎堆,扎的严重的地区,所以为了预防有可能出现的难民暴动,永定门城楼上,也是加派了不少兵丁,来进行巡逻监视。   而黄大狗,就是加派兵丁中的一员。   作为一名京城老衙役,黄大狗已经不是第一次,进行这种监视难民工作了,按到以往多年的经验,他知道这帮难民起码要待到来年开春,京中大户不再放粮施舍的时候,才会陆陆续续的从京城离开,前往下一个地方讨生活。   也就只有到了那时,他才能从这无尽的加班地狱中脱离出来,回到正常的摸鱼衙役生活。   所以三爷虽然在难民中,在京城百姓中,甚至在京城官员中,威望都很高,但是在这些守城兵丁的心中,三爷就没那么受欢迎了。   原因无它,因为蜂窝煤的出现,给很多难民提供了工作岗位,而有了工作岗位,就意味着这些难民要常驻京城,而难民的常驻,也就意味着这些守城兵丁也要常驻。   “天啊,这破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喝一口御寒的小酒,黄大狗倚在城门垛子上,看着城下一眼望不到边的难民营地,猛然发现一个问题:   “这难民怎么看起来变少了?”   前段时间黄大狗都在城下巡逻,所以感觉不出难民的多少,今天上城头来一看,他突然发现,前十几天还密密麻麻的难民营,现在已经稀疏了不少。   “大狗,这人一个月前就开始变少了,你才发现?”   一位看起来比黄大狗矮一些的兵丁走上前,顺手拿过大狗手中的羊羔酒,对着自己的嘴就是一口。   “从一个月前就变少了?他们干嘛去了?”黄大狗也不闹酒被抢走,反而是满脸好奇的问道。   “去海清县啊,海清县知县张三爷,又是盖铁厂,又是修码头,好像还要开发桃子岛什么的,总之弄走了不少难民前去做工。”继续闷一口酒,小衙役接着介绍道。   “而且张三爷不光是把没活儿干的难民弄走了,就连在煤场上工的难民,他也吸引走不少,结果弄的那些煤场的狗大户们,也得跟着提升待遇来挽留那些难民。”   “连煤场上工的难民也吸引走了?”   黄大狗一脸讶异:“张三爷是开了多高的劳酬啊?”   “劳酬我看了看招聘公告,就是个一百多文,并不算高,但是人家海清县那边,除了发钱之外,还管分房子和落籍,也就是说你能在海清县好好上工,你就能重新落籍,摆脱流民身份了。”   “嚯~那张三爷还真是仁义啊,这一批难民也算是有福了,能赶上这么一个大老爷。”   黄大狗的逻辑很简单,谁能让他不加班,谁就是他心中的神,现在三爷开始着手吸收难民了,黄大狗也就立刻变成‘三吹’了。   不过吹三爷归吹三爷,自己身边这个同僚,能如此了解这些事儿,也是·让黄大狗有些奇怪:“二胖,这些事儿你好了解啊,可是我记得你以前不好打听闲事儿啊,怎么最近转性了?”   “这不是因为三爷太特殊了吗。”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活着的青天大老爷出现,我多少得关注一下吧。”   二胖笑了笑,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封面上鎏金写着,‘狂三党章’四个字的蓝皮小册子:“对了大狗,你听说过狂三党吗?”   三爷来京城,收获了海清武所等一系列,杂七杂八的权力,而小樱来京城也没闲着,为了更好锻炼新闻部成员的宣传能力,小樱给新闻部下达了一个任务,那就是着手宣传狂三党。   反正都是用来练习宣传能力,那与其宣传一些没用的东西,还不如把狂三党在京城好好宣传一下,给三爷提前奠定一下在他京城的声望。   离开永定门。   让我们把视线移向难民队伍。   和京城中偏重练习性质,可有可无狂三党宣传不同,对于这些要正式入驻海清县的难民,小樱是提前就下了猛药的。   以银河蟹这个宣传头子为核心,一支由狂三党资深党员构成的宣传队伍,在一个月之前,就开始进驻京城难民营开始宣传。   凭借着三爷在难民中的良好声望,再加上银河蟹登峰造极的宣传技巧,狂三党在京城难民营中,迅速发展到两万人的规模。   以至于慧安和尚在做京城难民登记的时候,不得不加上一条党派面貌,以便更好的安排这些难民。   海清县北门西侧。   因为现在的难民都是从京城方向所来,所以海清县的难民安置部,也顺势搬到了县城的西北方向。   在最新搭建的难民安置大厅里,慧安和尚看着厅中络绎不绝的难民家庭,不由对三爷愈发崇敬起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张知县这是救了多少人命啊。”   慧安和尚心中很清楚,流民的下场,自古以来都是很凄苦的,如果没有三爷的存在,这些难民一个冬天就得冻饿而死数万人。   而现在,三爷不光给了他们粮食,给了他们衣物,给了他们活过冬天的资本,还给予了他们更加重要的,能长久存活下去的工作。   而有了这份工作,这些流民便可以摘掉流民的身份,作为一个海清县人,有尊严,有保障的生活下去。   “惠安部长,我又发现一个铁匠,记得给我加工分哦!”   就在慧安和尚轻轻感叹之时,一位负责难民登记工作的登记员,抓着头朝他嘿嘿一笑。   每个难民都是不同的个体,掌握着不同的技能,若是能将这些不同难民的不同特长登记出来,便能给后面的难民安置工作,提供更好的保障。   所以为了激励这些登记员认真分别难民,慧安和尚也是很鸡贼的使用了‘工分激励法’。   “好,给你记着呢。”   慧安和尚拍了拍这位年纪不大的登记员,然后看着安置大厅的正门轻叹一声:“张知县,您究竟能走到何处,就让小僧在一旁静静观望吧。”   一波接一波的难民,前赴后继的涌来海清县城。   让这个本应在冬天陷入沉寂的传统农业小县城,迎来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热闹冬天。   海清县,耳朵胡同。   自从三爷立下‘三年灭倭’的誓言之后,弘德皇帝除了政策上给予三爷绝对优待,在精神鼓励层面也是输出拉满,让原定于春节前后才能修完的石牌坊,愣是在十一月中旬就顺利完工了。   三座由汉白玉雕成的石头牌坊,立在耳朵胡同的入口处,愣是让这个平平无奇的海清县小胡同,变成了海清县的知名旅游景点。   除了海清县本地人会来凑热闹之外,从京城那边来的难民,更是要像朝圣一般,前来瞻仰一下他们心中,圣人大老爷的伟大功绩。   “拾金不昧,丰衣,雪中送炭,别家老爷的石牌坊,都是用来彰显个人学识,唯有咱们三爷的石牌坊,是用来记录三爷为天下做的好事。”   “对啊,对啊,什么进士及第,什么举人世家,那些只对自己家好的功绩,也好意思写出来给外人看?看看我们三爷石牌坊上的功绩,哪一条不是为天下,为百姓,为皇上的?”   “这就叫人比人得死,货比货的扔啊!”   听着楼下对于自己的无限赞美,坐在李家茶楼二楼窗边的三爷,美滋滋的喝了一口暖茶。   而坐在三爷对面的朱柦,看着三爷这般享受模样,也是笑呵呵的朝他调侃道:“遵法,你现在在民间声望可是不低啊,真正的青天大老爷,能有这个称呼的知县,在大朙两百年的历史里,也不过寥寥数位吧。”   “其实是大家有点太捧我了,我做的这些事,扔到别的知县身上,也能做出来。”   说实话,三爷还真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特别大的好事,吸收难民也好,以工代赈也罢,都不过是他这边需要劳动力的顺势而为。   “遵法,你这么说可太高看他们了。”   听到三爷如此自谦,朱柦笑着摆摆手:“我来到海清县也算是有两年多了,算上今年这个冬天,应该是第三次在海清县过冬了,在以前钱如明在任的时候,海清县的冬天可没今年这么热闹。”   “你就看看街上那些赶着上工的人,络绎不绝的,别说是海清县的冬天了,就是京城的冬天,也没有这么多人在大街上走动。”   “街上的人很多吗?”   作为一个从现代社会来的人,三爷并不会觉得冬天和夏天有什么区别,因为社畜是不分冬夏的,只要该上班,你就得上班啊。   “何止是多,简直多到有些过分了,我都不知道你铁厂,码头,玻璃厂,水泥厂一起开工,最后工程完毕之后,这些多出来的工人你怎么办?”   作为三爷的好友,朱柦时不时就会提醒三爷,难民可畏:“你要知道,人不是那么念旧情的,如果没有活计,这些难民可都是不安定因素啊。”   “多出来的工人?” 168 大黄毛??? ??   听到朱柦问多出来的难民怎么办,三爷顿时就乐了:看来这位王爷不明白什么叫——大基建时代。   真搞起建设来,别说十万难民了,就是再来百万又如何。   笑着喝了口茶,三爷转动着手中的茶碗,朝朱柦解释道:“王爷,先不说钢铁厂,玻璃厂,水泥厂本身,要消耗大量工人,单就说修路吧,修一条去京城的新路,就够这帮难民忙活好久了吧。”   “修一条去京城的路?”   “遵法,你是疯了吧?”   听到三爷说要修一条去京城的路,朱柦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遵法,你知道修路要花多少钱吗?”   “单就一年前,钱如明在任时,把清平街重修一下,就花了三千两银子,这还只是一条不到二里长的清平街,你想修一条去京城的路,你海清县的那点收入,能修得起?”   “还是说你打算自掏腰包,为了海清县把家财全散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还真的拦你一下。”   朱柦看着三爷,认真解释道:“遵法你想当好官我支持,但是你不能自掏腰包的当好官,因为还是那句老话,‘斗米恩,升米仇’,那当你没钱的时候,可没有人会记得你的好。”   “王爷,说句有些逾越的话,您真是好朋友,够意思。”   听着朱柦的劝解,三爷一脸感激的点点头,然后笑着开口解释道:“不过您这次可猜错了,因为我还真打算用海清县的钱,来修海清县的路。”   “用海清县的钱来修?你们海清县哪来的钱啊?”   朱柦好歹是分封在海清县的亲王,对于海清县的财政他还是相当清楚的。   “现银当然是没有”   三爷耸耸肩:“但是没有现银,可以贷款啊。”   “贷款?”   “找钱庄当铺?”   “可钱庄当铺也不会给县衙门贷款啊,更何况还是贷款修路。”   朱柦虽然没怎么接触过钱庄当铺,但也听说过那帮‘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铁公鸡,所以听到三爷想贷款修路,朱柦第一个就摇起了头。   “有钱庄贷款。”   看着朱柦小拨浪鼓似的脑袋,三爷笑着打断了他。   “哈?还真有?”   朱柦的小拨浪鼓顿时就定住了:“哪家钱庄这么想不开?敢贷钱给衙门修路,他们就不怕你还不起?”   “狂三银行。”   由于最近都没怎么犯法,技痒难耐的三爷便复习起了历代法律,打算看看有什么能整得新活儿没有。   在翻了几十篇,都不怎么好操作的法律条文之后,三爷终于找到了一条,不管哪朝哪代都有的罪名,制作假币罪。   什么叫假币。   法律不承认的币就是假币,比如在大朙,你随便印了个铜钱,上面写一个狂三通宝,就算犯了制作假币罪。   但三爷显然不会用这么低级的假币,而且三爷也没有铜矿可炼,毕竟小樱都D了,呸!   毕竟三爷是从现代社会来的,要印钞也得是印纸币。   但印纸币的话,就会面临另一个问题,无人认可你的纸币,毕竟大朙开国的时候就搞过纸币,而那些纸币在今天,只能用来擦屁股。   国家搞的纸币尚且如此,那个人搞的纸币,岂不是更加没有保障,再加上三爷想跳过金银本位,直接一步进入信用本位,那他的假币推广方案就更加要步步为营了。   你问为什么要跳过金银本位?   那当然是因为金银本位有极限啊,更何况三爷还没那么多现银,最关键的是他现在有一片,可以一试的土壤,那为什么不试一试呢,反正又不会怀孕。   没错,三爷的土壤就是那些一无所有的难民,那些难民完全活在三爷给他们搭建的框架只下,而三爷只需要在这个框架中稍作一些改变,培养他们的花钱习惯,就可以推广出一种全新的货币。   然后这种货币,便可以随着狂三党业务的扩大,开始逐步辐射向全国,乃至全世界。   “狂三银行?”   “听这个名字,就是遵法开的吧?”   “还银行,听着确实比钱庄上点档次。”   在三爷心中,他的新货币已经成为这个世界的美元,抽血着全世界,但是在现实里,狂三银行还没有开业。   “对,这个银行是我开的,”   三爷洒脱的点点头。   “那这饶了一圈,不还是遵法你掏钱修路吗?”   朱柦无奈的咂咂嘴:“还是说遵法会觉得,海清县能还起你钱?可你别忘了,人走茶凉,当你不是海清县知县的时候,后面的知县绝对会赖掉这笔账。”   “后面的知县?”   三爷挑了下眉:“哪里用的上后面的知县,我在任的时候,就足以把这笔钱还上了。”   “毕竟有句俗话说得好:想致富,先修路,只要路修好了,还用愁没有钱吗。”   交通是经济的命脉,虽然暂时用不上汽车,但马车跑水泥路,也绝对比跑土路快。   “想致富,先修路?”   “遵法,你这歪理怎么一套一套的?”   大朙的财富,主要来自于农业,所以朱柦并不理解,修路和致富有什么直接关系,再加上海清县到京城本身就有路,所以他就更加想不通,再修一条路能怎么样。   “王爷,那我们打个赌好不好,如果我这路修好了,不能让海清县富起来,我给你灵王殿下新修套宅院。”三爷也懒得在多解释,直接打起了赌。   “好啊,如果你的路修好了,能让海清县富起来,我也送你一套宅院。”朱柦也笑着接受了三爷的赌约。   两人一同举杯,在空中碰了一下,算是结缔赌约之后,朱柦稍显好奇的朝三爷问道:“对了遵法,你说你要向狂三银行贷款,那你这银行对会儿开业啊,到时候我去给你捧个场,顺便存你一些银子,让你能赚个保管费。”   大朙的钱庄别说倒赔利息了,那是要反向收取银两保管费的,所以在大朙,除了做生意,要常用钱的人,一般人是不会把银子存到钱庄的。   这也是大朙一直不断有白银流入,但通货膨胀极慢的原因,毕竟所有狗大户,都把银子埋自家地窖里了,市面上的银子数量增长的慢,那通货膨胀可不就慢吗。   “王爷,我的银行可不收取保管费。”   因为还不知道银行能不能成功,所以三爷也没允诺给予利息,但仅仅只是不收取保管费,就足以让朱柦有些吃惊了:“不收取保管费?那你这个银行光靠贷款活着吗?”   我靠印钞活着。   三爷没法解释自己的野心,所以只能含糊的点点头:“到时候王爷就知道了。”   海清县内,三爷继续和朱柦胡天侃地,而在遥远的南京城外,大黑则带着自己的四弟,踏进了这座大朙朝的南方京师。   钢铁战舰,三爷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弄不出来的,这里面除了钢产量的问题,还有蒸汽机的问题,毕竟钢铁战舰总不能靠风帆吧,但海防力量,三爷又不能拱手让人,把自己的一众商船,变成倭寇嘴里的小肥羊。   所以钢铁战舰弄不出来,传统木质大帆船,三爷还是要考虑一下的,甚至条件允许,能找到合适巨木的话,三爷还想整个英国胜利号,那种等级的帆船。   排水量三千五百多吨,长七十米,宽十五米,带一百多门炮,打起来绝对有一种,加勒比海盗电影上映的感觉。   至于郑和宝船,系统表示没有出土文物,出不了设计图。   “大哥,这就是南京?”   站在南京城街头,感受着南方冬天特有的湿冷,四黑朝身边的大哥问道。   “对,就这就是南京。”   大黑深吸一口气,呼出一条绵长的白雾。   “那咱们接下来干嘛?去青龙造船厂?”   大朙虽然没整过郑和下西洋,但在开国前期的鼎盛时期,也是统领整个南洋地区的。   而青龙造船厂,就是当年专门造远洋船只的大型造船厂,只不过在封关禁海之后,这个曾经风光一时的衙门,现在只能靠造内河小船过活了。   至于那些江南走私商的远洋走私船,全部都是建在东南亚地区的走私船厂,自己制作的,虽然做不出来正经的巨舰,但是用来远洋走私,已经妥妥足够了。   毕竟江南走私集团,又不是自己走私到欧洲,他们只需要把货物运到南亚岛国,就可以和欧洲商人交易了。   路途短,航行快,风险低,江南走私商确实是活的非常幸福,特别是对比那些,要航行大半年才能回家的欧洲商船,他们的走私简直就是捡钱。   放下那些讨人厌的走私商,把目光回到刚正不阿的大黑身上。   面对四弟‘接下来该干嘛’的询问,大黑浓眉一挑,牛铃大眼一瞪,义正言辞的对自己兄弟纠正道:   “四弟,师父曾经说过,劳逸结合才是工作正道,咱们刚来南京,旅途劳动,怎么能够干好工作呢,所以先要休息一下,才叫谨遵师命。”   “那大哥你说,咱们该干嘛?”   四黑属于比较听哥哥话的那种,出门在外,一切都已哥哥为主。   “南京有一处地名,名叫秦淮河,师父在我来南京之前,还非常贴心的给了我几首诗词,让我在合适的时候念出来。”   大黑说着,正要掏出三爷写给他的诗句,可结果他还没伸手,就感觉有个人撞到了自己身上。   “大黄毛?还是卷的?”   大黑转过身,看着来人惊叫一声。   “Negro?”   ——————   倪哥还真是西班牙和葡萄牙语..... 169 确认过眼神,都是传教的仔   “倪狗儿?”   听着黄毛口中,西班牙语的‘Negro’,大黑的脸顿时就掉了下来,他揉搓着自己砂锅大的拳头,露着一口森白的牙齿狞笑道:“大黄毛,你可以啊,一个弗朗机人,还会用儿化音骂人!”   在三爷的地理学和海洋学的教导下,大黑这帮徒弟们的见识,足以秒杀99.99%的大朙人,所以在看到欧洲人的时候,大黑并不会觉得非常奇怪。   “壮士,别误会,我没骂你!”   问,在人与人的交流中,如何最快获得他人的尊重。   答,拳头越大越快。   看着大黑足有自己半个头大的拳头,这个欧洲黄毛立刻就认清了自己的位置,操着一口不那么流利的大朙官话,对着大黑拱手致歉道:   “这个Negro,是我们国家对于黑皮肤人的统称,并不是我在骂你。”   “我不管那个倪狗是什么意思!”   大黑打断了黄毛的解释:“既然你会说大朙官话,就别再让我听到你的方言,不然的话……”   大黑说着,拨弄起了黄毛胸前的银质十字架,然后指着城外的一个小土坡说道:“不然我就把你埋在那个小土坡里,然后再把这个小十字架插在上面。”   遵循着三爷‘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不敬我,我便抽到他敬我’的待人法则,大黑不卑不亢的告诉了这个黄毛传教士,别整方言骂人。   什么?   你说大黑也骂了人。   大黑那叫形容词,怎么能算是骂人呢,黄头发不就可以叫成黄毛吗。   而且在某种程度上,黄毛应该算是褒义词吧,和隔壁老王平级的那种褒义词。   而倪哥也好,倪狗也罢,那妥妥的只能是贬义词,所以大黑无罪,大黑是正当的进行物理辩论。   “瞧你这装扮,你是来大朙传天主教的?”   大黑向来不是一个盛气凌人的人,所以在指出了对方,不应该先骂人的错误之后,便展现出大朙人天生的热情好客。   “这位壮士还知道我们天主教!?”   人就怕遇到懂自己的人,本来还挺气愤大黑蛮横不讲理的黄毛传教士,突然听到一个大朙人知道天主教,顿时就心生出亲近感。   “知道啊,你们弗朗机人信天主教,信上帝,还在两三百年前打过一个,好像叫‘再征服’的战争对吧?”   大黑到底还是有点小学渣,如果把二黑放这里,能直接给这个黄毛重讲一边伊比利亚半岛史,要是换成小樱的话,世界史也不在话下。   但即便大黑只是这般简单一说,也把这个黄毛惊到整个人都愣住了:“你,你竟然如此了解我们国家?”   “我不了解,这都是师父讲给我听的。”大黑耸耸肩,表示自己不值一提,全靠有个好师父在带着。   “壮士,你的尊师是谁,能带我去见见吗?”听到大朙还有如此博学之人,传教士黄毛立刻就来了兴致。   “我师父又不在南京,怎么带你去见。”   大黑随意的摆摆手,然后语气稍显好奇的问道:“对了,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啥,想去见我师父,总得告我们一个名儿吧?”   “我叫Diego Rodriguez de Silva y Velazquez ”   黄毛报出一长串,极富西班牙风格的姓名,听的大黑直翻白眼:“你有大朙名字吗?这秃噜秃噜一长串,我可记不住,而且也听不懂。”   “郝画儒,我大朙名字是郝画儒。”就知道大黑记不住自己的全名,郝画儒立刻就报出了自己的大朙名字。   “郝画儒?什么意思?”听着郝画儒自取的大朙名字,大黑一脸奇怪。   “我喜爱画画,又喜欢你们大朙的儒学,所以起名为郝画儒。”郝画儒轻车熟路的把自己的名字解释一遍。   “你不是天主教传教士吗?怎么还喜欢我们的儒学?”大黑立刻就捕捉到了郝画儒名字中的问题。   我……   面对大黑的反问,郝画儒愣了。   他作为天主教会重点培养的大朙传教士,在来到大朙传教之前,是对大朙进行过深刻研究的。   他知道大朙有自己的文化,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强大的军队,不能像给美洲传教那般,直接平推过去硬传就可以。   想在这里传教,是要讲巧劲儿的。   在经过了和大朙南洋走私商,长达数月的交流之后,郝画儒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大朙传教方案:   那就是假装成儒家弟子,把福音和儒家道理结合在一起,在大朙精英官员之间传教,因为只要能归化了这些大朙官员,就可以进一步归化整个大朙。   而且除了福音上的传播之外,郝画儒还非常鸡贼的准备了‘知识降维打击’:   他通过那些南洋商人了解到,大朙是一个没出过亚洲的笼中狮子,虽然强大,但是眼界短小,只要自己可以整点他们不知道的知识,那么很容易就可以展现出主的无所不知。   背着地球仪,望远镜,世界地图等‘先进科技’,就等着给大朙人开眼的郝画儒,没想到自己刚走进大朙没多久,就碰到了硬茬。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把自己抖了个底儿掉,但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个黑大个是谁,他背后博学的师父是谁。   大朙人果然不容小觑啊。   一边后悔着自己嘴快,非要多嘴解释一下自己的名字,郝画儒一边脑子飞转,重新想好了一套说辞:“我喜爱儒学,是因为儒学中有很多和福音相通的东西,所以我希望借助学习儒学,来更好的聆听主的福音。”   “这样啊,那你还挺聪明的。”   听了郝画儒的解释,大黑轻点了点头,然后在对方表情放松的一瞬间,从怀中掏出一个蓝皮小册子,册子上鎏金写着四个大字‘狂三党章’:“老郝,那你要不要了解一下我们的《狂三党章》,说不定能更进一步帮你聆听福音呢?”   喂,是教皇吗?   我是郝画儒,我来大朙传教,结果刚到南京,还没进城门,就被人反向传教了。   看着大黑手中的《狂三党章》,郝画儒赶紧拿出一本《圣经》挡在胸前:“不必了,主的福音就够我聆听一生了。”   “老郝,你看你这就客气了吧。”   “我们这小册子不要钱的,给你你就拿着。”   大黑能让人随便拒绝吗,看着郝画儒一副别碰我的玉女姿态,大黑直接把手中的《狂三党章》飞给了他。   “我,这……”   下意识接住大黑飞来的小册子,郝画儒瞄了一眼身前,小山一样的黑色壮汉,决定还是先把册子,收起来比较好:“有机会,我会细细品读的。”   “这就对了嘛!”   大黑顺心的拍了拍郝画儒的肩膀,然后爽朗的大笑道:“那行,那就祝你在大朙玩的愉快吧!”   “壮士,请留步!”   看着大黑转身就要走,郝画儒人都傻了:   大哥,你玩我呢?   把我这边打听了个底儿掉,你拍拍屁股走人了,连句姓名都没有留下。   我,郝画儒,万里迢迢做了大半年船,九死一生来到大朙,就是让你来白嫖的吗?   “壮士,说好的带我去见您师父呢,怎么这么快您就忘了?”大黑对西班牙的了解,让郝画儒有些恐惧,所以为了自己传教过程能够顺利,他必须搞明白这个黑大个,身后的师父是谁。   “聊这么开心,还真忘记了。”   大黑一拍额头,指着北方京师方向说道:“我师父是京师海清县的知县,你如果有机会去京师的话,就可以去拜访我师父了。”   想见三爷的人很多,所以大黑也不介意有个弗朗机人去见师父。   “这不巧了吗,我来大朙的第一目标,就是要去京师,觐见你们的皇帝,既然你的师父也在京师的话,那咱们一路前往可好?”   郝画儒这次来到大朙,除了要负责在大朙传教之外,也谋求着说服弘德皇帝开放通商口岸,毕竟老是给江南的走私商们赚中间差价,赚久了欧洲商人也不爽啊。   “和我们一起去见师父?可我们最近一段时间,也不回京师啊。”大黑倒是不介意有个人蹭船,但问题是他们这段时间要在青龙造船厂订船,一时半会儿回不了海清县。   “没关系,我正好也要在南京待一阵子,熟悉一下你们大朙的风土人情。”   “而在此期间,我会在南京的鸡鸣寺挂单,等你们要出发的时候,前来知会我一声就好。”   “当然,等我到了京师之后,也会给你们的师父送一件弗朗机礼物,作为见面礼和船费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虽然郝画儒心中规划了一系列的传教方案,但是在正式传教之前,他也得虚心学习一下,大朙的本土宗教是怎么传教的。   “送师父一件弗朗机礼物。”   大黑作为一个关心师父的好徒弟,每到一个新地方,就会想着给师父带一件礼物回去,本来他还纠结着来南京送什么好,现在正好碰到一个弗朗机人,要送一件弗朗机礼物,大黑自然是双手欢迎。   只是在欢迎的同时,他也没忘了开口警告一句:   “你送师父礼物,我很开心,但是你千万别给我整个,玻璃珠什么的出来糊弄鬼,不然北边的京师,也有的是小土坡的。” 170 三爷,真正的理论大师   揭过郝画儒这个小小的偶遇,大黑继续带着自己的四弟,前往秦淮河畔,准备尝一尝秦淮佳丽。   只不过在正式前往秦淮河之前,大黑和四黑还是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等到他们收拾好一切,放松心神来到秦淮河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到了最适合逛青楼的时间。   “嚯~~~~”   “这就是秦淮河吗?”   “果然名不虚传啊!”   看着秦淮河上,雕梁画栋,丝幛绮窗,川流不息到有些堵船的各式画舫,大黑兴奋的舔起舌头。   至于他的兄弟四黑,则是看着此等繁闹,喧哗的烟花盛景,有些局促的拉了拉大哥的衣袖:“大哥,要不咱还是整点普通的陆上青楼吧。”   在三爷挖到玉玺的那天,王家哥五个就一起享受了,青楼小姐姐的温暖。   只是不同于大黑走到哪,嫖到哪,还憋着去朝鲜见识一下的洒脱,性格比较腼腆内向的四黑,就只有偶尔跟着三哥去回味一下。   所以面对这传说中,佳丽如云的秦淮河,就自然有些发憷了。   “四弟,你都来南京了,不去整个大朙男人都魂牵梦绕的秦淮河上玩耍一番,你好意思和别人说你来过南京?”大黑拍了拍自己内向的四弟,领着他就往秦淮河畔走去。   至于四黑嘛,那当然只能半推半就,欲拒还迎了。   “大哥,咱这也没个熟人带着,进去之后,怎么弄啊?”任由自己的大哥推着,四黑一边偷瞄画舫上的小姐姐,一边有些担心的问道。   “逛院子,还用人带?”听着四弟的询问,大黑反而愣了:“师父没教你怎么逛院子吗?”   “师父还会这个?”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吃惊:“大师姐还能让师父玩这个?”   “会和去做,是两件事。”   大黑竖起两根手指:“师父几乎无所不会,他不可每件事都亲自去实践啊,就比如写字,我就不相信师父的书法不如师姐,可师父不还是让师姐代劳吗。”   “懂了,师父是个理论专家,就像他教我们炼钢,教我们造船,师父没动手,但他就是会。”   四黑一言道出三爷本质,然后看着大哥好奇的问道:“那师父是怎么教大哥你逛院子的?”   “首先要明确目标。”   大黑学着师父的语气,朝自己的四弟起‘嫖之道’:“四弟首先咱们要明白,咱们是粗人,咱们即不是文人墨客,也不是王公贵族,咱们找妓子,就是简单的吃吃饭,喝喝酒,玩玩游戏,做做游戏。”   “所以那些才貌双全,诗冠秦淮的花魁,根本和咱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咱们要找的,就是脸好看,性子好的小姐姐。”   大黑指着秦淮河上,最大,最华丽,最人气兴旺的画舫摇摇手。   “哥,那咱们该怎么去找?”   四黑受教的点点头。   “不用找,等她们来找咱。”   大黑神秘一笑,将自己掩在内衬里,足有拇指粗的金链子抖愣出来,然后将两个水头倍儿足,颜色倍儿绿的祖母绿扳指往手指上一待,借着画舫上的船灯一打,再衬上大黑这个肤色,画舫上拉客的小厮,想不注意都不行。   “爷!那边两位爷,您里边请!(真不知道南京话咋说,见谅)”   “爷,两位爷,来我们船上,我们船上的姑娘俊。 ”   “别听他们的,他们那姑娘都二十五六,老得掉渣了,来我们船上,我们船上的姑娘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水灵着呢。”   听着身边小厮热情的招呼,四黑趴在大哥的肩头,好奇的问到:“大哥,你这一身装备哪来的?”   “朝鲜叛军身上搜刮来的,就这一份儿,一会儿你进去了之后,只能花银子,可千万别说秃噜嘴,把这些东西送出去。”   大黑同样咬着耳朵警告四弟一句,然后敞开双手大声询问道:“我喜欢肉一点的姑娘,你们谁家有?”   “我家,我家姑娘最胖的三百斤!”   “要正常人……”   在一番细致的挑选之后,大黑带着四弟进入了一条中高档的画舫,虽然不似顶级画舫那般华美,但也足以让大黑两兄弟体验一番异样风情。   踏着鹅卵石铺成的街路,大黑伸手探天,对着身边的兄弟笑了一声:“四弟,竟然下雨了,南京不愧是南京,果然和北方的京师不一样。”   牛毛般细润的冬雨,带着丝丝冷意,揉进秦淮河泛着波光的河水中,激刺起薄薄的轻雾翻腾向上,朦朦薄霭之间,愈发让夜游秦淮河之人,迷入这六朝金粉之中。   大黑显然是没有什么诗意,感受这南京城的冬雨,只是说了一句下雨了,便搓着肩膀,跑入画舫之中。   “周举人?”   大型的画舫,当然不可能只接待一位客人,所以大黑进船之后,一眼就看到了一位老熟人。   周廷云,周举人,大皇子的金牌说客,自从三爷和大皇子闹掰之后,大黑也就再没见过这个人,结果让大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南京遇到了周廷云。   “王大黑,你也来南京了!?”   本来正在听姑娘唱昆曲的周廷云,猛然听到大黑的声音,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听闻南京秦淮佳丽美艳无双,我趁着放年假的功夫,正好过来见识一番。”   大黑带着四弟顺势坐到周廷云邻桌,接着便抬手对身边,一直跟着的小厮吩咐一句:“一桌上等酒席。”   这里插一句嘴,秦淮河真正上档次的画舫,都是有楼有船,楼上煎炒烹炸,船内饮宴作乐,等需要和姑娘独处的时候,人家还有专门的独立小船供你选择。   所以,有钱就是好。   不然像次一点的画舫,就只有一条船,吃饭睡觉都在一条船上,就会显得玩不开。   “周举人,您这是有公干吗?怎么跑南京来了?”品一口洋河大曲,大黑看着周廷云问道。   “我是南京有位堂弟大婚,所以来走个亲戚。”   周廷云看着淡定喝酒的大黑,心里一阵无奈,心想:   这货怎么这么楞啊,我都没问他专门跑南京来逛青楼,他却好意思问我是不是来南京公干?   张三手底下的人,就没有一个懂点人事儿的?   周廷云不着痕迹的白了大黑一眼,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周廷云当然是来公干的,只不过他不是来南京公干,而是去广州公干,去亲自护送一批火枪进京。   自从上次走私火器,被三爷意外撞破,大皇子便加强了自己,暗箱操作的保密力度,争取让每一次操作,都由亲信来完成   至于周廷云去广州公干,为什么会出现在南京秦淮河,只能说一声,男人嘛,总得被某些东西吸引不是吗。   只是周廷云没有想到的是,他为了避免被人认出,已经专门选了次一级的画舫游玩,但奈何人点背的时候就不讲道理,秦淮河畔上千艘画舫,就让他和大黑偶遇了。   大黑和周廷云两人既不是很熟,又都身怀秘密,所以在聊了两句之后,便各自吃起了各自的酒席,不在进行交流。   你问为什么没人提前离开?   提前离开那不是,等着被人怀疑吗?   秦淮河畔吃酒,确实是独有一番韵味,感受了徐徐的河风,聆听着咿呀的昆曲,闻着河面上传来的沉香,大黑一时间竟然连姑娘都忘记叫了。   直到对过画舫上喧闹的叫好声,惊醒了大黑迷离的双眼:“对过干嘛呢,这么热闹?”   “应该是在斗诗吧。”由于大黑两人的存在,周廷云还不好意思叫小姐姐,于是寡酒难饮的他,便不自觉的搭上了大黑的话茬。   “斗诗?”   “客人和姑娘?”   当前河段的秦淮河并不算很宽,再加上双方都是大型画舫,所以两船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大黑等人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对面画舫之中,一波客人对三位歌姬的对阵。   “是墨客们互相斗着,给姑娘们作诗。”   周廷云的语气有些向往,因为对他这种文人墨客来说,只是听听曲儿,做做游戏,是不能满足他内心的全部欲望的。   毕竟学文一生,除了谋求官位之外,向同伴们写诗装逼,也是学文的一大乐趣。   而现在,他的这项乐趣就没有了,因为能才貌双全,吟诗答对,舞文弄墨,欣赏诗文的妓子太稀少了,稍微次一点的画舫上都不可能存在。   “你们文人真是无聊。”跟着三爷学了这么久的大黑,不能算是没知识,但他确实是没‘文’化,舞文弄墨对大黑来说,一辈子都不可能。   “我们文人无聊?你师父张三不是文人啊?”   听到大黑说文人无聊,周廷云一脸不屑的呲笑一声:“文人的快乐,你这种俗人一生都不会了解。”   “我是了解不了,但我却可以让你们,都快乐不起来。”   大黑看着周廷云,嘿嘿一笑,然后对着河面上划木舟,卖水果的小商贩招呼一声:“小伙,你过来一下。”   “爷,您来个苹果?”划着木舟来到大黑身边,小贩掏出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递给大黑。   “苹果等等再说,你看到对面那艘船了吗?”   大黑指着对面的画舫,从怀中掏出三爷写给他,但不适合他这张脸用的一摞诗词:“把这册诗拿到对面去,去告诉对面的姑娘们,这是张遵法所赠,赠与秦淮河上每一位佳人。” 171 师父,只要有我在,全世界的姑娘,都会认识你   灵香阁。   作为秦淮河畔首屈一指的头号画舫,灵香阁除了是金陵才子心中,意往神驰的旖旎圣地,也是这帮才子在江南贡院之外,另一处比拼才华的角斗场。   甚至可以说一句,如果你不能在灵香阁凭借诗才一亲芳泽,那么哪怕你南京秋闱之时中了举,你也要在才华上矮人一头,算不得一个完美的金陵才子。   所以,哪怕今年的南京秋闱,于九月就结束了,但是直到今天,十一月的中旬,灵香阁依然夜夜笙歌,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新科举子前来斗诗,以望证明自己才冠江南。   当然,在证明自己才冠江南的同时,能和心仪的花魁姐姐一度春宵,也是终身难忘的美好记忆。   (注:秋闱就是各地方的乡试,合格者授予举人称号,然后就可以于第二年春天,前往京师考进士。)   灵香阁的画舫,虽然也是单层船舱,但却要比一般的画舫高好几头,挑高的船身上,雕梁画栋,张灯结彩,停靠在秦淮河畔,远远看去,与其说是一艘船,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盏灯,一盏船型的灯。   “七哥。”   划着轻佻的木舟,卖水果小贩来在灵香阁的主船前,对着上面站岗的小厮讪笑一声。   “又有不自量力的穷酸秀才,给我们楼上的姐姐们写诗了?”   “海子,不是我说你,那三两文钱,也值得你为他们跑一趟,直接把那破诗扔水里就行了,没钱还想着找花魁,他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花魁是要用文才征服没错,但是展示文才的前提,是你得先掏够入场费,不然你连入场的机会都没有,还谈什么展示。   “七哥,这回可不是什么穷酸秀才,而是这个数。”   回想着大黑那拇指般粗的大金链子,海子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三爷的诗集,以及一锭十两的纹银。   看着海子手中明晃晃的银元宝,看门老七的态度顿时就变了,他一把抢过元宝和诗集,晃着头就开始左右遥望起来:   “送诗的大爷在哪艘船上呢?我得朝他拜一拜!”   “就对面。”   海子指了指河对过,大黑所在的窗口。   “大爷好!大爷好!”   看门老七讪笑着,连续鞠了好几个躬,然后大黑向其摆手的指引下,飞快跑进了船舱。   “几位姐姐,有位才子写了几首诗,说是要献给,包括几位姐姐在内的,所有秦淮河佳丽。”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看门老七在十两银子的推动下,也不管这话粘不粘牙,反正是头一横,脖子一梗,就当中喊了出来。   然后随着他话音一落,灵香阁画舫直接就炸锅了。   “呦!这是哪位盖世天才啊,写几首诗就敢献给所有秦淮佳丽了,他是不知道‘不自量力’四个字怎么写吧。”   “王举人,‘不自量力’四个字有点过分了,万一这位才子的十里八乡,就他一个识字的人,他可不就没地方去量一量自己吗,啊,哈哈。”   “是啊,是啊,一只癞蛤蟆坐在井里,我们怎么能怪他没见过天呢,我们作为同学,自然是要把它捞出来,给他看一看这天有多大,对吧?”   “来,让我们给这位同学,好好看看天。”   高强度的斗诗,已经让这些新科举子有些疲惫,现在突然闯进来一只,不自量力的‘小蛤蟆’,那他们自然是要好好奚落个痛快,来放松一下心中的疲惫情绪。   “芷柔姑娘,能劳烦您的玉口,来轻吟一番,这位蛤蟆才子的诗文吗?”   “如果那位才子能知道,他的拙作能有您来亲口咏颂,想必是此生,都应该是无憾了。”   说话的才子,是今年秋闱时,南京贡院排名第十的黄举人,此人虽然有些才气,但为人却相当刻薄,一众才子里,嘲讽人嘲讽最恨的就是他。   而被他点名的芷柔姑娘却正好相反,人如其名,性格温和的她,在接过三爷诗集的时候,还暗自想着,若是手中的诗篇着实太烂的话,她就出手帮忙修改一下,绝不能让这帮才子没完没了的嘲笑人。   微笑着翻开三爷的诗集,看着上面笔锋飘逸,气势恢宏的‘樱体字’(小樱还以为是给大黑撩妹用的),芷柔姑娘顷刻就升起几分,对三爷的好感:   这字真漂亮!   能写出此等字迹的才子,想必文采也应该有几分吧。   怀着稍稍升起的期待,芷柔姑娘轻声吟唱起,三爷诗词集上的第一首词:晏几道的《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伴随着芷柔姑娘,绵柔,清婉的声线,一首鹧鸪天悠悠扬扬,传入在场每一位人员的耳中。   只是这词一样,曲一样,调一样,产生的效果却不一样。   这凄美的,描写爱情与相逢的词句,听在在场其他姑娘的耳中,顿时就让这些心思细腻,才情敏感的佳人双目垂泪,意乱神迷。   而听在这些举子的耳中,晏几道这首成名代表作,直接就击碎了他们内心的傲慢,像一双无情的巨手,扇得他们左右两张脸啪啪作响,告诉他们谁才是小蛤蟆。   河对岸,大黑所在的画舫中。   看着对面陷入沉寂的画舫大厅,大黑端起面前的洋河大曲一饮而尽,看着身边的周廷云畅快的笑道:“怎么样,周举人,他们是不是立刻就不开心,不快乐了?”   “王大黑,你这……”   周廷云本想说大黑是个搅屎棍,但他一想,若是这样形容的话,岂不是自己就是屎了,所以思来想去,周廷云只能给大黑安一个,有辱斯文的帽子。   “嘿,老周,你这叫什么话,你们才子斗诗,我师父就不能参加啊,莫非这参加斗诗,还必须得有功名不成?”   “就算要功名,我师父也是正经七品知县,外加从五品提举,还得加从五品千户,这一溜官称加起来,怎么着也比你们这些举人进士强吧?”   听着周廷云的评价,大黑不爽的轻哼一声。   “那是你师父,又不是你!”   周廷云说的义正言辞,完全忘记了自己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怒蹭大皇子身份的时候。   “我师父……”   “我师父他老人家不是没来嘛。”   “虽然他来了的话,这秦淮河估计就没了。”   “但不管如何,我师父才冠天下,诗震九州,既然他老人家存在,就不能让你们这些阿猫阿狗,整些乱七八糟的词句,来欺骗秦淮河上的花魁姐姐。”   “哪怕我师父今生都来不了秦淮河,这些花魁姐姐也有权力知道,只有我师父那样的才子,才叫真正的才子!”   大黑声音浑厚,言辞锐利,说的周廷云小脸通红,哑口无言,要不是打不过大黑,都想把大黑推河里了:   娘的,太欺负人了。   怎么,你师父长得帅,有才华,有武艺,有财富,又受皇帝赏识,就了不起吗?   我,我要有一样!   也好啊……   周廷云顶着小委屈的表情,一口闷下杯中的大曲,把视线转向河对岸的画舫之中: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只有看别人更倒霉,才能获得一丝丝快乐。   灵香阁画舫。   芷柔姑娘一首鹧鸪天吟诵完,整个船舱都陷入寂静之中。   刚刚还大言不惭,嘲笑送诗之人,是坐井观天的举子们,一个个都臊着脸,舔着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   反而是几位坐在厅中的其他花魁,全部都神色一亮,一同向芷柔姑娘说道:   “芷柔~~~”   姑娘的眼睛会说话,虽然只是简单的叫了一声名字,但心思细腻的芷柔姑娘,已经明白她们想要什么。   所以纵使心中万般不舍,也只能将手中的诗册拿给大家,最后还得客气一句:“劳烦诸位姐姐了。”   三爷写给大黑的诗册上共有十首诗词,其中五首属于晏几道,五首属于柳三变。   于是在两位极具代表性的,婉约派词人轮番轰炸下,整个灵香阁内的人都傻了。   一首诗词的优秀,会让人们对一位才子高看一眼,但一本诗词的优秀,就只能让人目瞪口呆了。   “几位姐姐,这位才子是何人啊?”   芷柔姑娘咏颂第一首词的时候,诸位才子还觉得脸上很痛,但十首诗词结束之后,所有人已经选择性遗忘刚刚的谬言,开始关心起作者是谁。   是啊,作者是谁。   手持诗册的姑娘,迅速翻看起诗集,但是无论她怎么翻,都找不到作者的落款。   毕竟这是三爷写给大黑泡妞的,怎么可能写自己的名字。   “小七,送诗的人留下姓名没有?”   诗册上没有姓名,芷柔姑娘迅速询问起送诗的门卫。   “张……”   “遵法?”   “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儿。”   看门老七闭目回想了一阵之后,才不太确定的回答道。   “张遵法?”   “大家有听过此人吗?”   在大朙这种,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一个人想要成名,可不是随便吃口屎,就能让全国记住的,那是需要人们口口相传,一点点积累名望的。   所以别看三爷已经名满京师,但是到了江南,到了南京城,知道他的人还是极少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便一起扭头看向看门老七:“这本诗册,是从哪艘船上送来的?”   “就,就对面。”不太习惯被人关注的看门老七,一脸紧张的指了指船对面的画舫。   才子就在对面!?   听到看门老七说,人就在对面画舫,舱内的才子佳人,立刻就围向靠河一边的窗户。   哪位啊?   灵香阁的画舫上有人,大黑的画舫上一样有人,看着对面画舫上,同样莺歌燕舞的船舱,一席人根本分辨不出,谁是写诗的才子。   最后还是向来腼腆的芷柔姑娘,憋不住内心的期待,率先开口问道:“请问,哪一位是张遵法,张公子啊?”   绵柔而兴奋的声音,顺着河风传来,引出了一只,带着巨大祖母绿扳指的手掌。   这位就是张遵法!?   看着大黑的威武而雄壮的漆黑身影,一众秦淮佳丽的心,顿时就碎了一地,特别是指柔姑娘,都想一头扎河里了。   反而是一众才子,开始原地唱起了复活。   “我师父不在南京,他在北京没来!”   只可惜,大黑并没有给这帮才子原地重生的机会,不光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复活吟唱,还顺便给他们刨了个坑,把人埋了进去:   “不过你们要是想看我师父的话,可以买一套扑克看看,上面大小鬼的画像,就是我师父的画像。”   大黑说着,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副扑克,扔向河对岸(臂力真好),然后继续说道:   “不想买的话,也无所谓,反正过一两个月,等一个叫报纸的玩意发行之后,上面也会有我师父的画像。” 172 见过把姑娘刻在船首上的吗?   张遵法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阵风,一夜之间,便吹遍了整条秦淮河。   无数秦淮佳丽,都痴痴地看着扑克上三爷俊秀的画像,幻想着被三爷赎身,然后共度余生的美好画面。   只可惜了那些才子,辛辛苦苦准备了好久的诗篇,就憋着今天能够一展才华,一亲芳泽,结果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三爷的陪衬品。   唯有大黑和四黑两人,在帮师父扬了波名之后,就带着姑娘上小船,切切实实体会了一番,江南水乡,摇摇晃晃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大黑四黑两人,神清气爽的出现在秦淮河畔上,和周围那些,仿佛被榨干了的其他游客,形成鲜明的对比。   哥哥看一眼弟弟。   弟弟看一眼哥哥。   然后相视一笑,齐声说出了三爷的名言:“师父说的果然没错,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   两人相伴,跑回落脚的客栈,收拾好应用之物以后,又一同驱马来在了青龙造船厂。   青龙造船厂,位于南京城的西侧,秦淮的入江口处,是一片足有一个小县城大小的巨型造船厂。   望着造船厂蔓延数里,足有两米高的青石墙,大黑稍显羡慕的轻叹一声:“咱们海清县,要是也能有这么大一个厂子就好了。”   “大哥,马上就会有的,你是没看师父规划的那个炼钢厂,那真是再造一个海清县的规模。”   四黑看着自己的大哥一乐,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厂门说道:“大哥,咱们到了。”   “你们是何人?”   “来青龙造船厂何事?”   虽然青龙造船厂已经落败,但作为一个正经衙门,该有的手续还是要走的。   “我是京师海清武所的副千户王大黑,我们奉陛下之命,前来青龙造船厂定制战船。”大黑说着,掏出一系列印信和手续,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看门守卫接过大黑的一堆手续,仔细看了看之后,对大黑拱手抱拳到:“见过王千户,两位里边请。”   叫官不叫副,看门守卫直接省略了大黑的头衔,结果被大黑狠狠瞪了一眼:“是副千户,我们千户是我师父!”   “哦哦,王副千户您里边请。”   纠正了自己的小小错误,看门兵丁带着大黑二人进入船厂。   在厂外的时候,大黑就曾感慨过那绵延数里的青灰石墙,但是等进厂之后,他才真正直观感受到什么叫巨型大厂。   不同于被百姓,被民房塞满的正常县城,在宽阔空荡的造船厂里,大黑一眼就能看到河边巨大的作塘,看到作塘中正在被建造的船只,以及在船只上爬上爬下,像是蚂蚁一般劳作的工人。   “你们这儿最大能造多大的船?”   大黑也好,四黑也罢,两人在三爷的引导下,都已经变成了巨舰大炮的信仰者,所以在看到这宽敞的造船厂之后,自然会激动起来。   “最大能造多大?”   本来还挺畏惧大黑,副千户名头的看门兵丁,听到大黑这么一问,立刻就有一种看乡巴佬的感觉:   任你块儿大,职位高,但是你没见识。   在心里不屑一笑,看门兵丁语气骄傲的吹嘘道:“三千料的战船,想象过没有,在大朙封关禁海之前,我们造船厂就造过。”   料,是大朙对于船只大小的统计单位,代表着制作一艘船,要耗费多少木料。   乍一听好像还挺合理,但一细想就会发现这个统计单位很扯淡,因为最简单的一个问题点,你这一料里包不包括回扣啊。   所以在大朙就会出现一个很可笑的现象,同样是一百料的战船,分两批造出来的话,就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样子。   美其名曰是变革,但鬼知道这个变革,是不是指上面的官员有变。   不过变化再大,制船厂官员也不敢把两百料的船,修成一百料的船那么大,所以大朙的海船还是能简单推测一下大小的。   按照师父交给自己的推测方法,大黑简单得出了这个所谓三千料战船,应该就是排水量八百吨左右的战船。   确实比他那个排水量六十吨的小战船强太多了。   但是和师父规划的巨舰相比,也只能是个小家伙。   轻轻点点头,大黑十分平静的评价一句:“哦,三千料倒是也还行。”   也还行!?   你真的知道三千料的船有多大吗?   看着大黑平静的神色,装逼不成的看门兵丁,狠狠在心中出了口气,用沉默当做发泄,闷头带着大黑两人往前走去。   不过大黑有自己的四弟可以聊,所以也就没注意看门兵丁小小的情绪。   三人走了有十多分钟的时间,来在河岸边的一处作塘上,这处作塘没有开工,在摇曳着杂草,空荡荡的作塘尽头,坐着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眼神深邃,遥望远处长江的中年男性。   “洪提举,有两位来自京师海清武所的千户,找咱们船局订船。”看门兵丁一拱手,对着堤岸上的中年提举禀报道。   “海清武所的?这么快就来了?”   朝贡船被劫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传到了青龙造船厂,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洪提举就知道,京师肯定是要订新船,重建海清武所和朝贡船队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京师这么快就来人了,因为按照他预想的朝廷办事效率,能一年之来订船,就算朝廷动作快了。   带着小小的讶异,洪提举来到大黑两人身边,微笑着自我介绍道:“鄙人洪大渊,是青龙造船厂的提举,不知两位千户前来,是想订多少料的战船?”   “见过洪提举,我乃海清武所副千户王大黑,这是我的四弟,王四黑,我们奉圣明前来,为海清武所重新定制一批战船。”   先是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接着大黑朝洪大渊问道:“洪提举,你们这边能提供私人订制吗?”   “私人订制?”   听到这个说法,洪大渊一愣:“怎么个订制法?”   “就是我们提一些具体的小要求,然后你们来造船。”大黑开口解释。   “可以啊,你们想提什么要求,如果可以的话,我尽量满足你们。”洪大渊点点头。   因为在他的想象里,大黑的所谓提一些要求,无非就是加几个炮位,或者是把舰长室修的大一点,之类的常见要求。   而这种小要求,每一个订船者,或多或少都会提一些,所以洪大渊也不觉得奇怪。   “可以订哈。”   大黑点点头,然后朝四弟一扬下巴:“四弟,把师父设计的那几艘船,都给洪提举看看,看看他们能建造哪艘。”   还有设计图?   洪大渊一脸懵逼的接过设计图,只是随便打了一眼,他的两只大眼睛,就差点瞪出血来:   你他娘管这个叫一些小要求!?   这是我能提一些小要求吧!?   看着图纸上,几款不同大小的战舰设计稿,洪大渊真的是骂街的心都有了:我当了一辈子的造船师,还没碰到过带着图纸上门订船的。   如果不是三爷画工精湛,如果不是整张图设计精巧,洪大渊看都不会看,就会把设计图扔掉。   但他没有扔的话……   真香定律大家都了解的。   “上面这个米,具体是多长?”   洪大渊到底是专业的造船师,耐着性子稍微看了两眼,三爷设计的战船之后,立刻就明白了,上面这些战船,并不是某个愣子,一拍脑袋瞎画出来的,而是某位大师经过精心研究,潜心计算才得绘制出的,真正有可操作性的设计图。   “大概这么长。”   四黑说着,往前跨了下步子。   “一大步?”   步在大朙,还真是一个长度单位,所以看着四黑地上的脚印,洪大渊就立刻脑补出了,图中的船大致有多大:   “长七十步,宽十五步,主体甲板三层?”   “你们这是造船,还是造岛啊?”   “还有这密密麻麻的炮口,一百零四门炮?你们要这么多炮有什么用?嫌船太轻了,所以整点铁带着?”   看着图纸上,英国皇家胜利号的纸面数据,洪大渊的小嘴儿就和机关枪似的,嘟嘟嘟吐槽个不停。   但是他说了这么多,却唯独没说这艘船造不了,这艘船是在做梦。   没办法,三爷的数据实在太详实了,详实到他也潜意识认为,这艘船能造出来,毕竟对于木质帆船来说,只要桅杆和龙骨能造出来,其他东西往上装就好。   而七十米高的桅杆,他们船厂还真有,那几百颗颗活了快两百年的柚木,本来一直是当吉祥树供着的,但真有船需要用的话,也能砍几颗来用。   “洪提举,这艘船能造吗?”   听洪大渊吐槽了一通之后,四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如果设计稿只有这一张的话,我们船局做不了,因为我可设计不出来后面的东西。”洪大渊摇晃着手中的设计稿,朝四黑笑了笑。   “怎么可能只有一张。”   四黑又拿出几张设计分稿,递给洪大渊,而洪大渊则是在接过设计分稿,仔细看了看之后,一脸激动感叹道:“大师啊,真正的造船大师啊!”   “怎么样,现在能做了吗?”打断了洪大渊的激动。   “造是能造,但是你们有钱吗?”   洪大渊按下心中的激动,报出了一个他认为匪夷所思的价格:“因为这至少需要七万两白银,而且还不包括上面的铁炮。”   七万两银子什么概念,像大黑那种两百料的常规战船,连上武器装备,连上粮饷辎重,也就是三百到四百两银子,而七万两银子,能造一支两百艘战船的超级联合战队了。   洪大渊根本不认为朝廷能拿出这么多钱来,整这么一艘不可思议的巨舰,更别说这个价格还只是裸船的价格,要是再算上那一百多门炮的话,这个价格估计得上到十万。   而十万两银子,这就是把刀架在户部尚书的脖子上,他也不会批准这么多钱的。   “七万两,可以啊。”   鉴于狂三党最近的疯狂扩张,三爷又多了上百万两的赃款,什么都缺,唯独不差钱的他,给予四黑的价格上限是二十万两。   “可以!?”   洪大渊差点把舌头咬下来:“朝廷能拿出七万两银子,让你们订船?”   “谁说是朝廷掏钱!”   “这钱明明是我们师父自己掏,然后把船捐给海清武所的。”   三爷船是捐了,只不过捐给了一个从小兵,到指挥,全是自己人的武所。   “令师真是忠君爱国。”   面对这种霸气土豪,洪大渊只能感叹一句:有钱就是了不起。   不过现在,技术到位了,银子到位了,人员也到位了。   洪大渊看着空荡荡的作塘,幻想着不久后,这里就会下水一艘,由他亲自督造的,前无古人的庞大巨舰,顿时就激动到,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不过兴奋归兴奋,洪大渊对于设计图上的一点,还是非常好奇,需要不吐不快问清楚的。   那就是艏斜桅兼撞角(帆船船首那个尖尖的角)。   大朙无论民用船,还是军用船,都是平头船,是没有这种艏斜桅的。   虽然三爷在设计稿上,也介绍了这个东西的作用,但是洪大渊还是很好奇,这个战时要当做撞角,捅其他船艉楼的东西,为什么要刻一个姑娘的全身像啊,而且标着一定要精雕细刻。   “王副千户,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啊,就这个艏斜桅上,为什么要刻这么一个姑娘,这个姑娘是谁?”   指着设计图艏斜桅上,三爷给小樱设计的,成女娲补天姿势的雕像,洪大渊一脸不解的问道。   “这是我们大师姐。”   四黑瞄了一眼设计图,对着洪大渊强调道:“而且你也看到了,师父标记说要精雕细琢,所以你一定要给我找最好的师父雕刻,不然我没法向师父交待。”   “那这个姑娘手上的蓝色琉璃?”   洪大渊又指了指,小樱托着的海洋之心钻石展览版。   “那块玻璃,我们到时候对给你送来,这个不用你操心。”   四黑看着洪大渊:“还有问题吗?”   “最后一个。”   洪大渊竖起食指:“这艘船,叫什么?”   “海洋之心号” 173 一百的面额上,印两个人的头像是什么意思   大黑在南京待了有一周的时间,在此期间除了夜夜秦淮这种个人运动之外,大黑还接待安排了两船,从京师调来,尤其擅长谍报工作,和宣传工作的资深记者团。   外面的世界是危险的。   所以对于师姐这种,只要是有师父产业在的地方,就必须安排狂三党成员进行保护的做法,大黑是举双手赞成的。   “六子,师父在南京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大黑看着眼前这位,因抓捕朝鲜刺客有功,而升任至南京新闻部总负责的小六子,语气真挚的拜托道。   “大黑哥放心,只要有我齐六活着一天,就不会让坏人破坏到三爷的造船大业。”   面对大黑的嘱托,齐六拍着胸脯,神色坚定的开口保证道。   “一切为了师父!”   大黑右手握拳,抵着胸口。   “一切为了三爷!”   齐六同样右手握拳,做出和大黑一样的发誓姿势。   没错,在小樱的特别授意下,狂三党已经发展出一整套,以三爷为核心的党内礼节。   至于大黑,则是和齐六沟通完,南京城的安保事项之后,便前往了鸡鸣寺,准备叫上黄毛郝画儒一起,回到海清县见师父。   而不同于大哥,只是来南京打个前站,待一周就能走,四黑则是要长期驻扎在这里,监督三爷这一批船完工的。   没错,是一批船,除了重点要制造的海洋之心号以外,三爷还订购了一批普通货船,以及一批与海洋之心号配套的小型战船。   不然单独弄那么一艘笨重的巨型战船出海,除了看着比较霸气之外,想真正用来驱逐倭寇的话,还是想太多了。   因为倭寇用的船,全部都是小型的速度型战船,虽然对‘海洋之心号’这种巨型战舰毫无脾气,但同样的‘海洋之心号’也拿他们没辙。   所以想要真正消灭倭寇的话,还是得用同样的速度型战舰;来对垒。   什么?   你问既然没用,三爷为什么要弄这么一艘巨舰?   当然是为了打广告,以及保护小樱啊。   七万两银子的造船价怎么了,只要能把钻石的销路一炮打开,十倍百倍,乃至千倍万倍,三爷都能赚回来。   更别说这个船造出来,主要就是用来保护小樱了,在对战倭寇的时候,只要小樱能乖乖待在舰上,什么倭寇的小舢板都是白搭。   而且除了这两个主要目的之外,这艘船还可以在三爷前往朝鲜,参加李岳伦登基大典的时候,给他涨足面子。   甚至可以拉倒南洋,告诉还在小帆船时代的西方人,什么叫用你的孩子,来抽你的脸。   总之弄一艘远超时代的前沿巨舰,永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唯一苦了的可能就只有四黑,因为他除了要负责监工之外,还得兼任技术员,于洪大渊一起,研究三爷画给他们的几箱设计图,来把舰艇完美的制造出来。   ~~~~   大黑离开南京码头的时候,正好是十一月二十日,也就是在这一天,三爷的狂三银行正式开业了。   海清县,北三区难民安置点。   不同于想象中,大朙第一家银行开业,得弄的多么热闹,三爷这个第一家银行开业,可谓是低调到无法想象。   除了每天喝酒,听戏,生孩子之外,就无聊到爆炸的灵王朱柦,非要来凑个热闹之外,整个银行开业,别说海清县的县民了,就连安置点的难民,都没几个人注意到的。   “遵法,这就是你的狂三银行?”   “名字起得是挺霸气,但这个楼修的也太小气了吧,钱庄盖成这个样子,你真指望会有人来存钱?”   指着面前一栋,普普通通的木质小二楼,朱柦一脸奇怪的看向三爷,因为这和他印象中,钱庄应有的雄伟样子,实在是相差甚远。   “对,这就是我的狂三银行。”   三爷笑着把朱柦领入大厅,并且让一旁的工作人员,给他们上了茶。   “里面倒是修的挺干净整洁……”   朱柦绕着银行大厅环视一圈,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包着生铁,宛若囚犯监牢一般的取钱柜台:   “嚯~~~!”   “你这个柜台倒是弄的挺带劲,还包着生铁,是多怕被人抢了啊。”   摸着柜台上的包铁栏杆,朱柦笑着朝三爷调侃一句。   “这不是看起来,显得咱银行安全吗。”   三爷看着那粗糙的包铁栏杆心想:等几年,我就给你们都换成钢化玻璃的。   “钱庄安不安全看的是开钱庄的人,不然你就是用纯钢打一个笼子,也得被人连笼子都抢走了。”   朱柦吐槽着这个时代的危险,然后在坐到三爷身边后,催促的问道:“遵法,你们钱庄的兑票出来了吗,拿出来给我看看,我看你设计的兑票好不好看。”   朱柦作为一个富到流油的大朙亲王,有一大爱好就是收集各家钱庄的兑票,欣赏各家钱庄对于兑票的独家设计。   你问防伪?   抱歉,古代钱庄的防伪不在兑票上,而是在取钱操作上。   比如三爷给别人的银票,那玩意只能在本地的钱庄取钱,而且还需要银票上,有三爷本人的签名,来和钱庄留有的底子对上才可以。   如果存钱的人不会写字,那就只能本人亲自去取钱了。   至于你想异地取款的话,那倒是也可以,但这就不能用别人的银票了。   首先你需要自己办一张银票,然后再拿出相当贵的跨地取款费,最后你就可以拿着本地钱庄的信物,去异地办理取款了。   但即便是这样,你也做不到想去哪去款,就去哪取款,因为有钱庄的城市是相当有限的,而做生意的人,却要走遍天下,所以人们对于纸币的需要,是真正的刚需。   至于这个刚需,三爷今天就满足他们。   纸币想要有真正的使用价值,最大的关键,就是它的防伪。   所以大朙宝钞哪怕皇帝自己不瞎印,它也总有一天,要被民间假钞弄死,因为以大朙朝廷的技术,上面根本做不出有效的防伪。   但防伪这个问题,在三爷这边就不叫事了。   无酸纸也好,变色油墨也好,凹版印刷也好,这些后世钞票常用的防伪技术,在三爷十年刑期砸下去之后,立刻就被搞定了,毕竟印钞说的再天花乱坠,它还是纸面印刷的一种。   虽然在产量上,因为纯手工制造的原因,狂三印钞厂的产量极低,但问题是它的市场规模也小啊,只是在难民营中试点的话,现在的产量妥妥够了。   看着桌上那几张,纸面花色各异,写着不同数额,造型方方正正的钞票,朱柦完全傻掉了,他看着三爷,一脸茫然的问道:“遵法,这就是你们钱庄的兑票?”   “对,这就是我们银行的兑票,不记名兑票。”三爷端起桌上的茶,眯着眼喝了一口。   “不记名兑票?”   “谁都能来兑?”   “你就不怕别人拿假的来骗你?”   听着三爷说桌上的兑票不记名,朱柦更加蒙了。   “如果真有人能做出来,能骗过我们工作人员的假钞,我认了。”   三爷拿起一张,一分面额的钞票递给朱柦:“王爷,你摸摸上面我徒弟的人像。”   一分面额的纸钞上印着的,是宫聚仁穿一身白大褂,拿着一个玻璃瓶正在做实验的样子,而三爷对于这一分钱的锚定,大概是十文钱。   再往上就是价值五十文,由大黑五兄弟构成的五分钱。   之后是价值一百文,由三爷手持‘遵纪守法’扇构成的一角钱。   之后是价值两百文,由小樱手持村正,将一片树叶一刀两开构成的两角钱。   最后就是价值一两银子,读音也是两,由三爷手持天平构成的一朙两,听这名字就知道,三爷想让自己的钱和英镑一样,率先席卷全球。   你问美金?   抱歉,这条世界线应该是出现不了美国了,只可能出现大朙属印第安自治洲。   虽然三爷觉得一两面额的纸币,目前就够用了,但是在小樱的撒娇攻势下,三爷还是弄了一版,他和小樱额头相碰的,标注为一百两面额的纸币。   至于寓意嘛,那肯定是师父教导徒弟,希望她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摸一摸上面的人像?”   按照三爷的吩咐,朱柦满脸疑惑的摸起了手中的纸币,仅仅只是摸了一下,他就满脸惊喜的看向三爷:“遵法,上面有纹路哎,你怎么做到的?”   “这个可真是商业机密了,不能告诉王爷您。”   三爷笑了笑,然后又对着朱柦介绍道:“王爷,您再撕一下这张钱,然后再折一折这张钱,最后把这张钱放水里试试。”   “遵法,你确定?”   听着三爷要如此折磨手中的钞票,朱柦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确定,王爷,你试试吧。”   三爷勾起一抹亲善的微笑。   “行,但是弄坏了,你可别怪我啊。”   朱柦轻轻撕了一下手中的纸钞,然后发现根本撕不动,因为在纸钞所用的纸,那可是绵浆配合着一部分麻浆制成的,要的就是结实。   稍稍用了些力气,将手中的纸币撕了个角之后,朱柦就听三爷突然来了一声:   “小樱,你说如果有人随便破坏纸币,咱怎么办啊?” 174 就凭你长得帅? ??   “嘿嘿嘿,遵法。”   “咱不带这么玩的啊,这明明是你让我撕的。”   听到三爷突然来了一句,要是有人故意破坏纸币,该怎么处罚,朱柦撕的正兴奋的手,立刻就停下了。   “王爷,我不是说您,您这是实验性质的撕钱,我说的是故意针对我们银行的撕钱。”三爷赶紧向朱柦解释。   “针对你们银行把这兑票撕了,那损失的不是他们自己的钱吗?”   “遵法,你有什么可在乎的?”   虽然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三爷这个钞票不简单,但是朱柦并不着急询问,因为他知道,三爷等等会向他解释的。   “那倒也是哈。”   三爷想了想自己作为一个私人银行,确实没必要在乎撕钞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件,如果真的有人敢聚众撕钞,以对抗狂三银行的话,狂三党会处理这种事情的。   “那王爷,您继续撕吧。”   三爷想通之后,对着朱柦做了个请的手势。   “刚谈完这个话题,我还撕什么撕啊。”   朱柦没好气的白了三爷一眼,开口评价到:“而且我也看出来了,你这兑票用的不是一般的纸,也不是一般的印刷技术,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模仿的,和你这个一比,大朙开国初年发放的那些宝钞,说是废纸都抬举它了。”   大朙宝钞已经证明是个失败的产物,所以朱柦也敢公开批评它的问题。   “王爷,你再看看那个,印着我拿一个天平,价值一两面额的钞票,上面还有别的防伪技术。”   变色油墨造价高昂,所以三爷只能给它用在大面额的纸币上。   “还有?”   朱柦拿起桌上一两面额的纸币,这次不用三爷介绍,他一眼就看到了上面亮闪闪,而且能随着他手腕扭动,不断变色的面额油印。   “这玩意,还能变色?”   朱柦是真真正正的开眼了,然后他又立刻拿起了桌上,纸面最大,印着三爷和小樱合影的一百两纸币:“既然一两的可以,那这个一百两也可以吧。”   “呦,这个晃起来,竟然是偏红色的,看着还挺喜庆。”   朱柦停下晃钞的手,对着三爷和他身边的小樱笑道:“看着这张兑票,我是不是可以提前祝愿你俩一句,百年好合啊?”   “王爷,这叫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三爷一咂嘴,一把夺过朱柦手中的百两大钞。   “那你们打算何时更进一步啊?”   朱柦其实还挺希望三爷能和小樱赶紧结婚的,因为那样的话,张三就和他的妹妹没戏了,不然就照朱明月那个疯狂的性格,朱柦是真怕她和张三来一些激情碰撞。   到时候,简直不敢想象啊……   “王爷,您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称我的兑票,为钞票吗?”   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的三爷,主动改变了话题。   至于三爷对小樱的态度,其实也很明确,就是要等小樱完成复仇,斩断心中的枷锁,真正可以走向明天的时候,三爷再去与她携手共进。   不然的话,三爷是不会僭越师父这个角色,用一种不对等的心态,去对待小樱的。   “当然好奇啊!”   “你这个听起来很像是宝钞的东西,到底怎么一个意思。”   朱柦点点头,笑着对三爷说道:“但是我知道,遵法你会主动和我说,所以我也不着急问。”   “王爷,您真沉得住气。”   三爷没脾气的笑了笑,然后对朱柦承认道:“王爷,我这个就是纸钞,一种我发行的纸钞。”   “遵法,你打算怎么玩?”   如果三爷是要制铜钱,朱柦绝对不会允许,因为制铜钱,是皇权的代表,不是一般人能玩的。   但印纸钞的话,就有些暧昧了,因为大朙已经放弃了纸钞,而且在一百年前就放弃了,其次是大朙本身用的就是市场货币——银子。   既然能用银子这种,朝廷控制不了的东西,那么再出现一种私人印制的纸钞,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且最关键是,人家这玩意可以说成钞,也可以说成兑票,既然别的钱庄能用兑票,那么狂三银行也可以用,只是这个用法上有些奇怪。   所以朱柦作为一个不在乎这些的人,他更好奇的是,三爷这个纸钞要怎么玩,要怎么才能让人认可它的价值。   “王爷,您听到我要印钞,你不生气?”   三爷能猜到朱柦反应会很小,但他没想到竟然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有什么生气的,你又不是制铜钱,而且你这玩意硬说,也能说成是兑票。”   朱柦笑了笑,表示自己根本无所谓,然后看着三爷催促道:“但是我很好奇,你这纸钞要怎么使用,只是单纯能防伪的话,老百姓可不会接受,因为宝钞也不是死在了假钞上。”   “王爷,还是您豁达,要不咱俩是好朋友呢。”   三爷先是捧了朱柦一句,然后笑着朝朱柦问道:“王爷既然想知道这纸钞该怎么玩,那您知道货币的本质是什么吗?”   货币的本质?   朱柦当然是没有上过经济学课的,所以听着这个经济学问题,他只能从自己的认知中进行归纳。   在凝神苦思冥想片刻之后,朱柦试着回答道:   “是价值,货币的本质是价值。”   “我们用金银铜交易也好,用布匹绢帛交易也罢,是因为这些东西是有价值的,我们可以拿着它到其他人那里,兑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朱柦越说越觉得自己对,试着回答的口气,也开始变成肯定的断言:   “而之所以宝钞没有成功,就是因为纸本身的价值太低了,根本支撑不起它上面的面额。”   “就比如遵法你这个纸钞,虽然它品相精美,它工艺非凡,但它依然是一张纸,它根本不可能支撑起一两银子的价值。”   “所以遵法,你这纸钞,注定会失败!”   啪啪啪啪啪!   听着朱柦一长溜的推断,三爷佩服的鼓起掌来。   要么说皇家教育就是牛逼呢,朱柦作为一个从未接触过经济学的人,愣是把货币的本质,一路推演到了一般等价物,推演到了大朙货币的最大症结。   把一般等价物白银,直接按重量当成了货币。   但真要说大朙这么做有问题吗,其实也没有,如果这个世界,永远没有工业革命,如果人类永远都在,低效率生产的农业社会,如果全球所有地方,都用银子的重量来进行交易。   那么银子就可以作为完美的人类货币。   它是天生就带有通货紧缩的属性,但人类还有生产力上限呢,还有人口上限呢。   只要人类不进入工业社会,人类不往前发展,那么哪怕银子最后都集中在一个人手上,也不过是一次改朝换代的事情,毕竟往前几千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人类要往前走啊,往前走就需要不断更新自己的认知,更新社会的方方面面。   “王爷,您答得真好,但是我问您一个问题。”   三爷给朱柦一阵掌之后,笑着问道:“如果纸没有价值,那么钱庄的银票,为什么可以拿出来钱?”   “那当然是因为银票不是钱,它只是一个取钱的凭证,它只是代表着你有那么多银子而已……”   朱柦是很聪明的,只是顺着三爷的话一推演,就想到了银本位货币:   “遵法,莫非你的这个纸钞,是存一两,发一两,只是单纯把它当成银子的代替品吗?”   “我们宝钞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给纸钞圈定价值的方法啊!”   “如果早这么做的话,咱们大朙早就遍地纸钞了,而有了纸钞,谁出门还用带一车银子啊!”   要么是王爷呢,说银子都是论车拉。   “不对,就是用银子圈定了价值也没用,因为我们防不了伪钞。”   朱柦兴奋了片刻之后,就迅速冷静了下来,看着三爷,佩服的说道:“遵法,有些东西,还是只有你能玩。”   “王爷,您所说的银本位纸钞,确实很有前瞻性,但那也不是我要玩的。”   三爷是要整工业革命的,所以他不能让金银本位制度,给自己整通货紧缩了。   再说了,想吸血全世界,最后还得靠硬实力才行,金子也好,银子也罢,那就是一堆金属单质,唯有射程半径才是真理。   “那你要怎么发钱?”   听到三爷连银本位都不玩,朱柦是想不出三爷要怎么玩了。   “楞发!”   三爷言简意赅。   “楞发?”   “那你这不就是在做梦吗?”   “我们宝钞有朝廷强制,最后都没有成功,你这玩意印两张纸就想当钱,也太不现实了,老百姓凭什么信你啊。”   朱柦听着直摇头。   “王爷,你看你这不就说到货币的本质了吗。”   “信用,货币说到底,就是一个‘信’字,只要大家都相信这个东西值那多钱,那这个东西就值那么多钱。”   “我张三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相信,它们是值钱的!”   三爷说着拿起桌上那张一百两的纸币,对着朱柦自信的笑道。   “那问题是,百姓凭什么信啊!”   朱柦也乐了:“就凭遵法你这张脸长得俊俏?”   “对,就凭我这张脸!”   要么说长得帅,天都会帮你呢。   三爷话音刚落,就有几位安置点的难民,探头探脑的走进银行,壮着胆子问道:   “请问,这里是能换代金券对吗?” 175 我不在乎钱,我只是想给大家带来便捷   代金券,一个多么美好的词汇,它代表着折扣,代表着低廉,代表着实惠,代表着你想当一个韭菜,还得去抢那个当韭菜的名额。   没错,三爷想到的推广自己纸钞的方法就是,支付宝当年推广移动支付的方法:   用小恩小惠的低廉折扣,去吸引人们主动兑换纸币,主动使用纸币,进而培养他们使用纸币的习惯,最后随着狂三党工业实力,以及军事实力的膨胀,慢慢用纸币代替掉金属货币。   这是一个注定漫长的演变过程,但三爷无所谓,因为他不是一个主权国家,他只是一个私人公司。   他没必要站出来,和个靶子一样,告诉全大朙的人,你们不允许使用金银,不允许使用铜板,只允许使用我的纸钞。   他没必要那样做,既然大朙可以拥有铜板和银子两种货币,那么再加一个纸钞进去,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   特别是在大朙,铜板和银子本身就不绑定,虽然太祖皇帝是规定了,一千文钱兑换一两银子,但大朙百姓不傻,你太祖皇帝是个好皇帝,制的铜钱分量足,成色好,我们可以按一千文换一两。   但你后面的子嗣水平不行,弄的铜钱也次,那老百姓自然就要提高兑换比例,比如用一千一百文,或者一千两百文换一两银子。   既然大朙老百姓,已经习惯了这种浮动式货币交易,那么再加入一个同样会浮动的纸钞,三爷相信,只要给予大家的时间够长,那么这种信用货币就会平稳落地,并且不会像金银本位货币那样,受制于金银的开采量。   特别是三爷根本无法确定,这个世界的美洲,是不是也有大量金银矿,万一没有的话,那他整个金银本位,不是直接就傻了。   至于三爷的纸币要锚定什么,用什么去支撑它的价值。   很简单,前中期用生产力,后期靠使用习惯,并且全程用军事实力保驾护航。   这个道理很好理解吧,你掌控着这个世界大量的生产力,绝大多数人需要从你这里购买商品,购买技术,你就可以要求他们支付纸币。   没有?没有就去兑换啊!   刚开始的时候,人们还没有网银呢,现在不也普及了吗。   只要狂三党的产业,能够一直保持实力领先,技术领先,三爷相信迟早有一天,纸币就会润物无声的普及开来。   而且三爷也相信,他能够做到这一点。   或许有人会问,那最后的呢,万一三爷死了之后,大朙保持不住领先了怎么办。   那三爷只能说一句:   那就活该死呗。   爷都给你们整成这样了,还能把自己作死,你们还想让爷怎么办?   当然,现在谈后面那些还太远,因为今天的三爷,连第一张纸币都还没兑换出去呢。   看着探头探脑走入银行大厅的难民,朱柦非常好奇,三爷要怎么用手中的纸币,去换取大家手中的铜板。   因为这可是难民啊,所有百姓中,最看重钱的人,那真是要他们的钱,和要他们的命没区别。   如果三爷能把这些人手中的钱换掉,那朱柦就真有点相信,三爷能把手中的纸钞推广开了。   “遵法,你不上去卖个脸?这可是你的第一批客户啊!”朱柦指着那些难民,朝三爷笑着调侃道。   “用不着,我们银行的工作人员,都是专业培训出来的,看着他们搞的就好。”三爷淡定的笑着,端起桌上的茶碗轻抿一口。   而银行大厅的接待人员,也没让三爷失望。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笑容亲切的女接待员,迎上了几位难民顾客。   没错女接待员。   除了青楼里的小姐姐之外,三爷的难民安置点,大概是全大朙,唯一有女性服务人员的地区。   这里面除了有难民家庭确实缺钱的原因,也有大家已经习惯,自家女眷抛头露面的原因,毕竟大家都住帐篷里,差一点的甚至几家人一起住,都混到这种份儿上了,还讲什么大家闺秀啊,能活着就不错。   而且安置点的工作,都是正经的白天工作,所以各家的老爷们,也不担心自家媳妇,会遇到牛头人战士。   “这位姑娘,请问这里是不是能换一种,名叫代金券的东西?”   “就是那个拿到集市里面花,能够打折,能够兑换奖品的东西。”   说话的是一位建设厂房的工人,从他身上灰蓬蓬的衣服可以看出,他是下了班之后赶来这里的。   “对,代金券是在这里兑换。”   接待员小姑娘笑着点点头,十分清甜的问道:“请问您的工分够吗?”   代金券如果不需要抢,那么代金券就会失去它最大的魅力,所以三爷在推广纸币的初期,会设立相应的兑换门槛,人为培养大家对纸币的价值感。   “够够够。”   “但是兑换你们的代金券,不需要消耗工分吧?我工分还等着买房呢!”   建设工人搓着自己粗糙的手掌,有些紧张的问道。   “兑换代金券并不需要消耗工分,因为这代金券是三爷研发出来,专门用来奖励优秀员工的。”   “就像每月那个劳动模范评选一样。”   荣誉,永远都是人们追求的人生目标之一,特别是在大朙这个,还没有滥发奖状的时代,三爷整一个每月劳动模范评选,那真是激励着这帮难民,玩了命的去工作。   “那我换。”   听到这代金券是用来奖励优秀员工的,这位衣服灰蓬蓬的建筑工人,立刻就拍板要兑换。   “那您请跟我来交易窗口处办理业务。”   接待员小姐姐冲着这第一位客人甜甜一笑,然后看向他身后的同事问道:“那剩下几位大哥呢,也一起兑换吗?”   “一起,我们都一起的。”   因为大家兑换的都是几十文,几百文的小数额,所以很快兑换工作就完成了,看着手里印制精美的纸币,几位建筑工人立刻笑着交流起来:   “哥几个你们看,上面印着的这个拿瓶子的,不就是咱们厂里的宫技术员吗?”   “我这儿还有王家五黑呢,就是这个印到代金券上变白了。”   “你们那算什么,看看我这个,三爷本人!”   “什么?一百文就能换一个三爷,那我也去换一个看看!”   坐在贵宾区里,看着大厅中,拿着纸钞兴奋交流的百姓,朱柦只能瞪着两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朝三爷问道:   “遵法,你怎么做到的?这帮人是疯了吗?把铜板换成纸还这么高兴?”   “是能花掉的纸。”   三爷纠正了一下朱柦的用词,并且笑着补充道:“而且这纸不但能花掉,还能在花的时候,享受到购物的折扣。”   海清县的难民安置点,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特殊地区,这里面的难民,除了赚钱要找三爷之外,花钱也得找三爷,难民区内的市场啊,店铺啊,不管是不是三爷直接开的,但运作起来,都得遵循三爷制定的规则。   比如说推广纸钞时的折扣,三爷可以强制要求这些店铺,帮着自己搞推广,当然,推广中的消耗,三爷是全面承担的。   “那你这银行开着,真的能赚钱?”   听到三爷推广纸币还得自己花钱,朱柦是愈发觉得三爷这个银行,要不了多久就会倒闭。   “王爷,赚不赚钱,真的很重要吗?”   “遵法搞这个银行,更重要的想法是,想把一种便捷的支付方式,带给大朙的所有百姓。”   没错,其实我就是想整一个制售假币罪,完善一下自己的犯罪手册,至于最后能不能靠印钱发财,三爷我还真不在乎,反正只要罪名够大,发出的货币够多,我就能从系统当中,兑换到足够的钱。   三爷的语气很轻松,听在朱柦的耳朵里,就像是三爷在诚心诉说着,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听的这个大朙的亲王,那叫一个热泪盈眶:   如果全大朙的百姓,都能像遵法这般无私,想遵法这般高尚,那我家的大朙何愁不兴旺啊!   “遵法,大朙能有你这样的臣子,真是我们朱家的幸运。”   朱柦两眼水汪汪的,看着三爷诚挚感谢道,毕竟他作为一个亲王,日子好不好过,是和国家好不好过直接挂钩的。   “王爷,您这么说,就折煞遵法了。”   就在三爷和朱柦耍嘴皮子的时候,金蛤蟆带着一个金丝框眼镜,自以为文质彬彬的走了进来。   是的,大朙是有眼镜的,而且不光有国产的,还有西洋进口的,只不过叫法上是叫叆叇罢了。   “见过王爷。”   先是朝朱柦这个王爷拱了拱手,金蛤蟆才看着三爷,拿出一摞纸质文件:“三爷,这是李县丞拟定的,海清县衙朝狂三银行贷款三万两白银,修缮海清县至京城路段的合同。”   “造水泥的厂子盖得怎么样了,多会儿可以正式投产?”   对于这种左右手都是自己产业的合同,三爷根本没兴趣看,就直接签下了名字。   “水泥厂已经于一周前正式完工,想必到了今日,应该已经出产第一批水泥了吧。” 176 古代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三爷水泥厂的厂房,就直接修建在了,出产石灰岩的桃子岛上。   想要前往的话,就需要到新修的桃子码头,坐水泥厂的厂船前往,不过在三爷出发看水泥之前,他先让跟班的狂三党小弟,去衙门帮他拿了一样东西。   “三爷,这就是您的秘密武器?”   坐在水泥厂的厂船上,金蛤蟆一边随着木舟左右摇晃,一边朝着三爷无奈的问道。   “对,这就是三爷我的秘密武器。”   三爷手中抱着一个,直径在二十公分左右的球体,球体外侧由坚硬的皮革缝制,球体内侧充斥着高压气体。   没错,三爷手中抱着的,正是现代版本的足球,一个从打气筒到球体,全部由他重新设计的新玩具。   至于三爷为什么要弄这么一个玩意,主要是金蛤蟆前几天和他汇报了一项事情,说是工地上干活儿的工人们,最近特别容易暴躁,动不动就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肢体摩擦。   而在听到这件事儿之后,三爷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这帮难民工人,生活确实是好起来了,因为不吃饱的话,哪来的力气打架。   不过这也正常,人都是有多层次追求的,在满足了最基本的温饱需求之后,自然就想着去整一些精神需求。   其中姑娘们可以下班后,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聊天打牌,满足自己的娱乐需要。   但这些精力旺盛的大小伙子们,可没法天天靠聊天来发泄精力,而心中的旺盛精力得不到发泄,那自然就会闲而生事,想着互相动手发泄一下。   对于这种吃饱了撑的,就想整点啥的现象,三爷的第一想法就是,给他们整个体育活动。   至于为什么选足球,那自然是因为三爷有一个大力神杯的梦想,他就不相信,全世界第一个开始踢现代足球,还能捧不起大力神杯?   虽然听起来是有点,以先来欺负后到意思,但三爷就欺负了,怎么着吧!   反正三爷是要弄个奖杯,捧回自己家的。   甚至三爷都有一种想法,那就是直接弄几个种子队,拉倒南美去训练,说不定那里的气候,能够更适合培养足球运动员。   反正三爷有的是钱,也不在乎其中的花费,唯一有点担心的就是,船半道上可能沉了。   “这不就是蹴鞠吗?”   看着三爷手中的足球,金蛤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找三爷想解决的是纪律问题,可三爷却给他整了个玩具。   其实说到蹴鞠,这玩意在大朙可以算非常流行,特别是江南一带,有不少的手工作坊,就是专门做蹴鞠生意的,甚至还发展出了,大型的蹴鞠品牌(明书《蹴鞠谱》有记载)。   而且蹴鞠除了在民间玩的开,这玩意在青楼里也是相当流行。   和一群小姐姐们,你来我往的踢着绣花的鞠,期间在时不时来个手球,踢输踢赢了,再整点小惩罚,喝点小花酒……   啧,文人雅士,真是文人雅士。   相比较一下现在,一群人在洗头房里,整点真心话大冒险什么的,是不是玩的就很没有水平。   “蛤蛤,纠正你一下,三爷这个叫足球,不是蹴鞠。”   三爷在右手食指上,转动着手中的足球,心里一阵暗自得意:多少年了,哥们我想象中的耍球场景终于实现了。   “是三爷,您这大白话更直白一些,但也不改变它的本质啊。”   看着三爷指尖上飞转的足球,金蛤蟆心里还真有些羡慕,不过这个羡慕只持续了一瞬,他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但可惜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跟来凑热闹的朱柦,就先截胡了他的问题:“遵法,你这足球里放的什么啊?”   大朙的蹴鞠,虽然外表看起来,和一般足球没什么区别,但里面填充的东西,却截然不同,足球里填充的是高压气体,而蹴鞠里填充的却是毛发。   虽然重量上也不是很重,但想在指尖转动起来,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说我这玩意才叫足球啊。”   三爷笑着把足球抛向朱柦,让他亲手感知一下里面的东西。   “这里面是空的?”   感受着手中足球不可思议的重量,朱柦两只大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遵法,改天你也给我弄几个足球呗,你那几个嫂子嫌蹴鞠太重,踢着不舒服,已经好久没和我玩蹴鞠了。”   啧!   该死!   娶十几个老婆,还带着几十个小宫女了不起啊!   夜夜笙歌,玩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真是让人羡慕,呸!真是让人不齿!   在心中,三爷狠狠批判着朱柦的堕落,但是在表面上,三爷还是笑嘻嘻的答应了朱柦的请求,并且发出了诚挚的祝福:“王爷,祝您多子多福。”   “借遵法吉言,我今年一定弄一个大胖小子出来,不然这都是郡主,实在是让孤王很头疼啊!”朱柦别看年纪不大,才十九岁,但女儿已经有三四个了,充分展示了,老婆多的好处。   和王爷闲扯淡了一阵家常,又和金蛤蟆解释了一番,为什么自己要弄个足球。   虽然直到船靠岸,金蛤蟆也没能彻底理解,为什么弄个足球,就能让工厂安稳下来,但三爷无所不能的威望,还是让他决心先试一试再说。   “三爷好!”   负责看守码头的警卫,在看到船中的三爷之后,立刻右手抚胸,朝三爷行了一礼。   之后他又看着小樱和金蛤蟆,一一拱手问候,直到朱柦。   看着这位一衣着华丽,贵气逼人的年轻王爷,看门警卫虽然有点猜到这人是谁,但也不敢瞎问候,因为问候错了,那可是欺君之罪。   “这位是灵王殿下。”金蛤蟆开口提醒了码头警卫一句。   “见过殿下!”看门警卫立刻朝朱柦,躬了个超九十度的大躬。   “平身吧。”   朱柦对于这些受惯了的礼节,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他好奇的是,三爷那个抚胸礼是什么玩意:“遵法,刚刚上船前我就想问,你的帮众对你这个帮主施礼的时候,为什么是右手握拳抚胸啊?这是哪里来的奇怪礼节?”   “都是帮里人自己瞎弄的,说是我这个帮主对他们恩情太大,必须得整个独特的礼节来表示尊重。”   三爷第一次看到一群人,朝自己握拳抚胸,大声问好的时候,确实是小小吓了一跳,不过在小樱说了这是她弄得,专门针对师父的礼节之后,三爷也就没再继续关注了,反正只要不是跪拜,其他形式的礼节,就随便小樱带着他们胡闹吧。   “那遵法你这些帮众们,还挺懂得知恩图报的,知道如果没有遵法你,他们都只能死路一条。”   三爷刚开始要收留难民的时候,朱柦还持的是反对意见,害怕三爷会‘斗米恩,升米仇’,最后落得一地鸡毛。   但随着三爷把难民安置的越来越好,朱柦也改变了自己的看法,愈发认识到三爷是一位治世之能臣。   略过这个小小的抚胸礼话题,三爷一行人在金蛤蟆的带领下,进入了狂三水泥厂。   刚走进厂子没两步,三爷就听到了嘈杂的碎石声,看到了烟筒里高高冒起的灰雾。   呵,如果让后世的环保主义者看到这种场景,估计得把我的脑袋拆下来,沉到渤海湾里。   三爷的水泥厂,无疑是超高污染产业。   但人类社会想要进步,它就得这样开始才行,三爷倒是想直接太阳能发电,但他没那些设备啊。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人类只要存在,它就在破坏环境,因为如果没有人类的城市,全球都是自然保护区。   所以三爷能做到的,最多是把这个污染的时间缩短,别整个雾都海清县出来。   “三爷,生产车间里太脏了,您就在外面等一下,我去给您叫人拿几袋水泥出来。”   把三爷领到生产车间前,一个像是广场的位置上,金蛤蟆就阻止了三爷的前进。   “蛤蟆,我要求所有水泥生产者,全部配套口罩,这点你做到了吗?”   三爷不在乎工业开局的一点点污染,但他在乎水泥生产车间人员的健康,所以他能做到的防护,他都是要做到位的。   “三爷吩咐的事情,我金蛤蟆何时懈怠过?”   金蛤蟆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棉质口罩,抬手递给三爷:“要不三爷您亲自进去看看?”   “不用,我信你。”   随便花了七天刑期,给自己整了个系统望远镜之后,三爷已经看到了生产车间内的场景。   “谢三爷。”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检查过的金蛤蟆,对于三爷的‘无条件’信任,是既感到感动,又感到压力,因为三爷虽然信任他们,但狂三党的真正执掌者却是小樱。   三爷管的事儿越少,就意味着小樱管的事儿越多。   而小樱姑娘……   看着三爷身边,悄然而立的倩影,金蛤蟆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没有堕落这条路可以选的,自己要么在努力工作中富贵荣华,要么在悄然无息中的沉入海底。   面对这个唯二的抉择,金蛤蟆只可能选择前者。 177 说,你和米开朗琪罗什么关系?   和金蛤蟆一起出来的,除了有几个搬水泥的精壮小伙之外,还有一位三爷很熟悉,但是许久未见的身影。   “聚仁,你这来水泥厂,也穿白大褂吗?”   看着宫聚仁身上,已经染成灰色的白大褂,三爷只能在心中无奈的吐槽一句:你也是凤凰院凶真?但你穿白大褂,可遇不到大长腿的助手啊。   “师父,这不是穿习惯了吗。”宫聚仁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浮土,一边朝三爷眯起眼睛笑了笑。   “徒儿,你开心就好。”   三爷没在纠结宫聚仁的穿衣习惯,而是问起了工厂的情况:“厂子运行的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吗?”   “不错!”   “非常不错!”   “按照师父您提出的流水线作业,组成的水泥生产线,每位工人只需要掌握简单的几步,就可以上岗生产。”   “这对于没什么天赋的难民百姓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福报,因为如果像传统的匠人家庭那样,培养全面的匠人,那对于绝大部分难民百姓而言,他们可能在学会手艺之前,就把自己饿死了。”   “但是现在有了流水线的话,每位难民只需要进行简单的学习,就可以胜任岗位,开始生产,让厂子高效运转起来。”   宫聚仁不愧自己工具人的名号,自从加入三爷门下,感受到化学的魅力之后,就开始沉迷于生产各种化学产物,水泥的生产线也好,玻璃的生产线也罢,全部都是老宫这位良心工具人,在三爷的提点下一手操办完成的。   而且他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稍微复杂的玻璃生产线,也能步入正轨之后,他就要投身到三黑的炼钢厂中,开始在研发钢材上发光发热。   再想到后面还有新炸药,新能源,新药品,等等各种新型物质,等着他去制作出来,宫聚仁就感觉自己的化学之心在燃烧。   “那水泥的质量方面呢?”   听到水泥厂在运行方面没问题,三爷又开始关心起产品的质量。   “也不错,和实验室生产出来的水泥样本没什么区别,如果师父拿来修城墙的话,应该能修出一座大朙最坚固的城市。”   知道水泥有多坚固的宫聚仁,第一反应就是要把这种东西用在筑城上。   “拿来修城墙?”   “那我拆的时候得多麻烦啊!”   “不过拿来在港口上修俩炮台倒是可以。”   三爷看着远安码头的方向,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在这巨舰大炮的时代,修俩炮台保护一下自己的。   “遵法,你这水泥是建筑材料?”   朱柦虽然知道三爷弄了一个水泥厂,但是他并不了解水泥具体是什么,现在听着三爷和宫聚仁又是筑城,又是修炮台的,他也猜到了眼前这袋子里装的东西,是用来搞建设的。   “对,王爷,您猜得不错,这水泥确实是建筑材料。”   三爷拔出小樱腰间的村正,给地上一袋水泥开了个口子,看着里面宛若面粉一般的灰色粉末,朱柦一脸奇怪的看向三爷:“遵法,就靠着面一样的灰粉末,你就能整出全大朙最坚实的城墙了?”   “对,就靠这些粉末。”   三爷掏出手帕,把小樱的剑擦干净之后,一边帮小樱回鞘,一边指着地上的水泥介绍道:“而且那条通往京城的新路,我就是要用这水泥来修。”   “这东西怎么用?”   朱柦稍稍捏起一缕水泥,在手中搓了搓,然后看着三爷问道。   “聚仁,你去带几个兄弟,给王爷展示一下,这水泥应该怎么用。”   三爷上辈子小的时候,没少在家里装修的时候玩水泥,但自从有一次溅到眼睛里之后,他就再也不想碰这种东西了。   “师父,怎么展示?我建个什么东西比较好?”   宫聚仁作为典型的理科思维,做事是必须要有目标的,三爷突然让他展示一下水泥,给这个已经想着,拿水泥盖哈利法塔的孩子,顿时就难住了:水泥要怎么展示?该间房吗?   “砌个墩子,当个凳子,随便弄点什么,主要是展示给王爷看,水泥是怎么使用的。”   三爷对玩水泥没什么兴趣,但是对踢足球就有兴趣了,在吩咐完宫聚仁,随便砌个水泥墩子之后,便开口朝金蛤蟆问道:“蛤蟆,这岛上哪有空地儿啊,我给厂里的工友们,展示一下足球。”   “回禀三爷,就在厂房后面不远,通往采石场的半道上,有一块儿盖厂房时,开采出来的空地,正好能拿来给您踢球。”   金蛤蟆最近常往岛上的水泥厂和玻璃厂跑,所以对于岛上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就那块空地吧。”   三爷拍板决定:“然后你再去看看,有休息的工友没有,带个几十人过去,三爷教你们踢球。”   说完踢球事宜,三爷又看向宫聚仁:“聚仁,开始吧,三下两下弄完之后,师父带你去踢场球,像你这种经常猫实验室里,一待就是一天的实验人员,是需要经常锻炼身体的。”   “好的师父。”   三爷的意思是随便弄个墩子,给朱柦看一看水泥怎么用就可以,但是宫聚仁作为一名开始实验,就必须得到结果的化学家,是不能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的,所以在他的心中,已经构思好自己要做什么了。   在宫聚仁领命离开的时候,三爷还以为他是去随便弄几块砖,但是等自己这位七徒弟,拉着骡子车回来的时候,三爷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看着宫聚仁身后,满满一车青砖加沙子,三爷一脸懵逼的问道:“乖徒弟,这么多砖,你是他娘的要给为师盖间房吗?”   “不不不,师父,您误会了,我这个就是拿来砌墩子的。”   宫聚仁指着脚下广场,偏中央的位置,对着三爷解释道:“但是为了避免浪费水泥,只是砌出来一个毫无意义的路障,徒儿我经过思考之后决定,要给您建一尊水泥雕像,来彰显您发明水泥的功绩。”   “而这些砖,就是拿来给雕塑砌底座的。”   宫聚仁说着,朝身边几位工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可以开工了。   “给我砌个水泥雕像?”   三爷听到句这话,第一反应那当然是很欣慰,欣慰自己有这么懂事的徒弟。   但第二反应就很担心了,因为宫聚仁这个化学天赋点满的理科生,真的有水平给自己弄雕像吗,别最后弄出来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雕像,自己还得硬笑着接受。   “乖徒儿,你这辈子雕刻过东西吗?”三爷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怀疑。   “师父,不是我动手给您雕,而是我知道一位雕刻能人。”宫聚仁知道三爷担心什么,所以立刻笑着解释道。   “雕刻能人?”听到有高人,三爷也来了兴致:“谁啊?咱们县还有这种民间高手?”   “不是海清县本地人,是一位从广州逃到此处的难民?”   宫聚仁说着,从身后让出一人。   此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个头不高,但是相貌挺俊,不过要说到此人最引人注目的,那是那两只健硕的胳膊,看起来十分有麒麟臂的味道。   “兄弟贵姓啊?”   三爷看着这个难民小帅哥,笑眯眯的问道。   “回三爷,小人姓米,单字一个朗,没有字号。”   一开口,三爷就知道这人,肯定不是一般的难民,说话声音彬彬有礼,回答问题有理有据,不说是富家公子吧,至少也应该是,不愁吃喝的中产之家。   而这种人,怎么可能逃荒呢,而且还是从广州,逃到北京,这中间的路程,最少也得走大半年,就算要逃,他这也逃得太远了。   “米朗,好名字。”   “但不知米朗兄在广州时做什么营生,刚刚听我徒弟说,你好像很擅长雕像。”   三爷的笑容很亲善,语气也很亲善,除了小樱,没人能听出三爷背后的语意。   “我在广州老家时,以雕佛像为生,还曾在年少时期,和一位西洋人学过西洋雕塑。”   米朗介绍自己的语气有一些小炫耀,因为刚刚宫聚仁已经和他说过了,说自己要给师父立一尊水泥雕像,并且以后还会立更多不同材质的雕像。   而雕像,肯定要比盖房子,烧水泥的工资高,所以米朗要抓住这个机会,打动面前的三爷。   还和西洋人学过雕塑?   听到这句话,再结合这个时代,三爷突然想到一位美术书上的老熟人:米开朗琪罗。   只是在研究这个米朗,和米开朗琪罗有什么关系之前,三爷更关心的是,他因为什么逃荒:   “老米,雕佛像在咱们大朙,可是一个高收入职业,不说富贵荣华吧,也应该是安家乐业,吃喝不愁。”   “再加上广州那边,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大的天灾,你是怎么想到跑来京师的,还是以难民的身份跑过来?”   “该不会是在当地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吧?”   “如果是那样,三爷我可……”   三爷说着,又拔出小樱的村正,架在米朗的脖子上,只不过这次,还没等在场其他人有反应,小樱先伸手握住三爷的手,对着三爷轻声说一句:   “师父,我来吧。”   小樱轻轻接过三爷手中的剑,然后在所有人都一脸奇怪的时候,她收刀入鞘,接着又拔剑而出。   伴随着‘铮’的一声,剑刃重新落在米朗的脖子上,只不过和三爷架上去的时候不同,米朗这次直接跪在了地上,并且感觉裤头有些湿:   “我,我没有做错!” 178 自由三爷像   在小樱出手之前,米朗的想法是随便编个理由糊弄一下,但是在小樱出手之后……   他的大脑就停止工作了。   人作为思维最复杂的动物,比起一般的动物而言,是能够分辨出危险等级的。   在三爷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米朗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个年轻仁爱的知县大人,只是想着吓唬自己一下,并没有想伤害自己的意图。   但是等这个紫眸女孩儿出剑的时候,米朗就感觉自己是一只待宰的牲畜,是一只鸡,是一头猪,是一条鱼,总之不能算作一个人,因为他没有在那双紫眸里,看到任何情绪。   没错,连杀意都没有。   就像是挥刀杀掉一只,等着下锅的牲畜,她不需要有任何情绪,只需要看着,师父那边是不是点头就够了。   而且米朗也相信,只要三爷敢点头,这个女人就敢把剑按下去。   “我说,我全都说!”   脱力的跪坐在地上,米朗带着丝丝哭腔,讲述起了自己为什么要逃难到此。   这是一个古代戏曲表演中,经常出现的故事蓝本。   老米和自己的青梅竹马,自幼订婚,两小无猜,本来应该是让人,柠檬山上柠檬树的剧情。   但是却出现一个贪财贪权的老丈人,要把已经许配给他的青梅竹马,再许配给当地一位王爷当小妾。   王爷……   听到这个故事中出现朱家王爷的那一刻,三爷不受控制的就看向了身边的朱柦。   “遵法,别看我,我不是那种人,我的那十八位夫人,全部都是正经娶回来的,没有哪个是强取豪夺的。”   “再者说了,大朙国祚两百年,就只有我的一位皇叔,被分到了广州当王爷,你想吧遵法,能被分到那种蛮夷之地为王的,肯定是有问题的皇子啊!”   面对三爷投来的目光,朱柦立刻和自己的丢人叔叔划清了界线,来证明大朙的王爷,也不都是混蛋,至少还有像他这样的正经王爷。   至于为什么一个皇子有问题,还能被分封出去作威作福,那只能说人家生得好,没办法,谁让这天下姓朱呢。   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三爷继续看向米朗:“老米,继续吧,你的青梅竹马被嫁给了王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故事。”   “我劫婚了!”   这应该是米朗人生中,做的最大的一件事,所以在说起劫婚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是闪闪放光的。   “你结婚了?”   听到结婚俩字三爷反而愣了。   “不是我又和人成亲了,而是我在晴儿婚礼的当天,把她劫走了。”   大概是想到了当时惊心动魄的一幕,米朗整个人的小脸,都是红扑扑的。   “嚯~~~~~!”   “老米,你可以啊!”   听到米朗竟然把婚劫了,不光三爷对这个小伙另看一眼,就连朱柦,连金蛤蟆这些传统大朙男人,也对老米高看一眼。   毕竟追求爱情,是人类的本能之一,如果所有人都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话,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戏剧,来表演这样的故事了。   既然有这种故事存在,就证明大部分人心中,还是有对于爱情的渴望的,只不过受制于礼法,受制于社会,受制于生活,大部分人不敢踏出那一步罢了。   至于小樱。   小樱选择未雨绸缪,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具体说说,你怎么劫的婚?”   听到有这种劲爆消息,三爷也来了兴致。   “这……”   米朗把目光移向朱柦,很纠结要不要说一位朱家亲王不好。   “说,孤王恕你无罪。”   虽然那个广州王爷和朱柦是亲叔侄,但实际上两人别说见面了,在心里都是巴不得对方赶紧死的,因为大朙就这么大,所有王爷都希望自己的同伴能越少越好。   “那小人就讲了。”   没再接着纠结,为什么皇家王爷不是一条心,米朗讲起了自己的劫婚经过。   在大朙,虽然有功名的男人,可以合法纳妾,但大部分正妻对于这种行为,都是厌恶的。   所以在纳妾的时候,很多正妻都会进行捣乱,比如把小妾的轿子,放在大门口晾几个时辰不让她进门。   这里面除了有对丈夫的不满,也有对新入门妾室的下马威,告诉她进门子之后,你是要听我正妻的。   然后很不巧,这位亲王的王妃,就是这种风格的妻子。   就在自己的青梅竹马,在王府门前,被晾着的时候,米朗骑着高头大马来在自己的爱人面前,对其抛出私奔的邀约。   在那种情况下,面对这样的邀约,但凡一个有点血性,并且对你有好感的姑娘,就都会答应。   于是两人就这么在王府的门前,给朱家的亲王,来了一场当面牛头人,然后趁着王府里面混乱的时间,偷跑出了广州城。   出城之后,两人自然是害怕王爷的势力,所以就一路往北逃,直到来在了海清县。   啪啪啪啪啪!   听完了米朗的叙述,三爷认真的来了一次为爱鼓掌:   “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三爷我收留了,只要不做违反海清县规矩的事情,海清县就永远是你们的家。”   “至于那位广东的王爷,你们也不用担心,因为按照祖宗之法,他们没有圣上的宣召,是没权力私自入京的,而海清县,正巧就属于京城。”   三爷其实是想说,就算那个狗屁王爷来了,三爷也能罩着你们,但是考虑到朱柦的身份,就只能把这种装逼之言留在心里了。   “谢三爷!”   不同于第一次被吓到跪地上,这一次米朗是真心实意的向三爷道谢,虽然三爷只是做出了一个小小的承诺,但是对于米朗来说,却代表着一种承认,一种来自官方对于他行为的肯定。   而且老父母在某种程度上,也能说是父母嘛。   只要米朗想的够开,他还能把三爷的肯定,当成是岳父的肯定,至少这个岳父,可比家乡那个岳父开明多了。   “不必行此大礼,你只是得到了你该得到的。”   三爷笑着把米朗搀扶起来,而米朗也趁机对着三爷保证道:“三爷,您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但是您的塑像,我绝对会全力以赴,特别是我知道一种西洋的雕刻技法,保证把您雕刻的栩栩如生。”   “好好好,起来再说。”   三爷在这边,和米朗聊着他的劫婚壮举,而在空地中央,几位水泥厂工人在聚仁的指挥下,已经将雕像要用的水泥基座建好,虽然还没有完全干透,但是基本的样子已经搭建了出来。   “王爷,我这水泥如何?”   三爷把朱柦带到空地中央,指着地面上十公分高的基座笑问道。   “这,怎么做到的?”   朱柦蹲下身来,捡起地上一根树枝,轻轻戳了戳已经变硬的水泥基座,满脸上都是不可思议。   “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我倒是挺想给王爷您解释,但其中要用到一些化学知识,需要您提前学习一下。”   水泥具体的化学反应过程,写成文字的话,大约能写一万来字吧,三爷考虑到自己的嘴皮子,决定还是不和朱柦解释比较好。   “化学……”   正如三爷预料的那般,朱柦在听到了化学俩字之后,立刻露出了学渣的痛苦表情:“比你那个蜂窝煤的化学反应如何?”   “比起蜂窝煤来说,水泥的化学反应,至少要复杂一百倍吧。”三爷笑着耸耸肩。   “那还是别说了。”   朱柦立刻伸手投降,并且果断转移了话题:“这水泥完全硬化之后能有多硬?”   “聚仁,你们这里有完全硬化的水泥样本吗?”事实胜于雄辩,如果可以的话,三爷打算让朱柦眼见为实。   “有。”宫聚仁点点头,指着厂房后面说道:“厂房后面有几个试验用的墩子。”   “聚仁,你那些墩子就不浪费了?”听到宫聚仁说厂房后面有墩子,三爷立刻笑着调侃他一句。   “师父,当然不一样。”   “厂房后那些墩子,是用来检验水泥是否达标的,而您今天要筑的墩子,只是单纯当成一次展示,而这个展示可以用其他形式来代替。”   要么说人不能太偏科呢。   苏联过于偏重理工科,把国内的教育搞得一片稀烂,宫聚仁完全逻辑化的脑子,也给三爷反驳的一愣一愣的。   不过好在三爷心态平和,直接无视掉宫聚仁小小的冒犯,就带着朱柦来在厂房后方的空地上。   厂区的空地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一片平整的土地,只不过和前面完全空无一物的空地不同,厂房后面的空地上,零零碎碎立着几个水泥桩子。   “王爷,您亲自试试?”   把一柄铁锤递给朱柦,三爷笑着直了直不远处的水泥桩。   “敲坏了可别怪我。”   朱柦接过三爷递来的铁锤,一步三摇的走到水泥桩前,使出吃奶的劲,狠狠砸在了水泥桩上。   铛!   伴随着一瞬火星四溅,朱柦揉着被震麻的双手,看着地上仅仅只是掉了层皮的水泥桩,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   “遵法,你又给大朙整了一件神物啊,能有这种水泥筑城,我大朙北境,必能更加安定。”   城墙更坚硬顶个屁用!   人家打不掉你,难道不能饶过你吗?   更何况北境每次被抢的,也不是那几个大城,而是周围的农庄百姓。   在心里默默吐槽了几句,朱柦对于北方游牧民族的认知之后,三爷表面谦虚的回应道:   “王爷您谬赞了,能为大朙尽忠,能为陛下分忧,是遵法的荣幸。”   进行完常规的自谦环节,三爷把目光看向,在一旁轻轻招呼自己的宫聚仁:   “怎么了聚仁?”   “师父。”   宫聚仁靠近三爷,面色认真的提议道:“我在想,既然能给您立一个水泥雕像,来彰显您发明水泥的功绩,那么是不是也应该立一些别的雕塑,来彰显您发明其他产物的功绩。”   “其他产物?”   三爷第一反应就是水泥厂旁边的玻璃厂:“玻璃雕像?可以啊,如果你们有那个水平的话。”   “师父,不只是玻璃雕像。”   在宫聚仁心中,他的师父是无比伟岸的,所以仅仅只是玻璃那种,脆弱易碎的东西,根本无法展示他师父的伟大。   他需要一种更加坚实稳固,能够长久立于世间的材料,来向世人展现自己的师父。   “不只是玻璃?那你还想整什么的?”   三爷轻笑着,随口一问。   “钢铁!”   三爷的六位男性徒弟里,就没有不喜欢钢铁的,只不过王家五黑喜欢的是钢铁巨舰,而宫聚仁却想着给师父整一个,永世长存的钢铁雕像。   “而且造型我都想好了,就弄一个师父您举着火把,站在海清县码头,引领我们前行的钢铁雕塑!” 179 切·三·格瓦拉·爷   举个火把站在港口?   这姿势怎么听的这么耳熟?   三爷的目光顺着渤海向前,在跨过太平洋之后,又接着跨过美洲大陆,最终定格在一片,还是欧洲殖民者自由港的土地上。   这不就是自由女神像的姿势吗?   三爷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徒弟,一脸无奈的吐槽一句:“乖徒儿,为师难道就光举个火把?另一只手不用再抱一本书?”   “抱一本书?”   三爷一句无奈的吐槽,听在宫聚仁的耳中,却变成了正经的建议:“师父,好主意啊!”   “举着火把看书,不仅代表着刻苦攻读的理念,而且还能提供出一个位置,让徒儿可以在书的封面上,写下‘万世师表’的铭文,作为对您功绩的彰显。”   宫聚仁一边思考着该用何种字体刻文,一边对着三爷钦佩道:“师父不愧是师父,如此随意就能想出这种一举两得之计。”   我……   看着聚仁脸上崇敬而期待的表情,三爷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能无奈的轻叹一句:“乖徒儿,你们开心就好。”   以及补充一句:“雕像想怎么弄,就随徒儿你了,但是在雕像的基座上,你必须得给为师刻上一句:‘停电了也得读书’的铭文。”   “停电了也要读书?”   作为三爷的徒弟,而且是重点培育的理工科徒弟,宫聚仁自然是知道电这种未来能源的,所以在听到三爷的嘱咐之后,他脸上的小表情,立刻就更加崇拜起来:   “师父,要说到深谋远虑,那还得看您,这蒸汽时代还没降临呢,您就已经想着,要警醒电力时代的百姓了。”   我这就是单纯的怀念一下老郭……   在心中小小怀念了一下过去之后,三爷也就放下了钢铁雕像这个小插曲。   毕竟对于现在的大朙来说,能用钢铁做一个雕像,还是太过遥远的话题,等到钢产量真正达标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记着这件事儿了。   和徒儿闲扯淡了几句,对未来钢铁时代的憧憬,三爷便笑着把话题引回到现在:“王爷,咱水泥玩够了之后,接着去玩玩足球?那可比这个有意思多了。”   “好啊。”   “我倒要看看,遵法你能把这玩了上千年的蹴鞠,又整出什么新的花样。”   朱柦从贴身小太监手里,接过手帕擦了擦手,满脸期待笑容的朝三爷说道。   ~~~~   等三爷一行人来到丛林间空地的时候,已经有几十位轮班休息的工友等候在此。   因为金蛤蟆已经提前告诉过这帮人,除了三爷之外,还有朱柦要来。   所以在看着三爷一行人出现之后,这些人先是齐刷刷的朝朱柦深鞠一躬,问候一声‘见过王爷’之后,才一同抚胸朝着三爷问候道:   “见过三爷!”   “嗯,大家好。”   笑眯眯的抬起双手,示意大家放松,三爷在靠近工友队伍之后,习惯性的柔声询问道:“大家在厂子里上班,都感觉怎么样?活儿重不重?吃的好不好?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大家解决的问题?”   “三爷,我们没有问题!”   “三爷,活不重,厂子里吃的也很好,我们昨天还吃肉了呢!”   “三爷,谢谢您收留我们,谢谢您赏我们这口饭,大家,我们给三爷磕一个吧!”   不管已经高度市场化的江南纺织厂,有没有兴起这种慰问员工的行为。   但是对于这些,大多都是受荒农民的普通百姓而言,他们在家乡的时候,肯定是没有被当地大老爷慰问过的。   而且别说慰问了,那些大老爷如果能少征点苛捐杂税,这些人也不至于跑来京师逃荒。   一边是把他们逼到抛家舍业,卖儿卖女的贪官污吏,一边是收留他们,给他们吃,给他们喝,给他们落籍,给他们工作的再生父母。   两相对比之下,再配合上三爷充满关心的询问,这些受尽人间冷暖,看遍世态炎凉的难民,顿时就崩不住了。   他们叩拜着,恸哭着,感谢着三爷,为他们所做的一切,而三爷则是看着地下这帮,哭喊着感谢自己的难民,一时间有些难住了:   老哥们,我就例行慰问一下,你们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惹人动容的感谢场景,在三爷不断的安慰之下,依然持续了有十多分钟,才逐渐平息下来,等到所有人都冷静之后,三爷才朗声说起了,自己来的主要目的。   “大家都知道蹴鞠吧?”   三爷站在一处树桩上,捏着手中的足球,朝所有工人朗声询问道。   “知道!”   就像是上体育课那般,经过简单的重整队列,几十名工友,整齐排列在三爷面前,等着三爷发言。   “也都玩过吧?”   “玩过!”   “很好。”   三爷笑着点点头,接着问道:“三爷我这个人呢,也很喜欢蹴鞠,甚至还为它制定了一套全新的规则,但不知在场有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玩的?”   三爷没兴趣给这帮人讲劳逸结合,讲张弛有度,他打算直接拿自己的个人魅力,来吸引这帮工人学习新的足球规则。   就像后世的粉丝,会学着自家偶像穿衣打扮一样,三爷也相信,他‘喜欢’的东西,这帮工人也会跟着一起喜欢,就更别说足球本身,就是一项魅力十足的运动了   而这帮工人也没让三爷失望,听到能跟着大恩人一起玩蹴鞠,这帮工人立刻就沸腾起来:   “三爷,我们愿意!”   “三爷赏脸,我们怎能不跟着。”   “但不知三爷把这蹴鞠的规则,改成什么样子了?”   大朙的蹴鞠规则有很多种,但比起现代的足球规则而言,总体上是一种偏向技巧性,而轻视对抗性的运动。   比如海清县流行的蹴鞠规则,就有点像大家一起踢毽子,比谁能把蹴鞠踢的更加花哨,虽然也抢球,但肯定不会有人冲上来一个滑铲。   基本上就是你先秀着,然后等你往风流眼里面踢,如果没踢进门,我在跟上去接着踢。   不过这也合理,因为传统儒家文化,就讲究‘和为贵’,而以和为贵的话,自然就不会发明出对抗性特别强的运动。   但理念归理念,人性归人性。   人类,特别是人类中的男性,本能就会想装逼,来证明自己的魅力,以吸引小姐姐的关注,进而获得嘿嘿嘿的权力。   这种本能放在文人身上,就是斗诗,斗才华,而放在没什么文化的普通人身上,可不就只能通过动手来宣泄了。   这也是为什么足球篮球,这种对抗性极强,而且伴随着某种攻击特制的运动,会在全世界普及的原因。   因为在人的本能里,是有这种倾向的,所以这也是三爷为什么要整个足球,而不是整个跳棋,来给这些精力旺盛的小伙子们,发泄心中本能的原因。   “足球大概的规则就这么多,至于剩下那些小规则,我就先不赘述了。”   看着空地中央,简单画定的足球场地,又看着面前,挑选出来,比较会踢球的二十名工人,三爷笑着宣布到:   “足球的标准是一边十一个人,但是考虑到三爷我比较熟悉规则,所以就由我带着九个人,和你们十一个人踢。”   “那边踢赢了,我就以哪边的名义,请岛上所有工人吃肉。”   “所以能不能在厂子里一炮而红,就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了。”   “当然,你们也不用担心伤着三爷我,因为当年三爷街头打群架的时候,你们还在老家种地呢!”   笑着吩咐完比赛规则,三爷回到小樱身边,将身上碍事的长袍脱下,露出里面贴身的棉质短衫,只不过在这件短衫上,绣着一个三爷的黑色头像,看着和切格瓦拉似的。   没错,小樱绣的。   三爷和小樱两人作为顶级的织手,平时闲的没事儿,就会给对方缝制身上的衣物,等发展到了今天,两人身上的衣服,基本都是对方给缝制的。   “遵法,你从哪来到这么多奇装异服?”   看着三爷身上个性的头像短衫,朱柦一脸无语表情的吐槽道。   不同于后世服装界的五花八门,在大朙是没有服装设计这个概念的。   虽然不同的阶级之间,服装款式有所区别,但总体而言也就那么几款,大家穿起来的区别,也不是很大。   所以朱柦在看到三爷的个性短衫之后,才会忍不住吐槽。   “奇装异服?我这件棉衫很奇怪吗?”   三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文化棉衫,又看了看朱柦身上的传统蟒袍,觉得还是自己这个比较顺眼:“王爷,您要是喜欢的话,要不给您也来几件?”   “我?我还是算了吧,除非你能让整个大朙朝的人,都认可你的这些衣服。”   身份越高,受到表面礼法的约束也就越多,朱柦虽然是一个,比较喜欢新鲜事物的人,但是他朱家王爷的身份,是不能允许他给皇家丢人的。   三爷是一个喜欢接受挑战的人,既然朱柦敢提出挑战,那么他本人就敢应约:   “让大朙人都认可我身上的个性服装?”   “可以啊,而且我还就从这个足球开始。” 180 只要你的buff够多,我相信你就是未来的球王!   如何切入大朙保守的传统服装体系?   三爷想到的第一个切入点就是,自己手中的足球,或者更准确点说,是即将举办的足球联赛。   有了联赛,就会有球队,有了球队,就会有球衣,而球衣,就是三爷进军大朙服装界的敲门砖。   等到有无数大朙人穿着球服,为自己喜爱队伍加油的时候,三爷现代风格的服装,也就会变成大朙服装界正常的一份子。   一边在心里构思着足球联赛,构思着现代服装店,三爷一边在小樱的帮助下,将自己松散的裤腿扎紧,准备一会儿的球赛。   等到三爷把周身上下,收拾的紧趁利落之时,参加球赛的其他,早已准备待续了,毕竟对于这些干粗活的水泥厂工人而言,身上穿着的衣物,本就是方便行动的。   “三爷,您这衣服上的头像,绣的可真像您!”   朱柦这种贵族会无比在乎穿衣规矩,但水泥厂工人这种底层可不在乎,他们在看到三爷的个性服装之后,虽然没有想穿的冲动吧,可也都能跟着捧两句。   “别逗咳嗽了,让你们选两个守门员出来,都选好了吗?”   三爷晃动着手挽,朝二十位要下场踢球的工人笑道。   “三爷,我们俩守门。”   跟随着三爷的话音,工人队伍中走出两位,模样很是相似的工人:“三爷,在我们起州县那边,踢蹴鞠就是要守风流眼的,所以我们哥俩比较熟悉守门的工作。”   “呦,还有俩行家。”   “很好,那守门的工作就交给你俩了。”   三爷看着守门两兄弟笑了笑,继续朝工人队伍问道:“那分组呢?踢球的两个组你们分好了吗?”   “回禀三爷,我们也分好了。”   不需要三爷多说话,工人队伍自动分成两拨,一边九个人,一边十一个人。   移步走到九个人的队伍前方,三爷扬手朝场边的朱柦喊道:   “王爷,您要是愿意的话,要来给我们发个球吗?”   “好啊!”   朱柦出来就是跟着三爷玩的,对于发球这种工作,自然是相当愿意。   连蹦带颠的跑到三爷身边,朱柦在接过足球的同时,还毛遂自荐道:“遵法,要么那个裁判的工作,我也一块儿帮你兼任了吧。”   “王爷想当裁判?”   三爷看着朱柦,笑着点点头:“可以啊,只要王爷您愿意的话。”   今天的足球赛,主要在体验感受,所以球赛的规则,三爷制定的相当松懈,基本上只要不用手拍球,不主动攻击别人,就不会有违规的危险。   完全找一个外行来当裁判,也没有任何问题。   就在朱柦带着他的两个小太监,兴冲冲的入驻裁判席的时候,一直围坐在场地边的小樱,却不知何时弄到一套笔墨纸砚,现在正给三爷写加油横幅呢。   “师父加油!”   吩咐两位工人,拉开手中写有‘师父必胜’字样的宣纸,小樱站在场边,元气满满的朝三爷喊道。   听着小樱绵柔但充满活力的嗓音,三爷不由想到一种,名叫足球宝贝的神奇生物:   小樱的D,配合上足球……   不行了,好邪恶,再想下去的话,血就充盈到另一个头里了。   挥挥手,算是回应了场边小樱的加油,三爷领着两支队伍走到场地最中央。   口哨暂时是没有的,所以朱柦只能踩着球,鼓掌让大家进行最后的赛前准备。   “比赛第一,友谊第二,大家踢得时候注意别伤着人。”   虽然词序上有些小问题,但王爷嘛,即便说错了,也只能是倒装句。   所有人都忽视掉这个小小的语病,朱柦也顺势把球踢给工人队伍的开球员。   没办法,三爷自信,开球权主动送给对面。   ‘系统,就加两年份的足球经验吧。’   什么叫自信?   自信就是有外挂傍身。   朝身上的系统招呼一句开挂,三爷的脸上也勾起一抹,游刃有余的笑容。   “咣咣咣咣!”   没有准备口哨,就暂时用锣声代替,一位腿快的小太监,跑到厂房里取了个铜锣之后,朱柦终于摆脱了用鼓掌指挥全场的窘态。   “各就位——”   吩咐小太监拎着铜锣,朱柦一手捂着耳朵,一只手重重的敲在了锣鼓上面、   咣!   清脆的锣声响彻全场,工人队伍的发球员,也立刻将脚下的足球飞出,而且是直接飞向三爷这边的球门。   开局就射门?   小伙子你很有想法啊。   如果你真能踢进去的话,三爷以后跟你姓。   看着工人队伍开球员新手的举动,三爷在心里一阵嗤笑,只是这个笑容持续了没有三秒,他的笑容就凝在了脸上:   艹!   我爱死守门员这个位置了!   呈深棕色的足球,飞过一位位新手队友,直直飞到了三爷队伍的守门员手里,如果不是这位守门员老哥,在家乡有守球习惯的话,三爷差点就跟着别人姓了。   “大哥们,给你家三爷长点脸!”   一发突如其来的射门,正式宣告了大朙第一场足球比赛的开始,而随着比赛的不断进行,渐渐熟悉规则的双方球员们,也开始变得越踢越大胆,朱柦那边的锣声也时不时开始响起。   没错,不犯规的足球比赛,那还能叫足球比赛吗。   只有双方都踢出血性,踢出气势,踢的脑子开始上头的时候,足球比赛才叫真正的有意思。   ‘系统,再加一年足球经验。’   三爷还是有些高估自己的实力了,在这种需要团队配合的体育比赛中,让他一人顶两个人用,确实是有些辛苦的,特别是这帮狗小子们彻底放开之后,三爷就前锋路的更加艰辛了。   咣!   又是一声锣响。   朱柦抄着已经有些沙哑的嗓子,精神极度亢奋的高喊道:   “工人队进球有效,现在以十一分暂时领先。”   “遵法,你们队已经落后两分了,要赶紧追上啊!”   大朙注重花式进球的蹴鞠习惯,就注定了这帮球员们,全都是只会进攻,不会防守的莽夫,所以一场比赛踢下来,愣是把一场足球比赛,踢出了乒乓球比赛的比分。   而且从现在的架势看,后面踢成篮球比分,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师父,如果您很累的话,不如我们先暂停一下吧”   将一杯凉白开递到三爷手边,小樱看着汗流满面的师父,十分关心的询问道。   “为师自己制定的规则,怎么能带头违反呢。”   三爷笑着抹了把头上的汗,接着将口中的水吐掉,然后才笑着对小樱说道:   “而且王爷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说休息,为师又怎好意思当那个逃兵呢。”   “更何况,为师作为制定游戏规则的人,如果不能给这帮小崽子们踢趴下,岂不是很折为师的面子。”   三爷一个人顶着两个人踢,确实是相当疲倦,不过疲倦归疲倦,兴奋那也是真兴奋。   已经彻底踢上头的他,不把这一场比赛踢完,绝对是会后悔好几天的。   “小樱,好好看为师的雄姿。”   三爷把手中的空杯子抛向小樱,摇着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系统,再加两年刑期。’   ‘还有,顺便帮我回复一下体力。’   ‘我今天不给这帮狗小子们踢趴下,我就不姓张。’   开挂的男人就是这么无耻。   重新回满状态的三爷,面对一帮已经精疲力竭的对手,就像是爸爸打儿子一般,痛快的连进三球,以一分之差压死了比赛。   咣咣咣!   连着三声锣响,朱柦喘着粗气,大笑着宣布了比赛结束:“时间到,比赛结束,胜者——遵法的球队!”   “嗷!!!”   也不需要人专门教导,在朱柦宣布胜利的一瞬间,三爷这边的队员,就欢呼的抱在一起,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三爷威武!”   “三爷霸气!”   “三爷你最后那一脚倒挂金钩,真的是太帅了!”   好不容易挣脱开一帮水淋淋的老爷们,三爷整理着自己已经完全湿掉的头发,然后迎面撞上一个,比自己稍高一点的健硕汉子。   “三爷,您踢球踢的真好,是我这辈子见过踢的最好的。”   “你也不错啊,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对于这位高个小伙儿,三爷的印象是相当深刻的,因为如果不是有这个,独自进了八颗球的狗小子存在,三爷那边也不会赢得那么艰难,最后还得靠开挂回体力,加刑期才勉强赢下来。   “我姓罗,单字一个俅。”   罗俅稍显内向的挠着头,顺便向三爷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因为我出生那天,正好有一颗蹴鞠飞进了院里,所以父亲就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罗俅……   罗纳尔多加高俅?   小伙子,你这个名字,听着就很适合踢球啊。   “好名字!”   三爷笑着拍了拍罗俅的肩膀,然后还半开玩笑的给他取了个号:“老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再顺便送你一个号吧,就叫西贝岛居士怎么样?”   是号,不是字,号在大朙是可以随便取,随便改的,并不像名、字那般正规。   “西贝岛居士?三爷,咱们海清县有这个岛吗?”   “那不重要。” 181 小樱:我拿不下师父,还拿不下你们?   让子弹飞一会儿。   新式的足球玩法也好,新修的京海水泥路也好,乃至是还在研发中的玻璃、钢铁也好,三爷在完成他的播种之后,需要静静等待着它们开花结果。   时间进入到腊月中旬,黄大狗意外迎来了他梦寐以求的假期。   作为历年在永定门城楼,监视难民动向的守城兵丁,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早就结束了监视。   至于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城外已经没有难民了。   坐在离永定门不远的一家小酒馆里,黄大狗至今不敢相信,两个月前还一眼望不到边的难民营地,竟然会在一年中最冷的腊月,悄然消失在城外。   要知道在往年的这个月,黄大狗他们都是要站在城门口,随时准备制止这帮难民,因为饥饿和寒冷入城抢劫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对双方都很难熬的月份,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海清县的张三爷真是神了哎!”   端着一碗温热的黄酒,黄大狗面朝东南,看着海清县的方向,一脸钦佩的赞叹道:“这困扰京城太爷多少年的流民问题,竟然就这么被他云淡风轻的解决了。”   “那当然,我们家三爷出手,还有能做不成的事情?”   “而且我说句不好听的,和我家三爷相比,内阁四老也只能算是,四个酒囊饭袋!”   作为刚刚通过党性测试,正式加入狂三党的新成员,二胖对于三爷的崇拜度,那必须是得完美达标的。   “二胖,我看你最近是不是有点中邪了?”   “我承认张三爷是一个青天大老爷没错,但是他的那个狂三党,真的也像你说的那么好?”   “还让每个人都吃饱饭,穿暖衣……”   “这句话白莲教可也说过啊,我劝你惊醒的点!”   看着这位前两天还拉自己入党的好友,黄大狗怀着好心对其提点一句。   “白莲教能和我们狂三党比吗!?”   听到黄大狗,竟然拿狂三党和白莲教比,二胖顿时就拍桌子瞪眼了:“白莲教那是邪教,我们这可是正经的帮派!”   “这,有什么区别吗?”   “咱们抓了那么多白莲教徒,也没有一个人说自己不正经啊。”   小酒馆里没什么杂七杂八的人,只有一位认识十几年的老掌柜,所以黄大狗也不怕和自己的好友聊到这些。   “他们那只是口号喊的正经,但做法上哪一个不是聚众敛财!”   “他们有真正为信徒做过什么吗?他们有给信徒买过米吗?有给信徒裁过布吗?有建设工厂,让信徒上班赚过钱吗?”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过!”   除了最早那一批海鲨帮转换来的老成员,后面的狂三党成员,全部都是正经接受过入党考验的,所以说起话来,也是相当的有条理,同时还有一定的煽动性:   “但我们三爷做了,我们狂三党做了!”   二胖神色坚定,表情专注,望着东南方海清县的位置,语气自豪的朝黄大狗宣布道:   “我们不仅给了那些灾民粮食衣物,我们还建设了工厂,让大家可以长久的获取粮食衣物。”   “不必再像曾经那样,漫无目的的流浪在大朙土地上,等待着突兀的死亡,降临在自己身边”   “他们终于可以像其他正常百姓一样,在海清县生活,在海清县结婚,在海清县生子,在海清县安享天伦!”   “这些事,白莲教能做得到?”   二胖的语气很激情,听起来相当有煽动性,一看就是在模仿拉他入帮的新闻部成员。   而面对自己好友的热情安利,黄大狗虽然听着也挺兴奋,但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或者说还没有失去抬杠的本质:   “二胖,你说都不错,但你说的这些,都已经是一个月前的旧事了,你有没有什么新的东西能拿出来,来证明你们狂三党的好?”   “新的东西?”   二胖挑眉一想,笑着给出回答:“我们三爷修路不用徭役,而是正经给修路工人工钱。”   “修路还有工钱?”   在大朙当老百姓,其实是很辛苦的,除了要正常交税之外,还要强制服徭役,比如说给衙门打杂,给皇陵看坟,或者是在当地造桥修路的时候出工出力。   白干活,不给钱就算了,甚至在很多情况下,服徭役还得自带干粮,可谓是坑爹至极。   所以在听到三爷那边,修路还给钱之后,黄大狗才会这么激动,因为他就是一个白干活的衙役,只不过在衙门上的服役,他可以从其他地方找点钱罢了。   但自己找钱归自己找钱,白给朝廷干活的性质,是没有发生变化的。   “你们狂三党的张三爷,可真是够局气的!”   “这修路本身就够费钱了,他还能再贴一份,工人的工钱出来,确实是有点你所说的,所有人都要吃饱穿暖的味道在里面!”   不知是怀着对正经工钱的渴望,还是单纯就是佩服三爷,总之黄大狗是对着三爷竖起了大拇哥。   “知道我们三爷,我们狂三党的优秀了吧!”   身在集体的好处,就是你可以作为的其中一份子,享受到集体共同的荣耀,就比如黄大狗夸赞的是三爷,但二胖也能感受到这份夸赞。   “好吧,我承认狂三党是很好。”   “但这些美好,貌似只针对海清县吧,你一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跟着凑哪门子热闹,莫不成你最近要搬到海清县去?”   黄大狗承认了狂三党的好,但是他并不理解,为什么二胖要加入进去,因为在他的视野里,狂三党是只属于海清县的地方帮派,和他们京师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谁说狂三党只在海清县有了,咱们京师也有啊。”二胖喝着杯中的温黄酒,开口纠正了黄大狗的错误认知。   “京师也有狂三党?”   黄大狗听到这个消息一愣:“那我怎么没听你们在京师,搞过什么事情啊?弄过什么产业啊?”   “京师的狂三党有产业啊,只不过我没进去工作。”   听到黄大狗的说法,二胖随口解释了一句。   “那你加入进去干嘛,总不能是报个名,登记一下,然后就各过各的吧?”   黄大狗对于帮派的认知,还处在认知传统地方帮派的阶段,认为一个人进了帮,就总得干点什么,获得点什么好处。   像海清县的狂三党那样,弄几个工厂,招收一帮难民入厂工作,他可以理解,但是像二胖这样,加了帮什么都不干,也得不到什么别的好处,他就有些理解不能了。   “我这个也不算各过各的吧,虽然我没有进入党派产业工作,但是我每天都有去学习啊。”   “识字,念书,这些东西我小时候上不起私塾学,现在终于可以在党内免费学习了。”   三爷常说知识就是力量。   深信这句话的小樱,是相当重视狂三党内部学习的,在每年的党员考核方面,识不识字是非常重要的考核标准。   “狂三党里面能免费识字,免费上学?”   在大朙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学习是一件被全民崇尚,但是却相当奢侈的东西,因为不是每个家庭都有条件,能读起书,能容忍一个劳动力不干活的。   所以在听到入党能免费学习之后,黄大狗是真的有些心动了,甚至他还有些埋怨二胖,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早说,如果早知道入帮能免费学习的话,他黄大狗早就和他一起加入了。   “何止是免费学习,在我们党内,是要进行年度学习考核的,如果你学习进度好的话,还能获得党内的奖励。”   免费的,永远都是最贵的。   遥想在入党前,二胖的主要目的也是想白蹭课,但是等他真正上了那些识字课程以后,他就忘记了自己入党前的这个小心思,只记着狂三党要实现的美好蓝图了。   “不光能白上课,学得好还有奖励?”   不要直接上来就摆明,入党可以获得什么好处,而是在讲了狂三党的理念,讲了狂三党成绩,彻底转移目标的注意力之后,再随口提出入党可以获得什么,这样被你宣传的目标,才会觉得自己捡到一个大便宜,进而生出强烈的入党意愿。   这个润物无声,攻其不备的宣传方法,是小樱在攻略三爷的过程中,自行总结出来的,虽然这个方法,还没在三爷身上完全得手,但是在宣传狂三党,拉人入党方面,却进行的相当顺利。   不管是京师也好,山东的榕阳县也好,甚至是刚去人没多久的南京也好,当地的狂三党宣传员们,全部都靠这种方法,开始慢慢将狂三党的势力扩张出去。   而黄大狗,就是被这种方法虏获的一个新成员。   “老黄,要加入我们狂三党试试吗?”   “放心,我们狂三党是可以随时退党的,只要你不想呆了,可以随时离开,不像其他帮派那样,进去就出不来了。”   黄大狗脸上的表情,二胖很熟悉,因为这就是他当初入党时的表情。   “你们狂三党,要交钱吗?” 182 狂三党:我不要面子的吗?   “不需要。”   “当然不需要。”   “我们狂三党不收取任何党费,帮费之类的东西。”   “甚至你想主动给帮派捐钱,你都没有地方去捐,而且这一切就明明白白的写在党章中。”   二胖说着,将怀中的《狂三党章》,展示给黄大狗看。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加入。”   确定加入狂三党不需要任何费用之后,黄大狗放下了心中最后一层防线。   “老黄,欢迎你成为我的同志。”   二胖笑着拍了拍黄大狗的肩膀,然后对着柜台后,正在擦抹柜台的酒馆掌柜喊道:“牛掌柜,你记得在教室里给老黄加个座儿。”   “牛掌柜!”   听到二胖喊酒馆的掌柜,黄大狗瞬间就愣住了。   他不可思议的转过头,看着这位自己认识十几年的老掌柜,语气讶异的问道:“牛掌柜,您也加入狂三党了?”   “两个月前我就加入了。”充分展现出长者的淡然风范,牛掌柜头都没抬,只有平静的声音,回荡在黄大狗耳边。   “连牛掌柜都加入狂三党了,你们这狂三党在京城究竟有多少人啊?”听着牛掌柜的回答,黄大狗一脸不可思议的呢喃道。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最多就几千号人吧,因为想加入进来,是要进行审查的。”   二胖说着,安慰的看向黄大狗:“不过老黄,你有我推荐的话,通过审查很简单的,放心好了。”   “二胖,我能不能白蹭课,就全靠你了。”   ~~~~   在京师的各个角落里,狂三党的扩张,安稳而有效的进展着。   但是任你进展的再安稳,再平静,当你进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也会引起外人的注意。   京师,大兴县衙。   大朙的京师,是由大兴,宛平,海清三个县共同组成的,但是因为海清县过于偏僻,所以人们说起京师的时候,只讲大兴和宛平两个县。   以京师的中轴线为界,西边全部归宛平县,东边全部归大兴县,虽然这两个县上面,又是顺天府,又是各级中央大佬,又是皇帝本人的,但京师地界上的大事小情,还就是由这两个县,第一时间处理管辖的。   所以对于狂三党的扩张,也是这两个县最先有了反应。   “师爷,狂三党这个帮派,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喝一口杯中的温黄酒,大兴知县刘筠儒,对着自己从老家带来的师爷询问道。   因为对于大朙官员,特别是大朙的地方官员而言,师爷都是他们最为信任,也是最能为他们拿主意的人,也就只有三爷这个论外知县,才能够在没有师爷,没有幕僚的前提下,凭借着狂三党,把海清知县这个官当好。   “回老父母,您所说的狂三党,应该就是海清知县张三手下的那个帮派吧。”留着山羊胡的师爷,一边捋着自己的胡须,一边开口回答道。   “对,就是张遵法的那个帮派。”   说起三爷的狂三党,刘筠儒不爽的咂咂嘴:“你说他想搞自己的小势力,就在海清县搞不就完了吗,非要弄到我的大兴县来搞,这可让我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老父母您为何要管?”   看着刘筠儒一脸纠结,山羊胡师爷轻笑一声。   “为何要管?”   刘筠儒一脸理所应当的说道:“他大摇大摆的在京师搞帮派,搞团体,我身为京师地方官,难道不应该管吗?”   “当然不应该。”   山羊胡师爷一句话,差点没给刘筠儒呛死:“咳,师爷,你说什么?”   “老父母,咱们没必要趟这滩浑水。”   走上前,一边给刘筠儒拍着背,山羊胡师爷一边解释道:   “海清知县张三,现在正是弘德皇爷最器重的臣子,从皇爷的种种命令来看,是打算让张三重振大朙水师,要与倭寇一决雌雄的。”   “面对着这样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的臣子,老父母您没事儿惹他干嘛。”   自家师爷分析的这些东西,刘筠儒自然也能想到,但是他除了看到张三爷不好惹的一面之外,也害怕自己任由狂三党发展,未来会被扣上一个治理地面不利的帽子:   “师爷,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咱们就这么任由狂三党发展?”   “为何不能任由它发展?”   山羊胡师爷狡猾一笑:“老父母,咱们一没有抓到狂三党为非作歹,二没有人状告狂三党违法乱纪,既然咱们什么问题都没有抓到,那为何要管呢?”   “而且照狂三党现在的发展来看,它三年五载之内,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大动作的,但是等三年五年之后,您都已经高升到别处了,京城的狂三党再乱,又和您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您何必为了一个后面的接班者,来惹怒一个当红的臣子?”   我走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听着自家师爷的狡猾劝诫,刘筠儒也跟着微笑起来:“还是师爷你,看的透彻,”   大兴县知县这样想,宛平县知县自然也这样想:   只要没有人告发狂三党有问题,我就当没有发现它,毕竟狂三党又没有拉着条幅开坛授法,我一个地方官没发现,也不是什么大的失职。   春江水暖鸭先知。   当鸭子装作不知情的时候,中央那些忙着站队,忙着角逐太子之位的核心大佬们,就更加关注不到这些,发展在底层百姓中的事情了。   至于皇帝的探子机构,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个机构的主要职责是哄皇帝开心,以便获取皇帝更多的支持。   既然皇帝现在憋着让三爷对战倭寇,那么这些深知帝心的人,也不会蠢到和皇帝对着干。   既然皇帝不想听到三爷不好的消息,那么就别让皇帝听到,反正只要皇帝顺心,他们这些人的日子就好过,至于狂三党以后会怎么样,那就到时候再说,实在不行往对方身上泼脏水就好。   早已经‘认清’自己工作的特务机关们,也选择了对狂三党的无视,而既然所有人都选择无视的话,那狂三党就只能继续闷头发展了。   狂三党就像是一颗雪球,在坡度极缓,但是却平坦无比的坡道上越滚越大,而小樱作为这颗雪球的掌舵者,也正在用一种,只有她能玩转的技术,引到着这颗雪球,前往她所期望的方向。   至于狂三党的缔造者,张三大老爷,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狂三党的日常事物了,因为他相信,有小樱帮忙看着,狂三党肯定能良好运转下去,毕竟那个姑娘,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用的脑袋瓜。   而他张三,只需要烦恼一些身边人的琐事就好,比如朱柦的生日快到了,他该给王爷送个什么样的礼物。   在十月初,平康戏院开业的时候,朱柦就邀请了三爷去参加他的诞日,虽然当时说的是不需要送礼,人来吃饭就行,但三爷也不能真听信了这句话。   “老马,王爷过两天就要过生日了,你有什么推荐三爷我送的没有?”   今日海清县的天空中,飘着清清冷冷的小雪,而每当到了这种日子,三爷就会叫站堂的哥几个,在食堂门前的回廊中,就着雪景涮火锅吃。   “三爷,您每天没事儿就打磨的那颗蓝钻石,难道不是送给王爷当礼物的?”   三爷在县衙的时候,除了正经的知县工作不做,其他别的工作都会做,所以马守业时不时就会看到三爷,抱着一颗蓝钻在手工打磨。   那知县的工作谁来?   不是有李县丞吗。   特别是三爷给他配了四个男秘书之后,李县丞对于县衙的治理,是愈发得心应手了。   “那枚蓝钻石,三爷我另有他用。”   三爷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小樱,然后继续问道:“除了钻石之外,你还有别的推荐没有?”   “别的推荐……”   马守业唑着下嘴唇,发出在认真思考的声音:“您的字?您的画?反正三爷您送王爷东西,肯定是得表现您心意的才行。”   “我的字?我的画?”   面对这两个选项,三爷比较倾向的是画,因为在写字方面,有‘樱体字’珠玉在前,他的花钱买的台阁体,虽然够标准,够正式,但拿来送人的话,还是有些欠缺味道。   而想到小樱,三爷又把目光看向小樱:“小樱,你有什么建议吗?”   “只要是师父喜欢的,我都喜欢。”三爷和小樱和声,一起说出他早就猜到的回答。   “你啊~”   宠溺的揉了揉小樱的眉心,三爷把注意力重新回到画上面。   单论画画的话,三爷脑子里有无数篇名画可以拷贝,甚至一夜画出清明上河图,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那些画虽然精湛,虽然绚烂,但拿出来当生日礼物,却没那么合适,或者说没那么有针对性。   哎,要是能有一套现成油画工具就好了,我直接给王爷整个肖像画,那不是美滋滋的。   正当三爷纠结,该给朱柦画幅什么画比较好的时候,县衙门前负责看门的兵丁,一溜小跑的冲了进来:   “三爷,大黑哥从南京回来了。” 183 就这?你们海清县就这?   大黑的战船驶入海清县地界。   站在甲板上,望着海湾内零零星星的捕鱼小船,弗朗机传教士郝画儒,满脸不解的朝身边的大黑询问道:   “王先生,这半个多月的航程下来,我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你们朙王朝,为什么要禁止海贸?”   “因为就我观察到的情况来看,你们的这项海禁政策,除了能滋生走私,让你们的皇帝收不上海关税之外,一丁点能看到的好处都没有。”   郝画儒来大朙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要说服大朙皇帝开放海贸,而想要说服对方开海,就要把禁海的利处弊处,开海的利处弊处,给大朙皇帝讲清楚。   但让郝画儒无奈的是,他苦思冥想了想一路,都没有想到,禁海对朙王朝有什么好处,他实在是想不出,这个只有坏处的政策,到底是怎么在朙王朝被执行下来的。   “想不出我们大朙海禁的好处?”   大黑看着这位黄毛外国人,用半自嘲,半无奈的口气轻叹一声:“那是因为这海禁本身就没有好处。”   大黑应该算是当朝所有大朙人中,最靠近大海的那一批人,他在海上运过货,在海上打过仗,在海上练过兵,还在三爷那边学过相当多的海洋学知识。   而大黑越靠近大海,他也就越清楚,大朙的海禁政策有多愚蠢。   “既然没好处,那你们为什么要执行?”   听到大黑这个本地人都说,大朙的海禁极其愚蠢,郝画儒这个在全球搞海贸的弗朗机人,就更加不理解了。   “根据师父的说法,这里面有多重原因。”   关于大朙为什么会出现海禁,三爷自然是认真分析过的,而他分析得出的结果,也就顺便告诉了自己的几位徒弟。   “但不知王先生的尊师,是如何评价大朙海禁的?”   如果有人问郝画儒,他最佩服的,而且还健在的东方人是哪一位,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张三爷。   原因无它,单就三爷对西班牙历史的了解,就足以让这个西班牙人,对三爷的博学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要知道,这可是全球才刚刚开始连接的时代,世界上任何国家,对于远方国度的了解,基本都处于道听途说,一知半解的程度。   一个人如果能知道,远方国度的首都在哪里,就可以称得上一位博学之士了。   而就在这样一个时代里,遥远的东方大朙,出现一位如此了解西班牙的人士,怎能让郝画儒不对其感到钦佩。   现在听到如此博学的三爷,还专门评价过大朙的海禁,那郝画儒自然是要立刻问清楚了。   “师父说……”   大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展现自己师父的机会,不管是在画舫的小姐姐面前,还是在弗朗机的传教士面前,他都要让他的师父光彩照人:   “师父说,大朙的海禁,首先是一个历史问题,因为在大朙建国初年,国力尚弱的时候,大朙沿海有着非常庞大的倭寇势力,为了避免这些倭寇扰乱国内,我们的太祖皇帝,只能下令禁海。”   “到了后面,我们的国力逐渐强盛,能够建立强大水师的时候,也曾顺势解除过一段时间的海禁。”   “你们大朙还有不禁海的时候?”   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郝画儒打断了大黑的叙述,而面对郝画儒的少见多怪,大黑则是一脸淡定表情的吐槽道:   “你们弗朗机人没有见过的事,并不代表我们大朙没有做过,在你们弗朗机人来之前,我们的这片土地,早就不知和大食人做过多久的生意了。”   “既然你们朙王朝开过海,那必然知道海贸的巨大好处,既然你们知道海贸的好处,后面为何又要禁海呢?”   听到大黑说阿拉伯人,郝画儒立刻转移了话题,毕竟那几百年被阿拉伯人统治的历史,是他们西班牙人不愿回想起来的创伤。   “郝先生,你这次进京面见圣上,是想要提出开放海贸吧。”   “而你问我大朙禁海的原因,也是为了此事。”   大黑没继续解释,朙朝禁海的原因,而是先开口反问了一句。   “是的,那正是我想做的。”   想让大朙开海,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所以郝画儒很痛快的就点头承认了,而且他也从未隐藏过自己这个动机。   “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当今圣上,是想开海的。”   大黑跳过了朙朝为什么要第二次禁海,直接把弘德皇帝的态度告诉了郝画儒。   至于为什么跳过,那当然是因为,大黑不好意思告诉一个外国人,大朙的第二次禁海,是因为朝廷不愿意分享,海贸的巨大利益,想搞海贸垄断,才推出的二次禁海令。   只不过尴尬的点是,大朙皇帝推出二次禁海令之后,发现自己搞不过走私集团,现在又反过来眼馋走私集团的利益,想着要重新开海了。   “既然你们皇帝想开海,那为何……”   “因为你们南面的走私商?”   天下乌鸦一般黑。   郝画儒不了解朙王朝,但他了解西班牙啊,他为什么要来大朙,说服大朙皇帝开放海贸,不就是他们本国的大型海商,疯狂游说王宫和教会的结果。   既然西班牙的商人可以影响政治,为自己博得利益,那大朙的走私商,也一样可以影响大朙朝廷,让大朙皇帝开不了海。   “那我这一次开海之行,岂不是要注定失败了。”   在和大黑交流之前,郝画儒认为大朙的走私,是大朙皇帝禁止海贸的结果,但是和大黑交流之后他才发现,现在的走私集团,已经开始反过来牵制大朙,不让大朙开海了。   “其实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三爷不止一次向大黑提到过,希望海清县能成为一座国际港口,吞吐来自全世界的货物,所以在听到郝画儒,想说服弘德皇帝开海之后,大黑才主动和他聊这么多海禁的事,为的就是借他的手,来完成师父的心愿。   “一线生机?”   郝画儒满怀期待的看向大黑:“但不知我这一线生机,在何处?”   “就在此处,就在海清县!”   大黑扶着船舷,指着越靠越近的远安码头,对着郝画儒笑道。   “在这海清县?”   郝画儒一挑眉,也对着大黑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王先生那位博学的师父,就在此地当知县吧。”   “没错,我师父他老人家,作为大朙最忠心的臣子,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看到大朙富足安康。”   “而海贸,正好能带来大量的财富,让师父的这个心愿,得到更好的完成。”   花式吹捧三爷,是三爷每一位徒弟,乃至每一位狂三党成员的必修课,而大黑作为里面的佼佼者,自然是要把夸师父,时刻挂在嘴边。   “可是你们海清县的这个位置……”   对于朝鲜而言,海清县绝对是最佳港口,但是对于从印度洋来的西班牙船队而言,海清县的位置就稍微有些偏僻了。   “我只是提出一个对你而言,最有可能实现的建议。”   大黑没多解释,什么海清县背靠皇城,有着庞大的商业市场。   因为他相信,这个老哥见了皇帝之后,就只能开发海清县这么一个港口,广州对他们而言倒是很方便,但江南的走私商们,能让皇帝开港?   “那就多谢王先生指导了。”   在正式和大朙皇帝交流之前,一切想法都不过是猜测,所以郝画儒先把注意力回到了,这个自己即将登陆的县城。   而且听大黑吹三爷,也听了一路了,现在正式到了海清县,郝画儒也打算看看这个博学的张三,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五十来吨的小战船入港很快,郝画儒不过等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可以下船登陆了。   踩在海清县历史悠久的远安码头上,郝画儒看着不远处喧闹的码头集市,在心里对三爷的海清县,便有了一个基本的第一印象:   确实比大朙其他的沿海城市,要更加繁盛一些。   但比起我们西班牙的远洋码头,这种程度的繁荣,还是差太远了。   在心里不屑一笑,郝画儒缓步走入集市,打算近距离观察一下,大朙的码头集市,都有些什么东西。   海鲜,海鲜,还是海鲜。   不同于各国珍宝遍地的西班牙皇家码头,在海清县的码头上,基本只有打渔船拉来的海中生鲜。   就这?   王大黑吹了一路的师父,吹了一路的海清县,就这点繁荣程度?   在远安码头市场简单转了一圈,三爷在郝画儒心中的份量,立刻爆降五成,变成了一个只有博学,但政绩一般的普通大朙官员。   然而就在他准备收回目光,和大黑离开码头集市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一桩交易中,竟然使用了纸币。   大朙宝钞?   这东西不是早一百年前就不能用了吗?   虽然不太了解大朙的具体历史,但是对于这个遥远东方国度,用纸当钱的传说,郝画儒可是从小就听说过。   只不过这个传说,在他长大成人,正式学习大朙风土人情之后,就明白了所谓的纸钱,不过是大朙朝廷的一次胡乱操作,现在早已变成了笑柄。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笑柄,他还能有一天亲眼看到。   指着鱼贩摊位上,人们交易的纸币,郝画儒拉过身边的大黑,一脸好奇的问道:   “在大朙京师这边,还能用大朙宝钞?” 184 等我给你师父掏出一个大宝贝!   “那不是大朙宝钞,那是我师父钱庄的兑票。”   怕郝画儒听不同银行,大黑使用了钱庄的说法。   至于兑票的话……   低调,在事成之前,先低调行事。   “这是你师父钱庄的兑票?”   在这个时代,欧洲也已经有了他们当地的银行,只不过这批早期欧洲银行,并不是后世那种商业银行,而是和大朙的钱庄类似,都是用来保存金银币,通过收取保管费而运行的安保单位。   所以在听到钱庄,兑票之后,郝画儒也能迅速理解,这些词汇是什么意思。   “可你们这边的钱庄兑票,是怎么能随便交易的?”   理解钱庄和兑票的意思很容易,但是理解兑票能随便交易就很困难了,这就像你走在大街上,看到一群人拿着银行存折在买东西,正常人都会觉得理解不能。   “这有什么不能交易的。”   大黑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印有他们五兄弟头像的五分钱纸币。   “这张兑票,大约值五十文。”   大黑抖了抖手中的纸币,又指了指一位摊贩小铺上的鱼:“那条鱼也大约值五十文。”   “这样你五十文,我五十文,然后一交换,交易不就完成了?”   “那这不就是纸币吗!这算哪门子的兑票?”   听完大黑的解释,郝画儒骂娘的心都有了,要不是考虑到大黑和他强调过,别讲西班牙语,他都想用家乡话,狠狠喷大黑一通了。   “这怎么不能算兑票。”   “假设你有一百文钱,你把它存到了钱庄里面,钱庄可以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给你写上:你存了一百文,可以凭此票卷兑换。”   “也可以向我师父这样,给你两张五分钱的兑换券,等你多会儿想兑换成铜钱了,拿的这两张票过来就好。”   “既然都可以换成铜钱,那我师父这种,为什么就不能是钱庄兑票呢?”   大黑是遵循三爷低调的原则,强行把兑票和纸币的概念搞混,但是这一席话听在郝画儒的耳朵里,就宛若一声炸雷,猛然炸开了他的脑洞:   艹!   银行的兑票还能这么玩?   那我们西班牙也可以这么搞啊!   在这个时代的欧洲,是完全没有纸币概念的,从美洲挖来,从非洲骗来的大量金银,可以随意供他们铸造金银币。   但金银币再多,它也会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携带不方便,进行大额交易的话,拉整船整船的金银,肯定是不如弄几张纸方便。   虽然这一刻,郝画儒只关注到了纸币的便捷性,没有想到纸币背后的铸币税,但也足以让他对想出这种东西的三爷,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你的师父真是一位天才。”   轻轻摩挲着手中,大黑送给他的纸币,郝画儒刚赞叹了三爷一句,他脸上的表情,就立刻变得惊奇起来:“这张兑票上竟然有纹路!”   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郝画儒又用力搓了搓,纸币上大黑的头像:“你们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大黑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郝画儒:“要是这种秘密能被所有人知道的话,有人印制假的兑票,来我们钱庄换钱怎么办?”   对啊,兑票得防伪之后,才能大规模交易啊。   猛然反应过来,纸币还需要防伪功能,才可以正常使用的郝画儒,立刻认识到西班牙用纸币的道路,还有很长的一段里程需要走。   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可以用某些东西,换取一下这个防伪技术,郝画儒跟在大黑身后,走出了远安码头市场。   ~~~~   “天气这么冷,你们海清县的街道上,怎么这么多人?他们都来来往往的要去干什么?”   码头集市上人多,属于正常现象。   但是出了集市,走在海清县的大街上之后,看着街道两边忙忙碌碌的人潮,郝画儒开始理解不能了。   因为不管是大朙的其他城市也好,还是遥远的西班牙城市也好,冬天的街道上都是没什么人的,毕竟冬天的时候,大家都在过冬,你上街也找不到活儿干,还不如在家里,省点能量比较合适。   “那些人啊。”   “应该是去厂子里上工,或者是去北边修路吧。”   看着街道上乌央乌央的人群,大黑开口解释道。   “去工厂上工?”   “你们海清县有什么特产吗?”   毕竟是最有可能成为港口的城市,郝画儒对于海清县有什么特产,还是要重点关注一下的。   “特产的话……”   大黑挑眼看天,嘟了嘟嘴,试探性的回答道:“玻璃?我们海清县目前的特产,应该是玻璃吧。”   钢铁要留着自己用,水泥一时半会,师父也不会出口,大黑想来想去,就只有玻璃厂的玻璃,用来做外贸不错。   “玻璃!?”   听到大黑说海清县的特产是玻璃,郝画儒差点笑喷了。   大朙是有很多东西,在欧洲都是热销品,茶叶,丝绸,瓷器,这些东西在欧洲,往往千金难求。   而欧洲能受到大朙人欢迎的东西,除了金银,就只有玻璃了。   泰西的玻璃,在大朙绝对属于高端的奢侈品,也是弗朗机人运来大朙的主要商品之一。   至于大朙本地生产的玻璃,郝画儒也曾看到过不少,但是说句不好听的,那些玩意比起他们欧洲的玻璃而言,说是垃圾都抬举它们了。   所以现在听到,海清县的特产竟然是玻璃,郝画儒也是强咬着下嘴唇,没笑出声来。   等等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玻璃。   郝画儒摸了摸自己身后的行李箱,心想着一会儿要震掉这群大朙土包子的眼睛。   由于郝画儒带了一驴车的繁多行李,大黑等人也不能纵马狂奔,只能强压下想见师父的激动,带着郝画儒,慢慢悠悠的走向海清县衙。   怎么总感觉这一幕如此熟悉,难道我大黑回航归来,就必须带一个外国拖油瓶,去见师父吗?   回想着上一次,带朝鲜世子去见师父,大黑这一次还算比较欣慰,至少没有弗朗机刺客,来刺杀这个弗朗机传教士。   在心里吐槽着,郝画儒的破驴怎么走的这么慢,大黑一行人走了一刻多钟,终于来到了县衙所在的清平街。   “对了郝先生,你说要个师父一件弗朗机礼物当船费,你打算给师父什么啊?”   看着这条熟悉的街道,大黑猛然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搞清楚。   “王先生,礼物具体是什么,请容我小小保密一下,但是我保证,这个东西价值千金。”   要给三爷送点什么?   郝画儒曾经的想法是送一块泰西怀表,但是在刚刚讨论过玻璃之后,郝画儒打算出出血,打算直接在展示玻璃的同时,送给三爷两扇玻璃窗。   一边是玻璃窗,一边是怀表。   给现代人听起来,前者好像分文不值,甚至有不少人小时候,打碎过的玻璃窗,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但是在大朙朝,能有一扇完整的玻璃窗,从欧洲花大半年时间,颠簸一路,运来大朙还不碎掉,那绝对属于超高难度的事情。   所以一扇玻璃窗在大朙的价格,说是价比同等重量的黄金都不为过。   至于一块泰西怀表,虽然也很值钱,但运输难度太低,所以在大朙的价格也就一般,大部分江南土财主家里,弄个三块两块都属于正常。   “还价值千金什么的……”   “郝先生,其实您也不用这么客气。”   大黑嘴上说着不用,但脸上笑开花的表情,以及嘴中第一次出现的您,都表明了他非常满意郝画儒这件礼物。   清平街不算很长,只是走了几分钟,大黑一行人就来到了县衙门前。   “大黑哥,您终于回来了,三爷正在食堂门口等着您,准备请你吃火锅呢!”   “请我吃火锅?按照我对师父的了解,他老人家应该是火锅吃了一半,突然听到我回来之后,给我加了一个座儿吧。”   笑着和门口衙役,耍了两句贫嘴,大黑转过身,正准备招呼郝画儒进门,却发现这位黄毛老哥,盯着衙门楼子发愣。   顺着郝画儒的眼神,大黑也看向衙门楼子,然后他就看到在原来挂灯笼的地方,挂着两盏以黑铁为骨,以玻璃为罩的煤油灯。   “棒槌,师父这煤油灯多会儿弄出来的?还有师父他找到煤油了?”   煤油灯虽然名字里有煤字,但实际上和煤,并没有什么关系,煤油灯所用的煤油,其实是轻质石油中,提炼出来的一种物质。   “这灯是前几天玻璃厂那边送来的,但里面烧的是蜡油,不是煤油灯的煤油。”   看门衙役指着头顶上的煤油灯,对着大黑好奇的问道:“不过大黑哥,什么是煤油啊,老听你们和三爷这么说,但煤里边真能弄出来油?”   “煤油不是煤里面弄出来的,而是从石油里面……”   看着看门衙役愈发不解的表情,大黑无奈的摆摆手:“算了,不和你解释了,想知道什么是煤油,就好好去上学,大师姐不是弄了一个狂三党内部培训吗,你抽个空去问里面的老师吧。”   随口糊弄掉看门小衙役,大黑扭脸看向郝画儒,结果发现这位老哥,还在盯着煤油灯发呆:“郝先生,这灯有什么问题吗?”   “王先生,这灯上面,用的是玻璃?” 185 做好随时喊二营长的准备   “不是玻璃,难道还能是水晶吗?”   “棒槌,你去拿个挑杆,把灯挑下来给郝先生看看。”   郝画儒为什么要这么问,大黑也能猜到一二,无非就是不愿意相信,海清县也能做出来,和泰西一样好的玻璃,眼前煤油灯上的玻璃灯罩,是用薄水晶代替的。   但你不愿意相信没用啊。   我师父说的多好:客观事实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老郝,时代变了。   看着两眼发直,面色发黑的郝画儒,大黑在心里一阵暗爽。   在看门兵丁棒槌的挑动下,挂在衙门门头上的煤油灯,很快被挑了下来,拎着煤油灯上的挂钩,棒槌三步两步走到郝画儒身边,把手中的煤油灯递给他:   “这位弗朗机大哥,这是我们海清县特产的煤油灯,您看看吧。”   双手接过煤油灯,郝画儒其捧至眼前,仔仔细细的观察起上面的玻璃灯罩:   通透,光亮,气泡极少,虽然比不上穆拉诺岛最顶级的玻璃,但也绝对算得上是优秀的玻璃了。   但问题是,这个灯罩,真的是玻璃的吗?   依旧不愿意相信海清县,能造出如此优秀玻璃的郝画儒,决定亲手试试,而区分水晶和玻璃的最简单方法,就是拿水晶在玻璃上划一下。   如果能产生划痕,则证明这个灯罩是玻璃的,如果不能产生,就证明这个灯罩是水晶的。   想到就做。   完全被海清县玻璃工艺震蒙了的郝画儒,也来不及在想更多的东西了,下意识的就抬起手,十分‘不小心’的,将手中的水晶戒指,在灯罩上划了一下。   吱~   伴随着一声不那么动听的摩擦噪音,一道雪白的玻璃划痕,出现在了煤油灯的灯罩上。   “你干嘛呢?”   “要死啊你?”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看着玻璃灯罩上出现的划痕,棒槌就像是被踩到了猫尾巴,整个人直接跳起来骂街了。   要知道,这两盏煤油灯,可是他们看门兵丁共同的宝贝,每天晚上就指着这两盏灯,让衙门成为整条街最亮的仔,平时擦灯的时候,都是用上好的绒布,今天突然被划了一道子,可不让棒槌感到抓狂吗。   但棒槌再抓狂,也不过是心里有点小不爽,而在郝画儒这边,那可是整颗心碎了一地。   看着煤油灯罩上,那道白色的玻璃划痕,郝画儒不光是心碎了,连带着他行李箱中,整块整块的泰西玻璃,也全碎了。   甚至是万里碧波上,从欧洲远洋飘来,正在海上抗击风浪的泰西玻璃,也跟着碎了一地。   “你们海清县的玻璃作价几何?产量有多少?”   没理会棒槌的谩骂,郝画儒满脸紧张的厉声喝问道。   老实说,郝画儒现在的状态,是相当失礼的,但大黑并不讨厌这种失礼,因为这种失礼,反而证明了他们海清县的优秀。   “玻璃卖多少钱,产量有多少,这我还真不知道,因为我驾船去南京的时候,玻璃厂还没正式投产呢。”   “如果郝先生想知道,具体的价格和产量,还是一会进去问我师父,额……”   “问我大师姐吧。”   大黑想了想三爷的知县工作,立刻就回过味儿来,厂子里的事,还是问小樱比较好。   “那就有请王先生带路了。”   稍稍冷静下来的郝画儒,除了臊眉耷眼的跟着大黑走进县衙之外,也在心中悄然更改了送给三爷的礼物:   还是给张知县送一块怀表吧。   县衙里还是熟悉的一切,笑着和时不时出现的衙役打声招呼,大黑带着郝画儒来到食堂所在的院落。   都不需要走进院子,只是站在食堂院门外,大黑就闻到了里面火锅的香气。   “师父他老人家,又在院子里刷火锅了。”   笑着吐槽一句自己的尊师,大黑和几位跟随的衙役一起,帮着郝画儒把他零零碎碎的行李箱,搬进了食堂小院。   听着院外窸窸窣窣的动静,三爷放下手中的冰镇酸梅汤,冲着门外进来的黑身影,大喊一声:“大黑,你这是给为师弄了多少好东西回来啊?”   “师父,这些东西不是我的,是这位弗朗机传教士的。”大黑把手中的木箱放下,接着把郝画儒揽到自己身前。   “呦,又弄来一个外国人?”   没工夫吐槽,大黑这一出门就能弄回来外国人,三爷秉承着基本的礼仪,起身接待起了这位外宾,而且在迎接之前,还没忘了给对方到一碗冰镇的酸梅汤,以表欢迎。   额……   毕竟桌上没有其他饮料,而且三爷正吃火锅,吃的浑身冒汗,所以他也下意识忽略了天气很冷。   “这位先生从南京一路赶来,想必路途劳顿,口干舌燥。”   “来,喝口我们京师特产的酸梅汤,去去赶路的燥气。”   欧洲那边待客,同样要献出自家的美酒,所以看着三爷一上来,就满脸微笑给自己端饮料,郝画儒心里还挺暖,心想:这位张知县,很是热情好客嘛。   “感谢张知县,盛情款待!”   双手接过三爷端来的酸梅汤,郝画儒也没好奇为什么汤是冷的,直接就一口闷了下去。   数九寒天,雪花飘落,就着呼呼的西北方,痛痛快快的灌一大碗冰镇酸梅汤。   什么感觉?   看过雪碧的广告吗?   真正的透心凉,心飞扬。   从脑瓜顶,直直凉到脚底板。   一碗酸梅汤喝下肚,郝画儒仿佛听到了上帝,在他耳边低声唱歌:这就是二~说也说不清楚~   “呼~~~~”   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气,郝画儒强拉出一抹笑容,开口评价道:“真是口味独特的饮料,只可惜我有些欣赏不了。”   “那还真是遗憾啊。”   三爷没注意对方发白的脸色,还以为郝画儒只是单纯不好这口,所以在结束这个话题之后,立刻就朝着大黑笑问道:“大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吧。”   “郝画儒,郝先生,弗朗机人,擅长绘画,喜好儒学,来海清县主要是为了进京面圣,谈论开放海贸,以及传播天主教的事宜。”   大黑指着郝画儒,向三爷简单介绍了一下,此人的来历,而在介绍完郝画儒之后,大黑也顺便指着三爷,朝郝画儒介绍道:“郝先生,这位是我师父,张三,张遵法,海清县知县。”   大黑没提市舶司入关的事儿,因为郝画儒在广州的时候,已经办过相关手续了。   “郝先生,是奔着海贸来的?”   三爷直接无视了传教,开口就提到了他关心的海贸上,毕竟这个时代的两颗牙,那是真真正正的有钱人,三爷眼馋他们的金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至于传教。   你能传播开天主教,算我输好吧。   我们这片土地上的人,只相信人定胜天,不需要一个虚无缥缈的上帝来拯救,而且说到神,大朙佛道儒三教都多少神仙了,也不在乎再多出来一个上帝。   只是你向弘德皇帝传天主教,真的不会被迷信道家的弘德皇帝直接按死吗?   忽然想到弘德皇帝就是一位半仙之后,三爷看待郝画儒的眼神,也变得玩味起来。   “是的,我认为大朙如果能够开放港口,那对我们两国来说,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一门心思只关心玻璃价格,和玻璃产量的郝画儒,并没有注意到三爷玩味的眼神,而是立刻询问起了他关心的问题:“张知县,我可以询问一下,贵县的玻璃产量和玻璃价格吗?”   “你先别问我们的玻璃,我先问问你,什么叫大朙能够开放港口,听这个口气,你们西班牙不需要对等开放港口世贸?”   贸易的基础是对等,三爷怎么能忍受自己被单方面的贸易,海上的运输费,我三爷也得吃啊。   “我们西班牙开放港口?”   “我们西班牙开放了港口,你们大朙能来船吗?”   听到三爷要求对等开放港口,郝画儒直接就乐出了声,毕竟海贸可不是陆地贸易,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就算有了船,你也得有相应的海图,相应的航线,相应的船员,才有可能进行海贸。   “只要你们敢开放,我就能让大朙的货船,堆满你们的港口。”三爷微笑着,笑的很认真。   “哈哈,好。”   面对三爷的自信,郝画儒只能暗叹一声‘夜郎自大’,然后笑着开口解释道:   “我们欧洲和你们朙朝不一样,我们没有所谓的禁海政策。”   “不管是我所在的西班牙,还是我们整个欧洲,每个王国都有相应的自由港,各国船只都可以进去贸易。”   “只要你们的船能去,你们的人能和我们的人交流,你们就可以在那里自由贸易。”   这个时代的欧洲,还属于各国瞎通婚,乱成一胡片的欧洲,国与国之间的界限,也没有那么明显,所以各国商船,基本可以随便乱走。   “如果我们的船也能去的话,那倒是还可以。”   听完了郝画儒的解释,三爷满意的点点头,把后半句话湮没在心里:   本来还想说,如果你们不愿意贸易的话,我就二营长了,还好你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选择安心当好一颗韭菜。 186 我给不出来啊! ??   “张知县,现在您可以告诉我,海清玻璃的价格和产量了吧。”   郝画儒急啊。   海清县突然出现的高质量玻璃,如果产量极低,价格极高还好,但如果产量极高,价格极低的话,那么对于他们泰西玻璃而言,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特别是对于郝画儒来说,他现在持有的最大一笔财富,就是行李中的十块泰西玻璃。   如果泰西玻璃的价格,被海清玻璃打破,那么他除了要面临财产缩水之外,还要面临一个更大问题,那就是他送给大朙皇帝的最珍贵礼物没了。   礼物不够隆重,谈话的底气自然就会变虚,本来还想着和弘德皇帝据理力争的郝画儒,现在只能重新筹措各种委婉词汇了。   “玻璃产量的话,大约在每月半吨,额,就是一千斤。”   “玻璃价格的话,那得看玻璃的制造难度,比如只是弄个窗户,杯子之类的常见用品,价格大约是,一斤玻璃,三两白银,如果是私人订制,那价格就要看实际情况了。”   玻璃算不上大朙老百姓的生活必需品,所以在玻璃产量提上来之前,三爷也是要走高端奢侈品路线。   但即便是这样,也比从欧洲运来的泰西玻璃,便宜了至少十倍,如果算那种大块玻璃窗的话,这个价格便宜了至少有两百倍。   没办法,玻璃这玩意太容易碎了,一船玻璃从欧洲拉过来,能有几块儿完整的,纯粹看运气。   而一个东西只要看运气,没法人为控制了,那价格自然就高了,而且还常常是有价无市。   所以在听到海清玻璃的鬼畜价格之后,郝画儒直接就瘫在地上:   por dios!   这个价格!   怎么比威尼斯那边还便宜啊!   虽然欧洲所有国家都能烧出来玻璃,但真正能当做奢侈品卖,能获得巨额利润的高端玻璃,只有威尼斯的穆拉诺岛能生产。   所以即便是在欧洲当地,玻璃也属于高端奢侈品,只大贵族和大商人能够享用。   既然你们能玻璃能做到这么便宜,那为什么不再便宜一点啊!   郝画儒瘫坐在地上,除了因为海清玻璃价格低之外,也是因为它不够低,不然的话,他都想把海清玻璃运回欧洲赚钱了。   毕竟买威尼斯的玻璃是买,买大朙的玻璃也是买,反正对于西班牙人来说,都是进口外国玻璃,那么也无所谓进口谁的。   “郝先生!郝先生?”   一只手把郝画儒从地上拉起了,三爷一脸哭笑不得的问到:“郝先生,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带了很多块泰西玻璃,结果发现自己白带了?”   噗!   三爷的话,就像是一把尖刀,直接给郝画儒,从心口就扎了进去。   “我虽然带了几块泰西玻璃,作为给大朙皇帝的礼物,但我不是玻璃商人,所以也没带那么多!”   牙打掉了,往肚子里咽。   虽然郝画儒的心在滴血,但是明面上的嘴,还是要够硬的。   “郝先生,要给我们皇爷送玻璃?”   “那你要送的话,我这边就先缓缓了,我本来还说着,要给皇爷送一套玻璃餐具,让他老人家尝尝鲜呢。”   三爷不是一个不懂人事儿的人,在听到郝画儒要送皇帝玻璃之后,他考虑的人家不远万里送几块玻璃过来,也算是礼轻情意重了,所以就主动表明,自己先不送礼了。   “张知县,仁义啊!”   面对三爷这雪中送炭的一句话,郝画儒突然感觉刚刚那碗酸梅汤,就如同一杯热可可一样温暖。   “在我们大朙有一句老话,叫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反正我这玻璃碗,什么时候送都可以,那还不如让郝先生,能够送一份长脸的礼物给圣上。”   毕竟郝画儒去开港,只能开自己的海清港,所以对于这种能拉动海清县经济的人,三爷自然是要给一个面子的。   张知县!!!   郝画儒饱含热泪的看着三爷,心里暗自打定主意,要把自己最喜欢的那块,金镶蓝宝石的怀表,送给三爷当礼物。   然而就在他准备说出,自己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三爷的时候,三爷先对着大黑说了一句:“大黑,师父有个礼物送给你。”   说着,三爷从怀中摸出一个怀表扔向大黑:“这不为师前段时间弄了个足球比赛嘛,结果弄好了之后才发现,计时方面不是很方便,所以就顺便把钟表也搞了出来。”   “至于给你的这块,是你五弟小黑亲手做的,算是给你这位哥哥的一件礼物。”   以大朙现有的条件,想做一个能用于航天领域的原子钟,基本是在做梦,但是弄一个能够看大概时间的机械怀表,那就很容易了。   再加上三爷的亲自指导,小黑这位本来就很手巧的工匠,制作起钟表来,更是易上加易,至于小樱,那就更不用说了,撵金丝,在怀表盖内,勾一个师父的头像,了解一下。   “师父,泰西怀表,您也搞出来了?”   接过三爷扔来的怀表,大黑立刻笑嘻嘻的把玩起来。   而和大黑的喜笑颜开,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一脸灰败色的郝画儒,看着大黑手中的黑色怀表,郝画儒本就碎成渣滓的心脏,现在又被三爷狠狠踩了一脚。   玻璃你会做!   怀表你也会做!   有种你把我们西班牙的帆船也弄出来啊!   再次受到沉重打击的郝画儒,在心里发泄似的咆哮道。   “张知县,能给我看看你们海清县制成的怀表吗?”   在怀表制造方面,虽然被打击到了,但是在怀表质量方面,郝画儒还是想挣扎一下。   其实这就是郝画儒想瞎了心了,在这个精密机床还没有诞生的年代,怀表的制造基本全靠手工,里面的机械构造,不管是三爷做,还是欧洲的钟表匠做,最多就做到勉强能用,想要拉开差距,基本是不可能的。   所以郝画儒能对比的质量,无非就是怀表的外部设计,可论到设计,别说是三爷了,就算是大朙本身的工匠,也是秒杀欧洲的,毕竟给皇帝设计东西,设计不好的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可以啊。”   三爷把小樱制作给他的怀表,从怀中掏了出来。   这是一块相当有大朙风格的金镶玉怀表,在纤薄的黄金边框中,镶着一块上好的白色羊脂玉,而在外侧的玉面上,则是用镂雕技法刻着赠师父三个字。   看着怀表盖上的这块羊脂玉,郝画儒瞬间就明白,自己那个镶着小小蓝宝石的怀表,是绝对送不出手了。   打开表盖,上好的玻璃罩就不用多说了,毕竟这里的门头灯,用的都是玻璃灯罩,而除了玻璃罩之外,表盘上的汉字数字,也是让郝画儒眼前一亮。   毕竟看罗马数字看多了,突然看到一种其他数字的表,自然会感到有些小新奇,而且这也同时从侧面证明了,这块表确实是海清县造的,因为欧洲的制表匠,可不会专门造一种,汉字数字的表盘。   看过表盘,郝画儒又看向表盖内侧,和外侧一样的镂雕技艺,只不过这次雕刻的却是一位,少女的头像,而且在少女的眼睛处,还镶着两枚紫色的水晶。   巧夺天工,神乎其技!   看着小樱的送给师父的自雕像,郝画儒稍显贫穷的汉语词库里,只能想到这两个词来进行形容。   不否认,欧洲也有很多雕刻大师,比如老米,但他们也就雕像还可以,真论到玩复杂,玩极致的精巧,还得看大朙的工匠,鬼雕球了解一下。   爱不释手的欣赏着手中的怀表,郝画儒刚冒出一个想买的心思,他就感觉怀表上那对儿紫色的水晶变冷了。   他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结果正对上一双没有温度的紫色眼睛。   小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三爷身后,正眼神冰漠的看着面前的郝画儒。   “张知县,怀表还给您,确实是一块好表。”郝画儒不是傻子,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他知道自己该干点啥。   只是把怀表还给三爷之后,大黑的一双牛铃大眼又瞪向了他,那眼中的意思更直接:   你丫的倒是赶紧给我师父礼物啊!   我给不出来啊!   郝画儒想哭的心都有了。   这个时代的欧洲,有几大特产:帆船,燧发枪,舰载加农炮(红夷大炮),各种钟表,泰西玻璃。   前三样他郝画儒送不了,后两样三爷都已经玩腻了。   至于剩下那些,在美术,在雕塑,在科学上面的成就,郝画儒虽然也懂,但他没法拿出来给三爷啊,他总不能给三爷讲课吧。   至于背包中那些,准备给大朙人开眼的地球仪,望远镜,世界地图,三棱镜什么的,他现在也不太敢拿出来给三爷看。   毕竟人家玻璃都造出来了,三棱镜什么的估计早有了,至于望远镜,他在船上就见大黑用过了,当初他还以为这是某个西方船员卖给大黑的,但是等到了海清县才发现,人家早就能自己造了。   而世界地图和地球仪,张知县对西班牙都如此了解,按道理也应该知道地球是圆的吧。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郝画儒试着开口问道:“张知县,你们大朙有天圆地方的说法,但其实……”   “其实地球是圆的对不对?”三爷笑着打断了郝画儒。   万策尽!   郝画儒眨眨眼睛,用小鹿斑比的可爱眼神,看向大黑:   黑哥哥,不是我不想送东西,奈何你家师父太妖孽啊!   他什么都有,什么都懂,我送什么啊!? 187 划定大朙疆域的‘三爷线’ ??   “郝先生,既然你们弗朗机已经证明了,这个世界是圆的,那想必也已经有了相应的世界地图,但不知郝先生这次来大朙,可曾有带着。”   三爷对这个时代绘制的世界地图,并不抱有特别大的期待,单纯就是想看看,欧洲那边已经把世界探索到什么程度了。   “有,有带着。”   正处在尴尬状态,不知道该拿什么给三爷当礼物的郝画儒,猛然听到三爷对世界地图感兴趣,便立刻从身后的行李箱中把地图取出来。   这是一幅长度在两米左右,宽度在一米五左右的世界地图。   地图的材质为麻纸,深黄色的纸面上,画着一个以欧洲为中心,扭曲到让三爷根本认不出这是世界地图的世界地图。   生活在现代的人,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是球体的,但是在观看世界地图的时候,却常常会忽略这一点:   画地图的人,是怎么把一个球体绘制到平面上。   这就要说到一位,绘制地图的天才,荷兰地图学家墨卡托,他归纳出一套叫墨卡托投影的计算方法。   简单点讲就是,在地球中间想象有一盏灯,然后再在地球外面套上一层圆柱体,这样地球的投影就投到了圆柱体上,最后把圆柱体展开,就是平面的世界地图了。   但这个世界显然还没有出现,这个世界的墨卡托,所以这个世界的世界地图,基本还是凭借地图绘制员,自己的感觉在绘制。   看着眼前这个,扭曲到有些鬼畜的世界地图,三爷还是得出了两个比较重要的结论。   第一,在这张地图上,还没有澳大利亚的存在。   第二,这张地图上的美洲,才刚刚开始探索。   当然,也可能是这张地图故意隐藏了对美洲的探索,为的就是混淆大朙人的视听,毕竟一个外国人让你开眼看世界,没必要让你看到一个真实的世界。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张地图都传递出来一个信息,那就是,欧洲已经开始了全球的探索,但也仅仅只是刚刚开始。   又仔细把地图上几个欧洲国家看了看,明确了一下现阶段欧洲各国的情况之后,三爷笑着评价道:   “虽然就只有欧洲和非洲画的还行,但也不失为一张世界地图了。”   三爷自认为自己给的评价还挺高,但是这句还行听到郝画儒的耳朵里,就让他有些接受不能了:   “张知县评价的如此苛刻,莫非是您能画出更标准的世界地图?”   “能啊。”   三爷嘛,人生三大爱好,愉快的装逼,薅系统羊毛,睡小樱膝枕,所以只要有人滑跪在他面前,大喊一声:爸爸,请装逼给我看!   三爷通常都会满足他们。   能啊。   三爷简短,平淡,毫不在意,就像说一句,今天晚上吃啥一样随意的回答,直接给郝画儒呛了个大红脸:这个人就不知道谦虚?说好的朙朝人全部都谦逊有礼呢?   “那张知县有地图作品,能让我看一下吗?”   话都说在这个份上了,郝画儒还真就得亲眼看一看,三爷所绘制的世界地图什么样,反正他的脸都已经肿成这样了,也不介意在被打脸一回。   “没画。”   “不过你要是有地球仪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现场画一个,顺便再教你一下,正确的平面地图画法。”   三爷在给徒弟们上地理课的时候,自然是画有世界地图的,但他的那份世界地图,是完整的现代世界地图,没必要展示给一个,正在探索全世界的弗朗机人,不然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您现画一张?”   听到三爷没有现成的地图,要现画一张,郝画儒乐了:狗小子,终于让我抓到你不会的东西了吧。   “张知县,现画一张世界地图,少说也要几个月时间,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您在这里。”   郝画儒微笑着,语气中浓郁的调侃味道,说明了他此刻很开心。   “几个月?”   “最多一顿饭的功夫,我就给你画出来。”   三爷,一个画设计图都花了十几箱的男人,画一幅世界地图,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张知县,您瞎画一张可不行。”   郝画儒摇摇头,心里一阵腹诽:一顿饭的时间,画一幅世界地图,您玩呢。   “瞎画不瞎画,郝先生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你一路从弗朗机座船过来,心中对于这个世界,应该有一定的认知吧。”   三爷说的很轻松,毕竟他没理由,非要向一个外国传教士证明什么。   “那就有劳张知县,让我开开眼了。”   回忆了一下自己,从欧洲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郝画儒自信的点点头,然后从随身的行李箱中,把地球仪拿了出来。   这是一个拿鸵鸟蛋拼接成的地球仪,虽然材料上和工艺上看着挺新奇,但上面绘制的地理内容,却直让三爷摇头叹息:   果然有什么样的世界地图,就有什么样的地球仪,如果不是有系统的全球影像做印证,我都要相信这个世界,就长这般模样了。   看着比例上,比世界地图强不少,但是地理位置上,还是错误百出的地球仪,三爷一边拨弄着它,一边笑着问道:   “郝先生,这地球是个·球体,你们在绘制地图的时候,可曾想过该如何把它摊开成一个平面吗?”   “我们当然知道地球是一个球体,所以我们在摊开它的时候,也进行了一定的畸变。”   郝画儒指着世界地图上,那扭曲到有些鬼畜的亚洲说到。   “可这个畸变,却影响了它的正常观看啊!”   三爷按住正在转动的地球仪,笑着说道:“不如我们这样,我们假设在地球中心有一盏灯,这盏灯会把地球的影子投射到外面,这时我们在卷一个纸筒套住它,那印在纸筒上的影子,不就是世界地图吗?”   “还能这样做!?”   三爷制造玻璃也好,三爷制造钟表也好,三爷弄这些东西的时候,郝画儒并未在现场看着,所以对于三爷的牛逼程度,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感觉。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三爷就当着他的面,告诉了他一个测绘地图的全新方法,如此直白的当面冲击,直接就给郝画儒看傻了:   这便是天才的真实模样吗?   随口一说,就是一个常人根本想象不到的东西。   “当然,这只是一个基本的原理,具体该怎样测绘,还是要遵循一定的数学方法的。”   三爷没理会一脸懵逼的郝画儒,只是继续讲解着‘三爷投影法’,并且现场绘制起了世界地图。   主啊!   他这个人绘制地图的时候,是怎么做到两只手同时执笔的?   一般人画地图,直尺圆规三角板,拿着支笔,在纸面上一点一点抠唆。   三爷绘制地图,双手齐下,就和打印机一般,将地图平推出来。   一顿饭的时间,说的有点久了,最多就是一碗茶的功夫,三爷就把欧亚非三大板块,绘制在了地图上。   “怎么样?看着比你那个顺眼多了吧?”   三爷扔下手中的炭笔,一边擦手,一边对着郝画儒笑问道。   这是人?   先不说三爷绘的图到底准不准,单就这个复印机式画图法,就给郝画儒惊到了。   愣了足有十来秒,郝画儒才从刚刚不可思议的一幕中回过神来,抬眼看向三爷绘制的地图。   老实讲,这并不算一张多么详尽的世界地图,只是大概画出了几块大陆的轮廓,以及标注了一些主要国家,主要山脉,主要河流。   但即便如此,也要比郝画儒带来的那张,看起来舒服多了,特别是大朙所在的东亚。   作为地图中心绘制的东亚,除了纠正了郝画儒地图上,那扭曲的东亚轮廓之外,也是把大朙各省标注的十分清楚。   就是三爷在标注大朙疆域的时候,一不小心,把鞑靼,把瓦剌,把女真所在的地区,也全部画了进来。   你问,这三个地区具体在哪?   就是整个元朝的疆域,或者说的更简单一点,除了朝鲜之外的整个东亚大陆。   毕竟这个年代的莫斯科大公国,才刚刚打过蒙古人,正朝着沙皇俄国的方向努力呢。   整个西伯利亚地区,目前名义上还属于元朝的疆域,理论上也就属于,继承了元朝的大朙,至于什么鞑靼,瓦剌,女真,那都属于境内土匪势力,不属于正式的政权。   额……   反正三爷不承认他们。   “张知县,你们朙王朝的面积,有这么大吗?”   “可我听你们朙王朝的其他人说,你们能管辖的地区,最多就到长城以内啊?”   这个时代的西班牙人,其实也没有那么了解亚洲的局势,在他们所绘制的地图上,对于整个东亚,北亚,就是在靠想象绘制。   毕竟北亚又是蒙古铁骑,又是天寒地冻的,他们也没实际去过,至于大朙,他们也是近几十年来,才刚刚开始接触,所以对于这块儿地区,他们只能两眼一抹黑,全听当地人陈述。   “这是哪里来的逆子,在这边胡说八道!”   “什么时候大朙的疆域,轮得着他们来划定了!”   那玩意得我来画! 188 上帝见不见你,是他的问题,我只负责送你过去   三爷拍着身前的桌子,面色严肃的咆哮着,给提出疑问的郝画儒,着实吓了个不轻。   “张知县,我就是重复一下,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您别太激动。”   “关于大朙疆域的划分,当然是贵国的皇帝说的算。”   如果就三爷一个人发火,郝画儒还勉强能承受,毕竟三爷给人的感觉就是,很绵软,很温柔,很好说话的一个人,但这个院子里不止三爷啊。   不管是人多势众的衙役兵丁,还是拳头捏的嘎吱吱作响的大黑,都让郝画儒心生胆怯。   至于小樱那就更别说了,被那双紫色瞳孔盯着,郝画儒真的是想哭,都没有胆量哭。   不过他说的倒也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毕竟他们西班牙的疆域,就是西班牙国王说的算,在这个可以全球殖民的时代,谁拳头大,谁就可以跑马圈地。   “什么叫,我们皇帝说的算,听你这说法,好像这些地,是我们抢来的一样。”   三爷瞪了郝画儒一眼,义正言辞的解释道:   “我们大朙,仁义之师,礼仪之邦,岂能向你们弗朗机一样,看到想要的土地,就上去抢?”   “我说的那些疆域,全部都是元朝曾经的疆域,既然我们大朙推翻了残暴的元朝,取代他们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   “那么我们就有义务,让这个国家的每一寸土地,都享受到和平与繁荣。”   “虽然我们的北国,现在还处于土匪的掌控之下,但总有一天我们会清除那些土匪,让那里的百姓也过上幸福的日子。”   这个无耻的说辞……   听着三爷‘义正言辞’的辩解,郝画儒突然想到了自己来大朙的主要原因。   让主的福音,飘荡在东方的土地上。   如果这个男人能加入教会,成为我在大朙的传教帮手,那必然可以攻无不克,迅速拿下整个大朙。   天主教徒知不知道他们的宗教传播很无耻,其实大部分人都知道,但他们乐在其中。   原因无它,利益太大。   每扩大一分教会的权力,就会有无数教会成员从中获利。   郝画儒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来大朙传教,不就是为了这个东方主教的位置吗。   在美丽富饶的东方国度,成为当地权力最大的主教,想想都知道那生活是多么幸福。   “不知张知县可有信仰,比如你们大朙的佛,道,儒。”   反正传教失败也不会怎么样,面对三爷这个传教好苗子,郝画儒决定开口试试。   “郝画儒,我师父的信仰,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本《狂三党章》。”   “你不会根本没看吧?”   眼看着郝画儒,根本拿不出给师父的礼物,感觉自己被耍了的大黑,说起话来也是完全不客气了。   《狂三党章》?   听到大黑的埋怨声,郝画儒才想起一个,早就被他当成不可回收垃圾,扔到南京街道边的蓝皮小册子。   额……   看着郝画儒尴尬的沉默,三爷笑着给了他个台阶:“大黑说的没错,我信仰的东西,已经全部写在了《狂三党章》里,简单概括一下就是,我希望所有人,都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然后我也在为这个信仰,不断努力着。”   “张知县,这不巧了吗,您的想法和我们天主教不谋而合,我们也在追求着救赎所有人类,让人可以在天堂里,获得永生和幸福。”   任何一个正规宗教,不管实际操作如何,它的教义肯定都是正向的,所以在听到三爷的理想之后,郝画儒也紧跟着应和。   “我们之间的想法差远了。”   三爷开口打断了郝画儒。   “张知县不是说,希望所有人幸福吗?”   三爷说他们的想法有区别,郝画儒反而不理解了。   “对,我是说希望所有人都幸福,但我说的是活着的幸福,是能吃饱穿暖的幸福,能开心玩乐的幸福。”   “不是那种每天挨着皮鞭,饥寒交迫,买着赎罪券,就等着死了上天堂的幸福。”   虽然大朙这边的宗教,也讲究花香火钱买平安,但那玩意总归是自愿上当,可欧洲那边的天主教就不同了,人家是强制噶韭菜。   “在人世间短暂享乐,在地狱中永恒痛苦,和在人世间短暂的痛苦,在天堂中永生幸福。”   “这两者之间,张知县难道,不知道该怎么选吗?”   大概触动了心里的自动传教反馈,郝画儒下意识就开始和三爷对线起来,但他忘记了,他对线的人是三爷。   “永生的幸福?”   三爷笑着点点头,然后对小樱说道:“小樱,送这位郝教士去见他的主。”   “遵命师父。”   听出了三爷,‘只是一个警告’的语气,小樱并没有真的下杀手,只是把剑架在了郝画儒的脖子上。   但扑面而来的杀意,以及那双冰冷的紫眸,还是让郝画儒一瞬间,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让他给予了自己裤子,一阵温暖的水流。   鸭子坐在地上,郝画儒脸色惨白的双手撑地,重新认识到了,传教不是那么好传的。   “老郝,看你这样,也不感觉很幸福啊!”   “你作为教会的传教士,面对这上天堂的机会,难道不应该双手举起,一脸幸福的接受吗?”   三爷就像拍瓜一样,轻轻拍着郝画儒的脸蛋,不屑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嘲弄。   死了上天堂,还是死了下地狱。   爸爸的归宿,用得着你们来评判?   都是人,你装你妈的大瓣蒜呢?   “张知县,你!”   郝画儒想站起来抽三爷一顿,但现实是他只能想想。   “行了老郝,别你了我了,这就是一个警告,警告你在以后传教的时候,最好先搞清楚对方的信仰,以及对方的智力。”   “你说三爷我刚刚的表现,很像是一个没见识的农奴吗,会相信你的那些鬼话?”   “还活着受苦,死了才能上天堂。”   三爷嗤笑一声,脸色陡然变严肃:“郝画儒,有一句话你永远记着,不管这个世界有没有天堂,三爷我都可以送你过去!”   说完,三爷给大黑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郝画儒从地上拽起来。   “张知县,受教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三爷已经表明了他对天主教没兴趣,那郝画儒也就不再强求,不过让他有些奇怪的是,三爷既然如此讨厌天主教,那为何不阻止他在大朙传教。   只可惜好奇归好奇,已经被小樱一剑吓尿裤的他,并没有胆量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至于三爷为什么不阻止。   那当然是因为三爷心里清楚,这片土地没有上帝的位置,就算他来了,最多也就是混一个四教寺,和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孔子,当个好邻居。   “对了,老郝,我徒弟说你喜欢画画,但不知你这次来大朙,有带油画的那一套工具吗?”   三爷的话题,转换的很快。   前一秒,两人还在争夺生死的信仰,后一秒,就改成了轻松的绘画。   但三爷相信,以郝画儒能不远万里来大朙传教的意志,一次小小的失态,根本不足以让这个传教士自乱阵脚,陷入负面情绪。   “张知县确实是博学,连我们的油画,您都如此了解。”   郝画儒没让三爷失望,经过简单的情绪调整,他就又恢复了曾经的从容,除了裤腿有些发潮之外,整个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毕竟传教不成,买卖还在。   不管在大朙传教的效果如何,海清县这个最有可能成为通商港口的地区,还是要保持良好关系的。   “听郝先生这么说,您是带着画画那一套东西喽。”   有事儿郝先生,没事儿大老郝,大黑那一套称呼人的习惯,一看就是传承自三爷。   “没错,我随身带着。”   “张知县这么问,是想让我帮您画一幅绘画吗?”   谈论到自己的爱好方面,郝画儒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不,我是想问您那套绘画的东西,能借我用用,或者直接卖给我吗?”   “我一位朋友要过生日了,我想送他一副肖像画。”   三爷为什么非要要整油画的肖像画,而不是大朙本身就有的工笔画。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朱柦不稀罕工笔画的肖像画。   他作为大朙亲王,会缺给他画肖像画的人?   再加上朱柦还有点小自恋,那家里工笔的肖像画,堆了少说也有二十幅,在这种情况下,哪怕三爷画的再好,那也会缺少一些新意,甚至显得有点应付了事。   所以为了保持个性,让那个东西一看就是他送的,三爷必须得整点,朱柦会觉得新鲜的玩意。   “张知县,您亲自画?”   郝画儒本来想问一句,你会油画吗?   但是想到三爷那,神技一般的画地图技法,也就把这句话憋在了心里:这个人不是正常人,我还是少问话为妙。   “对,我亲自画,毕竟亲手画,才能表达出我的诚意。”   三爷微笑着,用眼睛看着郝画儒,那意思很明显:别磨叽了,赶紧把该拿的东西,拿出来吧。   “张知县,那我能观摩一下,您的画技吗?” 189 别榨了,我真的没东西了!   “老郝,在教会的时候,没少捞钱吧。”   随着郝画儒把他画箱打开,三爷就仿佛看到了,一整箱的西班牙金币,在箱子里烁烁放光。   那一个个泰西玻璃瓶里,装着的也根本不是什么油画颜料,而是一瓶瓶液态的黄金。   可能对于部分现代人来说,三爷的这个形容,他们无法理解:   不就是油画吗,我任意找个大型商场逛一逛,就能遇到好几家让人体验油画的店铺,里面随便花个一二百块钱,就能随心所欲的乱画一通。   虽然是比小学生的水彩笔贵点,但也绝对算不上价比黄金。   这部分人的说法,当然没有问题。   但他们可能忘记了,他们用的那些都是化学合成颜料,然而在化学工业出现之前,不管是大朙的绘画,还是西方的油画,用的全是天然的颜料。   就比如油画颜料中比较出名的印度黄,这种黄色的颜料怎么提取?   是让母牛只吃芒果树叶,由于这种树叶牛不好消化,牛就会分泌出大量的胆汁,接着这些胆汁就会随着尿液排出,最后蒸发完尿液之后取得。   先不论这个方法,是不是过于残忍,单就这个产量,就足以让其价格高昂。   不过三哥们也确实够扭曲,自己把牛当成神灵崇拜,但为了取悦西方爸爸,获得利润,却能把自家的神灵,一个个都喂成营养不良。   可见,宗教嘛……   呵。   再说一种颜料吧,骨螺紫,这种25万只海螺,才能分泌出20克的紫色颜料,怎么可能价格不昂贵。   三爷欣赏着,郝画儒画箱中的一瓶瓶颜料,脸上的笑容说不出是感慨,还是嘲讽。   “张知县果然博学,竟然连油画颜料的价格都知道。”   反正在场的人,也没有天主教信徒,所以郝画儒也懒得辩解教会的贪婪,只是单纯在感慨三爷的无所不知。   “老马,去给郝先生取一百两银子出来,咱不能白用人家的东西。”   把画箱中的每瓶颜料都看了一遍,三爷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吩咐马守业给人家拿钱。   什么?你问有些颜料的制法那么残忍,三爷也忍心用?   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叫掩耳盗铃,三爷不用,难道别人就不用了吗?   发展的问题只能用发展去解决。   不弄出廉价的化工颜料,把传统的天然颜料市场冲烂,三爷就没法阻止阿三们,给牛为芒果树叶。   所以只能让这批母牛再辛苦一下,三爷会尽快搞定这些问题,争取让它们早日过上,在印度街头横行霸道的日子的。   至于在此之前……   来都来了。   反正三爷不用,郝画儒也得用。   “张知县,您不必客气。”   “这些画具,就当是我给您的见面礼了。”   好不容易能有一个合适的礼物送给三爷,郝画儒怎能轻易放过。   “那就多谢郝先生美意了。”   “老马,银子不用了,给郝先生倒杯热茶吧,他喝不惯咱们的酸梅汤。”   三爷嘛,向来不和人假客气,有人送礼他就痛痛快快的接着。   进行完无聊的客气,检查完油画的颜料,身为人体打印机的三爷,紧接着就可以开始创作,只不过在取出画板的时候,三爷还意外看到了几幅郝画儒的作品。   “郝先生,能瞻仰一下吗?”   三爷一边在小院的亭子里把画板摆弄好,一边朝着郝画儒笑问道。   “这是我的荣幸。”   画家最大的乐趣是什么,当然是把自己的作品展示给别人看,所以面对三爷想看画的要求,郝画儒也是主动进行了展示。   把自己带来的五幅作品,依次在走廊里摆开,老马这帮大朙人,也是第一次观赏到了西方的油画。   能占着行李位置,不远万里带来大朙的绘画,当然不可能是随便的风景画,五张画布上,全部都是圣子,圣母,圣徒,天堂,天使,之类的宗教画。   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天主教人物,老马等人就一个感觉:   “这就是弗朗机的画吗?色儿真亮!”   西方油画和大朙绘画,明面上最大的不同,就是颜色的鲜亮程度,毕竟人家都用油了,色儿亮一点也实属应该。   但是除了颜色亮度上的感受之外,老马等人就没有其他感觉了,什么人像啊,构图啊,透视啊,细腻程度啊,这些东西他们早就在三爷的纸钞上看腻了。   老马等人平淡的反应,让郝画儒再一次受到了沉重打击。   这就完了?   除了颜色亮之外呢?   你们就不在评价点别的东西?   或者是问问里面的人物,好让我给你们讲解一下《圣经》。   什么都没有。   大致看了看郝画儒的几幅作品之后,老马等人的注意力,就回到了已经开始创作的三爷身上。   画油画的时候,就没法使用打印机画法了,因为颜料得一层一层往上盖,所以三爷也像一个正常画师那样,一手持着画盘,一手持笔进行绘画。   就是这个绘画的速度,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快。   而且画肖像画的时候,也不需要本人在场,三爷可以花刑期脑内构图,然后直接把作品画出来。   “老郝,说句实话,你们能在教堂里画壁画的那些画家,确实值得尊重。”   闻着某些颜料的刺鼻气味,三爷在默默关掉嗅觉系统的同时,也不由对那些常年在封闭空间内画壁画的画家,感到佩服。   自己在室外画都这么大味道,那些人在屋内,得是什么味啊。   “他们确实值得尊重。”   已经被熏习惯的郝画儒,当然是没听懂三爷的话外音,还以为三爷只是单纯在感慨,那些画家的辛苦。   也就是在两人聊天的这段时间,三爷的画布上,已经大致勾勒出朱柦的轮廓,看着三爷那神技般的画法,身为业余画家的郝画儒,两只眼睛里,都快嫉妒到瞪出血了: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男人什么都会,什么都好啊!   主,你开开眼,赶紧把他带走吧!   郝画儒羡慕嫉妒恨的祈祷,当然不会引来上帝的关注,然而就在他玩命祈祷,三爷赶紧去见上帝的同时,三爷的画作,却一步步逼近完成了。   这是一幅相当有大朙风格的肖像画,在画中,朱柦端坐在一把华丽的太师椅上,手中端着一碗花茶,正面带笑意的注视着画外的人。   而且这个笑容,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能看出朱柦在微笑。   唯一可惜的就是,可能不会再有一个叫吉良吉影的人,对着朱柦端茶碗的手boki了。   “怎么样?像不像?”   最后又给朱柦勾了勾眼睛,三爷放下手中的画笔,朝身边的人笑问道。   “三爷,和王爷完全一样。”   老马,一台熟练的三爷点赞机,第一个就给三爷竖起了拇指。   “肤色稍微偏白了一些,不过师父见到的朱柦,基本都是打过粉的,所以师父画的非常完美。”   小樱,一位成熟的情报头子,在她的潜心渗透下,灵王府已经被彻底打通。   “这等构图,这等透视,这等色彩用法,这等创作速度,张知县,您才是真正的画家。”   郝画儒,一个酸掉牙的柠檬精,自从到了海清县之后,就一直在被大脸,到了现在,已经脸肿到没知觉了。   “画家太客气了,我这最多就算一个画匠。”   三爷笑着自谦一句,然后对老马说道:“老马,把这画找个空房间凉着吧,等过几天王爷过诞日的时候,咱们给他送过去。”   “好的,三爷。”老马点点头,招呼两个衙役将三爷的画作取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抬往衙门的空房间。   “郝先生,感谢你的慷慨。”   虽然三爷还想再继续过过手瘾,给小樱也来一副肖像画,但考虑到这东西是借来的,也就只能压抑下心中的欲望了。   “张知县,客气了。”   “能欣赏到您的出色画技,是我郝画儒的荣幸。”   帮三爷一起收拾着画具,郝画儒表面微笑的点点头。   “对了,郝先生!”   “你们弗朗机,已经到过新大陆了是吧?”   看着食堂门口,已经冷却掉的铜火锅,三爷突然想到了,以辣椒为代表的一系列美洲作物。   “是的,我们已经去过了。”   将自己的画箱,重新装回行李车上,郝画儒看着三爷点点头。   “那你们有没有带回来点,新作物的种子啊?”   “比如,某种果实是红色的,呈弯月状,吃起来相当刺激的植物。”   三爷先是用手比划,后来又越觉得用手比划不明确,索性就在刚刚画地图的桌子上,用炭笔和纸张,把辣椒的模样画了出来。   “张,张知县,这,这种作物,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宣纸上辣椒的素描,郝画儒有些恐惧了:   三爷知道新大陆不奇怪,因为他给三爷的世界地图上,就标注有新大陆的位置。   但三爷知道新大陆上的植物,这就很奇怪了,因为那些东西,他并没有告诉过三爷。   所以他根本想不通,三爷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如果是大朙到过新大陆,那大朙也早应该到西班牙了啊!   郝画儒一脸懵逼的看着三爷,但三爷却不以为然的继续画起来:   番茄,土豆,玉米,南瓜,向日葵…… 190 主,你到底灵不灵,给个准话呗   除了一口气画了几十种美洲农作物之外,三爷还顺便画了陆地棉,以及他最关心的橡胶树。   橡胶就不用多说了,核心的工业原材料之一,想要工业化,没有橡胶是不可能的。   至于陆地棉,物如其名,就是棉花的一种,但是比起大朙现在种植的亚洲棉花而言,这种产自南美的棉花拥有着产量大,纤维强度高,便于纺织等优点。   “张知县,你去过新大陆吧?”   看着三爷如同美洲植物百科书一样的图册,郝画儒已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就这个图册详细程度,你告诉我你没去过新大陆,你糊弄鬼呢?   “我……”   “梦里边去过。”   西方有上帝福音,东方有仙人托梦,在这个时代哪怕最不信神的人,他的内心深处,或多或少也是有一些含糊的。   所以三爷一句,我梦里去过,在场这些人,也只能往神明方向脑补。   “主给过您指引?”   郝画儒虽然敢借着上帝的名义大发横财,但是在他的心中,还是相信上帝存在的,只是不相信那个主,有功夫管到他而已。   所以今天在看到三爷的‘梦游新大陆’之后,郝画儒的第一反应,就是三爷听到了主的福音。   “啧!”   “我不都说我不信上帝了吗,他给我哪门子的指引。”   三爷可以接受有人自己信神,但是不能接受那个人,非要把自己信的神套在他三爷身上。   “如果不是主的指引,那您是如何得知新大陆的?”   郝画儒也跟三爷杠上了。   “嘿!”   “就非得是你们那边的上帝,我们这边就不能有个神是吧?”   “我昨天还就梦到的是,我们这边的西王母。”   “那小娘们来找我睡觉,我说我不想睡,就想出去逛逛,那她说好啊,然后就带着我去了趟新大陆,还和一群脑袋上插鸡毛的人喝了热可可。”   三爷为了避免这个狗小子,强词夺理说自己梦到的是上帝,所以就干脆弄了一个女神仙。   他就不相信自己都说是女神仙了,郝画儒这个狗小子,还敢硬往圣母玛利亚身上套。   如果他真敢套的话,三爷也愿意承认。   暗自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三爷笑眯眯的看向郝画儒,期待着他说些什么。   郝画儒还能说些什么,只能暗叹一声牛逼呗。   你们本地的神明都找你睡觉了,我这个凡人还能说啥?   真正认识到三爷不是正常人之后,郝画儒选择了认输,再也不在三爷面前,提上帝这回事儿了。   只是不提上帝归不提上帝,三爷这般无所不知,梦游新大陆的能力,还是让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那就是他突然觉得,三爷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真正最接近神的人。   想想三爷,又想想自家那个不怎么灵的上帝。   郝画儒越是思索,越陷入到纠结之中:   主,灵不灵的,您能不能给我一个准信儿?   看着郝画儒的脸色,从讶异,变成不解,又变成无奈,最后变成纠结,三爷实在等不急对方自行平静了,只能开口打断了郝画儒的纠结:   “老郝,神不神的咱先别扯,我刚刚说的那些作物,你有哪个的种子?”   “张知县,我只是一个传教士,不是探险家,也不是博物学家。”   郝画儒一开口,三爷的心就凉了一大半,不过还能接受的是,郝画儒好歹留了一些种子:“您说的那几十种作物里,我只有你最先提到的,辣椒的种子,本来我是打算拿来当观赏花养的,既然您需要的话,那就送给您吧。”   郝画儒说着,从行李车最不起眼的一个小木箱中,取出一包由棕色麻布包裹的种子。   接过对方递来的包裹,三爷借助系统分析打开一看:   大部分是辣椒的种子,少部分是番茄的种子。   大概是因为两者晒干之后,种子的形状也差不多,所以给郝画儒种子的人,就一并都给了他。   虽然意外收获了番茄的种子,但对于期待几十种美洲作物的三爷而言,收获还是很小的,然而就在他准备任命,等着以后在收集的时候,陪同郝画儒一起从南京回来的大黑发话了:   “师父,我这儿倒是有一些从南京弄到的种子,您看有您要的没有。”   “你有种子?大黑,你怎么想起来跑南京买种子了?”   大黑猛然插一句自己有一批种子,三爷有些好奇的看向自己这个徒弟。   “也不是买的……”   大黑挠挠脸:   “我在南京的时候,不是慕名去过一趟秦淮河嘛……”   “然后在去的时候,就遇到几个从广州回来的商人,他们说自己在下南洋,和弗朗机人交易的时候,顺便弄回来一堆外国的种子,看在我帮他们叫来花魁的情分上,就一样送给了我一些……”   “等等!”   三爷打断了大黑的陈述:“大黑,不是为师觉得你不够优秀,而是你这一款的,花魁应该不是很喜欢吧,你怎么给人家叫来的秦淮河花魁?”   “师父,您忘了,我走的时候,您给我写过一本诗集。”   大黑没敢细说,自己是怎么给师父名扬秦淮河的,但也算是侧面回答了刚刚的问题。   “我的诗集?”   三爷愣了一下,然后回想起来自己那本,刘永+晏几道的精选诗词。   “行了大黑,你继续说吧。”   暗叹一句,老柳的词就是牛逼,连大黑都能挽救过来之后,三爷继续让大黑说下去。   “师父,我没说的了啊!”   “我去给您拿种子。”   大黑眨一眨自己的牛铃大眼,闷头跑向门外,去门房拿自己的随身行李。   目送着大黑转身离去,三爷看着面前的郝画儒,指了指早已冷掉的火锅,开口邀请到:“老郝,你饿不饿?要不整两口我们的火锅?你要吃的话,我现在就让人重新生火。”   “多谢张知县美意,我可能还吃不太惯,你们朙朝的食物。”   郝画儒其实是有点饿的,但是看着餐桌上,那一大玻璃罐酸梅汤,他就觉得自己可以再坚持一下。   “那老郝你得多习惯习惯了,毕竟我们这边也没个西餐厅什么的,不过你要是成功说服,弘德皇爷开放海清港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们弗朗机人,专门弄几家西餐厅。”   有朋自远方来,当然要很宰一笔。   只是在商品赚外国人的钱,显然是不能满足三爷。   三爷要赚,就得全方位的赚,服务,商品,物流,甚至是赌博,三爷必须要让每一个来海清县的人,都感受到他三爷的热情款待。   “张知县,您真是太友好了。”   不管是哪个国家的人去外国,在外国呆久了,都是想吃家乡菜的,哪怕大朙菜色丰富,口味鲜美,也没法让弗朗机人感受到啃面包的快乐。   现在听到三爷要专门开西餐厅,不管最后口味如何,起码这个知县的态度,还是很让郝画儒很高兴的,至少感受到了重视的味道。   就在三爷和郝画儒两人,围绕着西班牙菜讨论的时候,大黑抱着一个巨大的粗布包袱,从外面跑了进来。   “师父,我回来了!”   闪身躲过大黑的包袱冲击,三爷指了指身前的地面,对着大黑说道:“大黑,就扔这儿吧。”   “好的师父。”   大黑把手中的包袱往地上一扔,接着三下两下,就解开了上面的包袱扣。   随着大包袱被打开,一堆各种各样的小包袱,小木盒就散落了一地。   “大黑,你这是弄了多少回来?”   三爷捡起脚边一个,印着西班牙文的木盒,对着大黑轻笑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那几个商人有的,我都弄了一份,应该是有不少重复的。”   大黑解着地上的包袱,并开口对身边一帮小衙役招呼道:“哥几个,帮个忙。”   在一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大黑五十多个包袱,全部被解开,再加上二十来个小木盒,总共七十堆各式种子,堆在了三爷面前。   里面确实有不少重复的,但奈何基数够大,种类也十分丰富。   除了向日葵,花生,腰果,这些坚果,三爷还看到了土豆,红薯,玉米,这些粮食,甚至还包括他心心念念的橡胶,以及陆地棉。   当然除了这些有用的种子和块茎之外,这堆种子里也有一些,只有观赏作用的美洲特产植物。   “师父,根据那几个商人的说法,这种长的像个芋头的东西,其实是能吃的,而且口味据说还不错。”   大黑拿起一块,有些干瘪的土豆,对着三爷介绍道。   “这里面大部分种子都能吃,不过得等为师把它们种开之后,你们才可以品尝。”   三爷笑着把种子收起,接着把目光看向,自己三块石牌坊所在的方位:‘丰衣’的牌坊有了,现在‘足食’牌坊也要有了。   虽然还只是水平很低的足食,但是请等待三爷一阵,化肥农药,杂交粮食,以后都会有的。   三爷我向你们每个人保证。   狂三党章中的事情,三爷我说到做到。 191 廉洁高效狂三党   郝画儒只在海清县待了一夜,次日就离开县城,北上前往了京师。   但就是这短短的一日海清县之旅,却让郝画儒彻底刷新了自己的认知,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欧洲国家对于世界的新发现,在三爷面前被击了个粉碎。   甚至连他送给大朙皇帝的泰西玻璃,也是在三爷的主动退让下,才能拿出来送给皇帝当礼物。   至于他原来准备的那些,用来给大朙人开眼的东西,现在也只能当成一般小礼物,配套送给弘德皇帝了。   反而是他自己,带走了三爷绘制的新世界地图,打算临摹下来,高价卖给自己的欧洲同胞。   毕竟,黄金是不分国界的,对郝画儒来说,赚谁的黄金都一样。   和朝鲜世子李岳伦不一样,郝画儒是在广州市舶司入的关,所以三爷这个海清市舶司提举,是没义务送他进京的。   于是三爷只是派了,两个要进京公干的狂三党小弟,顺路和他一起前往了京师。   出了海清县北门,郝画儒一眼看到的就是,比县城内,还要热闹许多的难民营地。   看着那一片片人员众多,帐篷陈旧,但是规划合理,干净整洁的难民营地,郝画儒一脸好奇的,朝身边的狂三党小弟问道:   “两位小哥,这些住城外的都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在大朙的其他县城外见到过?”   “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三爷收留的难民。”   每次看到城外蒸蒸日上的难民营地,狂三党成员们就会愈发坚信,三爷所说的,要让每个人都过上富足生活的承诺,是三爷要真正兑现的承诺,而不是其他大朙官员口中的那种漂亮废话。   特别是一些,本就来自难民的狂三党成员,每次回到家中,看着自己愈发鼓胀的钱包,看着自己愈发丰盛的晚宴,就愈发对三爷崇拜到无以复加。   虽然从外表是表现的不是很明显,但是这群人的内心,已经完全变成了三爷的形状。   在他们心中,什么皇帝也好,什么佛祖也罢,跟三爷比起来,都是狗屎。   就比如这两位,跟着郝画儒的狂三党小弟,虽然看起来笑眯眯的,十分好说话的样子,但只要郝画儒敢表现出对三爷的攻击倾向,那郝画儒就只能提前去找他的主聊天了。   “这么多人,全都是张知县收留的?”   “那张知县还真是说到做到啊!”   天主教会,不管背地里如何敛财,如何卖赎罪券,表面上该作的秀,那还是要做到位的,其中收留无家可归者,就是教会常见的作秀手段。   但再怎么收留,一个教堂收留个几十,上百人就顶天了,像三爷这般一下收留十万人,是郝画儒想都不敢想的,毕竟他们那边的大型城市,也就才十万来市民。   所以看着这一望无际的难民营地,郝画儒不由就想起《狂三党章》开篇第二句话:一定要让所有成员,都可以吃饱穿暖。   什么?你问开篇第一句是什么?   第一句是空行,只有正式入党的成员,才可以由接受他入党的人,在上面手写一句:一切为了三爷。   当然像大黑给郝画儒的这本上,开篇第一行写的就是:一切为了师父。   但,大同小异嘛。   聊完了三爷对十万难民的收容,重新树立了对三爷的认知之后,郝画儒在两位狂三党小弟的带领下,走上了海清县目前的重点工程,已经快要完工的‘海京水泥路’。   这一条来回双车道,宽度在七米的水泥路面,虽然和后世的八车道柏油高速路没法比,但也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道路了。   看着脚下坚实,平坦,笔直向前的灰色路面,郝画儒瞬间就愣住了:这是什么啊?这也是路吗?   在一个土路遍地,最好就是石板路的时代,突然看到一条平整的水泥马路,也不怨郝画儒一时间理解不了。   从驴车上下来,重重的在水泥路上跳了两下,又用脚蹭了蹭地面,最后趴在地上用手摸了摸之后,郝画儒一脸懵逼的朝身边两人问道:“两位小哥,这是什么材料的路,怎么做到这么平,这么硬的?”   “这叫水泥路。”   “全天下只此一条的水泥路!”   被问到的狂三党小弟,满脸自豪的朝郝画儒介绍道:“至于这水泥,是一种三爷弄出来的一种新东西,就在我们县城西北边生产,不过目前还不外售,你要想看的话,走到前头,快到京城的地方就可以看到。”   人多有什么好处?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干活块,在五万多难民工人的齐心协力下,海京水泥路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基本修到了京师左安门(京师靠东的南城门)。   当然,能修这么快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路况好,从海清县到京城,一没有河,二没有山,一路大平地,直直修过去就完事了。   驾着驴车,安稳的走在水泥路上,郝画儒还发现一个水泥路的小细节,那就是路面两边,全都修着三十公分高的水泥隔断。   “两位小哥,这些隔断是什么意思啊,看着向防止有人偷偷驾车上路似的。”   “郝先生,这次您还真猜对了,这些水泥隔断,就是防止有人偷偷上水泥路的。”   骑着党内的公用马,一位狂三党小弟笑呵呵的点头道。   “还真是防止有人偷偷上路啊!”   郝画儒了然的点点头,接着猜测到:“难道这条路,是建给大朙贵族专用的?”   “不,这条路是所有人都能走,只不过在上路之前,需要交纳一下过路费。”   “毕竟这条路是我们海清县人花钱修的,不能让其他人也白走吧。”   随着马匹晃动着身子,狂三党小弟一脸理所应当的说道。   “还要过路费!?”   “那掏不起过路费的人怎么办?”   郝画儒本来还以为三爷是个好人,没想到更黑。   “掏不起?掏不起就走原来的官道啊!”   狂三党小弟指着不远处,一条破破烂烂的小土路,看着郝画儒笑道:“郝先生不会认为我们是,把官道强占了收费吧?那我们不成土匪了吗?”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郝画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再次开口问道:“那收费站是怎么确定,你们是海清县人的?用凭证的话,不怕被外面人假冒吗?”   三爷纸币上的防伪,让郝画儒眼前一亮,所以他也有些期待,三爷会怎样在县民身份上防伪。   “这点啊,这点我们三爷早就考虑到了。”   狂三党小弟指着身后,水泥路起始点的一栋青砖大瓦房:“那栋房子看到了吗?”   “等水泥路正式通车的时候,那里就是水泥路的收费站。”   “在那里,我们海清县人会和外地人一样,正常的缴费过路,但是等回到海清县社区之后,就可以拿着收据,去找居委会报销了。”   “这样既省去了,收费站核对身份的过程,又避免了,有人冒充海清县民的可能。”   全员买票,社区报销。   这样做虽然能避免外人冒充,可同样会滋生腐败吧。   见惯了教会中,各种暗箱交易的郝画儒,立刻就闻到了三爷这个决策中,即将出现的腐败气息。   只是这个问题他能想到,小樱同样可以想到。   那个全心全意都挂在师父身上的女人,怎么可能容忍有人敲师父竹杠,所以别看狂三党是一个新生组织,但里面的监察机构早就开始运转了。   再加上三爷那句,用群众去监督干部,所以在无数只眼睛的注视下,狂三党管理阶层,还是相当廉洁的。   因为不廉洁,不听话的,只有小樱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而且狂三党还有一个很有趣的点,那就是狂三党的廉洁高效,是自上而下的。   金蛤蟆作为组织最高层,每天幸福的工作着,因为他知道,不听话会是什么下场。   被他选出来的组织高层,也是每天幸福工作着,因为他们也知道,上司的上司很恐怖。   而权力再往下细分,就变成了,你的上司都在廉洁工作,那必然也得整的你廉洁工作,不然的话我上面这个人,岂不是工作的很不爽。   这样一层层的监督下,再配合上监察机构的查漏补缺,狂三党在小樱的掌控下,拥有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廉洁高效。   以至于三爷这边,时不时问系统,狂三党有没有腐败的时候,从来得到的都是,‘没有’的回答。   这就让他十分佩服小樱的管理:看看三爷我的徒弟,不管干什么,都是这么出色。   ~~~   水泥路面对于车辆效率的提升,效果是极为显著的。   原本要在坑洼官道上,走至少两个时辰,也就是至少四个小时的驴车,郝画儒只用了一个小时多一点,就来到了京师城外。   看着身后那条平坦的水泥路,郝画儒不可思议的赞叹道:“真平稳,这绝对是我这辈子,走过的最平稳的道路了。”   “何止是平稳,咱这还快呢!”   狂三党小弟跟着郝画儒笑了笑:“就您这满满一驴车行李,如果走土官道的话,现在才刚出海清县地界,等来了京城,估计就得吃午饭了”   “但是您走了我们这个‘海京高速水泥路’,现在还能进京吃一份早点。” 192 有人要害你们家三爷 ??   至于郝画儒是去吃京师的特色早点了,还是去直接鸿胪寺报到了,这些事我们暂且放下不说。   单就说这条快要完工的海京水泥路。   在海清县那边刚传出消息,说三爷要新修一条海京道路的时候,京城知道这个消息的人,皆是嗤之以鼻的。   京师和海清县之间,本身就有着好好的官道不走,非要再修一条新路,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但是随着三爷水泥路的开工,京城的人,特别是京城的商人,就开始渐渐琢磨过滋味来了。   对于骑马的人,或者走路的人而言,水泥路可能没那么大感触,但是对于要用车运货的商人而言,这个水泥路就十分重要了。   特别是在这个官道土路奇烂无比,运货车辆还没有避震的年代,能有一条平坦的水泥路,那对于所有需要物流的商家而言,都是一条真正意义上的财富之路。   这条路除了能连同海青市场和京城市场之外,更重要的是能让很多商家,把生产作坊开到海清县。   毕竟这个时代的京城,也一样是地价昂贵,能把生产作坊开到海清县的话,那对于绝大对数商人而言,都是一笔巨大的成本节约。   就更别说现在的海清县,还有着大量廉价的难民劳动力了。   闻到银子气味的京城商贾,就像是闻到了血腥气味的深海鲨鱼,全部都开始带着自家得力伙计,开始来海清县就地考察。   然而等他们心心念念的跑到京师左安门外,看到那栋正在建设的收费站之后,一部分占便宜没够的商贾,心情顿时就不美丽起来。   邱发财,京师邱家油坊的掌柜,对于榨油这种需要大量空地,以及大量人工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而言,海清县绝对是上佳的开厂地点。   以前之所以没有在海清县开设油坊,最关键原因的就是官道路况太差,路上消耗的时间太长不说。   而且一车油拉从海清县拉倒京城,时不时就会颠碎一两坛子油,这种损耗对于一个油坊来说,还不如直接把油坊开设在京师。   但现在有了水泥路这种,平坦高速的新型马路,邱发财立刻就想到了,可以把油坊迁移至海清县,以降低生产成本。   只是这位家财万贯,但是每个铜板都穿在肋条骨上的掌柜,在听到过路还要交过路费之后,整个人直接就炸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   “过路还有脸要过路费?张三当自己是土匪吗?”   “不行,我必须得到衙门去告他去,不然这么搞下去,大朙都要姓张了!”   能在大朙混到一定高度的商人,那必须得是官商两面都有门路的商人,邱发财在京城的靠山,就是官至正四品,三爷名义上的顶头上司之一,顺天府府丞,邱荣正。   没错,也是姓邱。   而且两人还是远方的叔叔和侄子,邱发财能在京城弄出来这么大的油坊生意,很大程度上,就是靠着他的远房叔叔邱荣正。   青琉璃胡同,邱府。   每次走进这个自己花了三千两纹银,才购置给叔叔的豪华宅院,邱发财就会感觉一次肝疼。   但奈何叔叔是自己最大的靠山,自己想在京城做生意,还要靠叔叔罩着,所以邱发财也就只能捏着鼻子忍受。   “叔哎~~~!”   “我被人欺负惨了!”   “您老人家可千万要替侄儿做主啊!”   走进叔叔所在的花厅,邱发财也不顾自己已经四十多岁,应该要有中年人基本的尊严,直接一个厅中滑跪,就跪倒了邱荣正的腿跟前,接着就是放声的痛哭,让不知情的外人听到,还以为是他家让人灭了门呢。   至于被他称为叔叔的邱荣正,对于这个没脸没皮的侄儿,已经非常熟悉,所以直接无视了邱发财的痛哭,语气平静的询问道:“发财啊,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别每次都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其实邱荣正的年纪,比起他这个大侄子,还要小上一两岁,但整个人的气质,却要比邱发财强之百倍。   “叔,你知道海清县知县张三,新修了一条来京城的路不?”假哭就是假哭,抹了抹眼角硬挤出的几滴眼泪,邱发财说起话来,平静的像个没事儿人。   “略有耳闻。”   邱荣正点点头:“发财,你提到张三的那条新路,莫非是他在这条路上,出什么事了吗?”   邱荣正对于三爷的印象怎么样?   老实讲,非常之烂。   三爷上任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但还从来没有给他们这些,顺天府直属上司们,送过任何炭敬,冰敬。   这可一点都不符合官场潜规则。   就更别说三爷前段时间,送李岳伦进京的时候,人都来京师了,也不说来顺天府孝敬一下,他的这些直属上司。   对于这等不懂人事儿的下属,邱荣正自然是十分不爽。   听出了叔叔对张三没有好感,邱发财便更加添油加醋的编排起三爷:“叔叔,这个张三谋逆啊!”   “不需要你添油加醋,有什么事儿照实说!”   邱荣正瞪了自己的侄子一眼,不爽的说道:“不然我报上去的时候,受害的人是我!”   “哦。”   被狠狠瞪了一眼之后,邱发财简短的汇报到:“张三在他的那条新路上,设卡收费。”   “设卡收费?”   邱荣正眼神一亮:“这个张三当自己是土匪吗?敢在道路上设卡收费?从先秦至今的历史上,也没哪个官员敢这么干啊!”   “是啊,是啊!”   “张三这真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了!”   邱发财一看平时就没少听书,说起段子来一套一套的。   “张三这条新路上,可有一处和原来的官道有重合?”   既然张三把把柄送到了自己手中,那邱荣正也不介意小小的弄三爷一下,好好给自己出一口气。   “没有,他纯粹新开了一条路。”邱发财不能坑害自己的靠山,所以提供的信息都是准确的。   “纯粹一条新路啊……”   如果三爷敢侵占官道收费,那邱荣正能一下把三爷弄死,但三爷这般纯粹新修一条道路收费,就有点让邱荣正为难了:“这历史上也没个先例啊……”   “叔!”   “正因为没有先例,才不能让张三开这个不正之风啊!”   “您试想一下,今日张三敢新修一条路收费,那明日李四就敢翻修一条路收费,等到了后日,王五就敢直接霸占官道收费。”   “这般发展下去,大朙将国不将国啊!”   听着邱发财危言耸听的推断,邱荣正满意的点点头:“侄儿好分析。”   邱正荣不知道这是危言耸听吗?   他当然知道。   但参人一本又不会怀孕,不管皇帝信不信,自己无非就是写一道奏折的事情,能直接把张三弄了最好,不能的话,能恶心一下张三也不错。   一条水泥道路,数万工人就业,数万银两铺道,等建成之后,实惠的更是海京两地老百姓。   这些事儿,邱荣正这个顺天府府丞一点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三爷没给他孝敬,以及三爷驳了他的面子。   至于邱发财,只要那条水泥路能够不收费,他并不在乎张三是否会下台,反正路都修好了,他还就不信,张三能在下台之后,把修好的路砸了。   房间内,邱家叔侄俩,商讨着该如何对付三爷。   而在房间外,负责站岗的家丁,顿时就问到了银子的气味。   邱大宝,奴随主姓,姓了邱,本名叫刘大宝。   就是邱家的一个很普通的家丁,不过他来邱家的日子很早,早在十年前,邱荣正还是一个新科进士的时候,刘大宝就进了邱府,开始给邱荣正打杂。   这兢兢业业十年干下来,他除了没饿死,每天能混口邱家的陈米吃,他一点邱荣正平步青云的好处都没捞到。   不过好处没捞到,邱荣正‘平步青云’的黑料,他倒是掌握着不少,毕竟这么多年了嘛,有意无意都会弄到一些。   至于这些黑料,如果没有狂三党新闻部的话,他最多当个秘密,自己偷偷看个乐,但有了狂三党新闻部之后,他就知道手中这些料,是可以换银子的。   特别是他家的邱大老爷,打算对付张大老爷,这种时候卖黑料,想都不用想,这堆黑料准能卖一个好价钱。   装了个病,和邱府管家请了个假之后,刘大宝飞一样的,就跑到了紫琉璃胡同的一家小茶馆。   午后的茶馆没什么人,刘大宝走到柜台前,冲着正在擦柜台的年轻掌柜笑到:“辛掌柜,我来卖点东西。”   “你家的邱夫人,又和哪位护卫有染了?”   鉴于刘大宝老来卖邱府的风月黑料,辛掌柜都开始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故意骗钱玩,虽然这种没什么价值的黑料,也就只值一碗茶钱。   “不是那些没有用的玩意,这次我给你们来一个大的。”   刘大宝按着柜台,把头探向辛掌柜耳边说道:“我们家老爷,要参你们家三爷一本,理由是你家三爷新修的道路要收费。” 193 安全情报局   参我家三爷新路收费?   辛掌柜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   这玩意也能参?   我们家三爷自己花钱,自己修路,最后修出来的路要收费,这不和有人开了家店,要收费一样合情合理吗?   但他转念又一想:   这个世界上合理,但不合法的事儿多了去了,也不差自家三爷新路收费这一条。   就比如海贸,这玩意从哪方面看都是合理的,但它就是不合法,不被朝廷允许。   在心里暗叹一声,这朝廷真次,辛掌柜有些奇怪的问道:“我们家三爷,和你们家邱府丞,也没什么过节吧,他怎么想起来参我家三爷了?”   “怎么没过节。”   刘大宝一挑眉,指着窗外凛冽的北风,对着辛掌柜嘿嘿一笑:“这都已经腊月快到年根了,你家三爷今年的炭敬,还没有给我家邱大老爷送来,这难道还不算是过节吗。”   “嫌我们家三爷没送来炭敬?他邱荣正也配?”   听到邱荣正是嫌弃三爷没给他孝敬,辛掌柜直接气的拍起了桌子。   至于三爷为什么没给,其实就是单纯的忽略了,毕竟他已经有了最佳的行贿对象——弘德皇帝,像剩下这些阿猫阿狗,三爷也就不太在乎了。   想起来,或者是有事儿需要的时候,就顺便行贿一下,想不起来的话,那就算了,反正也换不了几天刑期,对于家大业大的三爷来说,完全属于可有可无的东西。   只是三爷这边一忽略,那些本应该吃到他这份孝敬的人,就会开始变得不爽,而这份不爽的情绪,在遇到合适时机的时候,便会变成现在这种攻击。   然而这种攻击一旦出现,就会触发狂三党的防御机制。   “说说吧,你都有邱荣正的什么把柄,我会视这些把柄的重要程度,来给你银子的。”   邱荣正的这份参本,到底对三爷有没有威胁,辛掌柜不在乎,他身处的狂三党也不在乎。   因为在小樱的指挥下,狂三党要针对的,并不只是有效威胁,而是只要有攻击倾向,就全部属于狂三党的敌人。   所以像邱荣正这种,出于不爽非要参三爷一本的,就完全属于狂三党要对付的目标了。   “你说的这些,都有证据吗?”   在刘大宝的叙述中,邱荣正已经不能算是一般的人渣了。   大到巧取豪夺,以权谋私,小到投献土地,纳妾妓子,可以说,除了明面上的杀人放火没做过之外,其他方方面面的违规乱纪基本都有涉猎。   如果让三爷看到的话,都得直呼其一声内行。   “直接的物证,我有大老爷的私密书信,虽然被火烧掉了一些,但有几张保存的还不错。”   自从有意识的收集邱荣正的黑料之后,刘大宝就开始留心邱荣正的焚书桶,把里面没有烧干净的书信保留下来。   说完直接证据,刘大宝又开始指点辛掌柜,怎么去寻找间接证据:   “辛掌柜,有句老话说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邱荣正只要做了,那必然会留下尾巴。”   “他抢占在兴阳老家的田地不好查,他抢占在京师的油坊还不好查吗?通过高利贷强行逼迫那些油坊倒闭,我就不相信那些油坊曾经的掌柜,能咽下这口气。”   “至于纳妓子为妾就更好查了,一个邱府管家的老婆,为什么天天在邱府里吃住,这种事的人证,整个邱府里都是。”   刘大宝絮絮叨叨的详细解读着,每一条罪证应该如何取证,可见他十年下来,每天都在盘算这些事情,就等着有朝一日,能看着邱荣正倒霉。   毕竟十年了啊,每天为邱家人任劳任怨,结果十年下来,连顿肉都没吃过,动不动还要被打被骂,伺候完主人,还得伺候管家,这等压迫之下,也不怨刘大宝心里想着报复。   就更别说现在,这份报复,还能获得丰厚的回报了。   听完了刘大宝详细的取证方案,辛掌柜即满意,又佩服的点点头:“行,老刘,邱荣正能有你这样的家仆,也是他三生有幸。”   “辛掌柜,您也别挤兑我,我在邱家是什么狗样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更何况这些罪状也不是我瞎罗列的,如果他邱荣正没做过这些事情,我不也说不出来这些罪状吗。”   刘大宝端起桌上的清茶一口灌下,整个人的状态有点小癫狂,又有点小兴奋,可见这些问题,确实是在他心里压抑很久了。   不过说句实话,虽然刘大宝做的没错,甚至能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大义灭亲。   但这也说明一点,那就是家里雇的仆人太多,真没什么好处,一个小小的不注意,就有可能引爆各种暗雷。   哪怕是皇帝,比如明嘉靖皇帝,不就差点被宫女勒死吗?   “五百两。”   “你把那些信件也一并拿来,我给你五百两。”   辛掌柜看着自饮自酌的刘大宝沉思片刻,给出了这批消息的价格:   “但是老刘我得和你提前说一声,那就是组织上到底会怎样对付邱荣正,我也不太确定,所以你也别指着,我们这边就一定会出手。”   “所以你回去之后也注意点,别把你自己害死,还顺便连累了我们。”   辛掌柜从柜台下拿出一瓶上好的绍兴黄酒,给刘大宝满满的斟了一杯,算是对他的这批消息表示感谢。   “我心中自有分寸。”   刘大宝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将杯中的黄酒一饮而尽,然后紧了紧身上的薄棉褂,迎着凛冽的西北风,离开了紫琉璃胡同。   他没有直接回邱府,而是去了被子胡同的小赌坊,静静等待着邱府的管家来‘抓’自己。   放下刘大宝的惯犯操作不谈,辛掌柜在拿到这些黑料之后,立刻就前往了京城狂三党的情报总部。   不同于明面上的狂三党大院,这个事关狂三党安全的情报总部,隐于临安街的农贸市场中。   额,一个完全由狂三党建立的农贸市场。   借助于农贸市场每天庞大的人流量,以及人员的复杂程度,狂三党情报部设立于此,算是物理意义上的做到了大隐于市。   走进人群繁闹的农贸市场,辛掌柜顺着人流三拐两拐,就来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杂货摊位前,装作认真挑选摊位上的杂物,辛掌柜挑着挑着,就消失在了摊位上。   走过摊位后隐秘的小道,辛掌柜便来到了,隐藏在农贸市场后面的情报总部。   这是一个由农贸市场仓库,暗中划出来的小型院落,每一个能来到这里的狂三党成员,全部都是经过层层考验的忠诚分子。   和负责看门的门外点头致意,辛掌柜走进了小院朝南的正房。   “老辛?你怎么跑来了。”   负责京城狂三党情报的,不是别人,正式狂三党水产高层之一,铜田螺。   在狂三党还局限于海清县的时候,铜田螺身先士卒,亲自带队卖蜂窝煤。   等到组织逐步扩大,需要铜田螺进一步独当一面的时候,他也二话不说,就来在了京城,充当起了京城的安全情报官。   “铜哥,我有事情要回报,是关于三爷的。”   狂三党只有一个‘爷’字辈,那就是三爷,至于剩下的狂三党高层,要么被称职务,要么被称之为哥。   “关于三爷的?”   铜田螺一挑眉,开口催促道:“赶紧说说看。”   “是这样……”   辛掌柜言简意赅,把刘大宝和他说过的事,又重新复述给铜田螺。   “这个邱府丞,把路走窄了啊。”   狂三党的成员都一个味儿,对他们来说,一个人怎么对付三爷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那个人有想法,那他就是狂三党的敌人。   “铜哥,那咱们该怎么做?”   辛掌柜舔舔嘴唇,有些兴奋的问道。   “嗯……”   铜田螺沉吟一下,然后提笔在桌上写了个纸条。   “鉴于咱们是要对付一位四品官员,所以我的问一下小樱姑娘,具体怎么做,需要她来拿主意。”   带着辛掌柜走出正房,铜田螺两人来在小院的西偏房中,在这间房间里,立着几个鸟架,在鸟架上,是一只只正在咕咕叫的鸽子。   古代通讯不便,所以为了加强不同地区之间的通讯,特别是海京两地的通讯,三爷专门花刑期,训练了一批高质量信鸽。   这批信鸽除了可以送信之外,饲养起来也非常容易,只要把房间的卫生打扫干净,喂好鸟食儿,这群鸽子也不需要人管,每天自己就会把自己照顾的很好,甚至出门遛弯都是分批次的,只要铜田螺来这间鸽舍,就总有鸽子在房间里待命。   “铜哥,您这信鸽,也不弄个笼子关着,您就不怕丢了啊?”   看着西厢房内大敞开的窗户,以及一排排完全不设防的鸟架,第一次来信鸽舍的辛掌柜,一脸奇怪的问道。   “这鸽子是三爷亲手训练的。”   好,问题结束。   听到这鸽子是三爷亲手训的,辛掌柜心中顿时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毕竟连老虎都能训成猫的三爷,弄俩鸽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随手挑了一只离自己最近的信鸽,铜田螺把纸条往里面一塞,那鸽子便心领神会的飞出了鸽舍。 194 划什么价?直接反向给他凑个整   信鸽的飞行速度,最慢也是在每小时70公里往上。   而从京城到海清县不过才十五公里,所以小信鸽只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回到了三爷的身边。   “呼!”   “咕咕!”   和同属三家宠物的大老白打了声招呼,小信鸽才扑腾着翅膀飞进了农田。   至于三爷不好好在县衙里带着,跑地里干嘛,那当然是为了他新收获的美洲种子。   作为一批从未有大朙人见过的新型种子,三爷自然不可能上来就强制本地县民种植。   所以他需要自行收购一批农田,来展示播种其中能在北方种植的,土豆,玉米,红薯等高产作物。   用事实证明这些种子,全部都是能给大家添饱肚子的好东西。   至于那些不能在北方播种的种子,比如说橡胶等热带作物,三爷就只能等自己的第一批船造好之后,再去广东买地种植了。   不过罗马也不是一天能建成的,对于三爷来说,先提升粮食产量,才是重中之重,至于工业发展,先缓一缓也不是太大的事儿。   “三爷,优质田1412亩,每亩地33两,中等田1074亩,每亩地28两,劣质田457亩,每亩地20两,共计86207两,王家给咱们抹了个零头,要价86000两。”   金蛤蟆抚了抚脸上的金丝框眼镜,朝三爷介绍道:“这个价格不高也不低,属于咱们海清县周边田地的普遍价格,三爷您看您要买吗?还是我再去和王家划划价?”   “他们王家正谋着那个,山东都转运盐使司,全朝廷上下打点,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所以咱们再砍他个几千两的,应该都没有问题,毕竟在海清县境内,能一下拿出那么多现银,购置他家田产的,也就只有三爷您了。”   自从上次把家中几千口废矿,一口气卖给三爷,套现银十八万两之后,海清王家就开始对着,山东都转运盐使司发起了冲击,但这不花钱不知道,一花钱才发现,大朙有钱人多得是。   全大朙想运作这种超级肥缺的世家豪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十八万两银子看着挺多,但真正砸起钱来,才发现还远远不够。   但扔给朝廷的银子,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想拿回来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为了不让前面的钱白花,王家就只能不惜一切代价的,继续往里面填窟窿,争取把竞争对手砸死,拿到这个肥缺。   反正只要能拿到这个管盐的官缺,扔进去多少钱,最后都能捞回来。   “蛤蟆,没必要划价。”   三爷笑着摇摇头,对金蛤蟆吩咐道:“三爷我像是缺那三千两,五千两的人吗?”   “只要能把地安稳拿下来,把那些美洲作物种起来,咱们的功绩就价值万金。”   “你去和王家人签合同吧,而且也别八万六千两了,直接凑个整,九万两银子,就当和他们家交个朋友。”   “反正咱们在山东又是钻石矿,又是羊毛生产基地的,能投资一个潜在的山东三品大员,也不算钱白花。”   人有钱,说话就是硬气。   三爷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平整农田,期待着来年,这里长满玉米,长满土豆,长满红薯的样子。   当然辣椒,花生,瓜子这些配料也不能拉下,毕竟吃火锅没有辣椒,闲扯淡没有花生瓜子,都是人生一大遗憾。   目送着金蛤蟆前去签合同的背影,三爷还意外看到了一只小鸽子,朝自己飞了过来。   “233号,你怎么从京城飞回来了?”   凭借着系统,在鸽子头顶注明的标签,三爷亲昵的和小信鸽来了个贴面礼。   也就是在三爷拱鸽子的同时,小樱拆开了信鸽脚上的信筒,拿出了里面铜田螺所写的小纸条。   【邱荣正要参三爷一本,理由是新路设卡收费】   “邱荣正?”   “这谁啊?”   “是吃饱了撑的吗?闲的蛋疼参我一本?”   扬飞肩头停靠的信鸽,三爷指着邱荣正的名字,一脸不爽的问道。   好吧,其实三爷这个知县当的,确实有点过于奔放,上任小半年时间了,还不知道顺天府的府丞叫啥。   不过好在,他有小樱这个完美的徒弟兼秘书。   “邱荣正,顺天府府丞,属四皇子一系,从未有过任何耀眼功绩,能坐上这个府丞位置,基本靠花钱运作,以及溜须拍马。”   小樱的声音有些清冷,可见其心情有点小不愉快。   “那他为什么参我啊,我记得我也没惹过他吧?”   三爷想了想,自己唯一一次去京城,就见过周少卿一个官员,至于这个邱荣正,见都没见过,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被记恨上了。   “应该是记恨师父您,今年冬天没有给他炭敬吧。”   炭敬,顾名思义,下级官员给上级官员的‘冬季烤火费’,属于潜规则行贿的一种,但听起来却非常雅致,甚至还有人,专门为其做过一首诗:   瑞雪逍遥下九重,行衙吏部挂彩灯。   频叩朱门献暖炉,玉做火塘熔炭红。   啧。   好个文人风骨。   跪着舔上级都不行,还得是跪在地上唱着舔,可见想当个好的官场舔狗,也不容易啊。   但问题是三爷这个人,虽然把行贿当喝水,有事儿没事儿都得整点钱出去。   但三爷那是随心情行贿的,他给你的时候,你可以拿着,他不给你的时候,你也不可以楞要。   如果你看不懂这一点的话,三爷这边可是会生气的。   果不其然,听到邱荣正竟然是因为,自己没有及时给上孝敬,看自己不爽,想反过来整自己,三爷顿时就不开心了。   “这个宝宝谁给他的脸?敢主动找三爷我来要钱?”   看着师父脸上生气的表情,小樱伸手抚着师父的脸,柔声开口问道:“师父,您想怎么处理这个人?小樱都可以帮您做到。”   “额……”   不过生气归生气,但三爷还真不太擅长打击报复别人,所以他只能求助于自己的乖徒弟:“小樱,你有什么建议吗?能帮师父出一口气,但不是很过分的那种。”   毕竟邱荣正参的这件事,对自己没什么伤害,真捅上去了,弘德皇帝也不可能为难自己,所以三爷并不打算应对的太过分,只是想着略施惩戒就好。   只是他这边的略施惩戒,听到小樱耳朵里,只能翻译成,留他一条活命。   “师父,我们下了他吧。”   小樱言简意赅,直接公布了自己的决策,还顺便向三爷解释一句:“顺天府,作为您名义上的直属上司,老是挂着这么一个对您有敌意的人,实属不利,所以我们不如借此机会,在铲除敌人的同时,顺便换一个更友善的朋友上去。”   “铲除敌人,换上朋友。”   “小樱你的想法倒是很好,但能做到吗?还有这个朋友,换谁啊?”   三爷上任以来的关注重点,一直都在搞发展,搞建设,以及自身的违法乱纪上,对于官场中的那些事物,他还真玩不太转。   “顺天府通判,钱如明。”   小樱提到了这个三爷的前任。   “老钱?”   “老钱到是咱们的老朋友,但他能当上府丞这个位置吗?”   “这种京畿重地的要职,也不是随随便便花点钱,就能上去的吧?”   给顺天府设计一栋办公大楼,三爷洒洒水就能完成,但弄一个顺天府府丞上去,三爷就没辙了,因为论到玩人,系统也不灵啊。   “七皇子,八皇子,两位皇子在京城的势力,都相对较弱,十分需要一个顺天府丞来帮他们撑门面。”   “让钱如明投靠其中任何一人,都可以获得足够的上位支持。”   “其中小樱比较推荐八皇子,这位皇子性格更加冲动,而且最近正在宠幸一位宠妃。”   “只要从那位妃子开始下手行贿,很容易就可以搭上八皇子的线,然后就可以进一步,利用手中的资源,让钱如明搏得上位的机会。”   在三爷无休止的刑期加持下,小樱的思维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范畴,只是眨眼的功夫,就从狂三党汇报到繁杂情报中,分析出一条最有可能的,钱如明上位之路。   更加深入的听了一些,小樱的具体谋划,比如那位宠妃详细喜好,八皇子的实力构成之后,三爷佩服的点点头:“小樱,为师要是有你这脑子就好了,那么多信息,也真亏你能记得住。”   “只要师父喜欢,小樱可以把它送给您。”   小樱用额头,撒娇的顶在三爷的下巴上,摆出一副任君采食的姿势。   “既然小樱这般大方,那为师就笑纳了!”   三爷也笑着在小樱额头轻吻一口,然后两只手搂过小樱的肩膀,轻声吩咐道:“小樱想怎么做,去做就好了,出了事为师替你兜着。”   “遵命,我的师父。”小樱也顺势搂住三爷的腰背,把脸埋进了三爷的胸膛。   站在辽阔而空旷的田野上,三爷搂着倾世的佳人,感受着温暖而甜蜜的体温。   然而就在这样一幅,酸死柠檬精的绝景里,三爷却非常不合时宜的想到了——温室大棚。   对啊,天这么冷,我为什么不整俩玻璃温室大棚呢,就算拿来种菜太奢侈,拿来育种也是不错的嘛。 195 不是三爷笑你们,比送礼,你们真的不行   官员是有等级制度的,同样他们所住的街区也是如此。   第一流的王府大街,纱帽胡同,居住的皆是皇亲国戚,四相九卿,这种大朙顶级权贵。   次一流的纱帽翅儿胡同,居住的是太常寺卿,太仆寺卿,光禄寺卿,这等小九卿级的高层官员。   再往下就是象牙胡同,犀角胡同,这种中层官员所住的街区。   比如三爷的老熟人,顺天府通判钱如明,就住在象牙胡同。   至于再往下的,大兴县,宛平县的这种低级官员,你就好好在县衙呆着就行,京师内城地方太小,还容不下你们这些小喽啰。   当然,除了内城的这几条划定给官员街区之外,也有不少京城官员是住在外宅的,比如小樱要惩戒的邱荣正。   但一位京城官员即便不住官员街区,那他在里面也必须有房子,因为那就相当于一个京城官员的身份凭证,你在里面没有位置的话,是要被排挤在官员群体之外的。   也正是因为这种潜规则存在,官员街区,以及官员街区周边的房价,已经被炒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价格。   京城,象牙胡同,钱如明家。   遥想在海清县的时,钱如明住的还是,前后六层院子的华贵府邸。   但是等搬来了京师内城,面对这里高处云端的京师房价,钱如明就只能退化成贫苦京飘,租一个二层小院过日子了。   没错,是租,不是买。   能在海清县衙边儿上,买起大豪宅的钱如明,在来了象牙胡同之后,只能勉强租起这边的院落。   毕竟动辄五万两银子起步的房价,对于这位只干过一任知县的老钱而言,确实是有些太过昂贵了。   “哎~”   “都说官儿当的越大越好,可我这升官之后才发现,在顺天府当六品通判,还不如在海清县当七品知县呢。”   坐在自家的小院里,钱如明望着天上零星的小雪,将杯中温热的黄酒一饮而尽。   笃笃笃!   “哪位?”   如果是在海清县,钱如明能弄六个门房,给自己倒着班的看大门,但到了这象牙胡同,面对一条街的各路上司,钱如明就只能夹起尾巴做人,尽量把自己搞得低调一些,唯恐不小心惹怒了诸方大佬。   “钱通判,三爷让我给您捎个话。”   院门外传来的,是铜田螺的声音,虽然钱如明和铜田螺不相识,但三爷的名字,还是促使他打开了院门。   “您是?”   看着门外挑着两柦柴火,装成送柴工样子的铜田螺,钱如明一脸好奇的问到。   “钱通判,不先让我进去吗?”   放在半年前,铜田螺面对钱如明这种大朙官员,肯定要吓着跪在地上,直呼大老爷吉祥。   但来到半年后的今天,已经身居狂三党高层的他,面对钱如明这种六品通判,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局促。   甚至别说是局促了,现在铜田螺的心里,正谋划着干掉一位四品府丞。   而这一切,都是狂三党给予他的。   在心里默默感谢一句三爷和小樱,铜田螺脸上的笑容也愈发自信起来。   “请进,请进。”   钱如明说着往后退了一个身位,把门外的铜田螺让了进来。   迈过钱家的门槛,顺手带上身后的院门之后,铜田螺把身上的柴火放下,环视着钱家,娇小的院落笑道:“钱通判,看来您在京城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啊。”   “一出院门,整条街都是我的上官,见了谁都得躬身,哈腰,问好,你说这种日子,他能好过吗?”   钱如明虽然爱钱,但整体上算是一个比较随性的人,所以面对铜田螺的时候,也没啥官架子。   “那钱通判,想再往上走两步吗?”   铜田螺到底不是三爷,做不到去哪都是自己家,没到处乱走,只是规规矩矩的站在院门口,就直接把话题引入了正规。   “做梦都想。”   “但这升官,岂是说说那么容易。”   做了个请的手势,引领铜田螺坐下,钱如明有些好奇的问道:“不过既然这位壮士说到了升官,那莫非是三爷想拉钱某一把?”   无事不登三宝殿。   铜田螺能来,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再结合对方的问题,钱如明很容易就猜出了,铜田螺的来意。   “顺天府府丞,这个职位,钱通判有兴趣吗?”   铜田螺转动着桌上的酒杯,笑着向钱如明说出了官职。   “噗!”   “什么?”   “顺天府府丞!?”   将杯中喝了一半的酒尽数喷出,钱如明双目赤红,强行压低声音问道:“三爷不是拿我找乐吧?”   顺天府通判,正六品,设置有三位,属于顺天府中低级官员。   顺天府府丞,正四品,只有一位,除了府尹大人之外,整个顺天府就数他最大。   这两个官职之间的距离,可不是简简单单往上走两步,而是直接往上走了两层楼啊!   “钱通判,莫非在您的心中,我家三爷就那么无聊吗?”   笑着从怀中摸出一封短信,铜田螺压在石桌上,推向了钱如明。   【钱府丞,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看着信件上,天下独一份的‘樱体字’,钱如明心中瞬间明白,三爷这次是要来真的了。   “邱荣正,他怎么惹到三爷了?”   将短信扔到一旁的碳炉中,彻底烧成灰之后,钱如明才一脸好奇的问到。   “如何惹到?这个问题重要吗?”   铜田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勾起笑容反问一句。   “哈哈。”   钱如明也跟着笑了起来:“对你们而言,理由确实不重要。”   把温在热水中的黄酒,给自己和铜田螺,一人斟了一杯,钱如明端起酒杯敬问到:“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铜田螺,目前帮三爷处理一些京城的事物,钱通判想要联系我的话,可以通过来您府上送柴的人联系。”铜田螺说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来我家送柴的工人,是你们狂三党人?”   本来还开心喝酒,憧憬着府丞官位的钱如明,手顿时就僵住了。   “以后的会是。”   铜田螺举杯一笑,在心里说出了后半句话:但您后院的老妈子,以及做饭的厨子,可一直都是我们的人。   “你们狂三党真是……”   一时找不到合适形容词的钱如明,只能把话题继续推进下去:“不知三爷具体的计划如何?里面有什么我需要做的?”   “钱通判,具体的计划是这样……”   结合小樱给的战略规划,又加上一些自己掌握的具体情况,铜田螺把‘府丞攻略战’中,需要钱如明做的事情,详详细细给他说了个遍。   听完了铜田螺一整套,详细到可怕的行动规划,钱如明张开的下巴,一时间都收不回来了:   这就是三爷的真正实力吗?   竟然连八皇子的宠妃,近期需要一颗蓝色猫眼石,需要一身白狐披风,这种隐秘之事,都能轻轻松松的打探到。   如果每一步的战略,都能这般对症下药的话,拿到一个顺天府丞,也不是什么异想天开之事。   “钱通判,三爷的战略详细到这种程度,您应该不会让三爷失望吧。”   走到自己放柴火的地方,铜田螺三脚两脚把其中一担柴踢开,里面放着的,是一个原木色的箱子,将箱子打开,里面正是一件崭新的白狐披风。   而在白狐披风的旁边,是一个小一点的精致首饰盒,盒子里,正是一枚蓝色的猫眼石,在昏暗光线的照射下,直泛起幽幽的深蓝色光泽。   一件白狐披风,一枚猫眼宝石,共计三千六百两白银,能在京师中段的位置,买一套不错的宅院了。   这也是那位宠妃缠了八皇子那么久,得不到想要东西的主要原因,毕竟皇子也缺钱啊,又要笼络大臣,又要宫斗皇子,还要供给宅邸,实在是拿不出大几千两银子,来讨妃子开心了。   但他拿不出来,就等于给了外人可乘之机,特别是某个姓张,名三,字遵法,号法外狂徒,能够白嫖行贿款的男人。   不就是三千六百两的小礼物嘛,三爷我再给你反向凑个整,五千两银子的礼物,够不够开心啊?   铜田螺又把另一堆柴火踹开,里面是一些配套的绫罗绸缎,珠宝玉器,毕竟单送一件披风加一枚猫眼的话,是在过于显眼,所以三爷也就顺便送了一些其他礼物。   看着桌上已经准备周全的行贿物,钱如明声音颤抖的问道:“三爷需要我做些什么?”   完美的战略,配合足量的金银。   在这一对儿王炸的无敌攻势下,钱如明已经可以肯定,只要自己今天能满足三爷的要求,那么这个顺天府丞的位置,自己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坐上去。   “三爷需要忠诚。”   “三爷也需要听话。”   “不知这两点,钱通判可有能力做到?”   铜田螺一边将行贿物的木箱合上,一边对着钱如明笑问道。   “我钱如明在此起誓……”   钱如明面朝东南,对着海清县的方向,竖起右手的三根手指,充当香炉中的三根香,扬天明誓道:   “从今天起,三爷就是我亲爹!” 196 弘德皇帝:遵法是个好臣子   双方的攻势都在继续。   就在钱如明用贵重礼品,敲开八皇子家大门的同时,邱荣正的奏本,也呈现在了弘德皇帝的面前。   弘德皇帝的心情,最近非常不错,除了因为马上要进入新年之外,更因为收到了不少有用的丹药。   别误会,不是能够成仙的仙丹,而是能够激发男性斗志的夜里猛。   自从前几天获得这批丹药之后,弘德皇帝就重新把后宫整顿了一番。   一对二,一对三,最多的时候一对四,弘德皇帝在萎靡了一年多之后,又重新告诉了他的三宫六院: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当然,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夜里的过度劳累,自然会影响到白天的状态。   精神有些萎靡的靠在龙塌上,弘德皇帝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着冯公公替他批阅奏折。   “冯伴伴,今天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折子吗?”   大朙的疆域固然很大,朝中的事情固然很多,但是当这个帝国运行久了,很多事件的处理都是有套路的,甚至可以说就算没有大朙皇帝批阅这些折子,大朙也能正常的运作一段时间。   所以弘德皇帝时不时偷个懒,对帝国的运作其实也没什么影响,毕竟那些真正腐烂的东西,和他勤不勤政也没啥关系。   “有两件事,皇爷应该感兴趣。”   冯公公从奏折堆中取出两份折子,双手递给他身后的弘德皇爷。   “冯伴伴,还是你口述吧,朕乏的不行,懒得看字。”   弘德皇帝说着打一声哈欠,接着又换了一个,更加适合听故事的舒服姿势。   “遵命。”   冯公公笑着打开上面那份折子,对着弘德皇帝介绍道:“皇爷,这是一道顺天府丞邱荣正,参海清知县张三的折子。”   “参张遵法的?”   听到有人参自己目前最喜欢的大臣,弘德皇帝半眯着的眼,猛然就睁开了:“详细说说怎么回事,朕倒要听听看,遵法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得。   听皇爷这个口气。   这个邱荣正算是把自己参进去了。   听着弘德皇帝不爽的口气,冯公公立刻就明白,皇爷是‘保三派’的,自己说话的时候,也应该向着张三。   搞懂了皇帝的态度,把自己摆到正确的位置,冯公公开口了:   “回禀皇爷,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就是张知县不是新修了一条,从海清县来京城的水泥路吗,大概是为了回笼修路的资金,张知县决定要在那条路上收过路费。”   “但这笔钱也不是收给他自己的,而是收给海清县衙的税收。”   要不说言可杀人,言亦可救人呢。   冯公公站在三爷的角度说话,很容易就把修路收费这件事,解释的名正言顺,让弘德皇帝听的心里舒坦。   “我知道那条路。”   弘德皇帝点点头:“不过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遵法就已经把路修完了?”   根本没在乎三爷新路收费这件事,弘德皇帝先关心的,反而是修路的速度。   “是的皇爷,根据手下的汇报,那条路再有几天,就可以正式贯通了。”   冯公公笑着点点头,心里一阵得意:邱荣正,看到没有,这就叫差距,读不懂皇爷的心思,你当哪门子的官。   “不愧是朕的贤臣,仅仅一月有余的时间,就可以修通一条新路。”   弘德皇帝其实搞不太清楚,水泥路究竟是什么东西,也不太明白,三爷为什么要修条路,但为了保持皇帝的英明神武,他并没有在上面多做纠缠,反正多一条路,总归是一件好事情。   先是开口夸赞了一通,三爷的贤能有为之后,弘德皇帝才有些奇怪的问道:   “遵法的海清县,自己掏钱修了一条新路,然后在上面收费,回笼修路资金,这不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吗?邱荣正是出于何种理由,要来参张遵法?”   “邱府丞是担心,张知县这般开了,收过路费的先河之后,会有其他官员跟进学习。”   “比如张知县可以新路收费,后面的李知县就可以修路收费,再往后,王知县就可以直接霸占官道收费。”   “邱府丞出于对这种情况的担心,希望陛下可以严惩张知县,以正朝廷官风。”   冯公公讲完邱荣正的参人理由之后,便默默退到一旁,因为他知道,弘德皇帝要喷人了。   果不其然,冯公公刚挪开身子,弘德皇帝的咆哮声就响了起来:   “一派胡言!”   “还直接霸占官道收费?谁敢啊,霸占一个给朕看看?朕非诛了他九族不行!”   “还有这个邱荣正也真是的,这么简单的事儿也拎不清,我看他是油水吃的太足,让羊油腻了心了。”   “冯伴伴,完了你下发一道折子,给邱荣正罚俸半年,让他好好清醒清醒,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往上报!”   人的心,从来就不是公正的。   弘德皇帝这段时间,本身就稀罕三爷,再加上冯公公屁股,也歪到了三爷这一边,两项加持之下,最后倒霉的只能是邱荣正。   宣布完对邱荣正的惩戒,又萎靡回龙塌上,漫不经心的对冯公公问道:“冯伴伴,另一道折子呢,不会也是这种糟心事吧。”   “回禀皇爷。”   冯公公朝弘德皇帝一躬身,开口笑道:“另一道折子是鸿胪寺左少卿上的,内容是有弗朗机使者,想要觐见皇爷您。”   “弗朗机使者?”   一听是外国使节,弘德皇帝;立刻又来了精神。   要么说冯公公,能做到弘德皇帝的贴身太监呢,就这般对皇帝喜好的掌控,就不是其他太监能比拟的。   “回禀皇爷。”   “是一位弗朗机使者。”   冯公公点点头,然后介绍起了郝画儒:“这位使者的大朙名字叫郝画儒,会说咱们大朙官话,进贡的礼物有,八块泰西玻璃窗,三块泰西怀表,以及地球仪,世界地图等若干礼物。”   没错,十块玻璃变八块了。   毕竟冯公公这么累死累活的伺候弘德皇帝,总是要给自己点小奖励的。   “呦,八块泰西玻璃窗。”   “小小弗朗机使者,出手还挺大方。”   “那就宣进宫来见见吧,也正好让朕看看,这弗朗机人长何种模样。”   见一个外国使臣,总好过看冯公公批一天奏折,所以弘德皇帝带着浓浓的好奇,即刻就宣见了远道而来的郝画儒。   什么?你问弘德皇帝既然不工作,为什么不接着沉迷修仙?   修仙那不得要精力吗?   把大把精力都用在晚上之后,弘德皇帝哪还有力气,去五心朝天的盘坐,真去坐了的话,不出五分钟,人就得晕过去。   ~~~~   召见郝画儒的地点,还是在皇城的东暖阁。   第一次进入大朙皇城的郝画儒,除了感慨大朙皇城比西班牙王宫,雄伟一万倍之外,就是在感叹太监这种职务的存在。   看着这些割掉蛋蛋的男人,郝画儒切身感受到了两国皇族的不同。   在欧洲,某位王后或者女王,突然怀了侍卫的孩子,那实属正常。   但是在大朙,这个偌大的皇宫里,怕不是只有皇帝一个男人。   紧了紧自己有些发寒的裤裆,郝画儒把头埋的更低了,唯恐看见不该看的东西,被夺去了重要的蛋蛋,变成一位可悲的无蛋画家。   至于一位传教士,为什么要考虑下半身幸福。   这只能说……   上帝的魅力太小,比不过有血有肉的姑娘。   一路看着小太监的脚后跟,郝画儒来在了东暖阁,迈过高到有些过分的门槛,郝画儒用余光看到一位身穿龙袍的男人。   这就是大朙皇帝?   在鸿胪寺待的这两天,郝画儒恶补了全套的见皇帝礼节。   虽然在来之前,他对那些三拜九叩嗤之以鼻,心里想着我绝对不能丢教会的脸,丢西班牙皇室的脸。   但是在来了大朙皇宫,看到那些太监之后,他怂了,他是真怕被留在这里,割掉双蛋,终身只能做一个悲惨的无蛋画家。   “弗朗机使者郝画儒,见过大朙皇帝。”   “愿您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想着就算自己跪了,也不会有外人知道,郝画儒果断选择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嚯。   这个弗朗机人,还挺会来事儿的。   虽然每次上早朝的时候,都会被文武百官跪拜,但是面对一个弗朗机使者的跪拜,还是让弘德皇帝心里一阵暗爽:   “平身吧。”   弘德皇帝笑着点点头,朝冯公公吩咐道:“冯伴伴,给这位郝使者赐座。”   有时候下跪,也不见得是纯亏,起码三爷上次来的时候,就没享受到赐座的待遇。   坐了椅子大概三分之一的部分,郝画儒挺直身体,等待着弘德皇帝的打开话题。   “郝使者不远万里来到大朙,朕作为大朙天子,自然是要尽到待客之道,不论郝使者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朕都会认真对待。”   看着郝画儒那头奇怪的黄毛,弘德皇帝从侧面问了一句,你来大朙干嘛。   “回禀陛下,臣从弗朗机来到大朙,主要有两件事情。”   “其一是,传播主的福音。”   “其二是,希望大朙可以开放海贸。” 197 想要租界?你去找遵法要吧!   传播主的福音?   这个说法…   不就是景教吗。   受过良好历史教育的弘德皇帝,只是稍稍愣了一瞬,就理解了郝画儒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至于要不要同意郝画儒的传教。   那当然是要答应的。   毕竟千年之前的大唐,可以允许景教的存在,那么同样作为天下共主的弘德皇帝,自然也要允许郝画儒,可以在大朙自由的传教。   因为这就是天子,应该有的气度。   在心里默许了传教这种不重要的事情,弘德皇帝更在乎的,还是郝画儒口中的开海。   海贸要不要开?   当然要开。   弘德皇帝对于重开海贸,可以说是相当重视的,不然他也不会在海清县疯狂布局,给三爷那么大的权力。   只是一直以来,苦于时机的不成熟,弘德皇帝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把海贸这件事重新提出来。   甚至在他的心里,重开海贸这件事,最快也要等到三爷荡平倭患之后。   但是今天,面对弗朗机使节,郝画儒的主动邀约,弘德皇帝本就急切的心,立刻就开始跟着躁动起来:   这是一个机会啊!   我完全可以用大朙颜面为借口,强行发布一道开放海贸的圣旨。   但全面开放肯定是不可能的,特别是那些南方的世家大族,绝对会动用一切手段,来反抗全面开放海贸。   甚至自导自演一出倭患重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于大朙症结十分了解的弘德皇帝,只是稍稍一想,就可以想出,若是强行开放海贸的话,江南地界真有可能上演一出‘倭患四起’。   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弘德皇帝把视野移回到,走私较少,皇权较强的北方地区。   其中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山东。   山东三面环海,随便找个靠海的县城,就可以作为对外的通商口岸。   只是现任山东巡抚……   弘德皇帝想了想那位,虽然有地方治理能力,但属于铁杆‘禁海派’的巡抚,只能默默将山东从心中划掉。   如果划掉了山东,那么北方靠海的地区,就只剩下北直隶了,而北直隶中合适的地区……   海清县。   弘德皇帝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海清县。   海清县的话,遵法绝对会欣然同意的。   舒心的点点头,弘德皇帝笑着看向郝画儒:“郝使者,是从广州入的关吧。”   虽然弘德皇帝能够理解外国人的直接,但是他作为大朙天子,还是要讲究大朙人该有的含蓄的,不能像郝画儒一样,想说啥,就直接说啥。   “回禀圣上,臣是从广州入的关。”   郝画儒知道,大朙人讲话就爱玩含蓄,所以他也不着急,立刻就可以拿到答案,反正刚刚弘德皇帝良久的沉默,已经说明了这位大朙帝王,有好好考虑他的两条请求。   “广州繁华吗?比起大朙的其他府县。”   什么叫正确的话题打开方式。   就是弘德皇帝展示的这种:   作为大朙皇帝,为什么要问一个外国使节,广州城是不是繁华。   那不就是递给你一个话茬,让你盛赞一下海贸对经济的作用,来给皇帝答应你的海贸请求,定下一个基调吗。   “回禀圣上,请容臣说一句失礼的话。”   “广州城之繁盛,胜于南京,仅次于您所在的京师。”   郝画儒心领神会的回应了弘德皇帝,还顺便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当然,比三爷所在的海清县,还是要稍微差那么一些的。   “冯伴伴,广州的繁华竟然胜于金陵,看来我得那位皇弟,应该在广州活的不错啊!”   表面上,弘德皇帝是在怀念自己,被发配到广州的皇弟,但实际上,却是在告诉冯公公,这个海,我弘德皇帝开定了。   一个蛮夷之地的城市,都比南京城繁华了,你们这些江南走私商,是在抽你们皇帝的脸啊!   听着弘德皇帝暗藏愤怒的话语,冯公公低头应允道:“越王殿下若是知道陛下如此关心他,定然会盛受皇恩,感激涕零。”   要么说官场不好待呢,里面的人都不说人话,稍微理解错一点,就容易酿成大祸。   向冯公公交代了自己态度,弘德皇帝又收拾起心情,重新看向郝画儒:“郝使者,关于你想开放海贸的事,朕应允了。”   “地点就在京师的东南方,那里有一处叫海清县的县城,朕可以允许你们在那里,和大朙合法商贸。”   弘德皇帝知道开海这事儿,就得快刀斩乱麻,绝对不能和下面的大臣商议。   必须要自己这边直接拍板决定,然后用大朙脸面,来强迫下面的大臣,不得不认可这份决议。   至于执行方面,有张三给他看着海清县,弘德皇帝相信,自己这个海贸的口子,是绝对可以成功划开的。   果然是海清县吗。   听着弘德皇帝的开放的港口,郝画儒暗自点点头,然后开口微笑道:“谢陛下圣恩。”   感谢完弘德皇帝的爽快,郝画儒西方殖民者的本性,就开始展现了。   他继续勾着微笑,朝弘德皇帝满脸认真的询问道:“陛下,容臣多问一句,在这海清县,臣所在的弗朗机,可以租用多大范围的土地。”   也就是对大朙,郝画儒能主动问一句,西班牙能‘租’多大的地盘,   如果是对待那些东南亚小国,西班牙早就把舰队开港口里,直接自己画地盘了。   “租土地?”   “你们要土地干嘛?”   听到郝画儒还要地,弘德皇帝立刻神色一凝。   “因为我们需要土地,建设港口,加盖仓库,修建船坞。”   郝画儒只是回答了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并没有说租界里还要驻扎西班牙警察,执行他们的法律什么的。   因为郝画儒心里清楚,只要能成功上岸,把地盘画出来,那后面要做什么,不就是他们西班牙人说的算。   你大朙不服?   不服就拿金币砸到你服,毕竟任何一个国家都是要看收益的,失去一丢丢土地,从而换取堆积如山的金币,郝画儒坚信,大朙皇帝会喜欢这个交易。   听着郝画儒冠冕堂皇的说法,弘德皇帝虽然找不出什么毛病,但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打算用这件事,考验一下他的张遵法:“能不能在海清县租地,能租多大的地,这件事你得找海清知县商量,朕没有办法回答你。”   找张三商量?   听到三爷的名字,郝画儒一阵牙疼:   那个无所不知的男人,可不好糊弄啊……、   看来我们得出一波大血了。   并不知道三爷执政手段的郝画儒,还天真的想着,能在三爷的手下,弄出来一片租界。   “谢陛下圣恩。”   虽然弘德皇帝推诿了租界问题,但郝画儒还是得发出相应的感谢。   讨论完海贸的相关问题,弘德皇帝又说到了传教问题。   “郝使者,你的第一个传教要求,我可以答应。”   “因为景教这个教派,我们自古就有,所以你想传播的话,完全可以。”   “只是在传播的途中,你要永远记住,这里是大朙。”   相比于重中之重的海贸,郝画儒想传教这事儿,弘德皇帝也就是顺便彰显一下天子气度。   只要郝画儒不瞎来,想搞点什么有违常理的东西,弘德皇帝就可以随便他传。   “谢陛下圣恩!”   大概是没想到弘德皇帝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传教,郝画儒愣了足有五秒钟,才反应过来开口谢恩。   只是在谢恩完成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对于传教的热情,已经没有来之前那么了激烈:   主,这都好几天了,您能不能来个准信儿?   不然我没什么信心,去正面对抗张三啊!   在心里乞求着上帝的回应,讨论完主要议题的郝画儒,又和弘德皇帝闲聊起弗朗机,让这位从未出过京城的皇帝,好好开了波眼。   就在郝画儒和弘德皇帝两人,唠家常唠的开心之时,在京城的八皇子府中,钱如明也看到了他的表面靠山:朱崧   “参见殿下!”   虽然喊的是参加殿下,但钱如明行得却是三跪九叩之礼,把自己想要‘投靠’的心,展现的淋漓尽致。   当然,他敢直接这么跪,也是因为狂三党的情报机构,掌握了朱崧就好这一口。   “钱爱卿,快快请起。”   看着钱如明一上来,就是三跪九叩之礼,想当皇帝想疯了的朱崧,心里那叫一个舒坦:这个钱如明,很有眼力见儿啊,不光会送礼,事儿办的也漂亮。   “谢殿下。”   钱如明从地上爬起身,低垂双目,用余光看向朱崧。   这位八皇子,身材稍微有点胖,大约有个三百五十来斤,坐在定制的圈椅上,看着就和一座肉山一样。   让钱如明不由有些感慨,八皇子的妃子们,平日里真是辛苦,每天都得面对这种肉弹冲击。   不知道钱如明,正在疯狂腹诽着自己,朱崧扶着椅子把手,看着钱如明,满意的大笑道:“钱爱卿果然一表人才,但不知钱爱卿来找孤,是意欲何为?”   “殿下,明人不说暗话,臣是来投靠殿下的。”   全大朙的官场,都知道七位皇子在夺位,所以钱如明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直接表明来意就可以。   更何况价值五千两的见面礼都送了,钱如明总不能来一句:我给你老婆送礼,是因为我看上你老婆了吧。 198 我不违反规则,我只是制定新的规则   京师,泰安戏院。   这是一家专门唱昆剧的戏院。   在三爷更加博采众长的京剧出现之前,昆剧一直以绝对优势,统治着大朙戏坛。   哪怕是今天,三爷的京剧杀入京城之后,昆剧也依然保持着高昂的人气,凭借其优雅,细腻的唱腔,笼络着一大批文人雅士。   “好!”   听着楼下一波接一波的叫好声,端坐在二楼包厢中的铜田螺,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朝钱如明恭贺到:   “请允许铜某,提前敬钱府丞一杯酒,祝钱府丞平步青云,直上云宵。”   “铜局长客气,铜局长客气!”   双手接过铜田螺递来的酒,钱如明面如桃花的奉承道:“如果没有三爷,没有您铜局长,没有你们狂三党,我钱如明就是一个屁,连见到八皇子的资格都没有,就更别说获得八皇子的青睐了。”   只要有足够的情报,每个人都可以是交际专家。   依靠着铜田螺给予的‘八皇子攻略’,再加上钱如明自己的几分演技,不过一次见面的机会,钱如明就成功拿下了八皇子的支持,成功走在了,通往顺天府丞的大道上。   “钱府丞。”   “八皇子的青睐固然珍贵,但是也请你别忘记了,海清县还有一位张三爷,在背后默默支持着你。”   看着钱如明有些泛飘的双眸,铜田螺十分善意的点醒了他。   确实是字面意义上的善意,因为钱如明如果敢背叛的话,那个下场,铜田螺都不忍心看。   “明白,明白,钱某人明白。”   已经见识过狂三党实力的钱如明,自然知道惹怒三爷的下场,远要比惹怒一个皇子可怕的多。   而且如果没有狂三党支持他的话,就凭他自己的本事,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八皇子当成弃子献祭掉。   所以钱如明还是很能搞清楚,谁才是真爸爸的。   “钱府丞,你是个明白人。”   铜田螺笑着举起杯,和钱如明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   有人欢喜有人愁。   钱如明在庆祝着自己平步青云,而京城另一边的邱荣正,则是看着弘德皇帝下达的处分,人都傻掉了。   罚俸半年,冷静一下。   虽然这个处罚在物质上不是很严重,半年的工资,对于主要靠外快的邱荣正来说,完全是可有可无。   但是这个处罚在官场上,就非常严重了,弘德皇帝的警告,基本就代表着你已经上了皇帝的黑名单,终身也不存在升官的可能了。   额……除非弘德皇帝驾崩掉。   “啊!!!!!!!!”   看着吏部下达给自己的处罚公文,邱荣正简直要恨疯了:   狗皇帝!你不公啊!   “啪!”   害怕隔墙有耳,不敢真的骂出声的邱荣正,只能把怒火发泄在无辜的花瓶上。   啪!啪!啪!   把书房中的花瓶,一个接一个的摔碎,就在他举起书架上,最后一个花瓶的时候。   邱发财正巧满脸喜气的走了进来:   “叔儿~您那个参本有着落了吗?”   “好逆子!”   正愁没地方撒气儿的邱荣正,看着邱发财走了进来,直接就把手中的花瓶,扔向了他的侄子。   “叔,你疯了!?”   “没错,叔疯了!”   听着书房内的骂声,哭声,求饶声,殴打声,刘大宝的心情,那叫一个舒畅:现在就打的这么狠了,那等你被彻底撸下来的时候,岂不是要……   嘿嘿嘿嘿嘿嘿……   强绷住想要咧开的嘴角,刘大宝开始盘算起,自己要哪天离开。   五百两纹银啊。   足以在大朙任何一个地方,买房子,置地,娶老婆了。   ~~~~   永远有人欢喜,永远有人愁。   刘大宝迎来了自己的小康生活,但来到海清县考察的京城商贩们,却再一次受到了暴击:   无论你背后的势力是谁,想在海清县做生意,就都得乖乖的缴税。   大朙的商税,说句实话,算是非常低的,只有三十分之一。   但对于很多的大买卖家而言,在基数足够大的时候,三十分之一的商税,也是一笔很客观的收入。   特别是大买卖,通常都背靠着大势力,这三十分之一的商税,完全属于可以‘正当减免’的税收。   在京城的时候,他们都不用掏这笔钱,来了海清县这小地方,反而需要掏了。   面对此等落差,怎能不让这些大商人心里不爽。   但不爽归不爽,海清县的地价,实在是太香了,把生产作坊搬到此地,能节省的生产费用,远远超过那三十分之一的商税。   “程掌柜,这税您交吗?”   坐在海清县的接待大厅里,京城知名熏肉商刘一刀,看着大厅中央讲话的李县丞,朝身边的程掌柜搭话道。   没错,是李县丞接待,不是三爷接待。   虽然知道自己打通高速水泥路之后,会有京城的商贩蜂拥而至,但说句实话,三爷并不是很在乎这些人的到来。   毕竟就算没有这些京城商贩填入海清县,三爷也可以动用狂三党的力量,直接打造一个全方位的闭合商圈,凭借一己之力推动海清县的经济发展。   只是三爷作为一个心系大朙的男人,愿意把这个发财的机会,拿出来分享给大家,只要那些商人可以遵守他制定的规则。   而在这所有的规则中,最基本的就是合理纳税。   “李县丞!”   面对刘一刀的询问,背靠大皇子势力,京城排名第五的大粮商程武,开口打断了李县丞的演讲。   “程掌柜?”   看着开口打断自己的人,脾气很好的李县丞,微笑着询问道:“程掌柜是有什么疑问吗?”   “李县丞,我们这些人都是四等商人,没读过几天圣贤书,说话方式也比较粗放,如果哪里有得罪,还请您多多包涵。”   靠着大皇子,买着七品义官带的程武,根本不在乎李光阳这个小小县丞,嘴上说着多多包涵,但语气上却咄咄逼人。   “程掌柜直说,本官洗耳恭听。”   听着对方咄咄逼人的口气,李县丞收拢起微笑,转而勾起一抹假笑。   “李县丞,我直话直说,你们海清县过分了!”   “大朙给士人阶层免税,那是太祖爷定下的规矩,凭什么到了你们海清县就得改?”   “莫非你们的张知县,还有胆量违反祖宗之法不成?”   程武倚坐在太师椅上姿势,也就比葛优瘫强一点,那一脸七个不平,八个不忿的模样,一看就是平时耍横耍习惯了。   “是啊!你们海清县莫非要违背祖宗之法不成?”   “对啊!我们在京城的时候都不交税,怎么到了你们小小海清县就得交了?”   有程武带头抗议,京城其他几个背景比较硬,或者关系比较好的商贩,也开始跟着起起哄来。   当然,有起哄的就有冷静的,有不少心思比较正的商人,也看不惯这些同僚的贪得无厌,但奈何身份不够,也不敢出声制止。   “好好好!”   李县丞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皮笑肉不笑的,伸手制止了大家的起哄,然后看着程武喊声问到:“敢问程掌柜可有功名?能够正当减税的那种?”   “李县丞,这个问题并不好笑。”义官带当然是不能减税的,但程武的背后除了义官带,还站着大皇子。   当然,他的这个大皇子,主要是靠捐保护费捐来的,他别说见大皇子了,他见过的最靠近大皇子的人,就是大皇子的贴身太监魏瑾。   而且这个魏瑾,还不少要好处。   不过这也就能理解,保护费都捐了那么多了,再交一份给朝廷的商税,确实是让程武很不爽。   但这份不爽,有人在乎吗?   起码三爷在乎。   听着县衙接待厅内的骚动,正遛老虎回来的三爷,一脸奇怪的走向接待厅。   这里面不是在开接待会吗?怎么这么吵?   挑起接待厅的棉门帘,三爷十分绅士的让小樱先进去,然后自己才带着老白跟了进来。   看着接待厅内满满当当一屋子人,以及站在大厅中央的李县丞,三爷开口询问道:   “光阳,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怎么听到有人吵闹?”   “三爷?您回来了!”   看着自己的靠山出现在身后,已经有些搂不住场面的李县丞,立刻小跑到三爷身边,小声说起了刚才的情况。   至于屋子内的这帮京城商人,则是在三爷进来之后,就没一个人敢说话了。   他们倒不是畏惧于三爷,或者感觉到了小樱的杀气,主要是老白的存在,实在是太引人夺目了。   加上尾巴三米多长,体重五百斤往上的成年老虎,绝对会让任何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打心眼里的发颤。   都说张三养了只白虎,合着是散养啊!   大气儿都不敢出,唯恐惹怒了大老白的京城商人们,只能望眼欲穿的等着李县丞汇报结束,迎来三爷的最终审判。   “有部分商人觉得,他们不应该交税?”   听完李县丞的汇报,三爷乐了,扭头看向这帮京城商人:“听光阳说,你们其中有些人觉得,交税不合适?”   “那没关系啊,不合适咱就商量呗,我张三一直都是个好说话的人。”   三爷和善的笑着,开口询问道:“不过在商讨不交税的问题之前,你们当中有没有人觉得,应该给大朙,给海清县交税的,如果有,麻烦举一下手。”   在场的商人都是人精,他们都能听出,三爷是希望商人们交税的,所以其中一部分比较安分的商人,就老老实实的举起了手:   “张知县,我们愿意交税,在京城的时候我们就交。”   “很好。”   三爷满意的点点头,对小樱说道:“小樱,记住这些举手的朋友。”   说完了朋友,那么接下来自然就是敌人了。   看着那些没有举手的商人,特别是接待厅正中,拽的和二五八万似的程武,三爷继续微笑道:   “没有举手的诸位,那想必就是觉得交税不合理喽~”   “没错,张知县,朝廷给士人免税,那是太祖爷定下的规矩,你一个海清县知县,哪里来的权力更改?”   连邱荣正这种顺天府丞,都有时候会忽略三爷的能量,像程武这种普通商人,就更加不了解三爷的背景了,所以在他的眼睛里,三爷就和一般知县没区别,都是可以随便咋呼的对象。   “张某当然没权力更改,朙太祖留下的规矩……”   三爷拖着长音,摩挲着身前的桌面,一字一句的说道:“但张某却可以作为海清知县,不批准诸位在这里建厂。”   “我张三永远就一句话。”   “交税的,留下。”   “不交税的,滚蛋!”   “还有!”   三爷抄起桌上一个茶碗,对着程武的脸就扔了上去:   “你的葛优瘫一点都不标准。” 199 都说了,惹三爷没有好下场。   官断十条路,打人排第一。   在大朙,县太爷屈打成招是常态,但是像三爷这种亲自动手的,在场所有商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传言张知县在上任之前,曾打遍海清县无敌手,原来这个传说也是真的啊。   不然他的茶碗,怎么能扔那么准。   正中眉心。   三爷扔出茶碗的力度不是很大,再加之县衙瓷器的质量也比较好,所以程武算是幸运避免了破相的结局,只是额头上被砸了个大包。   “张三,你!”   捂着被痛击的额头,程武刚要开口痛骂,迎面朝他跑来的大老白,就让他已经冲到嘴边的谩骂,又顺着食道咽了回去。   可能是系统的管理方式有问题,也可能是三爷的遛虎姿势有偏差,亦或者是东北虎和哈士奇同属西伯利亚物种。   总之大老白有一个非常奇葩的爱好,那就是喜欢把三爷扔出去的东西,叼回来还给三爷。   在野外扔飞盘的时候如此,在家里扔茶碗的时候也如此。   看着三爷把茶碗扔向程武,大老白也就跟着朝程武冲了过去。   一只三五斤重的小猫,朝你跑来的时候,你会觉得很萌,很想搂搂抱抱亲亲举高高,但是一只超五百斤重的猛虎,朝你冲来的时候,正常人都是原地吓傻。   “救,救命啊!”   程武还算是胆子比较大的一类人,看着老白朝自己冲过来,竟然还有力气喊出一声救命。   “吼!”   听着程武聒噪的哭喊,大老白十分不爽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才探头看向了,地面上已经摔碎的茶碗。   主人,捡不了了。   看着碎裂瓷碗尖锐的棱角,大老白出于生物的本能,一双大虎眼委屈巴巴的看向三爷。   “改天给你弄个摔不碎的金碗。”   走上前,揉了揉老白的虎头,三爷朝面前已经吓瘫了的程武笑到:“嗯,这个葛优瘫的姿势就标准多了。”   “行了,你们这些不想交税的商人,就该滚蛋滚蛋吧。”   “三爷我没工夫留你们在这里吃晚饭。”   摆摆手,三爷对不想交税的商人下了逐客令,然后微笑着看向那些,愿意纳税的听话商人:“剩下诸位愿意同大朙,同海清县一起迎来美好明天的朋友们,张某人欢迎你们来海清县经商投资。”   “光阳,就雍宴楼吧,你去代我给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们,接接风,洗洗尘。”   现场展示了一番,什么叫真正的差别对待之后,三爷打着哈欠,带着小樱和老白,晃晃悠悠的离开了接待大厅。   只留下一众,满脸茫然的京城客商:   这就是张知县吗?   不愧是拥有众多传言的男人,果然是与众不同!   三爷云淡风轻的离开了,完全不在乎那些商人如何看待他。   喜欢也好,憎恨也罢,无非就是一些边缘人物罢了,就算是被他泼了一脸茶,背靠着大皇子的程武,三爷也完全不在乎。   毕竟大皇子又如何,反正两人结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三爷根本不在乎在两人之间,再添一道小小的新仇。   然而事实证明,三爷还是有点高估程武了。   因为不是每个资助皇帝的商人,都能成为武士彟,更有可能的是,你投靠了人家,人家根本就懒得正眼看你,你找人家申冤报仇,还得反过来再被喷一顿。   (武士彟:武则天他爸,靠着资助李渊起兵,最后平步青云。)   而程武,就是后者。   他哭哭啼啼的找到魏瑾,请求魏大公公给他报仇,狠狠的弄张三一次。   但结果是,他人去了,说明原因之后,又被魏瑾泼了一脸茶。   魏瑾不是邱荣正,消息灵通的他十分清楚,三爷正是皇帝眼前的小红人,随便招惹的话,只能惹自己一身骚。   更何况大皇子正处于养精蓄锐的阶段,怎可能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钱袋,去给自己招惹麻烦。   泼了程武一脸茶水,又严厉警告了他不准再招惹张三之后,魏瑾才把他一脚踢出了府衙。   程武这般受夹板气的经历,其他那些自以为有背景的商人,也都差不多经历了一遍。   平日里供他们作威作福的靠山,一听到他们招惹的是张三爷之后,便纷纷翻脸,责怪起了这些钱袋子不长眼睛。   不过受再大的夹板气,也好过在一夜之间,就跌入谷底的邱发财,邱荣正叔侄俩。   本来以为自己只是被停俸半年,警告一下的邱荣正,却愕然发现,八皇子集团像饿狼一般,疯狂的扑向自己。   欺上瞒下,徇私舞弊,迎娶妓子,吞没田产……   每一条都足以让他丢官坐牢的罪名,皆证据确凿的摆放在督察院的案头。   而督察院那边一看,八皇子的证据都确凿到这种地步了,而且还没有烧到其他官员的意思,那心里瞬间就明白,八皇子要的是这个位置。   既然皇子要,那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很快就给邱荣正撸了下去,接着八皇子又动用自己在吏部的关系,钱如明便无缝衔接了邱荣正的职务。   老钱是平步青云了,但老邱可完蛋了,虽然没有落得坐牢的下场,但一个官员失去了官职,失去了功名,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他完了,他的侄子邱发财也就跟着完了,失去了叔叔的庇护,邱发财曾经等罪的那些人,便开始了疯狂的反扑,不过几天时间,偌大一个邱家榨油坊,就被分食殆尽,然后关门大吉了。   叔侄俩站在京城的永定门外,看着这座繁华的城市,心里依旧一头雾水:自己是怎么惹到了八皇子,会被八皇子整成这般模样。   “要走就赶紧走!不知道好狗不挡道吗?”   永定城门是忙碌的,无数人在这里奔着生计,并不会为一两个人的失意,而停滞下来。   “你这狗厮,好大胆子,竟然敢骂本……人!”   邱荣正做官十年来,还从未被人骂过狗,今日听到这般粗鄙之语,顿时就炸了。   “本人?”   听着邱荣正紧急纠正过来的自称,后面跟着的车夫顿时就乐了:“你是人啊?是人就别挡道,没看后面那么多车等着吗?”   除了三爷的那条水泥路之外,大朙剩下的路,全部都是土路,而土路就会有专门的车辙,所以前面的车停下之后,后面的车也只能跟着停下,没法变道超车。   因为这车辙多年压下来,已经变得很深了,随便变道的话,很容易把车弄翻。   而邱家叔侄这种,停车望城发出感慨的行为,对于后面的车辆来说,就是妥妥的找事儿行为。   “那大爷我今天就还不走了,你能拿大爷怎么办?”本来就心里不爽的邱家叔侄俩,看着一个小小的车夫上来找茬,那当然是要借机发泄一番了。   “谁他娘在这儿堵道呢,不知道好狗不挡道吗?”   邱家叔侄俩刚摆出一副大爷姿态,永定门看门兵丁黄大狗,就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两位挡在这里,是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衣着华贵的邱家叔侄俩,黄大狗稍微调整了一下语气。   “马累了,歇一歇,这个理由如何?”   看着来人是一个守城兵丁,邱荣正都懒得用正眼看他,一旁的邱发财也是一脸不屑。   “马累了,歇一歇。”   黄大狗点点头,开口问道:“敢问两位,是何许人也?留个字号,我也好和上面的大人做个汇报。”   “你不配问。”   人就是这样,你越敬他,他越会觉得你越怕他,知道守城兵丁会看衣服识人的邱家叔侄俩,完全不把这个小兵丁放在眼里。   “那个穿绿棉褂的人我认识,邱家榨油坊的邱掌柜,不过他的榨油坊已经关门大吉了,现在看这个样子,应该是要回老家吧。”   邱家叔侄俩不说,但总会有认识他们的人说,听着身后车夫的介绍,黄大狗了然的点点头,然后缓步走向邱家叔侄俩。   “邱掌柜,那么这位想必就是邱府丞?”   黄大狗看看邱发财,又看看邱荣正。   “呵,还挺有见识。”   邱荣正嗤笑一声,算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很好。”   黄大狗又往邱荣正身边走了两步,然后抡起右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啪!   清脆的耳光声,传出去有几十米,而伴随耳光声一同出现的,还有黄大狗中气十足的怒吼:   “麻溜的滚蛋!”   “别挡后面人的路!”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自从跟着二胖加入狂三党,蹭了十几节免费的党课之后。   黄大狗就升华了,成为了一名坚定的狂三党成员,以及一名坚定的三爷拥护者。   虽然黄大狗作为一般成员,并不知道上层对于邱荣正的反击,但是邱荣正参人这件事,他们还是有所耳闻的。   而对于这种敢对三爷不敬的人,不让黄大狗这些人逮到机会还好,一旦逮到机会的话,那必然得狠狠教训一番。   甩了甩有些抽疼的右手,黄大狗也没多言,只是一边往回走,一边发出了最后通牒:   “我回去叫几个兄弟出来,如果出来的时候,你们还在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黄大狗走的很淡定,但在他心里想的却是:   打完人就跑,真他娘刺激! 200 陛下,你不能私自出宫啊!   腊月十七,朱柦生日的前一天。   比起明天那场,大朙亲王的生日,腊月十七这天发生的事情,或许要更多一些。   首先是邱荣正叔侄俩,回到了他们的兴阳老家,标志着三爷修路风波的正式结束。   至于这叔侄俩回到老家之后,又会过上什么样的人生,就和三爷没有任何关系了。   或许等到多年后的一天,当水泥路通到兴阳县的时候,这叔侄俩会看着家门前的水泥路轻叹一句:当年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而除了这两位离京的叔侄之外,还有一人也离开了京城,那就是西班牙传教士郝画儒。   在得到了弘德皇帝开放海清的政令之后,他需要立刻赶回菲律宾,把朙朝开海的消息告诉菲律宾总督,好让那位总督大人尽快决定,对朙朝的整体战略。   没错,在朙朝的这个时候,菲律宾就叫菲律宾了,而且菲律宾这个名字,还就是西班牙殖民者给它取的。   至于之前统治那里的苏禄国,现在只能退居二线,和西班牙人打起漫长的反侵略战。   不过,在回菲律宾的时候,郝画儒并没有选择,坐三爷的船直接南下,而是选择了沿着运河往南,争取在回程的时候,考察一下大朙的其他地区。   所以在三爷这边,他只收到了弘德皇帝开海的圣旨,而没有见到那位开海的‘功臣’。   “坐着运河的船前往杭州,再从杭州启程前往广州,然后再从广州前往菲律宾,最后菲律宾再派人来到海清县,这一路上最快也得有一年时间吧……”   在接到郝画儒从运河回菲律宾的消息之后,三爷突然觉得自己建港的时间,又重新宽裕起来。   “本来还愁着远安码头太小,害怕停靠不了那么多的外国商船。”   “现在好了,又多出一大笔的时间,可以慢慢建港。”   把手中狂三党送来的信件扔下,三爷伸着懒腰,慵懒的扭过头,朝身边的小樱问道:“小樱,还有什么有趣的消息吗?”   “嗯……”   小樱用食指支着下巴轻吟一声,朝三爷笑到:“师父,今天京海水泥路正式贯通。”   “已经贯通啦?”   “修的还挺快的。”   修一条水泥路,在三爷心里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听到贯通的消息之后,他只是顺口问道:“那光阳呢?去主持通车典礼了?”   “李县丞没有去,去的是马守业。”小樱说着,给三爷把茶碗斟满。   “呦,光阳这是跟着我长见识了,修条新路都不去凑热闹了。”三爷笑着,把小樱刚倒的茶喝掉。   “李县丞可能是害怕挨骂吧,毕竟那条路是要收费的,肯定会有诸如程武之辈,对着新路痛骂一番。”   小樱没再给三爷斟茶,而是用纤指剥起了桌上的柑橘。   “哎~”   “总有那些拎不清事儿的人。”   “他们也不动他们的猪脑子想想,修路不要钱吗?水泥不要钱吗?工人不要钱吗?”   “如果所有人都想着白嫖,生产者得不到回报的话,那还有谁会去建设更多的新路呢?”   “而且我给新路制定的收费标准,已经算是特别低了吧,除开商业运输之外,单车十文的价格,完全属于任何人都能负担的范围。”   三爷讨厌的人不多,但其中有一种他非常讨厌,那就是既想着享受,又想着白嫖的人。   “师父,人那么多,总会有一两个人渣,这句话就是您告诉我的啊。”   “来,别生气了,吃个橘子。”   小樱将一瓣饱满的橘子,轻轻塞入三爷口中,然后将触碰到三爷嘴唇的食指,按在自己唇边轻笑道:“师父的味道,有点甜。”   “那是橘子的味道。”   面对小樱时不时出现的攻势,三爷把目光看向窗边,看向那刚刚冒出一点绿芽的辣椒:虽然是种在了花盆里,但等它长出辣椒的话,最快也得是明年春天了。   三爷在县衙书房里,遗憾着自己今年吃不到辣椒。   而朱明月则是在皇宫书房,弘德皇帝的东暖阁中,拿到了可以出宫,前往海清县给朱柦过生日的允许。   未出阁的皇女离开皇宫,这在大朙建国史上,应该也是头一遭了。   所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被那些该死的言官拦在宫里,朱明月在拿到出宫的允许的第一时间,就立刻启程了。   不过皇女出宫虽然没有先例,但朱明月作为弘德皇帝最喜欢的孩子,还是在安保方面给予了朱明月最高的守护。   整整一百名金吾卫贴身防护,三十名太监,三十名宫女随行伺候,还有皇帝最信赖的冯公公全程跟随。   虽然允许朱明月出宫了,但弘德皇帝也不能真让朱明月撒了野,出去过了个生日,回来怀了个孩子。   所以冯公公虽然名义上是伺候皇女,但实际上的职责,就是替弘德皇帝监督好她。   至于弘德皇帝,则是在送离了朱明月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后宫之中,打算暂时给自己放几天假。   没办法啊,自从私自开了海清县之后,弘德皇帝就开始被各路言官逮着狂喷。   而那群人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过,弘德皇帝只能装成鸵鸟,暂时给自己找点清净。   皇城,六科给事中。   皇城作为大朙的绝对核心,除了要作为皇帝的住宅,皇帝的办公室之外,也是中央官员办公的地点。   什么内阁啊,六科啊,就全部在皇城的前朝。   赵查,作为一名伟大的喷子,呸,作为一名负责的给事中,赵查这个七品言官的核心工作,就是给官员挑刺儿,给皇帝挑刺儿。   其中给官员挑刺儿这个活儿,容易得罪同僚,而且不容易名垂青史,所以赵查最爱干的事情,还是给皇帝挑刺,而且是狠狠的挑刺。   或许有人会问,他天天给皇帝找茬,就不怕死吗?   是的,他确实不怕。   首先是朙太祖规定了,言官不能因言治罪,哪怕他把皇帝喷成了一坨屎,皇帝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直接辱骂的不算)。   其次,在言官队伍中,确实有一部分人是想死的。   对那部分人来说,名节,名誉,那是要远远重于他们生命的东西,他们人生最大的追求,就是能有一天,把皇帝喷到忍无可忍,在午门外,直接把他们剐了。   因为那样他们就可以名垂青史,证明皇帝是昏君,他们是贤臣了。   至于他们喷的事儿,到底对这个国家有没有利,他们是不在乎的,反正他们是弱者,是清流,只要死了就可以名垂青史,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喷什么。   不然真那么爱国的话,他们怎么不去整江南财阀呢?   而除了那部分真想死的人之外,剩下大多数言官,就是仗着太祖的规定,在那边使劲作妖。   如果真碰上一个敢下手的狠皇帝,他们分分钟就会跪在地上,左右开弓抽自己大嘴巴子。   就像崇祯吊死那年,明朝言官除了少部分几个硬骨头之外,大部分都跪在了李自成脚下,还美其名曰:识时务者为俊杰。   至于赵查属于哪一派,他属于怕死的那一派,所以他每次喷皇帝之前,都会和六科同僚商议,然后一起联名喷皇上。   这样做,既可以出了事儿法不责众,又可以开开心心的捞政治资本,属于绝对不会亏本的买卖。   写了一上午的‘开海喷子贴’,赵查正伸着懒腰在院里遛弯,就在他打着哈欠,准备返回房中继续开喷的时候,院门外吵闹的动静,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怎么这么多脚步声?   皇城着火了吗?   按了按头上的乌纱,紧了紧身上的官袍,赵查迈着大踏步,几步就来在了六科的院门口。   “金吾卫?”   看着那些身穿黑色铠甲,手持精钢长枪,负责守卫皇城安全的皇帝亲兵,赵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金吾卫出动,这是有人攻皇城了?”   他的疑惑没有持续很久,伴随着金吾卫前队跑过之后,出宫队伍正中的十二人抬金顶大轿,直接把赵查惊坐在地上:   弘德皇帝要跑?   呸!   弘德皇帝要出宫???   其实也没什么本质区别,看着眼前的金顶大娇,看着大轿旁的冯公公,赵查的第一反应是人傻了,第二反应就是长脸的机会来了。   皇帝莫名其妙的偷跑出宫,我如果能拦下来的话,得多露脸啊!   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我一个御史言官去拦皇帝,也属于尽职尽责,皇帝也不能把我怎样。   在心里迅速衡量了一下收入与风险,得到了这是个机会的结论之后,赵查咬牙切齿的就狂奔向出宫队伍。   “陛下,私自出宫,有违国体啊!陛下!”   每一个六科给事中,都是大朙最顶级的悲剧演员,痛哭流涕,声嘶力竭什么的,那都是抬手就有。   跑了还没有五步,赵查就把自己哭成了泪人,那一副悲痛交加中,带着大义凛然的模样,如果放在荧幕上的话,绝对会让观众们认为,此人下一刻就要为国战死了。   “站住!别动!”   ————————   去年七夕就是一个人码字,今年竟然还是TAT 201 上面的任务罢了   陛下?   这个称呼我喜欢。   听着轿外赵查的哭喊声,朱明月美眸一弯,勾起一抹笑容。   当然,她也就只能暗爽一下,没法真撩开轿子,对着外面的喊一声:爱卿平身。   啧!   这些疯狗,怎么这么快就咬上来了!   朱明月在轿中暗爽,但跟随在轿外的冯公公,就一脸烦躁了。   太监集团和文官集团本就不对付,对于这些专门挑刺儿的言官,那就更不对付了。   冯公公,虽然贵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权力媲美于内阁首相,但是在这群言官的眼中,也不过是日常开喷的靶子。   属于平时喷皇上喷腻了之后,拿来转换心情的甜点。   毕竟宦官嘛,华夏历史上排名第一的反派集团,不管是真那么黑,还是后世的文官故意抹黑,反正发展到今天的大朙,言官喷宦官,那是必须要执行的政治正确。   一个言官,如果不喷宦官的话,反而会给自己惹来麻烦,背上‘太监孝子’的骂名。   而赵查作为一个负责的言官,那必须是站在喷太监第一线的,像眼前这位冯大公公,他参了就不下二十次。   “冲撞圣驾!”   “赵查,你是想谋逆吗?”   言官集团不好惹,他执掌东厂的冯公公也不是善茬,别的不说,看到赵查冲上来,先扣一个谋逆的帽子过过嘴瘾。   “臣不敢!”   真冲,那肯定是不敢冲的,毕竟钢枪都指到脑门上了。   赵查心里明白,只要他再敢往前走一步,这些六亲不认的金吾卫,就敢把他戳成筛子。   “赵查,你急急忙忙冲上来,所为何事啊?”   听到了,也得再问你一边。   冯公公骑在西洋进口的阿拉伯马上,拖着尖锐的嗓音,居高临下的看着赵查问道。   “陛下,私自出宫,有违国体啊!”   “您乃万乘之尊,九五之位,如此随意的出宫,万一引来不轨之徒……”   赵查刚要背他的千字贯口,来劝诫皇帝出宫,冯公公就厉声何止了他:“大胆赵查,你竟敢对圣上如此不敬!”   大不敬?   我大不敬?   皇帝悄咪咪的偷跑出宫,被我这个负责的言官发现之后,耳提面命的教育一通,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不奖励我就够过分了,还敢说我不敬!?   狠狠的瞪了一眼,不守规矩的冯公公,赵查继续跪在地上‘哭诉’道:“陛下,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鉴,今日就是将臣万剐凌迟,臣也要说出一句……”   “赵查,闭嘴!”   冯公公再次开口打断了他,而面对冯公公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赵查生气了:   冯忠孝!   你这个太监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我们言官教训皇帝的时候,有你一个太监插话的资格?   我,赵查,言官,大朙清流,全天下的道德标杆,能蹲在所有人头上串稀的男人,你一个割蛋谋权,连子嗣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打断我说话。   先在心里用粗鄙之语,喷了冯公公一通,过了过脑瘾之后,赵查要用文化人的方式,正式开喷了:   “冯忠孝,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本官开口,莫非是想效仿赵高之辈,蒙蔽圣听,谋权天下吗?”   宦官这边上来就是谋逆,言官这边上来就是赵高,听着轿外针锋相对的指责,朱明月坐在轿中,撑着手指轻叹一声:父皇也真是够辛苦的,每天听的都是这些,小儿吵架般的戏言。   “我是赵高?”   听着赵查的指着,冯公公扑哧一笑,然后立刻整理好情绪,指着赵查厉声喝道:“赵查,你瞪大你的眼睛,仔细看看,这轿子是圣驾吗?连陛下的圣驾都分不清楚,你还有脸说自己是忠臣?”   这轿子不是圣驾!?   经冯公公这么一呵斥,只是看到一个金色轿子,就冲上来的赵查,才重新审视起眼前的金顶大轿。   这是一顶十二人抬的大型厢轿,漆成朱色的围栏上雕梁画栋,描金勾彩,在围栏中心的位置,还镶嵌着纯金的瑞兽。   轿子的帘布是赭黄色的,这种独属于皇家的颜色上,绢秀着一只展翅高飞的七彩凤凰。   这是皇后的凤辇……   在看清了这顶轿子属于谁之后,赵查比起任错皇帝的恐惧,心中更多的情绪是好奇,好奇皇后的凤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非是皇后回娘家串门子?   那不是扯淡吗!   谁家皇后能随便一个人出宫啊!   这万一回来之后生个大胖小子,全大朙都得跟着傻掉。   “冯公公,这是皇后娘娘要出宫?”   皇帝私自出宫都得喷,那皇后私自出宫,如果没有正当理由的话,赵查不是更能随便喷了。   所以在看清了这是皇后的凤辇之后,赵查整个人又精神了好几圈。   赵查是精神了,但冯公公却萎靡下来,看着对方脸上跃跃欲试的战意,冯公公就是一阵牙疼:   太祖也真是的,为什么要把六科养在宫里,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在心里小小埋怨了一下朙太祖,冯公公直接点明了轿中的人物:“赵给事,辇中坐着的,不是皇后娘娘,而是娘娘的爱女,明月殿下。”   “腊月十八,也就是明天,是灵王殿下的诞日,陛下和皇后娘娘念子心切,便遣明月殿下去给灵王祝寿。”   原来是个皇女。   那没意思了。   大朙的皇女,因为不能用来联姻大臣,政治地位并不算很高,所以听到了轿中的人是朱明月之后,赵查喷子的心,顿时就消散了不少……   等等!   朱明月?   这个皇女应该还没有出嫁吧?   没出嫁的皇女就随便出皇宫?这是要疯啊!大朙皇家的脸不要了吗!   喷子就怕遇到让他能喷的点。   如果朱明月是一位出嫁的公主,跑到外面去看自己的哥哥,赵查无话可说,但这还未出嫁的皇女出宫,就让他逮着理了:   人家普通的大家闺秀还不出门呢,你一个天家之女未婚出门,你还要脸吗?   “明月殿下,不可啊!”   “您乃天家之女,代表的是天家的颜面,如此随意抛头露面的话,会让天下人耻笑圣上的啊!”   一样的哭丧语调,一样的丝滑下跪,赵查趴在地上,就开始对着朱明月的轿子痛哭,看得一旁的冯公公那叫一个无奈:   我就知道,一旦让这些狗皮膏药缠上,脱身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轿外,冯公公嘬着牙,思考着脱身之策。   轿内,朱明月也是有些不悦的评价一声:“这些言官,确实是有些太跳了。”   “不过,只有赵查这么一位的话,我还是能处理一下的。”   朱明月那份被‘爱’的能力,一直都在不停进化着,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朱明月发现自己,除了自身影响力近一步加深之外,她还可以隐约感受到,身边人的意志力强度。   而通过这份新获得的能力,她可以明显感觉出,轿外的赵查,不过是一只内心懦弱,只是吠声很大的狗。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勾出一抹看似圣洁的微笑之后,朱明月撩开了坠着珍珠的较帘。   “赵卿家。”   正在地上邦邦磕头,高喊着‘皇女殿下若是出宫,他就磕死在这里’的赵查,听到这道朱明月的声音之后,人顿时就定住了。   天籁之音!   人的审美当然是各不相同的,但是经过朱明月能力的修正,每个人听她说话,听到的都是真正的‘女神福音’,直戳人心底的那种。   顺着从未听闻过的天籁抬起头,赵查正看到心中的‘神明’。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它融合着爱慕,融合着崇拜,融合着向往,融合着一切的正面情绪。   在看到朱明月的一瞬间,赵查心中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幸福,暖洋洋的幸福。   “见过殿下。”   不再是迫于君臣身份,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仰慕,让赵查对着朱明月,重重叩首在地上。   无聊。   虽然心中已有预感,但是看着赵查如此快就跪地上了,朱明月心中还是有一些失望的。   毕竟一位言官的意志如此不坚定,怎能不让这位图谋天下的女皇失望。   “赵卿家,言官的职责是让你监督百官,正本清源,不是让你哗众取宠,戏弄天家,如果你心中还有一杆秤的话,就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对于无聊的人,朱明月无意过多接触,随便打发掉之后,就重新命令队伍启程了,因为她真正感兴趣的人,还在海清县等着她去看呢。   “臣,惭愧!”   意志力薄弱,其实也有意志力薄弱的好处。   赵查被朱明月这么一命令,整个人立刻就改变了轨道,开始重新思考起言官的职责:   明月殿下说了不能喷皇家,那我就只好喷在朝官员了。   好吧。   虽然方向被调整了,但喷子的本质,一时半会儿还是改不过来的。   重新找准开喷的方向,赵查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浮土,斗志昂扬的回到六科院中:   来,让我看看,哪个柿子好捏又汤多,看我不给他一下捏到烂。 202 我把全县城的烟花都包圆了,就为迎接你 ??   扔下找到新喷向,正在翻着官员册,寻找倒霉蛋的赵查不提,单说朱明月的出宫队伍。   在处理掉找事儿的言官之后,接下来的出宫路程就没有任何问题了,靠着冯公公的一路刷脸,朱明月的队伍,顺风顺水的就走出了大朙门,正式来到了京城。   这是朱明月人生中第一次离开皇宫,看着正阳门大街两侧的六部府衙,她隐隐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人们都说,都说这天下是皇家的,但皇家又有何人,能真正看遍这天下呢?   甚至别说是天下了,我父皇说是天子,却连这小小皇城,都不能随意进出,一年中除了冬至日的祭天,便只能终日被圈在这,朱红色高墙之中。   鹰见过了天空,就不会在回到笼中。   感受到天下之大的朱明月,心中对于绝对权力的渴望,也就变得愈发高昂起来:   等我登上极位,我就要亲眼见见,我这朱家的天下到底有多大。   顺着正阳门大街一路南下,在走过了皇城周边的中央衙门之后,朱明月明显听到外面的声音,开始变得繁闹起来。   “这就是百姓吗?”   朱明月微微掀开轿帘,看着街边熙攘的人群,第一次感觉到世间的人竟然有这么多,而且可以这么的热闹。   “梅儿。”   朱明月的轿子两侧,一面是负责看管她的冯公公,而另一面就是她的贴身宫女小梅儿了。   “殿下。”   和从未见过民间百姓朱明月不同,小梅儿是长大后才被选入皇宫的,所以再次看到这热闹的城市景象之后,只是稍稍有些怀念罢了。   “上来陪我说说话吧。”   第一次出宫,朱明月心中的思绪万千,十分需要一个人陪她来,分享这份激动。   “遵命,殿下。”   朱明月看民间,看的稀奇。   而京城的老百姓,也看这皇宫大轿子看的新鲜:   “快看,快看,快看,是皇家的轿子!”   “皇家的轿子?这冬至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怎么皇爷又出来祭天了?”   “什么皇爷啊,你看那轿顶上的凤凰,那是皇后娘娘的轿子!”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是回娘家吗?和皇爷吵架了?”   “那谁知道去……”   住在京城的百姓,对于见皇上的轿子并不是很稀罕,毕竟每年冬至的时候,皇帝都回去天坛祭天,想看的话,每年都能看到。   但这见皇后的轿子,那就百年一遇了,所以在京城百姓的呼朋唤友之下,围观朱明月的人群,那是一波接一波,一路上不带停的。   不过鉴于皇家的威严,以及顶盔掼甲的金吾卫,这些京城百姓也就是远远看一看,并没有影响到朱明月的前进速度。   “什么?!”   “皇女朱明月出宫,要去给海清县的灵王朱柦过生日?”   普通京城百姓,当然搞不清凤辇里坐的是谁,但狂三党的新闻部,在朱明月出宫后没多久,就弄到了这位皇女的真面目。   “可惜啊,可惜咱报纸的第一期,要过年才能发出来,不然这新闻就是妥妥的头版头条啊!”   要震惊在新闻部办公室里,遗憾的搓着手,在瞎转了两圈之后,就迅速反应过来,要给三爷发个信息:“快,快去给三爷发个消息,就说皇女要去了,好让三爷提前做好准备。”   “好的,要部长。”   负责报信的小伙计前去放飞信鸽,而要震惊则是走到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正阳门大街的方向,满怀期待的感慨一声:   “皇女去海清县,最多只能让海清县百姓,和京城百姓兴奋一下,要想真正搞个大新闻,还得皇女自身出点什么事才行。”   “比如,对我们家三爷一见钟情。”   “那公主爱英雄的,再配合上我们报纸的报道,妥妥是一条震惊全大朙的新闻啊!”   要震惊幻想着,这条新闻报出后的盛况,然而还没妄想多久,就感觉一阵冷意袭遍全身,一个名字出现在心头:   小樱姑娘。   “卧槽,我怎么把小樱姑娘给忘了!”   像做贼似的,迅速握住自己的嘴,要震惊背靠着墙壁,缓缓坐到了地上,开始平复起自己恐惧的心跳,并且真诚的祷告起来:   “如来佛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齐天大圣,你们千千万万,万万千千,一定别让三爷和皇女之间有任何接触,一定要让我们小樱姑娘和三爷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祈祷不管结果如何,这个行为还是很管用的。   在狠狠祝福了一番三爷和小樱之后,要震惊顿时就感觉自己的呼吸,舒畅了许多。   ~~~~   要么说大朙的交通,那是真的慢呢,三爷都收到信鸽的消息了,朱明月的队伍还没出内城呢。   “光阳,这怎么办?”   “除了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之外,咱还要干点啥?”   接到朱明月要来的消息,毫无接待皇家经验的三爷,只能来找他的县衙千斤顶,海清县丞李光阳。   “三爷,这我也没接待过啊,大朙国祚两百年,也没有接待皇女的规定。”   面对三爷的提问,李光阳苦笑一声,然后试着提议道:“要不咱去问问灵王殿下?毕竟皇女殿下是他亲妹子。”   “问王爷?”   “问王爷肯定没有用。”   三爷想了想朱柦和朱明月的关系,摇着头分析道:   “王爷和皇女那是亲兄妹,他身为哥哥,最多到县城门口接一下妹妹,就做到哥哥该做的事儿了。”   “但咱们不一样啊,咱们代表的是海清县,怎么能和王爷一个路数呢,那岂不是显得咱们海清县,不会接待来宾吗?”   三爷不在乎朱明月的皇家身份,但他却在乎海清县对外形象,所以他需要把接待规格搞得高高的,来给整个海清县百姓长脸。   “那三爷您有什么想法吗?”   李光阳给三爷斟了碗茶,等待着三爷的回答。   “额……”   三爷转动着手中的茶碗,在脑海中迅速构建出一套,盛大的欢迎流程:   “十里长亭,咱肯定是等不了了,因为水泥路,直接就怼到了县城北门口。”   “所以我的规划是,直接在县城北门拉横幅,架乐队,然后再请几百号群众演员,摇着小旗儿,一起高呼:恭迎皇女殿下,光临海清县城。”   “光阳,怎么样,你觉得这个安排,够不够接待皇女的?”   听着三爷的安排,李县丞不由想起了两年前,接待朱柦的景象,当时他们这些海清官员,只是提前等待在十里长亭,在看到朱柦之后,行了臣子礼而已。   哪像三爷这般,又是拉横幅,又是架乐队,还要找一帮群众演员搞欢迎仪式。   三爷这哪是不会搞形式啊,他是太会搞,只是平时懒的搞罢了。   重新认识了三爷的‘接待’本事之后,李光阳笑着点点头:“三爷,您这个接待仪式,应该是够规格了。”   “才到应该的等级?”   李光阳的想法是,这个接待仪式虽然热闹,但应该不至于僭越,可是听在三爷的耳朵里,就变成勉强的意思了。   “那还得加把劲儿啊。”   还加把劲???   三爷没注意李县丞懵逼的脸色,继续自顾自的吩咐道:“皇女从京城出发,一路坐轿子过来,那到达的时间应该是在傍晚左右,那时天色以暗,也正好适合放烟花。”   “光阳,一会儿你去弄它几千两银子的烟花,咱必须得给这个欢迎仪式,整的像模像样的,因为这可是咱海清县,第一次向外界展示形象,必须得把咱们海清人的热情,给彻彻底底的展示出来。”   几千两???   听着三爷要整几千两银子的烟花,李县丞人都傻了:几千两银子,三爷,您这是要今夜过年啊。   李县丞傻了,但三爷的安排还没有结束,在想到了朱明月是傍晚来之后,三爷继续开口吩咐道:“光阳,还有灯,把咱那些煤油灯全点了吧,直接给她从县城北门,一路引到王爷家门口,也算是展示一下咱的海清玻璃。”   “遵命三爷。”   和纯烧钱的放烟花不同,这种打广告性质的灯盏,李县丞还是很愿意执行的。   毕竟海清玻璃卖得好,他海清县的税收就高,而海清县的税收高了,那不就能赶快还款了吗。   每每想到海清县还背负着几万两银子的欠款,李县丞这个海清大管家,就巴不得赶紧去弄点税收。   “三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把三爷刚刚吩咐的东西,在心里整理了一遍,李县丞继续问道。   “光阳,你说咱用不用,再接着整一个接待晚会?”   三爷想了想上辈子接待贵宾,都要有宴会表演,所以就想着要不要在大朙也弄一下。   “接风晚宴?”   李县丞想了想那是皇女,不是皇帝或者王爷,自己一帮大老爷们陪着吃饭,实在是太过诡异,就摇头否决道:“三爷,来的是皇女殿下,咱不适合设晚宴接待吧。”   “好像也是哈。”   三爷想了想这是大朙,整的太奔放也不行,所以就放弃了这个打算:“那就这样吧,光阳,你赶紧去把我刚刚说的,全部都安排妥当。”   “特别是烟花,一定要多,一定要盛大,一定要给咱海清县张脸,哪怕把全县城的烟花买了都无所谓。” 203 小樱姑娘好看,还是我好看? ??   什么?   朱明月要来给我庆生!   在三爷已经开始安排迎接仪式的时候,朱柦才收到了朱明月要来的消息。   听完传信小太监的汇报,朱柦有些佩服的轻叹一声:“我这个妹妹,还真是有两下子,竟然能说服父皇,把她从宫里放出来。”   “未出阁的皇女出宫,大朙国祚两百年,也就只有她能做到这件事吧。”   朱柦摇着头,喝着桌上的清茶,然而就在他刚把茶汤喝到嘴里,就猛然想起了,自己明天还有一位客人。   噗!   “遵法,我还邀请了遵法来着!”   想着自己还邀请了三爷,来参加明日的寿宴,朱柦脸上的表情,就立刻变得精彩起来:   张遵法正面遇上朱明月。   嗯……   用一句遵法常说的话来形容:那画面太美,我有点想看啊。   人都是爱看热闹的,朱柦也不能免俗。   一面是无所不知的好友,一面是胆大包天的妹妹。   能看着这两个人相遇到一起,朱柦怎能不心生期待。   当然,在期待的同时,他也有些小小的担心,担心两人之间,出现一些特殊的意外。   “希望双方都能把持住吧。”   “虽然出了事儿,也不能怪到我这个亲王身上。”   朱柦笑着往椅背上一靠,淡然的喝起了手中的半碗清茶,充分体现了什么叫,王爷就没有错误,出了问题都是别人背锅的皇家特权。   ~~~   什么叫大朙速度?   大朙速度就是,从皇宫南门走到京城南门,需要走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这还是在清空街道,闷头楞往前走的情况下。   坐在晃晃悠悠的凤辇中,度过了漫长的一个时辰之后,朱明月都开始对这个国家有多大,没什么兴趣了:   就这个行进速度,我就是终其一生在路上,也走不了几个府城啊。   怪不得父皇从不嚷嚷的要出宫呢,原来出宫竟然这般折磨的事情。   “梅儿,信报里有说,张卿的水泥路,能够提升三倍的行车速度,那咱们一会儿上路之后,是不是也会变快啊?”   揉搓着一个绣凤的靠枕,朱明月明知不可能,但还是撒娇似的问了一句。   “殿下,咱坐的是轿子。”   听出是殿下待得有些无聊了,小宫女梅儿立刻找起了话题。   说来也巧,她刚撩开轿帘,打算看看有什么能说的,就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水泥路收费站:“殿下,说曹操曹操就到,咱到那条水泥路了。”   不同于大朙一般店铺,在门前悬挂一个匾额,三爷为了让自己的收费站更显眼,直接设计了一套实体的木头字,立在了收费站的房顶上。   “我看看。”   朱明月这次出来,除了想和三爷交流一番之外,另一个目的就是亲眼看一看,三爷搞出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借着撩开的轿帘,朱明月一眼就看到了收费站上,那硕大的木头字,以及那派在收费站前,长长的缴费车队。   “有趣的匾额。”   轻声评价了一句收费站的牌子,朱明月撩开另一侧的轿帘,对外面骑马的冯公公说道:   “冯公公。”   “有何吩咐,殿下。”   俯下身子,冯公公笑盈盈的看向朱明月。   “冯公公,咱们也去交一份过路费吧。”   朱明月知道,三爷在过路费上,已经获得了父皇允许,搞定了民间收费。   但大朙朝可不只有百姓,它还有官员呢,想要让特权官员也乖乖缴费,那必须得有一个身份足够的人,来带头缴纳一次过路费。   而朱明月,就愿意当那个带头人。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她心里清楚,想要让这种便利的道路修遍全大朙,那就必须得做到所有人一视同仁。   一旦出现了特权可以逃票,那必然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缓慢摧毁掉整个收费系统。   等到那时,修路者拿不到足够的回馈,那修路的进程,自然也会跟着停止下去。   不得不说,朱明月还是挺有远见卓识的,虽然她想处理的这个问题,在三爷这边,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因为三爷收过路费,除了皇家要给一个面子之外(毕竟天下都是人家家的),其他人想要过路的话,那必须都得交钱。   “咱们也交过路费?”   冯公公听到这个要求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着朱明月夸赞道:“殿下心思细腻,海清知县张三若是知道了此事,定会面朝皇宫,叩谢您的恩德。”   我其实更期待他,当面感谢我。   “我只是做了一件小事,并不值得感谢。”   朱明月悄然一笑,轻轻放下了轿帘。   至于轿外,冯公公则是叫过来一个小太监,让他赶紧去缴过路费。   收费站大厅。   领着两个小跟班,穿一身大红太监服的刘虎,耀武扬威的走进大门之后,就扯着自己的公鸭嗓,高声喊道:   “这里边哪个人负责啊,赶紧麻溜的滚过来,耽误了外面的凤辇,你们一个个都得剐喽!”   太监,在大朙就代表着皇家。   看着门外进来三个太监,收费站内所有买票的人,顿时就让到了大厅两侧。   “这位公公您好,我是收费站的站长陆谦,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   毕竟面对的是无蛋残疾人,所以陆谦也没那么在乎对方出口不逊。   “有什么需要?当然是进来交过路费啊!不然我们吃饱了撑的进来?”   刘虎白了陆谦一眼,然后将一定银子扔给他:“麻溜的赶紧给爷办好,外面凤辇还等着过路呢。”   还是我家三爷的脸大,竟然能让皇家主动交过路费。   接过刘虎扔来的银子,陆谦脸上的笑容更胜几分:“请问这位公公,你们总共要过路多少人,我好给您办理缴费。”   “一百五,一百六……”   “算了,你就按两百人算,银子不够了我再掏,你赶紧麻溜的去办事。”   刘虎大概报了一个数字,继续一脸不耐烦的催促道。   “足够了,足够了。”   陆谦拿着银子,先跑到对钱窗口,把银子换成纸币之后,才跑到缴费窗口前进行缴费。   什么叫无形扩张?   这就叫无形扩张。   纸币在海清县渐渐普及开之后,三爷自然要想着往外扩张,而往外扩张纸币的第一步,就是强制要求,收费站只收纸币。   通过这样类似买车票的方法,把纸币悄无声息的带入到,京城百姓的生活中。   “等等!你那是换的什么玩意啊?”   看着陆谦手中花花绿绿的狂三币,刘虎开口拦住了他。   “这是我们海清县,狂三钱庄的代金券。”   陆谦抬起手中的纸钞,朝刘虎微微一笑。   “代金券?银票啊?”   “你们收费站有银子不收,反而收钱庄银票,你们是有病吗?”   作为一个经常收到钱庄银票的人,刘虎十分清楚这玩意有多麻烦。   “是这样的公公。”   “我们海清县修这条路的时候,是找狂三钱庄贷的款,人家要求我们还款的时候,就还这种代金券,所以我们就只能收这些代金券。”   陆谦熟练的解释语气,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解释这种东西了。   “那个破钱庄真麻烦!”   刘虎是冯公公的人,而且是一个纯粹的宫内太监,所以并不了解三爷的那些事。   但作为最会拍马屁的工种,刘虎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兑代金券,立刻就想到了轿子上的朱明月:   皇女殿下一路上肯定待烦了,我若能带点新东西回去的话,定能获得殿下夸赞。   “你们这代金券有多少种,一样给我换一些过来。”   刘虎说着就要掏出银子。   “这位公公,我们代金券面值最大的,是一百两一张。”   刘虎掏银子的手停住了。   然后不着痕迹的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摸出一个金锭子,抬手扔向陆谦:“这个金锭子应该值二百两银子,你看着给我都换了吧。”   “好的,公公。”。   ~~~   两百人皇家队伍,带轿子带车辆的过路费,才花了五两银子多一点。   但这用来讨朱明月开心的代金券,却足足花了刘虎两百两银子,由此可见想在皇宫里拍马屁,那是真的费钱。   “殿下,奴婢刚刚在收费站内,见到一新奇物件,其名唤曰代金券,由特殊的纸张绘制而成。”   “奴婢见其印制精美,便想着带回来几张,给殿下您解个闷儿。”   说句实话,后世那些所谓的舔狗,比起古代的太监而言,差的至少有一百条长安大街,看看人家这个舔起上司来,才知道什么叫卑微到没有下限。   “刘公公,有心了。”   虽然早已经看过了三爷的纸币,但刘虎这种主动讨人开心的行为,还是很让朱明月认可的。   收下刘虎递来的纸币,朱明月放下轿帘,熟悉的摩挲起上面的纹路:“印压纹路,特制纸张,变色油墨,张卿的这些纸币,才是真正大朙需要的纸币啊。”   “只可惜这里面的方法,我们怎么都打探不到。”小宫女梅儿也拿起一张纸币,有些遗憾的叹息道。   “梅儿,不知道方法不要紧,只要我们能得到那个人,不就一切都有了吗。”   朱明月转动着手中的纸币,勾起一抹妖冶的笑容,然后指着百两面额上的小樱头像,对着小梅儿笑问道:   “梅儿,你觉得是这个小樱姑娘好看,还是本宫我好看?” 204 就这个操作,我这个太监都甘拜下风   这个对于三爷来说,可能会致命的问题,对于小宫女梅儿就很简单了,直接无脑单推自家殿下就好:   “自然是殿下好看。”   “你啊,就会捡好听的说。”   宠溺的用食指捻了捻梅儿的额头,朱明月的脸上勾起一抹舒心的笑容。   是啊,谁能不爱美呢。   对于本就天生丽质的人来说,更是在意。   哪怕是三爷,比起听人夸他博学,他更希望听到的也是,外人夸他长得俊俏。   坐轿子走水泥路,和坐轿子走土路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待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朱明月只能凭借视觉,去观察水泥路的优势。   “平坦,坚实,果然如同报告中写的一样。”   “如果能在这种路上坐车,应该会比坐轿还舒服吧。”   身为皇家女儿麻烦的点就在这里,虽然轿子后面跟随着送礼的车队,但朱明月也没法上去亲身体验一下。   ~~~~   不得不说,轿子确实是慢。   哪怕抬它的人再多,轿厢做得再华贵,也改变不了它,只能达到人慢走的速度。   十五公里的路程,愣是走了三个多小时,如果再加上出城的一个多小时,朱明月从皇宫到海清县,光是路上花费的时间,就足有五个小时。   就这个速度,如果要周游天下的话,那确实得一辈子都在路上。   “啊~~~”   “梅儿,快到了吗?”   出城的前一两个小时,朱明月还能和小宫女聊聊天,再到了后面,坐在这个和逍遥椅一般,摇摇晃晃的轿厢里,她就忍不住睡过去了。   “回禀殿下,再有一碗茶的功夫,咱们就能到海清县了。”   皇女可以坐在轿厢里睡觉,但宫女可不行。   在朱明月睡着之后,小宫女梅儿就需要开始准备手帕,准备梳洗用品,来让殿下醒来之后,可以重整仪容,保持皇女该有的典雅形象。   “终于快到了。”   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勾出自己诱人的曲线之后,朱明月就开始重新梳妆,准备一回面见自己的兄长。   朱明月一行已经走进了海清地界,而三爷的海清县这边,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小樱书写的欢迎横幅,精心挑选的迎接乐队,以及整整六百人,全部进行过严格政审的群众演员,皆以整齐恭候在海清县的北门前。   坐在县城北门的城垛上,看着布满城墙的各式烟花,以及如水晶长龙一般,直直通向灵王府的灯道,三爷满意的点点头:“光阳,干的不错,有给三爷我长脸。”   “主要还是三爷您舍得花钱。”   李县丞看着这个,由他亲手布置的欢迎仪式,在稍稍有些自鸣得意的同时,也感到相当的心疼:几千两银子,再过不了半个时辰,就要全部射上天了。   “钱是王八蛋,赚来就得花。”   “如果人都不消费的话,那经济怎么才能拉动,社会怎么才能发展呢?”   “您说对吧,王爷。”   三爷拍拍李县丞的肩膀,笑盈盈的看向身边的朱柦。   “额……”   “应该对吧,反正遵法你说话,从来都是有的放矢。”   朱柦根本就没心思听,三爷在说些什么,看着这宏大到有些过分的欢迎阵势,他心里就一个想法:   遵法这个效率也太高了吧,上午才知道要来的人是公主,傍晚就已经搞出这么大的阵势了。   而且这个迎接的规模……   好酸啊!   朱柦想了想自己来海清县时,只有区区几位海清官员,以及十几位海清衙役迎接自己。   但到了自己妹子这边,又是乐队,又是横幅,又是灯道,又是百姓的,而且看城头上的样子,最后还得有个烟花典礼。   这其中的差距,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朱柦酸气扑鼻的看着这眼前一幕,只能用‘我妹子是来看我的,你整的阵势再大也没用’来宽慰自己。   突出的就是一个:无知的人,才能最幸福。   ~~~   “张卿,终于能让本宫和你细细攀谈一番了。”   朱明月梳理着自己的秀发,将自己的仪容整理到最佳状态。   “殿下快看,海清县城楼好亮啊!”   不止街上布置了灯道,海清县的北城门楼子上,三爷也是把能挂的灯都挂了上去,传统灯笼,煤油灯一起点开,整个北城门楼子在这夜幕之下,那是相当的耀眼。   “这张知县还挺懂事的,知道要明灯迎接殿下。”   小宫女梅儿看着不远处的城楼,对三爷的安排满意的点点头。   “张卿确实有心了。”   就像你在外面忙了一天,回到家之后,看到你妈在门口亮着灯,等着你,不管给谁看到这一幕,心里都会暖暖的。   咚咚锵,咚咚锵,咚咚咚咚咚咚锵!   随着朱明月的队伍继续前进,越来越清晰的锣鼓声,也开始传入朱明月的轿中。   “殿下,有锣鼓声,灵王殿下还给您安排了欢迎乐队!”   在大朙的官场中,并没有敲锣打鼓迎接上官的习俗,所以再听到这个热闹喜庆的锣鼓声之后,小宫女梅儿的第一反应是朱柦在欢迎朱明月。   “这应该也是张卿安排的,我那皇兄才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如果让他来安排的话,最多能在县城门口接我一下。”   知兄莫若妹。   朱明月那边刚吐槽完自己的兄长,朱柦这边就跟着打了声喷嚏:   阿嚏!   “王爷,您要是觉得冷的话,不如咱再到城门楼子里等等。”有点担心朱柦感冒,三爷扭过头提议一声。   “应该是有人在背后编排我。”   朱柦笑着摇摇手,然后指着前方,已经出现在视野里的金吾卫说道:“来了!”   “海清县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   “皇女殿下远道而来,咱们是不是该展示一下,海清县百姓的热情!”   其实不用三爷指挥的,但闲着也是闲着,三爷就带头喊了一句。   而伴随着他的呼喊,精心挑选出来的群众演员,也就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跟着鼓声,手摇彩旗,气盛高呼:   “欢迎皇女殿下,光临海清县城!”   “欢迎皇女殿下……”   …………   ……   …   “遵法,你这个…”   “有点太热情了吧。”   虽然知道三爷的群众演员是要欢呼的,但真听到这齐刷刷的欢呼声之后,朱柦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酸味。   “这个……”   “也就还好吧。”   “主要是县城门口太小,我得考虑到交通,不然我还想弄更多人的,但现在只能拿烟花来凑了。”   三爷是在十万人级的体育场,听过那种山呼海啸的,所以这临时凑起来的几百人欢迎队伍,在他的眼中,真的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好吧,遵法你开心就好。”   不太清楚三爷心中的热情欢迎,得是何种规模,朱柦抿着嘴笑了笑,把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金顶凤辇。   朱柦吃惊于三爷的热情欢迎,朱明月也同样如此。   看着街道两旁,摇着小旗,合着鼓声,高呼欢迎自己的海清县百姓,朱明月心里知道,这些都是故意安排好的,但真听到耳中的时候,内心里还是会觉得,非常开心,非常愉快。   不过评价同行,还得是同行。   看着三爷如此夸张的欢迎仪式,骑在马上的冯公公,不由刷新了对三爷的认知:“从我接手到的情报,以及那一次见张三的经验来看,我还以为他是一个只会苦干,不懂展示的愣官。”   “没想到张三那只是不出手,今天这一出手,就这个手段,我也得学习一二啊。”   从三爷的角度看,他是想展示一下海清县的热情形象。   但是在冯公公这种老太监眼中,这就是妥妥的阿谀奉承了,而且还是他这种专业舔狗,需要学习的极致舔功。   “落轿!”   伴随着刘虎尖锐的指挥声,朱明月的金顶凤辇,稳稳地落在县城门口。   接着就是一位娇俏的小宫女掀开轿帘,迎出了让众人等候多时的皇女殿下。   “明月!”   看着许久未见的妹妹,朱柦笑着就迎到了轿边,而朱明月则是看着走来的朱柦,微微欠身,轻施一礼:“见过皇兄!”   这个皇女,不就是我在皇宫里看到的那位!   三爷的记忆力不算很好,但那只是针对一般人,真遇到朱明月,小樱这种倾国倾城的姑娘,三爷也能记得相当清楚的。   “师父,您见过这位皇女殿下?”   三爷只是眼神稍稍一凝,但小樱还是敏锐捕捉到了师父的异样。   “嗯,上次去皇宫的时候,碰巧见过一眼。”   三爷也没隐瞒,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   “真是一位天姿国色的美人呢。”   不止朱明月会在乎这个问题,小樱同样也在乎,之前她不感慨其他女孩的颜值,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容貌有着绝对的自信。   但今天看到朱明月之后,她有些犹豫了,需要向她最爱的师父确认一下。   送命题,之所以能成为送命题,那是因为提问的双方都不好得罪,但如果提问方只有一人的话,这个问题还是很好回答的。   “确实是天姿国色的美人,但比起我家徒儿,还是要差一些的。” 205 王爷,天地良心,我这代表的是海清县   “师父~”   小樱用食指卷弄着耳边的秀发,展现出少见的害羞表情。   “哈哈!”   三爷伸手点了点小樱的额头,然后笑着走向了,正在和朱柦叙旧的朱明月。   “臣,海清县知县张三,见过殿下。”   微微欠身,三爷朝朱明月拱手行礼。   “张爱卿,我们又见面了。”   朱明月先是看了一眼三爷身后的小樱,然后才冲着三爷笑道。   咱这不是有缘分嘛~   如果是面对一般人,三爷肯定就这么接话了,但是面对朱家的皇女,三爷就只能继续客气道:“那日是臣冒失了,还望殿下恕罪。”   “只是无意间相望过一眼,怎能算作过失,爱卿自然无罪。”   朱明月和三爷聊了两句君臣客套之后,她对于三爷和小樱两人的意志力判断,也浮现在了心头。   小樱心中的意志,在朱明月的眼中,就如同高耸入云的山峦,坚毅而沉稳,是她遇到过的,心智最为坚韧的人,哪怕是一些历经岁月,老谋深算的权臣,比起小樱来说都要稍差一些。   这个姑娘,在如此年纪,就能有如此心性,她究竟经历过何种劫难啊~   感叹着小樱那,超乎常人的坚毅心性,朱明月又把目光看向三爷。   无。   一片虚无   三爷心中的意志,朱明月根本无法判断,在她的眼中,三爷就如同一片虚空,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竟然看不到?   张卿不愧是张卿,果然十分有趣。   看着自己的感觉对三爷失灵,朱明月非但没有丝毫慌张,反而是觉得三爷愈发有趣起来。   但她没有感觉,三爷有啊。   和朱明月近距离聊了几句之后,他的系统界面上突然跳出一行:【检测到高强度思维干扰,是否进行屏蔽(是/否)】   在选择了‘是’的选项之后,三爷也紧急向系统询问起来:‘系统怎么回事?’   【不怎么啊,就是又遇到一个特殊人类个体,能够无意识影响周围人的认知罢了】   系统解释的风轻云淡,毕竟在它看来,小樱也好,朱明月也好,都不过是有些特别的人类个体,就和某个人长得特别高一样,并不会对它产生任何影响。   而对于三爷而言,系统表示的淡定,那他也就跟着淡定,反正影响不到系统的东西,也就等于对他没有影响。   ‘能够影响周围人的认知?’   ‘具体是什么样的影响?’   三爷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朱明月,在心中朝系统问道。   【能够不断加深周围人对她的好感度,意志力越薄弱的人,受到的影响越大】   ‘这被动,够带劲啊!’   人都是希望自己受欢迎的,看着朱明月这个被动,三爷也不由发出羡慕的吼声。   【抱歉啊,宿主,这个功能我提供不了,让全世界的动物喜欢你可以,但是人类不行。】   作为一个每天就想着勾引三爷消费的狗系统,少见的限制了自己的服务种类。   ‘有,我也不需要。’   三爷在心中轻笑一声:‘我从来就不追求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我,因为我的心也很小,装不下所有的人。’   “对我来说,只要我在乎的人,他们也在乎我就足够了。”   “而且如果没有反对派的话,我还怎么愉快的装逼啊?”   轻轻摇了摇头,摆脱掉心中的思绪之后,三爷笑着朝朱明月问道:“殿下,喜欢烟花吗?”   “如果您喜欢的话,臣还为您准备了一些烟花,作为欢迎仪式的小小填料。”   只要朱明月不和他作对,三爷并不介意多一位大美人朋友,至于朱明月的特殊体质,三爷并不是很在乎。   因为在他的想法里,这位皇女就算没有那神奇的被‘爱’体质,单凭这个颜值,也足以让绝大多数人倾慕了。   现在把大多数人改成了所有人,这中间也没什么差别嘛。   而且有一说一,三爷不也在作弊吗,他不能厚此薄彼啊,面对别人的特殊能力,他选择正面承认。   “张爱卿还准备了烟花吗?”   “那本宫还真要好好欣赏一番。”   特殊,才会引起人的兴趣。   对于三爷这个看不透的特殊之人,朱明月自然是愈发的兴趣满满。   “那臣就献丑了。”   确定了朱明月能接受烟花,三爷转过身,对着等候在城楼上的李县丞,打了个响指。   啪。   透过手中的双筒望远镜,准确收到了三爷的信号之后,李县丞撤开嗓子,朝城楼上的烟花队喊道:“兄弟们,开放!”   咻!咻!咻!   一枚枚礼花带着呼啸声,直冲入漆暗的云端,然后炸开成一朵朵绚烂的焰火,将漆黑的夜空照映的五彩斑斓。   嗯,确实小了点,还好我买的数量多。   因为没有成熟的化学工业,所以大朙的烟花在三爷看来,也就只能算是一场小小的烟花庆典,远远比不上后世那种宏大的,动不动就炸成数百米直径的烟花盛宴。   但即便如此,这突如其来的烟花庆典,还是让海清县陷入到一片梦幻之中,特别是那些春心萌动的青年男女,皆是就着此情此景,对身边的爱人倾诉衷肠。   “殿下,这个安排,可还称您心意?”   看着烟花的光亮,不断映衬在朱明月绝美的脸上,三爷缓缓开口,笑盈盈的轻问了一句。   “张卿,我很满意。”   为你单独准备的烟花庆典,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针对女生的超级利器,朱明月虽然贵为皇女,但她也从未享受过这种,专门为她而准备的烟花庆典。   今天三爷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意外惊喜’,小皇女确实是有些心跳加速了。   毕竟她身边的人,虽然有着极致的忠诚,而且也变着法的逗她开心,但奈何认知受限,是没法和三爷这个例外比较的。   “遵法,你这差不多行了,在整下去,你是想成为驸马吗?”朱柦看着这个,他身为一个男人,都心动不已的烟花盛景,移步到三爷耳边,低声吐槽道。   “成为驸马?”   “王爷,天地良心,我这是代表海清县城,对您妹子表示欢迎,又不是代表我张三自己!”   听着朱柦的吐槽,三爷人都傻了:我这个欢迎仪式,看着很像表达爱意吗?   为了证明自己,一切从海清县角度出发,没有一点私人邪念,三爷面色严肃的朝朱明月表示道:“殿下,今日的欢迎仪式,今日的烟花庆典,都是全体海清县民,向您表达的心意,您能满意,是对我们最大的肯定。”   “张卿辛苦了,还有海清的百姓也辛苦了。”朱明月的美眸里充满笑意,但也充满着不相信。   但三爷并没有注意朱明月眼色,他在解释一声之后,就把这一篇翻了过去。   因为他相信,清者自清。   而且,三爷相信,总有人会了解他,比如他的乖徒弟小樱。   “小樱,你应该相信为师这一切接待,都是从公出发吧。”悄悄靠近自己的乖徒儿,三爷轻声问道。   “师父当然是从公出发,因为师父若是有私心的话,绝对会亲手设计烟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全从外面购买。”   小樱还是了解三爷的,对于自己的师父,看的是相当明白。   “行,不愧是为师的乖徒弟,果然了解为师。”   伴随着三爷的感慨,烟花庆典也迎来了结束。   闻着空气中,烟花燃尽后的火药味,跟着朱明月来的宫中队伍,才是现场所有人中最懵逼的那一群:   这都是什么情况?   乐队演奏,百姓迎接,烟花庆典,张三这个溜须拍马的功夫,是要上天吗?   还有他和灵王殿下的关系,也有些太近了吧,互相咬着耳朵说话,这是一个知县该有的态度吗?   三爷不知道他的一次接待,帮他在皇宫众人的心中,树立了一个宫人榜样的形象,还沉浸于理解万岁的他,探身到朱柦耳边轻声说道:   “王爷,我这边没节目了,你赶紧带你妹子回家吧。”   “你有节目,我也得带我妹子走啊,再不走的话,这路都要让闻讯而来的百姓堵住了。”   朱柦指着被烟花表演,吸引来的海清县百姓,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朝三爷叮嘱道:“遵法,虽然我妹子来了,但是明天我的诞日,你还是得到府上来给我祝寿啊,不能让我朱柦说到做不到。”   “安啦,王爷,遵法我这么脸皮厚的人,明天那顿饭是肯定要蹭的,别说是您妹子来了,就是陛下来了我也得去吃。”   三爷微微一笑,表示自己不认生。   “要是父皇来了,我还真不敢让你去。”   朱柦满意的拍了拍三爷的肩膀,然后带着朱明月朝县城北门走去。   【恭迎皇女殿下,光临海清县城】   虽然因为夜幕的关系,朱明月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迎接横幅,但是在走到城门洞下的时候,她还是欣赏到了这幅小樱的墨迹。   “皇兄,这张爱卿的字,着实是写的漂亮啊,笔走龙蛇,银钩铁画,气势磅礴,翩若惊鸿……”   “明月,这字是小樱写的。” 206 哥们,你应该叫李四才对啊   估计是小的时候,没少被朱柦噎到,面对如此噎人的回应,朱明月面色如常的就转移了话题:   “这!”   “一整条街都是玻璃灯吗?”   走进县城北门,朱明月一眼就看到了那,如水晶长龙般的玻璃灯道。   “没错,都是玻璃的!”   “而且这玻璃灯,就是遵法生产的。”   三爷每次弄出来的点好东西,第一时间就会拿到朱柦面前,小小的装个逼,顺便再忽悠这位富有的王爷,为海清县的经济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   所以在朱柦的灵王府里,早已经挂满了漂亮的玻璃灯,就是在购买的价格上,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小贵,但对于王爷嘛,价格向来不是问题。   “张爱卿真可谓满腹珠玑,连泰西玻璃都能制作出来。”   朱明月笑着转过头,想借这个话题,和三爷多聊聊天,可结果她一回眸才发现,三爷正和小樱热烈探讨着烟花制作。   “殿下过誉了!”   “您若喜欢这玻璃器物的话,敢您回京城的时候,我给您稍一车回去。”   其实三爷刚刚根本没注意到,朱明月在说自己,但奈何三爷有系统啊,他听不到的话,有系统帮他记录。   “让张爱卿破费了。”   如果是一般人送礼,朱明月还真不一定收,但三爷的话,她还是很乐意接受的。   君臣二人在这边讨论着,论车算的玻璃礼物,而一直默默跟在朱明月身后的冯公公,在听到三爷能生产玻璃之后,人顿时就愣住了:   什么,海清县就能生产泰西玻璃!   给明月殿下送礼竟然是按车算的?   那我从郝画儒那边贪来的玻璃窗,岂不是分文不值了吗?   我还说着赶过年的时候,装到家里显摆一下,这幸好没装啊,不然岂不是变成笑柄了。   不过这海清县的玻璃,肯定一时半会也推广不开,那我岂不是能打个时间差,赶紧把家中的玻璃制品,都高价卖掉。   冯公公在心里盘算着,这些年贪来的玻璃制品,谋划着在玻璃价格暴跌之前,凭借着信息差,狠狠的捞上一笔。   再长的路也会有终点,更何况这灯路还没有多长,三爷一行人走了也就十几分钟,就来在了灵王府的府门前。   “张爱卿,谢谢你的盛情接待,无论是乐队也好,还是百姓也好,亦或是烟花也好,都让我感受到了你们海清县的热情。”   “特别是从城门到王府这段灯路,这是我一生中走过的最亮的一条路,比皇宫里的还要明亮。”   “张爱卿,容我再次感谢你。”   朱明月是不能向三爷施礼了,所以她用两次语言上的表达,表示了对三爷的感谢。   “殿下折煞微臣了。”   三爷例行客气了一句,然后朝朱明月保证道:“不过有一点微臣倒是可以向殿下保证,那就是这灯路,迟早有一天会点遍整个大朙。”   大朙的夜路,那是真的漆黑,除了平康胡同这种特殊街区之外,大部分街道都只能靠月色照明。   今日久违的感受了一番路灯之后,三爷对于大朙街道的改造,也是提上了心头,虽然电灯一时半会儿还不行,但弄个石油厂,简单分馏一些煤油出来,三爷还是能尽快做到的。   “那我就期待着那一天了!”   冲着三爷明眸一笑,朱明月跟随着朱柦进了王府。   在结束了对朱明月的迎接之后,三爷也是带着县衙的众人,溜达的走向海清县衙。   “光阳。”   把双手倚在脑后,三爷歪过头看向李县丞。   “三爷,还有什么事儿,您说。”   安排了一下午的迎接事宜,李县丞的脸上也是有一些疲惫。   “今天没事儿了,我说的是明天。”   “明天我要去王府,参加王爷的寿诞,所以衙里的事儿,就劳烦光阳你了。”   三爷故意停下步伐,来到李县丞身边,友善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爷,这还劳您再嘱咐一遍?”   “您平时来县衙,不也不干活吗?”   三爷上任不过几个月,就让李县丞合理赚到了,他几年都赚不到的银子,所以他对于加班,是非常乐意的。   “嘿,光阳,这小实话,这小实话你也敢随便往外说,看三爷我今天不抽你!”   三爷笑着给李县丞后脑勺来了一下,就在他们玩闹着回到县衙门口的时候,正看到小黑在门口逗虎。   而且还是非常有小黑风格的那种:   “来,大老白,选一下,三加二等于几,是四,是五,还是六,选对了给你买肉吃。”   把写有数字的三页麻纸,在地上一字铺开,小黑眼神期待的看着大老白,等他做出正确的选择。   面对这个对老虎而言,根本无法理解的数学题,大老白只是回敬给小黑,一个漂亮的白眼,其中的意思很明显:   我,大老白,海清县头号吉祥物,随便卖个萌,想给我买肉的人,就能从南城排到北城,哪用着回答你这些破问题。   大老白慵懒的闭上虎眼,只留给小黑一个高冷的睡姿,但三爷却握住它的虎爪,把地上三张纸都拍了一遍:“老白,你这怎么一点老虎的霸气都没有,面对别人的提问,你就应该做出:我全都要的回答。”   “喵?”   在海清县混久了,老白越来越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能靠卖萌吃饭,为什么还要靠利爪和牙齿呢,饿的时候,趴地上‘喵喵’叫两声就好了。   “你喵你妹呢!”   “怎么越来越像一只蠢猫了!”   三爷揉搓着大老白的脑袋,微笑的看向身边的小黑:“小黑,你今天怎么有功夫过来找为师,莫非是印刷厂那边,能够运作了?”   在互联网的时代来临之前,掌握媒体,就能掌控舆论,而掌控了舆论,就能间接影响民心。   就像犹太人为什么在传统媒体时代,那么受世界人民欢迎,就是因为人家掌控着媒体,宣传做得足够好。   虽然在互联网时代,他们原形毕露了吧,但三爷对于印刷厂的进展,还是相当关心的。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   笑着从怀中摸出一份,只有一个版面的报纸,小黑将它双手递给三爷。   “小黑,干得不错,效率挺快。”   先是开口表扬了自己的徒弟一句,三爷才徐徐展开手中的报纸。   这是一份用于实验印制的报纸,所以上面并没有什么具体内容,只是把参与石印机制作的匠人名字,一一印在了上面。   当然,在其中排第一位的,肯定是‘设计’出石印机的三爷。   “你们谁决定要印名字的,这个想法真不错,很有纪念价值。”   三爷笑着评价了一句报纸上的内容,然后把报纸翻到了背面,这一面不同于印满名字的正面,上面只是很简单的印着一句话:   【我们成功了】   是啊,你们成功了。   三爷满意的点点头,将手中的报纸放下,然后看着小黑问道:“小黑,印刷厂每小时能出多少张纸?”   “十五台石印机同时开工的话,每小时能出七千张纸。”作为石印机的主要研制人员,小黑根本不需要思考,脱口就给出了答案。   “这个速度,足够先出几期周报试试水了。”   鉴于‘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社会风气,大朙百姓中能简单读写的人,还是占相当一部分比例的,所以三爷在印刷量提起来之前,只能先从周报开始做。   而且背靠着印刷机技术壁垒,他也不怕有人能先搞出日报,抢了他的报纸份额。   “师父,那咱这报纸上要写点什么东西啊?”   术业有专攻,小黑虽然在机械研制上是一把好手,但是在传媒领域,就两眼一抹黑了。   “写什么?”   三爷一乐,指着手中的报纸说道:“时事新闻,连载小说,八卦娱乐,媒体广告,什么都可以写。”   “三爷,您能再详细点吗?我好回去为报纸设计版面。”   “哥们,你谁啊!?”   面对着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瘦小身影,三爷差点给他吓一大跳。   “师父,这位是狗子,新闻部的主编。”小黑抚着身边人的肩膀,朝师父介绍道。   狗子?   新闻部的主编?   我虽然不歧视人的姓名,但我这是主编啊,搞文字的,能不能来点稍微上档次的名字?   三爷看着眼前身形瘦小,胡子拉碴,怎么看都没有文化人气质的狗子,心里那叫一个纠结。   似乎是感受到了三爷眼神的异样,被称为狗子的男人大笑起来:“哈哈哈,没想到三爷也是一个以貌取人之辈!”   “嘿,我怎么就以貌取人了?”   “你来了之后什么都没展示,我可不就只能看你的脸吗?”三   爷,辩论的专家,怎么能让别人问住。   “好,我这就给您展示一下。”   这位狗子虽然长得比较猥琐,但为人却很痛快。   说要展示一下自己,二话不说,就在县衙门房的桌子上,同时展示起了书画。   没错,同时。   看着一手写诗,一手作画的狗子,三爷还真有点心生佩服:这双手的运作,也就只差我半个身位吧。   一碗茶的功夫,诗画双成,看着桌上的两幅作品,三爷笑着问道:“这位兄弟如此大才,为何取这般姓名?”   狗子这名字没有姓氏,三爷一听就知道,是这个人自己取得外号。   “为何?”   狗子看着三爷一笑:“因为我仰慕三爷啊。”   “仰慕我?”   三爷一愣,想了想自己‘大俗即大雅’的名字,然后大笑起来:“那你应该叫李四啊!” 207 曾经我是个愣子,直到我加入了狂三党   狗子,原名文粲钰,现年二十五岁,京师本地人,真正的少年天才,年仅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高中了进士。   并且在搏得功名的同时,还能以一手精彩的书画,名誉华北。   但就是这么一个早在十年前,就名动京城的少年天才,在今天却被整个朝廷拉入了黑名单。   七位皇子的人才争夺战打的那么激烈,也没一位皇子,敢把心思放在这位狗子身上。   你问何种原因?   那当然是犯了众怒呗。   这小子在考中进士的那年,借着春风得意那股劲,直接强势宣布了:如果他能当上内阁首辅,那必定肃清天下贪官,让整个大朙官场都清廉公正。   如果只是喊喊口号,那其他官员肯定无所谓,毕竟他们也每天喊廉洁的口号,然后背地里闷声发大财。   但文粲钰这小子不只是喊口号,他是真的着手去干了,刚中进士,就开始拉着同年好友,立廉洁状,联名发誓要一生清廉。   可他想清廉,别人可不想啊,人家辛辛苦苦几十年寒窗,为的就是升官发财,没时间陪他发疯。   于是看着联名状上,只有自己一人的孤零零签名,文粲钰失望了。   他大骂着这个腐烂至极的朝廷,裸奔上京城街头,用行为艺术表达自己,‘两袖清风算个屁,他要全身精光’的廉洁理念。   然后朝中大佬一看,这疯小子连裸奔都能玩出来,如果放入朝中,那必定是一大祸患,所以就联名撺掇弘德皇帝,让皇帝革了这小子的功名,终身不再录用。   而弘德皇帝也一样啊,本来那群自诩清流的言官,就够让他心烦至极了,如果再弄这么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大爷进来,那他这皇帝还当不当了。   于是在朝中所有人的喜闻乐见下,这个脑子有些疯狂的文粲钰,就被轰出了大朙官员圈。   在感受过了整个朝廷的恶意之后,文粲钰也就陷入了长久的绝望,他眼看着大朙这艘木船,在一天天的腐朽,却想不出任何能够制止的办法。   直到他遇到了狂三党。   在看过那本三爷所写的蓝皮小册子之后,这位带点理想主义色彩的热血青年,顿时就被三爷的伟大理想所感召,积极加入到了狂三党当中。   而且通过党内,更近一步的党章学习,文粲钰也明白,只是单纯反腐,那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要想大朙这艘木船能够开的更远,需要的是正确的方向,只有方向对了,后面的行动才会有意义。   而报纸,就是文粲钰看到的正确方向,通过报纸启迪民智,然后再让那些开化的百姓,反过来影响朝廷,通过更有力,更强大的民心,去把朝廷拽回到正轨上,这就是他要为之奋斗的理想。   听着文粲钰成为新闻部主编的理由,三爷畅快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不管在任何一个世界,总有聪明人,总有能看清时代脉搏的人,总有能走在前面,引领大家前进的人。”   “老文,新闻部有你带着,我很放心!”   想要整个国家都往前进步,单靠有钱,或者单靠有枪是不行的。   他必须是所有人思想的整体进步,因为只有那样才不会出现,整个国家正上升的愉快,然后突然出现一堆反智者,开始拉你的后腿。   “三爷,您才是真正的引领者,我只是一位跟随您前进的人。”   听到三爷说他是引领者,文粲钰立刻谦逊道。   “我?”   “我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从前面回来接你们的人。”   三爷笑着打了个哈哈,然后对文粲钰提醒道:“老文,虽然你想通过报纸,去影响民众思想的想法没错,但有一条宣传上的禁忌,你要永远记住。”   “那就是,人只会接受他们想接受的东西,生硬的教育只会起到反向效果。”   害怕文粲钰直接把报纸,给他办成刻板的教材,三爷提前对文粲钰进行了警告。   “三爷,这个道理我明白,在十七岁那年,我就深切感受到了头铁的下场。”   教训不能白吃,再被全朝廷狠狠扇了个耳光之后,文粲钰知道了方式方法的重要性。   特别是在加入狂三党之后,什么寓教于乐,润物无声,糖衣炮弹这些宣传方法,他都进行了深刻的学习。   “我就喜欢你这种聪明人。”   三爷满意的点点头,接着提议道:“咱们的第一期报纸的首版,你先不用设计。”   “我明天去王爷寿诞的时候,会顺便问一下明月殿下,看看那位皇女殿下,愿不愿意上报,如果愿意的话,咱们第一期报纸的首版,就是明月殿下贺岁了。”   “那位以容貌闻名京城的天家女儿,应该会有很多人都期待,那位朱明月殿下,究竟长何种模样吧。”   自古以来,在普通百姓的心中,公主就代表着高贵,美丽,神秘,向往,堪称天生的流量明星,而三爷想要一炮打响自己的报纸,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看板娘’。   “明月殿下为首版?”   作为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文粲钰自然也是听说过,朱明月天姿国色,所以别看他心怀天下,真听到这位皇女名字,也会从心的问一句:“三爷,这位明月殿下,究竟容貌如何?我今天因为调试石印机的原因,没赶上去看。”   “额……”   对于这个问题,三爷沉吟一声,拍了拍身边李县丞的肩膀:“光阳,你来回答老文这个问题。”   我来回答?   看来三爷您这是,利益相关,不便评述啊。   听着三爷的要求,李县丞先是看了眼三爷,接着又看了眼小樱之后,朝文粲钰笑道:“粲钰兄,明月殿下的容颜,用词形容太过空泛,但简单说一下我的感觉就是,和小樱姑娘平分秋色。”   “光阳,你这个不客观,明明还是我的乖徒儿更胜一筹。”听着李县丞懂事儿的评价,三爷满意的接话道。   “三爷,是光阳唐突了。”   在心里吐槽着三爷老奸巨猾,李县丞跟着讪笑一声,而文粲钰则是在听了李县丞的评价之后,心里对朱明月更加好奇起来:和小樱姑娘一样漂亮,听着好想亲眼一见啊,真希望三爷能拿到殿下的允许。   ~~~   又接着讨论了一会儿报纸的排版之后,三爷终于收工回家,开始准备起了明天的寿诞之旅。   腊月十八。   三爷日常被小樱叫醒,起床收拾好仪容,换了身崭新的衣服之后,三爷和小樱来在了前院。   在前院中,早已等候在此的马守业,正在和几位随行衙役闲扯着淡,看到三爷从后院出来之后,立刻起身行礼道:   “见过三爷。”   “老马,你们早上吃了吗?”   见面就问吃了吗,三爷的日常问候了。   “回禀三爷,吃过了。”   老马笑了笑,开口朝三爷问道:“三爷,咱这就出发?”   “开路,我期待王爷这顿饭,已经期待小半个月了。”   三爷虽然还是住在耳朵胡同,但为了行事方便,他早已经把周围一圈院子,全部买了下来,所以别看三爷家院子不大,只有区区两进,但还真不存在隔墙有耳的情况。   “三爷,您给王爷的礼物,不就一副肖像画吗?怎么还拉了这么一大车东西?”   在前面牵引着驴车,马守业看着车上一口口的木箱,满脸好奇的朝三爷问道。   “送给王爷的,确实就一副肖像画。”   “至于剩下这些东西,都是我送给我那些小侄女的玩具。”   坐在驴车的护栏上,三爷笑着打开身前一口木箱。   在箱中,皆是一些充气的花色皮球啊,穿着华丽衣服的人偶啊,小号的儿童木琴啊,等专门针对小女孩的玩具。   看着箱子中,五花八门的各式小玩具,马守业佩服的点点头:“三爷,您这真是无所不能,整大的有钢铁水泥,整小的有小丫头玩具,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是您不会的吗?”   “我不会的?”   “那好像还真没有。”   三爷发出两声欠打的狂笑,然后揉着屁股从护栏上站起身来,踩着稍显颠簸的驴车评价道:   “在这土路换成水泥路之前,或者避震器弄出来之前,我再也不会坐车了,这还没走几步,就快把我的屁股颠烂了。”   从驴车起跳到LV背上,三爷一行人加快了行进速度。   花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三爷一行人来在了清平街口,然后三爷新奇的发现,这条海清县的主干道,竟然少见的堵车了。   给朱柦贺寿送礼的队伍,竟然直接排到了街道口。   “我去,怎么这么多人?王爷不是说自己的寿宴是家宴,只请了我一个外人吗?”   看着眼前长长的车队,三爷正巧看到一位老熟人:   “王员外!”   “张知县。”   王鼎锡,海清王家的掌舵人,人生中最得意的事情,就是把家里的一千多口废矿,以十八万两的高价,卖给了三爷这个冤大头。   所以每次看到三爷的时候,这个老头都是笑嘻嘻的。 208 忘了告你了,我是可以进门吃饭的   “王员外,您也是去参加王爷的寿诞?”   看着王鼎锡身后,两辆装满华贵木箱的驴车,三爷十分好奇这些人,每年得送多少礼出去。   “张知县说笑了,王爷的寿诞,咱们这些人怎么能参加呢,只能说是恭贺。”   看着三爷身后的马车,王鼎锡也认为三爷是来送礼的。   “恭贺?参加?这两个词有区别吗?”   三爷夹了夹驴腹,驱使LV来到王鼎锡的马旁边。   如果是往常的日子,王鼎锡这种人出门是要坐轿的,但是来见朱柦的话,他们只能按照自己的身份,骑马前来了,毕竟基本的面子,还是要给皇家的。   “张知县您可真爱说笑。”   “参加,那是要进王府入席的。”   “而恭贺,只是把咱们的心意送到位。”   在王鼎锡的眼中,三爷是一个不完整的天才,会时不时的犯蠢,搞一些莫名其妙的操作,比如说买废矿,或者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就像现在这样。   光送礼,不吃饭?   那你们这也太舔了吧!?   听着王鼎锡卑微的说法,三爷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原来当王爷这么幸福吗?过个生日,别人都是上赶着给你送礼,而且还不用管饭。   “我听闻张知县和灵王殿下关系甚密,想必这次王爷诞辰,张知县也是备了厚礼吧。”   看着三爷身后驴车上的大箱子,王鼎锡突然升起了想比较一下的心思,毕竟大家都是来送礼的,攀比一下也很正常。   “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礼物。”   看着王鼎锡脸上浓浓的攀比之意,三爷故意说出了实话,来给对方一种自己在谦虚的错觉。   “张知县,您看您还谦虚上了。”   “行,那我就等着到王府之后,在一睹您的贵重礼物了。”   王鼎锡非常配合的入了圈套,朝三爷拱了拱手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车队。   朱柦的灵王府,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收礼物了,在他们熟练而迅速的收礼操作下,三爷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王府门前。   这还是三爷第一次亲眼看到,大朙王爷过生日是什么模样。   如果用一个词概括一下的话,那就是——够排场。   不只是寿宴本身的排场,还有收礼的排场。   上辈子的时候,三爷也吃过高价饭,随过份子,但上辈子的收礼台,无非就是个小桌子,上面铺块红布,宾客把钱一交,把名字一写就完事了。   但灵王府这个收礼台,除了收礼人员是穿红衣服的太监之外,看着就和仓库入货没什么区别。   送礼人先到登记台,和总管陈公公相互问好,登记礼品。   接着就是随行小厮,驾着礼物车,跟随引路小太监,从偏门进入王府卸下礼品。   再由入库的太监,核对礼品之后,将礼品登记入库,接着随行小厮再跟着引路小太监,从王府的另一个偏门离开,以防对后面的送礼车造成干扰。   整个收礼过程,高效,迅速,分工明确,堪比流水线作业,看的三爷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这就是身份的好处吗?   太带劲了吧!   “三爷,您来了。”   不同于那些和朱柦没见过几面的海清乡绅,三爷作为灵王府的常客,全王府上下的人,基本都认识他,所以在看到三爷之后,也是上来热情的打着招呼。   “王爷这诞日,过得可真够热闹的。”   已经是本能了。   随手抛出五两的小费之后,三爷朝接引自己的门卫轻笑一声。   “三爷,您看您说的,殿下过诞日,那能不热闹吗?”   门卫熟练的接下银子,探头看向三爷身后的驴车,开口笑问道:“嚯,这么一大车礼物,三爷您都送点什么好东西啊?”   “就是箱子看的唬人,里面的东西可不值钱。”三爷笑了笑,没细说里面的东西。   “值不值钱的,三爷您送什么,殿下都开心。”门卫捧了一句,三爷和朱柦的特殊关系,将三爷领到了登记台前。   而在登记台前,三爷也正好看到了,正在登记的王鼎锡。   “王员外,还登记着呢,您这是送了多少好东西啊?”三爷走到王鼎锡身边,把目光看向登记簿。   “铜钱千贯,大食骏马五匹,红珊瑚摆饰一件,蓝宝石戒指一枚,红宝石项链一条,金绿宝石……”   三爷读着这份,贵重而绵长的礼单,看着王鼎锡面露微笑道:“王员外,您这份礼物可真够贵重的,算下来的话,怕是要有个三四千两银子了。”   “莫非灵王殿下……”   三爷话只说了一半,但意思已经表示的很明显了,那就是在调侃王鼎锡,是不是在通过朱柦的关系,去运作他家想谋求的山东都转盐运使。   “王某只是在恭贺王爷的寿诞,并无其他意思。”   “莫非张知县那一大车礼物,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王鼎锡看着三爷冷哼一声,话里有话的表示道:大家都是来送礼的,你就别调侃我了,你那一大车礼物,也没比我强多少。   “我?”   “我倒是想有想法,但送的那些东西也不够格啊!”   三爷笑着摇摇头,对登记礼物的小太监招呼一声:“这位公公,接下来登记我的礼物吧。”   “张知县请讲。”小太监膏了膏毛笔,朝三爷友好一笑。   “肖像画一件。”三爷开口汇报起礼物。   “张知县,多问您一句,是谁的画,我需要登记清楚。”   字画是很常见的礼物,但这种礼物的价值,需要通过创作者来判断。   “谁的画?”   “当然是我的画啊!”   三爷话音刚落,他身边的王鼎锡,就绷不住笑出声来:“张知县,您自己画了一幅画,作为礼物送给灵王殿下?”   “对啊,有问题吗?”三爷扭过头,有些奇怪的看向王鼎锡。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王鼎锡张开双手,笑着辩解道:“只是王某第一次看到,有人送自己的画作,所以一时间有些小小的惊异。”   王鼎锡表面上笑的很平静,但心里已经要嘲讽疯了:张三,你是不是疯了,你那么有钱一个人,竟然自己画幅画送给王爷,这也太抠门了吧!   “那王员外你得多认点人了啊,连个画家都不认识,实在是不符合您的身份啊。”   论嘲讽,三爷就没有输给过任何人。   至于王鼎锡,听到三爷竟然自称画家,那当然也得跟着回怼一句:“但不知王某是否有幸,能够亲眼见一见张知县的画作。”   “可以啊!”   想看我装逼,我一般都满足。   三爷抬手招呼一声马守业,让他把车上的画给自己拿过来。   “三爷。”   抱着一个扁平的木箱,马守业小跑到三爷身边。   “老马,把画拿出来,给王员外展示一下。”   “好的三爷。”   将手中的木箱,放在桌上打开,马守业取出了里面的肖像画。   “这幅画叫做《正在喝茶的灵王殿下》”   将手中的画作,立在王鼎锡面前,马守业还顺口说了一下画作的名字。   这!   作为一个海清县乡绅,王鼎锡自然是没见过油画的,所以看着眼前这幅,色彩艳丽,栩栩如生,和朱柦一模一样的新型肖像画,他这个老进士,一时间也不好做出评价。   说韵味不够吧,但人家这是肖像画,追求的就是一个像字,更何况在这幅画中,朱柦那似有似无的笑容,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韵味。   但承认三爷的画作优秀吧,又让他有点不好意思,所以王鼎锡只能发出一声冷哼,表示自己狗眼看人低了。   他是保持了沉默,但灵王府这些迎宾的太监,可就纷纷夸赞起了三爷的画作。   因为而且对于这些,没什么美学修养的普通人而言,颜色艳丽,构图逼真的画,就是优秀的画作。   “你们快看,张知县这幅画,画的可真像,简直和殿下一模一样。”   “而且这个色儿才叫亮啊,府里有不少王爷的画像,但这一副,绝对是最好的!”   “张知县,您这是怎么画的啊?怎么能这么真?”   在照相机诞生之前,追求真实的现实主义画作,绝对是最能让普通大众,产生共鸣的画作。   虽然那些作品里,没有什么特殊的思想,但追求最简单的美,就是人的本能啊。   哪怕是到了现代,三爷作为一个比较庸俗的普通人,依然是喜欢这种简单的画作,其中又以涩图为最佳。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说着顺心的装逼话语,三爷笑着看向王鼎锡:“敢问王员外,我这幅画作为贺礼,应该还算够格吧?”   “张知县画功了得,王某佩服,但不知那一车礼物,都是张知县的画作吗?”心情不爽的回应一声,王鼎锡赶紧转移了话题。   “不,我给王爷的贺礼,就这一幅肖像画,剩下那些都箱子,都是给别人的。”   三爷一句回答,别说王鼎锡傻了,就连登记礼物的小太监都傻了:“张知县,您这些贺礼不是送给王爷的,莫非是送给皇女殿下的吗?”   “是送给小郡主。”   三爷看着登记礼物的小太监一乐,开口解释道:“里面都是一些皮球,人偶之类的玩具。”   招呼小樱,让小樱把礼物的具体名目,告诉登记小太监。   然后在登记小太监,书写这独一份的礼物名录时,三爷看着王鼎锡笑道:   “王员外,一直都忘了告诉你了,我和只能在门外送礼的你,有一点小小的不同,我是可以进去混饭的。” 209 好感度,百分之百!?   三爷从未想过,一顿饭竟然能吃出来,超过二十年的刑期。   那根本不是一桌子菜,而是一整本的野生动物保护名录,虽然这些动物在大朙,很多都是泛滥成灾的。   可见动物的天敌,与其说是人类,倒不如说是工业化,如果不是工业化帮助人类,突破了农业时代的人口天花板,动物也不会出现濒危这个概念,因为人能圈的地就只有那么多,大家都有各自的空间,大家都过的很好。   但三爷会为了保护动物,不去进行工业化吗?   当然不可能!   人类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怎么能够因噎废食?   生物的多样性应该被保护,但保护的前提是,不能影响自身的发展,所以三爷能做到的就只有,加快发展的步伐,用更加迅速的发展,去减少对自然的损害。   当然,说了这么多,今天这顿饭,三爷还是要吃的。   叼着根牙签,吃饱喝足后的三爷,心满意足的躺在逍遥椅上,看着庭院中迎冬绽放的梅花,闻着手边热气四溢的香茶,三爷愈发觉得这王爷的人生,真是他娘的惬意。   要是身边再有十个八个小宫女伺候着,那小日子真是……   “师父,您想什么呢?”   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和三爷成八字形,坐在另一张逍遥椅上,小樱微眯着双眼,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师父。   两人惬意的姿态,根本看不出是在王府,反而像是在自己家里。   “为师想,咱家是不是也该弄个新房子了,那小院虽然住的挺惬意,但终究还是差了点意思。”   没承认自己期待的是小宫女,三爷巧妙的把话题,转移到房屋上面。   “师父是要自己设计一套新屋子吗?”   小樱早就不满意这种,她住东厢房,师父住正房的居住方式了,现在听到三爷要重新盖房,她立刻就来了兴趣。   “小樱也想换一套房子住吗?”   三爷的本意是随便转换一下话题,但乖徒儿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话,他也不介意多聊一些:“那小樱想住什么样的房子啊?”   “与众不同的。”   没好意思说,自己不想要现在这种,分房式的院落,小樱旁敲侧击的对三爷说道。   “与众不同?”   三爷听到这个要求之后,第一想法就是皇宫,因为那玩意天下只有一个。   但皇宫这东西,我也住不了啊!   正当三爷笑着摇摇头,准备给小樱讲几种个性别墅,让她选一选的时候,一位意外来客出现在三爷面前。   “明月也可以听一听,张卿对房屋的设计吗?”   什么人都没有带,朱明月就这样独自来到三爷身边。   朱明月!   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朱明月,三爷赶紧起身,拱手施礼道:“见过殿下。”   “见过殿下。”跟随着师父的脚步,小樱也起身施礼。   “没有外人,张卿和小樱姑娘不必客气。”朱明月虚抬一下手,让三爷和小樱平身。   “殿下来找微臣,不知有何吩咐?”三爷自认为和这个公主不熟,所以搞不太清楚对方找他干嘛。   “没有吩咐,就是想来找张卿聊聊天。”   朱明月俏皮的眨眨眼,朝三爷笑问道:“但不知张卿,是否接受明月这个邀请。”   “殿下相邀,是微臣的荣幸。”   “您先坐,我再去搬个椅子过来。”   伸手把朱明月邀请至,小樱坐过的躺椅上,三爷微笑着转过身,带着小樱走向花厅内部。   一边走,三爷一边把头凑向小樱,压低声音问道:“小樱,你觉得这个皇女怎么样?”   “还不错,感觉和灵王殿下差不多,都很和善,都很好相处。”小樱抿了抿嘴,给出了对她而言,很高的评价。   听着小樱对朱明月的友善评价,三爷点点头,在心里感叹一声:   朱明月这个好感度影响,也太效果拔群了吧!   连小樱这种等级的心性,都抵挡不住吗?   一个好的推销员,就要迅速抓住顾客,稍纵即逝的消费冲动,所以听着三爷的感慨,狗系统立刻就提出了相应服务:   【单次查看目标,对朱明月的好感度,收费7天】   【包月查看目标,对朱明月的好感度,收费3个月】   【包年查看目标,对朱明月的好感度,收费1年】   【注:开通自动续费模式,可享受会员价10月/年】   ‘狗系统,你丫的说句实话,你最近是不是到互联网公司进修了,怎么连自动续费这种坑爹模式都设计出来了?’   看着狗系统那一长列的收费标准,三爷心里那叫一个大呼坑爹。   【我只是全心全意,给使用者提供最好的服务】   也不知道这个无耻劲儿,是不是学的三爷,狗系统反正是摆出了一副,我一切为你好的无耻姿态。   ‘嘿!’   ‘我这次还就不冲动消费了,反正除了我身边的几个人,我也不在乎其他人,被朱明月影响到了什么程度。’   ‘先给我来个单次的尝尝鲜。’   随着三爷的要求提出,他再次看向小樱的时候,小樱的身边已经标出一个,5%光文的标记。   ‘才百分之五,在小樱口中,就有还不错的评价了吗?’   ‘系统,你这个评价体系是十分制的吧?’   回想着小樱对朱明月的评价,三爷朝系统吐槽了一句。   【那是你们人类语言表述的问题,请不要怀疑我的计算能力】   【而且,百分之五,它确实代表着有好感,因为这个数字可以是负数,至于陌生人的话,那就是零】   系统反驳了三爷一句,告诉他要相信数字。   ‘那能看别人的吗?比如小樱对几个师弟的好感度。’   虽然有些对不起小樱,但三爷他是真的感兴趣。   【当然可以,收费标准也一样,一人一次7天】   狗系统除了乱收费这点,其他方面都不会让三爷失望。   ‘小钱,我选择都看。’   三爷嘛,在消费上,也从不会让系统失望。   ‘百分之十一,百分十一,六个师弟,全是百分十一?’   ‘狗系统,你确定你没有胡乱编数字逗我?’   ‘而且小樱,对她的几个师弟都不错啊,怎么可能才这么点好感度?’   三爷结合自己看到的事实,对系统提出了严肃质问。   【持有人,你们人类的情感是相互叠加的,我这只是计算的独立好感度】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爱屋及乌,你作为一个人类,应该比我更加理解吧】   爱屋及乌?   经系统一提点,三爷立刻就想到了自己。   ‘系统,我……’   恐惧。   三爷想开口问一下,他在小樱心中的地位,但是在开口之前,他就本等的感受到了恐惧,他恐惧自己看到一个,低于他预期的数字,从而影响他自己的心态。   ‘呵,果然无知,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可恐惧归恐惧,有些思绪它一旦出现,就没有办法完全消散掉。   别说是自己心仪的姑娘了,就算是一只猫,一只狗,人也会想知道,自家宠物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系统,我不需要知道具体的数字,我就问一下,在活着的人当中,小樱好感度最高的人,是不是我?’   具体的数字三爷不敢问,因为他搞不清小樱,是不是性格如此,对人的好感度天生就不高,他只需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小樱最喜欢的那个人就够了。   因为在这个世界,三爷最在乎的人就是小樱,所以他只奢求这个关系是对等的。   系统听着三爷的询问,看着三爷头上100%的标记,有些搞不懂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自信。   但准确回答使用人问题,是系统的基本守则,所以系统只是给予了三爷,【是】的回答。   心满意足。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数字,但明确知道小樱心中,最喜欢的是自己之后,三爷的心里还是有些小雀跃的。   他笑眯眯的看向小樱,开心的轻呼了一声:“小樱,你说咱们弄个楼房怎么样啊?比如弄个二层小楼,三层小楼什么的。”   “只要是师父喜欢的,小樱都喜欢。”   虽然知道三爷刚刚的沉默,思考的肯定不是盖房问题,但从三爷的语气形态,小樱还是可以轻松判断出,师父刚刚想的是她。   而师父只要想是她,对小樱而言就足够了。   “那就盖一个三楼吧,夏天的时候在屋顶上烧烤,肯定别有一番韵味。”   三爷和小樱说笑着,又搬了一个逍遥椅回到朱明月身边,然后三爷就展示了一番,什么叫你想轻松点谈话,那咱就轻松到底。   三人成品字形,坐在各自的逍遥椅上,守着中间熊熊燃烧的碳炉,一人腿上盖一条毛毯,一人手里捧一杯热茶,望着屋外徐徐飘落的飞雪,充分体验了这份,独属冬日的惬意。   “殿下,想聊什么?”   “只要是这个世界上客观存在的事物,我都可以回答您,无论是医卜星象,还是人文地理,亦或是琴棋书画,只要是您感兴趣的,咱都可以随便聊。”   无事不登三宝殿。   三爷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递给朱明月一个话茬。   “什么都可以聊……”   朱明月嚅嗫着这个话茬,美眸一凝,微笑着朝三爷问道:“我听一些人说,张卿不反感女皇登基是吗?” 210 此字曰曌,取明月当空之意   嚯嚯嚯嚯嚯!   姐姐,你这问题这么劲爆吗?   上来就是女皇登基,还是不用‘无中生友’的那种。   虽然做好了接直球的准备,但面对这照面门踢来的直球,三爷还是小小的讶异了一下。   “是的,我不介意,只要登基的人,能是一位明君,是男皇,还是女帝,对我而言,都没关系。”   不过三爷是谁,对面开直球的话,他只会更直。   笑盈盈的看着朱明月,三爷继续问道:“殿下这么问,莫非是心中有点想法?”   “张卿觉得我应该有吗?”朱明月用疑问代替回答,发出了肯定的反问。   “如果是您的话……”   “确实应该有这种想法。”   在三爷看来,朱明月有想法很正常,或者说她就应该有这种想法,毕竟她有着那么强大的能力,就应该有点大胆的想法。   “我的话就应该有?”   朱明月有些奇怪的看向三爷:“张卿何出此言?”   额……   我就是顺嘴口嗨一下。   面对朱明月的疑问,三爷沉吟片刻之后笑道:   “实不相瞒,殿下。”   “我这个人稍微懂那么一点相面之术,所以在看到殿下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殿下不是凡人,而是被上天垂帘之人。”   三爷没直接口嗨,朱明月有什么真龙之气,只是点出了你这个人不一般。   因为三爷只是理解她的这个想法,并不代表认可她这个人,毕竟皇位嘛,三爷还是希望能上去一个,稍微优秀点的人。   没错,哪怕推一个女帝上位,能获得大量刑期,但三爷还是想两者兼顾一下。   所以他需要搞清楚,这该朱明月适不适合当皇帝。   “张卿既然这么说,那想必是支持明月登基喽?”   听到三爷说她是上天垂帘之人,朱明月自然是理解成三爷要支持她。   “殿下,别误会,我只是说您不一般,并不是说要支持您。”   “因为我并不知道您,是否能成为一位明君。”   三爷耸耸肩,表示你别想太多,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   至于三爷和朱明月谈话,为什么说的这么直接,那当然是因为,话题都谈到这种份儿上了,虚假的客套也就不需要了。   “明君……”   朱明月嚅嗫着这个词,扑哧一笑:“但不知张卿口中的明君,应该是何种模样?勤政的?爱民的?仁厚的?节俭的?还是通达儒术的?亦或是从谏如流的?”   “额……”   被反问到这个问题,三爷反而答不出了。   我期待什么样的明君?   听我话的?别管我的?可以让我随便搞建设,搞经济的?   至于传统君主的那些美德,有当然是很好,但真是上来一个铁血强硬,脑子一根筋,非要自己掌控这个国家‘传统明君’,三爷还真吃不消。   “张卿,其实我刚刚说的那些品格,你都不在乎对吧!”   朱明月从靠背上起身,用左胳膊撑着把手,身体前倾,看着三爷,眼神锐利的问道:“其实张卿希望的明君,是能够无条件信任你的,更够放手让你随心所欲的,能够全力支持你的明君对吧?”   我……   面对朱明月直击内心的质问,三爷叹笑一声,轻轻点了点头:“殿下说的没错,微臣心中的明君,确实是那般模样。”   “但张卿憧憬的这种,独信你一人的君王,应该叫昏君才对吧?”朱明月重新靠回椅背上,笑盈盈的看着三爷。   “这不也能说成是知人善用嘛。”三爷摸了摸自己的脸,稍微感觉温度有点高。   “我可以做这个知人善用的‘明君’。”   朱明月抬起自己纤柔的右手,伸食指指向三爷:“我可以给予张卿无限的信任,以及无限的权力。”   “殿下,您这个也有点过于信任我了吧,您就不怕我是一个酒囊饭袋,或者会有狼子野心。”   突然被一个皇女这么信任,三爷与其说是高兴,倒不如说是觉得这个皇女有点楞。   “酒囊饭袋?”   “如果张卿是酒囊饭袋的话,这世间就没有聪明人了。”   “至于狼子野心……”   “我相信张卿的忠诚。”   我看你是相信自己的被动吧。   三爷想了想朱明月的被动,发现这女人确实可以,无条件的信任身边所有人,而且更坑爹的是,他还没办法给朱明月一个教训。   因为三爷是真不想当皇帝,每天被强制圈在皇宫里,处理着没完没了的政务,上个床都要被好几个太监听墙根,吃饭喝酒还要担心被下毒。   除非三爷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放下逍遥的法外狂徒不做,跑去给自己判一个终身皇城监禁。   看着三爷进入沉默,朱明月继续抛出筹码:   “张卿,如果你选择明月的话,明月可以给你一个,任何皇子,包括现任陛下都给不了你的东西。”   这狐狸精要干嘛!   听到朱明月的筹码,三爷还没做出反应,小樱先把身体坐直了,可见那百分之五的好感度,确实如同浮云,比塑料姐妹情还塑料。   “我可以让整个朝廷的官员,都配合张卿行动。”   朱明月说完筹码,小樱绵软了,可三爷却硬起来了。   这个条件不错啊!   虽然有一股强控思想的味道在里面,但大朙这些破官,强控就强控了吧,毕竟他们不想体面,那有人帮他们体面也不错。   而且三爷想要推动时代的迅速飞升,那确实需要所有人,特别是大朙官员的通力配合,本来这个配合是很难达成的,但现在有了朱明月的话,情况确实能简单不少。   所以在听到这个条件之后,三爷心动了。   更不用说推一个女皇登基,本就是一件刑期无量的事情。   “殿下若能有这种手段,又何须微臣的相助呢。”   听到朱明月提她的强力被动,三爷在心动的同时,也有些好奇她为什么要找上自己。   “张卿,朝堂易取,但民心难得啊!”   朱明月轻叹一声,朝三爷认真说道:“明月不单单想登上帝位,而且想在天下人的认可下,登上帝位”   “至于这个认可,明月觉得,只有张卿能帮我得到。”   听着朱明月的说法,三爷终于明白了她的全部心思:   想不到这位皇女殿下还有点追求,竟然还想着让全天下人,都认可她这个女皇。   而且只有我能做到什么的,这个小女皇还有点眼力见嘛~   被朱明月暗中夸奖一番,三爷满意的点点头,正当他准备答应的时候,朱明月还笑着补充了一句:   “而且明月选择张卿,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张卿你是一位能臣,而明月也正需要一位能臣,帮明月处理政务。”   卧槽!   那咱俩同行啊!   都是摸鱼小能手!   听到朱明月的第二个原因,三爷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千斤顶,李光阳李县丞:   光阳啊,你这辈子就跟着三爷混吧,保证加班费够够的。   在心里吧李县丞打赏‘必带’的标签之后,三爷朝朱明月拱手笑道:“微臣张三,见过陛下。”   “张卿不必多礼。”   联系前面的讨价还价,再结合现在,三爷躺在逍遥椅上,朝自己拱手的样子,朱明月愈发确定,三爷是不受自己好感度影响的,但她并不恐惧这件事,因为人不是独立存在的。   三爷不受影响没关系,只要他身边的人受就可以了,而且只有三爷一个人特殊的话,还挺让朱明月感到新奇的,因为她只有和三爷在一起,才能进行对等的谈话,感受到一种独特的感觉。   张卿不愧是张卿,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就在朱明月看着三爷,感受两人之间独特关系的时候,三爷却笑着来了一句:“殿下,您‘明月’这个名字,登基之后可不好避讳啊!”   为什么老朱家人的名字,都取得贼奇怪,生生创造出来一个元素周期表,就是因为避讳问题。   皇帝的名字,不能随便写,也不能随便读出来,如果老朱家的皇帝,都把自己的名字取成常见字,比如朱明月这种,那文人们,非得疯掉不行,别说科举了,写诗都没法写了,都是避讳字。   同样的,皇帝不表字,也是这个原因,不然一个皇帝占好几个避讳字,天下的老百姓还活不活了。   避讳?   我好想还真忽略这个问题了。   朱明月听到三爷这么一说,在小小愣了一下的同时,也对三爷更加满意起来:看看我家张卿,这么快就把我默认成皇帝了。   “关于这个避讳问题,张卿有什么想法吗?”在心里小小的夸赞三爷一声,朱明月看着三爷笑问道。   “微臣斗胆,帮殿下想了一个新名字。”如果朱明月是别的名字,三爷还真想不到这些,但‘明月’这俩字,实在是让人不联想也不行。   “新名字?”   “张卿说来听听。”   三爷的‘文才’,朱明月是知道的,所以她也有些期待,三爷会给她起个什么名字。   “曌。”   三爷用食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这个‘自创字’:   “此字曰曌,取明月当空之意。”   ————   稍微有点小卡文,所以晚了一丢丢 211 倭寇:张三,你怎么又白嫖我们了! ??   三爷和朱明月,正式结成了战略合作伙伴。   其中两人的分工也很简单,朱明月全权负责宫内,三爷全权负责宫外。   朱明月负责把皇宫弄成她的后花园,什么弘德皇帝的传位昭书啊,自己的生命安全啊,都是朱明月要处理的问题。   而三爷则是要搞定宫外事物,比如大朙百姓的认可啊,比如那七个想登基的皇子啊,再比如大朙的倭患啊,虏患啊,等等以一系列听起来比较复杂的问题。   但实际上,对于三爷来说,除了那七个想登基的皇子之外,其他全部问题,都可以用他自身的发展来解决。   比如百姓方面,更好的生活品质,正确的舆论向导,只要能挥舞好这两杆旗帜,百姓对女皇的认可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至于南倭北虏方面,三爷只能说一句,不管是七大海洋,还是西伯利亚林地,他全都要。   而七位皇子嘛……   大朙皇宫的北门也叫玄武门,反正三爷只需要把这七个人带过去就好,至于朱明月后面怎么处理,就是她的问题了。   客观说,单推一位女皇登基,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但对于三爷来说,麻烦?不存在的。   所以三爷的日常生活,在朱柦的生日宴会之后,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他每天的工作依旧是:摸鱼,遛虎,撸小樱。   在开心度过每一天的同时,静静注视着这个时代一步步发展。   可三爷岁月静好,但京城和海清县可是开足马力,每天都干的热火朝天。   自从‘海京高速水泥路’通车之后,两个城市就开始迅速交融起来,京城提供市场,海清县提供商品。   特别是三爷旗下的狂三玻璃厂,不知道被那个臭不要脸的小天才提醒了一下,竟然玩起了轻奢概念(小樱:啊啾~师父想我了?)。   开始趁着过年前这段时间,百姓们买新衣,置年货,进入消费旺季的时候,卖起了简单的玻璃饰品。   各式各样的小玻璃饰品,直接成为了今年京城地区的爆款,稍微有俩闲钱儿的百姓,就会给自己妻女买几个玻璃饰品戴戴,感受一下这种廉价的‘高贵’。   狂三党的商务大管家金蛤蟆,看着一日好过一日的收入报表,更是乐的在办公室里面直蹦,一边蹦还一边大笑着嘚瑟道:“要不说人得起个好名字呢,看看咱这名字,金蟾,注定就是一个要发财的名字啊!”   “老金,金蟾那得三条腿的才招财,你这还少一条啊。”   作为接洽安置部和狂三党的中间人,银河蟹经常会到金蛤蟆这边来谈工作,其中调侃一下自己的老伙计,就是他的日常工作。   “谁说我只有两条腿?”   “我这中间不还有一条呢吗!”   金蛤蟆挺挺腰,表示自己设备齐全。   “连一小时都坚持不了的腿,也好意思说那是腿。”银河蟹转动着手中的茶碗,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我那叫正常,像你那种每次都搞好几个时辰的,才叫有病,应该找个大夫看看。”   都是老嫖友了,金蛤蟆两人早已熟知了对方的特性。   “对了老金,你说到大夫,我突然想起来三爷要在县里新修一个医院,地址你选好在哪了吗?”   在朱柦过生日的那天,李五十也结束了自己在北直隶的药物考察,正式来到海清县,进行医书编写。   而三爷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大朙版李时珍,在留下李五十编书的同时,也开始了第一所医院的建设,争取让这位大夫,刚编完书,就可以无缝对接,上岗就业,充分发挥自己的光和热。   什么?   三爷压榨劳动力?   呸!这明明叫能者多劳!   “如果按照三爷的规划建设,新医院只能建设在城外了。”   金蛤蟆想着三爷那,又是住院部,又是门诊部,又是急诊部,又是研发部,还有停车场的医院规划,只能把新医院的地址安排在县城外。   说完新医院的建设地点,金蛤蟆又开始抱怨起城墙:“在遇到三爷之前,我觉得能住到城墙里面,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但在遇到三爷之后,我发现这城墙真是碍事儿!”   “特别是咱这个,只有四个门的小县城,那四面城墙立在那里,除了堵塞交通不说,还十分影响咱们县城的发展,就比如新医院得建在城外,那万一晚上有个病人什么的,他出不了城啊。”   城墙,作为工业时代前的防御工事,确实对保护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起着不容忽视的作用,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城墙都是一个城市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但,时代变了啊。   对于正在超高速发展的海清县来说,县城墙比起保护作用,它的限制作用更为明显,单就一个每晚必关城门来说,已经成为了海清县百姓,人人抱怨的陈旧规定。   很多需要频繁往来于城内外,到安置点工作的百姓,确实是深受其苦。   金蛤蟆这些狂三党高层就更不用说了,明明手中是一盘整棋,却生生被城墙分成了两段,这怎么能让他们愉快接受。   “蛤蛤,听你这口气,你是想拆了三爷我的城墙啊!”   全天下,只有一个人会这样称呼金蛤蟆,所以在听到这声熟悉的称呼之后,金蛤蟆两人立刻起身行礼:“见过三爷!”   “三爷,您今天怎么有功夫,跑我这边来?”一脸谄笑的跑到三爷身边,金蛤蟆开口询问道。   还不是因为在县衙里,待不下去了吗。   因为还有几天就要过年的原因,整个海清县衙,都进入了高效办公模式,争取在新年到来之前,把衙里的一切事物,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高效办公,就意味着对比强烈,看着整个县衙,人人走路带风的忙碌景象,拿着根逗猫棒,在县衙里无所事事,悠然挑逗老白的三爷,立刻就感觉浑身难受起来。   虽然县衙的人早已习以为常,三爷就是躺大堂上睡觉,大家也都无所谓,但三爷还是有点脸皮薄的,看着大家都在努力工作,他只能默默退出县衙,跑狂三党大院这边来摸个鱼。   “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来狂三党看看,看看大家有什么需要的。”   可能这就是当领导的好处吧。   虽然是在摸鱼,但三爷愣是摆出一副,视察工作的模样。   “多谢三爷关心,狂三党在小樱姑娘的带领下,一切都在有序运行,虽然已是接近年关,但党内并没有出现沉积工作,随时都保持着最佳状态。”   面对三爷的视察,金蛤蟆小小的夸了一下狂三党。   “很好,大家这一年来也辛苦了,等到过年的时候,一人给你们封一个大红包。”   三爷拍了拍金蛤蟆的肩膀,把话题转移到城墙上:“蛤蟆,城墙问题,你和三爷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那城墙我也想拆。”   想要快速发展城市,城墙肯定是要拆除的,至于三爷这么久以来,为什么没谈到这个问题,甚至连晚上关城门的习惯都要保留,主要还是考虑到海清县百姓的情绪。   毕竟城墙嘛,到底还是一道防御工事,代表着城市安全,他上任就拆墙的话,很容易引发百姓情绪,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海清县的百姓,想主动拆掉这个影响他们生活的城墙,三爷再提出拆墙,不过是在顺应民心罢了。   “三爷,这城墙,恐怕是不好拆吧。”   “咱大朙那群官您还不知道吗,宁肯坐着等死,也不会做出一丝一毫冒险的举动,您拆墙如果没有合适理由的话,怕不是要面对无数言官的弹劾。”   金蛤蟆虽然支持三爷拆墙,但他心里也明白,城墙可不是想拆就能拆的,毕竟那东西属于防御工事,走正规途径,用想发展的理由去拆墙,肯定是不现实的。   “正常拆肯定是不行,但不正常的拆呢?”   三爷知道,在大朙,什么发展啊,什么民心啊,都是扯淡的东西。   想搞点什么大动作,必须得用阴间的办法:不问科学,问鬼神!   “不正常的拆?”   “三爷,您又想到什么高招了?”   三爷的脑子,金蛤蟆是无比佩服的,远的不用说,单就前不久那个,轻奢玻璃饰品概念,就让金蛤蟆感受到了,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快乐。   “蛤蟆,你说如果我把海清县城墙,和朝贡船被劫联系在一起,这个墙是不是就必须得拆了?”三爷用花剪,拨弄着桌上的水仙,朝金蛤蟆绕有深意的一笑。   “城墙和朝贡船被劫?”   “这也能联系到一起吗?”   一边是陆上的城墙,一边是海中的倭寇,这两者之间的联系,金蛤蟆想破头,也想不出一点关联。   “蛤蟆,你这想象力不行啊!”   看着两眼瞪圆,满脸不解的金蛤蟆,三爷笑着解释道:“城墙即围墙,围墙即牢笼,海清县的城墙,困着一条渤海中的苍龙。”   “此龙为了报复,专门招来倭寇,对海清县的朝贡船进行袭击,为了避免以后再出现被袭击的情况,我们需要把城墙拆掉。”   “这个拆墙的理由,大家觉得如何啊?” 212 笨!最后还是得三爷我出手   “三爷,要不您能写出《金瓶梅》呢,就这个睁眼说瞎话……”   “呸!就这个编故事的能力,属下真是万分佩服。”   因为有倭寇,所以要加盖城墙,这一点所有人都能想到。   但听着三爷一通瞎掰之后,竟然能把拆城墙,也掰到倭寇身上,金蛤蟆心中那叫一个佩服。   只是佩服归佩服,该有的疑问,金蛤蟆还是有一些的:“三爷,你这个故事虽然编的很好,但想让百姓们相信,干讲估计是有些困难。”   “而且把围墙和倭寇联系起来,会不会有一部分百姓担心,没城墙之后,倭寇上岸了怎么办。”   金蛤蟆的两点疑问,都提到了关键点上,可见这个狗小子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   “蛤蟆,你这两个问题问的很好。”   三爷先是肯定了一下金蛤蟆的疑问,然后开口解释道:“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那就是三爷我不是光拆墙,三爷我在拆旧墙的同时,还是要盖新墙的。”   “盖新墙?”   “三爷您是要盖一座新城?”   听到三爷要盖新墙,金蛤蟆发出了疑问。   “盖什么新城。”   三爷咂咂嘴:“好不容易把旧笼子拆了,我在弄一个新笼子把自己圈起来,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不盖新城的话,三爷您的新墙要盖在哪里?”   由于倭寇给大朙的压力不算很大,而且大朙的火炮,从建国到今天也没啥发展,所以在大朙还没有衍生出炮台的概念。   “盖在海边!”   没有概念,三爷就给他创造概念,将水仙上一片枯黄的叶子剪掉,三爷指着渤海的方向宣布到道:“就在海边,三爷我打算盖个炮台,如果有倭寇敢来侵犯的话,三爷直接给他们沉到海里。”   大沽口炮台最初建立的原因,就是为了防范倭寇,那么三爷也要弄一个海清炮台,在防范倭寇的同时,还能震慑一下欧洲商人,   “在海边盖个炮台?”   “可是三爷,咱们大朙的炮,能打那么远吗?”   通过三爷的描述,金蛤蟆大概知道了,炮台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但大朙现有火炮的杀伤力,却让金蛤蟆有些迟疑。   “大朙的炮,当然不行,但三爷的炮,非常可以。”   虽然导弹三爷一时半会儿整不出来,但弄个加膛线,改进版的红夷大炮,对三爷而言,还是很简单的。   要是炼钢厂的产量,以及机床的精密程度,能够提升更快一点的话,像阿姆斯特朗炮那种后装炮,三爷也不是不能试试。   但不管怎么弄,压着同时代的人打,三爷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故事方面呢?”   “三爷您这个‘城困苍龙’的故事,您打算怎么讲?”   对于三爷,金蛤蟆是无条件相信的,既然三爷都说了,自己的炮没问题,那金蛤蟆也就迅速转移话题,不在炮上面多做纠结。   “不讲,我们演。”   造炮造船,三爷没问题,装神弄鬼,三爷也很精通。   “演?”   金蛤蟆一愣:“三爷,您打算怎么演?”   “自然是找专业的人来演。”   “蛤蟆,你去派个人,到县城西南边的清风观,把里面的柳山老道叫来。”   虽然三爷也有个牛栏山,红星观,道士罗真人的名号,但当着全县人装神弄鬼这种事儿,他还是打算找个脸皮厚的来,毕竟他好歹也是县里的大老爷。   ~~~   金蛤蟆的效率还是非常高的,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柳山老道以及他的几个小徒弟,就被带到了三爷面前。   “小道柳山,见,见过大老爷。”   上次见面的时候,三爷是假道士,柳山是真道士。   这次见面的时候,三爷已经是正儿八经的海清知县,兼海清千户,兼市舶司提举了,而柳山还是一个道士。   这可能就是人生吧。   看着一躬到地的柳山师徒,三爷笑着抬抬手:“老柳,不必整这些客套的,咱都多久的老相识了,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小道不敢。”   看着已经鸟枪换炮的三爷,柳山心里那叫一个感慨。   “嘿,老柳,三爷给脸你不要,想死吗你?”   看着拘谨的柳山道人,三爷笑着咋呼一句。   “要要要,三爷您说您要干什么,小道我万死不辞!”   三爷是笑着咋呼一句,可小樱却配合了师父,一丝杀意放出,把柳山吓得直接一激灵。   “坐坐坐,先坐下,三爷和你说点事儿。”   挥挥手,让柳山和他的几个徒弟坐下,三爷继续笑问道:“老柳,最近你们道观生意怎么样?”   “大老爷,我们……”   听到三爷问自己的骗术,柳山还以为三爷是秋后算账,立刻哭丧着脸,就要开口解释。   “啧!”   “行还是不行,三爷问你话呢,别说那些没用的!”   没让柳山辩解,三爷直接开口打断了他。   “勉强糊口。”   面对强势的三爷,柳山真的是要哭了。   “那骗术呢,有没有精进一下?”   “别回答那些没用的,直接说有,还是没有!”   怕柳山瞎扯淡,三爷提前进行了警告。   “回禀大老爷,没有,还是那些老东西。”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三爷问的死死的柳山,只能两眼含泪的回答。   “老柳,那你这个不行啊,人怎能不思进取呢!”   听着三爷的训斥,柳山声音哽咽的问道:“大老爷,要杀要剐,您能给我一个痛快吗?”   “什么要杀要剐,三爷我今天找你来,是想照顾一下你的生意。”三爷倚在太师椅的靠背上,摆手打断了柳山的哭腔。   “照顾我生意?”   “大老爷您需要我做什么?”   柳山的脑子是很快的,听三爷这么一说,就知道今天要卖一下手艺了。   “这是这样……”   三爷把自己‘城困苍龙’的故事,以及自己要达到的目的,给柳山讲了一遍,然后声音平淡的朝柳山问道:“老柳,怎么样,能做到吧?”   “可以,大老爷。”   江湖骗术,五花八门。   在某家人墙上,用磷粉画个鬼,造成燃烧,然后进去驱鬼,也是老柳的常用手段,这次只需要把鬼换成龙就好了。   “老柳,画龙的话,你们的磷粉够用吗?用不用我给你们备点?”   老柳的那些花把势,三爷都会玩,如果不是身份受限,三爷自己就来了。   “大老爷,够用,我们的磷粉够用。”   如果不是身份有差距,柳山都想跳起来抽三爷了:咱能不能别老揭秘啊,你不吃这口饭,我们还吃呢!   “行,那就事成之后,给你们五百两吧,也让你们道观过个好年。”   爹!   亲爹!   听着三爷大方的赏赐,柳山直接跪在地上,朝三爷感谢道:“多谢大老爷赏!”   “好了,好了,起来吧,我这儿不兴下跪。”   摆摆手让柳山起身,三爷又朝金蛤蟆吩咐道:“蛤蟆,你和老柳商量一下具体行动,咱争取把这出戏演漂亮了。”   “至于老银,你去和慧安法师说一下,让他配合一下故事。”三爷吩咐完金蛤蟆,又把视线看向银河蟹。   “遵命,三爷。”   ~~~   腊月二十五,夜。   不同于往年,把大年三十称之为年关,隐含有过关之意。   今年的罗大毛,其实是有些期待新年到来的。   作为一名住在城墙根的,海清县普通百姓,他在今年冬天,获得了太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首先是收入方面,作为一个买早点的小贩,每年冬天的早点生意,都是最为艰难的。   除了气候上的寒冷之外,更可怕的是,往年冬天的海清县是沉寂的,整个县城都进入了冬眠状态,在街上上工的人很少,愿意买早点的人更少。   但今年不同了,自从三爷上任之后,海清县就像是失去了冬日,每一天都是热火朝天,每一天都是客流遍地,不光有着海清县的县民,还有着安置点的灾民。   不对,不能把那些人称之为灾民,因为他们不是来要饭的,他们也是有钱的,是可以消费的,是一个个正儿八经的客人。   正是有着这些源源不绝的客人,罗大毛今年冬天的早点生意,比他往年其他季节的生意,还要好上几倍,一个冬天忙碌下来,赚到的钱,足以让他过一个富足美满的新年。   而除了收入上的变化,生活品质上的变化也有不少:   往年只能穿破旧棉袄的他,今年穿的却是蓬松的毛衣,加接风的皮袄,虽然今天的冬天比往年更冷一些,但罗大毛的身上,却要比往年暖和不少。   而除了身上的暖和,他的家里,也要比往年更加温暖,廉价,干净,节省的蜂窝煤,彻底改变了他家冬天的局面,每天蜂窝煤炉子,不歇火的烧着,随时都让家里温暖如春。   除了这些最直观的提升,剩下那些在娱乐方面的戏院啊,牌局啊,也是让罗大毛久违的感受到,人生的幸福。   “就是这个卖早点,永远都得早起啊!”   站在家门口,看着天上明亮的繁星,罗大毛哈一口长长的白气,正要背上他的早点工具,前往街口摆摊,就看到城墙方向,泛起一道蓝光。   “城墙哪来的蓝光?”   罗大毛放下肩头的扁担,轻轻嘬了下嘴皮,三步两步就跑到了城墙下面,绕过街角的一棵大树,罗大毛直接吓得坐在了地上。   城墙上烧着蓝色的火焰,火焰中勾出一颗狰狞龙头,隐约间,罗大毛还仿佛听到了,阵阵的龙吟。   “妈诶!”   “救命啊!”   罗大毛连滚带爬的跑向自己家。   而在城墙上,三爷则是一脸嫌弃的瞪了柳山一眼:“画个画儿都不会画,最后还得三爷我亲自出马。” 213 996没人性?不!那只是你的工资不到位   谣言的传播,永远都迅速的。   里面再带一些神话色彩的话,传播起来更是快上加快。   在三爷有意的推动下,不过短短三天时间,‘城困苍龙’的故事,就开始在整个海清县传播开来。   甚至隐隐有了,进一步扩大的趋势,弄的三爷在感慨谣言猛于虎的同时,也不得不迅速站出来,定性这个故事。   海清县,远安广场。   海清县作为一个大朙的县城,当然是没有广场这个概念的(百姓想在大朙集会,一般都是在庙门口),所以这个‘远安广场’一听,就是三爷新设立的设施。   远安广场位于远安码头的南侧,在百年前也是属于远安码头的一部分,但随着海禁政策的实施,船舶数量的锐减,远安码头的规模,也就跟随着一步步缩小,最后在码头的南边,空出来一大片荒废的空地。   但,码头之砒霜,三爷之蜜糖。   远安码头的自行衰败,正好省下三爷拆迁旧港口的工程,直接把这大片荒地划如麾下,等着直接修新港口就好。   不过在新港口动工之前,三爷也正好趁着有空地儿,来给自己的县民们,把谣言正式结束。   “嗯嗯!”   站在一个高达三米的水泥基座上,三爷看着台下乌央乌央上万号居民,拿着一个超大号的铁皮喇叭,朗声高喊道:   “亲爱的县民们!”   “我是海清县知县张三!”   “今天把大家叫到这里,主要是想说一下,县内近期传的沸沸扬扬的,‘城困苍龙’事件。”   “作为一县的民之父母,县内的大事小情我皆要关心,所以在三天前听闻这件事之后,我就第一时间去请了,城南清风观的柳山道人,拜托柳道爷来解决此次事件。”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柳山道人在三天施法之后,终于和那条苍龙达成了和解,那么接下来就让柳山道人给大家讲讲,这‘城困苍龙’应该如何解决。”   演戏就要演全套,三爷台上刚讲完话,台下人群中的话托儿,就开始在县民乱吵吵之前,把话题定向正轨。   率先发言的,是话托儿中的马屁派,三爷好不容易当众演讲一回,那自然是要赶紧帮三爷再提升一波威望:   “三爷不愧是青天大老爷啊!”   “别的县太爷都是干吃好处,不管事儿,只有三爷,廉洁奉公,不辞辛苦,默默奉献,在大家还没搞懂是什么事儿的时候,三爷就已经请来了柳山道人,帮海清县驱龙护城。”   “是啊,三爷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张青天,三爷就是我们的张青天!”   三爷在海清县,本就官声极好,今天再被一帮有心之人带头吹捧,三爷在海清县的形象,就更加高大起来。   有带头吹捧的马屁派,还有专门对付理智之人的理中客。   三爷上来就说自己请了老道,自然会有一些心思比较多的人,开始怀疑柳山的能力,或者怀疑三爷是不是临时找个了道爷糊弄大家。   “竟然是清风观的柳山道爷,三爷竟然请来了柳山道爷!”   “这位兄弟,这柳山道人你认识?”   “怎么不认识啊,面皮胡同刘老太太家,前几个月不是闹鬼吗,就是柳山道爷驱的鬼,那家伙,三下两下,就把鬼收走了。”   “哦~~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原来是柳山道爷干的啊。”   人之恶,好为人师。   自己这边刚听了个小道消息,就会迫不及待的把它讲给不知道的人。   只不过是柳山道人上台的这一阵功夫,关于他捉鬼,关于他和苍龙斗法的消息,就开始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有群众基础好办事,既然大家都传柳山是个牛逼的老道,那么他讲起话来,也就变得更加可信。   而且还别说,老柳确实很擅长装神弄鬼,明明是一件纯虚构的故事,却愣是让他讲的栩栩如生。   连那条龙叫什么,怎么来的,怎么困在这儿的,家里都有谁,属哪个龙宫,性格怎么,都讲的面面俱到。   充分体现了什么叫,官方逼死同人,只要我讲的够详细,就不存在别有用心的人,能够借题发挥。   洋洋洒洒的讲了二十来分钟,老柳终于讲到了,要拆墙放龙。   而且考虑到新年要放假,没法大肆动工拆城墙,他还非常贴心的提了一句,可以先象征性的动工一下,因为那条龙也不在乎一天半天的。   柳山道人讲完了‘龙’这一方面,三爷也接着把安全方面讲了一讲。   这下拆墙的内在动机有了:百姓们想要更好的城市发展。   拆墙的外在必也要有了:城墙里面困着一条龙。   而且拆完墙之后的保护措施,也安排到位:要新建海清炮台。   在这三重理由的推动下,三爷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拆墙’的呼声。   ~~~   腊月二十八日下午。   海清县正式下发了,全县不再实施宵禁,县城门也不再进行关闭的通知。   看着拿在手中的拆墙通知,海清县的守城兵丁们,就像从未想过他们能有工资一样,也从未想过,城墙还能有被拆的一天。   但想了想下发通知的人是张三爷之后,一切又都显得那么理所应当起来。   谁让那个人是张三爷呢。   把下发的通知,在城门洞两侧张贴好,守城兵丁又继续起,他们已经为数不多的守城门日子。   “二猫,你说这城墙拆了之后,咱们这些人会被调到哪啊?会不会从此以后,就当不了衙役了?”   不同于车流拥堵,人满为患的北城门,海清县衙的西门,还是相对清闲的,每次守城兵丁调换到此门的时候,都是一次小小的休息。   “二狗,你不是老早就不想当衙役了吗,现在听到拆墙,怎么又开始担心起来了?”   王二猫看着自己的好友李二狗,看着这位胆子比较小的友人,咧嘴调侃道。   “二猫,你看这问的,给以前那些县太爷当差,和给三爷当差,那能一样吗?人家三爷可是正儿八经给工资的。”   不怨996没人性,只怨工资不到位。   在银子给够的前提下,这些衙差巴不得为三爷卖命呢。   “看来这银子就是好用啊,连二狗都想当一辈子差了!”   看着自己的好友点点头,王二猫开口分析道:“二狗,你放心吧,咱们这些人是不会失业的,你别看城墙拆了,可海清县也在扩大啊,那越来越大的县城,他总得有人管吧?”   “而且上次县衙开会的时候,三爷还着重强调了,让咱们别担心自己的职业,就算他老人家高升了,以后来了新的大老爷,他也会安排狂三党,给咱们这些人继续开工资的。”   “只要咱们好好干,好好听三爷的话,咱们这些人以后,肯定是衣食无忧的。”   海清县的高效发展,离不开这些基层衙役的通力配合,为了不让这些人产生,对知县换届的恐惧。   三爷在很久之前就承诺了,他们的工资由狂三党承担,只要他们能够尽心尽责,他们终身的饭碗,三爷都给他们解决。   至于这些衙役,终身都听三爷的话,以后的知县怎么办。   那三爷就管不着了,谁让你们不舍得花钱呢,而且后续知县面临的,也不单单是衙役问题。   “二猫。”   知道了自己后半辈子无忧之后,李二狗突然有些好奇,下任海清知县会是什么样的:“二猫,你说三爷高升之后,下一位来到海清县的大老爷,看着咱们县连城墙都没有,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不知道,但表情肯定会很精彩吧。”王二猫想着那滑稽的一幕,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   拆除城墙的共知,就这样在海清县普及开来,虽然刚听到的时候,人们还小小讶异了一下。   但是想了想家里正要炸的丸子,想了想床上正要裁的花布,各自忙于各自生活的人们,也就很快忽略了这个问题:   反正拆墙都是好处,那就拆了它吧,正好那城墙留着也占地儿。   海清百姓愉快接受了拆墙,那海清官员呢?   嗯……   三爷看了看自己的一长溜头衔,发现海清县的官,貌似就只有他自己,以及和他深度绑定的李县丞。   海清县的官场,完全就是三爷的一言堂。   在正式下达拆城墙的政令之后,三爷今年的知县工作,也算完整落下帷幕。   再等着县衙里各班衙役,各房书吏,以及李县丞,把县衙的其余工作,都完成之后,三爷在腊月二十八这天,就给县衙的大家伙儿,提前两天放假了。   “三爷,那我们先走了,等大年初一的时候,再给您正式拜年”   “走吧,走吧,都回去过年吧!”   平时都是第一个下班的三爷,在年末放假前的这天,选择目送所有衙役书吏,先他一步离开。   等到衙役书吏都离开之后,三爷看向身边的李县丞,开口询问道:“光阳,你过年去哪过?要不来我家凑个热闹?”   和家在本地的衙役书吏不同,李光阳是从外地来海清县做官的,在大朙这样一个交通基本靠走的时代,想趁着年假回家过年,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在三爷这边,连带他的徒弟们,基本都是无父无母之辈,所以过年的时候加个人,是完全没关系的。 214 谁给了你们,可以低看三爷厨艺的错觉   除夕,一年当中的最后一天。   虽然不是王法规定的正式年假,但整个大朙社会在今天,也基本进入了放假状态。   海清县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孩子们的跑跳声,笑闹声,更是透过青灰的院墙,传入三爷家中,但就是在这样一个阖家欢乐的日子里,三爷家却迎来了一个大麻烦:   没地方吃饭了!   没错,虽然三爷已经来这个世界小半年了,但他家里的炉子,至今还没有做过一顿正餐,除了偶尔烧热水的时候用用以外,三爷家的厨房,基本就处于荒废状态。   哈?你问三爷平时怎么吃饭?   那当然是下馆子啊!   胡同口的李家茶楼,已经当了三爷好几个月的御膳房了。   坐在前院正房的大厅里,三爷看着自己的七个徒弟,以及前来过年的李光阳,正打算要说些什么,他家的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大黑,去看看谁来了。”   许久未用大黑开门的三爷,今天又久违的感受到了大黑开门的雄姿,但不同于当初的冒冒失失,已经升任副千户的大黑,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领导者的从容。   “谁啊?谁敲门呢?”   就是这个嗓门方面,依旧是那般嘹亮。   随着院门打开,大黑看到了一位有些意外的人:“李叔,今天不是才年三十儿吗,您怎么今天就来拜年了啊?”   “我拜什么年啊,你这笨小子!”   “我这是来看看你们师徒的年夜饭,怎么吃?”   三爷天天在自己家的酒楼吃饭,李掌柜自然是要怀疑一下,三爷在厨艺方面的能力。   再考虑到王家哥五个,又是五个没碰过炒勺的大傻小子,以及小樱姑娘也稍显年轻,李掌柜于情于理,都应该来问候一下,三爷家年夜饭的问题。   “那您来的还正好,我师父正打算说这个事儿呢。”   大黑挠着自己,如猪鬃般粗犷的头发,将李掌柜带到三爷所在的正厅。   只是在路过院子正中的时候,李掌柜看着正在进食的大老白,朝大黑笑问了一句:“这大老白过年的时候,吃的是什么肉啊,三爷有没有给改善一下?”   “当然有啊,大老白今天吃的可是牛肉!”大黑指着老白爪下猩红的牛肉,朝李掌柜介绍道。   在大朙,牛作为耕地的主要畜力,名义上是被禁止食用的。   但在实际的操作中,总归会有那么一些牛死于意外,可死了的牛,它也不能埋了啊,所以在大朙也是能合法吃到牛肉的,只是价格上稍微有些昂贵罢了。   三爷家的院子不大,大黑两人走了没几步,就来在了正厅之中,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穿一身宝蓝色新棉衣的李掌柜,三爷笑着起身招呼道:   “李掌柜,您今天怎么有空儿来了?”   “三爷,我这不是来看看您,还有什么需要老朽效劳的吗?”   不用直接问,因为李掌柜能提供的效劳,就只有做饭一条。   “哈哈,多谢李掌柜关心了。”   看着李掌柜大过年的,竟然专门来问一句,需不需要帮忙做饭,三爷心里也是暖暖的。   “不过在年夜饭上,就不劳烦李掌柜您了,因为我打算亲自下厨。”   虽然在没有油烟机,没有燃气灶的厨房里做饭是一种折磨,但为了给徒儿们弄一桌够格年夜饭,三爷还是能小小牺牲一下的。   “三爷您亲自来?”   听到三爷要亲自来,李掌柜小小惊讶了一下。   “怎么?不相信我的手艺?”   看着李掌柜惊讶的脸色,三爷笑着开口邀请道:“那要不李掌柜,您也带着您家人,来我这边一起吃?”   “老朽一家?”   “老朽一家二十多口人呢,怎么好意思麻烦三爷您下厨。”   “要不这样吧,老朽赶着您上桌前,过来看一眼,感受一下您的厨艺,如果到时候,您对老朽家的年夜饭,也感兴趣的话,也欢迎到老朽家去看看。”   李掌柜说的很委婉,也很贴心,但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三爷您想做年夜饭,您就做,要做出来不能吃的话,您就来我家吃,我家随时欢迎你。   听懂了李掌柜的贴心邀请,三爷感谢的点点头:“李掌柜,您真是太贴心了。”   “好吧,如果我的厨艺水平确实不行,我就带着我家徒弟,去您家蹭一顿年夜饭。”   笑眯眯的送走了贴心的李掌柜,三爷又迎来了贴心的朱老板。   朱柦也知道三爷是一个混吃混喝之辈,所以在年三十这天,也是派陈公公邀请三爷去府上吃年夜饭。   “陈公公,我这几天前,才去王府上吃过寿宴,这没过几天又去,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看着常年穿一身喜庆大红色的陈公公,三爷笑着喝口茶。   “张知县,您跟王爷有什么好客气的,更何况您平时也没少在王府吃饭啊,一个月少的时候三回五回,多的时候十来八回,怎么今天反而客气起来了。”   陈公公和三爷也是老相识了,说起话来也是比较随意。   “其实我是想自己做年夜饭,给我的徒儿们露一手。”   三爷把手中的茶碗放下,说出了自己不去的真正理由。   “张知县,我多问您一句,你做过饭吗?”   三爷想在其他方面露一手,陈公公百分之百相信,但在厨艺这种粗人技艺上露一手,陈公公就有些怀疑了,毕竟君子远包厨啊(注:君子远包厨,不是字面意思,但陈公公理解成了字面意思)。   “没有啊!”   三爷回答的理直气壮。   “嘶!”   陈公公无奈的倒吸一口冷气,看着三爷点点头:“张知县,那我就不瞎客气了,我回去和王爷说一声,先给您把饭备上,然后我会赶在上桌前来看看您,如果您那一手没露好,您就和我回王府吃饭行吧?”   得,这个更直接,直接先把饭备好了。   同样无奈的点点头,三爷笑着答应道:“行,承蒙王爷垂怜,如果我这露一手没露好,我就带着几个徒弟去王府蹭饭。”   “行,张知县,那咱家就先告退了,祝愿您这一手,露的成功。”   也不用问三爷喜欢吃啥,不能吃啥,灵王府早就对三爷的口味,掌握的淋漓尽致了,毕竟是三爷在那边,吃了都快有五十顿饭了。   送走了朱柦派来的陈公公,就在三爷以为,会请自己吃饭的人,已经都来了之后,他才发现陈公公只是一个开始。   陈公公前脚刚走了没多久,海清县的各路乡绅,就开始上赶着请三爷吃年夜饭,也不知道是平时没机会,还是今天家吃得好,总之都赶在年三十这一天,来请三爷赴宴。   弄得三爷在接待了一两个人之后,不得不在门口挂一张,‘闭门谢客,专心过年’的牌子。   不然这光接待人就一天了,那还有闲工夫做饭啊。   应付完海清王家的管家,三爷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看着面色疲惫的三爷,李县丞笑着开口说道:“三爷在海清县真是闻名遐迩,这多少人上赶着请您赴宴啊!”   “切!”   “除了开头的李掌柜和陈公公,后面哪个来,是真心请我吃饭的?”   “不都是想借着吃饭的名义,搞点其他小动作吗?”   三爷润着嗓子,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而且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他们是断定三爷我,做不出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吗?”   “这可就把三爷我的小暴脾气,给惹上来了啊!”   “今天不给他们露两手,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厨艺,他们是把三爷我看扁了啊!”   在厨艺上看扁您,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虽然也有极少数文人,很擅长烹饪料理,但在大部分文人墨客的心中,厨艺还是属于比较低端的东西,远远比不上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类的高雅爱好。   比如李县丞,就是文人中的大类,不是很能看的起厨艺。   哪怕他心里很尊重三爷,但他还是希望三爷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更优质的选择上,比如想想新的小说,再创作一本,不弱于《金瓶梅》的传世佳作。   而且,王爷都主动请您吃饭了,您为什么不去吃啊,莫非您的厨艺再高,还能胜过王府的厨子吗?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县丞眼神中的质问,三爷笑着看向自己这位千斤顶:“光阳,你也不相信你家三爷的厨艺?”   “三爷,您常跟我说的,眼见为实。”知道三爷今天是必展示厨艺,所以李光阳也懂,要的给三爷一个展示的空间,   “那好,三爷今天就让你眼见为实。”   可能很多人会觉得,准备年夜饭是一件很复杂事情,要事先准备一大堆的熟肉啊,酱货啊,干货啊,甚至还要准备年馒头什么的。   但实际上只是准备一顿饭的话,远远用不着那么麻烦。   因为年前那些复杂的准备,更多是准备给整个正月吃的。   而且还有一个最关键的点,那就是,三爷有钱啊!   钱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在大朙一样如此,虽然大年三十的大朙,已经基本停摆了,但总会有一些想要赚钱的商贩,会选在过年时分出摊,把真正的好东西拿出来,高价售卖给有钱人。   没错,就是三爷这种。 215 我便与你定下这三年之约   反季节蔬菜。   一个听着多么现代化的词汇,但实际上在历朝历代,这种东西都是存在的。   不管是添柴烧火,搞温室种植,还是窖藏果蔬,等冬天食用,亦或是干脆点,直接‘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南蔬北运。   京城反季节果蔬,在一代代先民的努力下,已经变成了非常成熟产业。   只不过受限于生产成本,这些果蔬只能供王公贵族享用。   或许有人会说,这些都是扯淡,古人顺应天时循环,不会吃这些反季节的玩意。   你说的没错,但那是东汉的说法。   等到了大朙,反季节果蔬早就变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一种高端的享受。   据明谢肇淛《五杂俎·物部三》记载:“京师隆冬有黄芽菜、韭黄,盖富室地窖火炕中所成”。   没错,在穷人们只能哼哧哼哧的吃肉类,为一年到头,终于能在过年这天吃顿肉,而感到高兴的时候。   贵族们却在比谁家能吃的更素雅,更新鲜。   ~~~   “乖徒儿。”   “你相信吗?”   “为师总有一天,要让全大朙的百姓,都能在一年四季,随时随地吃到新鲜的果蔬。”   站在海清县最大的集市里,三爷攥着手中的韭黄,对小樱眼神认真的感慨道。   “师父说什么,小樱都相信。”   “噗呲!”   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在同一时间出现。   其中小樱这边,自然是无条件的相信师父。   而在卖韭黄的小贩这边,则是发出了不屑的嗤笑。   “这位小掌柜,莫非是觉得我在说大话?”   如果是去年,海清县还不会出现这种,卖反季节果蔬的小贩。   但是在今年,在‘海京水泥路’贯通之后,凭借着水泥路的便利,很多京城小贩,也愿意来海清县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三爷这种,海清县的狗大户。   “这位公子。”   “如果您知道这韭黄是怎么种植出来的,您就不会说这种大话了。”   京城来的小贩,当然是不认识三爷的,哪怕他用过纸钞,也不会把上面的头像,和眼前的三爷联系起来,因为在这些人的固有观念中,大老爷是不会上街买菜的。   “怎么种?”   “不就是整个二层的小屋,上面种蔬菜,下面烧火保温吗?”   三爷一边挑着韭黄往竹楼里装,一边笑着瞥了小贩一眼。   “既然公子您知道的这么详细,那您也应该明白,这些东西只有您这种富家公子,才能享受的起。”   小贩奇怪的看着三爷,愈发搞不懂,这人为什么能说出那种大话。   “对,照你们这么搞,这蔬菜确实只有富家贵族,才能享受的起。”   “但我也从未说过,我要按你们的方法来啊。”   三爷把挑好的韭黄递给小贩,让他称斤算钱,自己则是起身,用哈气融化了空中的一片飞雪。   “您莫非有什么新的方法?”小贩接过韭黄,好奇的看向三爷。   “大棚种植。”三爷搓搓手,给出自己的答案。   “大棚种植?”   小贩摇摇头:“公子,您这个词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   三爷笑了笑,没多做解释,而是对小贩提出了一个赌约:“这位小掌柜,不如这样吧,你我之间打个小赌,就赌三年之内,京城地界会不会出现,便宜的新鲜果蔬。”   三年时间,足够三爷打下一定的工业基础,弄出塑料大棚了,毕竟他又不是摸着石头过河,而是直接拿着水文图,开着快艇冲浪。   背靠这么大一个系统,三爷还整不出点好活儿的话,那也水平太次了。   “三年之约?”   “好啊!”   “既然公子想赌,那小人便和公子打这个赌。”   大朙的生活是很慢节奏的,很多人从事一个职业,一辈子都是这个职业,所以这个卖蔬菜的小贩,也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年年都会来海清卖菜。   和三爷定下赌约的话,那三年之后,必定还能见到。   至于筹码,两人不过随口一说,何须筹码,小贩只需要知道三爷是谁就可以:“这位公子,既然定下赌约,那小人能问一下您的高名大姓吗?”   “我?”   三爷接过韭黄,揽过小樱,一边往其他摊位走,一边留下自己的姓名:“海清县知县,张三是也。”   “张三!”   小贩看着三爷离去的背影,赶紧拿出过收费站时,换的一张纸钞:“我就说怎么那个人看的眼熟,原来是海清县的张三爷啊!”   三爷带着小樱,在集市上买着各种菜品肉类。   虽然这个时代的大朙,美洲的作物还没有正式上市,但很多亚洲蔬菜,已经培育的很完善了。   就比如说白菜,这种原产于华北,古名为菘的传统蔬菜,经过上千年的人工选育,已经变得和后世的白菜差不多了,十分适合三爷买来包饺子。   一路上挑挑选选,花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以及六十多两银子之后,三爷带着一大车的年夜饭原料,回到了自己家中。   而待在家里的大黑等人也没有闲着,除了把许久不用的厨房,打扫的干干净净之外,还特地跑到李家茶楼,弄来了一整套的锅碗瓢盆,把三爷家简陋的厨房,直接武装到了牙齿。   别的不用多说,光是院子里满满当当三大瓮水,就说明了他们对这顿饭的重视程度,或者说对师父第一次下厨的重视程度。   ~~~~   三爷家,厨房重地。   别看三爷家从不开火,但厨房规模可不小,光灶台就有四个,通风,防油烟的窗户,更是足足有八扇。   把厨房的八扇窗户全部支起,把厨房门也彻底打开,保证良好的通风之后。   三爷开始下命令了:   “徒儿们,考验你们和为师默契程度的时候到了。”   “大黑,二黑,你俩负责拉风箱和撤柴火,但是要谨记,动作一定要迅速。”   在大朙做饭,最麻烦的一个点,不是油烟问题,而是没有燃气灶,没法自由控制火力大小。   这也是很多古代秘方菜品的秘方所在,没法自由控制火候,那很多菜品,就只能由某个大厨,带着他的徒弟团队来做。   哪怕是后世非常简单的一道双皮奶,在不能自由控制火候的前提下,也会变得非常麻烦。   吩咐完大黑二黑控制火力,三爷又看向三黑四黑:“三黑,四黑,你俩负责场外杂物,什么看管半成品的菜品啊,什么给为师打个水,递个工具啊,就是你们要负责的工作。”   还是那句话,没有现代厨房,很多事都需要人工处理。   吩咐完两个小帮厨,三爷又看向小黑和宫聚仁:“小黑,聚仁,你俩心比较细,拿着钟表,掌控时间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没有定时的烤箱蒸箱,就只能拿徒弟来凑数了。   吩咐完所有男性徒弟的工作,三爷最后看向身边的小樱:“小樱,展示你刀工的时候到了,师父相信你玩得转武士刀,就玩得转菜刀。”   “徒儿们,这顿年夜饭,是你们和为师相遇以来,吃的第一顿年夜饭。”   “它是吃一顿珍馐美味,还是吃一个凑凑活活,就全看徒儿们于为师的配合了。”   “所以为了今夜的享受,徒儿们,要加油哦。”   “遵命,师父!”   七位徒儿同声领命,三爷家的厨房迅速热闹起来。   站在院中,李县丞看着三爷师徒,亲密无间的流畅配合,在感慨三爷无所不通的同时,也不由期待起了今夜的宴席:   “看三爷这得心应手的劲头,今天的年夜饭,就算比不上王府的盛宴,也应该是一桌不错的宴席吧。”   就在李县丞感慨完三爷的万能,准备回大厅等饭的时候。   三爷家的院门,再一次被敲响了。   不需要去打扰正在烹饪的三爷,李县丞充当门童,打开了院门。   “见过李县丞。”   “李掌柜,您这么早就来了。”   虽然没什么血缘关系,但好歹是同姓之人,所以李县丞也招呼的比较热情。   “我来看看,三爷用小店的家伙事儿,还用的顺手不?”   临做饭之前,大黑才去李家茶楼借锅借碗,面对这样不靠谱的‘张大厨’,李掌柜当然要来看看,三爷会不会把厨房点了。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走进院中,他并没有闻到焦糊的油烟味,而是直接闻到了一阵阵食物的浓香。   三爷还真是万能的吗?   第一次烹饪就做这么香?   顺着食物逸散的香味,李掌柜来到三爷家的厨房前。   也不用进去看了,直接透过大敞开的窗户,李掌柜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忙碌的三爷师徒。   专业!   真他娘的专业!   不同于完全不近油烟,只知道饭来张口的李县丞,李掌柜作为一家茶楼的掌柜,自然是知道饭店后厨的应有布局。   所以看着三爷安排妥当的分工,他就知道三爷这顿饭错不了。   “嚯,就这个小撤火,三爷在厨艺方面,也是行家啊。”   “那是什么?是牛乳吗?三爷的年夜饭还有乳制品?”   “呲溜~”   闻着不断朝自己袭来的香味,李掌柜轻轻吸了下口水,面带佩服的轻叹一句:“突然有点想在三爷家,吃这顿年夜饭了。” 216 药!你下了药!   李掌柜脸色复杂的离开了三爷家。   一方面,他钦佩三爷的无所不能,钦佩三爷的高超厨艺。   另一方面,他也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虽然三爷已经在文治武功,在科研创造,在教书育人等方面,做出了惊人的成就,但那些对于李掌柜来说,都是比较遥远的东西。   他站在普通人的角度,看着那些高屋建瓴,内心并不会有太大的触动。   但今天不一样了,厨艺是他这个茶楼掌柜,接触最多,也是研究一辈子的东西。   所以看着三爷那出道即巅峰的强大厨艺,这位掌勺数十载的老厨师,自然会有一种被碾压的落寞感。   “哎~”   “这可能就是三爷和常人间的差距吧!”   看着天上飘落的飞雪,李掌柜笑着摇摇头,快步走向自家的茶楼。   虽然他的心中有些落寞,但这么多年的人生阅历,早已让他懂得了,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   有的人他生来就是王侯将相,而有的人生来就是赤足草根,如果不看着自己这条路往前走,只是一味和别人比较的话,只会让自己越比较,越痛苦。   已经在十几年前,就领悟这条道理的李掌柜,当然不会像傻子一样,去和三爷一较高下,只是轻轻感叹了一声,他就又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这条路:   “今年茶楼的生意比往年更好,希望以后一年能比一年好吧。”   “哎,对了。”   满意回味着自己今年的进步,李掌柜突然想起来,三爷曾和他说过,要一起开酒楼的:“三爷当初和我说要开酒楼的时候,我还有些含糊,但今天看了三爷的厨艺之后,我觉得我可以放心了。”   “果然还是跟着三爷好吃饭啊!”   在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蹭饭的时候,要询问一下酒楼情况,李掌柜又重新迈起轻快许多的步伐,迅速走向自家位于胡同口的院子。   弘德十四年的最后一天,在日头的逐渐西斜中,一点一滴的渡过着。   而三爷家的饭香,也随着天色渐暗,反向浓郁起来。   在大概下午五点左右,灵王府的陈公公,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来请三爷去王府赴宴。   至于三爷所谓的自己烹饪年夜饭,在陈公公心中,就属于一句笑话:你张知县就算天赋再高,还能第一次做饭,就超过王府的御厨吗?   那还讲不讲天理了?   在心里做好,哪怕三爷烧出一堆煤炭,他也不会笑的准备之后。   陈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二次来在三爷的府门前。   不同于上午过来时的清风雅静,这次陈公公刚靠近三爷家院子,就闻到了里面浓郁的饭香。   “不会吧,张知县不会真的把年夜饭做出来了吧!这还讲不讲天理啊!”   闻着从门缝中溢出,不断勾起自己馋虫的饭香,陈公公满脸无奈的敲响了三爷家的院门。   院中。   除了灶台上的几个蒸炖菜,还差些火候之外,三爷家的年夜饭,已经基本准备完成了,就等着蒸炖菜可以起锅之时,把炒菜一炒,然后就可以正式开饭了。   所以在完成年夜饭的准备之后,三爷等人也是在正厅里,打着扑克,进行着餐前的放松。   现在听到有人敲门,三爷便笑着放下了手中,打下去必输的牌,缓缓起身,装模作样的分析道:   “能这个点敲门的。”   “应该是陈公公叫咱们去王府赴宴吧。”   “你们继续玩,为师去把陈公公请进来。”   可能人当官当久了,就会变得脸皮厚,三爷满面春风,离开牌局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此人内心的慌张。   “师父跑掉了。”   小樱看着三爷离去的背影,0.1秒就读懂了,师父是弃牌而逃了。   “那还不是因为师姐你,赢师父,赢得太狠了。”   大黑也把手中的牌放下,看着对坐的小樱吐槽一句。   “这也不能怨我啊,谁让师父每次输掉牌,嘟起嘴吧的样子,都是那么可爱呢!”   小樱花切着手中的扑克,直接承认了自己,简单而纯朴的欲望,听的正厅里打牌的其他人,都为之一愣:   师父(三爷)也不容易啊~   走出了暖洋洋的正厅,感受着院中清冷的空气,三爷一路小跑的,就来在了院门前。   “陈公公,辛苦您又跑一趟。”   三爷打开院门,把陈公公让进院中,指着灯火通明的正厅,开口要请到:“陈公公,进来喝口热茶?”   “茶倒是不当紧,我能看看张知县您的菜吗?在门口我就闻到香味了。”   正所谓,眼见为实,不亲眼看一下,陈公公是不会死心,相信三爷能做出珍馐美味的。   “想尝尝我的菜?”   “可以啊,正好我那个神仙鸭子,也蒸的差不多了。”   听到陈公公想先尝尝菜,三爷当然是欢迎的。   神仙鸭子。   听着这道知名孔府菜,陈公公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这种绝密级的孔府大菜,你张知县从哪来的做法?   莫非王爷上次过诞日时,在我王府吃了一回之后,就直接会做了?   带着满心的疑问,陈公公跟随三爷来在厨房,看着厨房台桌上的各式菜品,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芳香,陈公公收起了心中的轻视,开始期待起三爷的鸭子。   厨房中的灶台共有四个,除了最右边的那个,等着炒菜之外,剩下三个灶台上,全部做着菜品。   三爷走到最左边的灶台旁,将上面的蒸笼稍稍打开。   哇!金色的光!   好吧,开个玩笑。   并没有出现小当家里的那种特效。   但没特效归没特效,神仙鸭子那股特有的,混杂着莲蓉清香,与绍兴黄酒醇香的独特香气,还是瞬间侵入了陈公公的脑子,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我滴个娘啊!   怎么感觉比王爷过诞日时,专门从山东请来的鲁菜大师,做出来的还要香?   张知县这个人,真的就一点点天理都不讲吗?   不知道陈公公,正在心里疯狂编排自己,三爷拿出一个小碗,给陈公公盛了一碗汤:“陈公公,鸭子还得再蒸一会儿,您先来口汤尝尝?等待会儿上菜之后,您再连肉带汤一起吃。”   “我可没有在张知县这里,吃年夜饭的命,王爷还等着我回去伺候呢!”   陈公公知道自己的身份,能混口汤喝就不错了,并不奢求能在三爷家吃饭。   接过三爷手中的小碗,陈公公先看起了碗中的汤汁:清澈见底,鲜亮灵动,一看就是好汤。   观完色,便是闻其味。   深深的吸一口气,刚刚开锅时闻到的浓郁香气,再一次袭入脑中:浓而不浑,层次分明,气味也到位了。   色香皆到位,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的尝味道。   拿起瓷质的小勺,舀一勺汤放入口中,陈公公在汤入口的一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要升华了:鲜美,极致的鲜美!   前几天在王爷寿宴之时,陈公公也吃过,那位鲁菜大师所做的神仙鸭子。   当时吃,他觉得那就已经是人间绝味了,但比起今天三爷这个,顿时就差出去一小节。   “张知县,您这怎么做到的?”   “你这个神仙鸭子的汤,怎么比王爷寿宴那日的汤还鲜?”   细品慢咽的将汤汁喝尽,陈公公一半意犹未尽,一半满心疑惑的朝三爷问道。   “鲜吧!”   面对陈公公的疑问,三爷勾起一抹欠打的笑容:“但这是个秘密!”   陈公公觉得三爷的菜,比鲁菜大师的菜更好吃,是因为三爷的烹饪水平比较高吗?   其实说不太准。   因为三爷虽然兑换了五年的厨艺,还兑换了系统改进版的菜品做法,但比起那些知名厨师,三爷也说不准是自己猛一点,还是那些大厨猛一点。   但除了厨艺这方面,三爷有一个其他方面,确实要比那些大厨猛。   那就是下药……呸!   是下料方面。   让大黑从山东带回来的海肠粉,帮助三爷成功战胜了那位,同样来自山东的鲁菜大师。   什么?你问同是山东人,为什么那些鲁菜大师就不用海肠粉。   老哥,这是一个封建社会。   先不说那些海肠,哪个大厨敢上嘴尝味道。   就算是退一万步,有某位大厨尝了,知道这玩意很鲜,他敢拿给王公贵族吃吗?   真遇到哪个有点精神洁癖,受不了海肠造型的王公贵族,在知道自己吃了啥之后,直接给你弄死怎么办?   也就是三爷,先是把海肠在山东加工好,直接弄成粉状带回海清,这样既保留了海肠粉的秘密,还能让所有人都接受。   至于有朝一日被发现了怎么办?   那只能说发现就发现呗,反正三爷有舰队,谁能把他怎么样。   “张知县隐藏这种秘方,莫非是想开家酒楼不成?”   三爷这个人的嘴巴,一般都是比较宽的,在他说到这是秘密的时候,通常都代表着商业机密。   “陈公公猜得不错,我确实打算开一家酒楼,来给咱们海清县的酒楼行业,重新定位一个标杆。”   不需要李掌柜来提醒,三爷一直惦记着开酒楼这件事儿呢,而且酒楼名字他都想好了:   天下第二鲜。   没错,就是这么含蓄而谦虚的名字。 217 春晚导演张三爷 ??   送走了被谷氨酸钠拍晕的陈公公,三爷家的年夜饭也正式开始上桌了。   由于三爷手中的辣椒,还处于种子状态,所以他也没法做他个人最喜欢的川菜和湘菜,只能全面转向以咸鲜味为主的鲁菜。   一品豆腐,神仙鸭子,白扒四宝,油爆双脆,九转大肠,烧二冬……   一道道鲁地经典名菜,按次序摆上三爷家的餐桌,如果让不知底细的外人看到,定会以为是三爷家请来了某位鲁菜大师。   哪怕是很了解三爷家情况的李掌柜,看着三爷这一大桌子经典鲁菜,也不由看向三爷,十分好奇的问了一句:“三爷,原来您是山东人啊!”   “山东人?”   “如果会做鲁菜,就能算山东人的话,那我的故乡就有点太多了。”   三爷笑着打了个哈哈,伸手朝李掌柜邀请到:“李掌柜,尝尝吧,看看我这水平,够不够开家酒楼?”   盖酒楼的水泥玻璃弄出来了,代替味精的海肠粉也有了,所以三爷的酒楼,也差不多可以提上日程了。   “如果三爷您这水平都不够开酒楼的话,那我那小茶楼,早就该关门大吉了。”   虽然不像灵王府的陈公公那般,尝过天下珍馐,但李掌柜作为一个饭店掌柜,还是很能分辨菜品好坏的。   别的不用说,光是三爷这一桌菜的香气,就足以秒杀他的李家茶楼了。   缓缓的深吸一口气,先是在嗅觉上感受一番,眼前的饕餮盛宴之后,李掌柜抄起手中的筷子,夹起一块一品豆腐放入口中。   豆腐的表层,是炸至金黄的香脆酥皮,将这层饱含弹性的酥皮咬开,里面白嫩细滑的豆腐,就一股脑的冲入口中,引爆一场香气的盛宴。   酱汁的醇香混合起豆腐的清香,而在这两股香气之上,更是有一股极致的鲜香,冲击着李掌柜的味蕾,让这位年近半百的老头,也不由发出一声酥媚的低吟。   “嗯~~~”   “鲜,实在是鲜。”   李掌柜让三爷后背发麻的鬼畜低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将口中的豆腐咽下之后,李掌柜便两眼发光的看向三爷,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三爷,你这豆腐怎么做的,怎么这么鲜?”   事实证明,谷氨酸钠的魅力是强大的,不管是面对陈公公那种,见识广博的资深老饕,还是面对李掌柜这种,深耕餐饮的茶楼掌柜。   谷氨酸钠总能刺激到他们,已经疲倦的味蕾,让他们再次感受到,更加醇厚的鲜香味道。   “鲜吧。”   三爷笑了笑,接着指向其他菜品:“具体的做法,我一会儿再说,李掌柜你再尝尝其他菜品。”   “还有你们大家,也都别愣着了,赶紧趁热吃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三爷招呼一声自己的徒弟,以及蹭饭的李县丞,接着便带头吃起了年夜饭。   不同于只会感叹鲜美的李掌柜,三爷在吃到这股鲜味之后,更多的还是感到一种怀念,怀念自己已经结束的上辈子,以及那些好久都没有吃的垃圾食品:   鲜味剂都有了,开封菜(KFC)还会远吗?   而且我这酒楼都提上议程了,为什么不把面向外国商船的快餐和西餐,也都提上议程呢。   三爷思考着,自己要开多少家餐馆才够用,而另一边他的徒弟们和李县丞,却早已经被美食所征服。   特别是王家哥五个,按他们的体格和饭量,如果不是等着师父就餐,早就把桌上的菜品,一扫而空了。   刻意压制着进食速度,等待着三爷和师姐都放下筷子之后,他们终于可以展现自己的獠牙了。   “师父常说,不能浪费粮食,所以咱们把剩下的菜,都打扫了吧。”   “大哥说得对,不能浪费粮食。”   说着冠冕堂皇的发言,王家哥五个对视一眼,正式开启了大快朵颐模式,不过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桌上的盘子就已经响应‘光盘行动’,变得空空如也了。   只可怜埋头苦想诗句,盘算着该怎么吹捧三爷一番的李县丞,诗句没想出来不说,桌上的菜也没吃几口。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还是应该先吃饭,然后再想诗的时候,桌上的年夜饭已经被打扫干净,满目狼藉的饭桌上,除了被舔干净的盘子,就只有五个一脸满足的壮汉:   “师父的手艺没的说,只可惜下一顿得等到明年了。”   “是啊,是啊,毕竟师父那么忙,能抽出功夫做一顿年夜饭,已经是不慎容易了。”   一点都不斯文!   看着正拿牙签剔牙的大黑五人组,李县丞只能在心里宽慰自己一句:不要和粗人一般见识,自己等明年就好,等明年的时候,我一定不瞎想诗了!   哎?怎么说着说着,眼泪就掉出来了?   暂放下暗恨自己不争气,非要写诗拍马屁的李县丞不提,咱们单说一下,餐厅内另一位姓李的人物,李掌柜。   紧跟着三爷步伐,同样吃饱喝足的李掌柜,在满意的喝了口茶,给胃里溜了溜缝儿之后,才重新提振起精神,朝三爷好奇的问到:   “三爷,现在您能告诉小老儿,这顿饭您用了什么秘方了吧。”   一道菜鲜美,可以是某种食材本身的鲜美,但是三爷这每道菜都那么鲜美,李掌柜就知道,三爷肯定是用了某种秘方,   “这个就是秘方。”   从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玻璃罐,在玻璃罐中装着的,正式呈现淡黄色的海肠粉末。   “这就是三爷的秘方?”   看着桌上,装有淡黄色粉末的玻璃罐,李掌柜挑起眼眸,朝三爷问道:“三爷,我能仔细看看吗?”   “别说看了,你想尝尝都行。”   三爷把玻璃罐推向李掌柜,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作为一个饭店掌柜,李掌柜对于这种神秘调味料,自然是十分憧憬的,所以在得到了三爷的允许之后,他也是立刻就打开了罐子。   啊!   就是这个鲜味。   不同于被极致提纯,需要加入饭菜中才能有鲜味的味精,海肠粉这种比较原始的鲜味剂,本身就是有味道的。   所以李掌柜只是稍稍一闻,就知道三爷在所有菜里,都加了这种东西。   “三爷,这是什么东西啊?如果您能告诉我的话?”   也不需要品尝了,李掌柜将罐子重新拧好,满脸好奇的朝三爷问道。   “罐子里面是海肠粉末,但真正提供鲜味的,是海肠里的谷氨酸钠。”   毕竟李掌柜,是自己未来的酒店掌柜,三爷连财务都相信他了,小小的海肠粉就更没必要隐藏了,而且海肠粉也不过是暂时的东西,很快就会被成本更低谷物味精所取代。   至于李县丞,他作为三爷的千斤顶,难道还能偷跑了不成,就算三爷放他跑,他也不敢跑啊,每天都要被小樱审视一番,这么长时间下来,他早就明白,自己只能捆在三爷身上了。   虽然两人都是三爷的铁杆,但面对三爷如此坦诚布公的信任,两人心里面还是暖暖的。   只可惜心里暖,并不能帮助他们,理解三爷的回答:   海肠?谷氨酸钠?这都什么东西啊?   海清县是不产海肠的,所以两位李先生,并不太了解这种海洋动物。   至于谷氨酸钠,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除了能听懂这是四个字,剩下就只能打出满脸小问号了。   看着两人懵逼的眼神,三爷刚要开口解释一下,二李就懂事的抬起手,承认了自己的无知:“三爷,我们知道这是秘方就行,具体的我们就不细问了,省的以后一个不小心,把秘方泄露出去。”   “泄不泄露的,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三爷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而是眼神期待的看向李掌柜:“李掌柜,有了这海肠粉,你有信心帮我开好一家酒楼吗?”   “三爷您都把这种宝贝拿出来了,小老儿我再说不行,也显得太过无能了。”像抚摸宝石一般,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玻璃罐,李掌柜眼神自信的朝三爷做出保证。   “好,李掌柜,那我们就正式把这件事儿说定了。”   三爷拍拍手,听着外面零星响起的炮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眼看向李掌柜:“李掌柜,您是不是忘了得回家吃年夜饭了?”   李掌柜:“…………”   沉默片刻,李掌柜赶紧起身,对着三爷拱拱手,说了一声‘告辞’之后,便迅速穿上棉袄,戴上棉帽,推门走出了三爷家的餐厅。   “呃~~~”   大概是走的有些急,李掌柜在出门的同时,也发出一声悠长的饱嗝声,似乎是在抗议这个人:吃饱了不好好躺着,瞎跑什么。   “李掌柜,人刚吃饱的话,得慢点走!”   在一片欢闹中送走了李掌柜之后,三爷家重新安静下来。   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看着窗外时不时升起的烟花,三爷忽然有些怀念起,已经多年未看的春晚来:   也不知道哪年能把电视搞出来,等到那时,我必须客串一把春晚导演!   摇摇头,把心中小小的落寞放下,三爷重新聚拢目光,笑嘻嘻的看向几个徒弟:   “为师的乖徒儿们,今年过年,大家都想要多少压岁钱啊?” 218 扔银子的快乐你想象不到,扔纸的快乐你更想象不到   三爷的徒弟们,当然是不缺钱的。   无论是主管安保军事的大黑二黑,还是主管钢铁制舰的三黑四黑,亦或是负责海清科研的小黑聚仁,全部都有着高昂的工资,以及充足的实验经费。   至于小樱就更不用说了,狂三党的掌舵人,三爷的小秘书,整个狂三党的财政大权,基本归她管着,如果大朙能评选一个女首富的话,小樱绝对能争一争那个名额。   毕竟在大朙这个社会里,财富主要还是留给男丁,就算是皇家的公主出嫁,也拿不出多少嫁妆。   所以面对这样一帮不缺钱的徒弟,三爷的压岁钱也只是意思一下,每人五十两,图个过年的氛围。   不过李县丞就领不到这份钱了,这里面除了因为他不是三爷的徒弟之外,更是因为明天,才是他们这些官员领红包的日子。   没错,虽然大年初一是规定的年假,但对于县太爷来说,这个年假只是意味着不用坐班,其他一些过年的象征性活动,他还是要参加的。   其中最主要的一项,就是大年初一的拜年活动。   毕竟,老父母嘛,光是听这个称呼,就知道知县作为一县的父母太爷,得迎接全县百姓的拜年,其中下属的拜年,就是初一拜年的第一波。   有着这样明日必须去的公共活动,三爷家也就不能守岁了,清理了一下桌面的卫生,打了几把牌,熬过午夜十二点之后,三爷师徒和李县丞,就各回各院睡觉了。   好吧,其实是三爷打牌老被小樱血虐,他个人不想玩了,但过年又不能冷落小樱一个人,所以就只能大家各回各院,各自睡觉了。   ~~~~   转过天来,就是弘德十五年的初一。   三爷换上崭新的缎袍,披着狐嗉的披风,唇红齿白的容颜让晨光一打,看着就和从画中走出的公子一般。   “师父~”   “早上好!”   看着庭院中凝眸望天的师父,小樱俏生生的走到三爷面前,一边给他整理领口,一边微笑道了声早安。   “不是早上好,应该是新年好!”   三爷笑着戳了戳小樱的额头,开口向她祝愿道:“小樱,新的一年里,为师愿你幸福快乐。”   “师父,只要能陪在您身边,每一日对我而言,就是幸福快乐的。”   接受了师父的祝愿,小樱也对三爷做出了同样的祝福:“小樱也同样祝福师父,愿您幸福快乐。”   “哈哈,只要你们这些乖徒儿都健康成长,对为师而言,就是幸福与快乐。”   在内院和小樱进行了一番,不太符合传统礼仪的新年祝福,三爷带着自己的乖徒弟来到外院。   在这里,三爷的六位男徒弟已经全部等候多时,看到三爷出来之后,便开始从大黑开始,对三爷进行了相当传统的师徒拜年礼。   叩拜,恭贺,祝福,一气呵成。   弄的三爷这个年轻的师父,一时间还真有点小局促。   不过好在拜年仪式很快就结束了,在接受完所有徒弟的拜年之后,三爷发现李县丞还没有来,就知道那位县衙核心已经返回县衙,准备县衙的拜年事宜去了。   没纠结公务繁忙的李县丞,三爷看着自己的几位徒弟,一半勉励,一半祝愿道:“新的一年,新的挑战,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为师希望你们可以砥砺前行,继而达到更高的高度,过上更好的人生。”   说完了祝愿,三爷走向大黑和四黑:“大黑,四黑,虽然这不是你们第一次出海了,但为师还是要再三嘱咐你们,出门在外,一切以安全为重,为师在海清县等着你们凯旋。”   “我们明白,师父!”   大黑两人对视一眼,一同朝三爷点了点头。   “行了,出发吧。”   四黑在南京,负责给三爷盯船只建造,所以在过完年之后,就需要迅速赶回南京,继续给三爷盯班。   而他这次回来,除了陪三爷过年这个附加任务之外,更主要的,还是带了第一批,共计二十艘的货船回到海清。   而三爷有了这第一批的货船之后,他的本国海贸,包括他的南方种植园,就都可以徐徐展开了。   送走了大黑四黑,两位要敢去南京的徒弟,三爷看着剩下几位徒弟拍拍手:“行了,那你们大家,也各忙各的去吧,反正不管你们走了到哪一步,都要给为师谨记,你们的师父,永远会站在背后支持你们!”   “谢师父!”   天空之广博,需要幼鹰自己去翱翔。   送走了所有的男性徒弟,三爷看向身边的小樱:“小樱。”   “师父!”   没让三爷说话,小樱主动开口打断了他:“对小樱来说,师父就是世界,师父就是一切,能陪在师父身边,对小樱而言就足够了。”   “有句话,师父不是常说吗?”   “人生而不同,有的人胸怀天下,想要丈量世界,而有的人追求平静,只喜欢打理好自己的庭院。”   “而小樱,就是后者。”   “围绕在师父身边,对小樱而言,真的就足够了。”   小樱是个追求简单的人,在她的世界里,一半是复仇,一半是师父。   等解决完仇恨,剩下全都是师父。   所以对她而言,有师父就够了,至于这个世界何种模样,她并不在乎。   “小樱……”   “谢谢你!”   听着小樱表达出的心意,三爷的心里,有些许愧疚,也有些许庆幸。   没有说多余的客套,三爷在道谢的同时,把额头顶在了小樱的额头上。   有你,真好!   又和小樱稍微腻歪了十几分钟,三爷终于在大老白的呼噜声中,回想起来自己今天是有工作的。   松开怀中的小樱,三爷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带着小樱,带着还想睡觉的大老白,骑驴走向了县衙。   “什么?你不想走路只想睡觉?”   “老白,你看看你那个球状的体格,还好意思睡觉呢!快起来,和我出去散步!”   没理会大老白的抗议,三爷为了它的健康,执意带它走向了县衙。   大年初一的海清县街道上,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虽然这股味道算不上多么好闻,但它确确实实算是年味的核心味道。   闻着这股后世已经基本闻不到的火药味,三爷在心里暗自盘算到:都说放炮污染环境,但要是没有美国的话,年年放炮也不算啥事儿吧?   毕竟那个国家,一个人消耗着全球四分之一的化石能源,真论污染,他们那才叫污染。   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蒸汽船多会儿能造出来,大黑的舰队,多会儿能直达美洲,三爷小樱二人,晃晃悠悠的来在了县衙。   “三爷,过年好!”   来在县衙门口,三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几天没见的马守业。   因为今天不属于工作日,老马就没穿他那身红黑相间的捕快服,而是穿着自己过年的新衣服。   但就是这件新衣服,差点给三爷从驴上惊下来。   翠绿翠绿的缎面棉褂上,一左一右绣着大红的‘福禄’俩字,不说这个颜色,单就这个鬼畜的造型设计,给三爷这个见惯奇装异服的现代人,都彻底看傻了。   “老马,你这衣服哪买的?”   一边把手中的驴缰绳交给老马,三爷一边哭笑不得的随口问道。   “不是买的,是我老娘给我亲手做的。”   “怎么样,三爷,好看吧?”   晃着胸前的福禄俩字,老马一脸嘚瑟的朝三爷显摆道。   “嘶!!!”   三爷倒吸一口凉气,朝老马违心的点点头:“挺好,你娘的绣功不错。”   “那当然,我老娘虽然比不上,三爷您的手艺,但在我们那几条胡同,绝对是绣功最好的女人。”   老马夸赞着自己的母亲,一脸喜气的走进县衙,而三爷也带着小樱,来在了大堂之上。   由于时间还比较早,所以县衙的大堂中,只有李县丞一个人在整理书案。   看着李县丞那熟络的手法,就知道这活儿,基本都是他在干。   没办法,谁让他是三爷的千斤顶呢。   既然是千斤顶,就必须什么活儿都干,包括在大堂上审案。   不过三爷摸鱼归摸鱼,大堂书案上,还是有一样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就是一个贴着封条的木箱。   “我还说县衙关门那天,忘了给县衙封印呢,原来光阳你早就考虑到了啊。”笑着走到书案旁,三爷摆弄了摆弄桌上的木箱。   至于什么是封印,就是把县衙的大印,关防等印信封存起来,贴个封条,预示着县衙门放假了。   “三爷您说笑了,这印就是您亲自封存的啊!”   “上面不是还有您的字迹吗?”   李县丞停下手中的活计,笑着看向三爷。   “懂事!”   “小樱也很懂事!”   “县衙有你们俩盯着,三爷我很放心。”   属下越能干,就意味之后上司可以越摸鱼,所以对于自己这些懂事的手下,三爷还是非常满意的。   越过这个小小的插曲,三爷在县衙大堂,正式接受了县衙百役的拜年,虽然说起来不如文武百官大气,但在现场气氛上,三爷这边比起皇宫,或许还能更热闹一些。   至于里面的原因也很简单:   一是,三爷为人比较随和,规矩比较少,大家拜起年来比较轻松。   二就是,三爷给的多啊!   “三爷,小的们给您拜年了!”   稍微带点江湖气的拜年声,在县衙大堂里响起。   全县一百五十四位县衙成员,齐刷刷的朝三爷一躬到地,那场面看着确实还挺震撼的。   “大家好,大家好,大家过年好。”   虚抬手,让大家起身之后,三爷公布了今天的重头戏:发红包。   “诸位,在发红包之前,我得跟诸位知会一声,就是我的这个红包,发的是代金券。”   狂三银行的‘三钞’,已经在海清县普及了一段时间了,但在三爷这边,还从来没有直接发过纸钞,所以今天这个红包,也算是他对自己纸钞的一次考验,看看这个东西,到底能不能当钱花。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在他公布了自己的红包,发的是纸钞之后,在场的人反而更加兴奋了。   “你们好像很喜欢代金券?”   三爷看着交头接耳的书记衙役,有些奇怪的问道。   “三爷,这代金券带着轻便,用着省心,而且还不会有成色问题,我们当然喜欢啊。”   “是啊三爷,您是不知道我们平时兑换这代金券,得排多久的队,现在有很多商家,为了找钱方便,也为了杜绝烂钱,已经主收代金券了。”   “三爷,您弄出来的这个代金券,是真的好用,海清县百姓都说好。”   三爷知道纸币终有一天,会代替金属货币,成为货币主流,但他没想到自己的纸币,竟然能普及的这么快。   而且衙役说的很多问题,他发行纸币的时候都没注意到。   什么银子成色,大钱小钱,听衙役们这么一说,金属货币的假币问题,貌似更严重一些,反而是他的印的纸钞,因为技术层级太高的原因,成了真正的优质货币。   果然三爷我,才是真正把握时代脉搏的人。   小小的在心里,自我吹捧一句之后,三爷笑着对大伙儿说道:   “我开始还担心,大家会不太喜欢代金券,现在看到大家竟然如此喜欢,那我就正式开始发红包了!”   “光阳!”   第一份红包,当然是要发给自己的宝贝千斤顶,毕竟想让员工007,就得连棺材本都给到位。   “下属在。”   李光阳朝三爷微微一笑,看起来三爷第一个就点到他,让他十分开心。   “这是给你的红包,感谢你这么久以来,对我的全力支持。”   三爷把一份装有一千两纸币的红包,递给李李光阳,而李光阳则是看着里面的十张‘百年好合’币,对三爷拱了拱手:“谢三爷,也祝三爷您人生幸福。”   没太纠结李光阳的祝福,怎么听着这么奇怪,三爷继续下发起了红包。   随着三爷把一摞一摞的纸币扔出,海清县大堂的气氛,也逐渐推到了顶点。   这可能就是印钞的快乐吧!   三爷看着堂下欢声笑语的书吏衙役,也感受到了那份,独属于他的乐趣。 219 悬赏十万两 ??   大年初一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给三爷拜完年,领完三爷的新年红包之后,众衙役便开始簇拥着三爷,开始年初一的祭神活动。   虽然三爷本人不相信这些,但鉴于衙役们的热情,他还是选择了入乡随俗,跟着大伙儿遛弯般的走向一个个神庙。   而三爷身为一名知县,他第一轮要祭拜的,就是县衙里的两位神仙,土地神和衙神。   这两位直属神仙,在县衙里就有神祠,所以也不需要出衙,直接在衙内祭拜就好。   搞定了土地神和衙神,接着要拜的便是城隍。   作为各个县的阴间县太爷,城隍爷绝对算是各地百姓,祭拜最多的神仙。   毕竟谁还没有个离世的那一天,所以祭拜好城隍爷,算是每位大朙百姓的必修课程。   海清县的城隍庙,在县城以西,大约两里的地方,三爷要去的话,需要骑驴前往。   拽着LV的缰绳,从县衙大门出来,三爷却愕然发现,清平街已然被彻底堵死了。   满满当当的海清百姓,摩肩接踵的挤在清平街上,在看到县衙门洞开,三爷走出来之后,便整齐跪倒,向三爷献上诚挚的新年祝福。   啧,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看着数千名百姓,齐刷刷的跪向自己,三爷赶紧扔下手中的缰绳,上前搀扶起,离自己最近的耋老。   “老人家快快请起。”   民俗不能不尊重,在搀扶起老人后,三爷也带着自己的衙役,朝街上百姓恭贺新春。   接着,伴随着一阵鞭炮声响起,舞狮子,划旱船,踩高跷等民俗表演,便陆续开展起来,在乌央乌央人群的陪伴下,三爷一众人浩浩荡荡的杀向县西城隍庙。   走在祭拜队伍的中央,三爷听着耳边笑闹声和欢呼声,低声朝身边的李光阳问道:“光阳,每年海清县过年,都这么热闹吗?”   “热闹是年年热闹,但围着知县这么热闹的,三爷您还是第一个!”   百姓给县太爷拜年,是大朙的传统风俗。   钱如明去年在任的时候,海清县百姓也来拜年了,只不过他那个拜年,是由乡绅领头,雇了几十号百姓的仪式性拜年。   像三爷这种,百姓自发组织,人数多达数千人的拜年,李光阳别说亲眼见过了,连听闻都是第一次听闻。   “三爷,您这就是民心啊!”   李光阳挥舞着手,大声的朝三爷喊到:“您做的每一件事儿,百姓们就算嘴上不说,心里面也清楚这呢,这次新年集会,就是百姓们在表达对您的敬爱啊!”   “这是对咱们县衙整体的敬爱,里面也包括你,包括县衙的每个人!”   虽然李光阳这些人,是在三爷的管制下,才开始廉洁守法,秉公为民的,但俗话说得好:   哪怕一个人恶贯满盈,但只要他从现在开始做好事,那他就是天下第一大善人。   所以三爷也愿意带着这些,曾经有污点,但现在能改过自新的衙役们,一路沿着大道走下去。   在热心百姓的陪伴下,三爷一行人从城隍庙开始,把海清县大大小小的寺庙,全都祭拜了一遍。   什么火神,水神,雷神,只要是海清县有的庙,三爷都拜了拜,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体验了一次,什么叫传统新年。   一圈庙拜下来,已经时至正午了。   告别了陆陆续续回家吃饭的百姓,三爷又迎来了海清县的乡绅集团。   虽然三爷在行政法治上,整的比较严明公正,让这些海清县乡绅,久违的感受到被人管的感觉。   但三爷在管他们的同时,也用更加良好的基建和治安,告诉了他们什么叫乖乖听话,就可以赚的更多。   所以看在银子的面子上,这些乡绅对三爷,还算是比较满意的,年初一的新年拜会,也是一个不落的全部到齐。   “张知县,过年好啊!”   “诸位员外,过年好。”   “张知县,我们大家伙儿在雍宴楼坐庄,想请您去吃一顿新年饭,不知张知县可愿赏脸?”   年初一请当地地方官吃饭,也属于各地乡绅的基本年俗了。   只不过不同于往年的新年第一贿,研究接下来一年,该怎么剥削百姓,今年的海清县乡绅请三爷吃饭,那就是单纯表示一下立场,以及着重问一问三爷接下来的规划。   因为这些脑子贼灵光的乡绅,已经基本看懂了,三爷管制下的海清县,已经和曾经的海清县截然不同。   这里的财富模式,不再是曾经的存量竞争,不再是争夺田产,也不再是争夺人畜。   海清县已然变成了,可以重新创造财富的地方。   水泥,玻璃,扑克,戏曲,各种新生的事物,一一在三爷手中诞生。   自己不需要争夺多少,只需要摸到里面一种东西,就可以获得源源不断,远比种地多得多的财富。   所以诸位乡绅也是非常想知道,三爷接下一年,都要整什么新活儿,以便他们争取一个先机。   看着这些想请自己吃饭的海清乡绅,三爷也知道他们心中在盘算什么,无非就是想套套自己的话,抢占一下市场先机什么的。   但三爷怕这些乡绅赚钱吗?   当然不怕!   社会的财富就得靠所有人都去创造,才能被源源不断的创造出来。   而且三爷要打造一个港口城市,光是他一个人抓大方向肯定是不够的的,里面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都需要这些乡绅来填充。   哪怕像三星那种,被调侃成由生到死,包揽韩国人一切的企业,不也得等着门口的普通人,去开炸鸡店和复印店吗?   世界太大了,三爷清楚自己能力有限,所以他给自己安排的位置是掌舵人,而不是整条船,都由他一个人来开。   “诸位想请我吃饭?”   “好啊!”   “我正好想和诸位员外说一下,我对海清县明年的规划。”   酒逢知己千杯少。   三爷需要人帮他建设海清,而这帮乡绅需要新的发财门路,双方狼狈为奸,合作共赢,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一拍即合……   等等,怎么有的词,听起来有些奇怪?   算了,意会就好。   反正双方是进行了友好而热烈的谈话,达成了共创海清未来的合作共识。   至于酒席途中,突然冒出的一两位海禁派,三爷就直接把他们拉入黑名单,扔给小樱去处理了。   没办法,时代的车轮要滚滚向前,三爷不可能为了个别人的利益,而忽视掉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想不被时代碾死,你就只能选择紧跟时代,三爷相信,在短暂的阵痛之后,大家都能走向幸福而正确的道路。   起码,绝绝绝大多数人都可以。   一席酒宴,宾主尽欢。   三爷把自己的港口规划,告诉了诸位海清乡绅,而这些乡绅在拿到规划之后,也开始寻找起,自己能填充的点。   新的一年,除了三爷这位县太爷,久违的感受到工作的疲倦之外,海清县的一切,都在朝更好的一面坚定发展着。   和海清县乡绅们吃完饭,大概是下午两点左右,三爷由于滴酒未沾,所以精神还保持的不错。   扔下一帮喝的浑浑噩噩的书生员外,三爷带着小樱,在雍宴楼前,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看着刚刚偏西的日头,猛拍了一下脑瓜:   “差点忘了,还有王爷家没去拜年呢。”   不管是从朋友关系上论,还是从身份地位上讲,三爷年初一这天,都该去王府刷了个脸。   揽过正在勾引过路母驴的LV,三爷一边翻身上驴,一边开口吐槽道:“行了小伙儿,这才刚到春节,人家那些小母驴,还没回过味儿来呢,你等几天在抛媚眼吧。”   言闭,三爷就骑着一脸不情愿的LV,快速奔向了灵王府。   “三爷,过年好!”   来在王府门前,三爷立刻就听到了,站岗门卫的招呼声。   虽然是年假期间,但王府的这些人,显然没有假期概念的,毕竟你回家过年的话,王爷怎么办啊。   “嗯,过年好!”   三爷随手把银子扔给门卫,就带着小樱,熟络的走进王府。   跟着引路的小太监三转两转,三爷就来在了一处常来的偏厅,在偏厅中,正是朱柦在逗弄自己的几个女儿。   “呦,遵法来了,我还说你得被那些乡绅们喝到桌子底下,明天才能来拜年呢。”   把手中的小皮球,抛向自己的大女儿,朱柦笑盈盈的,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王爷过年好啊,小郡主们也是。”   三爷当然不会和朱柦客气,对在场的每个小丫头,都是施展了一发‘笑摸狗头’之后,三爷落座到朱柦身边。   “遵法,听陈公公说,你昨天一展厨艺了,把我这位见多识广的贴身太监,都给勾住了胃。”   朱柦给小樱和三爷,一人扔了一个橘子,笑着开口问道。   “也就一般水平吧。”   三爷公式性的自谦一句,对朱柦笑到:“王爷若是感兴趣的话,欢迎今年除夕的时候,来我家吃饭。”   “等到今年除夕?”   “遵法,一般这种问题的正常回答,不应该是:‘王爷,您若想吃的话,我现在就给您做’吗?”   朱柦给自己的小女儿梳着辫子,朝三爷嗤笑一声。   “那是别人的一般回答。”   “哈哈,遵法不愧是遵法,果然与众不同,不枉有人给孤王十万两纹银,让我给你找点麻烦。” 220 但凡敌人反对的,我都要坚持   哈?   本来正开心剥桔子的三爷,猛然听到这么一句话,人顿时就愣住了:   虾米玩意?   有人花十万两银子,让朱柦找我麻烦,有这钱你直接给我,我自己就给自己找麻烦了啊!   三爷吐槽着来人财大气粗,小樱则是听到之后,气势瞬间就变了。   别说三爷和朱柦这种成年人,就连朱柦那几个刚三四岁大的小丫头,也一脸奇怪的看向小樱,好奇这位姐姐怎么突然就变冷了。   “灵王殿下,我可以问一下此人是谁吗?是哪位想找师父的麻烦?”   小樱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温度了,冰漠的声线里,除了对找茬者的愤恨,还有一股淡淡的自责,自责出现了这种事情,狂三党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预警。   “具体的人我也没见到,因为我只是收到了一封信件。”   朱柦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生气的小樱,所以看着这位不断发出强大气压的姑娘,灵王殿下的手,也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信件,如果只是一封信的话,也有可能是恶作剧吧。”   三爷从一旁拉过小樱的手,在安慰自己徒儿的同时,也做出了自己的猜测,毕竟一封信,确实说明不了什么。   “如果只是孤零零一封,从墙头扔进来的恐吓信,我就不会和遵法说这件事了。”   朱柦说着,从手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信封飞向三爷:“这封信,是从拉岁粮的粮车下面发现的,而除了这封信以外,还有五千两的现银,和信装在同一个箱子里。”   “虽然发放给王爷的岁粮,算不上什么国事机密,但能在粮车下面做这种手脚的,也不会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人。”   朱柦作为大朙亲王,那是真真正正吃皇粮的人,所以在每年初一的时候,都会有十辆粮车,来给朱柦送开年的口粮。   “那是,一般人也拿不出十万两银子,来找我麻烦啊!”   三爷笑着摇摇头,将手中的信封打开。   “呦,就这个字,反侦查意识还挺强啊。”   找三爷麻烦的信件上,并不是文化人所写的书法,而是找了一个不会写字之人,临时临摹的杂乱字迹。   这种不会写字的人,在大朙没有九成也有七成,所以想要通过字迹找人,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至于信上的内容,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有简单一句话,那就是要花十万两银子,让朱柦找三爷麻烦。   但问题点,也就因此出现了,这封信上,并没有写怎么找麻烦,要找哪方面的麻烦,具体把麻烦要找到什么程度。   如果只是‘麻烦’两字的话,朱柦给三爷吃一颗酸枣,那也叫麻烦啊。   所以这封信,与其说是真要给三爷找麻烦,倒不如说是借朱柦的口,给三爷一个警告,至于那五千两银子,大概就是感谢费一类的东西。   “遵法,你最近有惹到什么仇人吗?”   虽然没有正式参加王位争夺,但作为一个从皇宫出来的人,朱柦也早已见惯了尔虞我诈,所以对于这封信只是一个警告,他本人也十分清楚。   “仇人?”   “王爷,天地良心,我,张遵法,绝对是全大朙最守规矩的那一批人,做事从来都是按照章法来的,怎么可能惹到仇人啊?”   三爷说到这儿,小小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硬要说的话,也就只有您大哥一位,但大皇子想警告我,也没必要通过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大可直接派个人到我家,耳提面命的训斥我一顿。”   “更何况我和大皇子殿下,已经好久没有过接触了,也不至于又来警告我吧。”   三爷瞪大两只眼睛,一脸小鹿斑比的委屈表情,可怜兮兮的诉说着自己的人畜无害,听的朱柦那叫一个直翻白眼:   都惹到我大哥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没有仇人。   无视掉三爷的无耻劲头,朱柦看向小樱:“小樱姑娘,你师父他记性不好,你帮他回忆一下,他都有什么仇人。”   “家师为人刚正不阿,不偏不倚,铁面无私……”   “停!”   看小樱那能夸三十分钟的架势,朱柦赶紧制止了她:“给你师父的赞美就不用了,直接说结论吧。”   “没有,师父并没有这种仇人。”   小樱没否认三爷有仇人,但能被她知道的,早就填海造陆了。   “没有仇人,那应该就是利益冲突了。”   好不容易有三爷这么一个朋友,朱柦也是十分认真的,帮三爷分析着一切可能:“遵法,你商业上,是不是动到什么人的蛋糕了?”   “利益冲出?”   “可我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凭空创作的新物件啊,除了……”   三爷回想着自己的产业,猛然勾起一抹笑容,和朱柦同声说道:“海运!”   “那帮走私贩子!”   三爷点出了自己的仇人。   要说三爷动了谁的蛋糕,他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帮江南走私商了。   本来人家借着禁海政策,在海上走私的很愉快,但突然天降三爷,整了个海清港出来。   这对于那帮走私商人而言,完全不亚于天降惊雷,直接给他们人都劈傻了。   至于为什么上个月的事儿,今天才来警告三爷,那只能说,大朙的速度就是如此,那帮走私商能一个月反应过来,并发出警告,已经算是非常高效了。   “可他们单方面警告我,也没有什么大用吧,毕竟开海,那可是陛下的主意。”   虽然确定了和走私商有利益冲突,但三爷却想不出,他们警告自己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指望他,去主动找弘德皇帝,把海清县再关了?   “遵法,你这个警告,应该属于搂草打兔子,顺手为之。”   “那些走私商的真正目标,应该还是我父皇。”   朱柦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朝三爷解释道。   “针对陛下?”   “可他们现在针对陛下也晚了啊,陛下都已经把开海的政策,告诉弗朗机人了,他们总不能让陛下出尔反尔吧。”   “那大朙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在三爷看来,这事儿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了。   弘德皇帝就算在软弱,也不可能丢这个脸。   “开海是开海了,但具体开多少,每年来多少船,交易多少货物,港口运行多大的规模,这些东西可没有谈定啊~”   朱柦说着,朝三爷一笑。   “哈?”   “还能这么玩?”   “限制进出口贸易额,他们也真想得出来!”   三爷听着朱柦的分析,算是被小小恶心了一下。   “遵法,可不只是进出口。”   朱柦把自己的小女儿抱在腿上,搂着她朝三爷笑道:“遵法,你是不是忘了,大朙还有一个衙门,叫总督漕运部院。”   漕运……   从火车时代来的三爷,早就遗忘了这种内陆河运,现在听到朱柦一提,他才猛然想起,大朙还有这么个玩意。   海运对漕运有冲击吗?   废话,当然有啊。   不管三爷的海运,到底能抢占漕运多大的份额,但对于完全垄断大朙商品运输的漕运官吏而言,三爷的海运就是运一担粮,也是从他们的虎嘴里抢食吃。   至于这个海运加漕运,是不是能把大朙的整体运输能力进行提升,他们完全不在乎,他们只在乎自己口袋里的钱,会不会因为三爷的出现少上一分一厘。   “漕运啊……”   “没想到还有一个漕运等着我。”   三爷嚅嗫着漕运二字,长叹一口气。   “遵法,现在你知道这个海运,为什么这么难开了吧,因为不想让它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朱柦用腿惦着自己的女儿,发出一声大朙皇族的苦笑。   “还有遵法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海清县的对外贸易,应该会被限制份额。”   “至于对内海运,大概率会被直接禁止吧。”   朱柦凭借自己对大朙官场的了解,提前对三爷进行了安慰。   而他也确实没猜错,虽然今天是大年初一,但皇宫里的口水仗,已然拉开序幕了。   本来在进行完上午的新年仪式之后,弘德皇帝想着开个宴席,拉进一下君臣情谊。   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宴席还没吃几道菜,那些收到巨额贿赂的官员们,就开始花式哭丧起来。   什么海运一开,百万漕运民夫就得饿死啊!   什么港口一开,倭寇就能直达京师啊!   总之就是,弘德皇帝只要敢开放海清,那明天就能漕运民夫暴动,东瀛倭寇袭京。   弘德皇帝本来还挺好的过年心情,看着这么一帮闹心的大臣,直接就罢宴回后宫,去求佳丽们抱抱了。   而大臣们看着弘德皇帝离去的背影,心里并不着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手里有着对皇帝的宝具,只要给他们一段时间,他们就能逼迫皇帝就范。   但问题是,他们熟悉皇帝是谁,却不熟知三爷是谁。   他们以为逼迫皇帝就范就可以了,但他们却不知道,这海权,是掌握在舰炮手里的。   海清开不开港,是三爷说的算。   听着朱柦对自己的提前安慰,三爷抚摸着小樱的手掌(竟然还没放开),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王爷,我这边有句俗话。”   “叫,但凡敌人反对的,我都要坚持!” 221 认怂?我这叫以退为进   “但凡敌人反对的,你都要坚持?”   听着三爷掷地有声的誓言,朱柦乐了:“遵法,你能不能告诉告诉我, 在江南巨贵以及漕运集团的联合施压下,你要怎么坚持?”   “你说出来,让我也开开眼。”   “让我看看这两个,全大朙都排的上号的势力,是怎么被你一个小小知县,就能玩弄于鼓掌的?”   江南走私商也好,漕运集团也罢,都是大朙顶尖的实力集团,弘德皇帝面对这些人的时候,都得避其锋芒,跑后宫求安慰,所以朱柦十分好奇,是什么给了三爷胆量,让他能说出如此大话。   “其实我的敌人……”   “应该只有江南那帮走私贩子。”   三爷虽然对自己很自信,但他并不自负,他深切知道同时对抗两大势力,是完全不可能的,特别是对抗漕运。   漕运作为大朙的运输命脉,除了养活着成千上万的贪官污吏之外,也养活着数百万的沿河百姓。   所以面对漕运集团的迎头痛击,三爷清楚知道,弘德皇帝是不会站在他这一边的,他必须避其锋芒,与其斡旋。   没办法,毕竟漕运背后牵扯的利益,实在是有些太多了。   但暂时的退后,并不代表三爷就认怂了。   老爹说的好,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漕运集团不是牵扯的人数太多吗,那就让牵扯人数更多的火车去打败它,等这种蒸汽长龙,驰骋于大朙疆域的时候,漕运集团自然就跳不起来了。   三爷报复,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   “只有江南的那帮走私贩子?”   “遵法,你是打算向漕运集团认怂?”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喜欢。”   朱柦喜欢坚强不屈的人,但他不喜欢头铁的人,能认清敌人的强大,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方面。   朱柦作为三爷的朋友,很欣赏三爷的这个选择。   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也不全是认怂吧,我还是有我的条件的。”   听到朱柦说自己是彻底认怂,然后任由漕运集团拿捏,三爷果断不乐意了。   “你还有条件?”   朱柦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三爷讲讲,漕运集团的可怕。   “是的,我打算给陛下上书一封,表明我可以不承接大朙的运输业务,但我们商会内部的运输,要由我们自己的船来。”   大朙货物的运输,三爷可以暂时不插手,但狂三党的内部的运输,三爷肯定是要自己来的。   只是狂三党具体的营业规模,他就不保证了,反正狂三党内部的东西,得狂三党内部来。   “如果只是这种条件的话,父皇应该会答应你。”   朱柦知道,自己的父皇也是要面子的,面对漕运集团的施压,该做的反抗,肯定还是要有一些,而三爷提的这个条件,就尺度正好合适。   “那江南那帮走私贩子呢,你打算硬抗到底?”   说完了漕运集团,朱柦又问起了走私集团。   “硬扛到底,因为在这一方面,我和陛下是一荣俱荣的。”   “而且朝中绝大多数官员,也和走私没什么直接利益。”   不同于漕运集团,纠缠的利益方太多,江南走私集团的直接受益者,就那么几个江南豪族,他们即便有自己的朝中代表,但对于整个朝堂而言,他们还是少数派。   就更别说,其中还有许多嫉妒他们的人了。   “遵法,没有直接利益,他们可以输送直接利益啊。”   大朙朝堂的腐败,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了,所以朱柦也讲得比较直接。   “王爷,只是送钱的话,也不只他们会啊。”   江南走私商会行贿,他张三爷难道就不会吗?   而且单论行贿的话,三爷谦虚点说,也是他们的祖爷爷。   你行贿是真金白银,三爷行贿只是单纯刷分,如果不是看不惯这些官员活的太滋润,三爷早就刷银子刷到通货膨胀了。   “遵法,不愧是你。”   面对三爷的霸气回应,朱柦只能轻叹一句:你有钱,你随意。   “王爷,大过年的,咱不谈这些无聊事了,我给您介绍一个有趣的东西怎么样?”   漕运集团也好,江南走私商也罢,既然这些问题出现了,那就去解决这些问题,但是在解决问题的同时,三爷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正常生活。   “有趣的东西?”   “对啊,今天年初一了,遵法你那个叫报纸的玩意,怎么还不开卖啊?”   三爷作为当事人,都能摆出平常心,朱柦作为局外人,就更能保持淡定了,而且在朱柦的心里,他相信三爷能度过此次劫难。   “王爷,大年初一卖报纸,哪有早上就开卖的。”   “不得等大家都玩累了,逛庙会逛累了,回到家休息的时候,再出来卖吗?”   在年初一早晨卖报纸,绝对是脑残操作中的脑残操作,但换到下午三点左右卖,就非常合适了。   这个点人们都在家休息,恢复着早晨透支掉的体力,正可谓闲的蛋疼,正是看报纸的好时间。   也就是三爷说完话没多久,朱柦的贴身太监陈公公,就拿着几份报纸,从厅外走了进来。   “王爷,您吩咐奴婢买的报纸,奴婢给您买回来了。”   把手中的几份报纸,递给朱柦,三爷,小樱人手一份之后,陈公公便乖巧的退到一旁。   “这不是明月嘛!”   “遵法,你怎么把明月的画像刊登出来了?”   接过陈公公递来的报纸,朱柦还没打开看内容,就一眼看到了封面上,凝眸微笑的朱明月,以及斗大的几个黑体字。   【揭秘!大朙最璀璨的宝石,皇女朱明月殿下!】   “王爷,您先别激动,这是明月殿下,批准让我刊登的,包括里面的采访内容,也是明月殿下的原话。”   三爷看着朱柦有爆发的迹象,便立刻开口解释道。   “明月让你刊登的?”   “这不是胡……”   朱柦本想说这是胡闹,但他对比了一下朱明月的人生理想,顿时就觉得上报纸不算事儿了。   而且能在民众间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对朱明月而言,也更符合她的政治诉求。   更何况自家妹子这么好看,站出来展示一下,也算是给朱家长脸。   至于朱家真的长脸了吗?   那当然涨了啊。   本来报纸作为一种新生事物,是需要人们有个接受过程的,但看着报纸封面上的朱明月,大朙百姓的购买热情,直接就拉到了满格。   三爷印制的十万份《狂三周报》,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在海清县和京城兜售一空。   特别是京城地界,关于朱明月貌美的传闻,本就十分盛行,今天看到真人出镜了,怎么能不买来鉴赏一下。   更别说里面还有朱明月的专访了。   京城,驴叫胡同。   作为专门做出租驴生意的胡同,驴叫胡同的百姓,算是京城比较见多识广,而且门路众多的,所以对于热销的《狂三周报》,他们也是弄到了好几份。   但问题是报纸弄到了,这群驯养驴的大老粗们,却没一个认识字的,除了能看看封面上的朱明月,长的有多漂亮之外,报纸里面的内容,一个字都看不懂。   “老李,老王,老孙,怎么办啊?”   “咱不能买一份报纸,就看第一页这个像儿吧?”   “老周,你这过了个年,怎么变蠢了,咱哥几个不识字,找个识字的不就完了吗。”   “找个识字的,咱胡同谁家孩子识字啊?”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条胡同都是养驴的住户,想在里面找个识字的人,确实比较困难。   “有啊,胡同口,老黄他们家大狗。”   “大狗不是进了个什么什么玩意来着,就能白上课,白识字,咱老哥几个找找他,正好看看他学的怎么样了。”   驴叫胡同持这种想法的,并不止这几位老哥,等他们来在黄大狗家门前的时候,黄大狗家院里,已经站了二十来个胡同街坊了,里面有大人,有孩子,就等着听黄大狗讲报纸呢。   不过这也有好处,就是省的他哥几个开口求人了,直接找个墙角一蹲,就能听黄大狗讲报纸。   “诸位街里街坊,这报纸里,你们想先听什么啊?”   “是新的戏曲,还是《西游记》的故事,还是咱京城的新闻,还是……”   黄大狗知道识字是件好事,但他从没想过,就自己这个认字水平,就自己这个大头兵身份,在有生之年,还能客串一回讲书先生,这可把黄大狗给美坏了。   “大狗,你说的那些东西,咱等等在听,我们就想知道明月殿下,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这报纸里不是有一页,专门讲明月殿下的吗,你先给我们念念那个!”   人都是视觉动物,对于一位美丽,高贵,神秘的公主殿下,没有一个大朙老百姓,能安耐下心中好奇。   “好,那我就先念这篇,明月殿下的专访了。”   黄大狗主要是展示自己的才华,所以先念什么对他都无所谓,虽然他最感兴趣的,也是这篇朱明月的专访吧。   “这是一篇问答形式的专访,就是记者问,明月殿下答。”   “你们搞清楚谁对谁,别弄混了。” 222 三爷:我怎么就白学了?   采访时有人会说真话吗?   开玩笑,当众说出来的话,能是真话?   而且就算朱明月想说真话,三爷也不会让她说,因为采访,是宣传,是展示,是要拿出来给大众看的东西。   报纸上要展示的朱明月,与其说是朱明月本人,倒不如说是大朙百姓心中,所想象出的朱明月臆想。   一个完美的,优雅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能被大多数人憧憬的公主形象。   而为了构建这样一种形象,三爷在采访中所问的问题,全部都是一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类的高雅问题。   并且在回答上,三爷也进行了一些小设计,争取做到雅中之雅,就比如说弹琴。   一般的琴行吗?   当然不行。   公主殿下要弹的,必须得是焦尾琴,和东汉名人蔡邕弹的琴是同款,要的就是那种,从汉代流传下来的高雅范儿。   甚至为了让普通人了解什么是焦尾琴,三爷还专门写了注释。   当然,只是爱好上的雅,还不足以体现公主殿下那股出尘劲儿,要想由内而外的高雅,还得从吃喝上入手。   虽然朱明月喜欢吃的东西,和三爷差不多,都喜欢吃辣口的菜,但百姓们可不这样觉得,他们会认为,公主就得与众不同,就不能吃这些凡间的玩意。   (注:在没有辣椒之前,古人用茱萸感受辣味,当然,也有吃芥末的)   所以为了配合百姓们的这种臆想,三爷直接给朱明月改成了,食花饮露的仙女形象,饭她也不用吃了,直接改吃花儿就好。   至于三爷这么改的效果怎么样?   只能说相当好!   皇权的高高在上,本身就给了百姓们想象的空间,对于天家的公主更是如此,特别是再配合上朱明月这倾世的容颜,人们就会把她直接脑补成一位临凡的仙女。   三爷再给这位仙女,配合上一些仙女的生活细节,只能说正中普通百姓的下怀。   听完了整篇采访,驴叫胡同的这些百姓们,皆是一脸向往,向往着这位仙女公主。   “原来公主殿下的生活,竟然是这般模样,果然和我们这些凡人完全不同啊。”   “公主殿下平日里就食花饮露,想必周身上下都是香气逼人吧。”   “香,你也闻不到啊,人家公主殿下,是要嫁给驸马的。”   “嫁给驸马是嫁给驸马,可咱们大朙的驸马,不就是在京城中选人吗……”   三爷精心编织的这篇采访,虽然给朱明月狠狠刷了一波脸,但也同时给她刷出了,一堆潜在追求者。   本来就想靠着娶公主,然后吃软饭的潜在驸马们,看着朱明月竟然是仙女下凡之后,就更是心动不已了。   毕竟那可是仙女啊,别说男人心动了,就是老黄牛也把持不住啊!   但心动归心动,公主也不是谁想娶就能娶的,光是走动关系,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驸马名单里,就得花一笔不小的银子。   虽然这笔钱花给朱明月,最后只能落得一个鸡飞蛋打,但在知道朱明月的真实面目之前,这些花了钱的冤大头们,还是能肆意妄想一下的。   《狂三周报》的第一期上,除了朱明月这个人人关心的看板娘之外,其他各个版块,也都收获了自己的第一批受众。   比如,小说版块上的《西游记》连载小说,它收获的第一批受众,就是通过西游戏曲,热爱上西游记的西游迷们。   再比如,新闻板块,人的内心都是有求知欲和表现欲的,这种各地时事新闻一出现,立刻就让广大成年男性同胞们,找到了吹水聊天的话题。   娱乐版块也有自己的受众啊,成片的京剧戏迷们,也是相当关心自己喜欢的角儿,最近又有什么新戏了,或者又有什么新动态了,那感觉就和后世追星族没什么区别。   而除了这些针对大众的版块外,《狂三周报》上也有专门针对文人的版块,会在上面刊登一些文人雅士的作品。   只是这第一期,提笔人就只能是三爷了,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洛神赋》,算是抛玉引砖,给这个版块定了定基调。   但让三爷没想到的是,他这个《洛神赋》一写,大朙文坛里竟然掀起一股探讨,就是讨论他这篇赋里的洛神究竟是谁。   有说小樱的,有说朱明月的,三爷本人啥都没干,但却莫名背上了白学大家的名号。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把时空回到黄大狗家的院儿里。   在喝空了三壶茶,上了五回厕所之后,黄大狗终于从头到尾的,念完了整份报纸。   至于院里听讲的人,虽然每个人感兴趣的版块不一样,但大家聚在一起讨论报纸的氛围却是不错的,所以所有人也从一而终,从头到尾的听完了整份报纸。   “大狗,让你念了这么长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大狗长本事了,这么多字儿的报纸,都能全念下来。”   “大狗出息了,老黄生了个好儿子!”   听完了黄大狗的宣讲,院里的老街旧邻们,也都是纷纷夸赞起这个,老街坊家的儿子,并且在夸赞黄大狗的同时,也不忘了训斥一下自己家的孩子:   “看看你大狗哥多出息,认识那么多的字儿,你再看看你,除了撒尿和泥之外,还会什么?”   “你要是有朝一日,能像你大狗哥一样认这么多字儿,你娘我睡觉都能乐醒了!”   听着院子里几位父母,对自家孩子的训斥,黄大狗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开口提议道:   “几位叔儿,几位婶儿,你们真想让你家孩子认字儿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啊,我们党最近正好要开几个党会学校,已经能够教这些娃娃们认字了。”   孩子是一个时代的未来,三爷要改变这个时代,只靠他自己是不行的,他还需要一批批跟随着,来跟随他一起改变这个时代。   “你们这个党会学校,也是免费的?”   穷人嘛,关心的第一目标永远是钱。   当初听到黄大狗能白认字儿的时候,这些家长就想把自家孩子也送进去,但当时的狂三党能力有限,只能教能够自律的成年人,就没接收这些儿童。   现在经过半年多的发展,狂三党已然逐渐成熟,可以正式开学校,收纳这些儿童学生了。   “学费全免,但书本费得自己出,餐饮的话也得自己准备。”   “不过我们党会学校所用的教材,是从狂三印刷厂出的,非常便宜,只要几文钱,十几文钱,笔的话,也不需要毛笔,便宜的炭笔就可以。”   “如果你家孩子学习好的话,还可以获得奖学金,那数额最小也是几百文,大的甚至能到达上百两银子。”   以三爷的能力,他可以做到完全免费,但那样的后果他也清楚,那就是会有很多无耻之徒,利用自己家孩子,或者邻里家的孩子,来学校打秋风,扰乱学校的正常秩序。   所以一视同仁的善意不可取,对于真正努力的人,还是用奖学金更为合适。   “读书好,还能赚到上百两银子?”   黄大狗前面的话,这些街坊可能都没听清楚,但最后这句百两奖学金,却一个听到比一个清楚,颇有彩票一等奖是五百万,但没人注意二等奖多少钱的风采。   “只要够好,可以。”   黄大狗虽然很想说,这世界上天才很多,你们也别想那么多,但看着这些人兴奋的讨论,他觉得自己还是别泼冷水比较好。   交头接耳,满面红光的一阵讨论之后,院内所有父母,都是把自己孩子往身前一推,对着黄大狗拜托道:“大狗,多余的话,叔婶儿们就不说了,我们这些兔崽子,就交给你了。”   “叔儿,婶儿,咱都多少年街坊了,我都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交给我,你们就放心吧。”   黄大狗拍着胸脯,自信的保证一句,然后看着身前几个小伙子,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都是男孩儿啊?叔儿,婶儿,你们家的闺女呢?”   “闺女还能上学?”听到黄大狗说,女孩儿也能上学,在座街坊皆是一愣。   “闺女怎么了?我们党会学校男女都教,只要想学,谁都可以。”   “而且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们狂三党的二把手,就是一位姑娘,而且还是很年轻的姑娘。”   “更何况上学又不花钱,送一个过去,和送两个过去有什么区别,在家孩子们不也得吃饭嘛,多认识几个字儿,多涨点见识,以后到了夫家,也少受欺负不是。”   因为小樱的存在,狂三党内部对于女性,还是看的比较高的。   虽然还到不了男女平等的地步,但很多人已经开始改变思想,不在把女性当成是男性的附庸,而是当成一个独立的人看待。   其中的黄大狗,就是这样一个,接受了新思想的青年男性。   不过他说服街坊的方式却很接地气,他没有讲女性地位,而是把让女孩上学,说成一种长见识的手段。   这里说明一下,大朙虽然是封建社会,信奉男女授受不亲,但小的时候,男孩女孩还是能一块儿玩的,所以一起上学也无所谓。   “如果是长见识的话,确实得去上上学,省的以后到了夫家,被夫家人欺负。”   除了个别脑残父母,大部分父母都是男女皆爱的,虽然脑子里,女孩要相夫教子思想没有改变,但让自家闺女好过点的想法,他们还都是有的。   也正是因为这部分单纯的家长,京城和海清县,迎来了一波女性学生的入学潮。   至于这些女孩儿,在开拓了眼界,掌握了知识之后,还会不会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三爷个人就不做保证了。   反正在他看来,肯定是劳动力越多越好。 223 哈?把小樱送给你?你是想死吗?   新年的假期还在继续,但三爷的反攻已然开始。   一方面,他通过东厂的渠道,将密信传给弘德,向这位皇帝陛下讲明自己的底线。   另一方面,三爷亲自来在京师,开始通过狂三党掌握的大臣信息,进行有针对性的重金贿赂。   喜欢画的给画,喜欢马的给马,喜欢珠宝的给珠宝,喜欢古玩的给古玩,只要是市面上能弄到的物件儿,三爷都会想办法弄到手,然后送给喜欢它的大臣。   也正是因为这样‘投其所好’的行贿,让三爷行贿之旅,可谓顺畅异常,毕竟对于这些位高权重的中央官员而言,银子真不是那么稀罕的东西,想让他们站在你这一边,还是要摸到他们的敏感点才可以。   当然,如果有些人的爱好实在太奇怪的话,三爷也会用银海战术了,用银子把砸倒这些人。   春节的假期是喜悦而忙碌的,京城的普通百姓忙着赶庙会,忙着享受新年,而三爷和小樱却忙着,把一车车礼物送进一位位官员家中。   而这次行贿之旅,除了帮三爷解决海清问题之外,也是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了一下大朙官场,熟知了一下大朙各位中央官员。   这些京城官员中的大部分,都还比较符合他的预期:   狡猾,诡诈,贪婪,圆滑,虽然不能说是坏人,但也远远算不上三爷心中的合格官员,他们控制着这台国家机器,却只想从这台机器上,截取他们个人,他们家族的私利。   这有错吗?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的话,也没有错,天下是朱家的,他们作为一个外人,从这位大地主的手中,抠唆一点好东西给自己,也算是人之常情。   而且比起那些完全吸血的皇家宗室,他们作为朝廷大臣,起码还进行着基本工作呢。   只能说这一切,不过是封建社会的局限性罢了。   但除了这大部分的正常官员之外,三爷还真见到了不少的奇葩官员,他们就像小说里的脑残反派,真真正正表演着,什么叫智商余额不足。   让三爷把小樱送给他们当妾室!?   还远不止一位官员提出!?   也就是三爷定力较强,下手有个轻重,不然京城的几条官员胡同,早就遍地灵堂了。   当然,对于这些智商欠费的京师官员,三爷为了大朙官僚体系的正常运转,已经把他们拉入了黑名单,开始制定起后续消除计划。   青琉璃胡同,钱府。   作为踩着前任邱府丞上位的钱府丞,钱如明在接任顺天府丞的同时,也顺便把老前辈遗留下的宅院,给一并继承了。   在远离了上司云集的象牙胡同之后,他也终于可以找回自我,把许久未感受的奢侈铺张,又重新找享受回来。   他,钱如明,亲自开门接人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了!   “三爷,请进,您快请进!”   像一只巴结主人的忠犬,钱如明半弓着身子,将三爷和小樱请进家门。   额……   在这里小小更正一下。   对于三爷和上司,钱如明还是要亲自接待的,特别是对于三爷,这可是能帮他平步青云的亲爹啊。   “三爷,这几天,您辛苦了!”   三爷这几天在京城官场撒币,正面对抗江南走私集团的行动,已经是人尽皆知,所以在迎进三爷之后,钱如明也是第一时间就问了辛苦。   “也还好吧,反正每天都是在吃吃喝喝。”   三爷笑了笑,把手中一柄以象牙为骨,坠着羊脂玉的扇子,随手扔向钱如明:“这是给你的礼物,老钱你应该很喜欢这种扇子吧。”   “嚯嚯嚯,这可收不得,我怎么能收三爷的礼物呢!”就像接到一颗烧红的炭,钱如明举着手中的扇子,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老钱,我来见你,用的就是要送礼的名义,所以给你礼物,你安心收着就好。”   虽然钱如明,暗地里是三爷的忠实走狗,但是在京城官员眼中,钱如明还是属于八皇子一系的,三爷来找他的话,当然得小送点礼物,争取来个演戏演全套。   至于三爷进门之后,怎么就原形毕露了。   那只能说,钱府的自己人有点多,反正接待三爷,以及花厅门口站岗的那些,都是狂三党的人。   像八皇子安排进钱府的那些人,早就被府斗到角落里,每天负责清理灶台,打扫卫生了。   “三爷,情况怎么样了?您有把握胜出吗?”   喜滋滋的收下三爷送来的扇子,钱如明一边给三爷斟茶,一边关心的问到。   “有个八成左右胜算吧。”   虽然三爷送礼送的非常嗨,但敌人也不全是吃素的。   漕运集团那边还好,由于三爷的主动让步,以及大把的银子撒出去,漕运集团算是和三爷达成了和解。   毕竟他们确实不了解,狂三党的产业规模究竟有多大,在他们那些人想来,一个商会一年能拉的货物,往大了说,也就百十来船。   而那点船对于漕运集团而言,完全属于可有可无的东西,只要张三不染指航运产业,那漕运集团就可以放过三爷。   可漕运集团好糊弄,江南走私商这边,就完全是死敌了。   虽然没人可以预估海清县一口通商,到底能运行起多大的规模,但江南的走私商们,还是想把这个苗头按死。   因为他们怕的是,如果海清县运行的不错,皇帝又要在广州,在宁波,在其他地方开港怎么办。   他们得防微杜渐。   就这样,一方玩了命的不让开港,另一方玩了命的想开港,两方血拼之下,幸福了的是大朙这些中央官员。   短短一个新年假期,他们收到的贿赂,比他们原来一年弄到的都多。   而在这样一个,双方都在拼尽全力的对局中,三爷虽然背靠着系统,但有些坚实的走私利益同盟,他还真没有办法完全瓦解掉。   所以哪怕他玩尽了所有手段,也只能把胜率弄到八成左右,最后朝廷会怎样设立海清港,三爷也只能静静等着明天的廷议结果。   三爷这边对自己的胜率不太满意,但一旁的钱如明已经听呆了:   八成胜率!   三爷竟然能有八成胜率!   那可是整个江南走私集团啊,三爷竟然能搏得八成胜率。   这岂不是说三爷一人的能力,就已经能和整个江南走私集团媲美了吗?   钱如明暗自感叹着三爷的牛逼,但其实他有些想多了,因为真要摊开比的话,三爷还是要差一些的。   三爷这次之所以能拿到八成胜率,主要还是因为议题的特殊加成。   海清县开港。   除了对三爷有好处,对弘德皇帝有好处之外,对大朙北边的很多世家大族,也是有好处的。   他们曾经靠着朝贡船和国外贸易,但大朙朝贡船能去的国家,拢共就那么几个,这么多年运营下来,早就市场饱和了。   想要再进一步的话,还得靠欧洲商人。   可想和欧洲商人贸易,你就得有港口,所以海清县开港,哪怕三爷不送这么多礼,也会有一些官员站在他这一边。   就更别说在利益相同的前提下,三爷还送了这么多东西了。   海清县开港的天平,可谓大部分靠在三爷这一边,但在彻底盖棺定论之前,三爷还是有点小紧张的。   ~~~   皇宫,东暖阁。   三爷在这个年假期间,为海清县顺利开港的付出,弘德皇帝都通过东厂看在了眼里,在感慨这个臭小子真有钱的同时,弘德皇帝也对明天的廷议充满信心。   只是东厂在收集到这些好消息的同时,也顺便收集了一些,让弘德皇帝苦笑不得的消息。   而其中最让他无奈的,就是朱明月的婚姻问题。   京城百姓,通过各种各样的路子,想办法贿娶公主,已经是大朙朝的知名潜规则。   但潜规则,终究是潜规则,如果用的人太多的话,就会变成一件非常滑稽的事情。   “冯伴伴。”   放下手中,东厂报上来的情报,弘德皇帝一脸无奈的看向冯公公:“关于民间,争相贿选驸马资格的事情,你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回陛下,奴婢知道。”   冯公公身居高位这么多年,绝对称得上一声见多识广了,但就是他这般见识广博的大太监,也从来没见过这么疯狂的贿选驸马。   很多人就像是疯了一般,永远超过驸马收益的贿金,来谋求这个位置,甚至很多人掏出的价格,已经能买……   呸!   能捐一个知县等级的实权官了。   “冯伴伴,那你有什么打算。”   贿选驸马的情况这么严重,弘德皇帝比起生气,更多的是一种自豪,自豪自家姑娘如此受欢迎。   但受欢迎,不等于能拍卖啊,宠爱朱明月的弘德皇帝,是不会把朱明月就这么卖出去的,更别说卖出去的钱,还不归他弘德了。   “奴婢以为,面对这种情况的最好办法,就是给明月殿下选一个好夫婿。”   “只要明月殿下已经成婚了,就不存在这种闹剧了。”   冯公公作为常年受朱明月影响的人,自然是全心全意为朱明月考虑的,只是他考虑的这个方向,和朱明月想要的不同罢了。   “哦!冯伴伴既然说到成婚,莫非是找到合适的人了?”   冯公公是他亲自指定的选夫人选,所以弘德皇帝也比较期待冯公公,会选出什么样的驸马。   “回皇爷,确有一人不错。”   “那人名叫白顺礼,现年20岁,性子上谦逊温和,文采上擅画擅诗,容貌上奴婢也去亲眼看了一番,算得上一表人才。”   “如果他和明月殿下成婚的话,殿下定然能一生幸福。”   冯公公回想着自己的最佳人选,朝弘德皇帝介绍道。   “那此人比起遵法如何?” 224 张卿,我要嫁人了,你要怎么做?   比起张三如何?   面对弘德皇帝的这个问题,冯公公做不出回答了。   比起张三如何?   那肯定是被按在地上踩啊!   容貌上,差两条街起步。   文采上,差三条街起步。   能力上就更不用说了,十条,二十条?   张三那是治国大才,白顺礼就是个纯粹文人,玩弄诗词歌赋的那种。   至于家世上……   像张三那么有钱的人,实在是世间罕有啊!   如果硬要说,此人哪里能超过张三。   可能就只有性子温顺这一点吧。   冯公公苦思冥想半天,好不容易想到一个,白顺礼的优点后,对弘德皇帝劝慰道:“皇爷,这位白顺礼在性格上,是非常温顺的那种,殿下如果嫁给他的话,肯定不会受委屈。”   听着白顺礼,就只有一个性子温顺是优点,弘德皇帝轻轻点了点头:“冯伴伴,这也不怪你,毕竟在咱大朙,真正优秀的人,全都进官场了。”   “你既然觉得此人还行的话,那就安排一下吧,这几天我抽个功夫亲眼看一看,如果真可以的话,就给明月选定是他了。”   “不然这民间的闹剧,不知要闹到何年何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大朙婚姻的常态,哪怕弘德皇帝再爱朱明月,也不会考虑到自己女儿乐不乐意这点。   “谨遵圣命。”   弘德皇帝的命令,传达给冯公公之后没多久,同样的消息就传到了朱明月耳中,听着自己的父皇已经给自己选定了夫婿,这位追求自由的皇女殿下,差点就绷不住自己的小脾气了。   用力捻动着手中的白瓷茶碗,朱明月银牙紧咬的低声呢喃道:   “白顺礼。”   “你若怨恨,就去怨恨冯公公挑中你吧,如果不是他选中了你,你也不会受到这无辜牵连。”   正当朱明月打算下令,让白顺礼从京城消失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盟友:   张卿近几日正好在京城,不如让他来帮我做这件事吧。   正巧我也非常好奇,如果张卿知道我要出嫁,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本来还挺生气的朱明月,在想到三爷之后,心情立刻转好,开始期待起三爷的表现。   “梅儿。”   “你去通知一下张卿,就告诉他,我被许配给白顺礼了,看看他要作何打算。”   已经哼起小调儿的朱明月,笑眯眯的看向小宫女梅儿。   “遵命,我的殿下。”   看着朱明月的心情,这么快就由阴转晴,梅儿不由有些感慨,还是张知县的魅力高。   ~~~~   由于三爷是在钱府过的夜,所以当他拿到,‘朱明月要出嫁’消息的时候,关于海清港的廷议,已经在皇宫开始了。   什么是廷议?   廷议,顾名思义,就是廷臣会议,说的直白点,就是有资格上朝的大臣开的会议。   一般开这种会,都是要讨论国家大事的。   比如这次的开港海清县,就属于能召开廷议的大事。   而且这次召开的廷议,还不是二三十人的小廷议,而是上百人的超大型廷议。   光是从这个规模就可以看出,此次事件影响甚大。   只是看着这乌央乌央一百多号同僚,江南走私商的代表,礼部尚书沈惔都快恨疯了:弄这么多人开廷议,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开海啊!   江南走私商的势力是很大,但他们能收买的人,总归是有限的。   特别是在三爷亲自下场之后,他们能控制的人就更少了,手里的票少了,但参加廷议的人却变多了。   面对这种变化,怎能不让这帮走私贩子骂娘。   “大宗伯(礼部尚书别称),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一位六科的给事中,悄然走到沈惔身边,语气忧虑的轻声询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的人被稀释了,他张三的人就不被稀释吗?我就不相信这么多人里,都是支持海清县开海的!”   沈惔虽然说得咬牙切齿,但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点发虚的。   而且在心里发虚的同时,他还对张三这个小小知县,产生一股浓浓的佩服:   张三。   此子不容小觑啊。   还只是个知县就有如此能量,真不知未来会发展成为何种模样。   不对,他可能没有未来了。   以沈惔所在沈家,为代表的的江南走私集团,哪怕这次廷议失败了,也会想办法用别的手段,去限制海清县的港口发展。   其中最能一劳永逸的,就是让张三直接消失,只要能处理掉这个有思想,有天赋的男人,剩下再上来什么其他海清知县,沈惔都有信心对其实施掌控。   至于朝里的其他势力,只要没了张三,还不是割点肉就能摆平的。   沈惔越算计,眼神中的阴霾就浓重。   就在他想着要派谁弄死三爷之时,弘德皇帝上殿了。   不同于一脸衰样的江南走私集团,弘德皇帝可谓满面红光。   “见过陛下。”   “众爱卿平身。”   行使完君臣之礼,弘德皇帝站在金台上,朗声宣布了廷议的开始。   而且在宣布廷议开始的时候,他还特地强调了要从税收方面,从海利方面,考虑要不要开海,算是提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只是弘德皇帝虽然表达自己表达的很嗨,但在场大臣却一个买账的都没有:   陛下,你好意思说话!   开海这么大的事儿,不通过我们大臣,就直接自己发布了圣旨。   最后拿大朙的颜面,来逼迫我们就范。   你这般不给我们大臣颜面,现在还好意思让我们支持你?   如果不是看在张三银子的份儿上,我们非得一起骂你昏君不行!   没人理会弘德皇帝,弘德皇帝也就只能姗姗的坐回龙椅上,等着大臣们在下面讨论。   一边等,还一边暗自埋怨道:如果张卿在这里,一定会热烈响应我的话,你们这些文臣,真是太不给我这个皇帝面子了!   弘德皇帝怎么想先扔到一边,下面的大臣们可是炸了锅了。   九卿四相这些大佬们要保持从容,可他们手下那些小跟班,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眼看就要打起来一样。   只不过吵的声音虽然大,但双方的理由也都说服不了对方。   开海派是强调税收,强调海利,强调开港后能得到什么。   禁海派则是强调倭寇,强调安全,强调开港后会失去什么。   两方各持己见,完全不接受对方的理由。   听着耳边的喧闹声,争执了足有半个小时之后,一直闭目凝神,隔岸观火的内阁首辅,悠然开口了:   “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都无法说服对方,那我们还是投票决定吧。”   其实廷议的结果,通常都是投票,然后少数服从多数,但为了让流程走的更合理,为了体现廷议的‘议’字,廷议才每次都增加一个辩论环节的。   不然廷议的内容,基本都代表着不同的利益集团,双方的利益截然相反,怎么可能讨论出一个共同的答案   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诸位大臣,在听到内阁首辅的平静声音后,便立刻跟着安静下来:   赵青东真是越老越讨厌了,看我们吵得面红耳赤的,难道就不知道早点喊停吗?   我们真把嗓子喊哑了,晚上还怎么去找姑娘唱曲儿啊!   双方大臣默默退到两边,等着赵青东继续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修云啊,去把题本给诸位大臣发放一下吧。”   赵青东看着屏退两边的大臣,缓缓点了点头,接着朝身边的翰林侍读吩咐一声。   大臣们投票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不过盏茶的功夫,李修云就将投票本收了上来,然后在赵青东的首肯下,开始了唱票。   内阁的四位大学士是不参加投票的,毕竟他们名义上的工作,是皇帝的秘书,代表的是皇帝的意志,是不能在这种公共场合,表达自己意见的。   不然他们不就又变回宰相了吗,虽然他们在暗地里的权力,已经和宰相差不多了吧,但面子上该保留的东西,还是要保留的。   既然投票名额里没有四位大学士,那首当其冲的,就要数天官大人了。   “吏部尚书王骞,保持中立。”   随着唱票的开始,本来已经快要在龙椅上睡着的弘德皇帝,也跟着紧张起来。   “兵部尚书马如龙,保持中立。”   六部尚书里,除了礼部尚书沈惔,明确表示支持禁海之外,剩下五位尚书,全部保持中立。   妈的,果然一个个都是老奸巨猾之辈。   五位尚书的中立,并不让沈惔感到意外,因为到了他们这个等级,除非利益高度相关,不然在这种大型廷议上,是不能随便表态的。   遥想上次廷议时,沈惔还是闭目养神六元老中的一个,但今天不行了,为了自己的家族,沈惔必须要站出来,要摇旗呐喊,要带着自己的小弟们,打响进攻的号角。   唱完尚书的票,接下来就是六部侍郎的票。   到了侍郎这个等级,你就可以该站队站队了,反正只要你背后的势力不倒,权力斗争也烧不到你身上。   禁海派的票。   开海派的票。   一张张事关海清港存续的投票,被李修云一张接一张的唱出。   ——————   《我夫人都是凤傲天》   《萌新玩家,攻略之期已至》 225 明月,我选择把你的未婚夫弄掉   廷议的官员总计一百一十一位。   其中投中立票的有二十三位,除了几位不表态的大佬外,剩下大多为漕运集团的人,毕竟这帮人不找三爷麻烦就不错了,指望他们掉转枪头支持三爷,那也是想瞎了心了。   投反对票的有四十三位,里面除了江南系,以及被江南系买通的官员外,还有相当大一部分,是真心支持海禁的顽固派。   至于剩下四十五位,就是投支持票的官员了,这里面的官员成分同样复杂,有被三爷买通的,有等着开海后发财的,也有单纯就是看对面不顺眼的,甚至还有等着里通外国的。   不对,说是里通外国,程度上可能有些过了,毕竟人家大皇子,只是想借助一下倭寇力量,在必要的时候,作为一支奇兵,帮他登上皇位而已。   至于大皇子里通倭寇,为什么要支持三爷开海。   那道理也很简单啊,你有了港口,才方便倭寇登陆啊,不然你难道指着木帆船去抢滩吗?   只是大皇子他可能没想到,三爷的港口是要架炮的,他真把倭寇叫来的话,最多能给海清港,留下一堆木料垃圾。   总之不管每个人心中的目的如何,三爷还是以两票之差,赢得了这次廷议。   三爷的胜利,也就是弘德皇帝的胜利。   听着廷议的最终结果,他这位朝堂小吉祥物,终于可以大声找回自己的存在了:   “既然众爱卿已经决议出了,海清县应该设港通航,那么朕就在此宣布,海清港从今日起正式成立,作为大朙接待番邦商船的指定港口!”   “陛下,海清港不能就这般简单成立啊!”   弘德皇帝正说的开心,一道沉闷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宣讲。   “楚爱卿,廷议结果在此,你还敢出声阻拦,莫非是当这天下,是你楚琨的不成!”   弘德皇帝厉声呵斥着这位,打断他说话的言官,就差质问一句:我是不是给你脸给太多了。   “陛下赎罪!”   “臣斗胆打断陛下,并不是想请陛下收回成命,而是想说,这海清县不能如此简单的就开了。”   虽然投票阶段输了,但是这帮江南走私贩子,也不能任人宰割,该作的反抗,他们还是要做一下的,比如限制一下海清港的进出口量。   只要能把海清港的贸易量限制在一定程度内,那他们这帮走私犯,虽然有所损失,但也不至于没饭吃。   “哦?”   “既然楚爱卿说,不能如此简单的开设海清港,那楚爱卿有看来,朕应该给海清港设立什么门槛啊?”   虽然左一个爱卿,右一个爱卿的叫着,但懂弘德心思的人都知道,弘德皇帝对于喜欢的臣子,都是直接称字号的,真叫一位官员爱卿的话,只能说明皇帝看这个人很不爽。   “臣认为,应该给海清港,设置贸易上限。”   楚琨刚说完应该设置贸易上限,弘德皇帝还没来得及表态,支持开海的臣子中,就有人先行一步反对了:   “启禀陛下,臣认为设置贸易上限,实为不妥。”   “我大朙作为天朝上邦,面对弗朗机商人来朝贸易,竟然主动设立一个贸易上限,那岂不是显得我大朙十分小家子气吗?”   “是啊陛下,我们断不可设立上限啊,不然我大朙的脸面何在!”   嘴上都是国家面子,心里都是自家生意。   这帮北方豪族的官员们,听到那帮江南兔崽子,竟然想限制贸易量,顿时就憋不住了:   你们限制了贸易量,我们怎么办?   走谁家的货,不走谁家的货,难道要靠猜拳吗?   “陛下,商人逐利轻义。”   “如果我们不设置上限,那些奸商就会把大朙的所有东西,都卖给弗朗机人,等到了那时,我们穿衣没有布匹,吃饭没有粮食,打仗没有铁器,只能坐等着亡国了啊!”   楚琨也知道自己是在扯淡,还把大朙的粮食布匹都卖出去,他想卖,人家也不见得买啊,但话已至此,他也只能这么危言耸听了。   “笑话,我大朙地大物博,无所不有,岂能让一个小小的弗朗机买光,楚给事中,你不要危言耸听,蒙蔽圣上!”   有利益冲突,就有不断的争议。   对于要不要给海清港设立交易上限,朝中大臣们又争吵了有半个小时,最后还是在弘德皇帝的和稀泥下,结束了这次争论。   最后弘德皇帝下定结论,海清港暂时不设置交易上限,但是有关国家安全的东西,比如粮食,盐铁,火器,粗布等,一律禁止出口。   听着这个最终结论,江南集团真是骂娘的心都有了:   粮食?盐铁?粗布?火器!!??   就咱大朙那些破烧火棍子,送给人家弗朗机人,人家都不要,还出口管制?   真正赚钱的丝绸,茶叶,瓷器,你一个都不限制,皇上,你是想让我们江南人死啊!   虽然极其不满意弘德皇帝的判决,但这帮江南走私商们,也没法再说些什么,他们总不能说,出口茶叶瓷器,也有害国家安全吧。   捏着鼻子接下这份决议,大朙朝廷关于海清县开港的廷议,也算是圆满落下了帷幕。   廷议的结果,需要散朝后才能传出皇宫,江南走私商的B计划,也需要从头开始考量,但是在这些大事到来之前,三爷先有一件事需要解决,那就是朱明月的未婚夫问题。   从个人角度上,三爷是无所谓朱明月结不结婚的,毕竟他对于朱明月的情感,只停留在馋她的身子上,而且朱明月那个可怕的被动,也确实让三爷有些害怕。   但从利益角度上出发的话,三爷就必须得阻止朱明月出嫁了,毕竟这皇女嫁了人,就没法反过来当女皇了,而三爷还等着朱明月替他控制朝堂呢。   拿着朱明月手下送来的线报,三爷面带无奈的长叹一声:“白顺礼啊,白顺礼,不是我张三要针对你,主要是明月殿下真不能跟你走,因为我还等着她呢!”   小小的向白顺礼道个歉,三爷对送信的探子说道:“你回去和你们家殿下说吧,这位白顺礼老哥,我会替她处理掉的。”   “有劳张知县了。”送信的探子躬身道谢后,立刻就离开了三爷的房间。   听着探子的脚步彻底离开后,小樱走上前来,从身后搂住三爷,把下巴抵在师父的肩头,低声轻语道:   “师父打算如何处理此人?”   作为资深三爷分析机,小樱知道师父对朱明月,是没什么私人感情的,但少女内心的小小情绪,还是让她想靠近一下师父。   “怎么处理……”   三爷也把头靠向小樱,一边和自己的徒弟腻歪,一边试着提议道:“强硬处理,肯定是不行的,因为那样的话,为师心里会过意不去。”   “所以只能拿出更优厚的条件,把他从京城吸引走,毕竟这世间没有人,能抵御银海战术。”   “但不管怎么说,咱得先去见见人。”   关于白顺礼是谁,三爷一点都不了解,但不了解没关系,他有狂三党啊,不过喝碗茶的功夫,关于这个人的大概资料,就传到了三爷的手里。   “呦,这个人还是我的小迷弟?”   把手中的资料大概读了读,三爷在对白顺礼有个大致印象的同时,也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点,那就是此人是《金瓶梅》的书迷,而且尤其喜欢上面的插画。   额,技法方面的喜欢,你们别想歪了。   “既然此人是我的粉丝,那这事儿就又好办了一点。”   三爷放下手中的资料,对一旁的狂三党小弟招招手:“亮子,你去请一下这位白顺礼,就说我在青花阁设宴请他。”   “遵命三爷,我保证把白顺礼给您请来。”   看着名叫张亮的狂三党小弟,拍着胸脯离开,三爷在撤回目光的同时,正对上小樱微微鼓起的小脸:   “师父,您为何要在青花阁设宴?”   青花阁是何处?   只能说,那是京城男人都向往的地方。   拥有着全京城,最漂亮,最有才的花魁小姐姐。   而且里面的小姐姐们,基本都是三爷的小迷妹,写给三爷的情诗和邀请函,都快有一麻袋了,只是三爷一直没回复这群小姐姐。   “为何要在青花阁设宴?”   “当然是因为,要告诉一下白顺礼,这世间的美人很多,没必要纠结于朱明月啊!”   三爷摆宴青楼的理由,其实还是很单纯的,其中九成以上的原因,都是他说出来的这个,至于剩下的那一层……   对吧,三爷不能白来一趟大朙啊!   该看的一些特色建筑,他还是要都欣赏一下的。   “那小樱也要和师父一起去。”   说着稍微有些赌气的语气,小樱朝三爷恳请道。   “小樱当然要和为师一起去啊!”   “没有你陪在为师身边,为师浑身都不舒服。”   三爷笑着揉了揉小樱的脑袋,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就是单纯去看看,没想在里面搞点什么花活儿。   “对了师父,小樱还有一个问题。”   “嗯,小樱你问。”   “师父是怎么知道的青花阁?” 226 三爷:我这怎么改成明星待遇了?   “什么?遵法兄要宴请我?”   看着前来送信的张亮,本来正在家中午睡的白顺礼,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起来:   遵法兄来宴请我,我是不是该沐浴更衣?   但沐浴更衣的话,不知道时间上来不来得及……   看着因三爷邀请,激动到手足无措的白顺礼,张亮轻笑了一下,开口问道:“白先生,不知我家三爷的邀请,您可愿意赴约?”   “愿意,当然愿意,遵法兄相邀,我怎可能不去。”   像小鸡啄米般快速点着头,白顺礼好奇的朝张亮问道:“张兄,但不知遵法兄,要在哪里宴请我?”   “白先生,您叫我张亮就行。”   “和三爷统称为兄,我可消受不起。”   先是抗议了一下白顺礼的称呼,张亮才笑着答道:“今日酉时三刻(下午六半左右),三爷将会摆宴青花阁,恭候白先生的光临。”   青花阁!?   虽然在冯公公的评价中,白顺礼是个老亚撒西,但性格上的温顺,不等于这位老哥就不逛院子。   和绝大多数文人骚客一样,白顺礼偶尔也是要去找小姐姐们,唱个曲儿,喝个酒的。   只不过受限于经济能力,他所能去的院子都比较中低端,像青花阁这种,能连出三届花魁的顶级院子,他向来只能路过的时候,眼馋的往里面看一眼。   没想到今日,三爷竟然能在青花阁宴请他,这让白顺礼简直有种,双喜临门的感觉:   又能见到遵法兄,又能见到花魁姑娘,我白顺礼此生无憾了啊!   “白先生?白先生?”   冲两眼发直的白顺礼晃晃手,张亮继续微笑着问道:“如何?白先生能否按时赴宴,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回去通知三爷了。”   “可以,当然可以,我白某保证准时出现!”   想好自己要穿哪件衣服赴宴,白顺礼已经做好准备,只要张亮一离开,他就冲向胡同口的澡堂。   本来作为一个有点小自卑的人,他是不能接受和外人一起洗澡的,但事分轻重缓急,面对三爷的青花阁邀约,他只能无视他人的目光了:   笑话我的小?我小也能去青花阁!   ~~~   白顺礼这边做好一切准备,就等着赴宴青花阁。   而在三爷这边,也进行了一些事前准备。   别误会,三爷还不至于像白顺礼那样,见个小姐姐,就要整个沐浴更衣,他要准备的,是给白顺礼的见面礼,以及告别礼。   想把白顺礼弄走,就必须要在他见到弘德皇帝之前,不然等皇帝见到这位预备驸马,那白顺礼除非是死了,不然他肯定不会离开京城。   所以三爷这边,必须要快刀斩乱麻,直接给他连夜就弄出京城。   把成摞的银票,平整的放到檀木盒里,三爷朝张亮招招手,示意他把银票收好之后,便带队前往了青花阁。   ~~~~~   胭脂胡同,青花阁前。   作为京城最顶级的院子,青花阁向来都是高门迎客的。   不需要有人站到门前喊,‘大爷进来玩啊~’,就会有无数的文人墨客,王孙贵胄,富商巨贾,趋之若鹜的走进青花阁。   但,时代总是会变的。   面对王孙贵胄,富家公子,毫不在意的青花阁花魁们,今天却出人意料的,一同出现在门前,等着迎接她们的梦中情人——张三公子。   “嘿嘿嘿,你们哥几个快看,那几位不是青花阁的花魁姐姐么,她们今天怎么出门迎客了?难不成是皇爷要来?”   “皇爷怎么可能到这种地方来,我觉得是某位大臣家的公子。”   “大臣家的公子?大臣家的公子哪有这面子,前段时间王尚书家的公子来,不也是自己进的门吗?”   “那还能是谁?总不能是某位尚书,或者阁老亲自来吧?”   胭脂胡同里来往的接客们,看着青花阁前,一字排开的花魁小姐姐,纷纷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这些平日眼高于顶的花魁,今日却能自降身段,亲自出门迎接客人。   然而让他们更不理解的事情,还在后面。   除了青花阁的小姐姐们,出来迎接三爷之外,其他院子里问讯的姑娘,也都赶来了青花阁,打算见一见三爷的真面目。   “今天是不是重选花魁的日子啊?怎么全胡同有名的姑娘都来了?”   看着青花阁前,越聚越多的各院姑娘,胭脂胡同的这些路客们,也都纷纷停下脚步,打算看看今天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   “嚯!”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莫非是青花阁着火了?”   洗白白,擦香香,换了一身崭新衣服的白顺礼,看着被人群包围的青花阁,立刻一个头,二个大起来。   “劳驾问您一下,这青花阁是怎么了?”   拍了拍一位书生的肩膀,白顺礼客气的问道。   “这位先生,青花阁倒没什么,主要是青花阁的几位花魁,以及周围院子的知名姑娘,全部都齐聚在了青花阁门前,看样子是等待着什么贵客到来。”   “大家都好奇来的人是谁,所以就都围在这里,想看个究竟。”   被叫住的书生,简单朝白顺礼介绍了一下情况。   “哦,是这样啊。”   白顺礼点点头,然后凭借着身高优势,踮起脚看了一下里面的情况,发现招呼自己前来的张亮,并不在青花阁门前,便知道三爷还没来,他需要稍等一下。   既然遵法兄还没来,那我也在这里等待一下吧,顺便也能看看这个轰动全胡同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白顺礼想着,要看看神秘人的时候。   三爷一行人也来在了胭脂胡同。   “京城不愧是京城,这胭脂胡同不管是楼宇的设计,还是营业的规模,都是咱们平康胡同不能比的。”   三爷走在队伍的正前方,从知县的角度,评价着胭脂胡同的商业价值。   “额……”   “青花阁这么热闹的吗?吃饭还得排队?”   “亮子,我让你在里面订酒席,你确定订好了吧?”   看着如同后世网红店,在外面围起人墙的青花阁,三爷有些不放心的问到。   “三爷,我办事,您放心,保证都订好了。”   跟在三爷身边,落后一个身为的张亮,拍着胸脯保证道。   “既然订好了那就行,那咱就挤进去吧。”   三爷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朝身边的跟班们,使了个‘开路’的眼色。   然后在一帮小弟的强势开道下,三爷顺利突破人群,来到青花阁门前。   京城姑娘的水平,都这么高吗!   看着站在青花阁前,花枝招展,莺莺燕燕的青楼姑娘们,三爷这个自诩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虽然这些姑娘,单个站出来的话,都比不上小樱和朱明月,但架不住人家人多啊,千娇百媚的姑娘们站在一起,但凡是个男人,就都会眼前一亮。   但也就止于眼前一亮。   稍稍看了一圈眼前的姑娘,三爷正准备抬腿进店吃饭,这些姑娘们收到了口令一般,集体向三爷欠身行礼:   “奴家见过三公子!”   “嚯!”   冷不丁,突然被一群人施礼,饶是三爷这种心宽的人,也不由被吓了一跳。   拍拍心口,整理了一下情绪,三爷看着这帮小姐姐,有些好奇的问道:“诸位姐姐认识张某?”   “别人我们不认识,三公子我们还能不认识吗?”   大概是早有准备,一位小姐姐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币,对着三爷笑道。   不是三爷和小樱合影的百两纸币,就是三爷单人肖像的一两纸币。   看着纸币上自己的头像,三爷反而有些害羞起来:   “劳烦诸位姐姐牵挂了。”   三爷在门前,和小姐姐们聊着天,外围的吃瓜观众们,可是彻底爆炸了,他们看着三爷在里面谈笑风生,心里那叫一个百感交集:   “这人是谁啊?凭什么全胡同的姑娘,都要出来迎接他?就因为他长得俊俏?”   “这个人你都不知道?海清县知县张三啊!”   “不就一个烂知县吗?全京城哪个官不比他大,怎么就得迎接他?”   “知县确实不怎么值钱,但如果那个知县是文坛新秀呢,是皇帝宠臣呢,是泼天巨富呢?”   “别的我不多说,单就张知县过年期间,传闻他用于打点关系的银子,就有百万两之巨,面对这种知县,这些妓子迎接一下,也不无道理吧。”   “你说的,那不是传闻吗!”   虽然有一部分人,还在坚持嘴硬,但在所有吃瓜观众的心里,三爷算是给他们狠狠上了一课:   告诉他们,站在世界中心的男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围观路客们,对三爷羡慕嫉妒恨,但青楼姑娘们,却一个个满眼迷离的看着三爷。   在真正见到三爷之前,她们把三爷脑补成一位完美公子,而在真正看到三爷后,她们发现自己的脑补竟然是对的。   三爷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就是她们所憧憬的模样。   整个青花阁的关注中心,全部落在了三爷身上。   而在人群的最外围,白顺礼看着宛若发光一般的三爷,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纠结中:   “就现在这个情况,我怎么上去和遵法兄搭话啊?” 227 一点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白顺礼最终还是成功进入了青花阁,只是在阁中的情况,和他想象的有很大出入。   在刚收到三爷请宴青花阁的消息时,白顺礼还脑补了很多,餐时的旖旎,和餐后的运动。   但等他真坐到三爷的餐桌前,他才愕然发现:今天是纯吃饭。   青花阁最大的瑶台包厢中,只有三爷,小樱,白顺礼三人,剩下那些陪宴的姑娘,谈曲的姑娘,全部都被三爷婉拒掉了。   而且还是在人家,主动请演的前提下,被三爷婉拒掉了。   遵法兄,那可都是京城的历年花魁啊!   哪怕不能干点什么,光是听她们唱个曲儿也好啊!   看着三爷微笑婉拒掉,主动请缨的花魁姑娘,白顺礼感觉自己的心都在哭泣。   虽然餐桌前的姑娘,确实还剩下一位倾国倾城的小樱,但小樱的存在对白顺礼来说,还不如不在呢。   只是稍稍瞄了一眼,小樱就带给了白顺礼,近乎窒息的气场压力,弄得他只能把目光,一直都聚焦在和善的三爷身上:   算了,虽然看不到青花阁的花魁,但能和遵法兄畅饮一番,也算是不虚此行。   调整了调整心态,白顺礼率先朝三爷问候道:“遵法兄,刚刚外面人多眼杂,顺礼可能有些地方没有问候到位,现在请允许顺礼,朝遵法兄重见一礼。”   说着,白顺礼朝三爷抱拳拱手。   “顺礼兄客气了,你我二人一见如故,何须整这些见外的客套。”   “来来来,顺礼兄快坐,咱坐下说话。”   到底是自己这边有点理亏,所以三爷对待白顺礼,还是十分客气的。   两人坐下之后,又进行了一番友好的客套,接着凉菜上席,就着凉菜喝了几口温酒之后,白顺礼终于憋不住开问了:   “遵法兄,我这个人性子比较简单,心里也藏不住什么事儿,所以我想直接问您一句:您是如何想起来要宴请我的?毕竟这京城名士这么多,顺礼自认为不是一个,值得您主动宴请的人。”   对于自己,白顺礼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虽然他在京城有点小名气,但还远远达不到,能被三爷主动宴请的程度。   至于他的预备驸马身份,他本人目前是不知道的,毕竟上次冯公公看他,只是在轿子里看过一眼,两人并没有过直接接触。   “顺礼,实不相瞒,我对你确实有所企求。”喝了口度数不高的温黄酒,三爷朝白顺礼微笑道。   啊哈,果然是有求于我!   但遵法兄能有求于我什么呢?   难不成是看上我的才华,觉得我能考中进士,提前投资一下?   可我今年都二十岁了,连个秀才都不是,怎么看都不是能当大官儿的料吧!   如果硬要说我能当个什么官,也就只有驸马都尉,我说不定能努力一下。   想着最近大热的朱明月皇女,白顺礼好笑着摇摇头:“遵法兄对我有所求,但不知遵法兄所求何事?”   “报纸,这个小玩意,不知道顺礼兄听过没有?”   三爷放下手中的酒杯,把身体坐直。   “遵法兄的报纸?”   “这个我当然知道啊,不管是报纸的第一期,还是新出的第二期,我都买了。”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没能在第二期上,再看到遵法兄您的大作,您第一期的那篇《洛神赋》,真是写尽了顺礼心中的全部才情。”   三爷在京城,已经呆了有一周多的时间了,所以《狂三周报》的第二期,也已经正式发售,虽然不像第一期,有着朱明月当做话题,但报纸第二期的销量,却反超过了第一期。   可见报纸这种新型娱乐方式,已经开始被大朙百姓接受起来,而且有些聪明的商人们,已经开始找到狂三党新闻部,想着往报纸上刊登广告了。   “既然顺礼兄知道报纸,那我就说自己的不情之请了。”   三爷抿抿嘴,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来意:“我认识顺礼兄,是钦佩于顺礼兄的画技,所以我想请顺礼兄,专门为《狂三周报》,绘制一套大朙山川图。”   “绘制一套大朙山川图?”   大朙的画家,绝大多数都爱画山水画,白顺礼也是如此,所以听到三爷请他画山水画,而且还能刊登到报纸上出版的时候,白顺礼立刻就心动了。   “如果遵法兄不嫌弃我的画功,我愿意为《狂三周报》画画。”   人生在世,无非‘名利’二字。   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是因为米太少。   白顺礼无心功名,那是因为考不上,现在面对如此大一个出名的机会,白顺礼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顺礼兄不必答应的如此果决,因为我还是有其他条件的。”   三爷看着白顺礼激动的小脸,补上了为自己作画的条件:   “顺礼兄,《狂三周报》需要的大朙山川图,不是你们文人想象中的山川图,而是要经过实地考察,亲眼见证后,画出来的山川图。”   “泰山就是泰山,华山就是华山,每一山,每一川,都必须是山川真实的模样。”   “怎么样?这个条件你能答应吗?”   必须去实地作画?   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城的白顺礼,面对这样的作画条件,不由有些犹豫起了:出门在外,风餐露宿,跋山涉水,那得多辛苦啊。   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怕苦怕累,白顺礼想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其他借口:“遵法兄,顺礼虽然有心踏遍名山大川,但奈何囊中羞涩,无法前往啊。”   “哈哈,顺礼兄说笑了!”   “我请您为《狂三周报》作画,怎能让您自费腰包,路上该有的花销,我早就为您准备好了。”   三爷把装满银票的檀木盒,推向白顺礼,接着抬起右手,示意他打开看看。   就这么小的箱子,才能装多少银子啊。   白顺礼看着桌上,食盒大小的檀木盒,暗中呲笑一声,把盒上抽盖打开。   这!   这是得有多少银子啊!   不用往里面细看,光是表面那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就让白顺礼差点把眼珠给瞪出来。   “遵法兄,我第一站应该去哪?应该何时出发?”   把檀木盒的抽盖合上,白顺礼勾起一抹看到亲爹的尊敬笑容。   “第一站就去东岳泰山吧,正好海清县有船要去山东。”   三爷夹起一块藕片,一边沾着小料,一边朝白顺礼说道:“只不过在时间上,顺礼兄得走的急一些,即可就得启程。”   “即刻启程!这么急?”   听到马上就得走,白顺礼小小惊讶了一下。   “没办法,时间不等人啊!”   “如果顺礼兄不方便的话,我就只好去另寻他人了。”   知道白顺礼已经倒在了银海战术下,所以三爷整个人也比较放松。   “方便!”   “当然方便!”   “我一没有父母,二没有妻儿,孑然一身,有什么不方便的!”   又紧捏了捏手中的檀木盒,白顺礼急忙开口道。   “那我就祝顺礼兄,一路顺风了!”   三爷端起手边的温黄酒,朝白顺礼敬了一杯。   “借遵法兄吉言。”   白顺礼也赶紧端起自己的黄酒,和三爷碰了一下,只不过不同于第一次的杯口对杯口,这一次白顺礼主动放低了身位,用自己的杯口,碰了三爷的杯身。   没办法,谁让付款的人,是金主爸爸呢。   愉快的进餐环节,大概持续了有一个小时。   等到主宾双方都吃好喝好之后,三爷冲门外轻呼一声,把等候的在门前的张亮叫了进来。   “亮子,送顺礼兄启程吧。”   三爷看着有些喝高了的白顺礼,朝张亮挥挥手,示意把人先带到海清县再说。   “遵命,三爷。”   先向三爷点点头,张亮走到白顺礼身边,将这位眼神迷离的画家搀起,连拖带拽的走向房门。   “遵法兄,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紧紧地抱着怀中的檀木盒,白顺礼一边朝三爷告别,一边晃晃悠悠的走出包厢门。   “一路走好!”   三爷目送着白顺礼离开后,一位狂三党小弟便从门外走了进来,接着靠到三爷身边,低声汇报道:   “三爷,廷议出结果了,海清县可以顺利开港,但粮食,布匹,盐铁等,有关国家安全的物资,海清港不允许出口。”   “这不就等于自由商贸嘛。”   听着朝廷的最终决议,三爷满意的点点头,至于那些被禁止的‘战略’物资,别说三爷本就没打算卖,就算他想卖,人家欧洲商人也不会要啊。   不远万里,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大朙,就为了拉几吨麦子回去?   那不是搞笑吗。   在满意自己全面胜利的同时,三爷也没忘了敌人是强大的。   虽然这次江南走私商被干的惨败,但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三爷相信那帮走私贩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樱。”   三爷转过头,对着自己的乖徒儿,轻声吩咐道:“你让安全情报局的人,最近着重观察一下江南党,以便有什么突发状况,咱们能够及时处理。”   “好的,师父。”   虽然小樱早就将情报局,派到了江南党的身边,但该留给师父的面子,她还是要留出来的。 228 特别情报组 ??   监控江南党的重任,落在了铜田螺的身上。   但是不同于,三下两下就能拍死的邱荣正,江南党作为大朙的顶级势力,自然是相当难渗透的。   铜田螺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在小樱的安排下,着重渗透江南党,但时至今日,他也只能通过,从外部收集到的边缘信息,来分析推断江南党的动向,并不能直接从内部拿到决定性的证据。   “还是一无所获吗……”   看着手下递上来的情报,铜田螺倚身向后,头靠着椅背长出一口气。   从廷议结束那天开始算,已经过去三天时间了。   在廷议上狠狠吃了一个败仗的江南党们,就像是忘记了这回事儿一般,一个个的生活状态,和廷议前也没什么两样。   既没有聚在一起密谋,该怎么处理三爷,又没有继续发动进攻,给海清县的开港添点堵。   他们就像是完全认输了一样,再也不去提这件事情。   如果不是沈惔的饮食习惯,和房事习惯,有了剧烈变化,铜田螺还以为这个江南党大佬,已经彻底熄火了呢。   可,事出反常必有妖。   暴风雨前的宁静,只会让铜田螺高度戒备这位江南党大佬。   “喜欢的江南甜口菜不吃,跑去吃重油重盐的北方菜,只能证明你狗小子的味觉,在巨大的压力下出现了偏移。”   “宠爱的十八岁小妾不去临兴,跑去找老掉牙的正房,只能证明你沈惔,在和老妻密谋着什么。”   “所以你这个老混蛋,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你到底想对三爷做什么!”   盯着涂有朱漆的房梁,铜田螺低声分析着沈惔。   就在他陷入死胡同,准备出门喘口气的时候,铜田螺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铜田螺腰部用力,重新端坐回书案前。   “局长,沈惔有新情况。”   没有废话,一位情报局的小弟,走进屋门后,直接就对着铜田螺汇报道:“沈惔今日在府内会见了一位家族侄子。”   “会见了一位家族侄子?”   铜田螺一愣,继续追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具体的谈话内容我们无法得知,但是这位沈家侄子在会见沈惔之后,并没有像其他家族访客那样在京逗留,而是准备一二日之内就启程离开京师。”   情报局经过这段时间的发展,里面所有人说话都是言简意赅,绝不拖拖拉拉。   “这么快就离开京城,想必是接到了某种紧急命令。”   铜田螺捏着下巴,闭目沉思片刻,然后伸出食指,对身前的小伙计吩咐道:“去把特勤一组的壁虎给我叫来,既然咱们在京城抓不到他们的把柄,那咱们就跟着去江南抓!”   特勤一组到特勤七组,是安全情报局内部,专门负责跟踪刺探的部门,由脑子最灵活,身手最好的资深情报局成员组成。   特别是特勤一组的组长壁虎,这可是一位,连小樱都亲口夸赞过的跟踪天才。   “局长,您找我?”   大概一碗茶的功夫,铜田螺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这次从外面走进来的,是一位容貌普通,声音普通,个头普通,气质普通,扔到大街上,不出三秒,就会被人忘记的不起眼员工。   而此人,正是壁虎。   这位壁虎同志在加入狂三党之前,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梁上君子,专好劫富济贫,在一次偶然接触到《狂三党章》之后,被里面的思想所震服,从此加入了狂三党,成为了一名情报组成员。   “壁虎,坐!”   铜田螺虚抬了一下手,让壁虎坐到自己面前。   “局长,有啥事儿,您说吧。”   壁虎大刺刺的坐到铜田螺对面,一边活动着手指,一边朝铜田螺问道。   “有个任务,需要你们一组去一趟江南,怎么样,能去吗?”   铜田螺说着,给壁虎倒了碗茶。   “能去啊,那有什么不能去的,我们特勤组的工作,不就是为了外出嘛。”   壁虎笑着,端起面前的茶碗,轻抿一口。   “很好,不愧是我的好同志!三爷的安全,就全权拜托给你们了。”   铜田螺走到壁虎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爷的安全?”   听到这个说法,壁虎眼眸一挑,语气不悦的冷哼道:“那群走私贩子,要对三爷本人下手了?”   “没有具体的证据,但江南党的表现,不得不让人怀疑。”   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好的应对。   铜田螺一直铭记着三爷的教诲。   “我们哪天出发?”   作为一名坚定的‘爱三份子’,壁虎根本不需要确定证据,只要有人‘想’对三爷动手,就足以让他们全力反击了。   “就这一两天之内。”   “具体的出发时间,要等对方决定。”   铜田螺点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壁虎笑问道:“对了壁虎,你们出发前还有什么需要的,现在都告诉我,我好替你们准备。”   “装备方面,我们随时都做着万全准备,只是在通讯方面,我能不能把233号信鸽带走,我看那一大群信鸽里,就它长得最壮的,最适合长途飞行。”   壁虎也不客气,直接点明自己需要什么。   至于信鸽方面,有着系统作保障,三爷这帮信鸽,只要不路上发生意外,从欧洲飞回来都没问题。   “6号,66号,666号信鸽都给你,愿你一路顺风。”   到底是情报局,第一次执行远距离外勤,铜田螺把最吉利的几只鸽子,都带给了壁虎所在的一组。   “谢谢局长。”   没人不喜欢吉利,壁虎也不例外。   “还有什么要求吗?一并说出来。”   铜田螺看着壁虎,继续询问道。   “马。”   壁虎起身,看着窗外的马棚:“前往江南,我们需要几匹好马。”   “马你们不用担心,清一水的塞外马,早就准备好了。”   虽然这几年大朙和瓦剌的关系日益紧张,但只要有银子说话,弄一批塞外马还是很容易的。   当然,种马就不要想了。   “既然局长您,连马都准备到位了,那我们一组就可以随时出发了。”   听到这次出征能骑塞外马,壁虎也跟着有些激动起来。   “那好,那我等着诸君,有一天传回重要的情报了。”   ~~~~   在情报局这边,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之后,又过了有两天的时间,沈惔那边终于传来了动静。   纱帽胡同,沈府。   作为一朝的礼部尚书,沈惔的工作还是比较繁重的。   但朝里的工作,怎么能比得上家族的海贸,毕竟家族的海贸如果没了,他这个礼部尚书也就当到头了。   “小彦,等你回到沈家的时候,帮我向几位哥哥问声好,就说我在京师也很挂念他们。”   站在沈府的前院里,沈惔笑眯眯的拍着自己的侄子,那副和蔼的面容,就像一个叔叔在送别自己的侄子,但他内心里的想法,可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和善。   沈惔在廷议失利后,就开始了他的第二计划,对三爷本身下手。   但下手归下手,像沈惔这么老奸巨猾的人,是不可能直接派刺客出手的,因为那样的成功率太低了。   和自己的发妻商量几次之后,在这位贤内助的提醒下,沈惔想到了从葡萄牙人人那里下手。   虽然一般大朙人,基本分不清葡萄牙和西班牙,把他们统称为弗朗机。   但沈家作为老牌走私家族,还是很能分清各个欧洲国家的,甚至除了能分清他们谁是谁之外,沈惔还知道一些欧洲国家的大致情况,比如西班牙和葡萄牙是不和的。   这俩国家虽然有着很深的渊源,但在这个时间段,两个国家已经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   西拔牙国王仗着自己陆军强横,国土庞大,想要重新收复‘葡萄牙’,而葡萄牙国王怎么可能乖乖被服,所以两国就进入了对峙状态。   国家都对峙了,外面的船队,自然也互相看不对眼。   所以沈惔相信,只要自己从中一挑拨,再付以一定的报酬,就可以让葡萄牙人给西班牙人捣捣乱,比如装成西班牙人,炮轰一下海清港什么的。   等到海清港一出事儿,再加上京城这些乡巴佬们,根本分不清外国人是谁是,自然就会把开海的政策收回,到时候还能给张三治个罪。   不对,当时海清港如果乱了的话,我为什么不直接派刺客,杀了这个碍眼的讨厌鬼呢!   到那时,一次除掉两个心腹大患,其实不是快哉美哉?   脑补着不久后的胜利,沈惔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起来,看着此情此景,周边下人都不由有些奇怪:老爷平时不是挺冷的一个人,今天怎么这么乐啊?   沈惔这边,送走了自己的侄子,憧憬着不久后的‘胜利’,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一切行动,早已被人盯了过去。   不对,他是知道的,但他防范的是锦衣卫和东厂,并不知道现在的京城,又出了一个新的情报组织,而且还是更加专业的那种。   沈家侄子的马车,行出京城永定门的时候,早就在城头等候的壁虎,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 229 去测一下遵法和明月的姻缘吧   走陆路到广州,即便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   所以壁虎这边的跟踪先放下不谈,我们接着把镜头转回到京城里。   就在沈家侄子离开京城的当天,终于空出功夫的弘德皇帝,打算见一见自己的预备驸马。   而冯公公受命于弘德皇帝的委托,也是带着一队小太监,启程前往了白顺礼家。   一路上七拐八绕,就在轿中的冯公公,有些坐到瞌睡的时候,轿帘外传来了小太监的报告声:“干爷爷,白顺礼家到了。”   “啊~~~”   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冯公公长出一口气:“总算是到了,再走一会儿的话,咱家都要睡着了。”   伺候皇上的时候,宛若一个孙子,被人伺候的时候,宛若一位大爷。   抬起右胳膊让小太监搀扶着,冯公公睡眼迷离的走出了,自己的八人抬大轿。   “这就是白家吗?”   “可真够寒酸的!”   其实白顺礼家的家境,在京城绝对能算中等偏上,但是在见惯奢华的冯公公眼里,二进的京家小院,也变成了寒酸的代名词。   “去敲门吧。”   “看看这小崽子命好不好,如果真能被皇爷看中的话,以皇爷对明月殿下的喜爱程度,他这个驸马的待遇也差不了。”   迈着四方步,冯公公背着手,大摇大摆的来到白家门前。   然后一分钟过去了……   “干爷爷,白家好像没人。”一位敲门的小太监,扭头朝冯公公汇报一声。   “没人?”   冯公公心里一阵不悦,鼻子出气冷哼道:“去俩人找邻居问问,问问这白顺礼去哪了。”   四周邻居的门,很快就被敲开了,在进行过一番询问之后,问话小太监一脸奇怪的汇报道:“回干爷爷,根据周围邻居们的说法,这白顺礼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好几天没回家了?”   “难道人出事儿了?”   “去把白家门撞开,我们进去看看情况。”   冯公公虽然是东厂头子,但白顺礼这种小喽啰,在正式成为驸马之前,是不值得被东厂关注的,所以冯公公在来之前,并不知道白顺礼已经跑了。   随着几声蛮横的冲撞声,白家院门上的铁锁,应声断裂在地上。   一众太监鱼贯走入白家院子,看着整齐干净的院落,冯公公继续下令道:“每个屋都看看,看看有什么痕迹没有。”   “回禀干爷爷,什么痕迹都没有!”   “就像邻居说的那样,白顺礼在几日前赴宴后,就再也没有回过这里。”   一阵脚步纷乱的检查后,回到院中小太监们齐声汇报道。   “赴宴后人就丢了?”   “去厂子查查看,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一般人丢了,冯公公肯定不会关心,但白顺礼可是他看上的小伙子,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实在是让他感觉脸上无光。   探查白顺礼的下落是很简单的,毕竟三爷一没掩盖痕迹,二又造成了那么大的轰动。   探信小太监只是随便一问,就掌握了白顺礼被三爷聘请,多日前就已经离京的消息。   “人被张三弄走了?”   听到这个结果,思绪敏捷的冯公公,立刻就联想到很多东西:   明月殿下去海清县时,张三准备了极高规格的欢迎仪式。   灵王殿下诞日时,明月殿下和张三有过一次长久的谈话。   当我提出,要让白顺礼当驸马时,白顺礼当日就被张三弄走。   这么看下来……   殿下和张三之间有点问题啊!   张三是冯公公很欣赏的青年才俊,朱明月是冯公公最喜欢的皇家公主。   这两个人之间互相看对眼,冯公公说是生气吧,确实有点气两人不合规矩,但要说完全不理解吧,冯公公还真觉得俩人挺合适的。   各种复杂情感的纠缠下,只能让冯公公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面容。   “不过这件事儿,皇爷应该更头疼吧。”   决心把这件事交给弘德皇帝自己处理,冯公公便带队返回了皇宫。   至于白顺礼,这种小人物在冯公公的眼中,不过就是随口一提的程度,现在人从京城离开了,那就随他离开吧。   皇城,东暖阁。   “哈?遵法把白顺礼弄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弘德皇帝不管是联想还是态度,都和冯公公差不多。   一方面是自己最喜欢的臣子,一方面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   这俩人的认识过程,虽然有些不符合礼法,但在弘德皇帝心中,这俩人还是挺合适的。   特别是三爷,简直就是弘德皇帝理想的完美驸马。   如果不是祖制有规定,外加心中有些莫名担心的话,弘德皇帝早在去年,就给三爷和朱明月订婚了。   猜透皇帝心思,是每一位贴身太监的必要工作,能感觉到弘德皇帝有意让两人成婚,冯公公便笑着提议道:   “皇爷,这也许是天意呢?说不准明月殿下和张知县,就是天作之合呢?”   “天作之合……”   弘德皇帝喜欢这个说法,毕竟祖宗之法再大,它也不能违反天意啊。   “冯伴伴,你知道有什么专门测姻缘的大师吗?”   弘德皇帝信道,也豢养着大批游方道士,但那些人在弘德皇帝看来,都是求长生,求仙道的法师,想要给朱明月测姻缘,必须得整一个专测姻缘的法师来,就像天庭中的月老一样。   专门测姻缘的道士……   听到弘德皇帝这个要求,冯公公一阵嘬牙:这京城周边,乃至北直隶地区,所有的有名道士,都让您豢养起来了,我去哪再给您找一个,专门测姻缘的道士啊。   而且您又这么精通道术,我随便弄个二流道士来,还糊弄不过您……   这可真是要难死我啊。   但作为一名皇帝的贴身太监,纵使冯公公心中万般艰难,他也没法说自己做不到,谁让出题人是皇帝呢,人家就是可以随便难为他。   巨大的压力下,冯公公的脑子也开始飞速运转起来,凝眸沉思了片刻,他就想起年前那段时间,海清县因为‘城困苍龙’,把城墙给拆了。   那个说服张三拆墙的道士,说不准可以糊弄过陛下。   传闻都是越传越邪乎的,自从柳山公开露面,‘说服’三爷拆墙之后,有关柳山道法高深的传闻,就开始越传越广。   开始是海清县,后来是京城里,在各路小道消息的包装下,柳山已经成为了京城地区,家喻户晓的道家宗师。   而把这种当红法师推荐给皇上,不管最后结局如何,冯公公都不会受影响,属于应付上司的最佳答案。   “陛下,在海清县以南,有一个清风观,在那里,出了一位柳山道人。”   冯公公微笑的看着皇上,把柳山的坊间传闻,以及海清县‘城困苍龙’的故事,给的弘德皇帝全讲了一遍。   “果然遵法是我的福臣啊,他一上任海清县,竟然把这种隐士高人,都给朕吸引出来了。”   迷信的人,是没法交流的,因为他就想相信那些东西。   所以弘德皇帝,在听闻了这些柳山传闻之后,没有一丁点怀疑,直接就全盘接受了,而且在接受的同时,还一个劲儿的夸三爷是个福臣,总能吸引高人出现。   “那奴婢这就去把柳山道人,给陛下请进宫中。”   伺候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投其所好。   看着弘德皇帝那一脸小激动模样,冯公公立刻就提出要去请柳山入宫。   “快去请,快去请,朕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见这位道家宗师了。”   弘德皇帝兴奋的摆着手,催促冯公公赶快去请人。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弘德皇帝这边,急忙派人来请柳山,而柳山这边在干嘛呢……   在和三爷吃,拆城墙的庆功宴。   海清县的城墙,属于最低等的县城墙,个头矮,城墙薄,而且年久失修,所以只是一个过年加班的功夫,海清县的城墙就被拆了个干干净净。   这既帮海清县改善了交通,也帮海清县改变了格局。   海清县的城墙一拆,就再也没有一个物理上的界限,来把海清县县民,和安置点难民区分开。   从城墙拆掉的那一刻起,所有人海清县人,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海清县居民。   当然,物理上的分别,解除的容易,但大家心中的分别,还是要等一段时间的。   所以为了增强海清县人的凝聚力,为了缩短大家相互认可的时间,三爷决定要搞一个跨地区球赛,来消除大家心中的间隙。   毕竟无数历史已经证明,没有什么比找一个外敌,更能凝聚当地人的凝聚力了。   “三爷,您打算搞一个足球比赛?”   坐在庆功宴的酒席上,马守业听了三爷的想法之后,惊讶的喊出声。   “怎么?老马你有想法?”   看着马守业激动的小脸,三爷笑眯眯的看向他。   “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老马有些臊红的摸摸脸,朝三爷满怀期待的确定道:“怎么样,三爷,咱们县衙门能参见这个球赛吗?”   “当然可以啊。”三爷点点头。   “太好了!”   老马用力的一挥拳,朝三爷眉飞色舞道:“咱县衙门有三爷您带头,绝对能横扫六合,席卷八荒,一举夺得球赛的冠军!” 230 奖杯上,三爷一只手托起了地球   “在我的带领下?”   看着老马手舞足蹈,恨不得立刻就捧杯的样子,三爷笑着给他泼了盆冷水:“老马,这个球赛,我不会作为选手参赛。”   “三爷,您不参加?您不也挺爱踢球的吗?”   听到三爷不参加球赛,老马一脸奇怪的看向他。   “我是挺爱踢球,但我即作为主办方,又作为参赛选手下场的话,赢了会被人说有内幕的。”   三爷笑着解释一句,但他不参赛的真实原因,其实是害怕输球。   虽然他背靠着系统,能把自己提升至一流球员水平,上场踢的话,效果不亚于任何一个世界级球星。   但足球说到底,还是一个集体运动,光他一个人踢得好,是没有用的。   再加上大朙流行的踢球风格,是放弃防守,玩命进攻,一局球赛踢下来,少的时候进十来个球,多的时候进二三十个球。   这要是上场让踢个三十比零,三爷岂不是再也没脸,出现在大众面前了。   “那三爷您还真是有点可惜啊!”   老马还是比较单纯的,听三爷这么一说,立刻就接受了三爷的说法。   不过三爷看着老马稍显失望的表情,也笑着朝他建议一句:“老马,我虽然不能上场,但是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   “谁?”   老马眼眸一亮。   “咱隔壁的邻居,灵王殿下。”   “王爷不也爱踢球吗,你带着王爷一起去参赛,多有面子。”   朱柦和三爷混了这么长时间,他身上的王爷习气已经少了不少,虽然指望朱柦理解人人平等不现实,但和人踢球的时候,他早已不介意踢球人的身份了。   毕竟他要是介意那些东西的话,就没法进行足球运动了。   “找王爷!?”   老马和朱柦也是踢过不少球的,他对于朱柦的球技,也是比较认可,现在被三爷这么一提醒,也是瞬间就动了心:“可王爷那么尊贵的身份,愿意和我们这些下人一起上场吗。”   “愿不愿意的,我给你们问问不就知道了。”   三爷承接下这项任务,笑着将桌上的黄酒一饮而尽。   “三爷,您要开球赛的话,打算设置多少奖金。”   柳山老道对于足球没那么精通,所以为了插进这个话题中,他只能从赛事奖金入手。   “设多少奖金?”   三爷一挑眉,试着给出一个金额:“冠军一万两,亚军五千两,四强一千两,这个奖池规模如何?”   因为第一次球赛,三爷需要摸个底,所以就没爆出太劲爆的奖池金额,而且考虑到球赛规模,球队数量,三爷就只设立了前四名有奖金。   等到第一次比赛结束,而且赛事举办比较成功的话,三爷才会考虑更大的奖池,以及更多名次的奖励。   但饶是三爷已经往小说了,这一万两的冠军奖励,还是让柳山老道一阵眼晕:   “竟然有一万两!”   “踢个球,拿个冠军,竟然能拿一万两银子!”   “三爷,我们道观也能参加这个球赛吧?”   看着已经掉到钱眼里的柳山道人,三爷笑着提醒他一句:“老柳,一个球队就算没有教练,没有替补,没有后勤,也要十一个人,算下来的话每个人也就几百两。”   “而且不用说其他球员了,你就看看老马,你觉得你们那一群仙风道骨的小老道,能踢的过老马吗?”三爷说着,指了指已经两眼冒火的马守业。   “我们还是继续当道士吧,这个钱我们赚不来。”   柳山看了看如公牛一般亢奋起来的马守业,觉得还是搞‘道术’比较适合自己。   不过放弃比赛,归放弃比赛,柳山对三爷设置这么高的赛事奖金,还是十分好奇的:   “三爷,您设立这么高的赛事奖金,再加上赛前准备,至少得花几万两银子吧,您这么搞,值得吗?”   “老柳,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值不值的商业计算,我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把快乐带给大家,只要大家伙儿能够开心,我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好吧。   三爷又装逼了。   搞足球赛事赚不赚钱?   那能不赚钱吗!   不赚钱,世界杯能一年比一年大?   而且三爷除了赛事这方面的钱,他还要染指足彩业。   有了足彩业,那赌博的刑期积累,不也就跟着来了。   所以三爷这一个足球赛事,堪称一石三鸟,史诗级操作。   “三爷,要不您是三爷呢,对于您的觉悟,我们这些俗人只能瞻仰。”   柳山当然是不知道足球赛事,足球彩票中间的巨额利润,所以他只能选择相信三爷,相信三爷是为了人们快乐。   “师父,关于球赛奖杯的问题。”   看着师父逗弄完柳山,小樱跟着接茬道。   “奖杯怎么了?”   “小樱你有新的设计方案?”   关于球赛奖杯的设计,三爷的第一想法是,整个九龙捧杯,弄上满满的大朙元素,但后来一想,老朱还在台上坐着呢,自己画龙画的很开心,上面那位估计不太喜欢。   所以三爷就把奖杯的设计,改回了大力神杯的方向,只不过不同于大力神杯,是由两个大力神举起地球,三爷直接改成了一只手,把地球举了起来。   至于那只手是谁的。   三爷为了方便,当然只能按自己的右手设计了。   “师父,不是奖杯的设计。”   小樱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是从奖杯出发,小樱突然想到了,是不是也应该给狂三党的成员们,设计一个特别的信物了?”   随着狂三党的日趋完善,小樱愈发觉得,党内需要一些物质化的信物,来让党员们彰显自己狂三党成员的身份。   今日碰巧师父说到了赛事奖杯,小樱也就顺着把这个话题引了出来。   “狂三党特有的信物……”   徒弟一发问,师父就要陷入思考。   面对小樱的信物提问,三爷的第一想法就是党员证:“小樱,党员证,这个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入党成员的登记证件吗?”   “这个东西党内已经登记过了。”   “而且小樱觉得,登记证件虽然能证明成员身份,但并不适合展示出来,小樱期望的是一种,类似基督教十字架那样,能随时展示出来的外带信物。”   像十字架那样,能随时展示出来信物……   胸章?戒指?袖章?肩章?   三爷想了一长溜各种饰品,最后决定还是使用徽章和戒指。   “小樱,你觉得胸章和戒指怎么样?”   “所有党员都拥有一枚胸章,有突出贡献的党员,拥有一枚刻有他名字的戒指。”   三爷说着,便问身边的服务员要来纸笔,然后在上面画下了,自己心中的戒指和胸章。   胸章的设计比较简单,就是一个球形的底徽,上面写着篆体的‘狂三’二字。   至于这个球形的底徽,三爷的想法是球形比较好做,但是看在小樱的眼里,师父的意思就变成了,要让狂三党遍布地球。   戒指的设计就相对复杂一些,除了戒指正面的,缩小版‘狂三’胸徽之外,徽记的两侧还雕刻着,‘智勇无双,天下大才’的铭文。   而在戒指背后的接口处,三爷还别具匠心的设计了一对儿鸽子翅膀,告诉戒指持有者,要劳逸结合,该鸽一鸽的时候,就要鸽一鸽。   只是他这个鸽子翅膀,看在小樱的眼里,就变成了鹰隼的翅膀,象征着战斗,象征着忠诚,象征着一往无前。   “诸位,怎么样?我这个设计还可以吧。”   三爷放下手中的炭笔,对身边围观的众人笑了笑。   “完美,师父的设计永远都是这样,无论是形状还是寓意,都是最棒的。”小樱拿起一方湿润的毛巾,一边帮师父擦手,一边对着师父夸赞道。   “三爷,您这个设计真漂亮!等这个胸徽拿到手之后,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就带起来。”   “老柳,那你可要记得,在出门做法事的时候,一定要把它摘下来。”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嘛。   知道跟着三爷好发财之后,柳山道人就果断加入了狂三党,成为了一个党员道士。   “三爷,这个戒指,怎么样才能得到啊?”   和上进心不浓郁的柳山道人不同,马守业在看到戒指的设计之后,第一时间就想要得到,这枚象征着荣誉的戒指。   “要怎么才能得到戒指……”   “这个问题你得问小樱,因为狂三党的管理工作,我已经全权给小樱了。”   给狂三党设计点什么,三爷二话不说,提笔就能设计,但要管理这个日渐庞大的党派组织,三爷就敬谢不敏了。   毕竟三爷的日常工作那么多,又要玩,又要撸小樱,又要思考未来的,哪有时间去管理组织啊!   所以只能有能者居之,把身边的人顶上去了。   而且小樱也确实不辜负三爷的期待,把狂三党治理的井井有条的。   “马捕头,以你的资历和品行,小樱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获得这枚戒指了。”   看着老马递过来的询问眼神,小樱笑着回应马守业一句。   只是在她这里获得戒指的指标,除了个人能力和贡献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对师父的忠诚程度。 231 放心,我会帮你当上国师的   关于胸徽和戒指的具体生产,就不在是三爷需要关心的东西,他的乖徒弟小樱,会替他处理好一切。   就在众人把话题进入到其他方面,开始胡天侃地的时候,一位柳山的小徒弟,前来打断了三爷等人的酒席。   “见过大老爷!”   先是向三爷躬身行礼,接着小徒弟走到柳山身边,低声说明了来意:“师父,有一帮太监来观里找您,说是陛下想请您进宫讲道。”   “陛下请我进宫讲道!?”   弘德皇帝沉迷仙道,这是大朙人尽知的事情。   特别是对于游方道士中,像柳山这般追名逐利的假修行人而言,他们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被弘德皇帝看重,进入皇城讲‘道’,从此平步青云,富贵一生。   只是柳山从来没有想过,就他这个寂寂无名的小道士,还有能被弘德皇帝邀请的一天。   “老柳,你可以啊,竟然能被陛下看中。”   三爷信长生不老,得道成仙那一套吗?   老实讲,他不信!   但是他也不阻止别人相信,特别是对于弘德这种,已经自己把自己洗脑的人,因为三爷心里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既然弘德皇帝皇帝想玩,就让他去玩吧,反正对于三爷来说,只要弘德皇帝不影响他前进的脚步就好。   “三爷,这一切还要归功于您的扶持。”   柳山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三爷唱这么一出,‘城困苍龙’的戏码,让他名声大噪的话,他现在还在清风观里,靠‘捉鬼’讨生活呢。   哪能像现在这般,被皇帝挑中,可以入宫讲道授法。   “你我那不过是各取所需,还谈不上扶持二字。”   三爷摇摇头,继续说道:“不过你若进宫讲道的话,我倒有一事拜托你,那就是丹鼎的把戏,就不要给陛下讲了。”   三爷不介意柳山去坑蒙拐骗皇帝,反正弘德皇帝豢养的骗子,已经多柳山一个不多,少柳山一个不少了。   但三爷绝不能允许,柳山给皇帝嗑药。   毕竟一个只是丢点钱,对皇帝而言完全无所谓,但另一个可就是要命了,甚至有可能把三爷牵扯进去。   “三爷,这点我明白。”   柳山是一个职业的道士,靠着这份把戏过活,所以他很清楚,什么玩意能碰,什么玩意不能碰。   “道爷明白就好。”   三爷点点头,端起手边的黄酒,开口朝柳山祝贺道:“道爷,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愿你平步青云,富贵荣华,等到有朝一日成为国师之时,可别忘了张某这个小小的知县啊!”   “还国师……”   “三爷您真是说笑了。”   虽然嘴上很客气,但对于这份国师祝愿,柳山心里还是很喜欢的。   当然,他也清楚自己的斤两,能在皇宫中混下来,吃口饱饭就不错了,至于国师,那就是瞎想想的东西。   “柳山道士。”   小樱很少参加这些告别的客套,但在今天,她少见的开口了。   “师父的祝愿,向来是很准的,所以小樱也相信柳山道士,定能够平步青云,位列国师。”   “并且柳山道士你也不要忘了,你是狂三党一员,我们狂三党的所有人,都会在背后支持你。”   对于这个能打入皇宫内部的法师,小樱当然是支持的。   只是在支持的同时,她也要警告一下这个人,别忘了忠诚的重要性。   “多谢小樱姑娘的支持,姑娘所说的一切,我必将谨记。”   背叛狂三党具体是什么下场,柳山并不清楚,但他却知道,狂三党运行到今天,还没爆出过有人背叛的新闻。   可这么大的一个组织,怎么可能一个内鬼都没有。   所以结合狂三党的现状,柳山很容易能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狂三党的叛徒,全部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而未知,永远比具体的处罚更可怕。   对于小樱的警告,柳山也是牢牢记在心中,并把自己的位置,摆到合适的地方:   我对于组织而言,就是一枚安插进皇宫的棋子。   不过我要是听话的话,说不定真可以摸一摸国师的宝座。   不管是狂三党的实力,还是三爷的实力,柳山都是非常佩服的,今天小樱已经恩威并施的告诉他,愿意帮助他碰一碰国师的位置。   而面对这样的允诺,柳山也不由燃起一股,对未来的期待感。   ~~~   和三爷正式道别后,柳山带着小徒弟回到清风观。   在观中,他见到了前来邀请他的内廷太监,进行一番简单的客套,柳山便在太监们的催促下,收拾好行囊,和太监赶往了京城。   借助着‘海京水泥路’的便捷,柳山来到京城的时候,才刚刚下午,还能赶上皇帝今日召见他。   在大朙门前,乖乖等了半个多小时,柳山在另一批引路太监的带领下,人生第一次走进了皇城。   不敢随便乱看,柳山紧盯着引路小太监的脚后跟,跟随他,穿过一道道巍峨的宫门,越过一个个森严的守卫,终于在自己快要绕晕的时候,柳山来在了皇宫的内廷。   “柳山道人,再往前走,就是东暖阁了,皇爷将在那里召见您。”   一路保持沉默的小太监,在把柳山送进东暖阁之前,诡异的朝他说了句话。   “额……”   “公公是何寓意?”   柳山完全搞不懂,这小太监怎么走着走着就停下了,而且还没头没脑的说这么一句话。   “柳山道人,在您见到陛下之前,还有一人想见您一面。”   对于自己的婚姻,朱明月不会交到太监手里,自然也不会交到老道手里,所以在柳山见弘德皇帝之前,朱明月先要处理一下柳山。   “还有人想见小道?”   听到皇宫里还有人想见自己,柳山道人迷糊了:难不成是有娘娘想见我?让我炼个生子丹什么的?   可那种‘丹’不是炼出来的,是我自己生产的啊!   给不少家庭送过孩子的柳山,还真没胆量给皇家送孩子。   “柳山道人见到就知道了。”   没多做解释,小太监把柳山引入一座偏殿之中。   而在偏殿里,柳山见到了一位意外之人,朱明月。   “见过殿下。”   得益于三爷的报纸,朱明月在京城周边地区,已经变成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所以只是看了一眼,柳山就认出了眼前的姑娘是朱明月,而朱明月也用这一对眸的瞬间,就控制了柳山。   此人果然是一个假道士。   看着柳山一触即溃的孱弱意志力,朱明月立刻就明白了,所谓的‘城困苍龙’事件,不过是三爷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剧。   而这位法力高深的柳山道人,也不过是三爷扔到台前的一枚棋子,所有关于柳山的传说,都是为了表演而编纂的谣言。   朱明月在心中知道了柳山的真面目,而柳山却在看到朱明月的一瞬间,就彻底被眼前的‘女神’俘获了。   “柳山道人。”   虽然柳山是一个骗子道士,但朱明月却不反感,因为只有这样浑身都是弱点的人,才容易被她掌控。   “殿下。”   虽然声音和礼仪上,柳山和刚进门时没什么区别,但是他的眼睛,已然变成了狂热状态。   “柳山道人,你知道父皇召你入宫,具体要干些什么吗?”   朱明月抬手让柳山坐下,笑眯眯的朝他说道。   “回禀殿下,小道不知。”   “带小道入宫的太监,只是说陛下召见小道,让小道进宫讲法。”   柳山作为一般的平头百姓,面对皇帝的召见,只能是闷头跟随,哪有胆量问东问西。   “父皇召你进宫,是想让你算一下,我和张卿的姻缘。”   因为弘德皇帝还等着见柳山呢,所以朱明月也是长话短说,直入主题。   算一算殿下和三爷的姻缘!?   陛下是打算让这两人成婚?   那小樱姑娘怎么办?   听到这个要求,脑子一片混沌的柳山,竟然在小樱的强大压力下,稍微清醒过来一些。   “殿下期望什么样的结果?”   “有姻缘?还是没有姻缘?”   顶着一半恐惧,一半狂热的心态,柳山满心纠结的朝朱明月询问一句,并期待着殿下对三爷没兴趣的回答。   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完美的顺应内心。   “我希望你能说服父皇,把我的婚期,尽可能的往后拖。”   朱明月没说她喜欢三爷,还是不喜欢三爷,只是让柳山,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至于朱明月现在对三爷究竟是何种态度,只能说稍微有点复杂。   说完全没感觉吧,那是扯淡。   抛开三爷这个人,本身就击中朱明月的好球区不谈。   单就三爷那一系列,眼花缭乱的骚操作,看在朱明月的视角里,就足以对三爷有一定的想法了。   可你要说,朱明月爱上了三爷,要嫁给三爷吧。   那也不至于。   首先是,朱明月有着自己的目标,三爷在她的眼里,更多的还是合作者身份。   其次是,小樱给予朱明月的明确压力,对于那个如利刃般危险的女孩,朱明月说完全不害怕,那也有点假。   所以在这两方面的影响下,朱明月暂时对三爷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如果硬要给出一个明确的形容,那就是,和三爷待在一起很舒服,想要时不时撩逗一下的心态。   至于更多的想法,朱明月还是决定,登上皇位之后再说。 232 说真的,我要是有刻刻帝,我就给你表演一个燧发枪连射   虽然没拿到自己最期待的答案,但柳山至少是拿到了一个,还算及格的答案。   而有了朱明月的明确指示之后,他面对弘德皇帝的提问,也算是有的放矢,帮助朱明月成功把婚期延后了几年。   在谈论完朱明月的婚事,弘德又和柳山讨论了一些道法。   虽然柳山不是一个真正的道门宗师,但他却是一个天生的马屁大师。   一番腻死人的无耻狂舔,直接把最近老被文官骂的弘德皇帝,给舔了个周身顺畅,甚至连困扰弘德皇帝多日的食欲不振,都给舔好了。   看的皇帝身边的冯公公,一度都产生了危机感:   也就是这个柳山年纪大了,没法净身,不然我冯忠孝,今夜就给他沉了渤海湾。   ~~~~   随着柳山,成功进入弘德皇帝的视野,成为了他座上宾的道士。   弘德十五年的正月,正式来到了下旬。   正月廿二日。   今天是《狂三周报》第四期发售的日子。   已然习惯看报纸的大朙百姓们,纷纷围绕着卖报小童,购买着最新一期的《狂三周报》。   【奖金一万两!】   【第一届狂三杯足球联赛,将于四月一号正式开赛】   这期《狂三周报》的首版,就是三爷要召开足球联赛的新闻。   看着那惹眼的一万两奖金,买报的人群,顿时就陷入激动之中:   “一万两!踢个球的奖金,就能有一万两!?有这么多钱,我还干什么店小二啊!掌柜的,我不干了!”   “师父!我也不学木匠了!我要学踢球!”   “赛场上面一颗球,青花阁里一顿饭,踢球就能做到的事情,我还读个屁的书!这书,撕了!”   “老哥们,你们先别激动,咱先看看具体内容,你们连球赛的规则都不知道,你们真去踢个球啊!”   一个还算冷静的小伙子,安抚住周围躁动的人群,指着报纸仔细诵读起来。   虽然是第一次足球联赛,但三爷搞得还挺正规。   首先是想参加联赛的球员,都是必须正式注册的球员,不是随便来个什么人,都能上场踢球的。   而想要注册为球员,先要进行一个足球规则的考核,以及简单的足球水平测试。   当一个人,成为了正式的球员,想参加球赛,还要再加入一个球队。   这个球队,可以是球员们自行组织的,也可以某位老板赞助的。   有钱的老板开足球俱乐部,这个模式听着很现代化。   但是在大朙,早就有了富商豢养的蹴鞠队,只不过那些蹴鞠队之间,没什么正式的比赛,就是单纯给富商看个乐,帮富商装个逼。   而三爷,只不过是把这个模式正规化了。   至于联赛的球队总数,三爷暂定的是十六支。   什么?   你问报名的球队太多怎么办?   当然是淘汰啊!   先申报的球队,先占有联赛名额,但是有义务,面对后申报球队的挑战。   挑战的方式为,一局定胜负,胜者进入联赛,败者退出联赛,但是不管输赢,都享受三天假期,三天过后,继续进入随机对局池,开始随机匹配对手。   虽然是定级赛,但三爷为了让比赛的对抗性更强一些,就规定了但凡能进入联赛的球队,一律给予五百两银子的补贴。   入门就有五百两!   而在这种‘触手可得’的奖励吸引下,三爷的足球联赛的报名中心,直接就火爆起来。   不同于那些,被赛事奖励吸引的足球爱好者,头脑比较奸诈的商人们,从中闻到的是另一种商机。   宣传的商机。   不管是球队的冠名权,还是球衣的设计权,亦或是胜利之后,报纸上的大肆宣传,这些对于一个商家而言,都是绝佳的宣传机会。   有了利润,就会有资本流入。   而有了资本,一个行业就会迅速成熟起来。   付薪招募高水平球员。   随着第一个商家打出这样的旗号,其他也看中球赛宣传机会的商家,就只能咬着牙跟进,而且不光要跟进,还要在价格上压倒你。   所以也就是不到一周的时间,在京城地区踢足球,已经变成了一种新型职业,虽然这个职业还处于萌芽状态,但他的雏形,已经开始缓慢搭建起来。   ~~~   “NICE!好球!”   “王爷!您刚刚那个滑铲真帅!”   坐在足球场旁边的草地上,三爷双手成喇叭状,对着场中踢球的朱柦,高声赞叹一句。   由朱柦和老马为核心,组成的‘灵王横扫一切队’,是三爷足球联赛的第一支队伍,也是目前很有实力的一支队伍。   面对后续球队的三次挑战,皆是以大比分的全胜姿态拿下。   在三爷看来,很有冲击四强的潜力。   哈?你问为什么只是四强,而不是冠军?   没办法,谁让三爷还有着罗俅,那么一个大宝贝呢,那个名字里都带俅的男人,简直如同足球小说中的男主重生,在球场上猛的如同开了挂。   特别是再配合上那身,写有‘狂三出产,必属精品’的球服,三爷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宝宝一脸冠军相。   当然,为了配合这种猛到不像话的球员,三爷贩卖的彩票上,凡是出现罗俅的比赛,都是重点猜比分,因为要是光猜输赢的话,三爷非得把裤子赔掉了。   球场上的比赛,依旧在激烈进行着,就在三爷全身心的投入比赛,冲着老马和朱柦疯吼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指,轻轻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师父~您被瞄准了,把双手举起来。”   “女侠饶命,我是大大滴良民!”   三爷举起双手,然后猛然向后搂住小樱的腰,把头倚在小樱的肚子上,轻笑着开口问道:“小樱怎么想起来玩这个?”   “师父,大概是因为我送来了这个吧。”   大师姐终有一天会变成师娘,这已经是三爷几个徒弟的共识,所以对于师父和大师姐的亲密互通,三黑就像是早已习惯了一般,直接当做无事发生,拿着一个精致的红木盒,走到师父面前。   “燧发枪做出来了?”   看着三黑出现在面前,三爷一半羞涩,一半好奇的松开小樱。   “是的师父,燧发枪我们已经可以正式生产了。”   “而且根据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全力开展了十条生产线,开始大规模生产燧发枪,不出一个月,日产枪量就可以达到五十支以上。”   燧发枪在三爷的规划中,是一个很快就会被替代掉的东西,等着宫聚仁那边整出无烟火药,并建立起无烟火药的生产线之后,燧发枪就会被三爷扫入垃圾堆。   但一个东西的淘汰速度,和要不要大力生产它,并无直接关系。   为了让自己手下的部队,尽快获得战斗力,三爷当然要大力生产燧发枪。   而且就算有一天,这些燧发枪被淘汰掉了,那些淘汰掉的生产线,不还能卖给其他,更落后的国家吗?   比如……   整个世界?   “很好!”   听着三黑的汇报,三爷满意的点点头,并且顺便提醒了一句:“但是乖徒儿,你生产枪的同时,也别忘了还有炮要发展。”   “师父,忘不了的,不管是枪也好,还是炮也罢,我两样都要抓,而且两样都要硬。”   三黑就像是所有的军械狂热者那样,说起枪炮的时候,眼睛都是泛蓝光的。   “那好,为师也期待着你的舰炮了。”   三爷欣慰的笑了笑,打开了三黑递来的红木盒。   漂亮!   这两把枪真漂亮!   三爷并不算是一个军械爱好者,他发展军备,纯粹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发展。   但即便是这样的三爷,也被木盒的两把燧发枪迷到了。   这是两把立式双管燧发手枪,深棕色的枪身上,装着银灰色的激发装置,虽然远不如后世的枪械威力强大,但却流露出一种燧发枪的别样优雅感。   只可惜我没有刻刻帝,没法用燧发枪整一个‘午时已到’。   在心中轻笑一下,三爷将木盒中的一把燧发枪举起,感受着手中稍显沉重的份量,看着那充满朋克风,却有些浮夸的双管枪身,三爷扭过头,朝身边的三黑笑问道:   “三黑,这两把枪是特制的吧?”   “是的师父,这两把枪是我专门送给您和师姐的,针对普通士兵的燧发枪,全部都是单管枪口。”   可能有些人看了电影,会觉得里面的双管霞弹枪用的很爽,但你们别忘了,电影里的霞弹枪,是直接塞子弹的。   而三爷这个燧发枪,是要前装火药和子弹的,最后还要拿个钢条捅一捅,这种复杂的操作,弄一个枪管就够墨迹了,再弄两个枪管的话,基本就只能开局射一发了。   不过浮夸归浮夸,这种双管燧发枪拿在手里,三爷还是感受到了满满的逼格,以及徒弟对自己的敬爱。   “很好,这枪为师很喜欢!”   三爷一只眼看着准心,左右瞄准着,最后把枪口指向天空,对着天空祈愿道:“但是为师也在此祈愿,那就是希望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用到这把枪。” 233 无间道   俗话说得好,一语成谶。   三爷虽然想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闷头搞发展,最后带着全人类,一起进入工业化时代。   但有一部分人,可不想他这么安静的发展。   看着三爷的产业,日渐火热,日新月异,日进斗金,京城一些传统豪门,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而羡慕嫉妒恨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会引发恶意抢夺:   凭什么光你张三大赚特赚,不行,我们也得分一杯羹!   在这样思想的驱使下,有不少人就决定整点花活。   当然,明抢是不可能明抢的。   毕竟三爷是皇帝眼前的红人,随便下场的话,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让亲者痛,仇者快,被其他竞争对手落井下石。   明抢的方案被否决掉,那剩下的就是暗夺,或者说白点,就是偷。   大朙别看是古代农业社会,但商业间谍这行业,发展的还挺成熟,监听对手布局啊,窃取商业机密啊,打入敌人内部啊,偷情对方老婆啊。   总之一位富商权贵手底下,不豢养几个商业间谍,那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上层人士。   毕竟皇帝手下还有锦衣卫和东厂呢,你自己不弄个间谍小组织,难道还等别人给你发公开信不成?   ~~~~   京城,柳芽胡同,青云别苑。   这是一所八皇子的私人别苑,专门用来招待一些,他比较信任的近臣。   而钱如明,就在这个近臣名单里。   “见过殿下。”   在窗明几净,丹楹刻桷的别苑偏厅里,钱如明一如既往的,嘴上喊着殿下,身体三拜九叩。   而面对钱如明的这个小心思,八皇子在小小纠正了一次以后,便听之任之,享受着钱如明的跪拜,在心里暗爽。   “如明,快快请起!”   八皇子这三百多斤的身躯,实在是挪动不方便,所以就没亲自下场,玩礼贤下士那一套,只是坐在座位上,对钱如明使了个请坐的手势。   “谢殿下赐座。”   拍马屁要讲究分寸火候。   只有不偏不倚,不轻不重,不快不慢,正好拍在别人的舒适点上,才能收获最好的效果。   深谙此道的钱如明,在‘三拜九叩’了一番之后,就立刻把自己的姿态,调整回了正常模式,没再继续卖力舔弄,争取给八皇子一个:   此人懂进退,知好歹的印象。   “如明,本宫拜托你做的事,你做的怎样了?”   事实证明,钱如明做的还是不错的,对于这种张弛有度的臣子,八皇子很喜欢。   “臣愧对殿下信任,只是有些许收获。”   屁股挎着椅子的边,只坐了大概三分之一的位置,钱如明抬起双手,朝八皇子谢罪道。   “如明你太过谦了。”   听到钱如明有所收获,八皇子一脸期待的问道:“具体都有什么收获,快和本宫说说。”   八皇子安排钱如明干嘛?   很简单,充当间谍,打探报纸的印刷方法。   从《狂三周报》发售的第一天开始,所有觊觎皇位的皇子们,就都认识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报纸不仅是一个赚钱工具,更是一个高效的宣传工具。   谁能掌控报纸,谁就可以更进一步的宣传自己,进而获得民心。   不得不说,这帮争夺皇位的皇子,是真的聪明。   才刚刚接触到商业报纸,就知道了舆论战的重要性。   唯一可惜的是,重要性他们是知道了。   但印刷机这个东西,却如同一道铁拳,给每一位皇子,都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   刚开始,这些皇子还想着自行研制印刷机,但研究了几天,发现这样效率太低之后,便想着走点捷径,直接把技术偷过来。   而在八皇子这边,执行这项任务的,就是顺天府丞的钱如明。   至于八皇子选中钱如明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单纯就是因为钱如明是海清县升上来的,八皇子认为他在海清县有根基,好下手,而且和张三有过接触,关系不错。   但八皇子他没想到的是,钱如明和张三何止是关系不错,那是有点好过头了。   他前脚刚让钱如明当间谍,打探消息。   后脚,钱如明就把他买了个干干净净,变成了钱如明在狂三党内部的功劳。   不过俗话说得好,想让鱼上钩,就得给鱼下饵。   为了让钱如明,能更受八皇子的信任,三爷还是要让他带点东西回去的。   比如,专门制作的印刷机设计图   “殿下,这是我收集到的,部分印刷机设计图。”   把一直放在脚边的木盒拿起,钱如明从里面拿出一摞图纸。   “如明,这东西你怎么搞到的?”   看着钱如明手中的图纸,八皇子一脸兴奋的接了过来。   “回禀殿下,事情是这样的。”   面对八皇子的疑问,钱如明说出了,事先就准备好的回答:   “狂三印刷厂的印刷机在制成之后,关于印刷机的官方图纸,就全部销毁了。”   “但是在制作印刷机的过程中,有不少工匠为了看图方便,就在设计总图上,临摹了自己负责的那部分图稿。”   “而我献给殿下的这些图稿,就是我通过一些手段,从一些工匠手中得到的。”   三爷做事,向来讲究天衣无缝。   所以在他特制给八皇子的这些设计图中,有重稿,有乱稿,有不同的笔迹,有不同的纸张,甚至有吃饭时溅落的油渍。   总之是让这箱设计稿看起来,就像是从不同人手中取得的。   “如明,辛苦你了。”   大概翻阅了几份画稿,确定这些画稿,确实是从工匠手中收集来的之后,八皇子满意的朝钱如明笑了笑:   不愧是我朱崧看上的人,果然是即贤能,又可靠!   “能伺候殿下,是我的福分,何谈辛苦二字。”   看着八皇子满意的笑容,钱如明在心中嗤笑一声:   真是差太远了!   如果是小樱姑娘面对这种糊弄,一眼就能看出那些画稿上的字迹,是同一天书写的。   等等,好像这种事,也就只有她能看出来吧。   想了想自己面对这种糊弄,也看不出真假之后,钱如明改嗤笑,为同情:   朱崧啊,朱崧,   你说你当皇子,就好好的当。   你没事惹她干什么。   ~~~~   八皇子这边,因为有钱如明的存在,所以只是收获了一堆假图纸,并没有付出什么别的代价。   最多也就是被小樱在黑名单上,稍微记上一小笔,短期内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他的好兄弟七皇子,就没这么幸运了。   没有内鬼的他,面对三爷的完善安保制度,自然就只能一无所获。   听着手下全面失败的报告,七皇子也是暴躁的摔了个茶碗,指着自己的幕僚军师怒斥道:   “宁成,就这?”   “这就是你给我招募的能人异士?”   “潜入海清探查了一个多星期,连一张纸都没有给我拿回来,你这些能人异士的能力,难道就是吃白饭,当饭桶吗?”   比起胖成一堵墙,体重超三百斤的八皇子,七皇子的身材正好相反,瘦小,干瘪,身高超过一米七,但体重还不到八十斤,看着就和营养不良一样。   身材上的相反,还伴随着性格上的相反,八皇子心宽体胖,算是和朱柦一类,比较随和的人,就是野心上比较大。   但七皇子可不一样,这小子和他大哥一个类型,都是心狠手辣的那种,大皇子勾联东瀛倭寇,这小子勾联水贼强盗,七位夺取夺嫡的皇子里,就他豢养的‘江湖好汉’最多。   这次发这么大脾气,也是因为他派了,足五十人的‘精锐部队’潜入海清,可结果连根毛都没给他拿回来,这自然会让七皇子有种,自己上当了的感觉。   “殿下,咱们也不能说没有结果吧。”   “咱们不是打探出了,张三已经把所有设计图纸,都全部销毁了吗。”   面对七皇子的愤怒质问,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留一缕山羊胡的宁成,却表现的十分淡然。   “一句全销毁就完事了?”   “那我养你们有什么用啊?”   看着淡然的宁成,七皇子直接气乐了。   “殿下,自有大用。”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对话,宁成先缓缓喝了口茶,才慢悠悠的朝七皇子说道:“那些人既然能探查到,张三销毁了图纸,那亦然能让张三再画一幅。”   “让张三再画一幅?”七皇子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等着听宁成的高论。   “没错,再画一幅。”   也就是三爷不认识宁成,不然非上去给他两个大耳刮,告诉他说话别喘气,没事儿别装逼。   “宁先生,愿闻其详。”   不过好在七皇子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知道自己这个军师,说话就爱大喘气。   “殿下。”   宁成放下手中的茶杯,把身体前倾,靠近七皇子低声说道:“殿下,我们毁了现在这个印刷厂,不就可以再让张三重制一批印刷机了。”   “毁了现在这个印刷厂?”   “你这什么破主意啊!”   听着宁成的建议,七皇子都想啐他一脸了:你这是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啊!   “殿下,对别的皇子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坏主意,但是对您而言,它真的坏吗?” 234 给你们翻译一下,什么叫专业!   好与坏,永远都是相对而言的。   叫一批人去烧了印刷厂,这个想法听起来很蠢,但也分什么人来用。   如果是一般人,叫自己的家奴亲信去烧,那这个做法确实很蠢,因为那样很容易留下把柄,被人顺藤摸瓜,找出来反击。   属于容易弄巧成拙的玩法。   但七皇子不同,他手下的人,有很多都是臭名昭著的江湖名匪,这些人行动专业不说,而且身份复杂,不容易被人顺藤摸瓜。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没有户籍,仇人众多,即便完成任务后‘失踪’了,也不会被人察觉,属于杀人放火必备的‘最佳消耗品’。   人就怕被提醒。   听着宁成话里有话的暗示,七皇子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还有很多‘可用消耗品’。   “宁先生果然大才。”   七皇子满意的点点头,朝宁成勾起一抹无情的微笑:“具体的安排,就由宁先生去负责吧,本宫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干净。”   “不管成败,一定要干净。”   就像是扔掉了一些可消耗品,七皇子在说完这件事之后,立刻就谈论起的风花雪月,那轻松写意的姿态,就像是刚刚聊了一些,今天中午吃什么。   ~~~~~   不同的皇子之间,处事的风格确实有很大差距。   和老七老八,非要自己来的想法不同,六皇子和四皇子,在盗取机密碰壁之后,直接选择了和三爷合作。   挥舞着大把银票,来到三爷面前,希望借三爷的印刷设备,给自己印制一批报纸。   对于这种,富有合作精神的皇子,三爷当然是敞开怀抱,表示欢迎。   只不过受限于当前的印刷速度,三爷只能给两位皇子印月刊。   但即便是月刊,也足以让两位皇子感到满意了,毕竟他们要刊登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多,前期整个月刊试试水,也很符合两位皇子的需求。   “我这个生产能力,还差的很远啊~”   送走了两位皇子的特使,三爷再次感觉到了,自己这边生产能力的捉急,如果他能有电子复印机的话,别说周刊了,就是日刊,他也能给两位皇子印刷出来。   当然,电器离三爷还是比较遥远的,不过蒸汽离三爷可是不远了,在小黑完成了石印机的研制之后,三爷一脚就把他踢到了蒸汽机的生产中。   最多再有一年的时间,大朙的第一台蒸汽抽水机,就要成功问世了。   等到那时,三爷的那些‘废煤矿’,就可以重新焕发生机,拉开蒸汽时代的序幕。   而在这一切来临之前,三爷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每天开开心心的撸猫,以及快快乐乐撸小樱。   “来,大老白,让三爷揉揉你的胖脸,看看你小子有胖了多少~”   ~~~~   扔下三爷这个颓废的男人不说,我们再来谈一下,剩下三位皇子。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   这三位,作为皇位的最有力竞争者,身边围绕的谋士,自然也不是其他皇子能比的。   在那一位位老奸巨猾谋士的建议下,三位皇子都选择了暂时的按兵不动,因为他们的谋士都推测出,会有一位皇子去整点大动作,他们只需要当渔翁,等着收利就好。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面对报纸这门宣传利器,每位皇子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但不管他们做出哪一种选择,安全情报局都在时时刻刻的盯着他们。   “让宁成联系这么多的江湖人士,看来这七皇子,是想搞点事情啊。”   虽然铜田螺不知道七皇子的具体谋划,但宁成不正常的宴会情况,还是引起了铜田螺的注意   “豹子,去多招呼几个兄弟,给我死死的盯着宁成,我倒要看看这个狗小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暂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不要紧,铜田螺相信,只要自己盯得时间够长,就总能发现对方的马脚。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弘德十五年正月的最后一天,铜田螺收到了,有二十位土匪的集结消息。   “集结二十位江洋大盗,七皇子这是打算去劫谁家的银车啊,总不会是我家三爷的吧。”   揉捏着手中的消息简报,铜田螺眼神微凝,焦急等待着后续报告,等待着二十位土匪出发的方向。   “铜局长,那二十位土匪前往了海清县方向,而且没有走海清水泥路,走的是旧官道。”   “放信鸽,告诉三爷有敌袭,让他加强戒备,特别是印刷厂的戒备。”   安全情报局不是吃干饭的。   七皇子的部队出发前,铜田螺无法确定七皇子的真实目标。   可一旦确定了,七皇子是冲海清县去的,铜田螺立刻就结合,掌控到的情报,推测出七皇子的目标是印刷厂。   “拿不到设计图,就把印刷厂毁了,等三爷造新的时候再偷,这是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缺的主意啊,也太损了吧!”   “也就是我们狂三党有情报局,不然这被偷袭了,我们连凶手都找不到!”   铜田螺不愧为情报局的局长,仅仅结合掌控到的情报,就推出了七皇子的真实目的。   ~~~~   海京官道上。   二十位土匪,装成穷人模样,赶着驴车,晃晃悠悠的朝海清县前进着。   虽然有了‘海京水泥路’之后,原本的海京官道,就变得荒凉起来,但穷苦人,多会儿都有。   有一些不是太赶时间,手里也不是太富裕的平民,依然会选择走老官道,所以扮成穷苦人的土匪,走在这条路上,也不算太显眼。   当然,那只是在普通人眼中不显眼。   在同样装成穷苦人,跟在土匪身后的狂三情报员眼中,前面那帮土匪,就显眼的如同天上的太阳一样。   “就他们这个演技,还有脸搞潜入,我都替他们丢人。”   “一行二十个大老爷们,放在一起走就不说了,他们好歹偻点腰,低调点啊。”   “一群人在驴车上,大呼小叫的打牌是什么鬼?”   “不知道自己演的是,连水泥路都走不起的穷苦人吗?”   裹着条脏棉被,萎靡在车斗的干草堆里,一位看起来比较年轻的情报员,朝身边,演他爷爷的老情报员,低声吐槽道。   “小李,你别忘了,咱是专业的。”   “咱的对手是,那些老成精的大朙官员,至于这些土匪,还不配和咱们比。”   老情报员霸气回应一声,继续投入到穷人爷爷的演出中。   “嘿!后面那爷俩,你们去哪啊?也是海清县吗?”   土匪,要么说只能是土匪呢。   在离开京城前,宁成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闷头赶路,不要过于招摇,但离开了京城还没二里地,又喝了几口暖身的烈酒之后,这帮土匪就已经彻底放开了。   该打牌打牌,该聊天聊天,坐在车队末尾,正无聊的李麻子,也就顺势和两位情报员聊起了天。   他是闲的无聊找事儿,可情报员爷俩却吓了一跳。   迅速通过,在情报局学习的微表情分析,得出此人就是闲扯淡之后,年老的情报员回话了:   “回这位大爷,我们爷俩是去海清县。”   “那咱们顺路啊,我们哥几个也是去海清县。”   李麻子仰头喝了一口酒,扬起手中的酒瓶,朝两人问道:“两位,喝酒吗?给你们点?”   “回大爷,我们不会喝酒!”   看着这些土匪,堪称垃圾的任务素养,老情报员心中,那叫一个鄙视。   “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   “这位老哥,你得学会喝酒啊!”   李麻子大笑着,又是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继续朝老情报员问道:“你们爷俩去海清县是干嘛?走亲戚?串朋友?”   “都不是,我们去找个活计,不是都说海清县活儿多嘛,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活儿。”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我这孙子进印刷厂,多接触接触报纸,多认识认识字,好让他后半辈子,能过的好一点!”   虽然已经基本确定了,这帮土匪是冲印刷厂去的,但再好的推测,也不如决定性的证据,所以老情报员打算套套话。   幸运的是,李麻子还挺配合,在听到了要去印刷厂上班之后,直接大笑着打断了老情报员:“这位老哥哥,印刷厂可不是个好去处啊!”   “哦?为什么不行?我看那报纸卖的很好啊?”老情报员继续追问道。   不过李麻子虽然口嗨了一下,但还没蠢到自报家门,面对老情报员的追问,他果断转移了话题:   “我不是说,报纸不行,我是说认字儿没用,俗话说得多好,百无一用是书生,就您这个家庭,能供他科举考试吗?”   “算了,我这也喝得有点多,脑子有点乱了,就不和老哥哥你聊天了。”   在回怼了老情报员一句之后,李麻子也识趣儿的装醉,睡倒在土匪们的马车上。   而在老情报员这边,确定了这帮土匪的真正目的,就是印刷厂之后,便停下驴车,走到林子边解了个小手。   放水,提裤子,走人。   也就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老情报员重新启程,而在他走后没多久,一只河北细犬,就出现在他撒尿的地方,接着咬起树边的一个竹筒,就拔腿跑向了海清县方向。 235 我们隐藏的很好   大长腿,擅奔袭,能在平地上追到兔子,细犬作为华夏土生土长的猎犬,除了擅长捕猎之外,也能成为优秀的短途信使。   只要驯养它的人,能像三爷这般开挂就好。   甩着一头飘逸的鬃毛,身形灰白的细犬,不过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来在了海清县衙门前。   “喵?”   看着一路跑来的细犬,身为县衙看板虎的大老白,主动开口打了声招呼。   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知道自己身负使命的细犬,完全没理会大老白的搭讪,直接的就跑进了县衙大门,只扔下老白一只虎在门前发蒙:这么冷淡的狗,八成是单身狗!   不过好在观看大老白的游客,是络绎不绝的,感受着那一双双充满爱意的眼睛,大老白很快就忘记了刚刚的尴尬。   把镜头移动到县衙中。   此刻的三爷,正在给报纸编写,最新一篇的《西游记》小说,看着门外走入的细犬,三爷放下了手中的钢笔。   “六狗子,你怎么跑来了。”   不像信鸽养了有上千只,这只用途稍小的信犬,三爷只养了不到五十只。   “汪!”   把口中含着的竹筒放到三爷脚边,细犬后腿卧,前腿立,摇着尾巴,挺直的坐在地上,朝三爷轻吠一声。   “真乖!”   抬手揉了揉细犬的狗头,三爷正要找块布子,擦一擦竹筒上的口水,小樱就已经拿着抹布,将地上的竹信筒擦干净了。   “真……”   看着小樱笑眯眯递来的竹筒,三爷下意识开口,就要夸一句真乖。   但想了想自己刚用这句话夸了狗,就只能咽下口中的乖字,把褒奖改成了:“乖徒儿,真懂事。”   “师父,信上面写着什么?”   将抹布洗净,并重新晾起后,小樱走到师父身边,微笑着问道。   “七皇子派来的二十名土匪,确定要对印刷厂动手。”   三爷将手中的短信扔下,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   “师父,我们做何反击?”   本来这种小规模的安全事件,小樱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悄无声息的处理掉。   但如果师父想介入的话,小樱也不介意按照师父的指示做事。   “暂时先按兵不动。”   三爷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冷笑着安排道:“要抓人,咱就要抓一个现行犯,能咬七皇子一口的最好。”   把几位争夺皇位的皇子摆平,算是三爷的一项支线任务,现在七皇子能主动送上门来,也算是给了三爷一个进攻的机会。   ~~~~   三爷这边按兵不动,以逸待劳,等着土匪们送上门。   而在土匪这边,在经历了三个时辰的颠簸之后,他们总算是进入了海清县地界。   “哥几个,从现在开始,咱们就算是正式进入张三的地盘了!”   “在这些形形色色的海清县人里,保不准就会有张三的什么眼线,所以大家都注意着点。”   “什么打牌啊,喝酒啊,唱歌啊,咱就别整了,省的引起海清县人的警觉。”   看着官道前方,隐约出现的大片房屋,李麻子拍拍手,朝身边的几位土匪哥们招呼一声。   “李哥,这些事儿我们懂,掩人耳目好干事儿嘛。”   朝带头的李麻子回应一声,土匪们哄哄吵吵的一阵收拾,总算是把自己的车队,和周围百姓弄成了一个画风,看起来不那么突兀了。   “周叔,想不到这帮土匪还有点脑子,知道靠近海清县的时候,多少要装一下。”   远远的吊在土匪车队的后面,年轻情报员不屑的嗤笑一声   “小李,看事情别光顾着嘲笑。”   “如果咱们不注意的话,也会像前面那些土匪一样,被人盯了一路,还浑然不知,沾沾自喜。”   老情报员要相对沉稳一些,看着前面土匪的滑稽表演,想到的却是自己这边的不足。   “咱们这么专业,应该不会被盯上吧?”   被老情报员这么一说,小情报员裹了裹身上的毯子,有些犹豫的问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小樱姑娘那种奇人我就不说了,单就特勤一组的壁虎,如果你被他盯上的话,你能察觉出来吗?”   老情报员朝自己有些冻红的手哈了口气,语气清淡的陈述道。   “小樱姑娘,壁虎……”   嚅嗫着这两个名字,小情报员浮躁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我确实还差的很远啊。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   从看到远处有民房,到真正抵达海清县,土匪车队走了有小半个小时。   “李哥,这海清县的人可真够多的,就这街上的人数,一点都不比京城少。”   自从容纳了十万灾民之后,海清县的常住人口,就飙升到了十五万。   就这种人口数量的城市,别说对比国外那些小国了,哪怕在大朙国内比,也算排的上号的大县城了。   “是啊,去年春天的时候,我还来过一次海清县,当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地,没想到才过去一年的时间,这里就已经变成热闹的县城了。”   “张三这个人,别的方面先不说,单说这个理政能力,绝对是我见过的所有县太爷里,最强的那一个。”   看着熙熙攘攘的海清县郊区,李麻子也跟着感慨一声。   “李哥,一个能力强的大老爷,对咱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听着李麻子对三爷的评价,周围一个土匪立刻哄笑起来。   “哥几个说的不错,这有能力的大老爷,确实让人讨厌!”   “不过等咱哥几个出手之后,这位张大县太爷,估计要狠狠名誉扫地一次了!”   作为一位江湖惯匪,李麻子最爱干的事儿,就是让官大人们丢脸。   特别是三爷这种名官,如果能毁掉一个的话,能让李麻子兴奋好久。   土匪的车队继续向前走着,又走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李麻子的车队,来到了海清县城墙遗址:   “我滴个乖乖,这正月刚传出来张三要拆城墙,这才刚到二月,就已经拆这么平了?”   看着已经拆成平地的城墙遗址,李麻子满脸佩服的点点头。   “这几位兄弟是外地来的吧,我们海清县的城墙,都已经拆了半个多月了。”   能在这种时候上来和土匪车队搭话的,除了搞推销的小贩,就是情报局的特工。   而眼前这位小伙儿,就属于后者,他出现的主要目的是,告诉后面跟车的那爷俩,接下来的跟踪工作,由海清县情报部负责了。   至于他们爷俩,已经可以下班吃饭了。   “几位大哥,那我们爷俩先走一步了!”   笑着和李麻子道个别,老情报员赶着驴车,晃晃悠悠的走进海清县城。   “你们爷俩也一路顺风!”   目送着跟了自己一路的情报员爷俩离开,李麻子笑着朝新情报员小伙点点头:“这位小哥说的不错,我们几位是从外地来的。”   “那你们几位,可要在我们海清县,好好的逛逛了。”   “我们海清县有不少东西,都是外面没有的。”   挑着两筐馒头,装成卖馒头小贩的情报员小伙,继续和李麻子搭着话,等待着暗中观察的同伴,把二十位土匪,都一一标记好。   “是吗,但不知你们海清县,都有点什么特别的?”   李麻子上次来海清县,已经是去年春天的事儿了,面对这个变化巨大的县城,他也需要一个本地向导,来给他讲一讲海清县近况。   而眼前这个主动搭话的‘小贩’,就是一个不错的向导。   至于李麻子为什么不产生怀疑,只能说他们对自己太自信了。   在他们看来,自己的一切行动,都是高度隐秘的,完全不可能被张三察觉。   而且像情报员小伙这样,主动搭话卖货的小商小贩,在大朙实在是太多了,李麻子接触久了,自然也就不敏感了。   “我们海清县……”   “不远了说吧,就前面那个工地,你们看到了没有。”   情报员小伙,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工地,朝李麻子等人介绍道:“那边要盖一个足球场,能容纳五千人的那种!”   “能坐五千人!那可是个大东西啊!”   李麻子嘴里面惊叹,但心里面想的却是:那么大的地方,烧起来肯定更带劲!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大概交谈了有十分钟,李麻子这边问得差不多,情报局这边也标记的差不多了。   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谈话也就进入到尾声。   只不过和这些,满脸写满外行的土匪不同,情报员在退场的时候,依然进行着谢幕的表演。   “啊呀!”   情报员小伙,重重的一拍额头:“光顾着和大哥您聊天了,我这馒头都忘记卖了。”   呵,果然是想让我买你的东西。   看着情报员小伙‘拙劣’的演技,李麻子笑着摸出几十枚铜板,抬手抛向了情报员小伙:“一路上耽误兄弟你做生意了,这些钱能买多少,兄弟你帮我算算吧。”   “多谢大哥照顾。”   情报员小伙麻溜的给李麻子包好馒头,并微笑着送几位土匪离开。   直到完全看不到土匪的身影之后,情报员小伙才抛着铜钱感叹道:“他们是不是忘记,自己演的是穷人了?” 236 大人,时代没有变,只是你太菜了!   土匪们忘记自己演的是穷人了吗?   其实在他们看来,自己演的还挺不错的。   在告别了卖馒头的情报员之后,李麻子按照地图,来在了一处,院门陈旧的小院前。   这是宁成专门为他们购置的海清县落脚点,不仅位置偏僻,而且距离印刷厂很近,相当方便这些土匪们作案。   “走,哥几个,咱们进去看看。”   仔细核对了一下地图,确定自己没有走错之后,李麻子带头走进了这间院子。   院子里有些荒凉,可见已经很久没人在这里住了,但是房间里却很干净,能够看出有人打扫过,并且在房间的正中,摆放着几口大木箱。   掏出宁成在出发前,给予自己的钥匙,李麻子将箱子上的铜锁打开,而在箱子中,正是土匪们需要的装备:   匕首,绳索,夜行衣,火折子……   只要是土匪们需要的,箱子里都有完全的准备。   而且除了这些随身装备之外,箱子里还有最重要的,用来破坏印刷机的土炸药。   “准备的还挺齐全,看来殿下很重视这次行动啊!”   将闪着寒光的匕首,重新插回刀鞘,李麻子微笑着,低声嘟囔一句。   “李哥,咱接下来怎么办?先去探探风?”   一位长着络腮胡的土匪,抚摸着箱中的夜行衣,朝身边的李麻子询问道。   “不必整那些有的没的!”   “咱炸的是印刷厂,又不是海清县衙,不会有那么多守备的,以咱们兄弟的能耐,哪怕只是用脚,都把这事儿完成了。”   作为一个抢劫过无数店铺的惯匪,李麻子对于一般商铺的安保力量,早就了然于胸了。   所以在他看来,一个印刷厂,就算是有些秘密,也不会有重兵把守,毕竟县太爷的那点衙役,都要用来保护自己。   哪怕三爷除了县太爷之外,还有着海清武所千户的名头,但大朙的那些地方军人,李麻子是真不想嘲笑他们。   就那些军痞子,能站岗的时候不喝酒,就不错了。   更何况海清武所名存实亡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京城,李麻子根本不认为,三爷能组建起一支,满额的海清卫队,然后还用这个卫队,来保护印刷厂。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李麻子甘愿束手就擒。   但问题是,有可能吗?   李麻子含着微笑,轻摇着头,对自己今夜的突袭,信心满满。   不过有一说一,李麻子在海清武所方面,确实没有猜错,三爷确实没有动用武所力量,来保护自己的印刷厂。   哪怕知道了土匪要突袭,也只安排了县衙一个班的衙役,进驻了印刷厂。   不过在进驻的时候,三爷倒是给他们安排了一次,便装混入,因为三爷推断,对方会派人来侦查自己。   但三爷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能如此耿直,连看都不来看自己一眼。   “对方在进入小院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三爷坐在印刷厂的办公室里,听着情报局小弟的汇报,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如此能沉得住气,看来这帮土匪,虽然不擅长潜入,但是在实战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对着空气,一顿缜密分析之后,三爷朝身边的牛宝瑞说道:“牛宝儿,这帮土匪如此沉得住气,看来你得在印刷厂,安心待上一段时间了。”   老马擅长带队进攻,老牛擅长坐镇防守。   所以这次守卫印刷厂,三爷也是选了牛宝瑞当班。   而除了性格上的优势之外,老牛还有一点,三爷十分喜欢,那就是老牛的枪,打得很准。   虽然燧发枪才刚刚出来没几天,但老牛已经能五十米之内上靶,二十米之内击中靶心了。   当然,燧发枪的滑膛设计,也就能二十米之内还准一点,不然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就不会有双方排队枪毙的景象了。   你问为什么不设计成,准确度更高的线膛枪?   你是想打仗的时候,现场搋马桶吗?   线膛枪前装子弹,子弹必须和枪管严丝合缝,这就意味着子弹不能滑进枪管,需要拿钢条一点一点把它塞进去。   前装子弹的枪,本身就很墨迹,再加上膛线的话,那上一发子弹的时间,都够人家冲到你面前,一刀囊死你了。   所以在前装火药的时代,也就只有炮能上膛线,因为炮的射程远,威力大,使用频率低,要的是准确度和射程,反而换弹速度没那么重要。   而且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它也可以换成弗朗机炮啊,这种后装滑膛炮,虽然距离和精度不行,但射得快,射的多,只要炮位足够,也能达到火力覆盖的目的。   毕竟三爷从没说过,他只生产一种武器。   滑膛也好,线膛也罢,只要能帮三爷构筑火力网,提升战斗力,那就都是三爷的好武器。   而且滑膛枪也不是所有人都射不准,比如三爷就可以花刑期,请系统进行轨道测算,做到射程之内,皆可中靶。   小樱也一样,通过所谓的‘气’,她也能进行极精准的,感觉性射击。   只不过,这个姑娘对枪没什么兴趣,她最喜欢的武器,还是手里的剑,并且能凭借自己的身体能力,现实展示,什么叫刀劈子弹,什么叫‘大人,时代没有变,只是你太菜了’。   但小樱这种,完全属于个例,正常人不能比,像牛宝瑞这种普通人类,一把燧发枪握在手里,就足以让他谁都不怂了。   “三爷,您放心,只要有我在,印刷厂就不会被任何一个人染指。”   牛宝瑞摸着腰间的燧发手枪,自信满满的保证到。   “牛宝儿,印刷厂就交给你了。”   三爷欣慰的拍了拍牛宝瑞的肩膀,正准备打道回府,处理其他事物的时候,几天没见的狗系统,突然跳了出来。   ‘没钱,不消费,你别说话。’   没等狗系统显示内容,三爷先来了贫穷三连。   但狗系统是谁啊,不脸皮厚的话,能把三爷手里的刑期,彻彻底底的都榨出来吗?   【这次的增值服务,有关于你的乖徒弟,曲世樱】   狗系统也不废话,上来就直接表明,自己是来推销的,只是它这次推销的内容,三爷拒绝不了。   好吧,其实狗系统每次推销的内容,三爷都拒绝不了。   不然也不会出现信鸽啊,信狗啊,信猫啊,这些传信宠物了。   没办法,谁让三爷就喜欢小动物呢,猫狗自不必多说,那一只只小鸽子,咕咕叫的,也很吸引人。   ‘行,你说吧。’   看着自己乖徒弟的名字,三爷决定先看看服务内容。   【持有人,时代变了】   【由你带头引发的枪炮时代,已经降临了这个世界,并逐步淘汰着,刀剑这些过时的冷兵器】   【对此,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狗系统也就是不会出声,不然再配上一段声情并茂的诵读,三爷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呢。   ‘我能有什么想法?这不是时代进步的必然过程吗?’   三爷在心里发出一声呲笑,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狗系统的目标是小樱:‘系统,你这也不对啊,小樱的射击很准啊,不会被时代淘汰掉的。’   【我说的是刀劈子弹方面】   【以曲世樱现在的身体能力,她能够劈开燧发枪的铅弹,但有一天突击步枪出来呢,狙击步枪出来呢?霰弹枪出来呢?】   ‘系统,小樱又不傻,她为什么要去劈那些玩意啊?’   ‘而且霰弹枪,能挡住那东西的,得是AT立场吧,射出来都是一个面儿了。’   面对狗系统的蛊惑,三爷无语的笑了笑。   【我可以让她挡住】   狗系统打断了三爷的笑声:【持有人,你想一下,如果有一天,你和曲世樱走在街道上,突然一个人拿着一把霰弹枪冲了出来,对着你们就是一枪】   【那时,你的徒弟为了保护你,冲到你的面前为你当下这一枪】   【鲜红的血液,如同牡丹……】   ‘停!别讲了!狗系统你赢了!’   看着狗系统瘆人的描写,三爷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在答应狗系统之前,三爷还有一点很犹豫:‘狗系统,先不说你,打破自己的强化上限,是不是有坑钱的嫌疑。’   ‘我就问你一条,小樱再强化下去,人不会出现问题吧,比如出现认知偏差,觉得自己有别于人类。’   作为师父,三爷当然希望小樱可以更强一些,但俗话说得好,过犹不及,三爷也怕强化过头了,小樱的思想出现什么问题。   认知偏差?   这个姑娘的思想,不一直有别于普通人吗?   狗系统没给三爷解释,小樱的思想本身就是歪的,而是给三爷引用了边际效益,作为推销手段:   【持有人,有个词,叫做边际效益,你听说过吧】   【曲世樱能原地跳上四米的房顶,和她能原地跳上十米的房顶,这中间的区别,你觉得对她而言,还有感觉吗?】   ‘四米,十米,好像是没什么感觉哈。’   面对边际效益的说法,三爷选择了相信科学:‘狗系统,解除上限吧,你这个坑,我张三跳了。’ 237 等等给他们一个惊喜   时间来到晚上九点左右。   此刻的三爷,正在李家茶楼的二楼,吃着今天的晚餐。   看着窗外,被灯笼和煤油灯共同照亮的街道,以及三三俩俩行走在街道上的路人,三爷愈发觉得把城墙拆掉,是一次至关重要的决定。   是的,人类需要这种仪式感。   自从拆了县城墙之后,海清县人就像是被唤醒了夜猫子基因,开始晚睡,开始夜间出门,开始经营夜宵生意,开始逐步构建起一个,全新的夜生活方式。   什么?   你说海清县,出现夜生活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狂三党旗下的工厂,有倒班的规定?   抱歉,你说话的声音太低了,我什么都听不到!   如果你的声音老这么小的话,就不要问问题了!   无视掉这些找茬的人,让我们把视线继续回到三爷身上。   看着这些不分昼夜,努力为海清县发展拼搏的县民,三爷在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感到一丝小小的自满:嘿嘿,也就是三爷我,能让这个时代,发展的如此迅速。   就在三爷自鸣得意的时候,真正从早忙到晚的李掌柜,走到了三爷身边,微笑的客气道:“三爷,刚刚太忙了,没第一时间招待您,是小老儿我怠慢了,还望三爷您赎罪。”   “李掌柜,这您就见外了啊,咱都认识多久了,还说这些客气话。”   三爷笑着抬抬手,让李掌柜坐下,然后指着时过九点,但依旧人声鼎沸的茶楼大厅笑道:“李掌柜,您这生意,可真是越来越好了,吃宵夜还排着队的吃。”   “嗨,这还不是全靠三爷您嘛。”   虽然眉宇间有些疲惫,但生意兴隆的喜悦,还是挂在李掌柜的眉梢上:“自从有了您的海肠粉助阵之后,我这茶楼的生意,就一日好过一日,甚至说的厚脸皮点,都有些人满为患了。”   “我现在就期待着,三爷您的新酒楼赶紧修好,等到酒楼落成之时,小老儿也算是在年迈之年,能跟着三爷您见见世面。”   人类的欲望,都是没有穷尽的。   在半年多以前,李掌柜的想法,就是把自家这个小茶楼,能开的红红火火就不错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海清县局势的改变,随着三爷把橄榄枝抛到他手中。   李掌柜也有了雄心壮志,开始想着,迈向更高的台阶。   “李掌柜期待着新酒楼啊!”   “那个快了,最多四个月吧,就可以正式落成,对外营业了。”   三爷虽然没有大型机械,但他海清县的壮劳力多啊,再加上从京城来打工的,十来万青壮年共建海清县,足以让这个小县城日新月异了。   就在三爷一边吃饭,一边和李掌柜唠嗑,新酒楼装修方案的时候,一位情报局的小弟,跑到三爷耳边轻语一句:   “三爷,那帮土匪有动静。”   “有动静?侦查吗?”   由于酒楼大厅是很喧闹的,同桌人说话都得扯着嗓子喊,所以三爷并不担心,自己这边的谈话,会被有心之人听去。   “二十名土匪同时做准备,应该不是侦查吧。”   情报局在海清县的行动,是无比便捷的,李麻子这帮土匪,刚进驻他们的秘密小院没多久,情报局就在居委会的帮助下,成功埋伏到了土匪小院两边的人家里。   而除了听墙根的情报局成员,土匪小院四周的高层建筑上,也有情报局成员在远程监视。   十数双眼睛和耳朵,全方位监听着这帮土匪,只要李麻子他们有一点动静,消息就会迅速传到三爷和牛宝瑞耳中。   “二十个人同时出动?这是他们的特殊探查姿势?”   “还是说他们这次来海清,还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三爷继续和空气斗智斗勇着,拼尽全力,使用换位思考的方法,探索着李麻子等人的动机。   看着三爷凝重的表情,情报组成员小心询问道:“三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嗯……”   三爷沉吟一声,开口下令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情报组继续跟踪,我和小樱先去印刷厂看看情况。”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我不排除这帮土匪会采用闪电战方式,直接快刀斩乱麻,今夜就发动突袭。”   三爷猜到了正确答案,虽然他猜测的原因,和土匪想法完全不同。   ~~~~   煤漏斗胡同,隐蔽小院。   穿好夜行衣,背好炸药,挂好绳索,收好火折,挎好腰刀,自以为武装到牙齿的二十名土匪,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李麻子沉声下令道:   “兄弟们,出发!”   行动迅捷,落脚无声,这二十名土匪,虽然在白天表现的很差劲,但是在现在,无疑是表现出了,自己的专业素养。   吱呀~   陈旧的院门,被小心翼翼的打开。   刺耳的挤压声,在寂静的夜里,虽然显得有些突兀,但持续时间极短,并不会被周围邻居所察觉。   嗯,如果周围只有邻居的话。   听着土匪院落中传来的开门声,埋伏在两侧院子中的情报员们,也立刻提振起精神,等着继续发起跟踪。   煤漏斗胡同,之所以叫煤漏斗胡同,是因为这里住着的大多数居民,都是西山煤矿上的工人。   这些工人平日里基本都住矿场,所以煤漏斗胡同就显得有些寂静,街道上也没有像其他热闹胡同那样,挂满煤油灯和灯笼。   而这种漆黑的小胡同,正好会给予李麻子这些夜行人,一定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跟着我。”   又是一声低呼。   李麻子领头,带着一众土匪,贴墙角走的飞快。   不一会儿,就来在了胡同口的位置。   “艹!这海清县的人是有病吧,不过年,不过节的,点哪门子的灯笼啊,还他妈的点玻璃煤油灯,他们有钱烧的吗?”   不同于漆黑一片的胡同小巷,李麻子看着灯火通明,并且时不时有路客走过的琉璃街,嘴上直接就爆出了粗口。   不过有一点他确实没说错,那就是海清县人,现在确实有点钱烧。   在海清县经济突飞猛涨的环境下,面对着层出不穷的新鲜玩意,海清县民自然会去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   至于李麻子这些外地人不了解,只能说谁让他们不在三爷治下呢,感受不到这种时代进步的快乐。   不过对于李麻子他们而言,与其说是感受不到,时代进步的快乐,到不说是切身感受到了,时代进步的痛苦——他们没法继续前进了。   穿着一身夜行衣,挎着腰刀,背着炸药,走在这明晃晃的大街上,那不是等着被行人举报吗。   “啧,该死!”   狠狠的诅咒了一句,海清县人的钱烧,李麻子狞声下令到:“所有人,从房上走!”   街道虽然被照亮了,但是海清县的沿街房屋,还全是一二层小平房,对于李麻子这些,身手高超的土匪而言,还是能从屋顶前行的。   二十名土匪互相协作,共同爬上了街边的屋顶,继续起自己的爆破之路。   而在琉璃街的角落里,外围监视成员,看着上房前行的李麻子等人,不由无语的感叹一声:   “这帮老哥不累吗?竟然从房上走……”   “他们直接回去换一身便装,再拿两个空酒壶,三三俩俩的分撒走在街上,谁会怀疑他们啊,至于从房上走吗。”   外围观察员这边,暗自吐槽着李麻子等人体力真好。   而在李麻子这边,真是骂娘的心都有了。   别看‘穿房越脊’四个字,说的很轻巧,但真走在房顶上的时候,那是真的消耗体力。   一边要注意着,别发出太大的动静,把屋里的人吵醒,一边还要爬高爬低,在不同的房顶上穿梭。   本来走地面只需要十来分钟的路程,愣是让他们这帮土匪走了一个多小时,土匪这边累成狗不说,三爷那边也快等的睡着了。   如果不是情报员,确定这些土匪要来的话,三爷都要怀疑,这群土匪是不是打道别处了。   “哥几个,先喘口气,休息休息,等体力回复的差不多了,咱再进攻印刷厂。”   用袖筒擦抹着额头上的汗珠,李麻子椅座在一个石台阶上,静静看着街对面的印刷厂围墙,在心里盘算着进攻方案。   而在他注视的围墙后面,早已严阵以待的牛宝瑞等人,就等着土匪们跳墙头进来呢。   “牛头儿,咱一会儿怎么射击,要留活口吗?”一位小衙役,紧紧攥着手中的枪管,随时做着射击的准备。   “尽量别打要害,但哪个土匪要是倒霉,身上的火药包被射爆了,也只能怨他自己命不好了。”   和小衙役手里的燧发步枪不同,牛宝瑞手里的,是一把单管燧发手枪,拿在手里的话,还挺有指挥官的样子。   “牛头儿,射爆火药包的话,印刷厂不会有事儿吧?”听到土匪身上还有火药包,一位小衙役,有些担心的问道。   “愣子,你没玩过炮仗吗?那玩意除非是在屋里,或者是在你身上炸了,不然能有什么危险?”   牛宝瑞点了点愣子的额头,继续向身边的衙役吩咐道:“如果待会儿有土匪想逃跑,你们也不要过于惊慌,三爷和小樱姑娘,会在外面阻截他们。” 238 张三爷脸上有三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李麻子一行人,在小巷里休息了有十分钟之后,便重新提振起精神,把目光重新投向对面的印刷厂。   “哥几个,都休息够了没,如果够了,咱继续出发。”李麻子从石台阶上站起身来,对着身边的土匪们,低声询问到。   “足够了李哥,反而是在歇下去,哥几个都快睡着了。”听着李麻子的问话,一位小土匪嘿嘿一笑,揉了揉自己有些坐僵的屁股。   “哥几个,睡着了可不行。”   “想睡觉的话,也等回院里再睡。”   “拿起你们平日里,操娘们的精神,咱们出发了!”   李麻子低吼一声,带队就冲向对面的印刷厂。   通过刚才休息时,细致的观察,李麻子已经找准了一处,比较好翻墙的位置。   这里长着一颗歪脖子柳树,干枯而粗壮的枝丫,直直就伸进了印刷厂院中,拍着这颗优秀的扶梯,李麻子低声嘲笑一声:   “这种比梯子都好用的歪脖子树,张大老爷也不说铲了,看来他是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袭击他的印刷厂啊。”   “哥几个,那咱也别客气了,既然张大老爷,都给咱留好了门,那咱不进去的话,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李麻子说着一仰头,他身后的土匪,就一个个窜上柳树,跳入印刷厂院中。   而在离柳树不远的阴影里,三爷看着那一个个上树的身影,十分唏嘘的点点头:“我当初留下这个树,就是为了吸引小毛贼跳墙,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有毛贼跳墙了。”   三爷在院外,感叹着大朙毛贼的纯朴,而李麻子在园内落地的一瞬间,就突然升起一种,自己上当了的感觉:   这院墙内,也太干净了吧。   看着整堵墙的墙边,都是平整干净的砖地,李麻子正要说一声,‘大家小心行事’。   面前就亮起一盏盏煤油灯,将他们包围起来。   “兄弟们,杀!”   都不需要看清人,在看到灯的一瞬间,李麻子就果断拔刀,打算用武力杀出一条血路。   虽然他不清楚,他们是怎么被发现的,但李麻子相信,凭他们这些老土匪的武艺,来三五十个衙役兵丁,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而李麻子的想法,确实也没错,如果双方都动刀的话,五个牛宝瑞捆在一起,也不是李麻子的对手。   但问题是——大人,时代变了。   看着提刀冲锋的李麻子等人,牛宝瑞只是冷静的喊了一声:“开火!”   整场战局,就在空气被撕裂的枪鸣声中,落下了帷幕。   “啊!!!”   接下来,便是中枪土匪们,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   竟然是火枪!   张三这个狗日的竟然有火枪!?   李麻子中弹的地方,是左臂大臂,虽然伤势不算致命,但却夺去了他逃跑的能力,毕竟三米高的院墙,如果没有其他物体借力的话,正常人只能靠双臂力量爬上去。   没错,正常人都得这样,哪怕是全身开挂的三爷。   听着院中已经响起了枪声,三爷带着小樱,也来到了翻墙的柳树边。   踩着粗壮的树干,借助大树的帮助,三爷起身跳上墙头,而他身边的小樱,只是平地一跃,就轻轻落到了他身边。   小樱如果参加撑杆跳的话,是不是不需要拿杆子,就能获得冠军啊。   在心里,小小吐槽了小樱一句,三爷把目光看向院中的土匪。   事实证明,枪械这玩意,威力确实是猛,特别是近距离射击的时候,正常人都得被它拍倒在地上。   二十名土匪无一幸免,虽然没人当场死亡,但全员都被弹丸击中,一个个跪坐在地上,咧嘴倒吸着冷气。   扫视完土匪,三爷又把目光看向,牛宝瑞的衙役部队。   面对这轻松取得的简单胜利,牛宝瑞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冷静的指挥所有衙役换弹,等到所有人,可以进行下一轮射击之后,牛宝瑞才朗声朝身前的土匪喊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夜入印刷厂?”   “哈哈哈哈哈!”   面对牛宝瑞的质问,李麻子直接大笑起来:“我们是什么人,你一个埋伏者也好意思问?”   “反而是我能不能问一句,哥们你谁啊?竟然能拿着火枪,给张三看厂子?”   李麻子到底是有点硬骨头,虽然左臂上,唰唰的流着鲜血,但口头上,还能和牛宝瑞谈笑风生。   “我叫牛宝瑞,是海清县衙的捕头。”牛宝瑞没做隐瞒,直接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呦,还是个捕头大人。”   “只是你这捕头大人,不好好巡街,不好好看狱,却跑来给张三看大门,确实是一条忠心的好狗啊!”   听到牛宝瑞是衙门捕头,李麻子一脸讥讽的嗤笑一声。   当然他表现的这么嚣张,主要是为了无视身边土匪的质问,毕竟来印刷厂之前,是他拍着胸脯和大家说,这里不会有衙役的。   可没能想到,这印刷厂何止有衙役,甚至连火枪都有。   “我对三爷的忠心,那是日月可鉴。”   “而且阻击你们这些小毛贼,本来我们这些捕快的分内之事,反而是你背后的人,竟然派你们这些土匪来进攻印刷厂,他的行为才有些说不过去吧。”   牛宝瑞没提七皇子的名字,因为在他看来,这个解开谜底的行为,需要三爷亲自说出,自己不能越俎代庖。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我们既然被你们逮到了,那我们也认命,只是你能不能和我说一说,我们当中谁是内鬼,也好让我们其他人死个明白。”   李麻子最恼火的事儿是什么,就是他们的行动,一直被张三所掌控着。   面对这种情况,李麻子就不得不怀疑,是他们这边出了内鬼,不然以他们的保密程度,怎么可能被人发现。   所以他希望在自己临死之前,能找到,并手刃那个内鬼。   “内鬼是谁?”   听到这话,牛宝瑞一乐,并继续误导起李麻子来:“内鬼的话,我不能说,你还是去问阎王爷吧。”   “让我去问阎王爷?”   “好啊,那咱们就一块儿去吧!”   既然无法手刃内鬼,那弄死一个捕头,也算是出气,李麻子摸出腰间的金镖,抬手就要飞向牛宝瑞。   就在这千钧一发时,枪响了。   而且是两道枪声,同时响起。   三爷和小樱的子弹,一同击穿了李麻子的右手,   “啊!!!”   死死捏着自己被击穿的右手,李麻子眼神冰冷的看向身后墙头,看着墙头上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呼~”   潇洒的吹了吹枪口,三爷带着小樱跳下墙头,来在了李麻子面前:“小伙子,人生不可为恶啊,你说你本来就瘸一个胳膊,现在弄得手也废了,多可怜。”   “张三!好狗……”   “啊!”   没给李麻子开骂的机会,小樱直接摸出腰间的弹丸,徒手就扔进了,李麻子右手的伤口里。   并配以一句,没有情绪波动的警告:“不许辱骂师父。”   “好啦,好啦,好啦,大家都不要这么大火气嘛,和和睦睦的谈谈心多好,何苦要互相伤害呢。”   三爷勾起人畜无害的笑容,然后在一众土匪的鄙视眼神中,轻声朝李麻子问道:“这位小哥,看起来你像队里带头的,不知道高名大姓啊?”   “李麻子。”   看着三爷背后的小樱,李麻子果断选择了配合。   “李麻子?你这脸上,也没有麻子啊?”   看着李麻子光溜溜,只长有两撇八字胡的脸,三爷有些奇怪的问道。   “我脸上没有麻子,张知县脸上难道有三吗?”   李麻子一边吸着冷气,一边朝三爷嗤笑一声。   “哈哈哈!”   “你说的没错!”   “一个人叫啥,别说和长相没关系了,就是和行为也没关系。”   “你看,派你们来的人叫宁成,但他这事儿,不就没成吗?”   三爷拉着小樱的手,一边安抚着自己乖徒儿的情绪,一边眼神认真的朝李麻子说道。   “你竟然知道宁成!?”   “你怎么知道的?”   听到三爷竟然说出了宁成的名字,李麻子蒙圈了,他怎么都搞不懂,三爷是怎么知道自己来历的。   “麻子,你刚刚不都说了,有内鬼啊,而且我能堵你们,堵得这么准,内鬼能是一般人嘛。”   三爷微笑着,给李麻子下了一个套。   “宁成是内鬼!”   “宁成背叛了七皇子!”   “你到底给了他多少?”   要么联想三爷有一个,锦衣卫一般的情报组织,要么推断宁成是内鬼,面对这两个选项,李麻子当然要选后者。   毕竟选前者的话,是在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我可没说宁成是内鬼啊!”   三爷笑着摇摇头,继续套路着李麻子:“不过你若想知道,我能出到什么样的价格,你可以试着帮我指认一下七皇子。”   “指认七皇子?”   听着三爷的建议,李麻子笑了:   “张三,你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能用钱买通,我们虽然是土匪,但也是讲义气的。”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就行,别整这些没意思的。”   长时间的失血,让李麻子有些脸色惨白,从外人的角度看过去,还真有点没落英雄的味道。   但英雄是不是英雄,主要取决于价格。   正当三爷,打算报一个价格出来的时候,小樱捏了捏师父的手:   “师父,我来和他们谈谈吧。” 239 小伙子,你很适合干媒体   “你来?”   看着主动请缨的乖徒弟,三爷有些奇怪的问道:“小樱,你打算怎么弄?”   “嗯……”   “小小的戳他们几刀。”   小樱把腰间的村正举起来,用她特有的绵柔声音,朝三爷轻笑一声。   “戳几刀?”   “小樱,你确定你这个词,不叫剐?”   三爷就个人而言,不是很喜欢肢体刑罚,但他可以理解,古人对肢体刑罚,持一个很习惯的态度,所以小樱哪怕说出要给这些土匪上刑,三爷也可以理解。   当然,理解归理解,支持就不可能了。   “不是剐刑。”   “小樱才不会用那种,师父会讨厌的东西。”   小樱摇摇头,对着师父解释道:“师父,您还记得您几个月前,给小樱讲授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课程吗?”   “在课程上,师父曾讲授过一种,名为童年创伤的心理学概念,这种创伤除了会扎根于人的潜意识,影响人的思维之外,它同样会反应在人的身体上,形成每个人独有的身体弱点。”   “而小樱,就可以通过每个人身上的气流,感受到他们的身体弱点,而对于这种极度脆弱的创伤点,只需要施加一点小小的刺激,就可以让一个人回忆起当时的创伤,感受到巨大的恐惧和痛苦,进而答应咱们的条件。”   听完了小樱的‘童年创伤’理论,三爷就一个想法:我还给小樱讲过心理学?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把自己捉急的记忆力放到一边,三爷看着小樱脸上,跃跃欲试的期待表情,有些犹豫的问道:“小樱,你确定只是轻微刺激吧。”   好吧,三爷承认,在小樱给自己的上刑过程,套了层心理学的壳,并保证场面不血腥之后,三爷也有点好奇,这个心理学实验,究竟能不能成功。   至于这帮土匪的人道主义。   抱歉,三爷对于一群拿炸弹,要炸自己的人,真提不起什么人道兴趣,没给这帮土匪直接宰了,三爷就觉得自己够仁慈了。   “保证是轻微刺激。”   小樱把手中的村正收起来,对着师父眨眨眼:“师父若觉得用剑伤害大的话,小樱也可以用针。”   听到小樱还能用针,三爷看了看已经失血到,脸色惨白的土匪们,对着牛宝瑞喊道:   “老牛,去叫几个大夫过来,给这帮土匪处理一下伤口,别让这帮人死了。”   “并且在叫大夫的同时,也顺便拿一包针灸用的针过来,我看这帮土匪,已经没法再下刀了。”   三爷不能算是圣母,毕竟他同意小樱动手,也有一些报复的心态在里面,但三爷也不至于嗜血,所以能不见血,他还是希望,尽量别见血的。   在牛宝瑞去请大夫的这段时间。   三爷也懒得和这帮土匪扯皮,吩咐一众衙役看好土匪之后,三爷便带着小樱,走进了还在工作的印刷厂。   没错,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印刷厂歇人不歇生产线,报纸的生产,二十四小时都在进行着。   而且随着《狂三周报》的知名度,逐渐扩散到整个北直隶地区,印刷厂就算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也有有点供不应求的味道在里面。   深夜的印刷厂房,被上百盏煤油灯点亮,明如白昼的生产车间里,数百米印刷工人,正挥汗如雨的工作着。   别看刚刚印刷厂院里,出现了那么大动静,但沉迷加班工资的工人们,还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啥,甚至认真工作的他们,连三爷来了都不知道。   看着这些正在上夜班的印刷厂工人,三爷突然生出一些感慨:   “小樱。”   “嗯,怎么了师父?”   小樱感受着师父稍显波动的情绪,很自然的就拉起了师父的手。   “小樱,你觉得为师,真的让海清县人变幸福了吗?”   “在为师出现之前,他们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简单生活,而在为师出现之后,他们本来可以用于休息的夜晚,也被二十四小时轮转的工厂塞满了。”   触景生情,总是会让人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三爷也不例外。   而小樱听着师父的感叹,则是斩钉截铁的对师父说道:   “师父,您做的当然没错!海清县人当然因为您的出现,变得更幸福了!”   “在您出现之前,他们是可以夜间休息,但那是一种,用吃不饱,用穿不暖,甚至用卖儿卖女,换取来的可悲休息。”   “如果真的有人需要那种休息,小樱欢迎他永远离开海清县。”   对于师父经常会想一些奇怪的东西,小樱早就习以为常了,所以面对师父的奇怪纠结,她也是立刻就告诉了师父,绝大多是人都是支持他的,让他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是为师想歪了。”   看着小樱全力支持自己的坚定表情,三爷抬起手,轻捏了捏她的小脸。   “师父~”   感受着师父温热的指尖,小樱也是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咣当!   印刷车间的杂乱工作声,很快就惊醒了三爷,告诉他这地方不适合秀恩爱。   而三爷在回归冷静之后,也是重新调整好心态,走进了印刷车间。   “这位工友,打扰你一下。”   三爷带着小樱,走到一位正在整理报纸的工人前。   “你……”   “三爷,您怎么来了?”   印刷厂工人愣了不到一秒,就认出了自己面前的人,正是钞票上的张三爷。   “稍微有点小事儿。”   三爷没解释自己出现的原因,直接开口询问道:“对了,今天厂子里谁当夜班啊?”   “三爷,您来的还真巧,今天当班的,正是文主编。”印刷工人想了想,开口朝三爷回答道。   “我还正说找他呢。”   三爷点点头,拍了拍印刷工人的肩膀,示意他好好努力之后,便带着小樱,前往了文粲钰的办公室。   笃笃笃!   虽然是进入属下的办公室,但三爷还是礼貌的敲了敲门,毕竟这夜深人静的,三爷无法肯定,文粲钰这个有裸奔经历的人,会不会用一些很奇怪的办公姿势。   “请进。”   听这个反应速度,里面的人,应该是正常办公的。   “老文,这么晚了,还让你工作,真是辛苦你了。”三爷推开办公室的门,笑着朝文粲钰打了声招呼。   “三爷,小樱姑娘,两位请坐。”   不同于生产车间里的工人,文粲钰作为报社高层,是知道今日有逮捕行动的。   只是他作为一个文职人员,深知自己出去,只能当一个累赘,所以就一直待在办公室里,等着有人来通知他结果。   “三爷,抓捕行动,一切还顺利。”   给三爷和小樱一人斟一碗茶,文粲钰坐到三爷对面,轻声询问道。   “没错,人已经逮到了。”   三爷端起茶碗,吹了吹上面的浮沫,轻抿一口茶汤,继续说道:“老文,我上来找你,就是想让你把这件事,刊登在下期的头版头条上。”   “三爷,您想怎样报道这件事?”   文粲钰作为《狂三周报》的主编,对于报纸里能蕴藏多少弯弯绕,是最为熟悉不过的。   同样都是报道一件事情,用不同的措辞,用不同的详尽程度,可以引导出完全不同的结论。   就像今夜这个,七皇子派土匪炸印刷厂。   三爷可以把这件事,报道成一次警告,警告七皇子,也顺便警告其他皇子,别没事儿想不开,来找他麻烦。   三爷也可以把这件事,报道成反攻的号角,直接对七皇子展开进攻,而且是碾压式的舆论进攻。   这中间如何选择,完全取决于三爷的想法。   “正面干他丫的!”   短短六个字,三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张三爷是什么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干死他的典范。   今天都被七皇子站到头上拉屎了,三爷怎么可能不做出反击。   “三爷,您的态度我明白了,只是这中间还缺一些证据性的报道。”   文粲钰给三爷当报纸主编,对于三爷来说,还真是一件幸事。   因为对于一般的文人来说,正面对阵一位皇子,肯定会让他们感到恐惧,从而影响他们笔触的发挥,   但文粲钰不同,这位老哥早就是一位遍体鳞伤的斗士,对于当权者的恐惧,远比不上他内心,熊熊燃烧的斗志。   “证据的话……”   三爷笑着指了指窗户:“下面那帮土匪,不就是现成的证据吗?”   “三爷,您能让下面那帮土匪,开口指认七皇子?”听到三爷说土匪是证据,文粲钰眼眸一亮。   “还没试,不过应该可以吧。”三爷没替小樱打包票,稍微有些含糊的回应一声。   听到三爷说还没试,文粲钰亮起的双眸,稍稍暗淡一些,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情绪,反而朝三爷宽慰道:   “三爷,就算没有证据,这事儿也能报道,大不了先用《狂三周报》发出暗示,然后再传播小道消息,把矛头指向七皇子。”   “虽然这样的反击,比不上证据确凿的正面进攻,但也足以让七皇子,好好喝上一壶了。” 240 你确定这个叫心理学,不叫神秘学?   这个老文,很有媒体人的天赋啊。   听着文粲钰的反击方案,三爷不由的勾起一抹笑容:“老文,你这法儿不错,但我估计是用不上了。”   似乎是为了配合三爷的话语,他话音刚落,文粲钰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并且从门外传来了牛宝瑞的声音:“回事。”   “老牛,进来吧。”   三爷冲着门轻喊一声。   “三爷,大夫和银针,我都拿回来了。”   走到三爷身边,牛宝瑞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卷,打开来一看,正是一整包的医用银针。   “辛苦了,老牛。”   三爷笑着接过布卷,将它交给小樱,然后朝文粲钰邀请到:“老文,要一起去吗?你有什么想问的问题,也可以当场问那些土匪。”   “多谢三爷给我这个机会。”文粲钰作为报道的主笔,当然是希望,能亲口问几个问题。   “那就开路吧。”   三爷从椅子上站起,带着牛宝瑞三人,重新回到了土匪身边。   有什么样的大老爷,就有什么样的衙役。   作为仁义无双张三爷的跟班,海清县衙役的执法水准,还是比较人道的。   在把土匪身上的武器都卸下之后,衙役们也是把土匪,送到了一个印刷厂的空仓库中,省的他们被寒冷的夜风吹死。   等三爷到来的时候,所有土匪已经经过简单的包扎,现在正一群人坐在木头垛上,等着小樱的针扎审讯呢。   “诸位,大老爷我也不是嗜虐之人,不是说非要审讯你们,只要你们乖乖配合,大老爷我保证你们,能得到正规的审判。”   三爷到底是心软,看着打满纱绷子的土匪俘虏,立刻就觉得还是别上刑比较好。   “张知县,我们虽然是土匪,但给我们一个忠义的机会行不?”   人心都是肉长得,被大夫妥善包扎了伤口之后,李麻子的语气也缓和下来。   “麻子……”   三爷正打算和李麻子,继续掰扯一下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小樱就伸手拦住了三爷:“师父,请容小樱向您汇报一个消息,是有关于这些土匪,在炸印刷厂之前,都干过一些什么事。”   在小樱眼里,师父浑身上下都是优点,但在这一身的优点中,有一个优点,稍微有些小问题。   那就是师父太温柔了,师父对所有人都温柔,对她温柔,对她的师弟温柔,对海清县的百姓温柔,对大朙的人温柔,对世界的人温柔,甚至对自己的对手,也有些过度的友善。   小樱喜欢师父的温柔,但也愿意帮师父控制一下,温柔的程度。   “他们都干了点啥?”   三爷也知道自己心软的毛病,需要外在的力量,帮自己克制一下。   “师父,那我先从匪首李麻子开始说吧。”   小樱抬起右手,伸出拇指,开始一条一条盘点起,李麻子的罪证:   “弘德十年三月,青口县,赵家村,赵青海一家被杀,五口人无一幸免。”   “弘德十二年九月,京城,簸箕胡同,齐老六一家被杀,四口人无一幸免。”   “同年十一月,京城,瓦罐胡同,陆有财及其儿子被杀,妻女被拐卖,至今没有下落。”   “弘德十三年……”   小樱正一桩一桩盘算着李麻子的罪行,两道声音同时打断了她。   “行了小樱,别说了。”   “停!”   第一道声音,无疑是三爷的,而第二道声音,竟然是李麻子的,三爷看着这位,面带诡笑的土匪,声音低沉的问道:   “李麻子,你喊停,是因为小樱说错了吗?”   “没有,这位姑娘说的基本都对,但第三条有点小问题,那就是陆有财的妻女没有被卖,我直接在路上就给她娘俩解脱了。”   李麻子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朝三爷解释道:“我这人虽然杀人无数,但也有自己的原则,就是从来不奸淫妇女,也不虐待目标,讲究的就是一击毙命。”   “呵,听你这说法,我还应该表扬你两句喽?”三爷看着李麻子,发出一声冷笑。   “张知县,我们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辈子,早就活够本了。”   “您呢,也不必整这些假客套,有啥招,使出来就行,我们都接着。”   “只要最后,能给我们来个痛快,上路前,能给我们来桌好酒好菜就行。”   李麻子笑的很洒脱,可能在他看来,自己这般表现,满满的都是江湖豪气。   “小樱,你来吧,为师现在对收留这些惯匪的七皇子,也有些生气了。”   情报局能轻易查到的案件,三爷不相信七皇子查不到,在明知这些人都是土匪的前提下,还任用他们。   三爷对这位皇子,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过程可能会有些吵闹,师父,您要回避一下吗?”   小樱按捏着师父的手背,一边安慰师父的心情,一边朝师父询问道。   “不就是这帮土匪哭喊吗,为师受得了。”   三爷拍了拍小樱的手背,示意她,你师父心态还行。   “那小樱就开始了。”   小樱松开三爷,拿着银针包,走到牛宝瑞身边,对着牛宝瑞吩咐道:“牛捕头,能麻烦你,把这些土匪的眼睛蒙上吗?”   “没问题,小樱姑娘。”   虽然搞不懂小樱为什么要蒙眼睛,但牛宝瑞还是照办了。   带着几个小衙役一起动手,不过盏茶的功夫,在场土匪就被蒙住了双眼。   在视觉被剥夺,陷入黑暗之后,李麻子等人的心中,也生出一丝细微的恐惧。   “李先生,还是从您先开始吧。”   小樱走到李麻子身后,并没有直接下针,而是挥剑,将李麻子的上衣斩开,露出了李麻子那,布满伤痕和刺青的后背。   看着那一后背乱七八糟的东西,三爷暗中吐槽一句:就这一背的伤痕,有童年创伤,也早就被覆盖了吧。   在三爷这些正常人的眼中,李麻子好像身经百战,无所畏惧,但看在小樱的眼里,李麻子的身体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在那双泛起紫色的双眸中,李麻子布满伤疤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一簇簇不同颜色的气团,开始充斥在那具透明的身体里。   这些不同颜色的气团代表什么,取决于小樱希望看到什么。   当她想看到一个人的身体状态时,这些气团会代表该区域的身体情况。   当她想看到一个人的运动轨迹时,这些气团又会变成此人,接下来的行动步骤。   而现在,她想看到李麻子内心的恐惧之处,这些气团又勾勒出李麻子害怕的地方。   作为一名悍匪,李麻子身体的恐惧点很少,像手脚这些区域,基本都是淡绿色,代表着这些位置即便被砍了,李麻子最多也就皱皱眉头。   像是心脏,大脑这些关键位置,李麻子直接都是白色的,证明这个人确实不怕死。   但再硬汉的人,内心也会有独属于他的恐惧点,特别是李麻子这种,全身都是淡色调,唯独后腰窝处有一团黑色,就像是白纸上的墨点那般醒目。   这个位置的弱点,是年幼时被蛇咬了吗?   还是这里受过什么特殊的创伤?   小樱虽然能看到弱点,可她并不能读心,在稍微做出了几种猜测之后,决定还是实践出真知,直接下手比较好。   从手中的布卷中,掏出一根银针,小樱扎到了,李麻子腰间的黑雾处。   没啥反应。   有些东西,确实是只有小樱能玩,这种能引发童年创伤的刺激,扎根针,或者捅一刀,都没什么影响。   要想真正起到效果,就需要把那团雾气炸开。   小樱开始撵动手中的银针,并开始往针中,输入自己的气。   这是一种正常人根本感觉不到的东西,但硬要说外在表现的话,还是有一些的。   那就是小樱手中的银针,开始了极细微,但却极高频的震动,就好像针中在通过什么东西一样。   只是这个极微小的震动,是不会被人察觉到的,因为仓库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麻子身上。   随着小樱开始撵针,李麻子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开始浑身僵硬起来。   紧接着,李麻子的嘴猛然张大,脸上的表情开始挤压在一起,就好像在恐惧的尖叫,只是这份尖叫没有声音,只有那扭曲到极致的痛苦表情,在诉说着自己的惊惧。   只是这一切看在外人眼中,就要像是哑剧表演一般。   而就在所有人正疑惑的时候,李麻子又出现了变化,蒙在他眼上的布条开始润湿,他有些朝天的鼻孔里,开始流出鼻涕,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起来,嘴巴也开始不断闭合。   就好像犯错的孩子被打了屁股,趴在地上哭闹的表情一般,只是这个哭闹的程度,看起来有点像被皮鞭抽了屁股。   这李麻子的创伤,不会是小时候被父母打吧。   就在三爷等旁观者,做出这种推测的时候,李麻子的动静又变了,他开始呕吐起来,腌臜的污秽,不断从口鼻中喷吐而出,落在地面上,发出难闻的恶臭。   李麻子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黝黑,就好像有人阻止了他的呼吸一样。   “小樱,足够了,停手吧。”   三爷开口,停下了这场哑剧表演。 241 你们口中的小樱姑娘,真的是人? ??   “好的,师父。”   遵循师父的命令,小樱将插在李麻子腰间的银针拔出,而随着小樱撤针,李麻子也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瘫倒在地面上。   虽然形象变得更加狼狈了,但这回至少是出声了。   虚弱的抽噎声,从李麻子的嗓中,断断续续的发出,听着就和哪家小姑娘,被侮辱了一样凄惨。   “小樱,这李麻子看到什么了?怎么变成了这副德行?”   指着地上低声抽噎的李麻子,三爷一脸懵逼的问道。   “他具体看到了什么,小樱无法得知。”   “不过从他留下创伤的位置,以及从他的反应来推断,李麻子应该是被某人,在腰间划出伤口后,用手指或者异物钻入伤口,造成二次攻击,引发的应激反应。”   小樱一边将银针,用白布擦净,一边用平静的声线,说出让人脊背发寒的答案。   “嘶~~~~~”   幻想着一个人,在你的伤口里扣来扣去,三爷等围观群众,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那玩意得多痛苦啊,怪不得李麻子能呕吐出来。   “这位姑娘只猜对了一半。”   就在三爷等人,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摆脱脑中的恐怖妄想时,躺在地上痛苦抽噎的李麻子,缓缓直起身来。   他脸色惨白,眼神惊惧的看了小樱一眼,接着口中发出一声,长长的苦笑:   “我左后腰的位置,确实在被俘虏的时候,给人划出过一道大口子,只不过塞到伤口里的,不是手指,也不是异物,而是上百只蚂蚁。”   “本来这事儿,我已经彻底遗忘了,但没想到今天,又被这位姑娘给唤醒了。”   蚂蚁……   三爷是有些密集恐惧症的,他只是稍稍脑补了一下那种场面,就感觉浑身的血都凝住了。   “麻子,在感受了一下当年回忆之后,现在有没有兴趣,指认七皇子了?”   三爷强行摆脱掉脑中的幻想,立刻把话题转回正轨上。   “我认。”   “我李麻子曾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你们手段更高,能让我想起那些事情。”   “谁知道我不认的话,还会不会让我想起其他东西。”   李麻子说谎了。   他真正恐惧的,并不是那些,不愿想起的往事,而是那种无法抵抗,无法摆脱,甚至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如同鬼压床一般的身体束缚。   在那种束缚下,再配合上身临其境的痛苦回忆,才足以让李麻子这种惯匪,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回忆童年创伤的效果,这么管用吗。   三爷不是专业的心理学家,也没在这方面花过刑期,所以面对李麻子的果断认输,他只能把效果全部归咎到,李麻子当年不堪回首的痛苦回忆上,完全忽略了李麻子,刚刚演哑剧时的异样表现。   李麻子认输了,但其他土匪还在坚持,毕竟李麻子什么动静都没有发出,就莫名其妙的认输,实在是让这些,被蒙住双眼的土匪,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怀疑李麻子是个内鬼。   不服输好办啊,那就让小樱如法炮制的都来一遍。   在每位土匪都经历了一番,往事回忆之后,二十名土匪无一例外,全部都选择了投降。   “乖徒儿,你这个手段厉害啊。”   没有打,没有骂,没有电疗,没有水刑,只是用针轻轻一扎,就让顽固悍匪口吐真言。   小樱这手段在三爷看来,简直比传说中的吐真剂还好用,而且还不会造成人体伤害。   虽然让人回忆童年创伤,听起来有点不人道,但比起老虎凳,比起辣椒水,比起各种肢体刑罚,回忆童年心理创伤,绝对属于拷问最优解。   嗯,至少从三爷的角度看过去,这确实是最优解。   但是对于受刑人而言,可能过程就没那么美妙了,反正所有土匪在被小樱扎过之后,看到小樱的眼神,就带上一层浓厚的恐惧。   在所有土匪都选择认输之后,接下来的询问过程就比较简单了。   不过为了防止这群土匪骗自己,三爷还是整了一个单独审讯,并警告所有土匪,如果有人被发现撒谎,就会再享受一遍‘追忆往事’。   审讯的过程还是比较快的,因为这些土匪,作为七皇子的‘可消耗品’,是不会知道太多七皇子秘密的。   所以这些土匪的最主要作用,还是拿来指认七皇子,就炸印刷厂这件事,对七皇子进行反击。   花了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将二十名土匪简单审问一圈之后,三爷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   “明明就是一群拿钱办事儿的土匪,还装什么忠臣烈士,如果不是这次询问,我还以为七皇子,对他们有什么大恩呢。”   “三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这些人知道自己横竖都是死,所以希望自己表现的英勇一点,也实属正常。”   整理着土匪们的口供,文粲钰朝三爷轻笑一声。   “一群抢男霸女,杀人如麻的惯匪,有什么脸当英雄。”   “所谓英雄,难道不应该是,能给人带来幸福的人吗?”   三爷在询问七皇子的情况同时,也顺便审判了一下,这些土匪曾经干的事儿。   而在听完了,这些土匪曾经的罪行之后,三爷只能说一句:   幸好自己给县衙配备了燧发枪,能有效提升死刑效率,不然一天连砍二十个头,非得把刽子手给累趴下不行。   “老文,你看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没了的话,咱就散场吧,不然这天儿都快亮了。”   三爷走到窗边,吸了一口清冷的夜风,帮自己提提神之后,对着文粲钰提议道。   “属下需要的材料,都已经记录在案了。”   “三爷,您就等着我写一篇,能轰动京城的新闻吧!”   文粲钰和三爷一样,都属于那种正义感很强的人,所以在看到七皇子,任用这些惯匪之后,也是对这位皇子产生了,不小的恼怒。   虽然他没法直接冲进王府,将七皇子绳之以法,但利用手中的笔杆,把七皇子的恶行公之于众,他还是能做到的   “那我可要好好期待,粲钰你的大作了。”   看着文粲钰脸上燃起的斗志,三爷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便带着小樱,回到了关押土匪的仓库。   “老牛。”   一边伸着懒腰,提振着有些疲惫的精神,三爷一边走进仓库的大门,朝正在看管土匪的牛宝瑞招呼一声。   “三爷!”   不同于有些困倦的三爷,老牛还处在,成功抓捕土匪的亢奋中。   “好,很有精神。”   “你这个爱岗敬业的姿态,三爷我很喜欢。”   “等回了县衙以后,你们今夜每个参加行动的衙役,都有一个大大的红包。”   三爷看着精神十足的牛宝瑞,满意的点点头。   “谢三爷!”   听到还有红包拿,全仓库的衙役,立刻又精神了不少。   “不错,越来越有我喜欢的衙役样了。”   三爷没再闲扯淡,直接对着牛宝瑞下令道:“行了老牛,审讯也结束了,你带着兄弟们,把这些土匪送回县衙吧。”   “但是千万要注意,别让他们跑了,也别让他们死了,不然被七皇子反咬一口栽赃陷害,咱连个人证都拿不出来。”   明朝的皇子除非是谋反,不然基本不会被治罪,所以三爷也不指望这些土匪,就能把七皇子怎么样,但留着这些人证,多少能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三爷,您放心,我保证把这些土匪,都看的好好的。”   牛宝瑞很大一部分职责,就是充当海清县的典狱长,让他看管好这批土匪,也算是人尽其才。   “那行,老牛,那你就带着兄弟们走吧,我就不陪你们回县衙了。”   三爷说着打了声哈欠,充分感受到当领导的快乐。   “三爷,您慢走,祝您有个好梦。”   牛宝瑞笑着送别了三爷,然后转过身子,对着自己的手下招呼道:“哥几个,带上这帮土匪,咱该回衙门了。”   以牛宝瑞为首,一行几十人,浩浩荡荡的走出印刷厂。   在和手下的衙役,谈论了一会儿,胜利的喜悦之后,牛宝瑞忽然心血来潮的走到李麻子身边,问起了他受刑时的感觉:   “李麻子,在你们受刑完的时候,我就想问来着,当时你们看到了自己害怕的东西,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我虽然不像你被撒过蚂蚁吧,但偶尔也会梦到,小时候被狗撵的记忆,而每次梦到那些东西,我又是蹬被子,又是说梦话,怎么你们醒着做梦,反而一点反应没有?”   牛宝瑞理解不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所以就把小樱的行为理解成了,让人主动做噩梦。   “做噩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做噩梦!”   “这位牛捕头,你是多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啊,只是做噩梦,我们会被吓成那样?”   在远离了小樱之后,李麻子又找回了自己悍匪的本色,在牛宝瑞面前笑得十分猖狂。   “不是噩梦,那你们是被什么吓破了胆?”   看着李麻子笑到前仰后合,牛宝瑞比起生气,更多的是好奇。   “被什么吓破了胆?”   “牛捕头,你知道鬼压床吗?”   “或者我可否问你一句,你们的那位小樱姑娘,真的是人?” 242 宁成:放心,有我看着,准能成事儿   现在的时间,大概是凌晨三点。   海清县的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挂在街道两边的灯笼和煤油灯,也随着主人家的休息,灭掉了大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户富贵人家,还点着过夜灯。   季节虽然已经进入了二月,但二月深夜的寒风,比冬天也没什么差别,照样吹得人直达冷颤。   就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李麻子冷不丁问一句,你们小樱姑娘是不是人,听的牛宝瑞脸都白了。   “你,你他妈的胡说什么呢?”   “我们小樱姑娘不是人的话,难道还能是鬼吗?”   恐惧之后就是愤怒,听到李麻子竟然敢编排小樱,牛宝瑞两只牛铃大眼,直接就瞪圆了。   “哈哈哈哈哈,看把你吓的!”   看着被小小吓一跳的牛宝瑞,李麻子畅快的大笑起来,在放肆的笑了一阵之后,他长出着气感叹道:“罢了,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天能输在,这么一位奇女子手里,我们也算输的不冤。”   “不过……”   李麻子说着,挑眼看向牛宝瑞:“不过,我们虽然是玩完了,但你们得和那个女人长久相伴。”   “虽然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上,但我想和你说一句:千万,不要,惹怒,那个女人。”   “那种像鬼压床一样,说不出话,动不了身,只能看着你这辈子最害怕的事,在你身上一遍遍重演的滋味,我相信你们绝对不想,亲身体验一次。”   “而且那个女人的心,或许比我们这些,杀人如麻的土匪加起来,还要冷酷一百倍。”   “不对,或者说那个女人就没有心,就今天那个针刑,我不相信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   李麻子回味着,从小樱身上感受到的残酷,并把这份残酷,发泄似的讲给牛宝瑞等人。   “我们对三爷的忠心,那都是日月可鉴的。”   牛宝瑞并没有反驳,李麻子对于小樱的评价,因为从他个人的感受来看,他也感觉小樱很可怕。   虽然这个姑娘从来没发过火,对全衙上下也都很客气,但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就会让人感觉到无形的压力。   特别是今天,再被李麻子这么一提醒,牛宝瑞这一帮衙役,就更对越轨之事没想法了:对三爷忠心,无论如何都要对三爷忠心,不然下场……   一帮衙役想了想,土匪们受刑时的状态,皆是齐刷刷打一冷颤。   牛宝瑞带着队伍继续向前走,而在他身后的街道阴影里,一个同样穿夜行衣的矮个探子,从阴影里走出来:   “李麻子他们行动失败被俘了!”   “这怎么可能,张三怎么知道的?”   “难道队伍里有内鬼吗?”   看着牛宝瑞越行越远的队伍背影,矮个探子一脸憎恨的分析道。   而就在他做完分析,跺着脚骂完街,准备回去向人传信的时候,一道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接着几个拿有遂发手枪的人,就包围了他。   “这位兄弟,土匪中有没有内鬼,你先别管,现在你得当一个内鬼了。”   矮个探子,作为李麻子来海清县后,唯一接触过的外人,自然是被情报组重点关注的对象。   之所以前面一直没动手,是害怕打草惊蛇,弄跑了李麻子等土匪,现在李麻子已经被俘了,那么这个接头的小信使,也就该被抓起来了。   看着团团包围住自己的情报组专员,矮个探子根本没有反抗,直接就举双手投降了。   毕竟他又不是李麻子那些悍匪,能徒手打好几个衙差,他作为一个普通人,被人包围住的时候,只能乖乖投降:   “别,别开枪,我都说,我就是一个临时工。”   “很好,我们就喜欢你这种懂事的人。”   为首的情报员点点头,冲矮个探子问道:“说说吧,你负责的工作是什么,和那群土匪有什么关系?”   面对情报员的提问,矮个探子也不犹豫,直接就讲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叫周小七,是京城人,几天前一个长山羊胡的人找到我,让我来海清县接头,负责接应李麻子他们撤退。”   “等等!”   情报员打断了周小七的回答:“就你这么一个,街边随便找来的小探子,就能接应一帮,炸印刷厂的土匪撤退?”   “我当然接应不了。”   周小七连忙摆手:“真正接应李麻子的人,在海清县西的周幽山,我就是一个中间的传话筒。”   周小七语速很快,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说给了情报员,生怕自己讲慢了,被对方当头就是一枪。   原来这个周小七,就是京城里的一个小混混,没什么正经工作,每天就是吃喝嫖赌,坑蒙拐骗。   直到五天前,七皇子的谋士宁成找到他,让他来当一个临时的探子,负责在李麻子和接应部队之间沟通,并许诺他事成之后,有五百两银子的好处费。   没什么正经工作,又坏习惯满身的周小七,一听还有这种好事,便立刻答应了宁成,然后稀里糊涂的就来了海清县。   而作为一个临时工,他除了知道李麻子的名字之外,剩下的东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完了周小七的叙述,为首的情报员点点头,然后用枪管指了指周小七的眉心,笑着回应道:   “你小子是蠢,还是傻,炸一个厂子这么大的事儿,被你一个外人知道了,你还能有活路?”   “还五百两银子,我看是烧给你五百两银子吧。”   听着情报员的分析,财迷心窍的周小七,还有点不信:“我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他们应该不会灭我口吧?”   “不会灭你口?”   情报员笑着,用枪管拍拍周小七的脸:“兄弟,有时间多读点书,别整天和个傻子一样,被人玩的团团转,还自我感觉良好。”   “也就是今天你被我们逮到了,能活一条命,你真要是跑到周幽山报信的话,现在都已经死在,不知道哪个山沟里了。”   “行了,不和你废话了,和我们去见见三爷吧。”   ~~~~~~   耳朵胡同,三爷家。   “什么?李麻子他们还有接应者?”   “那群狗小子可以啊,审讯的时候,这么重要的情报都不说。”   刚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的三爷,就被新来的情报,拉出了家门。   “三爷,关于这点,我觉得不是李麻子不说,而是李麻子他们不知道。”   “因为据周小七所言,他并没有明确告诉李麻子,他身后还有接应部队,只是单纯询问了,李麻子的进攻时间,说是要汇报给上级。”   “由此可推断,李麻子他们撤退的路线,应该是事前确定好的,只是李麻子不知道退路上,还有接应人员。”   “而不知道的接应人员,那不就是埋伏吗。”   情报人员无愧于自己的工作岗位,在向三爷汇报情况的时候,除了会汇报基础信息之外,也会汇报自己的延伸推论。   “暗中埋伏,杀人灭口,七皇子做事,很爱干净啊!”   听着情报人员的分析,三爷冷笑着点点头,然后开口吩咐道:   “去县衙门把老牛他们叫回来,再去海清武所,调一个守备支队过来,三爷我打算去会会那个,七皇子的接应部队。”   “能被七皇子用来灭口的部队,怎么看,都应该是七皇子的亲信吧,如果能俘虏上几个亲信,报纸报道出来的时候,效果一定会更好。”   ~~~~~~   海清县西,周幽山。   李麻子等土匪作为七皇子的消耗品,在完成任务之后,自然是要被秘密处理掉的。   而驻扎在周幽山的这帮七皇子亲卫,就是秘密处理李麻子等人的清洁工,其中领头的人,正是宁成。   只是这都等到快凌晨五点了,亲卫队还没有看到有人来报信。   “宁先生,这么晚了,还没人来,李麻子他们的行动,不会出问题了吧。”   倚靠在一颗大柳树旁,亲卫队队长苗金田,一脸纠结的朝身边的宁成问道。   “苗将军,这您就多虑了,哪怕张三等人,能抓到李麻子那些土匪,周小七那个小探子,他张三也能抓住吗?”   “那个我临时雇用,未曾和咱们有一丝瓜葛的外人,就算有内鬼,也不可能通知到张三有此人。”   “除非是周小七,主动投案自首,不然张三永远都不会抓住他。”   “所以安心等等吧,等等咱们该等的人就来了。”   宁成撵着自己的山羊胡,摆出一副运筹帷幄,执掌乾坤的淡然姿态。   “周小七这个兔崽子,是腿瘸了吗,走这么慢,等等处理他的时候,我非得先拆了他两条腿不行!”   急脾气的苗金田,狠狠的出一口气,把目光看向天空,开始数起了冬日的星星。   周幽山位于海清县西南,大约十里地的位置,这里贫铁,贫煤,土地荒凉,除了偶尔会来,几个猎户打猎之外,这座山就再也没有外人来了,属于绝佳的杀人灭口之地。   跟着周小七的指引,三爷一行上百人,荷枪实弹的来在周幽山脚下,看着眼前这座除了光秃秃的树干外,什么都没有的荒山,三爷感叹一声:   “他们也就是来的早,不然等过段时间,我这地方开了铁矿之后,面对人山人海的矿工,他们想埋伏都没地儿。” 243 周小七:三爷让我给您捎个话   该作弊时就作弊,三爷想进行工业化,自然需要大量的铁矿,指望人力勘探,那得勘探到哪辈子去,所以三爷直接动用刑期,来了个就近铁矿搜索。   结果一搜索。   哎,海清县周边正好有一个,而且还紧挨着西山煤矿,不管是放在现实中,还是放在《文明》游戏里,都属于绝佳的资源开局点。   “三爷,这周幽山还有铁矿?”   听三爷突然来这么一句感慨,身为老海清人的牛宝瑞,立刻一脸迷惑:我也是小三十年的老海清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里有铁矿,三爷不会让人骗了吧。   大朙人,是怎样勘探矿产的?   很简单,就是用眼睛看。   富含金属矿藏土壤的颜色,通常会和普通土壤的颜色不同,比如《管子·地数篇》中的记载:‘山,上有赭者,其下有铁’,意思就是土地成赤红色,下面有铁矿。   而除了看土地颜色之外,看金属矿藏的伴生物,也属于古人勘探矿藏的技巧,比如有种植物叫铜草花,这种花天生喜欢富含铜离子的土地,所以能大量生长这种花的地方,下面通常就会有铜矿。   但不管是看土壤颜色也好,还是看伴生植物也罢,这些方法都属于经验之谈,只对部分矿藏有效,对于其余大部分矿藏都是无效的。   而地处周幽山的铁矿,就属于那种,外在表现不明显的矿藏,再加上这里人迹罕至,所以哪怕是海清县本地人,也不知道这里有铁矿。   “是的,我前段时间夜观天象,通过观星之术,确定了这里有铁矿。”   三爷看出了牛宝瑞害怕自己上当,所以就扯了一个,夜观天象的玄幻说法。   “观星术,占卜出来的……”   “三爷,您果然是无所不能。”   在大朙讲讲迷信,确实是很好用的方法,三爷一说是占星得到的结果,牛宝瑞立刻就不纠结了,反而兴奋的向三爷建议到:“那三爷您得赶紧买地啊,不然这消息走漏的话,这地您就卖不到了……”   啪!   牛宝瑞说着,就给自己来了个耳光,然后满脸愧疚的看着三爷说道:“三爷,是我多嘴了,我不应该问您铁矿的事儿,这要是走漏了消息,我……”   “老牛,你言重了。”   三爷拍了拍牛宝瑞的肩膀,柔声对他说道:“我既然主动跟你说这件事,那必然是我做好了一切准备。”   “所以放心吧,别说是周幽山了,就连周围几个山头,我也一并都买了。”   海清县周边荒山野岭的价格,是非常便宜的,所以三爷也是大包大揽,直接给周围几座山,都包圆了。   并且在买完这几座山之后,三爷还突然解锁了,当地主的快乐:   买地可真他妈开心。   等我哪天把瓦剌灭了,我就把贝加尔湖弄成我家的游泳池,每年夏天带着小樱去深潜。   畅想着自己在西伯利亚,开着拖拉机圈地的场景,三爷带队逐步走进周幽山。   “三爷,情况如何?”   在进入周幽山之后,三爷一行人就进入了战斗状态,所有人都紧握着武器,悄然走在林间小路上。   而三爷队伍的勘探工作,就留给了三爷这位动物沟通大师,一行十只细犬,就如同夜间的幽灵,替三爷监视着,周围上千米的土地。   “三点钟方向,大约两百米的位置,有一位哨兵。”   “十一点方向,大约四百米的位置,有一位哨兵。”   “九点钟方向,大约三百米的位置,有一位哨兵。”   三爷一边摸狗,一边阅读着系统界面上的侦察报告,然后在周围一众人钦佩的眼神中,将这份报告轻读出来。   “好的三爷,那我们就去了。”   虽然很诧异,三爷能听懂狗语,但三爷无所不能的形象,早已深扎在了这些衙役兵丁的心中。   所以牛宝瑞,只是稍稍感慨了一下三爷的万能,便分出三支小队,突袭向卫队哨兵。   二月的山风,冷得瘆人。   苗金田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臂,语气不悦的冲宁成埋怨道:“宁先生,这五更天都过了,李麻子他们还不来,是在印刷厂给人家上工了吗?”   “苗将军,请相信老夫。”   宁成在表面上,依旧是那般,运筹帷幄的淡然模样,但是在他心中,却早已把李麻子,周小七那些人骂了个遍:   你们她妈的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天儿都该亮了!   就算李麻子他们被抓了,周小七那个狗小子,也该来报信儿了啊。   “大爷,我回来了!”   就在宁成咬牙切齿,闭目谩骂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一道声音,出现在了林间小路的远方。   接着周小七那矮小的身影,出现在宁成等人的面前。   “怎么就你一个人,李麻子他们人呢?”   看着只有周小七一个人出现,宁成的心顿时就凉了:完了,李麻子他们失败了。   “回大爷,李麻子他们,被张知县被抓了。”   周小七说着,一步步靠向宁成。   他现在的心跳到很快,因为他被三爷赋予了一项重要任务——活擒宁成。   虽然袖筒里握着燧发手枪,但看着宁成身后的几十名亲卫,周小七还是感觉腿有些软。   可心里再害怕,他也只能前进,因为三爷允诺他了,只要他能活擒宁成,三爷不光会恕他无罪,还会给他双倍奖励,足足一千两纹银。   那可是一千两银子啊,足够我活一辈子了!   想着那些白花花的纹银,周小七就像是想到了温暖的壁炉,本来有些僵软的腿,立刻就挺直了。   周小七缓缓靠近的动作,并未引起宁成的警觉,因为在宁成看来,周小七就是一颗小杂草,根本不值得他注意。   更何况宁成在听到,李麻子失败的消息之后,满心里想的都是,怎么去解决后续问题,怎么去向七皇子解释,怎么去摆平张三,这么一大堆问题堵在心里,就更加注意不到,周小七这个小喽啰了。   站在宁成身后的苗金田也一样,周小七这种小人物,根本不值得他关注,苗金田现在除了,有些不爽行动的失败之外,更多的还是在看宁成笑话:   “宁先生,您刚刚不还是运筹帷幄,稳坐钓鱼台吗?”   “现在您再继续坐着,继续淡定啊!”   除了狂三党那种,被小樱领导的特殊势力,其他任何一个,正常人类组织势力里,就都会有争权夺势。   苗金田作为一个武官,平时就是被宁成呼来喝去,今天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当然是要好好发泄一下心里的憋屈。   “宁大爷,您看我的五百两银子,您什么时候给我啊?”   走到离宁成只有两步的距离,周小七攥了攥藏于袖中的枪柄,对着宁成笑问道。   “五百两银子?”   本来心里就窝火的宁成,看到周小七还敢上来要钱,直接就气炸了:“你还敢要钱?好啊!我烧给你!”   宁成吼着,就要让苗金田动手,可结果周小七动作更快,直接就抓住了宁成的发髻,把燧发手枪顶在了宁成的太阳穴上,然后冲着所有人高声喊道:   “所有人都别动!不然我一枪崩了这个狗小子!”   周小七的突然发难,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在这些七皇子亲卫的眼里,周小七就是一只臭虫,一颗杂草,一个可以随便扔了的垃圾。   但就是这只小臭虫,现在却控制了宁成,而且还是用枪控制的。   感受着顶在太阳穴上的冰冷枪口,宁成语气惊诧的喊道:“是枪?你这个狗崽子,竟然背叛了我!?”   “放屁!我这叫背叛吗?我这叫弃暗投明!”   周小七不断用枪口,碾着宁成的太阳穴,让这个养尊处优的大谋臣,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周小七,你赶紧把宁先生放了,不然我让你不得好死!”   苗金田虽然和宁成不对付,但宁成总归是七皇子的近臣,而且还是他这次出征的上司,如果宁成真出点什么事儿,他苗金田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本来不就要杀我吗?”   周小七轻飘飘一句反问,让在场的气氛,瞬间就尴尬起来。   不过这种尴尬,只持续了不到一秒,林子深处传来的鼓掌声,就打破了这小小的尴尬。   啪啪啪!   “问得好,周小七,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捧哏的天赋,回去之后,就留在海清县说相声怎么样?”   三爷鼓着掌,带着队伍从林间走出,直接把宁成带来的五十名亲卫,给团团包围起来。   “小伙子们,别乱动啊,三爷这边可都是荷枪实弹的,一轮齐射下去,你们不死也得残。”   害怕这帮亲卫脑子上火,搞出点什么不友好的举动,三爷先亮明了自己这边的实力。   然而现实是,三爷想太多了。   苗金田这些人虽然是皇子亲卫,但还远达不到宁为玉碎的等级,所以面对这种绝对劣势,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勇气。   特别是再想一想自家皇子的脾气,即便跑回去了,也没有好果子吃,那还不如乖乖当一个俘虏,起码还能活条命。   当然,反抗的勇气没有,生气还是有的,苗金田现在就很生气:自己那些该死的哨兵呢,敌人都袭营了,他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着苗金田望向哨兵方向,嘴巴鼓鼓的生气模样,三爷乐了。 244 李麻子:宁先生,巧啊,你也来了   “这位哥们看啥呢?”   “是在看你的哨兵吗?”   三爷冲着身后的人使个眼色,让他们把捆成粽子的哨兵,扔到苗金田面前。   看着被扔到脚边的三个哨兵,苗金田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接凉到脑瓜顶:张三怎么做到的?怎么三个哨兵都被抓了!?   如果是一个哨兵被抓到,苗金田还能安慰自己一句,对方的阵营里有高手,能察觉到埋伏的哨兵,并且迅速制伏哨兵。   但三个哨兵同时被抓到,这不是扯淡吗!   这三个哨兵都在不同的方位啊!   张三他们这一百来号人,别说抓人了,他们是怎么在这林子中,遇到我这三个哨兵的!   苗金田被惊到说不出话来,而三爷也懒得理他,直接把目光看向了一旁,已经满脸灰败色的宁成。   “宁先生,久仰啊,听说今夜这场大戏,是你给我安排的?”   三爷微眯起双眼,声线稍微有些冰冷。   “呵,让张知县看笑话了。”   此刻的宁成,已经被周小七放开,但身体上的解脱,换来的却是内心中的绝望。   宁成是自傲的。   他自从出任七皇子的谋士以来,帮七皇子出谋划策,一路上顺风顺水,多少个日夜他都曾幻想过,自己能够当上内阁首辅,对着整个大朙挥斥方遒。   但今天,他的梦碎了。   三爷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巴掌,振聋发聩的告诉他:你就是个菜鸡,你的每一步算计,都被我看的一清二楚,你根本妄为一个谋士!   其实这就是宁成想太多了。   三爷从头到尾,也没怎么谋过,他只是单纯开图打游戏罢了。   你计算,你埋伏,你费尽心机,你算无遗策,可你面对的是一个挂逼啊,他开着全图,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你怎么和他玩?   但宁成不会想这些,他把自己圈定在谋臣的想象中,觉得两位高手过招,就应该是我看透你五步,你看透我六步,来来往往,互相比谁会算计,比谁脑子好。   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需要算计的东西,你在动脑子计算,可有的人已经‘实践出真知’了。   “张知县,这次对局,是您赢了。”   “我宁某人,输的心服口服。”   在宁成看来,三爷能抓到李麻子,是因为他算到了有人要突袭印刷厂,所以加强了安保力量;能抓到周小七,是因为算到了有人会接应撤退,所以进行了提前埋伏。   反而最后抓到自己,是最简单的顺藤摸瓜,不值得另眼看待。   “宁先生到还真洒脱,认输认得这么痛快。”听着宁成连句狠话都没有,就痛快认输了,三爷有些意外的看向他。   “技不如人,是水平问题,拒不认账,就是脸面问题了。”   “我宁某,自认为还是一个要脸的人。”   宁成说完,便平静的闭上了眼睛,等着三爷给他们最后审判。   “宁先生,我就喜欢你这种痛快人。”   “一会儿做笔录,指正七皇子的时候,希望你也能这么痛快。”   三爷笑着拍拍手,正准备下令收队,宁成闭着的眼,猛然睁开了:“做笔录指正七皇子?张三,你莫非还要参七皇子殿下一本?”   “宁成,你没事儿,吼这么大声儿干嘛?”   三爷揉了揉被震到的耳朵,对着宁成疑惑道:“我都被七皇子下令炸厂子了,我难道还不应该参他一本?”   “张三,你这是要和殿下,彻底撕破脸皮吗?”   在宁成看来,今天张三逮到了他们,直接去和七皇子提条件,要赔偿就好,根本没必要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上报到皇上那里。   毕竟皇子的身份在那里摆着,谁也说不准最后当皇帝的,会是哪一位皇子,你把一位皇子得罪的太狠,只能让自己多出一个要命的敌人。   “呦呦呦哟,还撕破脸皮,谁给你们的脸啊!”   三爷一脸不屑表情:“从七皇子下令,要炸掉我印刷厂的那一刻开始,我跟他就是敌人了!”   “张三,你疯了吧,你面对的可是一个皇子,你就不怕事后被诛九族吗?”看着三爷脸上的不屑,宁成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震惊。   “诛九族,我倒还真不怕,因为我家九族,就我一个人,反倒是诛十族的话,我才能有七个徒弟,可以上名单。”   三爷先是吐槽了一句,诛九族的问题,然后才看着宁成狂笑道:“不过诛九族也好,诛十族也罢,那都是皇帝才能有的权力,至于一个皇子,他还不够格。”   “还有,你们不是馋我的印刷机,觊觎报纸的宣传效果吗?我这次就让你们亲身体验一下,报纸的威力。”   三爷不是属泥人的,可以被人随意揉捏,他是属刺猬的,谁敢捏他,就要做好被扎一手血的准备。   “张三,你要把这件事登在报纸上,公之于众!?”   “你是活腻歪了,想死吧,这可是事关皇家颜面,即便是陛下,也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三爷要把这件事儿登报,宁成感觉整个世界都有些摇晃了。   “怎么会伤害到皇家颜面呢,向七皇子敬献谗言的,不是你宁先生吗?”   三爷没打算让老朱家下台,所以他还是要照顾一下朱家公信力的,没办法把七皇子定位成恶人,只能把他定位在任用佞臣上。   而且说句实话,只要七皇子身份在那里摆着,三爷就不能真把他如何,只能等着朱明月上台之后,通过这位女皇陛下,看看能不能清算她的这些兄弟。   这次的报纸舆论攻击,只不过是三爷的一次强力警告,警告包括七皇子在内的所有皇子,你们都给三爷我悠着点,真把三爷惹怒了,谁都不好看。   “张三,我日你……呜呜呜呜!!!”   听着自己要成为那个背锅之人,宁成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奈何,只有心,没有力。   被周小七捂住嘴,被牛宝瑞带人,三下两下捆成粽子,再塞上布条之后,宁成就只能在地上呜呜叫了。   “宁成。”   三爷蹲下身,用手指戳着宁成的额头,语气无奈的说道:“宁成,你说你有什么不满的,这馊主意,本来就是你提出来的,由你来背最大的锅,不是很正常吗?”   “呜呜呜呜呜呜!”   听着三爷的劝解,宁成扭动的更厉害了。   “刚刚不是挺坦然吗,怎么现在又缩回去了。”   “难道刚刚的坦然,是以为自己会没事儿,会被七皇子花钱接走,所以才坦然的吗?”   “那你可想太多了,三爷我这里姓张,不姓美,你就是组一个梦幻律师团来都没用。”   “而且我最生气的一件事,就是有除我以外的人,违法乱纪了。”   三爷踢了踢宁成扭动的身体,带着大获全胜的部队,启程返回县衙。   等他们走到县衙门前的时候,天色都已经见亮了。   看着在晨光照耀下的陈旧衙门,三爷揉着有些饿扁的肚子感叹一声:   “通过昨天晚上的行动,我发现咱们海清县还要继续发展,不然这半夜连个卖夜宵的都没有,实在是有背我海清县,京城郊区的形象啊。”   “师父,来个包子?”   什么叫师父的贴心小棉袄,三爷刚揉着肚子感叹完,小樱就把一个热腾腾的包子,举到了三爷面前。   “还是我的乖徒儿,会心疼为师。”   三爷一只手接过包子,一只手宠溺的揉一揉小樱的秀发,然后对着牛宝瑞招呼道:“老牛,你们也赶紧把犯人关起来,然后去休息吧,这一夜真是辛苦你们了。”   “三爷,我们不辛苦,这不都是我们该干的事儿吗。”   “保护您,保护印刷厂,保护海清县,保护老百姓们安居乐业,这不就是我们的职责吗。”   人的想法,是真的可以被改变的。   牛宝瑞自从成为三爷的下属之后,每天以一个守护人的姿态自居,长时间下来,他就真的从一个衙门的鹰爪,变成了海清县的守护人。   当然,想实现这种转变的前提,是银子要给到位。   没有银子空谈理想,那纯粹是耍流氓,一个人吃不饱,穿不暖,你还和他谈理想,谈未来,真是被一刀囊死,都实属活该。   “很好,你的这思想状态,三爷我很喜欢。”   欣慰的拍拍牛宝瑞的肩膀,三爷叼着包子,走进海清县衙。   对于三爷这种,逼近正常人极限的身体素质,一个晚上不睡觉,并不会让他有什么疲倦感,既然现在天色亮了,那就顺便把今天的班上了。   那三爷都无所谓的话,小樱就更没有感觉了,紧跟师父的脚步,双手捧着包子,以一种小仓鼠吃松果的可爱姿态,跟着师父走进衙门。   扔下上班的三爷不说,单说七皇子这帮亲信。   被牛宝瑞领着,走入县衙监狱之后,他们一眼看到,就是打满绷带的二十位土匪。   土匪们看看新来的宁成。   宁成看看被捕的土匪。   双方相顾无言片刻,李麻子开口了:“宁先生,您知道‘我日你老娘’这几个字怎么写吗?”   “你弄五十人的七皇子亲卫接应我们,是给我们断后啊,还是给我们送终啊!”   而宁成面对李麻子的质问,只是发出了不屑的‘呜呜’叫。   没办法人还捆得和粽子一样呢,而且在小樱审讯他之前,宁成是没法随便乱动的。   他什么时候能重获身体自由,完全取决于小樱的早饭要吃多久。 245 师父,我可以和您一起睡吗?   就在小樱结束早餐,开始审讯工作的同时,七皇子也在他的别院中,姗姗苏醒过来。   在心爱美姬的服侍下换好常服,七皇子由贴身小太监搀扶着,来在了膳厅之中。   膳厅的餐桌上,摆放着十数种糕点早食,全部都是王府的厨子,凌晨起来给七皇子现做的。   制作精美的糕点,由上品的汝窑瓷器盛放,在配合上檀木餐桌上的云锦桌布,皇家的奢靡之风,近乎扑面而来。   “不错,今天这餐早膳,做的倒是喜人。”   其实七皇子每日的早点,或者说每一顿餐食,都是这么奢华。   但人逢喜事精神爽,想着昨天出发的宁成,很快就能把印刷厂炸掉,在给张三找点麻烦的同时,还能帮自己搞到印刷机的设计。   想着这件一石二鸟的大喜事,七皇子端起桌上的温牛乳,就开始畅饮起来。   并且一边喝,还一边朝身边的小太监招招手:“富贵儿,今天是新一期报纸发售的日子吧,去把最新一期的《狂三周报》给我拿来。”   “殿下,请。”   根本不需要‘去拿’,早就把报纸放在手边的富贵太监,听到殿下需要,立刻就将报纸双手奉上。   “嗯,很好,动作很快。”   七皇子满意的点点头,将太监递来的报纸,熟练的展开在眼前,看着首版上大大的《狂三周报》四个字,七皇子笑着朝身边的小太监问道:   “富贵儿,你说本宫如果也弄一个报纸的话,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殿下,小人愚钝,也从未读过什么书,给报纸取名这种大事,小人不敢妄言。”   富贵太监知道这问题,自己没必要回答,所以果断就装蠢了。   “你啊……”   七皇子笑着摇摇头,没在理会自己的贴身太监,转眸就看起了手中的报纸。   今日发售的报纸上,当然不会有七皇子,炸印刷厂的‘壮举’,所以七皇子在报纸上看到的,都是一些他本人喜欢的东西。   比如球赛的选拔进程啊,周边地区的新闻时政啊,京中的戏院又出了什么新戏啊,当红的花魁又出了什么新曲儿啊。   以及七皇子最喜欢的,《西游记》的报载小说。   美美的看完,自己每周的精神食粮,七皇子的思绪,一边骂着断章狗不得好死,一边思考起自己的报纸:   “本宫的报纸上,是不是也可以连载一些小说啊,还有娱乐,还有时政,还有……”   “啧!怎么说着说着,都是一些张三玩烂的东西。”   “我堂堂大朙皇子,怎么能如此拾人牙慧,看来报纸的具体内容,还是得询问一下宁先生啊。”   ~~~~~   七皇子心心念念的宁先生,现在正在痛痛快的出卖着他。   海清县衙,男监。   “宁成,你慢点说,我这边都快写不过来了。”   负责记录的小书吏,听着宁成长篇累牍的供词,表示自己手都快写断了。   “这位上差,您把笔给我,我亲自来写,那样能快一些。”   宁成在受刑前,曾觉得自己不可一世,有谋臣的风骨,断不可能被刑讯逼供。   但是在他受刑后,就什么风骨都是扯淡,他现在只想来个痛快的,并且在痛快来临之前,终身都不想再看见小樱。   没有三爷在旁边阻止,再加上宁成有对三爷不敬的前科,所以小樱就直接给宁成来个了,长达半小时的针刑。   具体的刑讯过程,不便用语言描述,反正宁成在受刑完成之后,人已经彻底呆滞了,最后还是有人泼了桶冷水,宁成才逐渐缓醒过来。   而在苏醒过来之后,宁成就变得非常配合,根本不需要逼问,就主动把七皇子的所有黑料,全部抖弄了出来。   宁成尚且如此,其他那些亲卫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投降的比一个快,生怕自己投降的慢了,也要感受一下小樱的针刑。   所以七皇子亲卫的审讯过程,就这样,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顺利结束了。   但稍微有些遗憾的是,小樱在这次审讯完成之后,就更加被人所敬畏了。   不过被人敬畏这件事,对小樱来说,其实还挺无所谓的,反正对她而言,只要师父能够喜欢她,一切就足够了。   海清县衙,三爷公廨。   躺在铺有棉垫的逍遥椅上,感受着碳炉中温热的气息,三爷一夜没睡的困倦,愈发绕上心头。   就在三爷处在半睡半醒状态,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小樱绵柔的声音,悄然划入三爷的耳郭。   “师父,我回来了。”   “嗯,一切还顺利吗?”   三爷微睁着眼,把脸朝向小樱出声的方向。   “回禀师父,一切顺利,俘虏们十分配合。”   “而且文主编在听到消息之后,也来在了县衙,现在正在监中,询问着自己需要的材料呢。”   小樱缓缓坐到师父身边,对着师父柔声汇报道。   “真棒,不愧是为师的乖徒弟。”   三爷抬手,摸了摸小樱的头发,对着自己的乖徒儿笑到:“今日辛苦徒儿你了,有什么想要的奖励没有,为师都买给你。”   “师父~”   听到可以随便要奖励,小樱从凳子上站起身,然后委身坐到师父的大腿上,并顺势躺到师父的怀中,接着挑起脸儿,看着师父娇声说道:“师父,我可以就这样睡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啊!”   三爷笑着搂住自己的乖徒弟,然后在徒儿甜美的气息中,重新闭上眼睛,借着一夜未睡的困倦,迅速就进入了梦乡。   ~~~~   一日,两日,三日。   宁成在出发前,报告给七皇子的行动时间,是短则三天,长则五天。   眼看三天之期已到,宁成那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自然让七皇子,也跟着有些焦躁起来。   “刘富贵,宁先生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三天前,还是关系亲密的‘富贵儿’,三天后,已然变成了直呼其名的‘刘富贵’。   听出了皇子语气中的不悦,刘富贵也跟着把自己的语调,改成严肃认真:“回禀殿下,宁先生那边,并未有回信。”   就大朙现有的通讯能力,两个人只要一分开,就等同于断了联系。   所以面对出征的宁成,七皇子只能毫无办法的坐在家里,被动等待着宁成归来。   “那海清县那边呢?有没有消息?”   宁成的位置追踪不到,海清县的印刷厂炸了没,七皇子还是能探查到的。   “回禀殿下,并无动静。”   上午一趟,下午一趟,每天两趟的探子,准时向七皇子汇报着,海清县的一举一动。   “还没有动静?”   七皇子闻言,冷哼一声:“他们这是炸印刷厂,还是炸海清县衙,一个小小的印刷厂,三天都够把地皮翻一遍了吧,怎么还没动手?”   殿下,这你得去问宁成啊,他可是你招来的人。   刘富贵表面埋着头,任由七皇子发火,但心中却非常开心,因为只要宁成一失利,他这种贴身太监,就有可能代替宁成上位。   当然,在确定宁成失败之前,刘富贵还是要,顺着七皇子想听的说:   “殿下,也许是宁先生,是在追求万无一失,所以下手的比较慢。”   “哼,那这也太慢了。”   七皇子又是一声冷哼,但能听出他接受了这个说法。   ~~~~~~   又是两天过去,时间来在了第五天,也是宁成预估时间的最后一天。   今天的七皇子,可要比两天前急躁多了,他坐在书房里,不停抖动着双腿,等待着海清县那边的报告,等着知道印刷厂到底炸了没。   “回事。”   刘富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听着自己贴身太监,稍显沉闷的回复,七皇子的心顿时就凉了一半,口中的语气也变得不悦起来:“别那么多废话,赶紧进来说事儿,印刷厂到底炸了没有?”   “回禀殿下,宁先生还未有行动。”   啪!   听着刘富贵的回复,七皇子直接将手边的茶碗,摔碎在桌前的地面上:“五天了!整整五天了!宁成他在干什么?行动出了问题,他倒是派人给我来个信儿啊!这了无音讯的模样,难道是被张三连锅端了吗!?”   人就怕被提醒。   在气头上喊了这么一句之后,七皇子还真就紧张起来了,他看着垂手而立的刘富贵,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   “宁成的消息你不知道,海清县衙的消息你总知道吧?海清县衙最近有什么异样吗?”   “回禀殿下,并无异样。”   刘富贵回忆着探子的汇报,朝七皇子回应道:“据王府的探子所言,海清县衙每日的活动情况,和宁成出发前并无二样,依旧是照常运转着。”   劲爆消息,只有突然报道出来,才会有足够的冲击力。   所以三爷在抓捕了,李麻子,宁成等人之后,就立刻封锁了消息,禁止有人流出相关情报。   三爷的情报封锁,可和其他势力的漏勺不一样,在狂三党的监督,以及丢工作的威慑下,关于宁成等人被抓的消息,没有一个知情者敢往外说。   “那我就在等两天吧。”   听到海清县衙一切如常,七皇子稍稍松了口气。 246 人生第一次上报纸,但心情不是很美丽   又是两天过去,新的一周到来,也到了新一期《狂三周报》发售的日子。   当然,为了给弘德皇帝一个面子,三爷也在报纸发售的前一天,把自己参七皇子的奏本,通过正规上奏渠道,上奏给了弘德皇帝。   至于这个奏本,到弘德皇帝面前的时候,报纸已经发售了,那只能怨通政司的人反应太慢,没有半夜把皇帝给喊起来,让皇帝阻止三爷发售报纸。   皇城,东暖阁。   因为这几天在养精蓄锐,所以弘德皇帝也难得的早起。   坐在东暖阁的御书案前,弘德皇帝刚要处理一下,数日未处理的政务,就看到身边的冯公公,一脸纠结的向他汇报道:“陛下,这里有一份折子,是张知县上的。”   “哦?遵法上折子了?上面说了什么?”听到上奏折的人是三爷,弘德皇帝立刻来了兴致。   “张知县说,七皇子派人,要炸了他的印刷厂。”冯公公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玩意!?”   “老七要炸了张三的印刷厂!?”   听到这个劲爆的内容,弘德皇帝直接从椅子上就站起来了。   他一把夺过冯公公手里的奏折,开始迅速阅读起上面的内容。   三爷奏折的内容怎么说呢。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悲剧男主角。   三爷这封,足足润色了一周的折子,写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如果不是因为七皇子是自己儿子,弘德皇帝都想下令诛杀七皇子了。   “好逆子!”   读完了三爷的‘悲惨经历’,弘德皇帝把手中的奏折,重重摔在御书案上,然后双目赤红的,对着冯公公怒吼一句:   “去把这个逆子给我叫来!一个皇子去炸大臣家的印刷厂!皇家的颜面,都让他给我丢尽了!”   ~~~~   皇帝这边,等着找七儿子问个清楚。   而在七皇子这边,已经不需要皇帝发火了,他看着最新一期报纸的头版头条,人已然彻底傻掉了。   【震惊!七皇子听信谗言,要炸了狂三印刷厂!】   硕大的黑体字标题,占据了新一期报纸的整个首版,翻开报纸仔细看的话,里面全都是这次案件的具体内容。   有案件陈述,有案件分析,有抓捕行动的具体细节,还有最关键的证人证词。   宁成,苗金田,李麻子……   看着那一个个自己熟悉的名字,看着那一条条对自己的指控,七皇子感觉世界都要崩塌了。   虽然报纸在最后,只是将他定位成了一个,听信谗言的昏庸皇子,而不是整个案件的主谋。   但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管他具体的形象是什么,七皇子都感觉自己的脸,被三爷狠狠踩在了脚下。   “啊!!!!!!!!!!!!”   七皇子崩溃的将报纸撕了个粉碎,又将面前的紫檀书案踹倒,接着又跑到置物架旁,将上面名贵的珊瑚玉器全部扔出,用尽一切办法,发泄着心中的疯狂。   而他的贴身太监刘富贵呢,早就在把报纸递给七皇子的时候,就找了个借口溜到门外,现在正听着屋内的疯狂,一个人在门口偷乐呢:   宁成完了,苗金田完了,接下来不就是我上位的时候了?   呦,这么大一个金马驹就扔出来了,多可惜啊,还是我得着吧。   卡了一个屋门的死角,刘富贵将金马驹揣入怀中,继续等着屋内扔好东西出来。   其实七皇子也好,刘富贵也罢。   他们看着报纸上的报道,只是单纯以为这是一件丢脸的事情,远远没有预料到舆论攻击的可怕。   ~~~~   京城中。   百姓们已经沸腾了。   一位皇子要炸狂三印刷厂,这种史诗级大瓜,让刚接触新闻报道的京城百姓们,瞬间都有种要吃撑的感觉。   “喂喂喂喂!你知道吗?超级大新闻,七皇子要炸狂三印刷厂!”   “这么大的事儿,我当然知道啊,整个京城都传疯了,不过,皇子炸大臣厂子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吗?不会是报纸瞎编吧?”   “报纸瞎编?张三是不要脑袋了吗?敢诬蔑一位皇子?报道肯定是真的啊!而且你没看报纸上的证人证词吗?那么多人,那么多证词,怎么可能是编的!”   “那七皇子做的可真够不地道的!”   在刚接触到这篇报道的时候,吃瓜群众们,除了震惊之外,基本就是在感慨,七皇子人品有问题,但感慨着,感慨着,味儿就开始变了。   七皇子,那不是别人,那是朱家的皇子啊,未来有可能当皇上的。   让这么一个,容易听信谗言的人当了皇帝,老百姓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老李,我仔细想了想这个案子,发现问题很严重啊!”   “问题严重?老赵,你一个赶驴的,家里除了有三间破瓦房,哪还有别的东西,七皇子就算炸,也炸不到你头上啊。”   虽然报道里写的很清楚,七皇子不是主谋,他只是听信了宁成的谗言,但老百姓们可不认识宁成是谁,所以一个炸逼皇子的美名,七皇子是逃不掉了。   “不是这些扯淡的玩笑,是很严重的现实。”   老赵拉过自己的老友,脸色严肃的分析道:“七皇子,那是皇爷的儿子,未来有可能当皇帝的,你想想,要是这么一个糊涂玩意当了皇帝,咱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恐慌是很容易被煽动的,听老赵这么一说,老李顿时就慌了:“是啊,那怎么办?咱暗杀了七皇子?”   “暗杀皇子?”   老赵一把捂住老李的嘴:“你想死别拉上我!”   “我这不就是过过嘴瘾嘛。”   “还有,咱在家里,有什么可捂,锦衣卫莫非还能监听你一个赶驴的?”   老李扒拉开老赵,语气无奈的轻叹一声:“哎~说到头,咱老百姓不就这样吗?只能等到上面决定咱的生死,七皇子当不当皇帝,咱又能做什么呢,不就只能干等着。”   “谁说只能干等着。”   老赵看了老李一眼,语气坚定的说道:“咱们可以上万民伞情愿,让皇帝罢黜七皇子,将七皇子赶紧封王,扔出京城!”   老百姓的胆子你说小吧,它确实很小。   但你要说老百姓完全没有胆量,那也不准确,只要人们情绪到位,再有一两个人煽动一下,很容易就‘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了。   只不过这次事件中,进一步煽动百姓情绪的,不是三爷,不是狂三党,而是其他皇子。   这些皇子在闻到了,舆论的强大威力之后,都来不及品味,舆论背后的三爷警告,直接就化身为一条条鲨鱼,开始对七皇子展开疯狂的进攻。   京城,王府街,大皇子府。   “哈哈哈哈哈!”   “愚蠢!我这个弟弟还真是愚蠢!竟然能想到炸印刷厂这种愚蠢的决策,而且更愚蠢的是,他还能被人抓个现行,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看着报纸上,关于七皇子的案件报道,大皇子朱峰的心情,那叫一个万般愉悦。   “殿下,这件事有趣的地方,还不止如此。”   魏瑾走到大皇子身边,面带笑容的汇报了:民间想上万民伞,罢黜七皇子的民间情绪。   “哎呀呀,这可真是想吃冰下雹子,好事一桩接一桩。”   听着民间竟然产生了‘反七’的情绪,朱峰立刻就想到了,能通过这件事,把老七给弄掉。   “魏瑾,你说如果咱们在背后,小小的推波助澜一下,这个罢黜老七的民意,是不是能成真啊?”   “殿下圣明,此次煽动不论成功与否,都能让七殿下元气大伤。”   魏瑾知道,最后干这活的人,还得是他自己,所以他没说一定能成功,只是说这件事值得一做。   “没错,就算一下弄不掉老七,这件事也足以让他,失去竞争皇位的资格了。”   朱峰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值得一做,于是立刻下令,让魏瑾去煽动民意:“魏瑾,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务必给我办漂亮一点。”   “遵命,殿下。”   朱峰这么想,其他几位皇子也这么想啊。   平时没事儿,还往其他皇子身上泼脏水呢,这次七皇子主动跳入泥坑,焉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   民间有情绪,背后有推手,七皇子的这件事,很快就越炒越大,数不清的万民伞,万民书,都快把宛平县,大兴县的县衙门堆满了。   而宛平,大兴的两位知县,何曾见过这种阵势:   百姓请愿罢黜皇子,这一万年也遇不到一次的诡异事儿,让他们给遇到了。   遇到了,你就得解决。   解决不了的话,就向上推锅呗。   两位知县一边骂着三爷没事儿找事,胆大包天,一边把这事儿报到了顺天府。   顺天府府丞一看,这种大事儿,我也管不了啊。   于是一层层的上报,很快就报到了弘德皇帝这里。   而且更凑巧的是,万民书报告来的时候,正赶上弘德皇帝和七皇子见面。   看看手边的万民书奏折,又看看自己这个倒霉儿子,弘德皇帝强忍下啐他一脸的冲动,语气冰冷的说了一句:   “云南,贵州……还有河南,你选一个吧。” 247 跪给绝对的实力,不丢人   就,挺突然的。   听着弘德皇帝开口,就要给七皇子发配出去,别说七皇子本人傻了,就连一旁的冯公公都傻了:   皇爷这么痛快的吗?   这才刚见面,也不问两句具体情况,直接就给发配了?   还是说那份刚递上来的急报里,发生了什么特别大的事情?   冯公公凝眸,看向弘德皇帝手中的急报。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边两人的疑惑眼神,弘德皇帝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急报,重重摔在七皇子脚边。   “自己看看吧,看看你干的好事,是怎么在全京城出名的!”   将父皇扔在脚边的急报捡起,七皇子刚看了两眼,就跪倒在弘德皇帝面前,磕头如捣蒜的痛哭起来:“儿臣万死,儿臣万死,儿臣给父皇蒙羞了!”   老百姓集体上书,去弹劾一位皇子。   这事儿别说是在大朙朝了,就算是往前任何一个朝代,一直追溯到三皇五帝时期,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惊天大事。   是,傻子都知道,这件事背后有推手。   但是在谈论推手之前,也是七皇子本身引起了足够大的民愤,不然推手们再大能耐,也不能让百姓冒着大不敬的风险,怒冲皇家威严。   “老七,好大本事啊,从三皇五帝,到朕执掌天下的今天,数千年的时光中,就你这么一位皇子,能被老百姓弹劾,你说你是不是好大本事?”   弘德皇帝脸色铁青的坐回锦榻上,语气冰冷的训斥着七皇子。   “儿臣万死。”   面对这种情况,七皇子还能说什么?   只能重重的把头磕在地上,一边等着弘德皇帝出气,一边在心里怒骂宁成的废物,三爷的阴损,以及自己几位兄弟的狠毒。   能推波助澜,让百姓写万民书弹劾自己的,除了自己的那几个兄弟之外,七皇子还真想不到,其他人有这个胆量,以及这份心机。   “哼,万死,万死,如果你不是皇子的话,朕早就把你杀了!”   弘德皇帝之所以不处理七皇子,除了因为他是自己儿子,不忍心下手之外,更是因为自己还有着其他几个儿子。   如果弘德皇帝因为这件事,把七皇子处死的话,那只能让剩下几个皇子的帝位斗争,变得愈发血腥残酷起来。   而那种你死我活的残酷斗争,即不是一位父亲想看到的,也不是一位帝王想看到的。   “行了,事情到这个份儿上,朕也懒得和你多说什么。”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河南报道吧。”   大朙的云南,贵州,那基本是少数民族的地盘,把一位皇子送过去,可能不出三五年,就得死在异族人手里。   弘德皇帝到底是一位老父亲,不可能把自己的儿子送上死路,所以还是把七皇子分封到了,大朙王爷的传统集散地——河南。   “儿臣领命。”   面对弘德皇帝的最终宣判,七皇子纵然心里万分不甘,也只能磕头领命。   “嗯,下去吧。”   弘德皇帝轻轻点点头,便闭上眼睛,不再看自己的儿子。   “儿臣告退。”   七皇子也知道,弘德皇帝正在气头上呢,所以便赶紧起身,离开了东暖阁。   等到东暖阁的门重新闭上,厅中又陷入安静之后,弘德皇帝才缓缓睁开眼,语气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   “也许是朕错了,朕如果能早早确立太子,也就不会出现今天这种闹剧了。”   面对一个皇帝的认错,但凡一个脑子正常的人,就不会去接下茬,所以冯公公听着弘德皇帝的自怨自艾,也只能在心里面吐槽道:   对啊,要不是皇帝你前几年,见一个妃子,爱一个妃子,把太子之位,弄成这般模样的话,确实不可能出现,多个皇子争皇位的现象。   不过出现百姓弹劾皇子的现象,难道不应该是报纸和张三的问题吗,如果他不把这件事公之于众,怎么可能出现今天的闹剧。   冯公公能看到的东西,弘德皇帝也能看到,所以在感慨了一番,自己的‘过错’之后,弘德皇帝也开始埋怨起三爷:   “关于朕的这位张爱卿,朕该说他点什么好?胆大包天?还是刚正不阿?亦或是惩奸除恶?”   “陛下说的不错,张知县这件事,确实办的有些莽撞。”   太子的话茬不敢接,三爷的话题,冯公公还是能掺和一二的。   “哼,他何止是有些莽撞,他简直就是做事不过脑子!”   弘德皇帝冷哼一声,显然是对三爷这种,不顾及皇家颜面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   “陛下所言甚是,张三这种行为,必须要严厉警告。”   冯公公化身为无情的接茬机器,不断顺着弘德皇帝往下说。   “既然冯伴伴说到了警告,那警告张三的活儿,就由你来负责吧,你去海清县告诫一下张三,告诉他,以后禁止在报纸上,刊登任何有关皇家的负面言论。”   “如果再有人欺负他,让他来找我,我给他做主,不用他自己整这些,影响力极大的报复!”   “还有,你去警告张三之前,也去顺路警告一下其他的皇子,告诉他们别给皇家丢人,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我将严惩不贷!”   弘德皇帝气哼哼的说完惩戒方案,然后轻叹一口气,对着冯公公继续命令道:“去把柳山道人给我叫来吧,我今天想和他探讨一下道法。”   经历完今天的七皇子事件,弘德皇帝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修仙的脚步,需要加快了。   因为在弘德皇帝看来,只要他能早一日得道成仙,早一日获得永生,那么皇子的争权夺势也好,还是朝政的百般问题也罢,都能在他得道的那一刻,全部迎刃而解。   ~~~~~   七皇子被分封河南的消息,很快就从皇城传了出来。   诸位皇子在听闻这间事情之后,除了欣慰于自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更是惊异于报纸的强大力量:   一位皇子,犯了一个小错误,被报纸一报道,接着就瞬间垮台。   面对这摧枯拉朽的恐怖舆论力量,诸位皇子在感到畏惧的同时,也愈发渴望能掌控这股力量。   王府街,大皇子府。   端坐在黄花梨的圈椅上,朱峰听着宫中眼线的汇报,脸上表情看不出喜悲。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摆摆手,让前来报信的探子离开,等着花厅的门,重新被魏瑾合上之后,朱峰才冲着自己的贴身太监,勾起一抹笑容:“魏瑾,小七倒了,他残留下的东西,你可要多上点心。”   “明白,殿下。”轻快的回到朱峰身边,魏瑾微笑着点点头。   “对了,魏瑾,还有一件事。”   感慨完七皇子的倒台,朱峰立刻就把注意力,放回到报纸上面:“这个报纸,还真是可怕的东西啊,煽动起的民意,竟然能让皇帝去罢黜一位皇子,这种力量咱们不掌控的话,以后可是要吃大亏的。”   “殿下,您有什么想法吗?”   魏瑾知道,朱峰对报纸,那早就是垂涎已久,只是一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下手机会。   “小七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虽然不知道张三,是怎么抓住小七的,但我也没必要以身犯险。”   “你去和张三说吧,就说我想和他合作发售报纸,就像四皇子和六皇子那样,咱们发售,他负责印制。”   讲道理,朱峰确实算一位,能成大事的皇子。   虽然前段时间,他和三爷有一些小过节,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点面子上的小损失,在朱峰看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遵命,殿下。”   ~~~~   七皇子被罢黜的消息,传到三爷耳中的时候,并不比传入其他皇子耳中慢多少。   拿下信鸽腿上的密信,三爷看着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一方面佩服于弘德皇帝下手果断,一方面也感慨于皇子的命就是好:   “皇子就是幸福啊,不管犯了多大过错,只要不去谋反,就都不会受到惩罚,去河南当王爷,这不就是正常的分封吗。”   “若师父不满七皇子的下场,感到不开心的话,小樱可以替师父,去彻底处理掉这位皇子。”   百姓们说暗杀七皇子,那只是过过嘴瘾,但小樱说出这句话来,就完全是认真的了,只要三爷敢点头,七皇子的首级,今夜就能挂在皇子府的门头。   “彻底处理?”   “小樱,听你这口气,你是打算给七皇子扬了啊。”   三爷笑着戳一戳小樱的额头,然后捧着她的脸说道:“大朙宗亲的问题,远不止是一个七皇子的问题,而是所有宗族的问题。”   “这些宗族不事生产,不需纳税,享受着极高昂的俸禄,为大朙财政,带来极严重的负担。”   “而除去财政上的负担之外,这些宗亲在特权上的问题,就更加严重,他们不受法律约束,也不归当地政府管制,他们可以随意的当街杀人,随意的抢夺民女,随意的侵占土地,却不受到任何惩罚。”   “可以说大朙的宗亲,已经是大朙这个国家上,一颗巨大的毒瘤了。”   “远的不用说,就咱们海清县收留的十万难民里,至少得有一半人,是被当地宗亲逼来的吧。”   听着师父语气不悦的分析,小樱有些好奇的问道:“师父点出这个的问题,是想彻底除掉朱家宗室吗?”   “是的。” 248 张三,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大朙的宗室问题,三爷打算怎么解决。   很简单,等他的明月小姐姐上位。   只要这位女皇陛下一登基,三爷就可以着手处理这些宗亲了。   什么?   你说朱明月和朱家宗亲是亲戚,不会站在三爷这一边?   那你可猜错了,人们比起占小便宜的邻居,更讨厌的还是自家的穷亲戚。   在三爷的角度看,大朙宗亲吸得是大朙的鲜血,但是在朱家皇帝看来,这就是在吸自己的血啊。   所以朱家皇帝们,早就想把这些穷亲戚,全部都碾死了,只是受制于各方势力,他们没法下手罢了。   这些皇帝想动,而不敢动,但三爷敢啊,只要等他枪炮足够锐利的时候,他就会去帮大朙皇帝,亲手解决掉这些宗亲。   至于之后的皇家宗室怎么处理,那到时候在想呗,反正到时候要处理的,除了皇家宗亲之外,还有朱明月子嗣的问题。   把目标定的长远,把实践走的踏实。   虽然三爷总有一天,要搞掉这些宗亲,但是在搞掉他们之前,该做的生意还是要做的。   送别了大皇子派来的魏瑾,三爷已经和五位皇子,都签订了印报协议,除了还在琢磨假图纸的八皇子之外,剩余能争夺皇位的皇子,都已经开始布局起了自己的报纸产业。   并且还不约而同的,把报纸发售的日期,定在了三月初一。   “弘德十五年,三月初一,这可是个好日子啊~”   望着魏瑾离去的背影,三爷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   弘德十五年三月,正好是三年一次的会试月份,在这个月里,天下最顶级的读书人,都会聚集到京师,来参加这个,堪称鲤鱼跃龙门的考试。   会试是什么,就是举人考进士的科举考试   只有通过会试,成为进士的人,才有真正当大官的资格,如果一个人只有举人功名的话,那他一辈子的上升极限,也就是四品官到头,不可能再往上走一步。   哪怕一个皇帝,万分宠爱一个非进士,把他破格提拔为高官,那这个官员也会举步维艰,被整个文官集团所排挤,做不成任何事情。   所以对于大皇子这些,想当皇帝的皇子而言,三月一号发售报纸,就等于是,在这些未来官员面前,展示一下自己。   当然,要是能收拢几位,未来可期的贤才,那就更好不过了。   “师父勾出这样的笑容,是想参加一下,这次的报纸大会吗?”   作为资深的师父阅读机,小樱看着师父脸上的微笑,就知道师父在打什么主意。   “乖徒儿就是懂为师。”   抬起右手,勾一勾小樱的鼻尖,三爷笑着点点头:“没错,为师确实想凑个热闹,在三月一号整个特刊,告诉咱们的金主们,报纸到底要怎么玩才对。”   “师父,可是小樱觉得,皇子们并不期待,师父您的教学。”小樱端起手边的紫砂壶,一边说,一边将三爷的茶碗斟满。   “他们期不期待,是他们的想法。”   “为师我做不做,是为师的想法。”   “这中间冲突吗?”   三爷开心的笑了笑,将小樱斟给自己的茶,轻抿一口。   “淘气的师父。”   看着玩心大起的师父,小樱只希望皇子们,能陪师父玩的开心。   什么叫淘气,为师发售特刊,那可是有正经目的的。   在心里吐槽了自己徒弟一句,三爷接着就和系统沟通起来:‘系统,你应该能预测今年科举考题吧?’   没错,三爷怎么能放弃在科举中作弊,这么大的犯罪活动   虽然他本人没法参加这场考试,但他可以让参加的举子们作弊啊,这样做还能把作弊的规模弄大,增加系统给自己的奖励。   【可以预测。】   【但这次预测的结果,是可以变化的,比如你大规模的散布试题,被出题的考官发现,那么最终的考试题,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系统从不让三爷失望,直接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系统,放心吧,我又不傻,怎么可能直接公布试题。’   对于系统的推测,三爷发出一声呲笑,接着解释道:‘我会把真正的试题,拆解异化为相似的试题,然后再将这些相似的试题,隐藏于题海之中。’   ‘这样既可以避免,被出题考官发现,又可以筛查出真正的好学之士,堪称一举两得的最佳方案。’   【你这样的作弊方法,我觉得是在算计我。】   听闻三爷的泄题方案,系统感觉被针对的是自己。   ‘没错啊,我就是在算计你啊!’   三爷也耿直,直接就承认了自己是在算计系统:‘泄题的定义是什么,是一个人在明确知道这是考题的情况下,把考题泄露给了考试者。’   ‘我的泄题方式,虽然有些弯弯绕,但无疑是符合这个定义的,所以我这次的行为,肯定是泄题舞弊。’   ‘再加上判刑需要参考判例,我强烈要求我的这次泄题舞弊行为,参考清康熙五十一年,俞鸿图舞弊案,判处斩立决。’   ‘再根据系统你的死刑兑换手册,我这次的案情,至少也是十五年起步,所以系统老哥,承蒙您多多关照。’   听完三爷一长溜的自我审判,加自我定罪,系统整个统都傻了,它用黑白闪烁的系统界面,当做眨眼睛,冲着三爷忽闪了十几秒之后,终于飘出一行字: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这不要归功于,系统老哥你教得好吗?’   面对系统的吐槽,三爷笑着予以回应:‘怎么样系统,我这一套操作流程,你看可行不?’   【具体能不能判,那要看你的泄题舞弊行为,是否成功了,如果这次会试考官,最后更改了考题,那你的舞弊案自然也就不成立。】   【如果他没有更改考题,被你蒙混过去了,那我就要计算,有多少考生,是看了你的泄密题之后答题的。】   【至于你说的那个判例借鉴,我可以借鉴,只是你说的那个案子里,还牵扯到受贿问题,可你这个完全属于无私奉献,所以判刑上会酌情扣除。】   系统不会让三爷拉着跑,在经过短暂的懵逼之后,立刻就找回了自己公正客观的系统形象。   ‘谁说没有受贿的!’   ‘卖报纸不算受贿吗?’   听到系统说,自己的案子里没有受贿,三爷立刻就据理力争起来。   【行贿是指给予财物,你这个只能算是合法交易,除非你能让买报纸试题的人,出远高于报纸售价的金钱,来购买报纸。】   系统也学精了,开始和三爷抠起字眼。   ‘系统,泄题舞弊的重点是在作弊行为上,而不是在收受贿赂上,所以我希望你能,正视实这个犯罪行为,给予我公正的审判。’   三爷看讲法律是不行了,便立刻开始讲道理。   【放心,我会对你进行公正审判的。】   系统做出例行保证之后,便给出了购买科举试题的价格:   【全套弘德十五年会试科举题,三年零四个月】   ‘三年零四个月?’   ‘系统,你这个暗中调价格了吧!?’   三爷买一个蒸汽抽水机的设计图,才花九个月刑期,这知道一个科举题目,而且还是有可能更改的科举题目,竟然要花三年零四个月,这让三爷不得不怀疑,狗系统是不是在坑自己。   【持有人,科举试题,是可以让你平步青云的奖励,对你的价值,远超过一台蒸汽抽水机。】   面对三爷的质问,系统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问题是我不参加科举啊!’三爷在心里嘶吼道。   【我只负责提供奖励,至于这份奖励,持有人如何使用,并不会改变奖励的价值。】   系统依旧在给予这回答。   ‘行,行,行,我赌了,好吧!’   眼看这狗系统,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三爷果断结束了扯皮。   【承蒙关照,欢迎下次光临】   ‘我告诉你狗系统,我这次要是赌输了,我以后就再也不听你的广告推广了。’   看着一副奸商模样的狗系统,三爷狠狠的关掉系统界面。   “乖徒儿,为师麻烦你一件事情。”   系统是可恨的,但小樱是可爱的,看着自己的贴心小棉袄,三爷立刻就勾出一脸,暖洋洋的笑容。   “师父您说,小樱尽力而为。”   听到师父在呼唤自己,小樱乖乖坐到师父身边,等着听师父的任务。   “是关于三月一号,报纸特刊的问题。”   “为师刚刚闭目思考一阵之后,觉得这期特刊,还是要围绕着科举来写。”   三爷用茶盖,撇着茶碗中的余沫,那副平和而淡然的神情,丝毫看不出此人已经作弊了。   “围绕着科举来写?”   “师父,您打算怎么写?”   小樱无疑是近乎全能的,但在科举考试这方面,她就稍微显得有些生疏了。   因为师父不参加科举考试的原因,她几乎就没关注过,有关科举的问题,不过师父若是需要她,掌握这方面知识的话,小樱表示,可以现学。   “押题!”   三爷竖起右手食指,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为师刚刚思索报纸内容的同时,也顺便推算了一下今年的考题。”   “所以为师交给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些考题,不着痕迹的写入报纸特刊当中。”   没办法,买考题就已经够贵了,三爷就不舍得再买科举知识了,所以只能麻烦自己的天才徒弟,去替师父学习了。 249 近水楼台先得月,作弊先给自己人   把泄题舞弊的任务交给小樱之后,三爷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海清县知县。   作为一县的知县太爷,三爷自然是担负着文教的使命,而大朙文教的核心,显然就是科举。   这可是个在全国面前长脸的机会啊。   如果海清县能出个状元、榜眼什么的,我作为海清知县,那还不是美滋滋?   忽然想到海清县的举子,也要去参加会试之后,三爷满怀期待的朝小樱问道:“小樱,你知道咱们县今年,有谁要考试吗?”   “回禀师父,参加今年会试的举子中,海清县籍贯的总共有三位。”   “摸鱼胡同,赵德杉,三十六岁,于弘德八年中举”   “柳眉胡同,郝之问,二十二岁,于弘德十四年中举。”   “扁豆胡同,方谦儒,五十九岁,于令武七年中举。”   小樱虽然对科举本身没有关注,但是对海清县的人事,她还是十分关心的,所以海清县但凡能叫的上号的名字,她脑子里都有备案。   “呦,咱们县竟然有三个考生,数量还挺多嘛。”   听到海清县竟然有三位待考举人,三爷还小小意外了一下。   没错,就是意外。   考科举不是考高考,不是所有适龄学生,都有资格参加,整个大朙有头衔的举人,加起来不过万人,除去里面已经当官的,已经退休的,已经转业不考的。   把剩下能参加考试的人,再分到全国一千多个县里,海清县能出三个考生,已经算相当多的了。   “师父问到这三位举人,是想给他们提供帮助吗?”   听听,多会说话,把泄题作弊,说成提供帮助,要不小樱是三爷的贴心小棉袄呢。   “帮助,为师当然是乐意提供的。”   “只是这落花有意,流水有没有情吗,为师还得见他们一面,亲自问问看。”   三爷是个要脸的人,从来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海清县的这三位举子,有没有资格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是要看这些举子表现的。   而召见海清县的举子,三爷当然不能让老马,或者让狂三党小弟,直接去抓人,而是要通过文人内部的关系,把这些人请来。   海清县衙,李光阳公廨。   走进这位海清小劳模,县衙千斤顶的办公室,三爷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伏案工作的李光阳。   并且还同时看到了,他的二十位小秘书(都是男的)。   没办法,海清县越扩越大,项目越来越多,除非李光阳能成为小樱第二,不然他一个人就是累死,也忙不完县衙的政事工作。   “见过三爷!见过小樱姑娘!”   一位在门口工作的小秘书,看到三爷和小樱之后,立刻起身打招呼,并且在自己打完招呼的同时,还朝李光阳的位置朗声招呼道:“李县丞,三爷来了。”   “呦,三爷,您怎么来了。”   放下手中的钢笔,李光阳迅速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   “光阳,你坐,你坐,和我有什么可客气的,我自己搬个凳儿就行。”   三爷说着,也不和李光阳见外,直接就从窗边搬了俩小圆凳,坐在了李光阳的书案旁。   “光阳,最近政事还忙得过来吗?用不用我再给你配几个秘书?”三爷朝办公室内的秘书们挥挥手,然后看向李光阳询问道。   “秘书的话,暂时是够用了,就是这个办公室的地儿,稍微有点紧张。”   “以前我一个人办公的时候,还觉得挺宽敞,现在屋里坐二十多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李光阳知道三爷不喜欢瞎客气,所以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地儿小好办啊,你隔壁那两间办公室,不正好空着吗,直接贯穿打通,给你整一个超大的办公室。”   李光阳,县丞办公室的两边,就是主簿办公室,以及典史办公室。   而海清县的典史和主簿,早在三爷上任第一个月,就被三爷扔回家了,所以这两人工作的公廨,也就跟着空了出来。   “多谢三爷体谅!”   听到自己马上就能有一间,超大的办公室,李光阳两嘴角的皮肤,立刻就有了弧度。   “什么体谅不体谅的,光阳你客气了,为你们这些下属,提供良好的办公环境,本就是我这个知县的分内之事。”   三爷自谦的同时,顺口夸奖自己一句,然后指着李光阳桌上的钢笔笑问道:“呦,光阳,你也开始用钢笔了?”   毛笔书法,无疑是中华文化的瑰宝。   但是拿毛笔来办公,显然是不如钢笔好用的,所以在去年的时候,三爷就开始生产钢笔,并开始推广用钢笔办公。   这种简单方便的硬笔书写方式,一经推出,最欢迎它的,就是金蛤蟆那些会写字,但是总体文化水平不高的普通人。   这些人本身就玩不太转毛笔,现在突然出现一个,好操作的钢笔,那当然是举双手欢迎的。   而且除了钢笔之外,从左往右的横向书写方式,金蛤蟆这些普通人,也是迅速就接受了。   反正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写的方便,写的舒心,写作格式这些形式问题,他们并不在意。   可金蛤蟆那些粗人不在意,李光阳这种正经文人在意啊,他们辛辛苦苦练习十数年,一手漂亮的台阁体书法,说不用就不用了,他们内心接受不了啊。   但,人都是有惰性的。   李光阳虽然写得一手好书法,而且写起来也很迅速,但写毛笔它就是累啊,以前工作少的时候还能接受,现在随着政务工作越来越多,李光阳也得给自己放松放松,选择一个轻松高效的工作方式。   “三爷,您这个钢笔可真是好东西,还有那个从左往右的书写方式,自从我学会了这两种东西之后,再写起文案来,能轻松不少。”   人在做大保健之前,都会鄙视嫖客,但是在亲身体验之后,就会服从于自身的欲望。   而李光阳,就是这种心态:   开始的时候,他鄙视硬笔,觉得这玩意,只有写字烂的人才会用,但等他真正体验过钢笔的便捷之后,立刻就真香了。   “三爷,除了这钢笔之外,您弄得这个煤油灯,也是相当好用,亮度高,还不熏人,简直就是夜间办公的神器。”   李光阳说完钢笔,又指着桌上的煤油灯嘿嘿一笑,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把加班当成日常了。   “光阳,辛苦你了!”   看着李光阳话里话外,都离不开工作,三爷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并在心里赞叹一声:不辞辛苦,不言劳累,这才是我的好下属啊!   “三爷,您今天来找我,应该还有其他吩咐吧?”   李光阳和三爷闲聊了几句之后,主动开口询问道。   “确实有点小事情。”   三爷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光阳,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想让你帮我联系一下,咱们县那三位参加会试的举人。”   “联系参加会试的举人?”   “三爷您找他们干嘛?”   海清县的大事小情,基本都由李光阳负责,对于即将到来的会试,他自然也是比较关心,因为一个县但凡出了进士,那对于这个县的执政官而言,都是一项重大的文教政绩。   “帮他们压压科举的考题。”   三爷拨弄着书案上的文稿,朝李光阳自信一笑。   “押题?三爷,您还有这手艺?”   虽然大朙没有明面上的押题机构,因为这玩意太容易催生腐败,造成考题泄露,但一些私人贩卖的押题试卷,在举子中间还是很热销的。   远了不用说,就李光阳自身,他就做过不少这类卷子。   “也谈不上什么手艺吧,就是想把我个人的经验,分享给这些考生一些。”   三爷笑了笑,十分装逼的自谦一句。   “三爷,可问题是,您也没考过科举啊,您这官儿,不是陛下特封的吗?”   李光阳没忍住,接着就吐槽了。   “…………”   三爷看着李光阳眨眨眼睛,然后在对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轻声回应道:“光阳啊,有些细节,你还是忽略比较好。”   “我懂,我懂,三爷,我这就去叫人。”   李光阳讪笑着点点头,一边从椅子上起身,一边朝三爷提示到:“对了三爷,虽然我个人是无条件相信您的,但那些举子相不相信您,我就没法保证了。”   “无妨,道就在那里,有缘的人往上走,无缘的人也无所谓。”   三爷耸耸肩,表示自己只渡有缘人。   “希望他们中间,能有一个有缘人的吧。”   看着三爷这般姿态,李光阳就知道,三爷是有把握的,只是这份三爷的恩赐,有没有人能吃到,李光阳就不清楚了。   三爷接待举子的地方,是县衙附属的花厅。   这里本来是海清县太爷的住所,但是鉴于三爷不住县衙的关系,属于他的那部分住宅,就被改成了会客厅,或者临时宿舍了。   “学生,见过老父母!”   不用向县太爷下跪,可以自称为学生,这就是功名带给文人的特权。   “坐坐坐,别客气,都坐下说话。”   看着面前三位应考举子,三爷微微一笑,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到:   “几位,都服我吗?” 250 你也是狂三党人?   哈?   张三这什么意思?   我们服什么啊?   本来被三爷叫来,几位举子就有些奇怪,结果见了面,还没说两句客套话,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服不服’,几位举子人都傻了:不服,你难道还打我不成?   “老父母,您问这个,是何意啊?”   开口询问三爷的,是几位举子中间,年纪最大的方谦儒,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的他,还在坚持考科举,可见科举这东西,对于一个大朙文人来说,是多么重要。   “没啥意思啊,就是问你们服不服我?”   “我这不也上任好久了嘛,在海清县也做了一些事情,所以想听听你们对我的评价。”   三爷说着,端起桌上的茶碗轻抿一口。   哎呀呀!   张三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竟然主动邀请我们评价他的政策,如此广开言路的做法,可不是一般知县能做到的。   听着三爷的问题,几位举子皆是满意的点点头。   “回禀老父母。”   “老父母上任以来,廉洁奉公,秉公执法,水火不交,清风峻节……”   开口夸赞三爷的,依旧是方谦儒这位老举子,因为在他看来,回应上司的最好方式,就是无底线的拍马屁,只要能把上司拍舒服了,自己就能顺风顺水。   至于广开言路什么的,那翻译过来,就叫广开屁路,是让你主动上来拍马屁的委婉说法。   “停,停,停,停!”   可三爷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为了听吹捧,所以在小小听了几分钟之后,就叫停了这位老马屁精:“方举子,你过誉了,我问诸位这个问题,就是想大概了解一下,诸位对我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不用说的这么详细”   “满意啊,老父母,我们对您当然是万分满意。”   “是啊,老父母,您上任以来的所作所为,海清县哪位百姓,不是交口称赞。”   对于三爷,几位举子是真心佩服的,毕竟三爷对海清县的贡献,多了不用说,单就一条收留十万难民,就足以让举子们,打心眼里佩服了。   “诸位如此评价的话,想必还是认可我张某人的。”   “既然诸位认可我,那张某人就直说了,我叫诸位来,就一件事儿。”   三爷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扫视一圈眼前的举子,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压了一下今年科举试题,诸位若信,便可以试着做做看。”   额…………   听到三爷压了今年的科举试题,几位举子犹豫了。   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三爷是没考过科举的,甚至他们都怀疑三爷,到底有没有做过科举试题。   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方谦儒先开口了:“老父母如此美意,学生惶恐,只是学生年岁以高,恐怕做不了那么多文章了。”   不信!   如果不是三爷身份在那里摆着,方谦儒都要正面喷三爷了:谁给你的脸,连科举都没考过,就有脸给我们押题,玩呢?   “方举子,言重了。”   听着方谦儒的推卸辞令,三爷再次朝几人解释道:“我刚刚不都说了,信我者,便做,不信者,也无所谓,又不是强迫你们做题。”   “老父母,我能看看您的试卷吗?”   这次开口的是赵德杉,年纪还算年轻的他,并不像方谦儒那么顽固,而且作为一个比较务实的人,他还是相信眼见为实。   “赵举子,这个要求我恐怕满足不了你,因为我那卷子还没出。”三爷笑了笑,再抛出一个劲爆言论。   还没出!   那您这不是在搞笑吗!   听到三爷还没出题,赵德杉的脸,也变得灰暗起来。   他轻叹一口气,对着三爷推诿到:“对不起啊老父母,学生恐怕做不了您的试题了。”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都说不是强迫你们了。”   三爷摇摇头,把视线看向最年轻的郝之问:“你呢,小伙儿,信不信三爷我?”   可能有些人会说。   三爷现在这种,不拿出任何证据,就要求别人相信自己的做法,是一种挺欠打的做法。   但这就叫佛渡有缘人啊。   在白蛇传的故事里,吕洞宾给许仙吃汤圆时候,不也没告诉许仙,这汤圆吃了能成仙吗?   有些事儿,说破就没意思了,三爷又不欠这些人的,凭什么要求爷爷,告奶奶的让他们相信?   爱信信,不信拉倒。   三爷有没有这三人儿,都不影响自己前进的步伐。   “我信!”   面对三爷信不信的提问,郝之问很痛快的就点头了:“老父母,我信您!”   郝之问是三位举子里,最年轻的那一位,也是三爷举子里,最崇拜三爷的那一位。   他对于三爷的喜爱程度,已经到了标准粉丝的程度,三爷的诗,三爷的词,三爷的文,他都是倒背如流,甚至连《金瓶梅》这种长篇小说,他都能背下来好个几章节。   好吧,最后一条,只能说明此人记忆力好,不然怎么能二十二岁,就考中举人呢。   “呦,郝举人胆子还挺大,敢相信我张某人。”   三爷看着郝之问清瘦的脸,内心满意的笑了笑。   “老父母,您是我一生中最钦佩的人,虽然您没有参加过科举,也没有给出完整的试题,但您创造过多少奇迹啊,在您出现之前,那十数万难民,有人有办法吗?”   “而且退几步讲,不论您的试题压中了没有,我多做几道题,对我本身也没有害处啊,一个人的学识,总不能因为他多做了几篇文章,就反向变少吧?”   “既然这是一件只有利,没有害的事情,我为什么不相信呢?”   郝之问的笑容很爽朗,让人看得心情很舒畅。   “哈哈哈哈哈哈!”   “好,很好,郝举人这个心态,张某我很喜欢。”   被人相信,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三爷自然也喜欢这种感觉。   三爷笑着评价一番,郝之问的心态之后,笑容稍显收敛的认真说道:“郝举人,虽然我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但是有一个条件,我要说在前面。”   “老父母请讲。”郝之问坐直身体,倾听起三爷的条件。   “我的条件是,在正式科举之前,我要对你进行闭关特训,我会给你租一个小院,包揽你考试前的一切吃喝穿用,但同样也会要求你,不允许离开小院,只能在里面安心做题。”   “怎么样?这个条件你能答应吗?”   三爷是一个冷酷的男人,虽然他很感谢郝之问相信自己,但却要利用这个男人,刷一刷非法拘禁的刑期。   毕竟犯罪的脚步,一刻也不能停止。   哈?   你说非法拘禁,是强迫性质的关押,这种主动答应的不算?   宝宝,你做题,能连做一个月不厌烦吗?他只要有厌烦,有想要离开小院的情绪出现,那不就算非法拘禁吗?   听着三爷要让自己闭关的要求,郝之问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看着三爷反问一句:   “老父母,您我之间非亲非故,您这般又是押题,又是管我吃住,又是帮我租房子闭关,您付出的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郝举人,我有求于你,自然要付出的多一些。”   面对郝之问的疑问,三爷笑着回应一句。   “您有求于我?”   被三爷这么一说,郝之问疑惑了:“您有求于我什么?”   “当然是求你考个状元,给我,给海清县长长脸啊!”   三爷语不惊人死不休,考状元的要求一出口,方谦儒和赵德杉,他们看三爷的眼神里只有一个词:您能不能要点脸!   “哈哈哈哈哈!”   看着两人望向自己的懵逼眼神,三爷结束了这个玩笑:“好吧,好吧,开个玩笑。”   “考状元什么的,是我一句戏言,但考中进士,是我对郝举人的期待。”   “怎么样,郝举人,要接受我这个闭关邀请吗?”   三爷看着郝之问,正式提出了邀请。   “老父母。”   郝之问再次打断了三爷的邀请,两眼认真的问道:“老父母,如果我能考上状元,您会赐予我一枚‘三之戒’吗?”   三之戒?   这个东西听的有些耳熟啊……   就在三爷疑惑,这个三之戒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小樱将一枚银制的戒指,塞到了三爷手中。   这是一枚正面刻着狂三党胸徽,两侧刻着‘智勇无双,天下大才’的铭文,背部接缝处,刻着雄鹰翅膀的戒指。   怎么改成雄鹰的翅膀了?   不应该是鸽子的翅膀吗?   小樱塞到三爷手中的戒指,正是三爷给狂三党设计的荣誉戒指,专门奖励给对狂三党有重大贡献的人。   在设计完成之后,三爷就没再关注过,后续的生产过程,结果成品出来之后,戒指背后的翅膀图案,竟然出现一点小小的偏差。   也许是小樱觉得,鹰隼的翅膀更帅气吧。   没理会这个小小的设计更变,三爷关注的重点,还是这位突然要求带戒指的郝之问。   “郝举人,你突然要求带戒指,莫非你也是我狂三党人不成?”   郝之问听到三爷的疑问,立刻从腰间的香袋中,摸出一枚黄铜胸徽戴在胸前,接着右拳按在胸徽上,朝三爷朗声说道:   “老父母,我是狂三党人!”   ————————   各位读者姥爷们,我知道大家今天都抽奖了   那一键三连,是不是也久违的给一次啊 251 师父,咱们别叫安保团了,咱们叫党卫团吧   “谦儒兄,德杉兄,容之问先行一步。”   “之问兄,他日再会。”   郝之问住在县城东,方谦儒,赵德杉住在县城西,所以三位举子在县衙门前,便互相道别,走向各自的方向。   目送着郝之问一路东行的背影,方谦儒朝身边的赵德杉轻笑一声:“之问还是年轻气盛啊。”   “谦儒兄何出此言?”   鉴于三人成为举子的时间不同,赵德杉和方谦儒这两位老举子的关系,要更加亲密一些,说话也更加放的开一些。   “之问加入的那个狂三党,德杉应该有所听闻吧。”方谦儒一边骑马向前,一边朝身边赵德杉问道。   “当然知道。”   赵德杉咧咧嘴,对着狂三党评价道:“在咱们海清县,应该没有人不知道狂三党吧,就我认识的人中,都有好几人,加入这个党派了。”   狂三党在海清县的知名度,与其说是人尽皆知,倒不如说是人尽皆是。   海清县常驻的十六万县民中,已经有超过六万人,加入了狂三党,这还是狂三党后期,已经把入党条件提高了,不然这个数字可能会超过十五万。   在海清县,真正对狂三党没兴趣的,也就只有极少数老文人,老地主,老世家。   这些传统的海清‘上层人’,都有他们自己的社会圈子,不想和狂三党这些‘下层人’,混淆在一起,也实属正常想法。   毕竟狂三党现在还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社会结社,而不是一个正经的政治党派,加入狂三党,对这些上层人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   “之问加入这个党,加入的有些急躁了。”   何止是没有吸引力,在方谦儒看来,加入狂三党,完全是自找麻烦。   “有些急躁了?”   赵德杉看向方谦儒:“听谦儒兄所言,加入这个党,莫非还有什么坏处吗?”   赵德杉对狂三党的观感,是中立,稍稍偏正的:   他知道这个党做了不少好事,但他本人却没有加入的意愿,毕竟他赵德杉可是高贵的举子大人。   “德杉,你知道为官途中,最可怕的错误是什么吗?”   虽然从没当过官,但方谦儒却是一个,专业的官场分析师。   “望谦儒兄赐教。”   看出了方谦儒想装逼,赵德杉也就给了他这个机会。   “是站队。”   方谦儒目视远山,声音悠长的感叹道:“为官途中,最可怕的错误,就是站错队伍。”   “只要你站错了队伍,不管你本人为官如何,都会受到影响和清洗,想想咱们十年前那位知县老爷,仅仅为官一个月,不就因为朝中的清算,落得一个充军发配的下场吗。”   “而咱们这位张知县,虽然才华横溢,政绩斐然,但为人却过于尖锐,不懂变通。”   “这样的人,成功便是:平步青云,位极人臣。”   “可若失败的话,那就是:摧枯拉朽,万劫不复。”   “之问在张知县前途未知的时候,就急急忙忙加入狂三党,这可不就是莽撞吗?”   狂三党说是一个社会结社,没有政治目的,但在方谦儒的眼中,你这个党派姓张啊!   不管你这个党派打出什么旗号,做什么工作,只要你这个党派姓张,那加入它,就是站队张三,张三倒霉的时候,加入者就得跟着倒霉。   再加上三爷爱作死的大名,已经随着他登报怒刚七皇子,传遍了京城周边,方谦儒面对这种炸弹人物,自然要敬而远之。   “听谦儒兄这么一说,之问确实是有些莽撞了。”   赵德杉也是懂官场的,再加上方谦儒这么一分析,也开始对三爷敬而远之起来。   “不过对于年轻人而言,莽撞不就是他们的特色吗?”   “反而是咱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看着把赵德杉,成功拉倒自己这边,方谦儒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对着赵德杉邀请到:“行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咱不说之问了。”   “德杉,咱说回今年春闱,你知道今年春闱的主考官是谁吗?”方谦儒继续把话题回到科举上。   “首辅大人,赵青东啊。”   “不过谦儒兄提到主考官,莫非是您和首辅大人……”   听方谦儒突然提到主考官,赵德杉瞬间就想歪了。   “我和首辅大人可没关系,而且话说回来,如果我能和首辅大人相识的话,现在还能是一届白身吗?”   方谦儒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标:“不过首辅大人我虽然联系不到,但是首辅大人的弟子,我却联系到了一位。”   “首辅大人的弟子?”赵德杉来了兴趣。   “没错,首辅大人的弟子,我请了首辅大人的弟子,在京城青花阁饮宴,咱们若是能在酒席间,问一些首辅大人的偏好,这不比做张知县的试题,更加可靠吗?”   方谦儒不是不信押题,他只是不信三爷的押题。   “谦儒兄仁义啊,您连这种机会都能分享给德杉,德杉真是感激不尽!”   这个邀请,真是说到赵德杉心坎里了。   “德杉你客气了,你我既是同乡,又是兄弟,为兄有好事,怎能不想着你。”   方谦儒嘴上说的很仗义,但是在他心中想的却是:娘的,青花阁的席那么贵,我一个人请的话,也太伤腰包了,所以只能叫上你赵德杉,来给我分分账了。   ~~~   方赵两人,仰天大笑的前往青花阁,期待着能问出什么首辅机密,从而推断出今年考题。   而在三爷这边,处理完科举这个顶级的考试之后,他还得关心一下海清县的基础教育。   毕竟万丈高楼平地起嘛,想培养出一批能改变时代的人才,还得从娃娃抓起。   海清县的教育体系,并不由海清县衙负责,而是由狂三党负责,具体负责这项工作的人,正是前段时间,处理难民安置事务的慧安和尚。   这位从山东来的佛家高僧,和那些只会念经骗钱,或者是闷头求佛的和尚不同。   这是一位入世的和尚,他追求的是,活着要幸福,死了也要去极乐。   他现在活着,那他就要带给百姓以安宁,他愿意为这些可怜的百姓,付出自己的努力,甚至连工资都不打算要。   不过三爷还是把钱强塞给了他,因为树立一个道德标准过高的人,只会给整个组织带来负担。   而且三爷最厌恶的事情就是——白嫖。   不管是他白嫖别人,还是别人白嫖他,这两者,三爷都非常厌恶。   安置点北六区,狂三科教部。   这是一栋三层高的砖瓦小楼,由水泥搭建而成,算是海清县的第一批水泥房子。   当然,第一批,就不能要求有什么设计美感了。   四四方方的红砖小楼上,除了整块整块的玻璃,让人眼前一亮之外,整个建筑就显得非常普通了……   对不起,纠正一个错误,科教部的匾额也是不错的。   由慧安和尚,亲笔题写的科教部匾额,充斥着一种温润平和的味道,和小樱书法里的锐气逼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见过三爷!”   看着三爷从翻身下驴,两位科教部的门卫,就立刻走到三爷身边,一边问好,一边伸手就要接驴缰绳。   “没事儿,我的驴自己会上缰绳。”   鉴于三爷购买了大量动物沟通技能,狗系统也难得良心发现一回,赠送了三爷和LV沟通的技巧。   只见三爷把手中的缰绳递到LV嘴边,这只乖巧的驴子便主动叼住缰绳,走到拴马桩旁边,将缰绳套在拴马桩上。   “三爷,您这驴真聪明!”   小门卫看着主动上桩的LV,不由啧啧称奇起来。   “一点雕虫小技罢了。”   三爷无所谓的摆摆手,然后认真打量起眼前的门卫,因为他发现狂三党安保团的制服,竟然换新款式了:   曾经安保团的制服,是直接沿袭的大朙传统短褂,但是大朙的衣服,大家都懂,宽袍大袖,想要在手脚上利落的话,就需要把袖口腿口缠住,实属是不太方便。   而且除了袖口的问题,明朝这种叠襟的穿衣方法,也是一种相当繁琐的穿衣方式,不太适合执行突发任务。   所以为了有效提升,安保团的行动效率,小樱便结合师父讲给她的现代军装,重新设计了狂三安保团的制服。   制服的整体呈现黑色,款式和现代军装没什么区别,上半身是系扣子的短褂,下半身是干净利落的长裤。   袖口腿口,都设计有专门的扣子收紧,宽大的口袋,也非常适合容纳弹药。   就是这个整体的设计风格上,三爷怎么看怎么眼熟,特别是制服的左大臂位置上,那红箍银底黑字的狂三图标,总会让三爷想起一个款熟悉的制服:   这不就是党卫军的制服设计风格吗?   小樱这个,有抄袭的嫌疑啊。   但吐槽归吐槽,自己的乖徒弟是不能批评的。   所以三爷只能收拢心里的槽点,冲着小樱,满意的勾起一抹微笑:“小樱,你这个安保团的制服,设计的很漂亮,为师非常喜欢。”   “师父。”   看着师父在评价自己,为安保团设计的制服,小樱像是想起什么般,对着三爷建议到:“师父,现在狂三党的规模越来越大,咱们的安保部门,是不是也可以分的细致一些。”   “比如专门负责保护党派的部门,我们可以叫它党卫团。” 252 海清教育的关注点,怎么稍微有一点点歪   党卫团……   听着这个称呼,本来三爷都压制下去的槽点,立刻就翻涌回心中:   党卫团,我的乖徒儿,你还真是会取名字。   “那其他部门呢,小樱你都说说看。”   一边带着小樱往科教部大门里走,三爷一边好奇的看着,自己这个起名鬼才徒弟,还能想到什么奇怪的名字。   “其他部门的话……”   小樱轻吟一声,然后掰着指头盘点到:   “负责情报的,我们叫它情报局;负责党派安全的,我们叫它党卫团;负责陆地出击的,我们叫它陆战团;负责海中出击的,我们叫它海战团。”   “师父,您看这种分类方法还可以吗?”   好吧,小樱并不是起名鬼才,只是单纯的在划分功能。   听完了小樱的全套战团分类,三爷笑着揉一揉她的脸蛋,轻点着头应允道:“直观,简洁,明了的分类方式,狂三党安保团的分类,就按你说的分吧。”   “谢谢师父。”   用脸颊触碰着师父的手掌,三爷小樱两人,在接待前台的指引下,来在了慧安和尚的办公室前。   “三爷,这里便是惠安法师的办公室。”   指着一扇崭新的梧桐木门,前台小姐姐一边介绍,一边轻敲起来。   咚咚咚!   “请进。”   慧安平和的声音,从木门中传出,而前台小姐姐也遵循着这道声音,把面前的木门推开。   “张知县?小樱姑娘?两位怎么来了?”   看着走进门来的,是三爷和小樱,慧安也是立刻起身打招呼。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天忽然想到了教育问题,便前来看看你这个科教部负责人,当的还习不习惯。”   三爷开给慧安的工资,算是相当高的工资,每月五十两纹银,足以让他过上花天酒地,夜夜当新郎的生活。   额…………   这个形容,好像不太适合和尚,大家领会一下精神,知道这是很大一笔钱就可以,而且就算慧安不能近女色,但袈裟还是能穿的。   不说天天换新袈裟吧,但买几件镶金线的云锦袈裟,以慧安的收入来说,绝对不叫事儿。   可慧安并没有如此,他还是穿着简单的青灰色僧袍,虽然僧袍浆洗的很干净,穿戴的也很规整。   但把衣服穿得再整齐,也不会改变衣服本身的价值,这就是一件非常平民价格的粗布僧衣,甚至比不上前台小姐姐的衣服。   似乎是感受到了三爷眼神,慧安笑着解释道:“张知县,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对我而言,我并不会追求外在皮囊的华美,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保暖即可。”   “慧安大师,您的思想境界高,我是知道的。”   三爷看着慧安,有些无奈的解释道:“只是您的思想高,他别人思想不高啊,您一个科教部负责人,每天穿的这么素静,您手下的人,他们也不敢穿好的吧。”   “张知县,您说的这点,我已经和下属们讲明了,让他们不要学我,做好他们自己就行。”   慧安是一个真正‘严以待己,宽以待人’的人,他修佛受戒,却从来不用这些东西要求别人。   包括吃饭的时候,旁边人大鱼大肉,大快朵颐,他丝毫不会介意,他只吃好他自己的素食就可以。   什么是真正的敬爱生命,慧安这种才是,他敬爱所有生命,包括人类本身,既然人类的胃部能够消化肉类,那么在他看来,一些人吃肉,就是自然之理,不可以横加阻拦,也不可以另眼相看。   “慧安,有句俗话叫做‘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比起语言的力量,潜移默化的力量要更加强大。”   “所以你说是没有用的,你得做啊。”   “算了,光解释道理,你还得接受个一时半会儿,我还是直接动手,给你设计一套制服吧,既然慧安你不在乎自己的皮囊,那么肯定也不介意,穿我的制服对吧?”   慧安头脑聪明,能力出众,任劳任怨,不求回报,是一位堪比李光阳的顶级工具人,在三爷手下,绝对算得上一员大将。   只是这位大将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个人的道德水平,实在是有些太高了,高到会给组织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就需要三爷,时不时调整一下他。   而这次的制服更改,就是对他的一次调整,既然慧安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合适,那么三爷便给他设计一套。   而且狂三党高层,也确实需要一套像样的制服,来进行公关活动,毕竟这组织都这么大了,该有的体面,还是要追求一下的。   听到三爷要给自己设计制服,慧安自然是平和点头:“只要是对百姓有好处,我穿什么都可以。”   “很好。”   “高僧果然是高僧,不拘泥于表象,只追求于内心。”   三爷满意的点点头,对着慧安继续问道:“好了,这个制服的话题,咱就聊到这里,我今天来这里,主要是想问问,海清县的教育情况如何了?”   “回禀张知县,海清县现在共有,新式小学四十三所,新式初中一所,至于新式高中和新式大学,还全部在建设中。”   “在学生入学方面,海清县已经入学小学生,七千三百六十三人,占海清县十岁以下儿童的七成以上,其中还有三分之一的学生,是女性。”   慧安说到这个入学率的时候,眼神波动的看了三爷一眼,两只偏棕色的澄澈眼睛中,满满的都是钦佩和敬意:   在大朙上学,是一件非常奢侈的活动,三爷能让如此多的孩童有学上,只能证明三爷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而这个代价,足以让三爷在慧安心中,排到天下第一大善人的位置。   也正是因为三爷的无私奉献,慧安才会如此尽心尽力的,帮助他治理海清县。   凝眸看了三爷一眼之后,慧安继续汇报道:   “在新式初中方面,情况就不怎么乐观了,县里别说学生了,就连老师还在学习数理化。”   说到数理化,即便是心静如水的慧安,也不由勾起一抹惧色,看来这位佛家大师,并不太擅长公理定式。   “那成人教育方面呢,大家的学习热情,应该还没有消退吧?”   听完了儿童学生的情况,三爷也顺便问起了成人教育的情况。   而且对于现在的海清县来说,成人教育甚至比儿童教育还重要一些,因为这些成人通过学习,是可以直观提升工作效率的。   “回禀张知县,成人的学习情况,比儿童学生还要好一些。”   “因为您的工资发放中,有学习补贴这项,所以九成九以上的工人,都是乐意工作后进修的。”   先是赞叹了一下三爷的助学手段,慧安和尚继续汇报起成人教育的详细情况:   “张知县,现在海清县共有成人学习班,一千三百零七个,其中的九百三十七个班,都是基础识字班,由识字的党员担任老师,教授学生学习读写。”   “而剩下的学习班中,有三百五十二个是工作技巧提高班,分别教授不同种类的工作技巧。”   “至于最后十八个学习班,就全部是精英学习班了,里面有跟随宫聚仁先生,专攻科技数理的,也有跟随铁蛤蜊先生,专攻外语商贸的。”   虽然这个世界未来的通用语言,大概率会是汉语,普通人的义务教育中,也不再需要英文。   但对于商业和外交来说,主动学习别国语言,还是非常重要的,这里面除了能开拓外国市场,更能减少歧义,增进外交,防止被玩语言圈套。   “张知县,海清县的教育事业,从整体看来,是全面向好发展的,而这其中最大的功臣,就是知县您,感谢您对老百姓付出的一切!”   慧安和尚说着,朝三爷双手合十,深鞠一躬。   “慧安你言重了,我身为海清县知县,做这些分内之事,不是理所应当吗?”   面对慧安的感谢,三爷习惯性的客气一句。   “如果做到这种程度是理所当然,我看着天下间,除了张知县您之外,就没有合格的官员了。”   慧安也就是没见过,三爷在衙里的摸鱼状态,不然他绝对不会说出这句话,因为在慧安的想象中,三爷应该是那种很勤政的人,不然海清县的一切,怎么能如此井然有序。   虽然这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怪异点,就是慧安每次去县衙的时候,总是碰不到三爷,只能碰到同样勤政爱民的李县丞(李光阳:???同样???)。   “慧安你太客气了,就我一个合格的官员,这怎么好意思呢!”   三爷嬉笑着,和慧安继续聊着,海清县教育情况,而在海清县的一所小学中,银河蟹也在完成着他的巡检工作。   作为和慧安搭档许久,共同处理过难民安置问题的老战友,在慧安转战科教部之后,银河蟹也是跟着一块转了过来。   并且在转过来的同时,两人还沿袭了在安置点是的工作分工,慧安负责统筹规划,布局教育产业的发展。   银河蟹负责巡查监督,保证教育产业的正常运作。   而正常运作中最重要的一点,那无疑是保证对三爷的忠诚,而忠诚,当然要从娃娃抓起。   ————   不让用部///长,我人傻了 253 动物伙伴张三爷   烟花三月下扬州。   时间靠近三月份的时候,正是文人雅士,去扬州远游,欣赏那柳絮如烟,繁花似锦的美妙月份。   只是对于今年的需要赶考的举子而言,去扬州就不太行了,他们得赶在三月九日,会试开始之前,来到京师报道。   不过举子们虽然去不了扬州,但是有一队人,已经星夜兼程一月的时间,从京师赶来了扬州,这伙人就是壁虎所在的特勤一组。   穿着精致贴身的锦服,骑在体态优美的塞外马上,壁虎一行人伪装成的,是远游的富家公子队伍。   虽然在大朙的今天,早已没有严厉的人口流动检查,但是为了不引人怀疑,壁虎还是进行了合理的伪装。   至于为什么伪装成富家公子。   其一是,富家公子结伴远游,在大朙十分常见,不然一群平民骑着马,成群出现的话,容易被人误解成马匪,从而引起不必要的戒备。   其二就是,他们还带着鸟呢,而且除了那几只信鸽之外,他们还带着一只白肩雕,虽然这玩意在大朙,不是‘牢底坐穿兽’,但也不是一般人能玩起的。   至于这白肩雕哪来的。   自然是三爷这位动物沟通大师,听闻特勤一组要远程跟踪之后,专门给特勤一组集训的侦察鹰,有这玩意在天上盯着,特勤一组就可以进行安全的远程追踪。   见过玩鸟的人都知道,想把放飞出去的鸟叫回来,需要吹出尖锐的鸟哨。   但这种哨声容易引起外人注意,所以三爷驯给壁虎的鹰,只需要壁虎把手举过头顶待一会儿,白肩雕看到之后,自然就会落下来。   当然,一般到饭点的时候,白肩雕也会主动飞回来吃饭。   划啦,划啦,划啦,划啦。   伴随着翅膀在空中煽动的声音,这只翼展超过一米八的大型猛禽,便缓缓降落在,壁虎带有防护手套的右手上。   “啧,三爷不愧是三爷,着鹰训的,也太听话了。”   伸出左手,轻轻理了理白肩雕的羽毛,壁虎转过身,对着身后的队员招呼一声:“前面就是扬州城了,咱们哥几个进去之后,可要好好的玩耍玩耍。”   说是好好玩耍,但背后的意思却是认真监视,毕竟出门在外,你总得有点配套的暗语不是。   而且进入城市之后,就不能用白肩雕去监视了,所以进城之前,也需要把鸟收好。   将白肩雕,架在马鞍后面的鹰架上,壁虎稍稍夹动马腹,让胯下的马缓缓走向扬州城。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扬州城作为大运河上的重要码头,在这个封关禁海,只有漕运的大朙时代,那是可想而知的富庶。   哪怕壁虎他们是从京师来的,在进入这繁盛的扬州城之后,也不由被这里雍容华贵,迷住了双眼。   “咱们那边老说江南富庶,今日一来,果然名不虚传。”   “这扬州城看起来,比京师还要热闹,而且比起京师那股子庄严感,这扬州就要显得柔美舒服很多。”   只可惜,我们没法在这扬州城,好好欣赏一番。   壁虎知道自己是带任务出来的,所以南京的六朝金粉也好,扬州的姹紫嫣红也罢,他都没法细细评味一番。   小小的在心中感叹一句,壁虎就迅速调整好的自己的心态,开始带着手下们,去寻找扬州的落脚点。   找个物美价廉的鸡毛小店不好找,但是找一家富丽堂皇的老牌正店可容易,直接在扬州城大街上,随便找一家进就好了。   而且大朙的旅店,基本都是一个一个的跨院,所以只要包下一整个院子,就不存在隐私问题。   “掌柜的,还有院子吗?”   问话的不是壁虎,而是伪装成贴身管家的组员。   “有有有,院子我们有的是,但不知几位爷,需要多大的院子?”   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看着大厅中撸鹰的壁虎,立刻就知道,自己面前是一帮贵客,毕竟鹰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养的,特别是眼前这只鹰,半人来高,那就更是有钱人才能玩起的了。   “我们一行六人,一人一间就好。”   虽然远程跟踪的过程是艰辛的,但每次开房付钱的时候,壁虎都会感受到一种土豪的快乐。   也正是因为这一路上的优秀出差待遇,才让特勤一组的六位特工,一直保持着良好心态,以及饱满的战斗力。   嚯,一人一间,这位公子确实是有钱。   富家公子出门在外,对自己好很正常,但这种连仆人都给住单间的公子,掌柜还是很少见的。   不过心中感慨,归心中感慨,旅店掌柜还是很快给壁虎等人安排好院子,接待几位特工住下。   摆放好行礼,把旅店小二打发走之后,特勤一组要开始工作了。   “组长,我去门口站岗。”   接过壁虎手中的白肩雕,一位组员转身出门,开始在院儿里一边喂鸟,一边注意旅店人员的动向。   “组长,那咱俩去找人?”   等着负责站岗的组员出去后,另一位组员朝壁虎邀请到。   “我看小八你是想逛逛扬州城吧。”   壁虎看着队里年纪最小的组员轻笑一声,点头应允道:“那就小八和我出去找人吧,你们剩下几位抓紧时间休息,等着夜里去换班。”   “遵命,组长。”   剩下几位组员点头领命,然后说说笑笑的回到各自房间中。   “旺财,别睡了,该干活了。”   野外追踪靠鹰,城内追踪自然就要靠狗。   壁虎脚边,这只体态娇小,毛色成棕色的京巴狗,也是他们出行时,三爷配备给他们的追踪神器。   而且说到了京巴,就顺便说一下,其实中国石狮子的原型,不是真狮子,而是这种京巴狗。   其中很明显的一个BUG就是,动物园见过狮子的人都知道,狮子那种猫科动物,是习惯全身趴在地上的,只有狼,狗这种犬科动物,才会后腿卧,前腿立在地上。   就像是出门遛狗般,壁虎带着旺财,来在扬州城的北门处,然后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从木盒中拿出一件目标的贴身衣物,放到旺财的鼻子旁边。   “旺财,还是他,这个人的味道,你应该以及十分熟悉了吧。”   沈惔的侄子,虽然听从了沈惔的话,不敢怠慢的从京城,一路跑向广州,但富家公子出门在外,疲惫他可以忍受,卫生是不能凑乎的。   所以沈惔侄子每到一处落脚点,就要洗净身体,更换衣服的做法,也是给了壁虎获得他新鲜贴身衣服的机会。   小旺财闻到这股熟悉的气味,两只小圆眼立刻就亮了起来:又到吃排骨的时候了。   ‘汪汪’的叫唤两声,让壁虎把它放到地上之后,旺财便带着壁虎和小八,开始寻找起沈惔侄子的踪迹。   寻找目标的过程比较漫长,毕竟在纷乱的人畜气味中,准确分析出目标的气味,是非常困难的。   也就是这只京巴被三爷特训过,而且被系统加强过,不然你就是拉二十只专业警犬过来,也不一定能做到在城市中找人。   跟着旺财的脚步一步步向前,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壁虎来在了一处稍显偏僻的街道口。   “呦,今天这是要摸到大鱼了?”   往常沈家侄子的落脚点,要么是城中的知名老店,要么是香艳的青楼瓦舍,像这种偏僻的独门独院,壁虎还是第一次追踪到。   而异常,往往就意味着有大事发生,所以壁虎的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旺财,继续走,我要看看这沈家侄子,进了哪家院子。”   壁虎话音说完没两分钟,他想给自己一个嘴巴:   还哪家院子。   这么大的沈府两个字,我也用问。   刚走进胡同没两步,壁虎就看到了沈家阔气的大门,通体漆成朱红色的大门上,遒劲有力的沈府二字,突出的就是这家人的身份。   没有丝毫停留,壁虎就像是在随意遛弯般,继续淡然的往前走着,直到从胡同的另一头出来,壁虎才稍稍喘了口气:“娘的,门前雇十八个门卫,当自己是佛爷庙吗?还弄个十八罗汉?”   “组长,咱接下来怎么办?”   虽然在路过沈府时,两人表现的都很淡定,但是等出来之后,小八也是跟着一阵嘬牙。   “当然是一探究竟啊!”   壁虎说着一挑眉:“本来我还说,咱们得到广州,才能抓到沈家的狐狸尾巴,谁曾想到,这才刚到扬州,就可以抓到大鱼了。”   “只能说有钱就是好啊,在哪里都能买宅子。”   壁虎分析着,一股酸酸的味道,就从他嘴中飘了出来:哼,等我完成这次任务拿到奖金,我也要买房子置地。   “组长,这十八罗汉的宅子,你也能探吗?”   没注意壁虎口中的酸味,小八关注的重点,还是在沈府的安保上。   “小八,有个词,叫‘外强中干’,一般把自家门卫搞这么多的人家,内部安保通常都比较差劲。”   壁虎用一副我是过来人的语气,熟稔评价着沈府的安保能力,一看就是一位吃过见过的惯犯。 254 什么叫王牌特工!   得知沈家侄子已经回到沈府之后,外围监视就没必要进行了,直接等着壁虎晚上潜入沈府,去拿最新情报就好。   带着小八和旺财重新回到旅馆,把现在的情况,和剩下几位队员一说,壁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开始为晚上的行动积蓄精力。   下午六点左右,早春的天色已经变得暗淡下来。   壁虎梳洗完毕,提振好精神,和几位组员吃过晚饭之后,便开始准备今夜的行动。   “还是老规矩。”   壁虎拿出一块怀表,指着表盘上的数字:“如果明天早上六点之前,我没有回来的话,你们就默认我牺牲了,然后迅速转移阵地,重新隐藏,重新监视目标,重新为组织勘探情报,重新开始执行自己的任务,明白吗?”   “组长,我们明白。”   环境会迅速改变一个人的生理和心理,不论这些特勤组成员,曾经是什么职业,在长久的针对性训练之后,都已经变成了职业的特工,展现出一流的专业素养。   “很好,那我出发了。”   穿上紧身的夜行衣,带好钩锁,匕首,开锁工具等配套装备之后,壁虎推开了房间的木门。   现在的时间大约是晚上十点,白天喧闹的扬州城,已经陷入一片寂静之中,站在旅店的古朴小院里,壁虎深深的吸了一口夜风,便借着院中的柳树翻身上房,离开了旅馆小院。   没错,壁虎的这身行头,和李麻子他们被抓时的行头差不多。   但有句俗话说得好:你成不成功,除了取决于你自己的水平,更取决于你对手的水平。   扬州城不是海清县,夜里没有遍地的灯笼和煤油灯,这里的白日虽然喧闹,但一进入晚上,除了某些特种街区外,其他街道都是一片漆黑于寂静。   而这种环境,对于壁虎身上的夜行衣而言,简直就是完美配套。   扬州城不是海清县,沈府也不是印刷厂,沈家侄子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沈府也没有专门的预警部队,等着守株待兔。   所以壁虎在进入沈府的时候,就没有遇到李麻子那种,‘落地就被抓’的意外惊喜。   贼在进入别人家时,是蹲着走道儿的。   壁虎沿用着自己上个职业的优良习惯,在跳入沈府大院的,一个不起眼角落之后,壁虎就像他的名字一般,在院落的阴影中迅速移动着。   呵,果然和我猜的一样,外强中干。   沈府院落中的安保措施,就像壁虎白天分析的一样,属于外面看着森严,里面很松散的类型。   不过这也不怨沈家麻痹大意,毕竟他家是江南有名的大户,不管是一般小毛贼,还是有名有号的江南勋贵,都不敢触怒沈家的眉头。   这样安逸的环境待久了,难免不让人放松警惕。   夜里十点以后的扬州城是安静的,同样十点以后的沈府也是安静的。   时间到了这个点,除了极少数摸鱼的守备之外,整个沈府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   好吧,纠正一下,是所有人都回了房间,但只有一部分人进入了睡眠状态。   听着个别房间中,传出的靡靡之音,壁虎突然觉得裤裆有些紧:啧,出门执行任务,没法进行释放,等今天回去的时候,用手解决一下吧。   还好我的行李里,有三爷金瓶梅的插画,虽然那本书写的很好,但是比起书,我还是更喜欢里面的插图,特别是金莲姐姐。   呸,我想什么呢!   摇摇头,把心中的旖旎想法扔出去之后,壁虎开始寻找起沈府的书房。   对于沈家的那位侄子,壁虎已经不止一次去摸过他的随身物品了,所以也知道沈家侄子离京的时候,带了一封沈惔亲笔书写的家信。   只是考虑到打草会惊蛇,壁虎才一直没去偷那封信,今天沈家侄子已经回家了,那么必然会把沈惔的书信交给家中长辈,而那封被打开阅读过的书信,也必将会出现在沈府的书房中。   当然,要是沈家人戒心极重,把书信烧了的话,壁虎也没辙。   但是家书这种东西,一般人也不会烧吧,更何况是沈家这种,自信感爆棚的江南豪族。   怀着赌博的心态,壁虎悄然打开了沈府的书房。   挖槽!   这就是江南豪族的底蕴吗?   这么大的红珊瑚,少说也得几万两银子吧。   打开书房门,壁虎一眼就看到了,书房置物架上的硕大红珊瑚,眼馋的盯着看了一会儿,确定这东西和自己无缘之后,壁虎便开始在书房里,翻找起自己需要的东西来。   其实说是翻找也不合适,因为壁虎需要的书信,就大刺刺的躺在书房的书案上。   因为对于人家沈家人来说,不能见光的书信太多了,光是每年关于走私的信件,就有成百上千封,如果每封信来了都烧,那沈家也活的太累了。   而且什么事情做多了,都会觉得迟钝,沈家这种乱七八糟的信看多了之后,也就不觉得勾结葡萄牙人,突袭海清港是一件大事了:   我沈家家大业大,弄死你一个小小知县,还不是轻轻松松,难不成你这个小知县,还能派人跟着我们回家,知道我们的密谋?   沈家人就是这种想法,然后他们就心想事成了。   看着信件里的内容,壁虎感觉自己血都凉了:   勾结葡萄牙人,突袭海清港?   联系外国人,屠杀大朙人?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壁虎感受着信件中的疯狂,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把这个消息上报,让三爷尽快知道这件事情。   就在壁虎收拾好桌上的痕迹,准备动身离开书房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动静。   “秀儿姐!”   “纯孝!”   娘的,这沈家侄子可以啊,刚回本家,就勾搭上女子了。   也不知这女子,是表妹啊,还是府里的丫鬟。   听着门外熟悉的声音,壁虎也不敢怠慢,直接借助书房角落的空书架,三下两下就爬上了书房的房梁。   也就在他爬上房梁没多久,下面书房的木门,就被打开了,接着便从门外,悄咪咪的走进来一男一女。   “纯孝,咱们真的要在这里?”   待到沈纯孝,把书房的门合上之后,跟在他身边的女性,有些紧张的询问一句。   “怎么?秀儿姐害怕了?”   沈纯孝一把抱住面前的姑娘,在其耳边轻轻调笑一声。   “我说不害怕,你信吗?”   “毕竟我是你叔父的妾室,而你是你叔父的侄子,咱俩这种行为若是被发现了……唔!”   没让自己的婶儿继续说话,沈纯孝一口就封住了她的嘴,接着两人便开始旖旎起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房顶上的壁虎,算是开了眼界:   我这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也知道大户人家,因为妻妾众多,经常会出现这种事情。   只是这侄婶勾搭,跑书房里勾搭的,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们这是玩人造吊桥效应啊,也太会玩了吧。   特工的培训是全方位的,特别是关于心理知识的培训,更是特工培训的重点,所以趴在房梁上的壁虎,很了解两人为什么这般爱找刺激。   只是了解归了解,观看归观看。   看着房梁下面的巫山云雨,壁虎只能祈祷沈纯孝快点结束。   可人生往往事与愿违,壁虎希望沈纯孝做一个五秒真男人,但沈纯孝愣是搞了五十分钟才结束征程。   等到侄婶两人穿戴好衣服,收拾好战场,壁虎都已经瘫倒在房梁上了:   “纯孝,你叔父就是十个捆在一起,也比不过你一个。”   把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收拾到荷包里,秀儿趴在沈纯孝耳边娇笑一声。   “才十个?看来我要给秀儿姐,展示一下真本事。”   沈纯孝说是要展示一下,但也没再战一场,只是亲吻了自己的婶婶两口,便搂着婶婶长叹道:“秀儿姐,在这次相会之后,咱们可能又要分别一段时间了。”   “又要分别?”   秀儿坐直身体,有些好奇的问道:“纯孝,你不是刚从京城回来扬州吗?怎么急吼吼的又要离开?”   “因为我要去干一件大事,一件事关沈家存亡的大事。”   沈纯孝看着书房门前的红珊瑚,把袭击海清港的计划,以及自己的接下来的任务,全盘给婶婶讲了一遍。   “去广州,去亲自打入葡萄牙人内部……”   “纯孝,你真是咱们沈家的英雄!”   从三爷的角度看,沈纯孝这种行为是袭击,是敌对行为,甚至是卖国行为,但是在沈家人的角度看,沈纯孝这种行为,就是为了家族,付出一切的英雄行为。   而美人,通常都是爱英雄的,哪怕这个英雄比较狭义,也足以让秀儿神采涟涟了。   “只可惜我这一去,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了。”沈纯孝轻轻一叹,也不知是在感慨,还是在装逼。   “纯孝,不管你去多久,我都会等着你回来的!”   看着房梁下的侄婶,又进入黏糊状态,倚在房梁上的壁虎,轻笑着在心中感叹一句:   沈纯孝,你家婶子陪不了你,你家壁虎大爷陪着你! 255 速射一型火炮   壁虎从沈家出来,回到客店的时间,大约是凌晨三点。   他的几位组员无人休息,看着壁虎从门外走进来后,皆是大大的出一口气。   “组长,您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按照您的身手,一般不都是一点左右,就应该回来了吗?”   给推门而入的壁虎倒着茶,组员小八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嗨,遇到点意外事件,正赶上沈纯孝那小子,和他婶子偷情,我就稍微耽搁了一会儿。”   壁虎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一边将身上的夜行衣脱下,一边把今天遇到的逆事,给几位组员讲了讲。   听着壁虎长吁短叹的讲解,几位组员皆是无奈的点点头:“要不说大户人家,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呢,这娶好几个老婆,小的比自己小好几十岁,那可不就等着遭贼吗。”   “不过组长,除了这些破事儿,您这次去沈府,有啥正经收获没有?”把沈纯孝当成一个笑话,随口聊了两句之后,几位组员开始关心起正事。   “有大收获。”   壁虎把脱下的夜行衣收好,端坐回桌子旁边,对着几位组员,把沈家密谋攻击海清港的事儿,完整讲了一遍。   “沈家是疯了吧,他们这么做,就不怕天谴吗?”听到沈家人,竟然要联系外国人,袭击大朙的海港,几位组员皆是一脸震惊。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天谴的话,那些富家豪绅,皇家勋贵,早就该被雷劈死了。”   刚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壁虎是很震惊,但是他想了想海清县的十万难民,就发现这些行为,不过是大朙部分豪绅的日常,他们勾不勾结外国人,都会对那些草根百姓下手。   “哎,组长你说的不错,这老天若是真有眼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人间疾苦了。”   听着壁虎的感叹,几位组员也跟着感慨起来,也就是在组员们一起长吁短叹的时候,小八突然来了一句:“哥几个,我觉得老天爷还是有眼的。”   “有眼?老天爷的眼在哪?腚眼吗?”几位组员哄笑一声。   “什么腚眼,我说的是三爷,你们难道不觉得,三爷就是老天爷派下来,专门拯救黎民苍生的?”   “而且远了不用说,就三爷那个神奇的动物驯养术,就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吧,训鸽子,训狗,甚至驯鹰就算了。”   “三爷家那只白虎可是祥瑞啊,你们听说过除了三爷以外,还有人能养白虎的吗?”   小八看着几位同僚,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分享出来。   “小八,听你这说法,你觉得三爷是老天爷的‘嗯’?”   没敢直接说子,壁虎用‘嗯’代替了‘子’的发音。   “也没人说过,老天爷就只有一个儿子啊。”   “而且两个儿子也可以分工嘛,一个当掌柜坐天下,另一个帮他兄弟打理天下,这不也挺合理。”   小八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心里的想法,说讲出口,就讲出口。   当然,这也和他的党课训练脱不开干系,毕竟一个人听三爷挺多了,自然就会忽略掉皇帝。   “小八,你这话也就和我们哥几个说说行了,去外面可不要瞎说啊,因为这不光会给你找麻烦,也会给三爷找麻烦。”   壁虎先是严厉的警告小八一句,然后为了缓和气氛,也跟着调侃一句:“不过小八你这话说的不严谨,俩兄弟在一起,迟早会打架。”   “只有一个天女,一个天子在一起,才能和睦共处,这有点家庭经历的都知道,通常姐弟俩的关系,都要比兄弟俩好。”   壁虎说完这句‘玩笑话’之后,便开始把话题回到正轨上:“行了,不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小八,去把纸笔和密码本拿来,我要给三爷写密信了。”   狂三情报局使用的密信很简单,就是三爷直接抄来的中文电码表,但即便是这样,用纯数字书写的密信,在大朙也有着最高的保密能力。   毕竟除了三爷这边,大朙其他人对于数字的概念,还仅限于纸牌上的数字,就算他们截获了这样一份密信,也不存在破译的可能。   一边翻看着厚实的密码本,壁虎一边在纸上写下一长串,看起来毫无逻辑的数字,等到他把整封密信写完,感觉自己的眼前都要出现重影了。   “这密码本哪里都好,就是太费眼睛。”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壁虎将一式两份的密信,交给身边的小八:“去让233号和666号同时起飞,咱们务必要让这个消息,准确传到三爷手里。”   ~~~~~   扬州距京城的直线距离,大约是八百公里。   被三爷专业训练和挑选的信鸽,只需要不到十个小时,就可以飞回到三爷身边。   所以666和233飞回海清县的时候,才不过下午两三点,而这个时间,三爷正在海清县东北的海清武所里,实验他最新的三款舰炮呢。   速射一型火炮。   这种改装至弗朗机炮的后装滑膛炮,虽然射程近,威力小,但它却拥有着黑火药时代,最快的炮弹射速,绝对是近距离炮战中,最佳的杀伤力器。   而且它还有着,可以随意转向的特点,这也让它在实战中,有着更广的射击角度,可以在极近距离的交火中,打击敌方终于目标。   试验场上的速射一型火炮,被固定在一个矮木桩上,算是模拟了它,在船舷上的布置状态。   试射火炮的人,是刚从南京带船回来的大黑,而这一批被带回来的船只中,除了十艘货船之外,还有着四艘百吨级的战船。   这些由青龙造船厂,新产出的战船上,并未装备大朙那些陈旧的铸铁炮,而是直接将空船拉回海清,等着装备海清火器局的新式火炮。   “师父,您要不射的话,我可射了啊!”   等到靶场的炮兵,把炮弹装填好,大黑拿着根点火棒,一脸兴奋的朝三爷喊道。   “射吧,射吧,看你那小脸都兴奋的发紫了,为师就不和你抢了。”看着大黑那张,由黑转紫的小脸,三爷笑着摆摆手,让大黑赶紧开射。   “嘿嘿,还是师父疼我。”   大黑抬起一只手,撸了撸自己钢鬃似的头发,然后一脸激动的,点燃了炮筒上的火门。   “砰!”   基本没有等待时间,大黑刚引燃火门处的火药,炮筒中的弹丸,就应声发射了出去。   “换弹!”   速射一型的特点就是速射,所以在打完第一发炮弹之后,大黑立刻就命令,身边的炮兵进行换弹。   不过作为一种后装炮,速射一型并不是把炮弹塞到炮膛里,而是直接把整个炮膛装到火炮后面。   在一个类似水壶的铁罐子里,装上用于发射的火药和弹丸,然后在射击完一罐子炮弹之后,立刻换上另一个新罐子。   正是因为这种更换炮膛,提前装弹的操作方式,才让速射一型,有着卓越的速射性能。   “砰!”   也就是不到半分钟换弹的时间,速射一型就发出了它的第二发炮弹,接着第三发,第四发,足足射了五次之后,大黑才停下了射击指令,而这中间花费的时间,才不过三四分钟,还不够正常前装炮加农炮,打第二发的时间。   没办法,直接换炮膛,它就是射速快。   当然,伴随着极高的射速,速射一型的附加问题也有不少,比如威力小啊,射程近啊,气密性差啊等等问题。   但是瑕不掩瑜,速射一型的恐怖换弹速度,还是把大朙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宝宝,惊了个下巴脱落。   “三宝,怎么样?我这速射一型炮,比起大朙传统的铸铁炮如何?”   三爷看着身边,目瞪口呆的郑三宝,微笑着询问一句。   “威力差不多,射速快了近十倍,而且还可以自由转向……”   “三爷,和您这速射炮比,大朙战船上的铸铁炮,只能拿来卖废铁!”   揉着自己拉伤的下巴,郑三宝满脸震惊的,朝三爷竖起大拇指。   作为一名老水兵,郑三宝和大朙战船,打了有小十年的交道,在这十年的日子里,他目睹了至少三次,新老战船的交替。   但这三次战船更换,无一例外只是把船换成了新的,而在新的船上,一切东西,都和旧的船没有两样。   就在他已经习惯,战船就是应该这样,一成不变的时候,三爷出现了。   三爷用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射炮告诉他,战船也是要升级的,大朙现在的战船,早已经是两百年前的遗物了。   “卖废铁……”   听着这个形容词,三爷笑了笑,然后他拍着郑三宝的肩膀,轻声吩咐道:   “那行,那给旧船卖废铁的任务,就交给你三宝了,而且友情提示你一句,咱们县的狂三钢铁厂,最近正在回收废铁,你若想卖的话,可以把铁卖给他们。”   “遵命,三爷,保证完成任务!”   把右拳抵在心口上,郑三宝神情激动的接下命令。   这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一次任务执行,更是一次对旧时代的告别,因为在今天过后,他将会作为大朙的新式海军,驰骋在这五洋之上。 256 听首富哭穷,是一种什么感觉 ??   试射完速射一型火炮,接下来就是试射通用一型。   通用一型火炮,就是最常见的那种滑膛加农炮,或者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著名的红夷大炮。   这种炮就非常常见了,没什么好说的,不管是在电影中,还是在古装剧里,都属于非常常见武器。   当然,在这个时代的大朙,它在现实中,也是非常常见的武器,只不过这种武器,还只装备在弗朗机人的战船上,还没被同时代的大朙人所熟知。   不过炮嘛,除了弗朗机炮那种,特别型号的炮以外,都长得差不多。   所以大黑他们,虽然是第一次看到通用一型火炮,但这玩意外观上,也和船上的铸铁炮差不多。   无非就是炮座下面加了滑轮,用来缓冲开炮时的后坐力。   “师父,您这个通用一型,看着和铸铁炮也差不多啊,无非就是体格大了些,外带下面加了四个轮子。”   大黑绕着通用一型转了两圈,然后朝三爷眨眨眼。   “它们都是前装式的滑膛加农炮,看起来当然长得差不多了。”   “不过有一个点,大黑你没有注意到。”   三爷说着,指了指炮管尾部的燧发器:“我这通用一型火炮,可不是需要插引线,然后烧半天的那种老式火炮,而是点了火,就可以立刻发射的,快速射击型火炮。”   三爷说完,拍拍大黑的肩膀,饱含深意的轻笑一声:“还有,你是不是忘了为师,当初给你讲的道理了,当量才是正义。”   “炮无非是把弹丸发射出去的东西,这玩意长什么样都无所谓,只要它能把更重的炮弹,发射到更远的距离,那它就是一门好炮。”   “行了,你开炮试试吧,这玩意的威力,可比刚刚那个速射炮大多了,而且这也是你船上的主力武器。”   三爷说着,便退到大黑身后,等着他继续试射。   “师父,您这炮能射多远啊?”   大黑一边看着手下人装填炮弹,一边扭头朝师父问了一句。   “一千米,也就是二里地左右吧,不过你要想射穿船板的话,只能在二百米以内开打,而且只能用实心弹。”   对于滑膛射击的黑火药火炮来说,不管口径有多大,真正有杀伤力的距离,也就是个二百多米,所以这个时代的风帆战舰上,才回去比拼谁家的炮口多。   因为只有把炮弹打成炮弹海,才有可能把敌方的舰艇,迅速击沉到海里。   “二百米就能射穿船板?师父,您这炮厉害啊!”   “咱大朙那个铸铁炮,二十米也不一定能把船板打穿。”   大黑一边吐槽着,老式铸铁炮的鸡肋,一边将面前火炮的火门引燃。   “砰!!”   这一发炮弹的威力,就要比速射一型的威力大多了,直接将百米开外的几颗小树,痛快的击倒在地上。   “呼~师父,这炮好用!”   大黑看着远处被击倒的树木,长出一口气,大笑着评价道:“刚刚那个速射一型,针对的是敌方舰船上的士兵,这个通用一型,才是真正针对的敌方舰艇。”   “徒儿,为师纠正你一下,这个通用一型,针对的是倭寇们的小舢板,面对欧洲人的同等级的舰艇,为师可不希望你们和他们近距离炮战。”   三爷作为一个通晓未来的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技术压制。   《加勒比海盗》里那种两船对轰的炮战,虽然想着很刺激,也很壮观,但三爷作为一个好师父,是不可能让自己徒弟,和欧洲人那样玩的。   他必须得整出来技术压制,让开火的,只能是自己这边。   “来看看最后一门炮吧,这才是为师最满意的火炮,也是未来火炮的雏形。”   三爷把大黑等人领到靶场的最东边,在这里摆放的是一门,外观和通用一型,看起来没什么大区别的火炮。   “师父,这个炮,和刚刚那个,有什么区别?”大黑心里藏不住事,立刻就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去看看炮口。”三爷没解释,只是让好奇的人,去炮口看看。   “师父,您的线膛炮弄出来了!”   虽然外表看起来差不多,但扒在炮口上一看,大黑立刻就发现了,炮管中的五条膛线。   只是这个膛线,和他想象中的膛线,区别稍微有点大。   “师父,您这个膛线,是不是有点太深了,这么深的线,不会跑气吗?”   看着炮管中,足有五毫米深的五条膛线,大黑满脸不解的问到。   “寻常的球形炮弹,塞进去当然会跑气,可若是特制的炮弹呢。”三爷使个眼色,让靶场的士兵,把木箱中的特制炮弹取出。   “这……也是炮弹?”   看着士兵手中,呈现圆柱形,看起来和现代炮弹一样的新型炮弹,郑三宝整个人都蒙了,他想象不出,炮弹还能长成这样。   不同于郑三宝的懵逼,大黑在看到炮弹之后,则是立刻勾起了了然的笑容:“还是师父您聪明,竟然能想到,在炮弹尾翼上,加专门的引导装置。”   “为师也就是因地制宜。”   三爷曾经的想法是一步到位,直接弄后世那种螺旋式的膛线,但落后的工业基础告诉他,他想的那种螺旋膛线,以现在的技术,根本弄不出来。   所以三爷只能退而求此次,弄出这种特制炮管,和特制炮弹,来实现线膛炮的高射程,高精准,以及高杀伤力。   “师父,您这炮虽然设计的很天才,但造价也应该很高吧。”大黑接过士兵手里的特种炮弹,对着三爷嘿嘿一笑。   “何止是高,也就是为师心疼你们,怕你们死海上,才给你们搞这种低性价比的东西。”   三爷吧唧着嘴,指着大黑手里的炮弹提醒一声:“还有,你手里那个炮弹,也不是实心弹,而是能二次爆炸的爆破弹。”   “这种线膛炮和特种弹,虽然产量不高,能给你们装备的数量也有限,但保证能让你们一发入魂。”   在三爷的思想中,只有能二次爆炸的炮弹,才是好炮弹,像那种不能爆炸的铁球,只能算是大号弹弓里的弹丸。   “师父,您说的这么神,咱能试射一炮吗?”   大黑像摩挲小姑娘的手一般,轻柔摩挲着手中的炮弹,一张大黑脸上,满满的都是期待表情。   “当然能试射,为师说它产量低,只是希望你们平时使用的时候,能搂着点用,别把炮浪费在炸鱼上。”   三爷无所谓的摆摆手,表示你师父有的是钱,随便造。   “师父,我们在海上,都是用网捞鱼的,炸鱼,那也太奢侈了。”   大黑向三爷解释一句,然后亲手把炮弹塞入炮管中。   “炸鱼确实不是什么好的捕鱼方法,你们用网捞是正确的。”   就在三爷评价捕鱼方式的时候,大黑已经迫不及待的点燃了火门。   “砰!!!”   又是一声轰鸣的巨响,三爷亲手设计的特种炮弹,就应声飞了出去。   由于大黑是知道,线膛炮可以打得更远,更准,所以他专门瞄准了,一公里以外的小山包。   等到第二声爆炸声,丛远方传来的时候,三爷这些人站在靶场里,只能看到远处扬起一阵,厚厚的烟尘。   “师父,这玩意才叫炮啊!那些射铁球的,都是什么东西!”   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看着线膛炮的远射程和精准度,以及爆破弹的强大破坏力,大黑立刻就移情别恋,忘记了前面两门炮。   “也许你是炸沙坑上了。”   三爷对于黑火药的威力,并不抱有太大期待,毕竟他亲眼看到过的黑火药爆炸,只有烟花那么一种。   而烟花虽然壮观,但并不会给人以威力强大的感觉。   “师父,大黑的这一发炮弹,并没有炸在沙坑中,而是炸在了一块岩石上。”   “至于破坏力方面,大概形成了一个,半径在三十厘米左右的坑洞,扬起如此大灰尘的原因,推断是海边岩石风化造成的。”   三爷这些普通人类,还在等着去实地观察,三爷身边的小樱,就已经看清炮击点发生了什么。   果然人和人的体质不一样啊。   “师姐,您这眼神,真是绝了。”   大黑也望了一眼远处的炮击点,但是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清之后,只能佩服的朝小樱竖起拇指。   捧完师姐,大黑又把拇指对向师父:“师父,您这炮也绝了!炸岩石都能炸出这么大口子,那炸船还不是一炸一个准!”   大黑幻想着自己,在海上纵横披靡的样子,两只牛铃大眼,不由变得迷离起来。   和大黑正好相反,小樱在看过火炮的威力之后,两只紫色的眸子,反而变得暗淡下来。   “小樱,怎么了?看你的脸上有些迷茫。”   陷入妄想状态的大黑不用搭理,但陷入迷茫状态的小樱,三爷还是要立刻关注的。   “师父,我感觉自己有些弱小。”   额……   听着小樱这句自我评价,三爷心中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马云跑到他的面前,愁眉苦脸的哭诉一句:哥们,我觉得自己最近有一些穷。   就在三爷纠结,自己该怎么回应这句话的时候,两只疲惫的信鸽,落到了三爷肩头。 257 要以斗争求和平   “233和666?”   “你俩这是从哪飞回来了,看起来好疲惫啊。”   一只手架着一只鸽子,三爷亲昵的和两只鸽子蹭蹭脸。   “咕,咕咕咕!”   鸽子当然是没法回答三爷的问题,不过系统标记在鸽子头上的提示,还是让三爷知道了,这两只鸽子是从扬州回来的。   扬州。   壁虎他们走了快一个月了吧,竟然才走到扬州。   果然工业革命前的时代,生活节奏就是慢啊~   三爷一边吐槽着,这个时代的慢节奏,一边将鸽子腿上的信筒打开,取出里面的密信。   看过圆周率写在纸上的样子吗,三爷眼前的密信,大概就这个感觉。   眼睛!我的眼睛!   看着手中这一整页,毫无规律的数字密码,三爷无视掉狗系统的有偿服务,微笑的把密信递给身边的小樱:“乖徒儿,帮为师翻译一下可好。”   虽然因为炮弹的强大威力,小樱稍感到有些失落,但是想到自己对师父的重要性,远不止简单的武力之后,小樱的心又开始变得平静下来:   炮弹再厉害,它也不能给师父翻译密信,更不能陪在师父身边,和他一起入眠。   把自己的心态,重新调整好之后,小樱双手接过师父递来的密信,然后冲着师父甜甜一笑:“好的师父。”   呦?小樱这是沉默片刻之后,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强大了?   看着重新恢复正常的小樱,三爷也欣慰的点点头。   “沈家欲勾结葡萄牙人,对海清港发动袭击,以破坏大朙对夷国的信任,逼迫朝廷重新禁海。”   不需要翻动密码本,小樱看着那成堆的数字,直接就可以把密信翻译出来。   这是一个足以让人惊叹的技能,但在场人员关注的重心,早已被密信的内容全部吸走了。   “这沈家是想找死吗?竟然敢袭击海清港!”   “师父,不多说了,咱赶紧把这新炮上船,我这就起航去江南,赶在沈家袭击咱们之前,先把他沈家炸平再说!”   听到沈家竟然敢袭击海清港,大黑顿时就炸了,他铁青起一张大黑脸,撸起胳膊,挽起袖子,就要去江南把沈家给灭了。   “炸,炸,炸,炸,炸!你炸个屁啊!你炸!”   三爷抬手敲击着大黑的额头,断绝了他主动出击的想法:“你是东厂?还是锦衣卫?大朙的臣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去审判了?”   “你气势汹汹跑到江南,把沈家一炮轰平,你让咱皇帝陛下怎么想?”   “韬光养晦的道理,为师没教过你吗?”   做人最忌讳的,就是让人觉得你有威胁,但实际上你的威胁,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当美国认为你有核武器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   三爷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他手里有把小匕首,能够给自己增加一定的战斗力。   但这份战斗力,还远远达不到,可以为所欲为的程度,所以三爷没必要给皇帝,制造出不必要的恐慌。   你今天能随心所欲的炸了沈府,你明天是不是就能炸了皇城。   三爷作为一个聪明人,肯定不能让弘德皇帝产生这种想法。   “大黑,师父说的不错,你这个想法,确实是太莽撞了。”   小樱也顺着师父的语气,柔声批评了大黑一句,然后脸色认真的看向师父,开口提议道:   “师父,大黑的炮击方法,确实是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朝廷的警觉,不过暗中刺杀的话,就可以避免这种警觉。”   “只要师父您首肯,小樱愿意帮您处理掉这个问题,而且保证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   小樱的声音很平和,语气中也带着浓浓的自信,仿佛三爷只要点点头,她明天就能让沈家在这个世界上除名。   “神不知?鬼不觉?”   三爷一字一弹,在小樱的额头上,轻轻弹了几下,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小樱,解决这个世界上的问题,他不能老是打打杀杀,有句成语说得好:化干戈为玉帛。”   “咱和沈家没有不共戴天的血仇,何苦要去亲手创造一个?”   三爷不是圣人,但也不是什么疯子。   他知道自己怀璧其罪,也知道自己的发展,会影响到很多人的利益,给自己树立无数的敌人。   但敌人归敌人,他不可能把敌人都杀了啊。   至少不到最后一步之前,三爷不能允许自己主动出击、   因为他心里明白一件事,人都是有惰性的,如果遇到问题,就去解决提出的问题的人。   那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一个沉溺于杀戮的人。   三爷决不能允许自己变成那样。   “师父,可问题是,您想化干戈为玉帛,对方不想啊。”   三爷有三爷的道理,小樱也有自己的坚持,她深信: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师父和沈家人的仇恨,是不可能弥合的。   “他们会想的。”   三爷自信一笑,对着小樱解释道:“小樱,假设街头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踹了另一个人一脚,另一个人会怎么办,他会反击对吧。”   “可如果这两人是大黑和郑三宝呢,像大黑这般健硕的人,打了像三宝这般瘦弱的人,三宝敢反击吗?”   三爷说着,扭头看向大黑身边的郑三宝:“三宝,假设你和大黑不认识,大黑在街头打了你一顿,你敢还手吗?”   “我……”   听着三爷这个问题,郑三宝重新审视了一番,大黑高自己三个头的体格,朝三爷苦笑着摇摇头:“回三爷,不敢。”   “小樱,现在你觉得,沈家会不会向咱们和好?”   三爷把眼睛重新看向小樱,看向那双绝美的紫色眸子。   “师父是想威慑他们?”   “在暗斗中,谋求表面上的和谐?”   小樱是个聪明的姑娘,立刻就明白了三爷的用意。   “聪明的乖徒儿。”   三爷点点小樱的额头,把手指向海清炮台的方向:“既然他们沈家,想试试海清县的炮台,好用不好用,那么便让他们来试试看。”   “顺便还能给那些欧洲商人,稍稍的提个醒,告诉他们:东方的巨龙还未困倦,想做生意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别想一些多余的东西。”   三爷永远都相信一句话: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三爷如果被人欺负了,那他绝对会还击,把动手者直接按死。   但反过来,三爷的最终目的是,追求所有人都和平发展,所以他不会主动挑起纷争,最多就是把自己的烟盒打开,对着上来找茬,但还没动手的人说一句:   哥们,上好的大伊万,抽不抽?   “既然师父已经有了对策,那么小樱愿意准守师父的决定。”   对于师父,小樱向来是无条件支持的。   当然,要是沈家实在想不开,非得整一些能威胁到三爷的东西,小樱也会越过三爷的首肯,直接去灭掉多余的威胁。   “师父,还是您想的周全,这一个杀鸡儆猴,不仅能镇住沈家那些江南走私贩子,还能镇住郝画儒那些欧洲商人。”   听完三爷的对策,大黑也佩服的点点头,再次认识到,自己和师父之间的差距。   “行了大黑,你也别光顾着夸我,三月底武科举的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按照大朙传统,武科举一般在秋季,和春天的文科举分开。   但是去年朝贡船被劫的时候,弘德皇帝已经气蒙了,想的就是赶紧招募一批水兵人才,来提升大朙的海军力量,所以就和文科举放在了同一个月份。   三月份前半个月考文科举,后半个月考武科,大朙最重要的两场考试,放在同一个月份考完,这也算是大朙建国以来的一项奇景了。   至于大黑已经是副千户了,为什么还要参加科举。   只能说报了的名不能浪费,三爷就等着大黑给自己长脸呢。   虽然文科举那边,郝之问做题做的很嗨,个人能力也算是优秀,中个进士的问题不大,但文无第一,郝之问自己是做文章做得很好,但鬼知道主考官喜不喜欢。   所以真想夺得状元头衔的话,三爷还得指望大黑,再加上大黑是自己,货真价实的徒弟,大黑能获胜的话,三爷也更高兴一些。   什么?你问同样要考试的二黑?   二黑得掌管海事啊,想考状元的话,只能等下次武科举了,不过照二黑那个喜欢低调的性格,他还真不一定对武科举感兴趣。   毕竟对于二黑而言,最重要的事,是能够驰骋于海洋之上,而这一点,他已经逐步做到了。   “师父,您放心吧,我早就准备好了,而且为了这次武科举,我还专门练了字,保证能万无一失。”   不同于二黑的喜欢低调,大黑是标准的爱凑热闹性格,他可巴不得人前显贵,享受有人为自己欢呼的样子。   “很好,那为师就等着你,给为师长脸了。”   三爷满意的点点头,把目光看向小樱:“小樱,麻烦你给壁虎他们回个信,告诉他们,海清县已经做好一切准备,让他们继续监视,随时传重要的情报回来。”   三爷信鸽最牛逼的地方在哪里。   那就是可以回信。   可以把飞回来的信鸽,再给它飞回去,突出的就是一个,开挂者的无耻嘴脸。 258 正经人谁押题啊!   把写密信的工作交给小樱,三爷本人也没有闲着,从靶场回来之后,三爷扭头就开始设计起,适合海清炮台的要塞炮。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赶稿,一个从原料要求,到炮体生产,最后到注意事项的,超详细设计图,就出现在了三爷的书案上。   “完美!”   拍拍手,将画好的设计稿,放入木盒之后,三爷便领着同样写完密信的小樱,一边去放飞信鸽,一边去火器局下达新的任务。   还有几天时间,就要进入三月份了,看着街边柳树上抽出的嫩芽,三爷也掀起一股,想要春游的冲动:“小樱,等过两天儿,天气再暖和一些的时候,咱们师徒去踏青吧。”   “到时候咱们带上大老白,带上衙门的兄弟,再叫上王爷,好好的去清水河上游,搞一次烧烤大会!”   本来小樱听到,要去师徒踏青的时候,小眼睛都亮起来了,但是听着师父还要带一帮人之后,眼眸中的喜悦,就顿时黯淡不少:“师父,春天到了,您的那些美洲种子,是不是也应该播种了?”   不想继续进行春游的伤心话题,小樱把话题转向工作方面。   ~~~~   数日的光阴,转瞬即逝,时间正式进入到,弘德十五年的三月初一。   耳朵胡同,郝之问的临时小院。   自从上个月,被三爷关到这个小院,进入闭关冲刺模式以来,郝之问已经写了,快上百篇文章了。   在这样极高强度的做文章练习中,他愈发发现一条科举的真理,那就是:科举成绩好不好,和你能不能参透圣人道理,屁关系都没有。   只要你做得题够多,就会发现答卷上的关键点,就那么几条,只要你能掌握它们,写文章就会变得,和搬砖一样简单。   “今天的报纸,怎么还没送过来啊?”   趁着吃早饭后的空余时间,随手做出一篇,辞藻华丽,对仗工整的八股文章之后,郝之问期待起他最重要的娱乐活动——读报纸。   闭关的过程是无聊的,除了每日必须做完的三套习题之外,郝之问就只能继续去读,那些和科举有关的课程资料,要想真正离开学习,放松一下的话,就只有读报纸了。   两眼欲穿的看着小院的木门,郝之问等着三爷出现在小院的门前,然后拿着最新期的报纸走进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他盯门盯得,有些双眼发酸时,三爷来了。   “之问,这马上就要科举了,最近状态怎么样啊?”   三爷把郝之问关进小院,让其闭关做题,为的是能够混一些。非法拘禁的刑期。   可结果让三爷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小子闭关一个来月的时间里,就几乎没有待厌烦的时候,可见这小伙子读书以来,一直都这么刻苦,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就中举。   “回禀三爷,我一切安好,随时可以上阵考试。”   精神饱满的朝三爷敬个礼,郝之问恭恭敬敬的,把昨日做好的文章,推到三爷面前,等待着三爷给他打分。   没错,考试那就是要打分的,只是闷头做卷子的话,昨天将毫无意义,而三爷……的系统,就充当了考官的角色。   赔钱货啊!   看着郝之问推来的卷子,三爷在心里暗叹一口气:   本来我还说,把郝之问关起来,能小赚一笔非法拘禁的刑期,可结果这小子的那点刑期,也就勉强够他平时判卷子用。   什么?你说小樱不是更贵?   小樱的作用,是郝之问能比的吗?小樱那是无价之宝!   “给,最新一期的报纸。”   三爷看了眼桌上的卷子,然后将手中一大摞报纸递给郝之问。   “这么多!?”   “三爷,您这期报纸,是有多少版啊?”   接过三爷递来的一大摞报纸,郝之问满脸好奇的问到。   “也不光是《狂三周报》,里面还有《狂三周报》的第一期特刊,以及几位王爷发售的报纸,我寻思着你平时在院里也没干的,就拿来给你解解闷儿。”   三月一号,正是几位王爷发售报纸的日子,也是三爷大面积泄题舞弊的日子。   “谢三爷关心。”   把报纸放在手边的书案上,郝之问绕过书案,来在三爷旁边,像所有学生等着老师判卷那样,等着三爷给他打分。   看着郝之问的这个样子,三爷直接乐了:“你等我干嘛,去看你的报纸就行了。”   “回三爷,文章才是正事,报纸等等看也可以。”郝之问作为一个超级学霸,还是能分清,轻重缓急的。   “行,知道孰轻孰重,值得表扬。”   随口夸赞了郝之问一句,三爷便开始,给郝之问的卷子打分。   请注意,是只有打分,没有阅卷,因为在三爷的视角里,系统已经给郝之问的卷子进行了批注。   哪里有问题,哪里写得好,全部都明明白白的标记在,每一行的文字旁边,三爷直接照着念就好。   花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给郝之问指导一番之后,三爷坐在椅子上,大大伸了个懒腰,冲着郝之问评价道:   “之问,你这写文章水平,真是越来越好了,看来这段时间,你有在努力啊。”   “全靠三爷您的指点。”   把三爷说的点,全部都标记在文章旁边,郝之问看待三爷的眼神,也是愈发崇拜起来。   本来他对于三爷的喜爱,只是普通粉丝的程度,在闭关之前想的也是,文章的水平不会变差。   但谁曾想到,三爷是真的全能啊!   虽然人家本人没考过科举,但人家就是能指导科举文章,而且还是字字珠玑的指导。   在三爷指导下,每天都在进步的郝之问,终于进入了脑残粉等级,他看着三爷沉默片刻,噗通跪倒在三爷身边:“三爷,您能收我当徒弟吗?我想成为您的弟子,常伴在您身边,向您学本事!”   “这个……”   三爷看着跪倒在身边的郝之问,也没什么犹豫的,直接就轻笑着点点头:“可以啊,如果你能中状元的话,我就收你当徒弟。”   三爷对收徒弟有什么要求。   其实也没什么要求,只要人不坏就可以。   但问题是,三爷是一个负责任的人,收太多徒弟的话,他照顾不过来,所以就只能把标准提高,让拜师的人,先考一个状元。   不然的话,按照三爷这个知名度,和他这个心软的性格,得收几万号徒弟。   “三爷,为了能拜入您的名下,这届的金科状元,我郝之问拿定了!”   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郝之问立刻就熊熊燃烧起来。   “之问,好学是一件好事,但你也得劳逸结合啊。”   “来,看看报纸,平和一下心中的激动。”   三爷看着已经要烧起来的郝之问,把报纸推到他的身边,好让他消消火。   “谢三爷关心。”   斗志归斗志,休息归休息,既然三爷都让自己休息一下,那郝之问也不好拒绝,直接就拿起了桌上的报纸。   “三爷,您这个特刊,不就是您压的科举试题吗?”   打开自己最期待的《狂三周报》特刊,郝之问立刻看到了,一道道自己熟悉的习题。   “对啊,科举当前,我出一期特刊,当然要围绕着科举来谈啊。”   三爷笑着点点头,对着郝之问勉励一句:“不过之问,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果我压中了某道题,你可不要给三爷我丢人啊!”   “三爷,题失头掉,我不会辜负,三爷您对我的期待的。”   本来看报纸是为了放松,但是看到这份试题之后,郝之问回想着三爷的悉心教导,整个人又亢奋了好几倍,对状元的渴望,也愈发强烈起来。   ~~~~~   郝之问像打了鸡血一样,等着在考场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但其他举子看到这份特刊之后,想法就大为不同了。   京城,鲤鱼胡同,连升客栈。   凭借着胡同名字,和客栈名字的好寓意,连升客栈在每届科举期间,那都是客满为患,人山人海。   从全国各地赶来的考生中,只要是稍微有点闲钱的,就都会住到这家客栈里,在搏一个好彩头的同时,也顺便认识一下同科的同学,提前铺垫一下人际关系。   方谦儒,赵德杉。   这两位作为海清县人,理论上是没必要这么早来京城的,但官场就是人场,考试很重要,认识人也很重要。   所以这两位虽然离京城近,但为了能多认识一些同学,他们还是早早就住到了连升客栈,每日和不同的举子饮酒作乐,谈天说地,增进感情,好等着当官以后,能迅速拉拢在一起。   “谦儒兄,德杉兄,这位押题的张知县,就是你们县的知县吧,我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已经听无数人说过这位知县,说他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你们二位和他接触的比较多,所以我诚心问二位一句,这位张知县,真有民间传闻的那么神?”   拿着一份《狂三周报》的特刊,一位来自外地的举子,满脸好奇的朝方赵二人问道。   “张知县确实很神,在很多方面也都有造诣,但押题这方面,我敢保证他不行!”   “因为他这官儿,是皇爷特批的,他本人根本没有参加过科举!”   方谦儒喝的有些高了,所以说起话来,也是比较奔放: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能被压出来的题,它能是正经考题?”   “反正我不信!” 259 低俗,低俗,还是低俗   对于不认同的东西就疯狂攻击,也算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   要说方谦儒真的不认可押题吗,如果他真不认可的话,他为何要花高昂代价,去请内阁首辅的弟子吃饭,只为了摸清一些,首辅大人的出题思路?   他不是不认可押题,他只是不认可三爷押题。   因为三爷若押题准的话,那他的努力付出不就白费了。   所以为了让自己的内心好受一些,方谦儒当然要攻击三爷的押题能力。   “谦儒兄说的有理,这能被压出来的试题,哪能是正经试题,更何况押题的人,还是一个外行人。”   “我看这张知县押题,更多还是为了凑科举的热闹,想多卖一些他的报纸吧。”   人以群分,能和方谦儒这种,屡试不中老举子走得近的,自然也是一些,科举失利过几回的老考生。   这些老考生考的多了,也就自认为自己有一套做题秘法,面对三爷这种‘外行人’的押题,自然会本能的产生排斥。   “浩然兄真乃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他张知县的小九九,凭借浩然兄如此才情,这次春闱的金榜之中,必定有浩然兄的一席之地。”   听到眼前的刘浩然,也瞧不起三爷的押题,方谦儒立刻就产生了共鸣,进而也就吹捧起这位,独具慧眼的同学。   “谦儒兄谬赞了!”   心情舒爽的自谦一句,刘浩然继续拿出几份报纸:“今天这日子,说来也奇怪,除了《狂三周报》出了特刊之外,市面上还出现了几种新报纸。”   “几种新报纸?”   方谦儒一乐,立刻也来了兴致:“但不知这新报纸,是何人发行的?”   “何人?”   刘浩然笑着,将几份报纸,排开在桌面上:“据卖报的童儿说,这几份报纸的幕后东家,正是咱们的几位皇子殿下。”   “呦?几位皇子殿下的?”   “那我可要看看这皇子殿下的报纸上,都写了点什么内容,和张知县的《狂三周报》,有何不同。”   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报纸,方谦儒一眼就看到了报纸封面上,硕大的《二酉报》三个字。   “二酉报,书通二酉,真不愧是皇子殿下的报纸,报名就取得如此有内涵。”   “用焚书坑儒期间,伏生偷藏在大酉山,小酉山中的千卷古籍为名,说明报纸中的包罗万象,博通古今。”   品读着《二酉报》,富含深意的名字,方谦儒满怀期待的,将手中的报纸平展开来。   和三爷通俗易懂,面向所有群体的《狂三周报》完全不同,方谦儒手中的这份《二酉报》,一看就是针对文人群体的。   里面的文章对仗工整,用词华丽,动不动还弄点文人典故,如果没有点文化底蕴,一般人根本看不懂上面写了点啥。   但一般人看不懂,方谦儒这种老文人,看的可是十分开心   看着报纸上那精致的行文格式,方谦儒就差拍着桌子,唱起歌了:   “这才是报纸该有的模样嘛,行文规范,用词高雅,看着就让人,打心眼里那么美。”   方谦儒盛赞着《二酉报》的行文,然后开始阅读起里面的具体内容。   怎么说呢。   这种感觉就像是用腐坏的肉,炸了一块金黄酥脆的肉饼。   只看外表的时候,会觉得这东西很好吃,但真正把第一口咬下去之后,才发现这玩意根本不能吃。   《二酉报》是一份什么样的报纸?   就是一份文人文章大杂烩,里面都是一些皇子的幕僚,写的一些加满私货,吹捧皇子的酸腐文章。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狂三周报》的话,方谦儒会觉得,这些文章还不错,至少用词上很华丽,符合他的文人审美。   但万物就怕比较啊。   看过《狂三周报》那种,内容丰富,娱乐性十足,各种新版块不断的,成熟报纸之后。   再看《二酉报》这种酸腐文章合集,哪怕是方谦儒这样,看三爷不爽的人,也不得不评价一句:还是张三有一手。   “德杉,你手中那份报纸,也都是一些无趣文章吗?”   放下手中的《二酉报》,方谦儒看向身边,同样一脸厌烦的赵德杉。   “没错谦儒兄,都是一些酸腐至极,没什么特点的文章。”   赵德杉说着,也把手中的报纸扔下,但为了照顾方谦儒的面子,就没再反过来吹捧《狂三周报》的优秀。   只是这餐桌前的片刻沉默,还是让方谦儒有些脸上发烫,不过好在他脸皮够厚,很快就招呼着同桌好友,立刻转换了话题。   ~~~   继续把话题说回报纸,连方谦儒这些老文人,都没法接受皇子们的酸腐文章,那街边的平头百姓们,就更加是接受不能了。   “这什么玩意啊!看都看不懂!不知道报纸写出来,是给人看的吗?”   “文章,文章,文章,我们又不考科举,看这些破文章有什么用?能不能来点有意思的东西?”   “就是啊,这些破文章有什么可看的,没内容可写的话,就别出报纸啊!”   “行了,行了,哥几个别骂了,咱有这时间,看看《狂三周报》上的内容不好吗?我听刚刚一个买报纸的哥们说,这次报纸后面,还有一个科举竞猜模块,猜中谁是状元的话,还有奖品呢!”   “什么?还有竞猜!那我得赶紧去买一份看看!”   这群被皇子名头吸引来的客户,听到《狂三周报》上有科举竞猜,便纷纷扔下手中的报纸,朝卖《狂三周报》的报童跑去,只留下报摊前的皇子家丁,望着空荡荡的摊位发呆。   王府街,大皇子府。   用一把精致的小剪刀,修剪着面前含苞待放的牡丹,大皇子压抑下心中的期待,声音尽量平和的问道:“魏瑾,咱们的报纸买的如何了?”   如何?   一塌糊涂!   在街上都被骂的不成人样了。   刚接到手下汇报的魏瑾,自然是知道,这些话不能直说,所以只能斟词酌句的侧面答道:“回禀殿下,咱们的《二酉报》高雅非凡,一般的寻常百姓,根本理解不了其中奥妙。”   “这第一期报纸,是写的稍微文了一点,百姓们不理解,也实属正常。”   “那文人中的反应呢,我这《二酉报》的第一期,可是专门为他们所写的。”   “手下收集情报的人不是常说,这些文人嫌弃《狂三周报》的简单直白,这次看到《二酉报》之后,定然爱不释手吧?”   爱不释手?   他们拿这些报纸擦桌子的时候,是挺爱不释手的。   听着大皇子自信的声音,魏瑾心里那叫一个纠结,但皇子的问题不能不回答啊,所以魏瑾只能,继续避重就轻的回答道:   “回禀殿下,据手下探子所言,有一部分文人在购买了《二酉报》之后,反向还是不错的。”   虽然没有人准确看到,有人反响不错,但那么多买报纸的人群中,总应该有一两个喜欢的吧。   魏瑾在心里,这般解释着。   “有一部分反应不错?具体有多少人?”   “算了,你直接告诉我,报纸卖了多少份吧。”   听着魏瑾含含糊糊的声音,大皇子的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回禀殿下,截止到午时整,全京城一百零七个摊位上,共计售出报纸一百七十六份。”   魏瑾报完这个数字,立刻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几步。   “一百,七十,六份?”   大皇子念一个词,捏一下剪刀,三个词说完之后,牡丹上的三株花骨朵,已经全都掉到了泥土上。   “三月九号春闱,单就算这期的举子,京城也有两千五百位读书人,面对这几千号读书人,《二酉报》才卖了一百多份?”   大皇子的声音有愤怒,又茫然,还有怀疑,看着大皇子脸上,光谱似的丰富表情,魏瑾赶紧跟着安慰一句:   “殿下,这《二酉报》销量低,其实是有原因的,它和咱们报纸的质量没什么关系。”   “有原因?有什么原因?”   大皇子看向魏瑾,等着他说出背后的原因。   “殿下,我觉得咱《二酉报》销量不好,纯粹是因为文人们不爱看报!”   “殿下,您先别生气,我这么说,也是有证据的。”   看着大皇子面露怒色,魏瑾赶紧跟着解释道:“今天除了您有发售报纸,您的几位兄弟,也全部有发售报纸,但不管是您的报纸,还是其他几位殿下的报纸,全部都销量不好。”   “甚至包括《狂三周报》,也在今天发售了科举特刊,同样是针对新科举人,但同样的也是销量惨淡,据城中的探子观察,也就是卖了一百份左右。”   《二酉报》的销量惨淡,魏瑾并不害怕,因为只要其他人,和《二酉报》一样惨淡就好。   “《狂三周报》的销量也不好?”   就像是所有差生,听到学霸考了不及格一样,听到《狂三周报》的销量也不好,大皇子朱峰立刻就精神起来:“它的特刊有吗?拿来给我看看。”   “请殿下过目。”   对于这种关键的救命符,魏瑾自然是早早准备好,随时放在身边备用。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押题,张三的科举特刊竟然是押题,他考过科举吗?他就敢押题!”   大皇子畅快的大笑着,评价着三爷的狂妄,在他大笑一阵之后,朱峰对着魏瑾问道:“那《狂三周报》本身呢,这期的销量如何?” 260 同行是冤家?不,同行是杀父仇人!   殿下,您问这个问题,是有多想不开啊!   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朱峰的想太多,魏瑾尽量轻声的回复一句:“最新一期《狂三周报》的销量,和往几期差不多。”   “和往几期差不多……”   大皇子咂咂嘴:“兜售一空?”   “回禀殿下,兜售一空。”   魏瑾点点头,苦笑着在心里补充一句:何止是兜售一空,因为竞猜活动的关系,今天人们为了抢这《狂三周报》,都快要打起来了。   似乎是为了回应魏瑾的吐槽,在大皇子府的围墙外面,一阵隐约的争吵声,传进了这间靠近院墙的花房中:   “你这个兔崽子给我站住,这《狂三周报》明明是我先看到了,凭什么你买跑了!”   “老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连这个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你还是先回娘胎里,再修炼几个月吧!”   争吵声一闪而过,面对着重新陷入沉寂的花房,朱峰有些艰难的苦笑一声:“看来这一期,不只是兜售一空啊。”   “殿下……”   魏瑾正打算安慰自家殿下两句,朱峰就抬手制止了他:“那些无用的安慰,就不必第一说了,把这一期的《狂三周报》拿来,我要亲自研究一下,这报纸的门道究竟在哪,凭什么他张三的报纸,就能卖的这么好。”   “遵命,殿下。”   看着朱峰非但没有怪罪自己,反而开始虚心学习,魏瑾在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有些欣慰。   把最新一期的《狂三周报》递给朱峰,魏瑾继续垂手而侍,等着朱峰询问自己问题。   “魏瑾,我看着新闻板块就不错,《二酉报》是不是可以学习一下?”   “府里在京城也有不少探子,让他们搜集一些京城的大事小情,汇报给报纸那边,不是就可以弄一个新闻版块吗?”   朱峰也是《狂三周报》的老读者了,对于报纸里的各种版块,也是十分清楚,至于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学习《狂三周报》。   那只能说,初生牛犊还不怕虎呢,人家堂堂大皇子,怎么能上来就学习别人,那肯定得走出一条自己的道路才行啊!   只是现在被现实教做人了,朱峰就只能顺势而为,学习一些三爷的先进经验。   “殿下,这个恐怕不行,府中虽然有大量的密探,但这些密探皆有自己的任务,如果让他们兼任记者工作的话,可能会影响他们对朝中大臣的监视。”   “如果殿下想要探得京中大事小情,开展出专门的新闻板块,可能需要招募一批专门负责此事的记者。”   听到朱峰想报道新闻,魏瑾立刻泼上一桶冷水。   “招募一批专门的记者……”   听到要招人,大皇子不由嘬起了牙:招一批专门的记者,那得花多少钱啊,我这经费又比较紧张……   啧,要不还是算了。   大皇子虽然金主很多,收入不菲,但他本人的花销也很大,再想想报纸大概率是个赔钱货之后,大皇子犹豫了。   “那京剧版块呢,这个版块应该用不了什么人吧。”   大皇子看着娱乐版块里,各种京剧秘闻,各种花旦采访,觉得这项工作,自己也能来。   “殿下,京剧本身,他就是张三的东西啊,咱们也弄京剧,是不是有点拾人牙慧?”   魏瑾继续泼着冷水。   “那就体育,足球不是很热门吗?”   “殿下,足球,也是张三的产业。”   “那小说呢?小说这东西,总不是张三的东西了吧!”   “回禀殿下,狂三周报上,最热门的《西游记》,以及其他几部热门小说,也全都是张三的手笔。”   “张三!张三!张三!又是张三!”   大皇子满脸怒气,把手中的报纸,重重摔在书案之上:“这世间就没有张三不会的吗?”   好像还真没有。   魏瑾在心里补充一句,默默等待着,大皇子把心中的怒气发泄完。   “算了,张三在某些方面,确实是天纵奇才,羡慕也羡慕不来。”   “你去和下面做报纸的人说一句,让他们继续想办法,一定要给我把报纸的销量提上去,就算超不过《狂三周报》,也必须要超过其他几位皇子的报纸。”   “报纸在民间的强大影响力,咱们决不能拱手让人!”   两个人吵架,能吵着吵着动起手来,但一个人发火,很快就会平静下去,重新冷静下来的朱峰,面对着这个报纸死局,决定发挥首领特权,把麻烦都推给属下。   “遵命,殿下。”   看着朱峰采取了‘推卸责任’,身为属下的魏瑾还能说什么,一级一级往下压呗,反正出了事儿,找个替死鬼就好。   ~~~~   皇子的命令,一级级的从高处落下,最后总要落到一个倒霉蛋身上。   而董达,就是那个倒霉蛋。   作为大皇子府里的最低级小喽喽,他只能默默承受上司的各种无理要求,只是承受归承受,等死是不能等死的。   在强大生存压力的逼迫下,他决定‘投敌’了:既然我想不出能让报纸大卖的方法,那我为何不去找找,张三那边的人取取经呢。   想到就做。   通过几位朋友的引荐,董达在一间属于狂三党的酒馆里,见到了京城新闻部的头号编辑,要震惊。   看着这位贼眉鼠眼,颇有盗贼之风的业界大佬,董达赶紧拱手行礼:“见过要前辈。”   “坐坐坐,不必那么客气,咱都同行,不分贵贱,你直接叫我一声要编辑就行。”   同行是冤家。   面对一个敌对势力的同行上门,要震惊为何要亲自接见,那当然是有他的想法的。   面带微笑的,招呼董达一声,要震惊赶紧吩咐人给他上酒:“周掌柜,给董编辑上瓶黄酒,要安州的。”   “要编辑,您太客气了!”面对要震惊,出乎意料的热情招待,董达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董编辑不必客气,我和方老七那都多少年的兄弟了,你是他介绍来的人,我岂能怠慢。”   要震惊表情真挚,语气热烈,丝毫看不出所谓的方老七,不过是他随口胡诌的人。   “原来要编辑和老方那么熟,那咱们之间也算是兄弟的兄弟了。”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尽力在表演。   董达见到要震惊,本来就是不停的托关系,所以他并不知道所谓的方老七是谁,但不知道无所谓啊,只要能蹭热度,拉关系就好。   “什么叫兄弟的兄弟,董兄和我要某人之间,不就是亲亲兄弟吗!”   看到董达如此上道,要震惊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要兄说得对,是小弟不会说话了。”   要震惊喜欢董达的上道,董达也喜欢要震惊的随和。   两人都想和对方拉进关系,那感情‘升温’起来能不快吗,不过推杯换盏,瞎扯淡几句的功夫,两人的关系就已经如胶似漆起来。   额,至少表面上是。   “要兄,小弟今天来找要兄,其实是有事相求。”   胡天侃地的聊了一阵儿之后,已经有些喝上头的董达,突然想起自己还是有任务的,所以赶忙强振起精神,对着要震惊恳求一声。   “有事相求?”   “把相求俩字儿去掉,有事儿兄弟你就说话,我要震惊保证鼎力相助!”   这小子终于说正事儿了,在喝下去,我都要喝高了!   在心里暗松一口气,要震惊满脸义薄云天的说道。   “能认识要兄,真是我董某人一生之幸!”   顺口吹捧一句要震惊,董达说出了自己的请求:“要兄,我是在大皇子手下,给大皇子编辑报纸的,可我们发售的那个《二酉报》,您肯定也看到了,它不灵啊,所以我就想问问哥哥,这报纸到底该怎么弄。”   “怎么弄报纸?”   故作姿态的沉吟一声,要震惊有些‘为难’的说道:“兄弟,我这也是给别人干活,你说我要是把《狂三周报》的秘密,全告诉了你,我这也没法交代啊。”   “哥哥,您不用跟我说《狂三周报》的秘密,因为您家报纸上的版块,我们也都研究了,发现根本玩不转。”   “所以我就想问问您,有什么别的,您家报纸用不上的招儿,给兄弟我分享分享?”   要震惊故作为难的模样,反而让董达感觉十分真诚,感觉这个人十分可信。   我如果没有受,情报局的专业训练,也应该像他这般单纯吧。   看着已经彻底上道的董达,要震惊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了:“董兄,你这么问的话,兄弟我还真有两招,只是这两招,不太上的了台面。”   台面?   听到这个词,董达呲笑一声:我再顾及台面的话,都要被人抬棺了。   “还望哥哥指教!”董达急迫催促道。   “既然董兄不介意的话,那我就说了。”   要震惊往桌前凑了凑,一只手撑着桌面,故意压低声音说道:“董兄,这报纸想要卖得好,就必须得写读者喜欢的东西。”   “那读者喜欢什么呢,无疑是高度刺激的,能吸引人眼球的,诸如朝廷内幕啊,灵异鬼怪啊,风花雪月啊,之类的奇异故事。”   要震惊作为京城新闻部的主编,自然是知道舆论的恐怖战力,所以为了维持《狂三周报》的强大影响力,他必须要未雨绸缪,把潜在竞争者,都引上岐路。   让他们去专注搞黄色,让他们去报道假新闻,把他们报纸的公信力都透支掉,那狂三周报的地位,就可以巍然不动,永立山巅。   “哥哥,风花雪月还好说,剩下的朝廷内幕,灵异鬼怪,这些东西我们也接触不到啊?”   董达并不知道报纸公信力的重要性,当然,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关心,因为上面传达给他的任务,只有提升销量一条。   “据说,传闻,有人透露……”   “兄弟,我只能说到这儿了。” 261 这可能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吧   愉悦送走了,自认为拿到销量秘籍的董达,要震惊又马不停蹄的,接待了另外几位皇子的报社成员。   多人运动,才能感受到极致的快乐。   花边新闻的销售秘法,当然不能只分享给董达一人,不然独大出来一家,过于庞大的花边新闻报社,对于《狂三周报》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只有让几位皇子的报社互相竞争,互相划分市场,把每家报社的规模,都控制到一定程度,对于《狂三周报》而言,才可以算是高枕无忧。   而且所有皇子都搞花边新闻的话,等到他们把规模弄大了,我们在塞点钱,让言官们一吵吵,皇帝为了皇家颜面,岂不是会直接禁止皇子们搞报纸。   等到那时,这报纸的天下,不还是属于我家三爷的,到时候再开个独立报社分部,把已经培育成熟的花边新闻市场一吞并。   如此大的功绩下,我怎着也能混个戒指戴戴吧?   幻想着三爷,给自己戴上‘三之戒’的荣耀一幕,要震惊四仰八叉的坐在躺椅上,声音放肆的狂笑起来。   就像三爷从未想过,自己心血来潮设计的荣耀戒指,能给狂三党成员,带来一波新动力一样,弘德十五年科举的举子们,也从未想过三爷的题,竟然能押那么准。   ~~~~~   三月九日,科举第一天。   大朙的科举制度,要连考三场,每场考三天,第一场在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   每场都是前一日进场,后一日出场,比如第一场考试就是:九号进考场开始考试,一直考到十一号出考场结束。   虽然十一号出场那天,能回家休息一晚吧,但在考场里待三天两夜,也确实是非常辛苦。   而且这三天中,你是不能随便乱跑的,吃喝拉撒睡,全部都要在一个小隔间里完成,三天下来,想想那个感觉。   也就是三月初的天气还比较凉快,这要是在三伏天的话,除非你便秘,不然那个味道~   对吧,懂得都懂。   “三场辛苦磨成鬼,两字功名误煞人。”   “这科举,不好考啊!”   坐在朱柦王府的小院里,三爷望着京城的方向,不由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   “遵法,你光感慨别人,自己就没点想法?”   “虽然你现在官声极望,名头正盛,但你真想出阁拜相,踏入内阁的话,还是要有一甲进士,翰林学士的底子才可以。”   “不然纵使你的能力再强,也没法进入那个,大朙的真正权力中枢。”   三月正是吃韭菜的季节,所以朱柦一边吃着桌上的韭菜馅饺子,一边朝三爷建议到。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这不是朝廷的潜规则吗?”   “怎么听王爷您的说法,这规则已经改成正式的了。”   三爷吃饺子,喜欢吃锅挑儿,所以在他的醋碟旁边,就像吃单人小火锅一样,支着一个小锅,锅里面是现包现煮的几个饺子。   “遵法,有时候潜规则的效力,可要比白纸黑字的条例强多了。”   朱柦吃饺子,是标准的先盛在盘子里,等放凉了再吃,虽然和三爷的吃法不同,但王府人多啊,完全可以满足两人,个性的吃法。   “不不不,王爷,我觉得等我够资格入阁的时候,这个潜规则,应该就没有了。”   三爷捞出一个,煮之刚好的饺子,稍微放在醋碟里沾了沾,就趁热放入了口中:   猪肉的醇厚,混合着韭菜的清香,趁热吃进嘴中,激发起那抹陈醋的酸爽,这感觉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美!   “潜规则没有了?”   三爷美滋滋的享用着饺子,朱柦却激灵灵坐直了身体:“遵法,你这不会是……选择了那条路吧?”   看着瞬间绷直身体的朱柦,三爷吃饭节奏不乱,一边淡然的沾着醋碟,一边平静的微笑一声:“王爷,我这人您也了解,不太喜欢走常人走过的道路。”   “你……”   看着如同唠家常一般平静的三爷,朱柦抿着嘴沉默片刻,终究发出一声叹息:“算了,随你们高兴吧,反正你小子要钱有钱,要船有船,实在不行的时候,直接跑东瀛就好了,总归不会有生命危险。”   “王爷,您这算是连后路,都给我们想好了吗?”   听着朱柦,连败逃路线都给自己规划好了,三爷一时间还真有些哭笑不得。   “多准备点,总没有坏处吧。”   朱柦白了三爷一眼,然后表情认真的拜托道:“如果真出现要东渡的那一天,遵法,人你可要给我照顾好啊,不然我终身都不会原谅你。”   “照顾好……”   感受着小樱的‘绵柔’注视,三爷无语的点点头:“可以,我保证她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要玩有玩,怎么开心就怎么活,保证不会让人欺负她好吧。”   三爷和朱柦是知心好友,所以对于朱明月,三爷也可以像朱柦一样,把朱明月当成妹妹对待。   反正以三爷的财富而言,多养一个人,少养一个人,完全没什么区别。   而且说句实话,三爷真不认为自己会输,会出现东渡的那一天。   他背靠系统,朱明月身负异能,如此俩挂逼凑到一起,还弄不到一个大朙皇位的话,三爷还不如找块豆腐,和朱明月一起撞死在上面算了。   “行,遵法,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对于三爷的人品,朱柦还是很相信的,当然,对于自己家妹子的手段,朱柦也很相信,他问出这个问题,无非就是寻求一个安心罢了。   “王爷,其实您对我们,还是可以抱有一些信心的。”   看着一脸安心样的朱柦,三爷还是顺口强调了一下自己的能力,不过这话题也没敞开了聊,所以三爷很快就转移了目标:   “行了王爷,咱不聊这些遥远的事儿了,咱说说最近的事儿吧,您的球怎么样了?这可还有一个来月,就要开赛了。”   对于足彩这项重要的刑期收入,三爷可是十分看重的,一号那期对于科举状元的竞猜活动,就是三爷在足彩发售前的,一次预热活动。   然后从报纸卖脱销的结果来看,三爷只能说一句:果然不管在任何一个世界,彩票竞猜都让人沉迷。   “我的球怎么样了?”   说到自己擅长的话题,朱柦也重新精神起来:“遵法,除了罗俅带领的那个,狂三工业代表队,其他球队来一个提一个,来两个踢一双。”   “呦,王爷,您踢球的手艺可以啊,有没有兴趣在这方面,长足发展?”看着朱柦自信的笑容,三爷跟着搭话道。   “长久踢就不必了,我这也是心血来潮,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爱了。”   “不过这球赛有你盯着,我什么时候想踢了,什么时候上场不就行了。”   要么说身份决定眼界呢,对于朱柦而言,足球比赛,那就是一玩儿的东西,属于想爽了,就上去爽一把,不想爽了,就随便扔一边,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没问题王爷,有我盯着这球赛,您什么时候想踢表演赛,就什么时候上去踢。”   对于外人,三爷是绝对公平的,但对于自己人嘛,该有的小照顾,还是要照顾的,只要不影响正赛的公正性,表演赛和球场,三爷可以随便给朱柦安排。   “遵法,要么你是我的好兄弟呢。”   朱柦端起手边的黄酒杯,和三爷轻轻碰一下,然后像是想起什么般,对着三爷问道:“对了遵法,我们球队的队服,你设计的怎么样了?”   “嗨,王爷,你不提我都忘了,今天来找您,除了吃饺子之外,就是给您送队服来着。”   三爷一拍额头,接过小樱递来的包裹,然后将里面的队服拿了出来。   这是一套标准的现代球衣,上半身短袖,下半身短裤,虽然没有尼龙护腿,但是可以用绑腿代替。   至于球鞋的话,宋朝就有带鞋钉的皮制球鞋了,不过那种球鞋的外形,还是呈现短靴模样,不太方便脚腕的活动,而且重量偏高。   所以三爷就给它改进了一下,直接弄成了低腰的现代球鞋,虽然金属的鞋钉,还是让球鞋偏重,但比起靴子型球鞋,已经轻便许多了。   “嚯~~”   “遵法,你这套衣服,设计的可以啊。”   “轻便,简洁,清凉,我踢球的时候,最烦的就是身上这套长衣长衫,动起来束手束脚不说,而且还很容易出汗。”   有些人可能对古人有误解,那就是他们一直都穿的很保守,   其实这个观点是错误的,人家天儿热的时候,也穿得很清凉,特别是对于男性而言,光膀子都不叫事儿,最直观的比如说弥勒像,那不就一幅坦胸露乳的模样。   朱柦虽然不至于那么奔放吧,但穿个短袖短裤,心里还是没什么压力的。   “王爷,要试试吗?”   看着朱柦对新球衣,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三爷微笑着提议一声。   “试试,好啊!”   “陈伴伴,把偏厅的暖炉旺一旺,我要试试遵法这身新球衣。” 262 完了,泄题舞弊案暴露了,但结果……   “遵法,你这鞋,有门道啊!”   穿管靴子踢球的人,突然换上轻便的低腰球鞋,自然是瞬间就感觉到了上面的不同。   活动了活动自己的脚腕,朱柦一边颠着球,一边对新球鞋评价道:“鞋随脚动,脚踝完全不受束缚,遵法,你这鞋好用啊!”   最近天天都在踢球的朱柦,只是一上脚,就知道了新球鞋的优秀之处。   “王爷您喜欢就好。”   身为一个‘发明家’,三爷最喜欢听到的话,就是别人对他作品的褒奖。   “嘿嘿,有了这鞋,我感觉自己踢球的水平,又能提高不少!”   朱柦将脚尖颠着的足球,猛然踢高,接着一个倒挂紫金冠,就把足球踢到了院中:“遵法,怎么样,我这水平可还入你法眼?”   “王爷霸气,王爷威武,王爷球技冠天下。”   奉承着朱柦的球技,三爷在心里吐槽一声:也就是你家房梁高,不然这一脚下去,梁上的耗子,也得给你踢下来。   “不行,我今天换了这一身新球衣之后,感觉脚痒的不行,遵法,走,跟我踢球儿去。”朱柦是标准的想起一出,是一出。   “王爷,咱饺子才吃了一半啊!”不同于朱柦已经快吃饱了,三爷那种小纠结的吃法,才刚吃了几口饺子,现在肚里还没底儿呢。   “吃饺子有什么着急的,你想吃的话,晚上咱再吃,反正你又不当值,咱吃个通宵也可以。”   朱柦不由分说,带着三爷就前往了球场。   可三爷是谁啊,想了想球场就是自家的之后,三爷果断下令,让王府的差人,顺便把包饺子的东西都带上,三爷要一边看球,一边吃饺子,玩的就是一个:人生在世,想咋就咋。   ~~~~~   海清足球场。   虽然名字叫足球场,但比起后世,设施完善的现代球场而言,海清县搭建的这个大朙版足球场,更像是一个大学的标准操场。   中间是一块用于踢球的场地,而四周就是一阶阶的水泥看台,没错纯水泥的看台,上面没有座位,看着就和一圈水泥楼梯似的。   这种简陋的球场,如果放到后世的话,绝对得被人喷出翔,但在大朙这个时代里,这已经算是超豪华的足球场了。   “来了,来了,来了,球员们出来了。”   “嚯,那不是灵王殿下吗,怎么今天换行头了?”   “王爷这身新衣服设计的好啊,短袖,短裤腿儿的,踢起球来,肯定轻便!”   球场上,朱柦正带着自己的队员们上场,虽然今天没他们的比赛,但朱柦动用了一番钞能力之后,还是给自己找来了一个陪练队伍。   在球场下,两队的热心球迷们,听到自己喜欢的队伍,今天有表演赛,也是纷纷来到现场,为两队加油鼓劲。   唯有三爷和小樱两人,平静的坐在贵宾看台上,一边包着饺子,一边随意的看着球场上的比赛,突出的就是一个闲适淡然。   “三爷,您这球看的,可真够悠闲的。”   前来汇报工作的文粲钰,看着三爷在看台上,包饺子的悠然姿态,不由发出一声吐槽。   “粲钰,你来了。”   三爷冲文粲钰扬扬头,示意他坐下的同时,还顺便给他捞了几个饺子:“来,坐,吃个饺子。”   “多谢三爷。”   双手接过三爷递来的盘子,文粲钰并未动口,而是先汇报了自己的工作:   “回禀三爷,关于科举特刊的回收工作,已经彻底完成了,除了卖出去的一百零六本特刊外,其余特刊皆以进行了回收焚毁,保证不会再流出一本特刊。”   “很好,我就喜欢你们这个,干净利落的工作效率。”   科举题泄密,有缘者得知。   既然你们前期不买特刊,那这开考之后,你们就不要想了。   三爷把目光,看向京城的方向,期待着第一场考试之后,众考生的心态。   ~~~~   其实这就是三爷多虑了,根本不用考试完成之后,今年科举的考题一发下来,不少举子就把笔捏断了。   我滴个亲娘,三爷押的这么准啊!   看着今年的科举考题,回想着自己做过的,十数道同类型题,郝之问差点就激动的唱起歌:   “三爷,您等着,今年的状元,我郝之问拿定了!”   回想着那十几篇,被三爷批改过的同类型文章,郝之问笔触飞快的,就开始在纸张上书写起来。   持同样庆幸心态的,并不止郝之问一个,其他一些做过三爷题目的举子,虽然不像郝之问那般融会贯通,但也都有了一定的写作底子,所以下起笔来,也是非常流畅。   除了这极少数做过题的举子之外,考场中大部分举子,都是不知道科举特刊,或者是买了特刊也没有细读,只是笑笑就忘记了这回事儿的。   对于这部举子而言,今天的考试,就是一次正常的考试,并不会有什么心态上的影响。   但除去这两种举子之外,剩下那极少一部分人,就是看了题目,但没有做题的,在这部分人中,有两位代表性的人物,方谦儒和赵德杉。   这两位海清县老哥,非但没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还老是和人科普,三爷的押题水平有多差。   这科普的多了,看特刊的次数就多了,上面一些题目的内容,也就会不自觉的,记录在脑子里面。   姓方的!   我方了你的祖姥姥!   看着今年的科举题目,赵德杉瞬间就忘记了,前几天和方谦儒,你侬我侬的基友关系,满肚子里都是怨恨,自己为什么要听信他的谗言,放弃提前一个月做题的机会。   赵德杉的心态崩了,方谦儒也差不多,看着这似曾相识的题目,他脑子里就一个想法:我和进士,又一次失之交臂了。   怨恨的揉搓着自己的额头,方谦儒无声哭泣片刻之后,想到自己还拉了不少人下水,便重新调整好心态,动手做起了题:   还有那么多人陪着我一起倒霉,我又何苦自怨自艾,就算第一场稍有些落后,在后面两场找回来不就行了。   我就不相信这个考场中,能有超过一百人,做过张三的押题册!   方谦儒的内心还是比较强大的,很快就想通了自己,落后的并不是很多,只要后面能迎头赶上,还是有中进士可能的。   就这样,考场中有人欢喜,有人愁。   时间转眼就到了三月十一号,到了交卷的时刻。   科举的规定是第三天交卷,但没有规定是几点交卷,所以考生们可以自行选择交卷时间。   而对于方谦儒而言,他赶着回去看后两科的题目,那自然得早早交卷,迅速离开考场,赶回自己的客栈之中。   一路马不停蹄的跑回连升客栈,无视掉朝自己打招呼的客栈掌柜,方谦儒闷头就闯进了刘浩然的房间。   没错,别人的房间,因为方谦儒并没有买三爷的特刊,所以他只能‘借用’一下朋友的特刊。   “特刊呢?张三的那本特刊呢?”   把刘浩然的随身书箱,翻了个底儿掉,方谦儒也没有找到那本,心心念念的特刊。   “谦儒兄,你是在找这个吗?”   就在方谦儒一脸茫然,外加心急如焚的时候,一抹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顺着这道熟悉的声音转过头,方谦儒一眼就看到了,依靠在门框边,拿着本特刊扇风的赵德杉。   “德杉兄,你……”   老实说,看到赵德杉,方谦儒是有点小尴尬的,不过小小的尴尬,很快就被功名的诱惑所吞噬,他大步流星的走向赵德杉,急吼吼的说道:“德杉兄,这张三押题很准的,咱们也赶紧看看后面的题目吧,争取把后两场考好!”   “看后面的题目?”   赵德杉把手中的特刊握紧,表情有些狰狞:“看谦儒兄的态度,这第一场考的还不错?”   “也就是一般发挥吧。”   方谦儒点点头,有些急切的说道:“过去的考试,咱先别管了,咱现在最重要的,是考好后面两场考试!”   “一般发挥?考好后面两场?”   听到这个提议,赵德杉直接笑了,他笑的有些声嘶力竭,笑的让人毛骨悚然,在疯狂的大笑一阵之后,赵德杉收拢起笑容,看着方谦儒认真的说道:“谦儒兄,提前知道考题,这可是作弊啊!”   “我们要做一个诚实的人。”赵德杉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特刊,片片撕碎。   就在方谦儒整个人都看蒙的时候,客栈的楼梯下面,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好狗贼!你在干什么!”   喊话的人是刘浩然,看着赵德杉撕特刊的动作,他整个人发疯似的跑上楼梯,结果正赶上赵德杉来了个天女散花,把特刊的碎屑,撒的满地都是。   “赵德杉,你是疯了吗!”   刘浩然拽着赵德杉的衣领,满眼怒火的看着他。   “没错,我是疯了!”   赵德杉掰开刘浩然的手,扔下几枚买特刊的铜板,便大笑着走下楼梯。   ~~~~   会试的考生就那么多,通过每位同学之间,复杂交叉的人际关系,三爷科举特刊压题准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整个考生圈子。   在得知特刊是考试秘籍之后,为了不落下后面两场考试,所有考生立刻就云集到了,贩卖报纸的摊位前,打算买一本特刊看看。   “什么?所有特刊都回收了?张三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特刊的话,我们怎么办?我们不是要比那些有特刊的考生,落后好几个身位?”   “不行,这不公平!凭什么我们要和一群,提前知道考题的人考试?”   “是啊!这不公平,我们得去告状!” 263 这科举,不考也罢√   问,这届科举考生,发现科举考试不公平,需要到哪里反应问题。   答,京师顺天府。   科举考试这件事,虽然属于礼部负责,但考试期间的后勤安保,却属于顺天府管理。   这个很好理解,就像高考期间有人作弊了,带走他的人肯定是派出所,而不是当地教育局。   京师,顺天府衙。   顺天府衙的最高长官,是顺天府尹,但是鉴于顺天府的特殊地位,这个职位一般都由中央大佬兼任,比如这一任的顺天府尹,就是由刑部尚书兼任的。   而这些部中大佬,平时都要在六部内上班,所以待在顺天府衙内的最高长官,一般都是顺天府丞。   而这一任的顺天府丞,正是钱如明。   坐在府衙后面的小花园里,钱如明正喝着香茶,鉴赏着院中,逐渐盛开的桃花。   正当他准备吟诗一首,抒发一下心中快活的时候,府衙的一位小衙役,就连跑带喘的就冲进了花园:   “府丞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   看着气喘吁吁的小衙役,钱如明眼眸一挑,语气有些不悦的问道:“出什么事儿了?是大兴县?还是宛平县?”   “回禀大人,都不是,出事的是会试考场。”   小衙役不敢怠慢,立刻答道。   “什么!?会试出事了?”   听到出事的是科举考试,钱如明直接就蹦了起来:“会试出什么事了?着火了?还是有人作弊了?”   “回禀大人,具体的情况,小人也不清楚,反正现在在府衙外面,有几百号举子汇集,都嚷嚷的要见您!”   报信衙役只管汇报情况,多余的评价,一句话都不说。   “几百号举子汇集?”   钱如明有些牙颤的抿抿嘴,语气严肃的挥手决定到:“走,去会会他们,我倒要看看,这贡院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一路健步如飞的走到府衙门外,钱如明看着衙前台阶下,乌央央的几百号举子,说内心能平静下来,那绝对是糊弄鬼:   这么多举子云集,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做了天怒人怨的事儿啊?   “诸位!静一静!静一静!”   钱如明站在府衙台阶上,高举起双手,让哄吵吵的考生队伍,尽量安静一些。   “我是顺天府丞钱如明,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钱某人说,钱某人一定给大家一个公道!”   对待普通百姓的时候,钱如明可以吆五喝六,爱答不理,但是面对举子,特别是一群举子的时候,他还是要保持谦卑的。   因为在这群人中,搞不好就会出一个阁老,出一个尚书,自己如果得罪了的话,后半生就会官途堪忧。   “学生,见过钱府丞!”   吵归吵,闹归闹,见到主事官出来之后,众举子还是一同施礼问好,这里面除了有文人的礼仪,更有对上官的巴结。   毕竟钱如明再怎么说,也是实打实的四品官,是无数人一声都要仰望的存在。   “诸位,贡院具体出什么事了,能让诸位举子一出考场,就直奔这顺天府衙?”   看到这些举子情绪还算稳定,钱如明稍稍松一口气:能这么快安静下来,情况应该不是很糟糕。   “钱府丞,这……”   面对钱如明的提问,一众举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现自己的问题,好像不太容易形容:   其一是,三爷的特刊只是押题,并不是泄题,人家押题押的准,自己就跑来告状,仔细想想的话,好像也太不太合适。   其二是,也没人能保证,三爷的特刊上,能把第二场,第三场的题都押中,自己一群人跑过来就说不公平,确实也有失公允。   至于第三点,人家的特刊想卖几天,也实属人家报社的自由,自己这些人,总不能因为人家不卖特刊,就把人家告上衙门吧。   众举子站在府衙前,看着钱如明的眼睛,发现自己没什么好告人的理由,但心中的不公平情绪,也不能就此作罢,所以思来想去之后,还是把现在的情况,如实和钱如明说了一遍。   听完了众举子的陈述,钱如明心中就一个想法:   三爷,怎么又是您!   您这三天两头就来一个大新闻,实在让我们这些普通人很难办啊!   而且您连科举都没参加过,凭什么押题押这么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在心里吐槽了自家领导几句,钱如明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开口劝解到:“诸位,你们反映的情况,钱某人都了解了。”   “但是在了解之后,钱某人不得不说一句,你们这个想法合情,但不合理。”   “作为顺天府丞,钱某人想不出任何办法,能帮助到你们,但是作为科举的前辈,我可以劝解你们一句:这明天就要考第二科了,你们最应该做的事是复习,而不是在这里云聚。”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已经身处高位的钱如明,看待这个押题事件,自然是站的说话不腰疼:反正我又不考试,你们爱咋咋把。   “钱府丞,可是我们心里!”   面对钱如明的冷淡反应,诸位举子虽然很不开心,但他们也没法反驳,因为钱如明说的是实话,这件事儿,他确实管不了。   就在诸位举子心灰意冷,准备放弃抵抗,乖乖认命的时候,方谦儒站了出来。   他高举起右手,振聋发聩的高喊一声:   “同学们,我们不能就这么认命啊!”   “同样是十年寒窗苦,凭什么我们要慢人一步!”   “这不公平!我们要对这期不公平的会试说不!”   方谦儒的喊声,煽动性十足,他身边的考生们,面对这样的呼喊,皆是纷纷点头称是,然而就在他们打算齐声高呼,应和方谦儒的时候,钱如明先一步说话了。   他看着这位海清县老熟人,声音一半嫌弃,一半讶异的问道:   “方谦儒!方举子!你不就是海清县的人吗?怎么张知县压题准,你反而不高兴了?”   “按道理说,你不应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了。   所有闹事的举子,都一同看向方谦儒,等他开口解释自己的身份。   我……   我现在就想回去,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懊悔着当初,自己的脑残行为,方谦儒嘴硬道:“老夫不耻与之为伍!科举考试,讲究的就是公平,提前押题的话,那和作弊有什么区别?!”   “方举子,如果提前押题算作弊的话,那方举子平时不写文章吗?”   从钱如明的角度看,方谦儒就是一个叛徒,一个背叛了三爷,背叛了海清县的人,对于这种人,当然要好好的怼一怼。   “我……”   面对钱如明的接连质问,方谦儒无言以对,但老奸巨猾的他,很懂得转移话题大法,既然这个问题没法回答,那么跳过这个问题就好。   无视掉咄咄逼人的钱如明,方谦儒转身看向闹事的举子,继续振臂高呼道:“我和张知县的私人恩怨,与这次春闱的公平性无关,我作为一个和大家一样的考生,只想获得一次公平的考试!”   “我这种想法,难道有错吗!?”   “当然没错!我支持方举子!我们应该关注的是科举公平,而不是方举子的私人恩怨!”   在场的举子,哪一个不是聪慧过人,他们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知道自己不需要什么,所以很快就跟着方谦儒的节奏,还是哄闹起来。   “要公平!”   “我们要公平!”   “如果保障不了科举公平话,这科举不考也罢!”   开始吵闹的时候,举子们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应对措施,只是哄吵吵的评论着,这次考试的不公正。   但,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   一群举子讨论着,讨论着,很快就想到了罢.考这个神技。   “对!我们要公平!如果没有公平!我们就罢.考!”   “罢.考!罢.考!罢.考!”   人群都是盲目的。   从第一个喊出罢.考的举子开始,再加上内心情绪的烘托,很快罢.考的呼声,就吞没了顺天府衙。   这……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看着府衙门前,声势越来越大,人数越来越多的罢.考举子,钱如明决定,是时候使用推卸责任大法了。   天塌下来,个子高的去顶。   既然眼前的事情自己解决不了,那就交给上司去解决。   当然,在请求援助之前,钱如明还是要控制一下局势的,毕竟一群人喊一喊无所谓,可如果出现点意外情况,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诸位,诸位,诸位!”   从府衙的班房里,把铁皮喇叭拿出来,钱如明喊出吃奶的力气,终于压制了场上的喧闹。   “诸位的诉求,我都知道了,我这就去刑部衙门,请府尹大人回来,为诸位主持公道可好?”   “在此之前,诸位就平静一下心绪,不要再府衙门前吵闹了,实在是有失读书人的体统。”   钱如明说完,也不等这些人回话,直接就骑上府衙的公用马,扬鞭冲向了刑部衙门。   刑部尚书听了钱如明的汇报,觉得这破事儿也不适合自己管,所以就继续上报,报给了朝廷内阁。   内阁的三位大学士,就想的更多了:   这届春闱的主考官,可是首辅大人,我们不能往上面靠,还是让陛下决断吧。 264 张三不是会出题吗!那就让他来主考!   因为沉迷于和柳山讲经论道,弘德皇帝最近作息合理,也没瞎嗑药,所以整个人的精神还不错。   久违的坐在东暖阁中,翻阅着许久未看的奏折,弘德皇帝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三年一次的科举之日。   “冯伴伴,不知今年这科举子,能选出多少有识之士啊~”   有了合适的闲聊话题,弘德皇帝立刻就放下手中政务,开始愉快的偷起懒来。   已经习惯弘德皇帝,这般摸鱼态度的冯公公,一边熟稔的收起奏折,一边微笑着朝皇帝说道:   “回禀陛下,今年这次春闱,有不少考生,都是当地出名的才子,所以这届春闱之后,皇爷必将收获一批,治世的能臣、贤臣。”   “盛名之下无虚士,希望这届春闱之后,能多出现几个,像遵法那般贤能的臣子。”   说到三爷这位贤臣,弘德皇帝赶紧追加了一句:“当然,这些贤臣的脾气,可千万别像遵法那般耿直,遇事的时候能多隐忍隐忍,别动不动就自己动手。”   就在弘德皇帝期待着,这一批进士中,能多几个治世能臣的时候,东暖阁外传来了,小太监的回禀声:“启禀陛下,内阁大学士,卫哲治求见。”   “宣他进来。”冯公公遵循皇帝的意思,朝门外吩咐一声。   随着冯公公的指令,东暖阁华美的殿门向内推开,一位留有长须,身形精瘦的老臣,从外面快步走入。   “臣,卫哲治,见过陛下。”大学士当然不用下跪了,所以卫哲治只是拱手示意。   “哲治啊,前来觐见,所谓何事啊?”带着平静的笑容,弘德皇帝朝卫哲治询问一声。   “回禀陛下,臣贸然觐见,是为了春闱。”卫哲治声音不缓不急,让人看不出他本人的情绪。   啧,说什么来什么,刚说到春闱,这就出事儿了。   弘德皇帝在心里轻叹一句,表情稍显无奈的朝卫哲治问道:“春闱那边出什么事儿了?有人舞弊?”   “回禀陛下,事情是这样的。”   继续用自己不急不缓的语调,卫哲治把三爷押题准,造成考生罢.考的现象,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弘德皇帝。   这………   听完了卫哲治的汇报,弘德皇帝是茫然的。   他不是什么刚登基的新皇帝,而是已经党政了十四年的老皇帝,单说这科举考试,就已经举办了四次,在这四次考试中,他见过作弊的,见过替考的,甚至处办过几位泄题的大臣。   但这种因为猜题猜得准,最后造成考生罢.考的现象,别说他弘德皇帝没遇到过了,就是史书中也没见过啊!   遵法,朕是不是应该感叹一句,真不愧是你,连科举都没参加过,却能把考题猜的这么准。   听着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又是三爷,弘德皇帝真是哭也不得,笑也不得,无奈吐槽一句,三爷的天才之后,弘德皇帝朝卫哲治问道:“哲治,对于这次考生罢.考,你有什么对策?”   “回禀陛下,针对此次罢.考,臣心目中的最好方法就是,重考一次。”   “而且在这次重考中,必须要避开张三的所有题目。”   卫哲治在见皇帝之前,也是和自己的几位同僚商量过此事,在经过一番讨论之后,他们一致认为,最好的方法就是重考。   毕竟这才刚考第一科,而且判卷也还没有开始,把一切推到重来的话,不过是浪费几天时间。   再加上大朙科举,没有试卷,只有考题,所以重考一遍,劳累的只有考生。   而且最重要的是,只要一重考,那内阁首辅赵冬青的名声,可就要好好扫地一回了:   就这?就这?一个内阁首辅出的考题,竟然让一个捐班的知县猜到,这也好意思挂大学士的头衔?   “重考?”   听到这个建议,弘德皇帝直嘬牙花:“哲治,重考科举这件事,别说大朙朝了,往前数历朝历代,也没人重考过啊。”   “陛下,非常人行非常事,在张遵法之前,不说没人猜到过科举试题,但从未有人将押题集,这般公之于众过。”   卫哲治继续劝解着皇上,争取让这次科举重考。   “哲治啊,张三是一方面,考生是一方面,可赵师傅那边,他也是一方面啊,朕这般否认他的考题,同意重考的话,岂不是要让赵师傅寒心?”   “而且这次重考一旦定下来,对于赵师傅的名声也不利啊。”   赵冬青是弘德皇帝的老师,所以他必须要照顾这位老臣的情绪。   “陛下,赵首辅的面子固然重要,可那数千位举子的公平,不是更为重要吗?”   卫哲治的声音,少有的带上了情绪波动,可见他此刻的心境,是十分激动的。   “这……”   看着弘德皇帝还在犹豫,卫哲治加料说道:“陛下,现在的举子们,还只是在顺天府衙前云集喧闹,但若咱们朝中,迟迟不给出一个对策的话,他们可能就要到大朙门前云集了。”   遵法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吗?   他都当官当多久了,空闲时间干点什么不好,非要猜考题!?   内心烦闷,先找一个甩锅的人骂一顿。   在心中,把三爷里里外外训斥一番,弘德皇帝一脸不悦的朝冯公公吩咐道:“冯伴伴,你去贡院中找一下赵师傅,看他对此事有何想法。”   “谨遵圣命。”   冯公公当然能看出来,这是阁老们在内斗,不过他作为一个宦官,当然是乐的看到此事的:打吧,打吧,最好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领命从皇宫出发,冯公公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贡院,不同于外面已经吵翻天的模样,贡院中还是一片岁月静好,身为主考官的赵冬青,此刻还在淡然的赏花喝茶。   “赵首辅。”   从贡院的行廊中缓缓走出,冯公公对着赵冬青的背影,轻轻呼唤一句。   “冯公公?”   看着出现在身后的冯公公,赵冬青心中一愣,顿时就感觉到了有大事发生。   因为科举可不是一般的考试,这地方就是着了火,烧死了人,在科举结束之前,也不允许有人出入。   虽然今天这个时间,已经是第一科考试结束的时间,管理上没有考试中那么严格。   但宽松是相对的,在整个科举考试结束之前,这贡院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自由出入的,哪怕是冯公公这种,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也不可以。   “冯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盯着冯公公沉默片刻,赵冬青沉声问道。   “赵首辅,您一阅便知。”   把手中提前准备好的科举特刊,递给赵冬青之后,冯公公便微笑站到一旁,等着赵冬青自行领悟。   “《狂三周报·科举特刊》?”   赵冬青虽然是《狂三周报》的忠实读者,但最近忙于科举事物,就没来得急看,三月份以后的《狂三周报》。   连报纸本体,他都顾不上看,那配套的特刊,就更没时间关注了。   “这是押题集?”   把特刊翻开,赵冬青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琳琅满目的各式习题:给我看习题集,莫不成!   怀着恐惧的心情,赵冬青迅速翻看起手中的特刊,不过片刻之后,他就看到了好几道,和自己考题相似的习题。   “这,这,这!”   赵冬青说不出来话了。   不光是说不出来话,他还感觉自己的脸上,烧的难受:   我,赵冬青,堂堂内阁首辅,冠以大学士名号的人,竟然被一位小小知县,猜到了考题,这……   “赵首辅,现在知道我为何事而来了吧?”   看着赵冬青脸上,万分纠结的表情,冯公公心情愉悦的笑问一句。   “这册子,有多少考生掌握?”   赵冬青知道自己很丢人,但他想知道自己具体有多丢人。   “赵首辅,您看您这句话问的,《狂三周报》有多热销,您还不知道吗?”   冯公公先故意恶心赵冬青一句,然后才悠悠说出了现在的问题:“赵首辅,现在的问题,不是您出的题目被猜到了,而是有大量考生觉得,此次科举考试不公平,现在正在顺天府门前闹呢。”   “在顺天府门前闹事……”   听到事情闹得这么大,赵冬青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陛下想如何处理此事?”   “陛下还未做决定,但内阁次辅卫哲治提议,想重考这次科举。”   既然阁老们在内斗,冯公公也不介意再添把火。   重考科举?   他们这是把我的脸,扔在地上踩啊!   赵冬青的脸色愈发阴暗,看着院中的柳树冷哼一声:“哼,重考科举,卫哲治真是敢提。”   无奈的冷哼一声,赵冬青把目光看向冯公公:“那陛下的意思呢?是重考,还是不重考?”   “上千举子云集呐喊,陛下不得不重考。”冯公公不能给弘德皇帝招黑,所以只能把情况形容的严重一些。   “既然陛下已有决定,那我身为臣子,自然要谨遵圣意。”   听到有上千人不满,赵冬青也知道要急流勇退:   重考了,无非就是自己丢点面子。   不重考,鬼知道这些举子们,能做出什么事儿来,真罢.考,或者冲击皇城的话,自己的帽子可就要掉了。   “好,赵首辅的意思,我会如实传达给皇上的。”   赵冬青的妥协,完全在冯公公的预料之中,毕竟这种事搁谁身上,谁也顶不住。   看着冯公公转身就要离开,赵冬青开口叫住了他:“冯公公留步,在您回禀陛下的时候,请您替老臣请个罪,就说老臣才智有限,无法出任科举主考,还望陛下另谋他才。”   开玩笑,他赵冬青就算脸皮再厚,也没脸再来一次科举主考了,所以纵使他内心万般不甘,他只能拱手让人。   可能有些人会好奇,赵冬青为何会不甘,不就是一次监考老师吗,当不当影响不大吧。   这就是你们误解,科举考官的作用了,对于科举的考生而言,判他们卷子,给他们提名的考官,不但是他们的阅卷老师,更是他们的官场老师。   你科举的时候,谁判了你的卷子,谁提了你的名,你就是谁学生,要拜入谁的门下,成为人家政治派阀中的一员。   而赵冬青作为科举的主考官,就会享有一个,把这届最优秀的人才,笼络到自己麾下的权力。   所以科举主考官,真的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务,所有的朝中大官,都会贪恋这项权力。   “赵首辅的意思,我会传达给陛下的。”   默默感慨一句,赵冬青,你这脸皮太薄,冯公公便重新翻身上马,赶回了皇宫。   而在弘德皇帝这边,得知了赵冬青的心意之后,也是感到非常无奈,而且在无奈的同时,也感到十分生气:   内斗,内斗,内斗!   赵师傅没了,我就必须把监考的权力,交给你们朝中其他人吗?   我偏不!   弘德皇帝眼眸一凝,对着冯公公吩咐道:“冯伴伴,张三他不是很会出题吗?那这届科举考试,就让他来主考吧!” 265 让我来监考?还有这好事儿? ??   “陛,陛下,您说谁?让谁来出题?”   由于弘德皇帝的发言过于劲爆,冯公公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张三啊,他不是很会出题吗,那索性就让他来,主持这次科举吧。”   正在气头上的弘德皇帝,并未察觉自己的发言过于不妥。   “陛下,您三思啊!”   “这科举考试的主考,并不只有出题。”   “出题,阅卷,审理,排名,皆为主考官的责任,先不说这张三,是否有能力评判卷宗,单就以他在朝内的根基,恐怕连一个像样的监考团,他都组织不起来。”   “而且就算他组织起来了监考团,最后成功阅卷,成功排名,那些被他提名的进士,真的会被朝野接受吗。”   冯公公说的不错。   科举考试,在选拔做官人才的同时,也肩负着,平衡朝中政治势力的使命。   对考生而言,提名他进士的人是谁,就意味着他入朝之后,是属于谁的派系。   对于考官而言也一样,他们也要从考生写上来的试卷中,找出和自己政治理念相近的人,从而扩大自己的政治同盟,获得更大的政治话语权。   这是一场互相嵌套的政治游戏,里面的玩家早已固定,如果强行把无门无派的张三,拉入这场政治游戏的话,无疑会对这个游戏,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   冯公公的劝诫,立刻就点醒了,有些上头的弘德皇帝。   但,弘德皇帝是帝王,君无戏言,他岂能随便收回自己的命令,哪怕这句命令有些上头。   而且更关键的是,弘德皇帝他也有自己的小脾气:   科举明明是给我皇家选拔人才的,怎么就变成了朝中大臣,培养自己势力的工具?   弘德皇帝想到这里,眼眸一凝,瞪向冯公公:“冯伴伴,朕问你一件事,进士是选给谁的?”   “自然是选给陛下的。”   看着弘德皇帝小脾气上来了,冯公公暗叹一口气:得,皇爷这又上头了。   “既然是选给朕的,那朕派何人监考,取何人入仕,百官有何道理不认?”   弘德皇帝说着一拍椅把,久违的展现出帝王霸气。   “陛下息怒!”   皇帝一生气,太监就下跪。   流畅的跪倒在地上,冯公公赶忙出声领命:“奴婢这就赶去海清,将张知县带来。”   “去吧,把张三带来,朕要亲眼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阅卷的才能。”   弘德皇帝只是要面子,不是愣头青,该提前准备好的台阶,他还是要给自己准备好的。   “谨遵圣命。”   在心里暗叹一声,自己就是劳累的命,冯公公又再次离开皇宫,前往海清县去请张三爷。   ~~~~   海清足球场。   这个时间,朱柦已经结束了他,心血来潮的足球比赛,在重新空旷下来的足球场上,正好是三爷餐后活动,放飞风筝的绝佳时间。   “丝纶长线寄生涯,纵放由咱手内把。纸糊披就里没牵挂,被狂风一任刮。线断在海角天涯。收又收不下,见又不见他。知他流落在谁家?”   三爷作为一个无情的诗词复读机,在手中的风筝断线之后,自然是要赶紧吟诗一首,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   “遵法,你这真是文坛子里泡出来的,只是一个风筝断了线,就能开口吟诗一首。”   揪动着手里的风筝线,朱柦佩服的轻笑一声,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调侃,又重新咽回到肚子里。   “王爷谬赞了,我这不过就是随口一吟。”   一边享受着王爷的赞赏,三爷一边将断掉的风筝线,不动声色的回收起来,全然忘记了这条线上,曾经还拴着一只风筝。   “师父,冯公公来了,看他那样子,应该是来找您的。”   轻轻拍拍师父的后腰,小樱在三爷耳边轻语道。   “司礼监秉笔太监冯忠孝,见过灵王殿下!”   不用三爷主动上去打招呼,冯公公在看到朱柦之后,自然是要主动过来,拜见一番朱柦的。   “冯公公有礼了,平身吧。”   虚抬手,让冯公公起身,朱柦便稍往后扯了半步,把谈话的空间留给主要人物。   “张知县,我们又见面了。”   对待三爷,冯公公就没必要施礼的,只是轻轻一笑,就算打过了招呼。   “数月未见,冯公公的气色,可谓愈发红润。”   招呼冯公公,走向球场比较安静的地方,三爷一边走,一边询问道:“冯公公这次前来,找张某所为何事啊?”   “张知县,要不说您这生活,可真够安逸的,整个京城都为您翻天了,您还能这般平静淡然的放风筝。”   笑着调侃三爷一句,冯公公向三爷解释道:“您在三月一号那天,是不是出过一本押题特刊?”   “没错,我确实是出过一本押题特刊,只不过销量不是很好,大概就卖出去一百来本吧。”   科举那边,因为自己押题太准,产生示威游行的消息,三爷已经通过情报局,事先得知了。   只是这件事,能引得冯公公亲自前来,来找他张三兴师问罪,是让三爷没想到的。   “张知县,您卖出去多少本,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您猜中了。”   冯公公死死盯着三爷,似乎是想看出,这个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能这么聪明。   “是吗!猜中了?那我猜的还挺准啊!”   哪怕早就知道了结果,但三爷还是装出了一副,刚刚得知的激动表情。   惹那么大动静,你这狗小子还挺高兴!?   不对,张三是应该高兴,猜题猜得准,这有什么不高兴的。   面对三爷溢于言表的兴奋,冯公公真是哭也不得,笑也不得。   跟着捧他吧,不合适,劈头盖脸的骂他吧,也没道理。   所以在两相纠结之下,冯公公只能无奈叹息一声,冲着三爷苦笑道:“张知县,您猜中了考题,固然说明您聪明,可您这猜中了题目,也造成了诸多考生的不满。”   “不满?他们有什么不满的,我这题公开销售的啊,他们没买没做,不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吗?”三爷继续装着糊涂。   “张知县,这世间,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冯公公摇着头,冲三爷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冯公公所言甚是,这世间,确实没那么多道理可讲,甚至有很多道理,它本身就是矛盾的。”   三爷说的是科举,想的却是平衡的艺术。   “陛下呢?陛下对此事作何决断?”   虽然这次科举出现了问题,但是对于三爷而言,只要科举的题目没有出现偏差,那么他的泄题舞弊罪行,就是成立的。   而且照现在这个影响算,三爷能赚到的刑期,应该比郝之问当状元还多,所以三爷的情绪很稳定,甚至有点小欢喜。   “陛下的意思是,重考科举。”   冯公公说出了皇帝的决断。   “重考科举?”   听到弘德如此果决,三爷佩服的笑了笑:“陛下真乃多谋善断。”   没让三爷微笑太久,冯公公就开口打断了他:   “张知县,您可知道,这重考科举的主考官,是何许人也?”   “何许人也?”   三爷疑惑道:“主持今年科举的主考官,不是内阁的赵公吗?”   “在您动手猜题之前,确实是内阁的赵公,但现在不是了。”   冯公公说着,便抬起右手,指着三爷笑道:“现在的主考官,正是张知县您。”   “我???”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三爷瞬间傻了。   虽然三爷没自己参加过科举,但他也知道科举这东西,不是一个简单的考试,而是一场重要的大朙政治游戏。   这弘德皇帝让我来选人,就不怕引发朝野震动?   不过,他既然都不在乎的话,那我就更不在乎了,而且我左手出题,右手判题,这算不算直接打入敌人内部?   原来我还需要出特刊泄题,现在直接就主宰考试了。   察觉到新罪点的三爷,立刻在心里呼叫起系统:   ‘小统统,你在不在啊~’   【在,何事?】   系统向来是随叫随到,只要三爷一出声,系统的文字,就会浮现在三爷眼前。   ‘统统,虽然科举要重考了,但是我的刑期,应该会如数发放吧?’   在发展新罪行之前,三爷先要把老罪行巩固一下。   【因考题泄露,导致考试终止,泄题罪名成立,再考虑到此次事件影响甚大,故从重从严判罚】   【共计奖励有期徒刑:17年】   系统也十分敞亮,直接就给三爷算了刑期。   ‘敞亮!’   ‘统统,我就喜欢你这种敞亮统!’   在心里赞赏系统一句,三爷继续询问道:‘统统,如果我答应监考,继而选出我喜欢的官员,这种行为应该算什么?’   【渎职罪】   系统知道,自己和三爷扯皮下去,最后肯定要把这个阅卷行为,定性为渎职罪,所以它直接给出答案,跳过了那个扯皮步骤。   而三爷这边,看着系统如此快就给出了结论,也是小小愣神了一下:‘统统,你这么配合的话,我都不好意思嘲讽你了。’   【…………】 266 陛下,以死谢天下这活儿,我没兴趣   在心里,愉快的和系统打成协议之后,三爷笑着看向冯公公:   “承蒙陛下信任,这个主考官,下官愿意出任。”   0x0   哈?   什么玩意?   张三,你就这么轻松的答应了?   你们还真是好君王,加好臣子啊,这种烫手的火炭,一个敢随便乱扔,一个就敢随便乱接。   你是想加入我们宦官门下,所以要自绝于文官集团吗?   在来之前,冯公公还想着,该怎样劝解三爷,让他在拒绝皇帝的时候,能说的委婉一点。   但现实是,拒绝?   人家直接上赶着就答应了,而且看对方喜形于色的面容,感觉还很喜欢这项任务。   佩服的朝三爷点点头,冯公公嘬牙道:“张知县,那咱这就启程?”   “这么急?”三爷抬头,看了看有些发暗的天色。   “张知县,陛下还在宫里等着您呢。”   冯公公觉得自己,也算是活久见了,还能看到三爷这般,被皇帝召见,还想着讨价还价,第二天再去的人。   “陛下如此勤政爱民,真乃吾等楷模也。”   听到弘德皇帝这么晚了还在上班,三爷由衷佩服一句,并在佩服弘德皇帝的同时,还自顺带我检讨了一下:   认识到自己摸鱼的错误,然后下定决心,坚决不改。   “王爷,我这几天要去京城监考,所以海清县的大事小情,就劳烦您帮我盯着了。”   和冯公公商量完入京事宜,三爷朝朱柦客气一句。   “你去京城监考?监考什么?总不能是科举吧?”   把手里的风筝轴交给贴身太监,朱柦有些奇怪的看向三爷。   “王爷聪慧过人,一猜就中。”   三爷笑了笑,点头承认道:“对,陛下让我入京,监考这次科举?”   “监考科举?”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朱柦整个人都愣住了:“你监考科举?就你一个地方知县,哪来的资格监考科举?”   “不对!”   朱柦说着,猛然反应过来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今天都三月十一了,科举第一场都结束了?怎么还用你去监考?难道今年的科举推迟了?”   “王爷,这不是出了点小差错嘛,导致今年的科举,得小小的重考一下。”   三爷捎捎头发,把今年科举,因为自己猜题太准,所以得重考的消息,和朱柦简单说明了一下。   听完三爷的说明,朱柦愣了足有十秒,才看着三爷点点头,语气钦佩的感叹一声:“遵法,我怎么说呢……只能说不愧是你!”   和朱柦告别完,三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海清县有没有他,都一样正常运行,所以就直接跟随冯公公,前往了京城。   至于小樱,她得收拾一下行礼,然后带上大黑,到京城和师父汇合。   虽然按照三爷的意思,他是想一起走的,但在冯公公要杀人的眼神中,他只能赶忙启程,毕竟皇帝陛下,还在皇宫等着他呢。   一路上纵马(驴)狂奔,三爷赶到皇城下的时候,天色还有点微微的光亮。   趁着这最后一抹余晖,冯公公看着身后的道路,对着三爷感慨一句:   “张知县,不得不说,您这水泥路确实是好走,什么时候能给京城也铺上一条,咱家也算是能沾沾您的光。”   “冯公公,这事儿您放心,不出三年时间,我就要让京城的主要干道,全部换成水泥路面。”   对于基建,三爷是有种特殊偏好的,而且在京城修水泥路,这简直就是必要工程。   让京城的主要干道,全部换成水泥路面?   听张三这话,他是图谋顺天府尹啊!   冯公公看人,会习惯性的推断对方野心,所以听到三爷一句,想给京城修路,他立刻就想到了顺天府尹。   “张知县,年轻有为啊!”   自认为看透三爷的轻叹一句,冯公公笑着走进皇城。   听着冯公公对自己的评价,望着冯公公带队的身影,三爷也自顾自的嘟囔一声:“修水泥路就算年轻有为的话,那修柏油马路算什么?宏图大志?”   笑着摇摇头,三爷紧跟上冯公公的步伐。   这已经是三爷,第二次进皇城了,所以一回生,二回熟,他对于皇城的独特风格,也已经以习为常。   像逛自家花园一般,随意打量着皇城的一砖一瓦,三爷在路过一个阁楼是,看到一副熟悉的面孔——朱明月殿下。   对于这位许久未见的姑娘,三爷也是仰起头颅,朝对方友好一笑,就差喊一声:殿下,您晚饭吃了吗?要不到我家来碗炸酱面,小碗干炸菜码多,绝对爽口又过瘾。   有问题!   这两个人中间,绝对有问题!   三爷那明显的打招呼动作,别说是冯公公这种老油条了,只要是个眼睛没问题的人,就都能看出来,他和朱明月的关系不一般。   但看出来归看出来,主动开口询问,冯公公是开不了口的。   毕竟这一个大臣,一个皇女,冯公公也没法上去来一句:嘿,你俩是不是有奸情。   只能强行当成自己没看到,冯公公继续闷头带着路。   冯公公保持了沉默,但三爷这边,可还眉飞色舞着呢。   他向朱明月打招呼之后,对方也得回复他啊。   一个明媚而优雅的微笑,配合上娇俏而多变的表情,朱明月和她的心上臣子,就这样默聊起来。   【张卿,记得给我写信!】   默聊只能传递情绪,但唇语三爷是真能看懂,听着朱明月发给自己的书信邀请,三爷轻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了。   别误会,三爷答应给朱明月写信,并不是想发展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情感,只是单纯在这次接触之后,他发现朱明月太可怜罢了。   每天被关在这皇城之中,想玩耍不能玩耍,想扯淡不能扯淡,特别是在对比一下,她那个倒霉哥哥朱柦,确实是有些惨过头了。   “哎~”   看着三爷和朱明月,眉飞色舞了足有十几秒种,才逐渐分离开视线,冯公公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   “冯公公,何故让您如此长叹?”   从朱明月那边收回目光,三爷正巧听到了冯公公的叹息。   “张知县,您……”   冯公公想开口,但朱明月特殊的身份,实在是让他无法问出口,所以只能再长叹一声,继续闷头带路:“哎,有些话,咱家没法明说,只求您自行领悟吧。”   “冯公公,您这怎么也爱上打哑谜了。”   三爷的心很正,所以就想不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他这个耿直,在冯公公看来,就妥妥是在犯傻了:这小子,不会认为天家女儿,也可以随便勾搭吧?   无奈的摇摇头,冯公公继续引路,把三爷带到了弘德皇帝面前。   “臣,张三,见过陛下。”   躬身,拱手,行礼,这就是三爷最隆重的礼节,至于下跪,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弘德也早已习惯了三爷这样,所以直接无视掉三爷的小小失礼,开口就直入正题:   “遵法,你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动不动就给朕来一个大惊喜,从未参加过科举,却能猜到科举考题,遵法,你有一手啊!”   “陛下,臣也就是随便猜着玩,谁知道首辅大人这么配合。”   听出弘德口中的挖苦味道,三爷也不甘示弱的回怼一句。   “遵法,听你这口气,事情闹成现在这样,应该怨赵师傅水平不行?”   弘德皇帝也是被三爷气乐了。   “至少是五五开吧。”   三爷知道玩笑开一句正好,多了容易惹事儿,所以主动承担了一半责任。   “行,还知道自己,应该承担一半的责任。”   人和人还真是不同,如果换一个人这么回答,估计早让弘德皇帝把头砍了,但三爷这么回答,弘德皇帝会觉得还挺不错,至少主动承认错误了。   “遵法,自己惹的事儿,就得自己处理。”   “你说你弄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你打算如何收拾啊?”   弘德摩挲着桌上的玉印,眼神玩味的看向三爷。   不过三爷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关注到的却是,弘德皇帝手中的玉印:陛下,你这和玉印不行啊,真正有传承的那个,还在我床底下埋着呢。   只是稍稍打了一眼,弘德皇帝手中的玉印,三爷便迅速转移目光,开口回答道:   “陛下,为臣子者,需听君王令,陛下让臣如何解决,臣就如何解决。”   “朕说怎样解决,你就怎样解决,很好,那朕若让你,以死谢天下呢?”   已死表忠心嘛,也算是皇帝的老问题了。   “陛下,这个恐怕不行。”   “臣在人间,还有诸多心愿,一时半会的,没法以死明志。”   虽然皇帝的以死明志,通常只是个流程,但三爷不能走这个流程,因为他心中牵挂,不允许他说出这种轻生之言。   “遵法,你知道朕为什么喜欢你吗?就是喜欢你这个,敢说心里话的劲头。”   要么说帝心难测呢,面对三爷的耿直拒绝,弘德皇帝反而高兴了。   “好了遵法,不说这些废话了。”   弘德皇帝把话题回到正轨:“现在举子们群情激愤,要求公正科举,朕就问你一句话:朕想重开科举,你能否担任主考官一职?”   “可以啊。” 267 考生们,你们的主考换人了!   弘德皇帝知不知道监考这活儿,其实挺烫手的。   他当然知道。   别说他这个皇帝了,但凡有点政治常识的人,都知道科举主考官这个工作,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看看往年的历届主考都是什么人,阁老,尚书,老翰林。   这些人要么有地位,要么有声望,都是一些在官场内,打拼数十载,拥有雄厚资历的人。   而三爷呢?   一个地方知县?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一个毫无根基的官场雏鸟?   把这种人放在主考官位置上,简直就是把这个人架在火上烤,而且还是边烤,边撒孜然的那种。   那既然弘德皇帝知道,这个工作并不适合三爷,为什么还要让三爷来。   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帝王心术。   弘德皇帝让三爷监考:   其一是,他有些生气三爷没事儿找事儿,好端端的猜题,惹出这么大问题,所以要给三爷一个教训。   其二就是,弘德皇帝也生气那些老官员,一点都不给他这个皇帝面子,把权力斗争搞得这么明显。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弘德皇帝要给三爷树敌。   弘德皇帝喜欢三爷的贤能,但同样也恐惧他的贤能。   现在三爷还只是一个小小知县,就搞得朝野上下,时不时就出现点动静,那弘德皇帝自然要担心,三爷正式踏入官场高层之后,他能展现出的力量。   如果到时候在勾搭上一两个老臣,把朝野一把持,那他这个皇帝还混不混了。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弘德皇帝要在三爷入朝之前,就给他把敌人竖起来:你既然这么能干,那你直接自成一派好了。   而且把三爷孤立起来,对弘德皇帝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三爷想在朝中立足的话,只能依靠他这个皇帝。   这样就可以把三爷变成一柄,锋利无双,但伤不到自己的好剑。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三爷得有个基本的阅卷能力,不然弘德皇帝把他安排成主考官,下面的考生又要不服了。   “遵法,你可知道主考官除了出题之外,还要负责阅卷,审理,以及排名吗?”   看三爷答应的这么痛快,弘德皇帝反而有些不确定的反问一句。   “陛下,别说是出题,阅卷,排名了,只要您需要,我连考场秩序,都能一并处理了。”   “而且为了让考生服气,我可以将所有中进士的卷子展示出来,如果有徇私舞弊的情况,陛下可随时取我项上人头。”   三爷自信一笑,表明自己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至于怎么在展示卷子的时候,怎么让杠精考生闭嘴,三爷也做好了花重金,请知名儒士‘解读’卷面的准备。   看着三爷自信满满的笑容,听着三爷准备万全的对策,弘德皇帝不由在心里轻叹一声:遵法这柄剑,必须要握在我的手里啊。   “既然遵法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那这监考的重任,朕就交给你了。”   弘德皇帝也不墨迹,反正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臣,遵旨。”   ~~~~   三爷和弘德皇帝讨论完科举问题,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看着皎洁的新月,感受着日渐温暖的春风,三爷微笑着朝冯公公客气一句:“冯公公,真是劳烦您了,还特地将我送出皇宫来。”   我倒是想不劳烦,可我怕你在皇宫里迷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宫殿,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再做一些不该做的运动!   饱含着无奈与纠结,冯公公深深看了三爷一眼,然后强拉起一抹微笑道:“咱家这就是辛苦的命,张知县不必客气。”   “冯公公,这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您这般照顾于我,我不给您点表示,也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这块海清手表,就算是我送给您的小小谢礼了,感谢您这一天来,对我的周全照顾。”   三爷笑着,从怀中摸出一个檀木小方盒,将其递给冯公公。   当然,三爷送冯公公手表,除了是表达一下自己的善意之外,也算是在太监群体中打一个手表广告。   毕竟大朙最有钱的人,除了各路官员之外,就数这帮太监了,不深耕一下太监市场的话,三爷总有一种浪费的感觉。   “张知县,我怎么能收……”   冯公公本想着摆个谱,拒绝一下三爷的礼物,但是随着三爷把手中的木盒打开,他沉默了。   作为大朙最位高权重的几个人,冯公公见过的好东西数不胜数,寻常的金银玉器在他眼中,基本和垃圾没什么区别。   可问题是,他见过的好东西再多,他也没见过手表啊。   看着木盒中,精致小巧,点缀有夜光石,在月色下,发出莹莹辉光的手表表盘,冯公公一下子就爱上了。   在皇宫中当差,一块好的怀表,那是高等太监的必备之物。   可大朙的衣服大家都知道,它没兜儿啊,特别是没有西装那种,缝在胸前的兜儿。   你穿一身西装,在上衣口袋里,装一块大金怀表,可以既方便,又显得装逼。   但大朙这种传统太监服揣怀表,那可真就是怀表了,完完全全的揣在怀里,装不了逼就不说了,而且用起来还贼不方便。   所以冯公公只是打了一眼这个手表,他的眼睛就离不开了。   “冯公公,您在宫里当差,时间上肯定多有要求,这块小小手表,就算是遵法的一点心意了。”   给人送礼,就要送合适的礼物,虽然这块手表的造价,不过几十两白银,但它对于冯公公的杀伤力,远比送几千两银票还好用。   “张知县有心了。”   矜持?   太监还用讲矜持?   讲矜持的话,我割了我的蛋干什么?   冯公公对于一般礼物,还能保持一下高冷范,但是对于他真心喜欢的东西,就控制不住贪念了。   直接把三爷表盒中的手表拿起,冯公公三下两下,就待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巧夺天空。”   “如此巧夺天工之物,也就只有你张知县,能够做得出来吧。”   不同于见识浅薄的普通人,冯公公那是亲手拆过怀表的,所以他很清楚,一块小小的钟表里,有着多少精密的机械部件。   这些部件在怀表里,已经很细微了,三爷能把它们放到更小的手表里,怎能不让冯公公惊叹。   “冯公公喜欢就好。”   看着冯公公手腕上的海清手表,三爷已经能够预感到,要不了多长时间,宫中就会出来大量的手表订单。   这些利润超过十倍的昂贵奢侈品,很快就会给海清县带来大量收入。   “张知县,有人来接您了。”   赶着回宫里,炫耀自己的新手表,冯公公也就懒得和三爷多说废话,直接把他扔给了他的徒弟。   顺着冯公公的目光,看向筒子河对面,三爷一眼就看到了,前来接自己回家的,小樱和大黑。   “冯公公,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看到乖徒儿,老太监就可以扔了。   迅速和冯公公告别,三爷大笑着就走向两位徒弟:“走,为师请你们吃烤鸭。”   ~~~   “师父,您还真要监考科举啊?”   点了四只鸭子,大黑独占三只,一边把自己吃的油光嘴滑,大黑一边朝师父问道。   “对啊,从今天开始,你师父就是主考官了。”   三爷是很爱吃烤鸭的,特别是古法烤制的焖炉烤鸭,因为这种烤法烤出的鸭子,会更加多汁,更加软烂一些。   特别是在配合上山东章丘的大葱,吃在嘴里,既解馋,又不腻。   “师父,可问题是,您做主考官的话,那些举子会服气吗?”   连大黑都知道,这科举主考官,不是那么好当的。   “大黑,把吗字去掉,你师父会让他们服气的。”   似乎是为了配合他的自信,三爷话音刚落,要震惊那瘦小的身躯,就冲到了桌子旁边:   “三爷,让您久等了。”   “是我麻烦你加班了,来,小要,坐下说话。”   三爷朝要震惊笑了笑,然后冲烤鸭店的小二招招手:“小二,再整一只鸭子。”   吩咐完小二加餐,三爷笑眯眯的看向要震惊,开口询问道:“小要,知道科举要重考的消息吗?”   “回三爷,知道。”要震惊点点头。   “那你知道新任主考官是谁吗?”三爷继续问道。   “回三爷,这个我不知道。”要震惊摇摇头。   “是我。”三爷指着自己的鼻尖,朝要震惊眨眨眼。   “您!”   本来两人的对话挺平淡,一个询问,一个作答,但随着三爷,爆出自己的新身份之后,要震惊直接就站了起来:   “三爷,您怎么跳进这个火坑了?”   作为时政新闻编辑,要震惊的政治素养,可谓是相当高的,所以他非常清楚,三爷这个主考官,远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火坑是火坑,但这火坑下面,也蕴含着它的金子。”   三爷张口咬住,小樱递来的荷叶饼,然后美美的咀嚼起来。   “金子?”   要震惊一愣神,很快就反应过来:“还是三爷您看得远,只要您能成功主持这次科举,那不管是您的政治声望,还是民间声望,都会一飞冲天。”   “三爷您下令吧,有什么需要我帮您的,我保证办到。”   感慨一下三爷的艺高人胆大,要震惊主动询问起自己的任务。   “你的任务很简单,去通知一下所有考生,告诉他们,他们的主考大人,换人了。” 268 三爷,您给我等着,我一定让您一飞冲天! ??   主持一场科举的重考,其中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浩如烟海的。   别的不用说,单就通知举子们要重考,就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如果没有足够的人手,去提前给举子们打预防针,等到明天,举子们在贡院门前集合之后,你才宣布重考,那鬼知道场面得乱成什么样。   所以为了避免那种‘惊喜’,三爷就需要一支特派小分队,去提前打一圈预防针。   京城,鲤鱼胡同,连升客栈。   作为科举期间,京城最热门的客栈,连升客栈中居住着,超过两百位各地举子。   在顺天府衙前,抗议了一天之后,回到客栈的举子们,依旧心潮澎湃,难以平静下来。   “谦儒兄,你说这接下来,朝廷会怎样处理咱们?”   怎样处理咱们?   你问我,我问谁啊?   作为第一个喊出,‘这次科举不公平’的带头人,方谦儒在一众举子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带头大哥的意思,所以他身边的举子们,也是以他为行动标准。   “诸位同学,圣意难测,我方某人不过一届举子,岂能揣测出圣意,不过我相信陛下,一定会给咱们一个公正说法的。”   看着这些举子,以自己马首是瞻,方谦儒是什么感觉。   老实说,其实是有些害怕的,虽然说法不责众,但还有个词语叫杀鸡儆猴。   所以方谦儒,也是赶紧说说皇帝的好话,争取平复一下这些人的心绪,别让他们跳过了头,把自己给害了。   就在方谦儒盛赞弘德皇帝贤明,安抚这些考生的时候,要震惊推门走了进来。   这次的他,没有穿普通人的衣服,而是去京城贡院,整了一套监考兵丁的官衣,让他和他身后的两个小弟,一看就非常正规。   进入客栈之后,要震惊直接无视了,满大厅的举子考生,迈着四方步,来在客栈的柜台前,冲着里面的掌柜喊道:   “季掌柜。”   “呦,这位官爷,您有何贵干?”   年近四十的季掌柜,挂着满脸的谄笑,等候着要震惊的吩咐。   这倒不是说季掌柜怕一个小兵丁,而是季掌柜深知,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自己没必要和一个小兵丁过不去。   “季掌柜,我向你打听几个人。”   要震惊在来之前,思考过好几种应对举子的对策,在一番比较之后,他选择了最为强硬的交涉方式。   也就是三爷教给他们的,极限施压法。   根据三爷所言,绝大多数人,都是很贱的,你硬了,他就会软,你软了,他就会硬,所以想镇住这些举子,就必须得把自己表现的强硬一些。   “官爷您说,您想找谁。”季掌柜继续陪着笑。   “方谦儒,赵德杉,刘浩然……”   要震惊声音清冷,像念死刑名单一样,冷淡叫喊着,一个又一个的举子名字。   而方谦儒这些举子,本来就很好奇贡院的兵丁来干嘛,现在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更是激灵灵打一冷颤: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么快就来报复了吧。   一个不落。   把住在连升客栈的举子,全都叫了一遍之后,要震惊看着季掌柜问道:“季掌柜,这些人,都住在你这里吧?”   “回官爷,这些人都住在我这里,而且有很大一部分,就在您身后。”季掌柜说着,指了指大厅中的方谦儒等人。   “你们就是这届应考的举子?”   顺着季掌柜的手指转过身,要震惊面无表情的问道。   “我,我们就是。”   方谦儒本不想回答的,但奈何身边所有人,都直愣愣的看着他,他也就只能勉强开口了:   这群该死的小人,起哄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喊得响,真出事儿了,第一个就是卖我!   再次确定这群人不可靠之后,方谦儒也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我们是来通知你们事情的,去把店里其他举子也叫来吧。”   没理会方谦儒的小动作,要震惊继续面无表情的吩咐着。   举子们的动作很快,立刻就把店内其他举子,都叫到了大厅之中。   虽然在人数上,举子们站着绝对上风,但人群都有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容易被集体的情绪所感染。   举子们在聚集起来的时候,都持有一种害怕的情绪,所以哪怕他们人数再多,也不过是把这种不安的情绪放大。   “在店里的都到了啊。”   要震惊用下眼皮,扫了一圈店内的举子,继续开口宣布到:“其他没来的,你们完了通知他们一下,我就不再这儿等他们了。”   “好了,废话不多说,咱直接进入正题。”   “你们知道寿正三年的时候,山东出的那场罢.考案吗?”   科举罢.考这种事情,虽然极为罕见,但历朝历代,也偶尔会出个那么一两起,而要震惊说的这个罢.考案,就是前朝的一起罢.考案。   只不过那年罢.考的人不是举子,而是山东当地的一帮秀才,至于罢.考的理由,是拒绝当时皇帝的一项政令。   “看各位这个反应,应该是知道这场案子。”   给一般人,肯定是不会知道这种冷门的案子,但在场的诸人,可都是大朙一等一的学霸,不说综合水平如何吧,至少历史水平还是过关的,   所以其中有不少举子,都或多或少听过这个案子。   “既然诸位知道这场案子,那诸位肯定也知道案子的结局吧?”   “涉案178名秀才,为首3人剐刑,其余众人皆为斩立决!”   要震惊阴森森的看着在场众人,特别是说到剐刑的时候,死死看了方谦儒一眼,直接给这位方大举人,把裤子盯湿了:剐,剐,剐刑!   欣赏了几秒钟,众举子惨白的脸色,要震惊才慢悠悠的说道:   “诸位,你们应该庆幸,我朝弘德皇爷是一位仁义之君,他老人家听闻了你们的不满,非但没有怪罪你们,反而接受了你们的建议,决定重开科举。”   “重开科举!?”   先苦后甜。   如果一开始就说要重开科举,会让这群举子认为,是皇帝比较好欺负。   但先扯了一下前朝判例,然后再说重开的话,就会让这些举子认清:皇帝是有能力办你们的,只是人家仁义,所以才放你们一马,别得寸进尺,小心秋后算账。   “陛下,真乃千古圣君,堪比尧舜在世啊……”   “你们先别打岔!”   看着这群举子,要给弘德皇帝开一场赞赏大会,要震惊赶紧打断了他们:“陛下的吩咐我还没说完,你们打什么岔!”   狠狠瞪了一眼在场的举子,要震惊继续说道:“关于科举的重开事项,有几点你们需要知道一下。”   “首先是,主考官将有海清县知县张三出任。”   “其次是,这次的科举题目,将不会有任何一题,和科举特刊上重复。”   “最后是,张知县立下军令状,会把所有进士的卷子公开展览,让所有考生随意参观,以证明自己,绝无徇私舞弊之嫌。”   “好了,你们随意讨论吧,我们要去通知其他人了,至于我们这些话是真是假,你们明天去了贡院就知道了。”   “在贡院门前,新上任的张主考,会向你们宣布,接下来的考试日程安排。”   没有丝毫犹豫,要震惊说完自己要宣布的东西后,直接就离开了连升客栈,只留下一帮完全呆滞的新科举子。   什么?什么?什么?   科举要重考,张三是主考?   这事情发展的,也太扯淡了吧!   一众举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片刻之后,又是我们的方宝宝先说话了,已经认识到危险的他,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然其他人有没有事儿,他不知道,反正在闹下去的话,他肯定难逃一死。   “诸位,陛下天恩,同意咱们重开科举,面对这样的圣君,我方谦儒愿意肝脑涂地,为陛下舍生忘死!”   “陛下,圣君啊!”   面朝皇宫,流畅跪倒,方谦儒说着,就来一个五体投地。   “陛下,圣君啊!”   有第一个下跪的,就有第二个下跪的,如同割韭菜一般,客栈大厅内两百来位举子,齐刷刷就跪倒在大厅地上,弄得柜台后面的季掌柜,也只能装模作样的蹲在柜台后面:   啧,一群作死鬼,惹了皇上,现在知道害怕了,也就是赶上弘德皇爷仁义,不然都给你们砍了!   把丑话说前头的效果是出众的。   有了前朝那一百多位秀才的做榜样,所有人都明白了,皇帝不杀人,只是因为皇帝仁义,不是说你们可以乱跳,再闹腾的话,有前车之鉴等着你们。   ~~~~   要震惊处理完举子这边的情绪,他本人还不能休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民间舆论,等着他去煽动。   三爷神押题,导致科举重考,弘德皇帝慧眼识英才,任命三爷出任主考官。   如此大的超级新闻摆在眼前,要震惊怎么能酣然入睡,他身体中的记者之魂,在熊熊燃烧啊!   他必须要写一篇,神一般的新闻稿,然后再发一期,《狂三周报》的加急刊,以便让三爷的声望,借着这次科举事件,直接冲上云霄!   “三爷,您等着。”   “官场上的声望,我帮不了您,但这京城民间的声望,我一定让您一飞冲天!” 269 您这是监考,还是春游?   次日上午九点整。   新任主考官张三爷,正式出现在了,一众举子考生面前。   看着这位年轻俊俏的主考官,一众举子虽然提前打了预防针,但还是激起了不小的议论:   “昨天收到考场兵丁通知时,我还是半信半疑,没想到这张遵法,真成主考了。”   “这不就是胡闹吗,以张三的资历,他何德何能担任主考一职,我看这次春闱,肯定要闹出不少笑话。”   “兄台此言差矣,既然陛下都信任了张知县,命令他为主考官,那咱们这些举子,又有何道理不相信陛下呢,还是说你想再闹一闹,最终落得一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你,你别胡说啊,我没有一点质疑陛下的意思!”   对于三爷担任主考官,有不少举子都采取了怀疑态度,只是每当这种怀疑声音出现的时候,就会有数个其他举子的声音告诉他:   你想死就一个人去死,别拉上我们一起。   当一个集体内部,出现严重分歧的时候,也就是这个集体,失去战斗力的时候。   少部分举子,因为三爷的资历产生质疑,大部分举子,因怕死而表示赞同。   用资历和生命作比较,所有人都会倒向生命这一边:皇帝都相信张三了,我们还反对个屁啊,实在不行,就下一届再考呗,总比白白丢了性命要好。   等到所有举子都认清,现实就是这般不讲道理之后,贡院广场上的议论声,也就逐渐平息下来。   看着乖乖认命的举子们,三爷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举起手上的铁皮喇叭,高声宣讲道:   “诸位考生,上午好!”   “我是你们新任的主考官,张三。”   “对于我个人,我就不多说废话介绍了,咱们直接进入正题,说一说这届春闱的重考事项。”   听到三爷要宣布重考事项了,所有举子都跟着精神起来。   “首先是考试时间,从后天,也就是三月十四号重新开始,考试过程依旧是连考九天,和往届考试没任何区别。”   “其次是考试内容,为了保证对所有考生公平,重考科举的题目,将不会有任何一道题,和科举特刊上重复!”   说到这里,三爷在心里暗叹一句:还好特刊上的类型题不多,不然我这主考官都没题可出了。   “最后是考试排名。”   三爷继续说着:“为了保证考试的公平,公正,公开,我将会在发榜之后,把所有上榜考生的卷子,全部公开展览。”   “并且会邀请几位知名大儒,对卷面进行评判,以证明我张三这个主考,是站在中间的,是绝无徇私舞弊之嫌的!”   可能有些人看到这里会好奇,怎么三爷都当主考,却还要考科举本来的东西。   这个道理就很简单了,就算是高考改革,它至少也得从高一开始改吧,你总不能六月七号考试,你六月六号告诉考生,高考改革了。   那不叫改革,那叫捣乱。   三爷作为一个成熟的人,当然不可能搞这种糊涂事。   而且说句实在话,三爷对于八股文,是持中立态度的。   八股文确实有很多问题,像教科书上说的那些,什么束缚人的思想啊,什么选出来的官员都假大空啊。   但八股文在圈定考试范围的同时,它也一定程度上,保证了考试的公平,能在纯文科的考试中,提供一个较为稳定的标准答案。   如果不考八股文的话,在这种古代社会还能考什么?考所谓的素质教育?考所谓的文武全才?   别逗了,一个宰相的儿子,和一个贫农的儿子,素质能一样吗?   在宰相儿子,已经可以参预朝政,跨马射箭的时候,贫农的儿子在干嘛,还等着捡两个马粪,回家生火做饭呢。   你让这两种人在一起考试,那不是等着贵族垄断统治阶层吗?   虽然现在的科举也差不多吧,但至少还有着那么一丝丝希望,而且科举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与其说是科举有问题,倒不如说是教育本身的落后。   国家没有办法教导国民更多的东西,那不就只能带着镣铐跳舞,想出八股文这种,尽可能保证考试公平的扭曲产物。   总有一天,三爷会把落后的科举制度废除,建立起更完善的现代教育体系,但是在那个教育体系成型之前,三爷也没必要和个白痴一样,搞一些超出实际情况的空中楼阁。   “行了,知道考试在后天举行之后,大家就回去复习休息吧,争取后天都考一个好成绩。”   三爷宣布完考试事项,便没再理会广场上的考生,转身进入了贡院,因为除了接待考生之外,还有一大堆考前工作,等着三爷去处理。   “师父,五百人的监考团队,已经全部到位,您检阅一下。”   三爷做事,是个喜欢干净彻底的人,所以为了避免出现什么监考丑闻,他直接就整编制的接管了京城贡院。   既然让他全权负责科举,那他就把整个京城贡院,全部弄成自己人。   突出的就是一个认真负责,外加财大气粗。   看着大黑身后,身穿监考兵丁服装,但胸前别着狂三党徽的五百人卫队,三爷微笑着点点头:   “让兄弟们辛苦了。”   “不辛苦!为三爷服务!”   五百人卫队,齐刷刷的右手抚胸,精神的喊号声,响彻整个京城贡院,甚至惊动了外面还没离去的考生:   贡院里这是瞎喊什么呢?为三爷服务?为张三吗?张三这是给了顺天府衙多少钱,才能让府衙的兵丁,这么配合他?   不明真相的举子,议论纷纷着三爷的财力,也就是在他们议论的同时,贡院内已经开始了安排:   “一组,你们负责消防问题,去把贡院内所有的易燃点,全部给我处理掉。”   科举贡院着火,这破事儿在历史上,远不止发生过一回,而且鉴于科举的独特性质,就算是科举途中着了火,里面的人也不能出来,只能等着活活被烧死。   虽然放在三爷这边,科举途中真着火的话,小樱能把贡院拆了,把三爷带出去,但防患于未然嘛,与其说出现意外了如何逃跑,还不如把意外扼杀于萌芽之中。   把消防组派到贡院各处,开始检查贡院的易燃点,三爷又看向剩下的卫兵,继续吩咐道:   “二组,三组,四组,你们负责科举期间的监考于巡视,至于如何倒班,你们自行分配,但是要注意一点,那就是监考的时候,注意别影响到考生。”   “三爷,我们明白!”   三位百人小队的队长,抚胸行礼,表示自己接受了任务。   “很好。”   三爷点点头,看向卫队最后的一百人:“五组,你们负责考试期间的后勤,也负责作为机动部队,随时填充到两个部门中。”   “三爷,收到任务。”   五组的队长,是个眉毛很粗的小伙子,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   看着三爷吩咐完,监考卫队的工作,大黑有些好奇的问道:“师父,这监考的工作,您是吩咐完了,但这出题阅卷的工作,谁来负责啊?”   “出题阅卷?”   三爷一乐:“当然是为师来负责啊。”   “师父,就您一个人负责?”   听到三爷要独揽阅卷工作,大黑整个人都傻了:“师父,那可是将近三千份卷子啊,您一个人能看得过来?”   “当然不是为师一个人,你大师姐也会在旁边帮为师的。”   三爷所谓的让小樱帮忙,只是让小樱帮忙揉揉肩啊,倒个茶啊,聊聊天啊,这种辅助工作,至于阅卷的主体工作,三爷还是要交给系统来。   “如果师姐也参加阅卷的话……”   看着大黑脸上了然的表情,三爷笑着戳戳大黑的额头:“嘿,嘿,嘿,大黑你这是什么表情?是相信你师姐,却不相信为师吗?”   “师父,您误会了,我怎能不相信师父您呢,只是有大师姐帮您的话,您不是能轻松点嘛。”   大黑讪笑的挠挠头,打算萌混过关。   虽然照大黑的颜值和体型,萌混过关出现在他身上,简直就是一种视觉灾难。   “懒得理你!”   三爷又戳了戳大黑的额头,继续吩咐道:“去,去给为师整套烧烤的炉子来,这科举期间,哪也不能去的,为师得提前准备好,消磨时间的工具。”   “烧烤的炉子……”   听着师父,堪比春游的潇洒监考安排,大黑无语的吐槽一声:“师父,我用不用再给您准备几幅,用于消磨时间的扑克啊?”   扑克!?   大黑,你是想杀了为师吗?   想一想和小樱连打九天牌,三爷觉得,还是主动自裁更痛快一些。   “大黑,扑克就不用了。”   三爷伸手,打断了大黑的弑师计划:“为师在监考的这几天里,还是有一些正经工作要做的,比如赶一赶报纸上的小说,或者写一些农耕方面的技术手册。”   “小说,农耕手册……师父,您的正经工作,不应该是监考吗?”   再次吐槽师父一声,大黑赶在师父动手之前,赶紧带着两个小弟溜走了。 270 三爷真乃,文曲星降世   贡院内,进行着紧张有序的考前安排。   而在贡院外,要震惊也发售了,他这一期的加急特刊。   “《狂三周报》又出特刊了?”   “你们这次的特刊,不会又和月初一样,是专门写给举人老爷的吧。”   “就是,你们《狂三周报》不是号称面向所有人吗?怎么最近开始偏向举人老爷了? ”   围在一处《狂三周报》的报摊前,经过的路客们,七嘴八舌讨论着新发售的特刊。   “诸位看官,诸位老爷,静一静,大家伙静一静。”   站在报摊后面的卖报小贩,看着围拢上来的买报人群,一边热情招呼,一边示意大家安静一下。   等到哄吵吵的人群,稍微安静一些之后,他便赶紧宣布了这期特刊的内容:“诸位看官老爷,咱《狂三周报》的这期特刊,可不是上期那种习题集,而是正儿八经的一个大新闻,足以惊掉人下巴的那种!”   “足以惊掉人下巴的大新闻?什么新闻?赶紧说来听听啊!”   听到新一期特刊的内容是新闻,围观的路客们,立刻就来了兴致。   “今年的科举要重考了!”   卖报小贩也不多卖关子,直接就说出了新闻内容。   “什么!?今年的科举要重考了?小二你胡说八道吧!这科举还能重考?简直闻所未闻啊!”   古代的信息传播是非常慢的,别看重考科举的事情,就发生在京城当地,但一时半会儿的,京城百姓还真知道不了。   这也是要震惊,为什么要出加急特刊的原因,因为只有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突然爆出来一个劲爆新闻,才能引起所有人的共同讨论。   如果把这个事件晾几天,等到有不少人都知道这个新闻的时候,你再去报道这件事,那效果就会差很多。   看着都快急跳脚的买报人群,卖报小贩淡定的捻捻报纸,一副自信表情的笑到:   “诸位看官真是爱说笑,这么大的事情,我们《狂三周报》敢胡编乱造?那我们还要脑袋不要啊!”   “这么说,这件事是真的!?科举真要重考?为什么啊?”   买报的路客们,一个头两个大,都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期待着卖报小贩给出答案。   “诸位看官,你们知道《狂三周报》的上期特刊里,写的都是什么吗?”   面对一群好奇的路客,卖报小贩突然有一种,自己是说书先生的感觉。   “知道啊,里面不是张知县,给诸位考生压的试题吗?”   虽然没买上一期特刊,但是对于特刊的内容,这些老报迷们,还是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的。   “押中了!”   卖报小贩的回答很简单,只有短短三个字,但起到的静场效果,比喊一万声‘大家静一静’都有效。   短暂的安静过后,就是山呼海啸的惊叹声:   “押中了?张知县这么猛吗?竟然连科举的考题都能押中?”   “我滴个亲娘啊!这张知县是文曲星转世吧,文人心里那点东西,他是不是都知道!”   “三爷不愧是三爷,我当初看到那份特刊的时候,就有感觉三爷要押中考题,结果真的押中了!”   惊叹声,惊叹声,还是惊叹声。   听到三爷能把科举试题押中,在场的百姓们全体惊呆了。   因为在普通大朙百姓的心中,科举考试是无比神圣,也是无比困难的,特别是每届的会试,那是大朙最最最最难的一场考试,能给这场考试出题的,不是阁老,也得是尚书。   而三爷竟然能在这些大佬的手下,把考题押中,这岂不是说明三爷,比阁老,比尚书都聪明。   而对于这种比阁老,比尚书还要聪明的人,百姓们只有一种称呼,那就是文曲星下凡。   左一声文曲星下凡,右一声文曲星在世,围观路客们,冲着三爷一通感慨之后,终于有人想起了正题:   “小二,张知县猜中考题,和重考科举有什么关系啊,总不能因为他猜中了题,科举就得重来一遍吧?”   “这位看官说的不错,科举还就是因为我家三爷猜中了考题,所以才重开的。”   卖报小贩指着一位路客,笑盈盈的肯定道。   “就因为这点小事儿,科举就重考了?”   “小事儿?这位老兄,这还算小事儿?张知县猜中科举考题,那对于买了特刊的举子而言,不就等于提前做了考题吗?”   “买了特刊的举子提前做题,没有买的当场构思,皇爷叫停这么不公平的考试,只能说明是皇爷圣明啊!”   听到有人说三爷猜中试题是小事,立刻就有懂行的路人开口解释。   只不过卖报小贩对于这个解释,并不是很满意,因为报社的上司已经吩咐过了,这期报纸的核心,是表现三爷的无双才智,至于皇帝本身,那只能是一个陪衬。   “诸位,诸位,诸位!”   卖报小贩开口,打断了懂行路人的解释:“在你们开始讨论之前,我还有后半条新闻要和你们说。”   “后半条?这科举重考,还有后半条新闻,难道是开考日期?”   听到这新闻还有后半部分,在场的路人,又一齐看向卖报小贩。   “科举要重考,那主考官自然也要更换,你们知道这新任主考官是谁吗?”   卖报小贩看着越聚越多的路客,微笑着说出后半条新闻。   “新任主考官是谁?”   “不会是张知县吧?”   这个答案很好猜,围观人群中,立刻就有人叫喊道。   “对喽~~~~~~!”   “这位看官猜得不错,这科举重考的新任考官,正是海清县知县张三爷。”   卖报小贩,语气夸张的说出三爷名字,然后紧接着就定性到:“大家伙儿刚刚也说了,这张三爷是文曲星下凡,既然咱们这些凡夫俗子,都能看出张三爷本质,那皇爷就更加知道了。”   “所以这次重考科举,除了是因为公平之外,也是因为皇爷知道,要选一个真正的文曲星,来主持这次科举,为大朙选出真正有用的人才。”   狂三党在京城的影响是巨大的,哪怕是在这个小小的报摊旁边,也有不少围观客人,是狂三党的一份子。   所以在听到,三爷是文曲星降世,要亲自主持科举之后,这些三爷的脑残粉们,也是跟着就激动起来。   “哈哈,果然还是皇爷圣明,一眼就看出了张知县的不凡!”   “文曲星降临,这张知县应该当内阁首辅,才叫人尽其才啊!”   “是啊,如果张知县能当上首辅,那必定会带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对啊,就是不知道这张知县,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张首辅。”   听着围观客人越讨论越激动,都已经给三爷安排到首辅位置上了,卖报小贩赶紧笑着打断他们:“诸位,诸位,诸位,在大家伙儿讨论之前,是不是先买份特刊看看,这里面有很多细节,是我刚刚没讲到的。”   “而且,这次的加急特刊,和上次的独立特刊不同,今天买了加急特刊,过两天再买正刊的时候,是可以享受打折优惠的,能让您花一份钱,买到两期报纸。”   能花一份钱,买两期报纸!   听到卖报小贩的这个保证之后,本来有些犹豫要不要买特刊的人,纷纷放下心里的犹豫,拿出了自己的真金白银:虽然报纸不是很珍贵,但多买两期,给孩子认认字儿也好啊。   《狂三周报》的加急新闻特刊,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热烈销售着,而三爷的民间声望,也随着加急特刊的热销,飞速疯长起来。   文曲星张三爷的称号,也就是一夜的功夫,就开始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送起来,算是把京城所有的读书人,都酸了个够呛:   张三是文曲星降世临凡?   凭什么啊!   就凭他猜中了科举试题?   还是凭他诗、词、歌、赋、小说样样精通?   亦或是——QAQ   我酸啊!!!!!!   无视掉京城读书人夜间的酸吼,科举重开的日子,如期降临了。   弘德十五年,三月十四日。   虽然前几日,已经考过一天科举了,但时隔数日再次踏入考场的时候,诸位举子还是紧张到不行。   这考场监考的兵丁,是不是换了一批?   把身上的衣履,熟练脱了个精光,方谦儒一边淡然接受着,科举兵丁的检查,一边仔细回想着,上次考试时的兵丁。   什么?你说你只关心脱了个精光?   LSP啊!   连年近花甲的老头,你都不放过?   虽然你都XP很奇怪,但我还是要客观解释一下,科举就是这么严格,是要脱光衣服检查的。   而且别说是衣服了,就连你带进考场的面饼粮食,监考兵丁们都要掰开揉碎了检查,所以想在科举考场上作弊,那确实是难如登天。   “小子!你在干什么!”   感受着自己屁股上的某个缝隙被掰开,方谦儒整个人都僵住了。   “干什么?当然是检查你有没有夹带啊!”   “放松点,别绷这么紧,弄的我都没法检查了。”   监考兵丁声音清冷,手上功夫一刻不停,一看就是干这活儿的老手了。   别误会,人家只是检查前面的人,检查习惯了,并没有什么特殊爱好。   “耻辱啊!奇耻大辱啊!”   方谦儒放声悲鸣着,但想了想这种事,以前科举时也遇到过,所以就含泪忍了下来。   “行了,扭过来吧,我要检查你前面。”   监考兵丁拍拍方谦儒的后腰,示意他转过身来。   “前面?”   听到这个要求,方谦儒直接蒙了:“我前面往哪里藏?”   “前面往哪里藏,你光拉不尿啊?”   监考兵丁加重手上的力气:“别废话了,赶紧转过来,你以为我想给你检查啊,如果不是前面有个考生,他自己掉了出来,我们也想不到,你们能这么狠。”   有前车之鉴放在那里,方谦儒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继续含泪,忍受完全部的检查。   等接受完所有检查,拿着考号,进入自己考房时,方谦儒才稍稍缓醒过来:“最后一次,不管结局如何,这都是我方某人,最后一次赶考,此等屈辱,我不能再忍受第二次了。”   坐在考房里,等了大概三个小时,等到所有考生都检查完毕,成功入场之后。   弘德十五年的春闱考试,终于正式开始了。   伴随着开考的锣声响起,写有考题的纸张,被监考兵丁,下发到一个又一个的考房中。   看着纸张上,第二次发下来的八股考题,方谦儒流泪了:   “这题,也太偏门了吧!”   可再偏门的题,他也得做啊,毕竟这一次考题,是不可能重来了。   绞尽脑汁,方谦儒书写着自己的答案。   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夜里。   看着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夜空,方谦儒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正打算拿出自己的碎末干粮,随便填填肚子的时候。   空气中传来了一阵阵,若有若无的烧烤香味:   烤菌菇,烤羊肉,烤韭菜,一阵阵不同材料的烧烤气息,不断刺激着方谦儒的味蕾。   闻闻空气中诱人的芳香,又看看手中被掰个细碎的干粮,方谦儒的眼角,再次湿润起来:   最后一次,这次科举,就是我最后一次科举!!! 271 我是张三爷,不是张麻子,这面具,不适合我   就在大多数考生,为三爷的偏门考题,愁到抓耳挠腮之时。   海清县的头号种子考生郝之问,也陷入到巨大的压力之中。   倒不是他觉得这道考题有多难,毕竟在三爷的题海战术之下,郝之问已经融会贯通了,八股文的解题方法。   只要是考题范围,还圈定在四书五经之中,郝之问就都能进行一番,公式化的完美解答。   今天这道偏门的考题也不例外,在其他考生还在抱怨题目很偏之时,郝之问已经流畅的写完初稿,陷入到一片洋洋自得之中。   也就是在他刚陷入自满的时候,闻着空气中飘来的烧烤香味,他立刻就惊醒了:   这次的主考官是三爷啊,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三爷是主考官,三爷出了一个十分偏门的考题,这说明什么?   说明三爷是在给我机会啊!   给我一个能名正言顺成为第一的机会!   因为出一般考题的话,以我的答题水平,必然会有和我水平相近的答卷,而面对几份水平相近的答卷,三爷为了避嫌,肯定会把我的名次排低。   所以为了避免出现这种问题,三爷是专门给我出了一道偏门的考题,就是希望我能和其他考生拉开差距,好方便把我的名次派到第一。   三爷都如此照顾我了,我又岂能负了三爷的美意。   这会试第一,我郝之问必须拿到手,以此来回馈三爷,在科举上对我的培养。   重新明确目标的郝之问,摆脱掉心中的洋洋得意,全身心的投入到考试之中,开始细细推敲起自己的初稿,争取拿出一份完美无缺的答卷。   ~~~~   就在郝之问感受到三爷的‘期待’,开始玩命做题时。   他想象中细心算计的张三爷,正在脑袋空空的烧着烧烤。   至于这次的考题,为什么出这么偏,只是单纯因为三爷怕麻烦,谁让他的科举特刊上,类型题出太多了呢。   所以为了避免有人强行说,新考题和特刊有关系,三爷只能出一个,冷门的,偏激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奇怪考题。   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小担忧,给考生们带来了多大烦恼,三爷凝视着跃动的火星,将一块薄厚适中的羊肉,轻轻放在烤炉上:   “在考场上吃烧烤,在大堂里吃火锅,这都是我儿时的梦想啊,没想到还真有实现的一天。”   监考的日子,就这般平静流逝着,除了时不时从贡院后方传来的菜香,让考生们有点想骂娘之外,整个的考试过程,还是非常美好的。   特别是三爷纪律严明,时刻保持安静的监考兵丁,也是让考生们在考试结束后,一致给出了九分好评。   至于剩下那一分差哪了,只能说入门的检查过于严格,给大部分考生们都留下了,终身难忘的记忆,也给少部分考生带来了,想释放不能释放的痛苦。   三月二十三日,科举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   按照往届的考试流程,考试结束后的这十来天,正是考官们玩命判卷的时间,但对于三爷来说,判卷是系统的工作,他只需要提笔打分就好。   所以将近三千份考卷在他这里,不过是简单翻阅了三千张纸,哪怕三爷边打分,边聊天,也不过是小半天的功夫,就把试卷批阅完成了。   “啊~~~”   三爷呈葛优瘫姿势,慵懒的靠在高背木椅上,看着身边倒茶的徒弟,声音有些无奈的说道:   “小樱,你说为师去找陛下说,我已经把卷子判完了,是不是有种欠打的感觉?”   “只用半天时间,就判完了三千份卷子,师父,您这般去找皇帝的话,确实会引起陛下猜疑。”   只有挂逼才能理解挂逼,虽然三爷的判卷速度堪称诡异,但是在小樱的眼里:嗯,这个速度,我也可以。   “那怎么办?咱们再在贡院里呆十天?”   “可后天武科举就要开始了,为师还想着去看一看,大黑在考场上的表现。”   看大黑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三爷实在是宅不住,在这样一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时代,让一个人宅在家中,和让他坐牢也没什么区别。   考试那几天,还能逗逗其他考生,解解闷子,可判卷这几天,就剩下三爷,小樱,和自己这边的留守兵丁了。   “师父若是想出去的话,咱们可以偷偷溜出去啊!”   作为资深师父分析机,小樱十分了解师父,喜欢凑热闹的性格,所以早早就给他准备好了,口罩,墨镜等,隐藏身份的物件儿。   看着小樱从随身荷包中,取出的墨镜和口罩,三爷又是欣慰,又是好笑的摸一摸小樱的脑袋:   “我的乖徒儿啊,你这两样东西,确实是遮挡面容,隐藏身份的好装备。”   “可是在大朙的街头,戴上口罩和墨镜,好像比什么都不带,更引人注目吧。”   三爷幻想一下,自己带上口罩和墨镜,走在大朙街道上的样子,不说能引起轰动吧,至少也得是话题度满满,回头度百分之一百。   而在那样高频的关注之下,自己这俊俏的容颜,就难免不被人认出来。   “师父是担心,只戴口罩和墨镜的话,会被人认出来吗?”   “那试试这个怎么样?”   小樱看出了师父的担心,立刻又从荷包中,掏出一块黑色的布料。   “这是……面罩?”   看着小樱手中,和CS匪徒同款的黑色面罩,三爷一时间,感觉自己词穷了:哪位小天才可以告诉我,我现在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不过,槽点大归槽点大,小樱的这个匪徒面罩,还是给三爷带来了一丝灵感。   “小樱,还是你聪明,能想到戴面罩这么优秀的点子。”   享受着师父宠溺的撸头发,小樱声音绵软的回应一声:“既然师父同意的话,那咱们就带着面罩出发吧。”   “不不不!小樱。”   “你这个面罩,不太适合咱们师徒的气质。”   “你我师徒即便要带面罩出门,咱也得整个正常点的。”   三爷连连摆手,拒绝了小樱的匪徒面罩。   “正常点的?”   小樱稍稍偏过头,看着师父问道:“师父是要去外面买几副面罩吗?”   “嗯……准确点说,应该是拿几副。”   “咱们京城不是有好几家戏院吗,里面收藏的脸谱啊,面罩啊,应该有不少种类吧。”   三爷笑着,朝门外吹了声口哨,紧接着几只信鸽,就从门外飞了进来。   “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咕。”   三爷逗弄着几只信鸽,朝身边的小樱吩咐一声:“小樱,你给铜田螺写封密信,告诉他,咱们晚上要去辉安戏院拿面具,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当然,还有住宿地点,也记得让他,给咱们提前安排好。”   伴随着几只信鸽,从京城贡院中起飞,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下,科举主考张三爷,从京城贡院中消失了。   站在贡院中的兵丁,望着三爷翻墙而出的背影,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就三爷这个身手,当文官白瞎了。   虽然煤油灯,已经是京城地区的热销产品,但是对于京城的庞大面积而言,数目稀少的煤油灯,还不足以照亮整个北京城。   所以京城的大部分街道,依旧是漆黑一片,只能靠着头顶的月光,勉强照亮脚下的道路。   三爷,小樱,一前一后,疾行在这寂静的夜路上,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就从京城贡院,来在了辉安戏院。   这个时间的辉安戏院已经散戏,可戏院前方的两排煤油灯,还是将戏院四周的空地,照了个灯火通明。   但是很快,就有几位戏院的工作人员,开始熄灯换油,整栋辉安戏院,顿时就黯淡下来。   “夜里十点,准时熄灯,老铜的这个效率,我非常满意。”   看看手上的夜光手表,三爷朝小樱使个眼色,两人便借助着夜幕,侵入到这间戏院当中。   狂三党旗下的每一家戏院,都是三爷亲手设计的图纸,所以对于戏院的每一间房间,三爷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沿着戏院的偏僻过道,带着小樱七拐八拐,三爷不过盏茶的功夫,就来在了放置道具的仓库前。   仓库的灯是亮着的,在仓库的前方,是面带微笑,右手抚胸的铜田螺:   “见过三爷。”   微微躬身,铜田螺朝三爷问候一声。   “老铜,你小子表现不错,关灯的点儿挺准。”   同样微笑着走上前,三爷拍拍铜田螺的肩膀,然后一边往仓库里走,一边闲聊似的问道:“老铜,最近京城有啥事儿吗?我每天待在那贡院里,都感觉要呆傻了。”   “回禀三爷,京城内并无大事。”   “不过您在京城百姓中的声望,倒是因为您出任主考官,有了不小的提升,很多百姓都将您称之为,文曲星降世临凡。”   “当然,百姓们欢迎您这个文曲星,可官员们就不怎么欢迎了,有不少探子都发回报告,说有大量官员对您抱有妒恨。” 272 这次武科举,朕来主考!   妒恨?   羡慕嫉妒恨?   听到京城官员对自己的态度,三爷无所谓的摇摇头:“从三爷我当官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没在乎过同行对我的评价。”   “所以妒忌也好,愤恨也罢,三爷我都不在乎,只要他们不影响到我的步调,他们愿意说什么,就随他们高兴吧。”   三爷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对于大朙官场而言,是一个绝对的异类。   既然知道自己是异类,那就没必要奢求认同,等到出现敌对势力的时候,直接武力碾压过去就好。   又和铜田螺闲聊了几句,确定京城这几天,没发生什么大事儿之后,三爷便把注意力,移回到挑选面具上面。   虽然这里是京剧戏院的后台,但三爷嘛,向来讲究多元化经营,所以在这间戏曲仓库里,除了有传统的京剧脸谱之外,也有很多造型夸张的鬼怪面具。   从琳琅满目的面具架上,取下一副半像狸猫,半像狐狸的白色面具递给小樱,三爷笑着评价道:   “小樱,你觉得这个面具怎么样,为师觉得它很适合你。”   像狐狸一般妩媚动人,又像小猫般调皮娇俏,小樱在三爷的眼中,就是狐狸加猫咪的完美结合体。   “这个造型是……猫?”   小樱接过师父递来的面具,将其戴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双手抬起成猫爪状,冲着师父娇吟一声:“喵~~~~?”   AWSL。   看着小樱故意卖萌的可爱模样,三爷感觉自己的心,顷刻间就融化了。   在三爷眼中,卖萌的小樱,是一只可爱的小猫,但是在铜田螺的视野里,小樱就又是另一番形象了:   铜田螺,你清醒点,猛虎装成狸猫,它依旧是猛虎。   你要注意的,不是小樱姑娘的外在,而是小樱姑娘这种,收放自如的气息管理。   亲眼观看了一遍,小樱的无缝状态切换,铜田螺感觉自己,又悟到了不少东西。   “喵~”   “喵!”   “喵?”   小樱的卖萌攻势,一轮接着一轮,就在三爷毫无招架之力,沉迷其中的时候,窗外的一声打更声,将三爷从温柔乡中惊醒过来:我滴妈呀,小樱这故意卖起萌来,杀伤力是在太大了。   像撸猫般,挠一挠小樱的下巴,三爷把目光,重新调回到面具架上。   “小樱,你觉得为师戴哪个面具比较好。”   “那要看师父,是喜欢简单一点的,还是花哨一点的。”   虽然被打断了自己的卖萌攻势,但小樱并不怎么生气,毕竟旁边还立着一个铜大灯泡,小樱也不可能真在这里,做出什么亲密举动。   “嗯……还是简单一点吧。”   三爷看着面具架,犄角都快有半米长的鬼怪面具,觉得出门还是简单点比较好,只要能隐藏身份就行,没必要整的过于花哨。   “简单一些的话……”   小樱一排排打量着,置物架上的面具,最后从靠中间的位置,取下一副白色的面具来:“师父,您觉得这幅面具怎么样?”   “不错!”   小樱挑选的,是一副相当简约的白色面具,纯白的基底上,只有寥寥数笔的黑色描线,将面具的五官勾勒出来。   要说唯一有点个性的地方,就是这幅面具的两只眼睛,是相反的描边,看着就和两只眼睛长反一样。   从这样的面具造型来推断,这幅面具所对应的角色,应该是一位反派角色。   不过反派角色,那正好契合三爷法外狂徒的形象,所以三爷对于这个面具,还是非常满意的。   “怎么样,小樱?”   “为师带上这幅面具之后,还能不能看出来是为师?”   把小樱挑选的面具戴在脸上,三爷声音期待的问道。   “只是看外表的话,不熟悉师父的人,应该是无法认出师父。”   为了掩人耳目,三爷和小樱挑选的面具,都是那种挡全脸的面具,把这种面具带脸上,不是熟悉的人,根本认不住来。   “三爷,小樱姑娘,既然二位挑好了面具,那我就去吩咐手下,让他们在校场前摆摊的时候,尽量推销和二位相似的面具,以便让两位更好的隐藏身份。”   不同于文科举,只是一位位文人在贡院里做题,旁人不能围观。   在校场上举办的武科举,是允许普通老百姓参观的,再加上大朙本身就娱乐匮乏,三年一次的武科举,对于京城百姓而言,就和逛庙会一样热闹。   而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生意。   在每届武举的考试期间,举办武举的校场旁,就会聚集起五花八门的小商小贩,来趁机赚点辛苦钱。   在这些小商小贩中,就可以安排几个卖面具的。   这也是三爷选择常规面具的好处,因为剩下的口罩墨镜也好,匪徒头套也罢,都是没法卖给正常人的东西。   “老铜,麻烦你了。”   满意的拍拍铜田螺的肩膀,三爷便带着小樱,前往了铜田螺安排给他的临时住所。   ~~~~   次日。   三爷迎着清晨的阳光,从床上慵懒的清醒过来。   收拾好衣装,解决完早饭,三爷和小樱从院中出来的时候,京城街道上已经热闹非凡了。   熙熙攘攘的看热闹人群,有说有笑的走向,位于城西的虎贲校场。   并没有出乎三爷意料,等到三爷和小樱带着面具,出现在街道上的时候,确实引起了路人们的注意。   不过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这些人就把注意力,回到了自己身上,继续起自己的话题,全然不在乎这两个,戴着面具的陌生人。   “小樱,戴面具这招,确实很好用。”   如果三爷是裸着脸在这里走,那这些路人比起看校场的热闹,估计更想看三爷的热闹。   但如果只是两个陌生人戴面具的话,这些路人就不会过多关注了。   越靠近校场,三爷和小樱也就越不被人关注,因为在铜田螺的极力推销下,有不少路人的头上,都带着小樱同款的狐狸面具。   而在这种很多人都带面具的氛围中,三爷和小樱也就显得非常普通了。   不过三爷也乐得这种清闲,毕竟老被人关注的话,三爷也会烦,偶尔当个普通人,混迹在茫茫的人海当中,对三爷来说,也是一种别样的休息。   当然,当普通人,就意味着没有特权,想进入校场的话,就得慢悠悠的排大队。   等到三爷跟着人群进入校场的时候,武科举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   “这到底是考试,还是开运动会啊!”   “既然武科举有这么多人看,还不如直接在海清体育场搞呢,那样人们还能看个明白。”   看着面前人头攒动的人群,三爷无奈的轻叹一声,只得使用武术技巧,开始往前方强挤。   三爷突击正面,小樱在一旁辅助,在两位挂逼的强大攻势下,前方拥堵至极的人群,还是被生生挤出了一条通路。   “呼,好费劲。”   废了一些力气,挤到校场第一排之后,三爷长长的出了口气:“连看个武科举,都这么多观众,那看足球比赛的时候,球票不得卖爆啊。”   三爷感慨一声,大朙人对体育比赛的热情,便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校场中央。   可能有些人会问,武科举都考些什么。   其实很简单,分策略和弓马。   其中策略就是考文,考考你对兵法的了解,但更多情况下是直接默写兵书,比起千奇百怪的文科举试题,武科举的策略,可是算是简单到不像话。   但在大朙这种社会风气下,能学文,谁去学武啊,所以能来参加武科举的人,文化水平普遍不高,能把兵法默写一下,就算是里面的佼佼者了。   既然大家的文化水平普遍不行,那当然就得在身体机能上分出个高低了。   注意,是身体机能,不是武艺高低。   大朙科举中的弓马,全称是弓,石,刀。   弓,就是考步射和骑射。   石,就是考力气,看你能举起多重的石头。   至于刀,听起来这玩意像展示武艺,但实际上还是考力气,用于考校的刀,并非用于实战的战刀,而是像举重用的杠铃一般,外形似青龙偃月刀的大长铁刀。   这种刀分八十斤,一百斤,一百二十斤三种。   至于考校的方法,就是拿起来练一套刀法,从八十斤开始,一把一把往上练,用的刀越沉,成绩越好,基本上和举重比赛没什么区别。   看着校场中,完全沿袭大朙传统的弓马考试,三爷人直接就傻了:“不是说这次武科举,针对的是海战吗?”   “可这校场上考验的东西,不还是大朙的老一套吗?”   “还骑射?你在船上策马奔腾吗?你就算不考开船,不考架炮,你考考游泳也是好事儿啊。”   似乎是听到了三爷的无语吐槽,远在皇宫的弘德皇帝,在得知了今年的武科举,依旧是考弓马的时候,人也跟着炸了:   “还考弓马?你们是要在船上策马奔腾吗?”   “回禀陛下,这武科举不考弓刀石马,考驾船,考开炮的话,那考生他也不会啊,有多少考生一辈子都没见过船。”   负责武科举的马如龙也很无辜,他当然知道弓刀石马,对海战一点用都没有,但现状就这么个现状,他得跟着考生走。   “我要的是海战人才,他们不会,就不要考!”   弘德皇帝狠狠瞪了马如龙一眼,然后叹气说道:“算了,弓刀石马考校力气,也算是有用。”   “那策略呢?策略方面总不能说不考海了吧,就算大朙没有多少海战,那历朝历代的兵书上总有吧?”   弘德皇帝冷哼着看向马如龙。   “回禀陛下,策略……”   “策略依旧是考,对兵法的理解。”   马如龙低头看地,声若细蚊的回应道。   “马如龙!”   弘德皇帝愤怒的一拍桌子:“你是在糊弄朕吗!”   “回禀陛下,臣不敢!”   “臣这般遵循老礼,只是害怕考题过偏,会激起武考生的不满,最后弄得和文考一样,让朝廷,让陛下您脸上无光啊!”   马如龙跪在地上,声音动情的,诉说着自己对皇帝的忠心。   这也是大朙官员的现状,他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于一切有风险的改革,他们都会装作听不到,继续按照前者留下的规矩来。   对于马如龙来说,这次武科举最保守的方法,就是循规蹈矩,按照老传统来。   因为按照老传统,就等于没有错误,再加上文科举的罢.考,马如龙断定皇帝会原谅他。   事实也确实如此,听着马如龙不敢考的理由,弘德皇帝也表示理解,毕竟文科举重考,虽然获得了不错的评价,但你不能再来一次武科举重考啊。   如果每次科举都能重考的话,那科举的威严还要不要了。   弘德皇帝抿着嘴,拳头捏紧又放松,放松又捏紧,如此纠结片刻之后,弘德皇帝开口了:“这次武科举的策略,朕亲自主考!” 273 狂三报社:别问,问就是码字的没有假期   “陛下,您亲自来主考?”   弘德皇帝的决断,并不让马如龙有多意外。   毕竟文科举那边,弘德皇帝能任用张三做主考,那武科举这边,皇帝亲自主考一下,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   “没错,朕亲自来主考。”   “朕来主持这场考试的话,不论考什么,考生们都不会有怨言吧。”   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   虽然在海事上,已经有三爷一路高歌猛进了,但弘德皇帝当初说了,这次武举要招募水师人才,那就必须说到做到。   嗯……至少在形式上,得说到做到。   “陛下圣明。”   皇帝主动上来背锅,作为大臣的马如龙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压抑下仰天大笑的冲动,在心里默默喊一句:陛下,您被强化了,快上!   “哼,朕若不圣明的话,这大朙早让你们玩完了!”   虽然明知道,马如龙是在感谢自己主动上来背锅,但能背锅也是一种能力的体现啊,这些大臣就算想背,他们有资格吗?所以弘德皇帝还是挺自豪的。   “是臣无能,不能替陛下分忧,臣罪该万死。”   反正就捧着皇帝说呗,马如龙捧哏捧的很熟练。   “哼,天天万死,你都死了万万回了!”   弘德皇帝白了马如龙一眼,声音无奈的说道:“行了,不说这些废话了,你去准备一下吧,主考你不行,帮朕打个前站,你应该没问题吧?”   “臣,遵旨。”   “请陛下赏下考题,臣这就去准备。”   在马如龙看来,弘德皇帝说是主考,无非就是亲自出考题,不可能真像寻常主考一样,跑到考场去监考。   但弘德皇帝又一次让他意外了,面对赏下考题的请求,弘德皇帝微微一笑,开口表示道:“考题就不必了,朕这次要亲自监考,而且是现场口述答题。”   “陛下,您要去现场监考!?”   听到弘德皇帝的这个要求,马如龙绷不住了,直接一脸懵逼的看向弘德皇帝。   “怎么,朕长得是不能见人吗?爱卿如此大惊小怪?”   看着马如龙一副天塌了的惊悚模样,弘德皇帝不开心了:我好不容易有个正经理由出宫,你就不能配合着点?   “陛下,这不可啊!”   确定了弘德皇帝要出宫,马如龙立刻劝解起来:“陛下,您龙体要紧,这武举校场上人多手杂,万一将您磕着碰着,臣等担待不起啊!”   马如龙没好意思直说,怕有人行刺,但他相信弘德皇帝可以理解他的意思。   “磕着碰着?”   弘德皇帝呲笑一声,看着马如龙不悦道:“朕养你们兵部这么多人,你就给朕来一句,怕朕磕着碰着。”   “合着朕每年数百万两银子,都是拿来打水漂?连个小小的校场都安排不妥,朕还能指着你们平定九边?”   弘德皇帝声音渐冷,听的马如龙冷汗直冒。   “臣,万死。”   应对皇上金句榜第一名,每当被皇上问住的时候,来一句臣万死,就可以避开致命提问。   “马如龙,你先别急着死,朕问你一句话,这校场你能不能搞定,如果不能的话,朕可以换一个能搞定的兵部尚书。”   离开京城去外地,弘德皇帝就不说啥了,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但这在京城里面逛一逛,马如龙都有怎么多问题要说,就实在让弘德皇帝不开心了。   “臣,遵旨。”   鉴于弘德皇帝的矛头,直指兵部的不作为,身为兵部尚书的马如龙,就只能乖乖认怂。   不过认怂归认怂,马如龙的劝解工作,并没有完全停止下来,他还得换个角度,继续进行劝解:   “陛下,参与这次武科举的考生,共有一千七百零六人,若将这一千七百多人,一一进行面试的话,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日日在校场上飞吹日晒,臣恐伤了陛下的龙体,所以陛下,臣斗胆建议,还是将面试改为笔试吧。”   马如龙故意将时间说的很长,将考校说的很辛苦,为的就是让皇帝打退堂鼓。   就算不打退堂鼓,至少也把面试改为笔试,这样最多一天的功夫,皇帝就可以返回皇宫,他的安保压力,也就相对要小一些。   “用不着全员都进行考校,毕竟这一千七百人里,说不准有多少滥竽充数之辈。”   弘德皇帝摇摇头,对着马如龙吩咐道:“马如龙,你去提前通知一下考生,就说七日后,朕要亲临校场,考验他们海事策略。”   “如果是对海事一无所知的人,就让他们提前退出,准下一届的正常武举。”   “要是他们愿意参加面试,就要有问有答,但凡面试中支支吾吾,答非所问者,全部革去功名,永不录用!”   没本事就主动滚蛋。   弘德皇帝用极度任性的方法,帮自己减轻了负担。   “臣,遵旨。”   虽然弘德皇帝的要求十分任性,但对于马如龙来说,只要弘德皇帝能尽快回宫,那最好一个面试者都没有。   反正大朙的武将基本靠世袭,所谓武科举,不过是一个外部补充,只要武科举本身的流程不出乱子,能不能选出武状元都无所谓。   ~~~~   弘德皇帝要亲自主持武科举的消息,就如同一阵风,一夜就传遍了整个北京城(要震惊:别问,问就是码字的没假期)。   京城,鸽子胡同,狂三党下属小院。   “师父,您知道吗?这武科举的策略考试,改成皇爷亲自监考了,而且皇爷还明明白白的指出,这次武举,只考海事,不考其他。”   拿着一份校场下发的通知单,大黑面色激动的朝三爷介绍道。   “大黑,你们这校场的通知效率也太低了吧,你排了一上午的队,就知道这么一个,报纸早就刊登出来的消息?”   三爷把一份报纸扔给大黑,语气平和的轻声笑了笑。   “师父,咱大朙官老爷的办事效率,您还不了解吗,这次也就是皇爷要亲自监考,要是换成一般事情,能十天让你知道就不错了。”   大黑看着报纸上详尽的报道,面色无奈的耸耸肩。   “大黑,有件事儿为师挺好奇的,你刚刚去校场领通知的时候,面对这临阵换考官,笔试改面试,你们这些武考生里,就没人感到不满?”   “不满?师父,他们怎么会感到不满。”   面对三爷的疑惑,大黑笑着摇摇头:“师父,俗话说的好,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那些武人来考武科举,不就是为了让皇帝看上,好捞个一官半职吗?现在皇帝来亲自主考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哪会有人不满。”   “至于那些不懂海事的武人,也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谁敢冲皇上表示反对。”   要么说当皇帝好呢,弘德皇帝这么任性的举动,看在武举考生的眼中,竟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好吧,谁让皇上是皇上呢。”   三爷砸着嘴点点头,把话题回到大黑身上:“大黑,那你呢,面对皇帝的面试,你不会榷场吧,如果你紧张的话,为师就不去现场看你了。”   三爷知道,有些孩子平时答题很溜,但只要家长一出现在身边,就立刻会卡壳,所以为了避免大黑紧张,三爷主动提出不去。   “师父,您开玩笑了啊,我这脸皮比城墙拐角都厚,怎么可能会紧张。”   “您就放心来,等着您徒儿,在校场上给您挣脸!”   大黑啪啪拍着自己的面皮,一脸没心没肺的笑容。   “行,那为师就祝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三爷端起桌上的茶碗,冲着大黑举杯祝福。   “嘿嘿,借师父吉言!”   就在三爷和大黑举杯相碰,等着武举开考的时候,京城也因为皇帝的亲自监考,而陷入一片狂欢之中。   “嘿嘿嘿,老李知道吗,这次武科举的经略,将由皇爷亲自考校!”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狂三周报》头版头条,报道的都是这件事儿!”   “啊!好羡慕啊,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皇爷当场点为状元,此等殊荣,可是历代状元都感受不到的。”   “你这是光见贼发财,没见贼挨打,状元郎只有一个,剩下的不都是陪衬,特别是你再出点纰漏,那可是要被所有人嘲笑的。”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我倒觉得压力大,对武举是好事,能让每个考生都认真对待。”   “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看出殡的不嫌殡大。”   “怎么,你嫌啊?”   “我,我当然也不嫌,就是有一个问题,咱怎么进去看?”   为了保证皇帝安全,马如龙直接将观看武举的平民数,限定在了三百人以内。   而‘限定’这个词,大家懂的都懂,只要它一出现,就意味着价格飞涨,和平民再无任何关系。   所以别看京城百姓讨论热烈,但是他们心里都明白,自己是没机会进去看的。   也就在大家干聊武举,过着嘴瘾的时候,一位报摊的小贩高喊道:   “从总部发来的最新消息,但凡是买了最新一期《狂三周报》的读者,都可凭借报纸首版,去任意报摊兑换抽奖票,至于抽奖票的奖品,正是大家最为期待的武举观赏卷!” 274 简单点,你答题的方式简单点   三爷旗下的狂三周报,有两位中流砥柱。   其一是,着重于思想教化,希望通过报纸,影响民众思维,提升民众素养的文粲钰。   另一位就是,完全商业化头脑,着重于报纸销量,希望《狂三周报》,能永坐大朙第一的要震惊。   有这两位,真·卧龙凤雏执掌着报社,《狂三周报》的影响力,也是在迅速攀升着,现在已经突破了京城地区,开始影响起整个华北平原。   先扔下日渐强大的狂三报社不说,把视线继续回到武科举上面。   弘德皇帝规定的七天准备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武举经略开考的日子。   在这七天的准备时间里,别的考生准备的如何,三爷不得而知。   但大黑确实是努力复习了七天,把三爷交给他的世界地理,海洋知识,海战策略,全部都复习巩固了一遍。   而且为了能够镇住全场,三爷还交给了大黑一个必胜秘诀,那就是当弘德皇帝问到他,他要如何保证自己策略有效时,大黑可以自豪的拍着胸脯来一句:   哥们打过胜仗,救过朝鲜国的世子。   虽然用战功来压人,确实有点不公平,但谁让这个操蛋的世界,它本身就不公平的呢。   你们不爽?不爽就去找一个,和三爷一样牛逼的师父啊!   “师父,那我就先走了!”   穿着一身崭新的练武短褂,大黑站在院门前,精神百倍的朝三爷告别一声。   “走吧,走吧,赶紧去校场报道吧,别准备半天,把考试给误了。”   三爷朝大黑摆摆手,示意他别误了考试。   “师父,您看您说的,我就是再蠢,也不能把考试误了啊。”   大黑笑着挠挠额头,甩开膀子就朝院外走去。   三爷看着大黑离去的背影,扭头朝小樱招呼一声:“小樱,咱们也准备准备出发吧。”   “好的师父。”   带上提前准备好的面具,三爷和小樱翻身过墙,从小院背后的另一条胡同,出现在京城的大街上。   鉴于校场那边限定了人员的出入,所以校场周边的街道上,也就不似往日那般热闹。   不过前几日热销的面具,还是会时不时有人带着经过,所以三爷和小樱一路走来,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   “你们二位,能把脸露一下吗?”   街上的人,不在乎你戴不戴面具,但校场门口的兵丁,就不会无视你的面具了。   “这个东西,能算几张脸?”   把两锭五十两的元宝,拍在检票兵丁胸口,三爷温和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   “这,这,这……”   感受着胸前硬邦邦的银子,检票的兵丁,眼神瞬间就迷离了:陛下身边,有着精锐无数,这两人又没有带武器,想伤到陛下是绝无可能。   就在检票兵丁,用语言安慰自己的时候,三爷又拿出两锭银子,塞到他的衣襟中:“这,总能算两张脸了吧。”   “两位,里边请。”   向后看了看,发现自己前去撒尿的同事还没回来,向前看了看,发现也没有其他看客排队,检票兵丁把银子一收,赶紧把三爷两人推入校场。   “小樱,如果以后咱们有重大会议的时候,你一定要多弄几层安保,这一个人的安保,实在是太不可靠了。”   通过别人,反省自身。   如此轻易的就带着面具进入校场,三爷朝身边的乖徒弟警醒一句。   “好的师父,我记住了。”   哪怕狂三党的安保系统,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但只要师父在教导自己,那小樱永远都会表现出一副,我乖乖听话,我还差很远,我要跟着师父多多学习的乖巧模样。   “真乖!”   而且很现实的是,三爷就吃这一套,面对小樱的乖巧懂事,三爷总会狂涨好感度。   “这校场里的人,已经不止三百个了吧?”   揉揉小樱的脸颊,三爷把目光看向校场内部,然后愕然发现,这校场里的观众,根本不止三百人。   “回禀师父,马如龙虽然规定了今日武举,只能有三百平民参观,但他并没有限制官员和其随从的数目。”   “所以看到这里面有漏洞可钻之后,管理校场门票的官员,便开始大肆兜售校场门票,根据一些情报员发回的消息,这次武举卖出去的门票,大约在一千两百张左右。”   “其中狂三报社就买了超过七百张,用于报纸抽奖。”   小樱微微踮起足尖,在师父耳边低声解释道。   狂三报社就买了超过七百张……   听到这个数据,三爷立刻就不觉的校场拥挤了:这个要震惊,很有商业信誉嘛,说搞抽奖,就要把奖品弄到位,绝不弄虚作假!   满意的点点头,三爷趁着校场里,人还不是很多,立刻带领小樱,占领了一个靠前的位置。   ~~~~   科举考试,即便是皇帝,他也得遵守时间,   就在三爷站定好位置没多久,弘德皇帝便在金吾卫的护送下,从校场留出的专用门,进入了校场。   看着那顶十二人抬金色大轿,出现在校场上,在场的围观百姓,立刻跪倒在地上,山呼起了万岁。   弄的三爷和小樱,也只得跟着蹲下身子,在表面上装装样子:   老哥们,你们给皇帝下跪,我表示理解,但你们也等着皇帝出来再跪啊,刚看见轿子就跪,你们是跪皇上,还是跪轿夫呢。   没人知道,三爷在心里的吐槽,等到弘德皇帝出轿,抬手示意所有人平身之后,武举便正式开始了。   “马爱卿,参加今日海事策辩的考生有多少?”   弘德皇帝一边往校场中央走,一边朝马如龙询问道。   “回禀陛下,共有四十九人。”   马如龙微微躬身,朝弘德皇帝回应一声。   “才四十九人?一千七百多个考生,最后就留下四十九人?”   在弘德皇帝的预想中,至少也得有四五百考生参加策辩,但现实只要他预想的十分之一。   “回禀陛下,我觉得此次策辩人数稀少,倒不是考生皆不通海事,主要还是因为陛下亲自考校,让这些人萌生了胆怯之心。”   马如龙解释着,在心里吐槽一句:回答不出问题,就革去功名,永不录用,在这种条件下,有几个不怕死的敢参加啊。   “哼!看到我都胆怯!那他们看到倭寇之时,岂不是要吓到肝胆俱裂?对于这些无胆鼠辈,他们不参加策辩也是好事!”   弘德皇帝冷哼一声,面色不悦走进芦棚,做到正中的主考位上。   虽然是在校场上考试,但皇帝嘛,当然得有一些特殊待遇,所以在这七天的准备时间中,马如龙也是紧急在校场中央的空地上,搭了一个上百平方米的芦棚,以供皇帝使用。   至于弘德皇帝,那早已习惯了锦衣玉食,受不得一点辛苦,所以对待这个芦棚,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叫第一位考生上来吧。”   哪怕只有四十九位考生,但一一面试的话,也不是一个小工作,所以弘德皇帝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进入了考校状态。   “草民廖德旺,叩见陛下。”   第一位上来的考生,是一个年纪在二十五岁的广东人,作为从走私大本营出来的考生,廖德旺对海贸,对海战,对海洋的了解,都是远超过大朙内陆人的。   这也是他敢直面皇帝考核的主要原因。   “从广州来的?”   弘德皇帝看着廖德旺的资料,似笑非笑的询问一句:“这位廖爱卿,朕问你一句,你出过海吗?”   “回禀陛下,臣并未出过海,但臣有一位表兄,是广州卫所的水兵,而臣知道的海事,也皆是从这位表兄身上所知的。”   廖德旺生撒谎了,虽然他本人未出过海,但他知道的海洋知识,全部都是从走私家族那边得知的。   不过弘德皇帝清楚,有些东西也不能细问,所以他直接进入了正题:“廖爱卿,既然你对广州水师有所了解,那你便说说这水兵的练军之法吧。”   “士卒同心,则我能以全取胜,而敌之莫我当者,亦全因乎此矣……”   弘德皇帝所问的问题,完全在廖德旺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也是毫不犹豫,就引经据典的讲起练兵之法。   廖德旺讲的滔滔不绝,弘德皇帝却听的头脑发胀,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不怎么爱武的皇帝,对于兵法的了解,仅限于读过,背过几本兵法书。   现在突然听到一个人,在那里喋喋不休的给他分析兵法,弘德皇帝这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童年,开始上起了兵法课。   而且最关键的是,廖德旺讲一些他听不懂的就算了,问题是廖德旺所讲的东西,弘德皇帝这种门外汉都能听懂,这就让弘德皇帝有些生气了:   “足够了,不用讲了。”   弘德皇帝抬手,打断了廖德旺的背诵:“你讲的这些东西,全都是一些兵法上的老话,虽然皆为前人经验,但朕更想听的,还是你个人总结的,对于水兵练兵的见解。”   “还有,你再回答的时候,尽量说的精炼一些,你后面还有很多考生等着呢。”   ————————   祝各位读者,中秋加国庆快乐 275 报名费不能白花,所以我就来了 ??   ???   我的看法?还回答的尽量精简一些?   听着弘德皇帝的答题要求,廖德旺心想:看来陛下是想听点干货啊。   了解了弘德皇帝的真实想法以后,廖德旺也开始调整自己的答题策略。   当然,这也是因为,廖德旺他确实有点干货,数年深度参与海洋走私,让他对水兵,对海战,都有着一定程度的见解。   “回禀陛下,对于水兵的练兵之法,臣确实有一些个人的见解。”   “讲。”   弘德皇帝点点头,稍稍期待起廖德旺的答案。   而在廖德旺这边,把心中答案稍稍梳理了一下之后,便开口作答到:   “回禀陛下,在臣看来,这训练水兵和训练陆兵,有两点较大的区别。”   “其一是,训练水兵,必须得给出较高的粮饷,因为水兵出海,不管遇不遇到敌人,他都要冒着生命危险。”   “一次大浪,一场台风,都有可能让一艘船,船毁人亡,无一幸免。”   “而当兵,无非是为了卖命吃粮,所以想让水兵强盛,就必须给他们足够的卖命钱。”   为什么欧洲开启了海洋时代,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出海的收益太高了。   你出海当一次水手,顶你在陆地上累死累活干好几年,面对这样的收益,人们自然会争先恐后的出海赚钱。   欧洲人有这种操作,江南走私贩子也不傻啊,为了保持自己船队的战斗力,他们也懂得拿钱买勇士。   而廖德旺和走私集团混了这么久,自然也是懂得了这条,花钱爆兵的神技。   只是廖德旺说的很开心,但是听在弘德皇帝耳中,就不怎开心了:   把水师的粮饷提高!?   我前几个月,才刚裁撤掉一批水师空饷,你就让我把粮饷提高?你不会是广州水师派来的内鬼吧?   弘德皇帝在心里埋怨一声,表面平静的继续问道:“那第二点呢?你也一并说说吧。”   “陛下,这训练水兵的第二点要领就是,要多训练火枪火炮的射击,以及三五人的小团体阵法。”   “在海上打仗,首先是进行两艘船的炮射,其次是两艘船的火枪对射,在这两项远程攻击中,士兵的换弹速度越快,射击精度越高,就可以给予敌方更多轮的打击,造成更大的伤害。”   “等进行完远程攻击,进入到接舷战之后,鉴于船上的空间比较狭小,就需要训练专门的小团体阵法,以便应付船上狭小的地势。”   廖德旺徐徐讲解着,他从走私集团了解到的水兵训练之法,全然忽略了走私集团的船上,用的都是弗朗机的先进枪炮。   根本不知道他所谓的枪炮训练,若是放在大朙的国产枪炮上,效果只会大打折扣,真和弗朗机战船打起来的话,只能被人按在地上血虐。   廖德旺都忽略了这个关键问题,那弘德皇帝就更忽略了,在这位皇帝听来,廖德旺所讲的一切,都是走私集团的先进海战经验,需要让大朙水师好好学习。   至于弘德皇帝身边的马如龙,虽然知道大朙的水师,根本不能这么训练,但深晓利害关系的他,更知道自己应该保持沉默:   管他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哪怕陛下真让水师这么训练,也不过是三天的热乎气,等到陛下的劲头过去,他怎能知道,水师的枪炮早就被贪墨一空了。   马如龙老神在在的保持着沉默,而弘德皇帝则认为自己遇到了人才,和廖德旺开心交谈起来:   “廖爱卿,你在和朕讲讲,你对于倭寇的看法吧。”   “回禀陛下,臣认为……”   廖德旺是没有亲自对战过倭寇,但他没吃过猪肉,可见过猪跑啊。   结合着走私集团,在海上对战倭寇的经历,再加上他本就是武举人的底子,有着不错的理论知识。   两相结合之下,廖德旺左手故事,右手兵法的,直接就给弘德皇帝讲上瘾了,听的这位皇帝陛下是频频点头,就差把廖德旺直接点为状元了。   “很好,很好,廖爱卿大才啊!”   问完了倭寇的问题,弘德皇帝又问了一些海上的其他问题,经过一番痛快的攀谈之后,弘德皇帝满意的大笑起来:“以廖爱卿之才,必是我大朙一员虎将啊!”   “陛下谬赞了。”   结束了对廖德旺的考校,弘德皇帝笑眯眯的看向马如龙,心情愉快的感叹道:   “如龙啊,看来这历届举子当中,确实是卧虎藏龙,这位廖德旺对海事的了解,朕就非常满意。”   看着有些得意洋洋的弘德皇帝,马如龙有些看不下去的提醒一句:“陛下,这位廖德旺口中的诸多海事,可不是一般武举人能了解到的。”   “如龙,你担心的这点,朕自然也有想到,可咱大朙禁海这么多年,能够真正了解海洋的,不就是那帮走私贩子吗?”   弘德皇帝心里很清楚,廖德旺是江南党的人,但他心里更清楚,选个其他派别的人上去,也不一定会比江南党更廉洁,至少选这个廖德旺,他还懂得如何练兵。   我的陛下啊,这位廖德旺所说的水兵,是那帮走私贩子雇佣的水兵,和咱大朙的水师,是完全不一样的兵。   马如龙在心中轻叹一声,明智选择了沉默。   而弘德皇帝面对这份沉默,还以为是自己说服了马如龙,便愉快宣布起了考试继续。   接下来的考试进程,对弘德皇帝而言,就没那么美好了,接连十数位考生,全部都是没见过海洋,只凭借兵书上的知识,对皇帝夸夸而谈的军事空想家。   听着这些,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相似度超99%的雷同答案,弘德皇帝直接下令,让只会背兵书的人,就不要进来考试了。   也正是因为弘德皇帝的这份命令,本来还派在四十多名的大黑,直接就进入了等待席,准备下一个就进去回答问题。   “下一位考生。”   负责叫考生入场的,是弘德皇帝的贴身太监冯公公。   顺着冯公公特有的尖锐嗓音,大黑先热情一笑:“冯公公,咱们又见面了。”   “你是……王大黑?”   与冯公公有过一面之缘的大臣,可谓数不胜数,但像大黑这般有特点的,还是凤毛麟角,所以冯公公一眼就通过肤色,认出了这位三爷的徒弟。   “对,下官正是王大黑。”   和冯公公这位司礼监秉笔太监比,大黑这位小小的副千户,确实只能算是下官。   “你不是已经官至,海清武所的副千户了吗?怎么还跑来考武科举?”   看着那张黑到发亮的面庞,冯公公有些奇怪的问到。   “这不是师父说,报名的钱不能浪费嘛,既然已经报考了,那还是来参加一下比较好。”   大黑挠挠头,说出一个堪称扯淡的理由。   “你们师徒还真是……”   找不到合适形容词的冯公公,无奈的轻笑一声,对着大黑说到:   “不过你来倒也合适,陛下现在正生气这些举子,只会拾前人牙慧呢,你正好进去给陛下说说,海清武所的情况如何了。”   “这点冯公公可以放心,只要陛下问的是海事,我保证有问有答,绝不迟疑。”   大黑自信一笑,跟着冯公公进入芦棚。   “王大黑?你也来考武科举?”   看到冯公公身后的黑巨人,弘德皇帝一眼就认出了大黑是谁,可见长相够独特,也是有一定好处。   “下官,参见陛下!”   不像三爷那般倔强,对于大黑这种传统大朙人而言,能面对面给皇帝下跪磕头,其实还挺光荣的。   流畅的跪倒在地上,朝弘德皇帝深施一礼之后,大黑才在弘德皇帝允许下,重新站起身形。   “王大黑,你对于海事,就不是引经据典,废话连篇了吧?”   已经听兵书听吐了的弘德皇帝,提前给大黑敲响警钟。   “回禀陛下,这世间万物,包括海事在内,我只相信我的师父,和我亲眼看到的东西,至于其他先人的言论,我只会选择性的学习,不会完全照搬经典。”   大黑是耿直的,面对三爷耿直,面对皇帝也一样耿直。   “好,朕就喜欢听你们自己的东西。”   听到大黑这般保证,弘德皇帝乐了:   “朕正好在第一位考生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海事的见解,你们二位皆是熟悉海洋之人,朕正好对比一下,你们对海事的见解,有何不同之处。”   “请陛下开问,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还有人和自己做对比,大黑的好胜心,一下就被激发出来。   “很好。”   看着大黑瞬间燃起斗志,弘德皇帝更加满意了:对嘛,就是这种熊熊斗志,才是武将应有的模样。   “王大黑。”   弘德皇帝微笑的看着大黑,开口询问道:“海清武所的士兵,平时是谁在操练?是你,还是遵法?”   “回禀陛下,是微臣在操练,师父他老人家只负责制定计划。”大黑的声音铿锵有力,听着就让人非常舒服。   “哦,既然是你在操练,那朕问问你,你们海清武所操练水兵的时候,都会注意什么?” 276 海清武所,可以!其他大朙水师,不行!   “注意什么?”   “那要看陛下具体问哪些方面?是部队后勤,是战斗训练,还是船舶航行,亦或是其它杂项,每一方面都有它相应的注意事项。”   大黑不同于只会纸上谈兵的廖德旺,他是真正带兵训练的总指挥,所以回答起来也是相当专业。   只是大黑专业了,弘德皇帝就纠结了,作为一个连船都没坐过的人,他真要问的太深,万一大黑说完之后,他听不懂就尴尬了。   所以弘德皇帝只能笼统的,从他最熟悉的后勤问起:“王大黑,你说到了后勤,莫非你海清武所的后勤,和其他卫所有所不同?”   “回禀陛下,我不太清楚其他武所的情况,所以我只能和您汇报一下,海清武所的后勤。”   王大黑虽然楞,但他也知道不能轻易树敌,所以也就不和具体卫所对比了,只是闷头说起了海清武所的情况。   “你停一下王大黑!”   “你们海清武所的每位士兵,每天至少能吃一餐肉食?”   听到这个说法,弘德皇帝愣了。   因为大朙的士兵,每人都是有规定粮饷的,下发的那点粮饷,即便是上官不贪墨,也最多让士兵吃饱,结果到了海清县这里,士兵们天天都能吃肉。   这就让弘德皇帝不得不感慨:张三是往海清武所砸了多少钱。   “是的陛下,海清武所的士兵,每天至少一餐肉食。”   大黑点点头,肯定了弘德皇帝的疑问。   “这中间的餐费,莫非都是你师父掏的?”   弘德皇帝见过贪墨军费的武官,还没见过主动倒贴的武官。   “海清武所的餐费,皆由我师父供应。”   “因为我师父说过,你想让马儿跑的快,你还得给马儿吃草呢,想让士兵舍生忘死的打仗,那最基本也得保证他们吃好喝好。”   大黑只是在重复师父的理念,但听到弘德皇帝的耳中,却又给这位皇帝陛下捅了一刀:钱,钱,钱,又是钱,朕倒是想让全大朙士兵吃上肉食,可国库不允许啊。   弘德皇帝暗叹一声,朝大黑勉强笑笑:“遵法有心了,知道为朕分忧。”   “师父常说,有大家才有小家,有大朙才有他张三,所以师父愿为大朙,为陛下,献上自己的一切。”   三爷嘛,每天都是满口的仁义道德,大黑听习惯了,也就下意识的认为,那是师父的真实想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   “遵法真是朕的好臣子,朕没有看错人!”   大黑给人的感觉就是愣愣的,再加上大黑由心而发的真挚语气,弘德皇帝还真就相信了,三爷是大黑口中,一心为国的模样,所以直接就陷入到欣慰之中。   等到弘德皇帝笑够,把有些凌乱的气息捋顺,这位皇帝才看着大黑继续问道:   “王大黑,我在另一位考生那里,听闻了一些,水兵的特殊训练方法,我于此处和你说说,看看你们二人的练兵之法,有何相似之处没有?”   “陛下请讲。”   听到弘德皇帝要正式出题比较了,大黑整个人又认真了不少。   “王大黑,我听闻水兵训练,需要着重训练枪炮射击,以及小规模阵法,你们海清武所是否也这般训练?”   现学现卖。   弘德皇帝把刚听闻的消息,直接复述给大黑。   “回禀陛下,我们海清武所,确实是着重训练枪炮射击,以及小规模杀敌阵法。”   大黑点点头,然后有些疑惑的问到:“不过和您提出此训练法的人,应该是针对大朙其他水师吧?”   “怎么?这方法你们海清武所用得,其他大朙水师用不得?”   听到大黑的反问,弘德皇帝也愣了一下。   “陛下,他们确实用不得。”   大黑嘛,有问有答,绝不搞弯弯绕,结果就是他这一耿直,弘德皇帝有点生气了:“哦?只有你们能用?怎么,其他水师部队不吃肉,就不能练习了?”   “陛下,这不是吃不吃肉的问题,而是其他大朙水师的炮不行。”   “枪就先不说了,虽然咱大朙官产的火绳枪,射击速度慢,炸膛几率高,但至少还有些杀伤力,训练一下射速,也还有点用。”   “可咱大朙的传统铸铁炮,有效射程不过三四十步,就这个射程,早就被对方火炮,齐射两三轮了,你就是再练习换弹速度,那也没有用啊,因为你还没开炮,船都有可能沉了。”   作为一个坚定的火力信仰者,特别是见识过,三爷先进火器的火力信仰者,大黑对于传统大朙枪炮,那是打心眼里的瞧不上,所以批评起大朙火器来,也是用词比较激烈。   当然,这样批评的后果就是,弘德皇帝,再一次的受伤了。   不过弘德皇帝的心态还可以,面对大黑的无情批判,也没怎么生气,反而结合自己的见识,是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王大黑,朕几个月前,和弗朗机特使攀谈时,曾听他说过,弗朗机有两种新式火炮。”   “一种射速快,能够做到一分钟射炮,两到三次。”   “另一种射程远,能够有两百步以上的有效射程。”   “当初朕听闻这两种火炮时,还认为对方是在夸大其词,但今日从你的说法中来看,弗朗机特使所言属实对吗?”   作为天朝上国的皇帝,弘德是不愿意承认,外国比自己强的,所以他这般询问想听到的答案是:陛下,弗朗机特使是在扯淡,他们那炮不行,纯属吹牛逼。   但现实,从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哪怕你是皇帝。   弘德皇帝不想听到这个答案,可现实就是如此,特别是在加上大黑这么一个,头脑耿直,说话直接的人,最后得出来的答案,就更加直白了:   “没错陛下,弗朗机确实有这两种炮,而且和特使描述的,也基本一致。”   你王大黑,还真是张三的亲徒弟啊!   你们师徒说话,就不能委婉一些吗?不知道朕不想听到这些!?   弘德皇帝埋怨的看了大黑一眼,语气稍显冷硬的问到:“王大黑,既然弗朗机的火炮如此强大,你海清武所又拿何种火炮抗衡,我听你之前所言,你们海清武所,应该有新型火炮对吧?”   大黑前言说,海清武所的枪炮可以,大朙其他武所的枪炮不行,所以弘德皇帝也是逮着这个理了。   “我们?我们用一样的炮啊。”   大黑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远距离打击,对远距离打击,近距离速射,对近距离速射,弗朗机人拥有的那两种火炮,我们海清武所也有。”   “你们也有?”   听到海清武所也有一样的,弘德皇帝精神了:“你们海清武所的火器局,成立不过数月时间,你们就搞出和弗朗机一样的火炮了?”   虽然不太了解火炮的研发周期,但通过大朙两百年,也没有发展的铸铁炮来看,弘德皇帝也大概能知道,研制新式火炮,是非常困难的。   “回禀陛下,我们有师父啊。”   大黑此生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帮师父吹牛逼。   不管是在销魂的青楼瓦舍中,还是在威严的弘德皇帝前,大黑都要抓住一切时机,让自己的师父声名远扬。   你有师父……   合着张三就无所不能呗。   听着大黑的对师父的吹捧,弘德皇帝都有些嫉妒张三的才能了。   不过想到张三再牛逼,也只能是自己的臣子之后,弘德皇帝的心情,又重新转晴起来:“遵法,为朕分忧啊。”   弘德皇帝享受着三爷的‘忠诚’,而站在他身后的马如龙着急了:海清县有了新式火炮,我这个兵部尚书,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对了,我想起来了,陛下已经把海清武所,改成了由他直接领导,包括海清火器局,也是跳过兵部,户部,只对陛下负责。   不爽一下,张三完全不归自己管,只对皇帝负责之后,马如龙也开始眼馋起新式火炮的威力。   当然,在说出要火炮之前,他还得确定一下,大黑这边不是在吹牛逼。   “陛下。”   靠近弘德皇帝,马如龙低声在其耳边说道:“这王大黑说的口吐莲花,好不热闹,但这炮究竟如何,我们却不得而知,所以臣想向陛下请愿,亲自去海清县看看这两种炮,是否如王大黑说的这般强大。”   对啊,去海清县看炮,这么便捷的出京理由,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听到马如龙的请愿,弘德皇帝率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终于有个理由,可以出京逛逛了。   然而他还没开口,他的贴身太监冯公公就率先开口了:“马尚书,您作为一朝兵部尚书,要处理的国家大事多如牛毛,岂能把时间耗费在去海清县的路上。”   “所以我看不如这样,让海清武所把炮拉入京城,直接在京城校场试射,这样既能验炮,又能省时,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冯公公知道自己的权力,全部来自于弘德皇帝,所以他决不能允许皇帝乱跑,因为在出行的途中,万一出现一点意外的话,他这个太监可就要玩完了。   冯公公的言外之意,马如龙自然也是听懂了,和宦官一眼,他们这些文官,也不喜欢皇帝乱跑,所以也就跟着冯公公的建议,借坡下驴道:   “冯公公所言甚是,陛下,不如我们还是将这火炮,拉到京城试射吧。”   “就依两位爱卿所言吧。”   看到两人已经提前堵死了,自己的出城之路,弘德皇帝也就懒得再抵抗,直接对着大黑吩咐道:“王大黑,你多久能将火炮送入京城?”   “回禀陛下,明日即可。”   其实有京海水泥路的便捷,再加上信鸽的传信,大黑今日就能将火炮调入京城,但那样的话,会暴露自己这边的情报系统,所以大黑故意将时间报长了。   可以即便是明日到货,也还是将弘德皇帝等人,小小惊了一下,毕竟火炮这玩意属于重型设备,以大朙的运输条件,拉个三五天都十分正常。   “好好好,不愧是遵法训练出的队伍,效率果然够高。”   弘德皇帝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盯着马如龙看的,那意思也很明显:你看看人家的队伍,你再看看你的那些队伍,同样都是军队,效率怎么差这么多。   面对弘德皇帝的无声质问,马如龙也只能把锅,甩到路的上面:“这水泥路果然是奇物,如果全大朙都能有这种路的话,我大朙军队的辎重,岂不是能高效百倍。”   真是人老奸,马老滑,你马如龙两点全占了。   轻轻白了马如龙一眼,弘德皇帝轻笑着点头道:“既然是海清武所的炮试射,那当然要把海清武所的千户找来。”   “冯伴伴,今日考校结束后,咱们再行一道京城贡院吧,朕去看看遵法的试卷,判阅的如何了。” 277 师父,快跑啊!   朕去看看遵法的试卷,判阅的如何了。   听到弘德皇帝的这项要求,大黑整个人都僵住了:什么玩意?去看师父阅卷?我师父还在校场外面看着我呢!   科举主考官在阅卷的时候离岗,其性质可不是一般的玩忽职守。   可以参考科举考试期间,即便是贡院失火,也不能开门的条例,三爷这般阅卷时期,擅自离开贡院,至少也得是砍头的罪过。   想着师父若是被发现擅自离岗,要惹出大问题之后,大黑的额头上,开始浮现出一层细腻的汗珠。   也就是在他准备开口告辞,去想办法通知师父的时候,弘德皇帝先行一步开口了:“冯伴伴,后面还有几位考生?”   “回禀陛下,王大黑就是所有考生的最后一位。”冯公公看了眼考试名单,朝弘德皇帝回复道。   “王大黑就是最后一个?”   “朕这才考校了二十来人吧?其他考生呢?都自行退出了?”   弘德皇帝眨眨眼,看向身边的冯公公。   陛下,您还有脸嫌考生少呢?   就您这个高标准,严要求,恨不得直接选出水师大将的劲头,一般考生哪敢上来答题啊。   在心里吐槽弘德皇帝一句,冯公公表面笑意的回答道:“回禀陛下,其他的武举子,在听闻了您的答题要求后,都发现自己学艺不精,主动退出了。”   “行,还算他们有点自知之明。”   连答题,都不敢上来答题的考生,就算不是酒囊饭袋,也必定没有真才实学,所以弘德皇帝直接忽略掉这些,主动退出的考生,对着冯公公吩咐道:   “好,既然已经没有其他考生了,那朕吩咐一下这届武科举的成绩。”   弘德皇帝说着,看了眼自己记录的成绩单:“总共答题的有二十三人,这二十三人全部赐武进士头衔,其中王大黑赐状元及第,廖德旺赐榜眼及第,周三甲赐探花及第。”   说完这届武科举的成绩,弘德皇帝停了一下,然后笑着补充道:“对了冯伴伴,这届武科举,既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考校,那这成绩,也就当众公布了吧。”   皇帝就是这样,可以想到一出是一出,只要不影响其他集团的利益,他手下的人,就得配合着他胡来。   所以面对弘德皇帝,要当众宣布成绩的命令,冯公公只能微笑着,点头领命道:“谨遵圣命,陛下。”   皇帝的命令一出,其他人就得跟着转起来,该敲锣的敲锣,该打鼓的打鼓。   不过片刻功夫,就给严肃的科考校场,平添出几份喜庆的色彩。   看着校场中央,猛然热烈起来的氛围,外围这些吃瓜群众们,也是瞬间就意识到,皇帝的考校完成了,现在要公布名次了:   “嘿嘿嘿,大家快看,校场上开始敲锣打鼓了,这是不是说,武状元已经选出来了?”   “这才小半天的时间,就把武状元选出来了?陛下这也太能干了吧?”   “你看你这话说的就血外行,陛下是谁?陛下那是执掌天下的人,天下这么大,陛下一个人都能管过来,这选一个区区的武状元,还不是一会儿就能搞定的事儿?”   “哦,对对对对对,你说的对,那是陛下,我怎么能用一般人衡量呢,是我见识短了。”   在大朙的民间,皇帝是无比神圣,无比强大的,再加上校场中央,上百平的芦棚,完全遮挡了外人的视线。   就弄得外部这些吃瓜观众们,只能放开想象,去脑补里面发生了什么。   所以别说半天选出状元了,就是弘德进去之后,一秒钟选出状元,外面这些吃瓜群众们,也能脑补出一番合理的,甚至是风起云涌考校场景。   “半天就能选出武状元,看来咱们皇帝陛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嘛。”   听着周围人群的议论,三爷也笑着看向身边的小樱。   “师父,这个效率,不是和您的一样吗?您半天判完文科的卷子,陛下半天考完武科的考生。”   小樱轻轻捏捏师父的手掌,微笑着朝师父恭维一声。   “哈哈,那倒是。”   校场的观众席上,是人声鼎沸的,两个人如果不面挨着面说话,就根本听不清对方的声音,所以三爷和小樱并不担心自己暴露。   “咣咣咣!咣咣咣!”   就是在三爷和小樱闲聊之时,接连不断的刺耳锣声,在二人耳边猛然响起。   接着就是几位手持铜锣,面色高傲的卫兵冲上看台,扯着嗓门高声喊道:   “行了!行了!所有人都别吵吵了啊!下面要公布武进士的名单,再让我们听到你们吵闹,一顿牢饭肯定是少不了的!”   伴随着卫兵威胁气味十足的警告,一千多号吃瓜群众,迅速就安静下来,开始满心期待的看向校场中央。   毕竟大家今天来的目的,就是看武状元选举,现在到了公布武状元名单时候,大家自然也就安静了下来。   而冯公公听着整座校场,重新安静下来之后,便笑着朝弘德皇帝点点头,带着二十三位武进士走出芦棚。   一边带队向前走,冯公公还一边开口嘱咐道:   “所有人都注意啊,一会儿我公布名单的时候,会一个一个叫你们的名字,我叫到谁,谁就出列,然后面向芦棚,叩头谢恩。”   “特别是王大黑,你身为武状元,最好能当众展示一下你的勇武,以证明陛下的慧眼识英才。”   “就芦棚外面那个石鼎吧,我记得进来的时候,看到芦棚门口有个石鼎,大约四百来斤沉。”   “怎么样,王大黑,以你的体格,举起来展示一下没问题吧?”   冯公公自顾自的吩咐着,结果等了几秒钟,发现大黑还没有给反馈,便有些奇怪的看向大黑:“王大黑!王大黑?”   “啊,啊?怎么了冯公公?您有何吩咐?”   正在纠结,该怎样通知师父的大黑,被大声招呼两声之后,才悠悠缓醒过来。   “啧!”   “什么叫我有何吩咐,我的吩咐早就说完了。”   “倒是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冯公公上下打量着大黑,有些奇怪的问到。   “我……”   面对冯公公的疑惑,大黑随口扯了个理由:“冯公公,我这不是第一次拿状元,所以有点激动嘛。”   “拿状元也没有第二次的。”   冯公公白了大黑一眼,语气稍显认真的嘱咐道:“行了,行了,激动也等回家了在激动,一会儿的叩谢仪式出了问题,你这状元估计也就没了。”   “还有,门口那个四百来斤的石鼎,你能举起来吗?不行的话,就把这个展示取消掉。”   举石鼎进行展示?   听到这个建议,大黑双眸一亮:对啊,举石鼎啊,虽然我找不到师父在哪,但是师父可以看到我,然后再凭借师父的读唇术,我不就能把消息告诉师父了。   相由心生。   心里的苦恼解决了,大黑本身的状态也就回来了,他看着冯公公自信一笑,开口保证到:“不就是一个四百斤的石鼎吗,六百斤也没问题。”   “行,那咱家就等着,看你王大黑表演了。”   冯公公点点头,继续带队走向芦棚出口。   “出来了,出来了,武状元们出来了!”   看着从芦棚中走出的大黑等人,校场的这些围观百姓们,立刻就陷入激动之中,结果百姓们这边刚起劲儿,负责维护秩序的卫兵就敲起了锣。   咣咣咣!   “要说话,等公布了状元再说话!”   看过热闹的都知道,这看热闹的现场,基本就是这样,有人提醒了就安静一会儿,没人提醒了就放肆吵闹,所以再被卫兵警告一声之后,吃瓜群众的队伍,就又进入到安静状态。   至于冯公公呢,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太监,自然也是懂得看热闹人群的习性,所以等着校场重新安静之后,他也是抓紧时间,公布起了名次。   “皇恩浩荡、开科取士,为国抡才,出身莫问。今弘德十五年戊辰科殿试结束,由陛下策试天下贡士,钦赐一甲进士及第三名,二甲进士出身七名,三甲同进士出身十三名,唱名者出班谢恩!”   冯公公的声音尖锐,高亢,穿透性强,即便是在空旷的校场上,也清晰的传入,每一位吃瓜观众的耳中。   看来着当公公,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起码你喊起话来,嗓门得够大。   揉一揉被冯公公嗓音刺激到的耳朵,三爷看着场上的大黑轻笑一声:“还行,大黑这不管名次如何,起码混了个进士,没让他师父丢人。”   伴随着三爷松一口气的轻叹,校场中央的唱名也正式开始:   “三甲进士第十三名,刘在田。”   “三甲进士第十二名,赵堀。”   “三甲进士第十一名…………”   就像最好的戏,永远安排在最后,冯公公念进士排名的时候,也是从后往前念。   不过对于这些武进士而言,即便是三甲进士的最后一名,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武进士,正儿八经被皇帝选上的人。   是足以在所有吃瓜观众面前,享受着羡慕眼神磕头谢恩的。 278 徒儿,怎么办,咱家院子被包围了。   “………”   “三甲进士第一名,钱沙坤。”   将三甲的十三名进士,一一叫出队列,冯公公微笑着,轻声恭贺一声:“恭喜诸位进士,向陛下见礼吧。”   为了保持皇帝的神秘感,弘德皇帝是不能在百姓的目光中,暴露太久的,所以这些新科武进士,只能对着芦棚叩谢天恩。   不过对于这些武进士而言,已经在答题的时候,亲眼见过皇上了,所以此刻即便是对着芦棚叩谢,他们也不会有一丝不悦。   反而因为能当着吃瓜群众叩谢,而感到发自内心的自豪。   “臣,叩谢天恩!”   遵循冯公公的眼色,十三名三甲武进士,整齐跪倒,对着芦棚高声叩谢道。   “光宗耀祖啊!我要也能混一个进士就好了。”   “兄弟,就你那个天桥卖艺都够呛的手艺,还妄想武进士呢?但凡多尿两泡尿照照自己,你都不会说出这种话。”   “嘿,你怎么说话呢,信不信爷现在就给你练练!”   吃瓜观众就是这样,但凡有个话题,就能嗡嗡嗡的吵闹起来,不过好在有维持秩序的卫兵,赶在争吵升级之前,把吵闹的观众分开了。   “你们就不能给哥几个点面子,等唱名结束之后再闹?”   吵闹,警告,吵闹,警告,整场武进士的唱名过程,就在这样的吵吵闹闹中,安稳进行着。   等到排名第二的廖德旺,叩恩完毕之后,在场还没有叫到的武进士,就只剩下了大黑一人。   而周围这些吃瓜观众,看着校场中央的那个耀眼黑大个,心中的议论之心,便再次控制不住的燃烧起来:   “大家快看,还站在场中央的那个黑大个,就是今年的武状元吧!”   “嘿,今年这个武状元选的实在,不愧是陛下亲自选出的人,又壮,又高,又黑,看着就和说书先生口中的猛将一模一样。”   “对嘛,我也觉得武将就应该这种,虎背熊腰的模样,前面那些武进士,看着就和我差不多壮,这么瘦弱的人,上阵怎么杀敌啊。”   大朙的百姓是非常质朴,或者说有点蠢笨的,他们接触知识的来源,除了街头巷尾的传闻故事,基本就是茶馆酒肆的说书先生。   在那些说书先生所讲的历史故事中,但凡是知名的武将,基本都是一副虎背熊腰,体壮如牛的猛汉形象。   至于说书先生,为什么要把武将说成这种形象,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古代的食物短缺啊。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能吃饱肚子,就算是人生大幸了,至于像长胖长壮,那就是梦里才敢想的事情,所以在他们潜意识里,会羡慕那些又高又壮,甚至是有些肥胖的人。   而人在听故事的时候,又会把自己妄想成主人公,就像后世的电视剧里,主角都是高富帅一样。   所以在大朙的茶馆评书中,武将就得是膘肥体壮,战力爆表的猛男形象,因为只有把武将设计成这样,才方便这些穷苦百姓妄想。   等妄想的够多,变成刻板印象的时候,百姓自然就会把现实里优秀的武将,也想象成故事里那般,雄壮威武的模样。   其实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年画上的门神,俩门神哪个不是腆胸迭肚,大腹便便的壮汉形象。   所以看着大黑这位,雄壮如牛的超级壮汉,在场的围观百姓们,也都认同大黑成为武状元。   只是认同你,也就代表着这些人,会拿故事里的情节要求你,于是看着大黑赞美一番之后,这些围观群众们,也就开始窃窃私语起,大黑应该怎么展示一下自己:   “兄弟们,我听说书的赵先生说,古代的猛将都是力能扛鼎的,你说咱们这位黑状元,他能不能扛鼎啊?”   “看他那个体型……应该是可以吧?不然陛下凭什么选他做状元?”   “应该可以,和真的可以,那是两回事儿。”   “是两回事又如何?你莫不成还能让状元爷,亲手给你举个鼎看看?”   “怎么不能,你没看到那校场上,正好有一尊石鼎?你说咱们共同起哄的话,状元爷还不得给咱们一个面子?而且最关键的是,法不责众啊。”   法不责众。   听到这个最能蛊惑人心的词语,在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观众们,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至于负责维护秩序的卫兵,经过了刚才数次的整治行动之后,已经变得非常疲惫。   再加上这群百姓,是在大黑叩恩完毕后才起哄,他们也就不再横加阻拦,反而是等着一起看热闹。   而三爷就更淡定了,通过系统一测绘,得知校场上的石鼎,不过四百来斤沉,他也就跟着看起了热闹。   “臣,叩谢皇恩。”   大黑的声音雄厚威武,宛若一面大鼓,在每位吃瓜观众的耳边敲响,也就是大黑叩谢完皇帝,从地上站起来的瞬间,校场就沸腾了。   人们叫喊着大黑的名字,恭贺着这位新状元爷的诞生,但是很快,恭贺声就开始变味,在几位大嗓门的带领下,吃瓜观众们很快就齐声高喊起了:   “状元爷,力能扛鼎!状元爷,力能扛鼎!”   呦,这是想吃冰下雹子?   正在思考,自己该怎样扛鼎,才能不显突兀的大黑,突然听到周围人群这般叫喊,那自然是借势发挥,一边挥着手,一边走向石鼎。   果然是找不到师父啊。   在走向石鼎的途中,大黑也是快速扫视了几眼人群,但可惜的是,围观人群太多,大黑一时间根本找不到三爷的位置。   可他找不到师父,三爷却能看到他,看着大黑左右来回巡视,三爷乐了:“大黑那左顾右盼的,是在找咱俩吗?”   “师父,我觉得大黑可能有急事,想和您汇报。”   小樱的眼神,就要比三爷好多了,所以她可以看到大黑脸上,细腻的表情变化。   “有急事向和我汇报?”   三爷愣了一下,有些期待的向小樱问道:“小樱,你能让大黑注意到我们吗?这样我就可以通过唇语,来看看大黑想说啥。”   “师父,我可以。”   小樱嘛,什么时候让师父失望过。   只见她接下师父的任务,并未做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把眼神死死的盯向大黑,大黑就瞬间把目光转了过来。   我还以为自己被枪瞄准了,原来是师姐。   松懈下冷汗润湿的后背,大黑无奈的轻叹一口气,紧接着他就调整好心情,对着戴面具的三爷唇语道:   【师父,陛下要去贡院看您,您赶紧回去吧】   接收到大黑发来的信息,三爷都不知道该怎样吐槽,弘德皇帝的任性妄为:陛下,你说你好好的搞什么监工,万一看到什么不想看的,岂不是自己很不开心?   在心里吐槽一句弘德皇帝,三爷表示明白的点点头,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着看大黑扛鼎之后再走。   没办法,师父嘛,就是有这种坚持,就像请假陪孩子高考的父母一样。   至于大黑这边,看到师父点头了,便完全放下心来,开始集中注意力,解决起面前的石鼎。   这尊石鼎放在校场山,已经有些年头了,所以大黑先是给它前后晃了晃,松了松土,然后才一手掰鼎沿,一手托鼎底,将眼前的石鼎,一口气举了起来。   “起!!!”   大黑全身的肌肉绷紧,将这尊超过400斤的石鼎,直直举过头顶。   “好啊!”   “状元爷威武!”   “状元爷力拔山兮气盖世!”   看着大黑这般,宛若评书主角一样,力能扛鼎的威武姿态,校场的吃瓜观众,直接沸腾了。   他们嘶吼着,叫喊着,歌颂着大黑的勇武,把剩下二十来位武进士,直接酸成了柠檬形状:这有什么啊,有种那鼎拆一半,我们也能举起来。   举重这种东西,是纯粹看身体天赋的,所以看着大黑扛鼎,三爷也是有些微微的发酸:“大黑这膀子力气,着实让人有点羡慕啊。”   “可师父您的聪明才智,也一样让人羡慕啊,毕竟力气再大的人,他也比不过火药。”   小樱安慰着师父,全然隐藏了自己也能扛鼎,甚至是扛俩鼎的事实。   “小姑娘,就是嘴甜!”   三爷捏捏小樱的鼻子,然后笑着吩咐道:“走,回贡院了,再晚的话,就要被陛下堵门口了。”   三爷带着小樱,从人声鼎沸的校场中离开,然而就在两人回到贡院附近,打算找个没人角落翻墙入院的时候,才发现这地方已经被皇帝的卫队戒严了。   “这……”   站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看着被层层包围的京城贡院,三爷两手一摊,对着小樱笑道:“徒儿,看来咱们被堵门口了。”   “师父,小樱可以去引开他们。”小樱同样看着不远处的卫队,提出了最保守的方案。   “用不着去引开,咱们直接找个守卫不严的地方,强行突围就好。”   能供三千人单间考试的贡院有多大,那是堪比一个小村子的庞大面积,纵使皇帝卫队的守备再严,也总会有相对薄弱之处。   ‘而且突袭皇帝卫队,这个罪过,系统你懂吧。’   在心里调笑系统一句,三爷开始带着小樱,研究起皇帝卫队的包围圈。 279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那个人就是张三放倒的!   京城贡院,东起贡院东街,西至贡院西街,南起治建内大街,北至水磨坊胡同,内含建成的考棚三千七百六十六间,正在建的考棚四千五百间。   只是看这些数据的话,大家可能对贡院的大小,没什么直观的感觉。   但你可以在地图上画个圈,随便找四条交错的街道,看看它们圈起来的面积有多大,至少也得是三四个小区,加一起的面积。   而三四个小区加在一起的面积,怎能不出现防守薄弱的地区,特别是贡院北墙,所在的水磨坊胡同。   这地方本身就是人口流动频繁,而且在贡院的墙角下,还搭着各种各样的窝棚,作为临时的仓库或者垃圾存放点。   面对这种复杂的地理环境,皇帝的虎奋左卫,虽然尽职尽责的站岗了,但总归还是要受到不小影响,没办法像空旷的大街上那般,一处护卫出了问题,其他护卫能直接看到。   “小樱,要不就挑这个倒霉蛋吧。”   站在水磨坊胡同的一个逼仄角落里,三爷对着附近的几名卫兵寻摸半天,终于选定了一个,站在干草躲旁的虎奋卫兵。   至于为什么选他,除了是因为这个卫兵,附近没什么人之外,也是因为干草垛这个东西,引起了三爷对上一世的回忆。   玩过《刺客信条》的都知道,干草垛在游戏里,那绝对是主角的超级神器,不论是接住信仰之跃的主角,还是进行悄无声息的暗杀,都可以用到BUG般的干草垛。   虽然在大朙,干草垛没法进行信仰之跃,但用来藏匿躯体,还是没问题的。   “只要是师父选定的人,小樱都可以处理。”   小樱把自己紫色的眸子,看向师父选定的目标,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小樱,你不会给他一下弄死吧?”   看着蓄势待发,准备全力一击的乖徒弟,三爷有些犹豫的确定一声。   “师父放心,小樱保证他只是晕一会儿,连后遗症都不会出现。”   师父需要尸体,小樱就给予师父尸体,师父需要人活着,小樱便让人活着,作为师父最贴心的小棉袄,小樱一切都会按照师父的指示来。   嗯……至少在师父可以看到的地方,小樱会一切遵循师父的指示。   “那行,那就劳烦小樱你了。”   听到乖徒弟的保证,三爷放心的退到一边,静等着小樱行动。   有个词语,叫做一闪而过,人们通常用它来形容闪电的迅捷,但是在今天,三爷在小樱的身上,重新认识了这个词语。   都没有给三爷眨眼的功夫,他就这么看着小樱,然后就发现自己的乖徒弟,从眼前消失,出现在虎奋卫兵的身前。   砰!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击打声传来,那个倒霉的虎奋卫兵,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不省人事的倒在地上。   这就是增幅40的快乐吗?   三爷看看瞬移过去的小樱,又看看倒在地上的卫兵,在这一刻突然感受到了,氪金大佬的快乐:   我上辈子在游戏里,没感受过的高增幅,今天却在现实里,切身感受到了。   “小樱,辛苦你了。”   三爷一脸欣慰的走到乖徒弟身边,微笑着捏了捏小樱的脸颊:我徒儿就是再强,她也是我的乖徒儿啊。   “师父~~~”   小樱的一大日常爱好,就是用身体去蹭师父,所以每次三爷摸她的时候,小樱都会给予热情的反馈。   撸小樱是容易让人沉迷的,享受了足有一分钟,小樱的细腻肌肤之后,三爷才想起来,地上还躺着个人呢。   “小樱,他大概能晕多久?”   三爷蹲到卫兵身边,一边拆卫兵身上的铠甲,一边朝小樱问道。   “回师父,从他的气息来判断,大概能晕个半小时吧。”   小樱盯着地上的卫兵看一眼,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才半小时啊,那咱得下手快点。”   听到地上的卫兵才能晕半小时,三爷加快了手下的扒衣服速度。   别误会,三爷给卫兵扒衣服,并不是想趁热,只是单纯给他的袭击,做一些该有的伪装。   毕竟皇帝亲卫被袭击,它总得有个理由啊,不然皇帝一通乱查,查到三爷身上怎么办。   费了一些功夫,才将卫兵的上衣扒掉之后,三爷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朱砂和毛笔,交给了一旁的小樱:“小樱,整一种没用过的字迹,在他背上写。”   朱砂是有毒没错,但它的毒性,要在300°以上时,才会溶解挥发出来,所以只是涂抹在身上的话,是没有影响的,除非你把它吃了,还得是超大剂量的吃。   “师父,您需要写什么?”   小樱接过朱砂和毛笔,一边蘸着朱砂,一边朝师父问道。   “七个字:看你不爽,张三留。”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三爷出的手,那三爷就要留下自己的名号。   至于大朙有上万个叫张三的,虎奋卫不会联想到三爷,那只能证明虎奋卫想象力不够,怨不得三爷老奸巨猾。   待到小樱把气势磅礴的七个字,写在卫兵的背上之后,三爷考虑到这初春的天气还比较凉,便把昏迷的卫兵,扔到了干草垛里。   “兄弟,以后有机会了,三爷会好好补偿你的。”   看着被干草埋没,只剩下脑袋晾在外面的卫兵,三爷稍感抱歉的致谢一声,便借助贡院墙角的混乱杂物,借力翻进了贡院。   回到贡院里,就只剩下自己人了,所以三爷和小樱,也是放开脚步,大步流星的就赶回了阅卷处。   刚走进阅卷处的小院,负责管理监考卫兵的郑三宝,就一脸焦急的迎接上来:“三爷,您总算是回来了,您再不回来的话,天都要塌了!”   “不就是陛下来看我嘛,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三爷放松的笑着,拍一拍郑三宝的肩膀,开口调侃道:“陛下来的时候,若是发现我不在,你对付他一句:‘陛下,我们主考官丢了,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不就完事儿了。”   “三爷,我这么说的话,陛下意不意外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肯定要意外了。”   无奈吐槽一句三爷的跳脱,郑三宝指着贡院正门方向,朝三爷询问道:“据门外报信的太监说,陛下最多一个时辰就要过来,您看您是不是做一下迎接准备?”   贡院的大门,在考试成绩公布前,是不可能打开的,所以哪怕是皇帝派来的太监,也只能在贡院大门外喊信。   真想进来的话,也就只有皇帝亲临才可以。   “迎接准备?”   听到这个问题,三爷一乐:“三宝啊,我在贡院的工作是阅卷,不是迎接皇上,你说我大张旗鼓的搞迎接,那岂不是说明我没有好好工作吗。”   三爷,您这都跑出去,玩了七八天了,还好意思说认真工作呢,我都替您臊得慌。   在心里吐槽一句三爷的无耻,郑三宝无奈提醒一句:“三爷,按照会试的流程,今天已经到了阅卷结束,开始给出排名的时间了。”   “都该给排名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已经在京城玩疯了的三爷,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阅卷工作,现在被郑三宝一提醒,他才如梦方醒的问到:“那排名你们排完了吗?我当初走的时候,已经把名次给你们了吧。”   给三千来号考生拆卷,订对,排名,是一件非常繁琐的工作,急着去看大黑的三爷,自然是没闲工夫来排名次,所以他直接把排名的工作,交给了他带来的一众小跟班。   “回禀三爷,名次已经排完了,就等着您亲笔写榜了。”   郑三宝说着,从身后的书案上,拿出一卷名册递给三爷。   “嗯,辛苦你们呢。”   看着手中,已经排名完毕的名册,三爷满意的点点头。   而就在他点头称赞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位兵丁,冲着他开口汇报到:“三爷,陛下来了,您要去迎接一下吗?”   “呦,陛下这脚程还挺快。”   三爷把手中的名册放下,扬首朝众人指挥到:“走,随我去迎接陛下。”   三爷一行人来到贡院正门的时候,正赶上弘德皇帝一行人进入贡院,看看弘德皇帝,又看看皇帝身后,一脸解脱的大黑,三爷微笑着躬身行礼:“臣张三,参见陛下。”   而随着三爷躬身行礼,贡院的其余兵丁也一并行礼:“参见陛下。”   “诸卿平身。”   弘德皇帝虚抬一下手,冲着三爷和善一笑:“遵法,看来你不仅本人才思敏捷,也教的一手好徒弟啊。”   “陛下谬赞了。”   和皇帝说话就比较麻烦,你得老这么客气着,如果换另一个人,夸三爷会教徒弟的话,三爷绝对得跟着来一句:小伙子,你眼神真不错。   “遵法,我听王大黑说,你在海清县设计了两种新炮……”   就在弘德皇帝和三爷探讨新炮的同时,那个被三爷塞进干草垛的卫兵,引起了水磨坊居民的注意:   “啊!!!!!”   “快来人啊,草垛子里有个人头!” 280 解释解释,什么叫睁的眼睛,说瞎话   宛若柯南片场的凄厉尖叫声,瞬间响彻了整条水磨坊胡同。   然后过了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原本人迹罕至的干草垛仓库,就被看热闹的吃瓜街坊围满了,充分体现了大朙人爱看热闹的本质。   “哥几个,挤一挤,挤一挤,让我也看个明白,说不定我还认识这个人呢。”   “兄弟们,别听他胡扯,我认得人才多,让我看看这是哪个倒霉蛋。”   水磨坊胡同的街坊,一窝蜂的冲向干草垛,面对这种大范围的喧闹,其他执勤在水磨坊胡同的虎奋卫,自然也站不住了,开始靠向这边。   “别吵,别吵,别吵,我们是官兵,出什么事儿了,和我们说!”   以虎奋卫的职责来说,地方治安不归他们管,可皇帝出现在贡院之后,他们就必须保证贡院周边的安定了,特别是这种民众聚集事件,他们得避免更大的骚乱发生。   “官爷来了,官爷来了,大家让个道,让个道!”   看着七八名身穿铠甲,面色凶恶的虎奋卫靠近这边,恐官的大朙老百姓,立刻让出一条通道。   “里面出什么事儿了?”   一边迈着八方步往里走,虎奋卫小队长刘勇,一边朝周围百姓问道。   “官爷,据说是干草垛里有个人头,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   “是啊官爷,您进去看看呗,再顺便帮我们找找凶手。”   一群百姓叽叽喳喳的起着哄,催促着虎奋卫进去破案。   “走,进去看看。”   眼看这群百姓也不了解情况,刘勇便不再多问,直接带队走向了干草垛。   哄开草垛旁围着的人群,刘勇的眼神顿时就凝固了:“那不是韩老二吗?快快,块看看他怎么了!”   看到草垛中的人是自己人,刘勇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草垛前,把手抚在了韩老二的脸上:“人没死,还有热乎气儿呢,赶紧把人拉出来!”   一群虎奋卫上下其手,有扒拉草垛的,有往出拽人的,不过片刻功夫,就将倒霉的韩老二拉了出来。   “刘旗,韩老二他背上有字。”   大朙军队的最基层军官叫小旗,管十个人,一般士兵称呼他们为某旗。   “有字,什么字?”   刘勇绕道韩老二身后,一字一顿的念出了上面,气势磅礴的朱砂字迹:“看你不爽,张三留。”   “这什么意思?”刘勇一瞬间,没怎么读懂三爷的意思。   “刘旗,这事儿我们哪知道去,咱把韩老二弄醒问问呗。”一个虎奋卫兵提议道。   “去弄桶凉水来,给他泼醒!”   “还有把周围的人也哄一哄,真是太丢人了。”   看着自己的小弟被人无声放到,还在背上写下了羞辱字迹,刘勇身为队伍小旗,自然是感到脸上无光。   “官爷,里面弄出来那个谁啊?我看好像是个男的。”   “对啊官爷,里面的人是谁啊?人是死了吗?”   “官爷,官爷,您说话啊,里面人是谁啊?”   宛若来到了鸟市,面对着一群鸟在喧闹,听着周围叽叽喳喳的询问声,几个虎奋卫兵头都大了:   “别吵了,别吵了,里面的人是谁,和你们有关系吗?不知道懂得越多,死的越早吗?”   “赶紧给我们弄桶凉水来,官爷们有用!”   为首的虎奋卫士兵一声爆喝,勉强镇住了现场的喧闹,但也就安静了不到一秒,人群就又吵闹起来:   “那个王婶儿,赶紧去弄桶冷水来,官爷们等着用呢。”   “对啊王婶儿,就您家最近了,您劳个腿儿,跑一趟,给官爷们弄点水!”   “嘿,你们一群臭小子,合着用别人家水不心疼啊!”   还嘴儿归还嘴儿,被叫到的王婶儿,还是给虎奋卫们,拎出了一桶冷水。   只不过在把冷水交给虎奋卫的时候,王婶儿还是好奇了问了句:“军爷,看在我家水的面子上,跟我说说呗,里面的人是谁啊?”   “啧!你管那么多干嘛,把水拿来就行了!”   已经被围观街坊问烦了的虎奋卫,没好气儿的接过水桶,转身就走向了草垛。   “嘿!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良心!用我家水,还对我吆五喝六的?”   王婶儿没好气的干啐一口,继续抱着肩膀看起热闹,反正对于看热闹而言,只要看得久,迟早知道热闹是什么。   围观的街坊们,继续进行着喧闹的围观,干草垛旁的刘勇,已经将刚接来的冷水,狠狠泼了韩老二一脸。   “谁!谁他妈泼老子!”   被冷水激醒的韩老二,直接就从地上蹦了起来,结果迎接他的,正是刘勇的一个大耳刮子。   啪!   “就是你爷爷我泼了!”   “刘,刘旗?还有大家?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看着自己的几个虎奋卫哥们,韩老二蒙了。   “呵!我们怎么在这儿?你还有脸问我们?”   刘勇气的发出一声冷笑,然后看着韩老二厉声问道:“你,是被什么人放倒的?还有,在你背后写字的那个张三是谁?”   “张三是谁?张三不就是贡院里的张知县吗?”   韩老二愈发蒙了。   “我是问你,在你背后留下字迹的人是谁,不是问张知县!”   一个急躁,一个懵逼,看着快打起来的俩人,一个脾气比较好的虎奋卫,拦住刘勇,对着韩老二解释一通。   就在韩老二逐渐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京城的一支狂三新闻小队,也已经闻讯赶到了现场,而带领这支队伍的人,还正好是要震惊。   狂三新闻小队,就要比虎奋卫专业多了,不过片刻的走访,就已经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贡院,袭击,看你不爽,张三,再加上武科举场上,那戴面具的一男一女。”   “这个张三,不会就是三爷吧。”   虽然要震惊不知道,三爷离开贡院的消息,但是通过对手头信息的整合,他还是很容易就推测出了,这个张三就是三爷。   三爷这是判卷子太快,所以闲的无聊,出来看徒弟武举吗?   在心里吐槽一句,三爷的随心所欲,要震惊也明白了,自己接下来的任务,那就是要辅助三爷,让群众的视线,彻底看不到三爷身上。   而转移群众视线,控制社会舆论,正是他们这些新闻人的职业要求。   你问真相?   抱歉,媒体只报道对自己有利的真相。   确定好自己的任务,要震惊开始下令了:“兄弟们,这件事儿,了解到这种程度就够了,接下来是咱们写稿子的时间。”   “小赵,小李,你们去给皇子的那几个八卦小报投稿,争取把这件事写的神头鬼影,把那个张三写成,贡院复仇不成,所以拿卫兵撒气的鬼灵。”   不管是真是假,根据历代科举的传闻,在科举考试中闹鬼,那都是非常常见的现象,而在大朙民间,百姓们也普遍相信这一套说辞。   所以要震惊让两位属下写稿,把民众们往鬼怪身上引,也是非常正确的引到方式。   吩咐完花边小报的鬼怪说,要震惊手里的狂三周报,也要进行相应报道,不过他们就不能报道鬼怪了,而是要正面报道文武科举的盛况,把监考张三,和鬼怪张三,完全区别开来。   要震惊的新闻小队,来得快,走得也快,等他们从水磨坊胡同离开的时候,几个虎奋卫士兵,还在草垛子旁纠结呢。   “韩老二,你真的一丁点异样,都没有察觉到?”看着满脸无辜的韩老二,刘勇再三确定道。   “刘旗,我骗您这个干吗,我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人就昏过去了。”韩老二揉着后颈,语气真挚的解释着。   “那你是遇见鬼了吗?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躺下了?”刘勇嘬口牙,满脸不悦的回怼一声。   “刘旗,您这个推测有道理啊,韩老二他还真有可能遇到鬼了,咱背后这堵墙是什么地方,是贡院啊,全京城最能闹鬼的地方。”   “远了不用说,就上一届,三年前,不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六个考生?”   “更不用说七十年前那场大火,直接就烧死了两百多人,这些冤魂贡院里圈着,跑出来一半只闹一闹,不也正常?”   想不到合理的解释,就往鬼怪身上推,都不用要震惊进行引导,这些人自己就上套了。   当然更关键的还是,把职责推到鬼怪身上,自己这些人就不用背锅了,不然怎么办,承认自己失职,站岗期间被人打蒙?   那不是等着被上司怪罪吗。   也想到这一点的刘勇,迅速接受了属下的建议,把韩老二被袭事件,定义成鬼怪袭击。   “既然是鬼怪,那咱就统一口径都是鬼怪。”   刘勇点点头,开口下令道:“行了,去和外面那些人说吧,就说贡院闹鬼,把咱们的人袭击了。”   “刘旗,可这朱砂是辟邪的啊,而鬼用朱砂……”   听着还有人有疑惑,刘勇瞪他一眼:“鬼能用朱砂,不是证明这个鬼强吗?我虎奋卫能让一般的鬼打倒吗?”   大朙人的风格,是三爷不怎么能摸透的,他当初留下张三姓名的时候,还想着是把虎奋卫,往其他张三身上引。   结果人家虎奋卫的士兵,比他想的还快乐,直接给这个‘张三’,摸到了鬼神身上,算是把三爷完全摘了出去,就更别说还有狂三周报,帮他幕后操控舆论了。   反正等三爷在事后,看到这些报道,以及鬼怪传闻的时候,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既然大家都这么配合,那我要不要去大朙门上,刻一个‘张三到此一游’,绝对能换不少刑期。 281 你在金榜前滑跪的样子,是真的很迷人   刊登恶鬼张三的花边小报,如期发售了。   其效果也正如要震惊预料的那样,让一些怀疑张三就是三爷的好奇百姓,成功把注意力转移到恶鬼身上。   因为舆论这是这样一种东西,当大家都说‘张三’是恶鬼的时候,你就会跟着放下心中的想法,随着大家一起走,毕竟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他们比起相信自己,更愿意相信别人。   不过贡院闹鬼事件,在大朙实在是太常见了,所以花边小报上的恶鬼张三,不过是大家开启话题的一个小谈资。   真要数近期的最热新闻,最能够被吃瓜百姓热衷探讨的事件,还要数文武科举这两件大事。   本身大朙人就是高度关注科举的,再加上现在有报纸帮他们辅助报道,开启话题,那就更让百姓们对这届科举津津乐道了。   京城,鸽子胡同,青云茶社。   在大朙能识字的百姓,终归是少部分人,所以对于大多数百姓而言,他们还是得听别人念报。   有市场就会催生相应的产业,既然大家伙儿喜欢听报纸,那茶馆的说书先生们,也不介意每周客串几回读报员。   特别是对于那些,没什么名气的说书先生,每周多读读报纸,还能多积累几个听众。   “瞎话,还没看完呢?看完赶紧给爷们讲讲啊!”   端坐在茶馆木书案后头的,是一位年纪在三十岁出头,昵称为冯瞎话的说书先生,而这位说书先生,此刻正拿着一份《狂三周报》,进行着开讲前的复读。   听到下面的听众再催自己之后,冯瞎话举起手中的报纸,露出一张留有山羊胡的脸,洒然一笑道:   “大家伙儿,别催啊,我不给大家把报纸看透了,怎么给大家讲,再给我片刻功夫,我就要读完了。”   其实在来之前,冯瞎话就已经把《狂三周报》,从头到尾读了好几遍,但在大朙这个时代,就要求说书先生在说书前,需要现场重看一边书,以证明自己没有瞎胡讲。   “行了,让大家久等了,现在就让我冯瞎话,给大家白话白话这份报纸。”   把几个着重要讲的点,又着重复习了一边,冯瞎话把报纸往书案上一放,开始讲起了整份报纸。   “爷们们,海清县知县张三爷,大家伙儿都知道吧。”   冯瞎话从三爷入题,对着所有听众询问一声。   “知道啊,这《狂三周报》不就是张三爷主办的。”   “还有这届文科举!这届文科举,不就是因为三爷猜题太准,所以重考了吗,还顺便让三爷兼任了主考官。”   “哥几个,还有武科举那边呢,武科举那边的武状元,不也是张三爷的徒弟吗,好像叫个王大黑吧,我还亲眼见他扛鼎来着。”   “呦,听诸位爷这么一说,这届科举,简直就是围着张三爷一个人转啊!”   由冯瞎话一引话头,茶馆中的观众们,立刻就七嘴八舌的说起三爷,而冯瞎话听着诸位观众的起哄,也是事宜的加入了话题:   “爷们,你们说的这些,都已经是前几天的老黄历了,根据《狂三周报》的最新报道,其实文科举的经科第一名,也和张三爷有关系!”   “文科举的第一名,也和张三爷有关系!?”   被冯瞎话一吊胃口,所有观众都把眼神看向他。   “这文科举排第一的考生,名叫郝之问,乃是海清县人士。”   冯瞎话微微一笑,抛出一个话引子。   “海清县人!?这张三爷不就是海清县的知县吗?海清县知县,加海清县考生,这中间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就像冯瞎话预料的一样,他一说郝之问是海清县人,在场的观众们,就立刻怀疑起里面有问题。   “当然有猫腻!”   说书先生就讲究一个控场,冯瞎话故意引起歧义的说话方式,很容易就能拉住观众的注意力。   “什么猫腻!瞎话你快说啊!”   听着观众们急不可耐的催促,冯瞎话才慢慢悠悠的解释道:“据《狂三周报》所报道,这郝之问在考试前,曾于张三爷打过一个赌,就赌自己能不能考上状元。”   “至于这赌注嘛~~”   “瞎话,你赶紧说啊,掉什么胃口!”   欣赏着观众们的焦急模样,冯瞎话微笑着公布起答案:   “至于这赌注,就是郝之问如果考上状元的话,张三爷就答应收他做徒弟。”   “和这条赌注同时公布的,还有张三爷的收徒要求,那就是非状元之才不收。”   听完冯瞎话的回答,茶馆里瞬间就炸锅了:   “只收状元做徒弟?张三爷这收徒标准,也太严了吧!”   “我滴娘啊,竟然只收状元,张知县这收徒标准,应该是史上最严了吧?”   “只收状元做徒弟?我怎么看这事儿,像是张三往自己脸上贴金啊?一个人他都是状元了,他还有必要去拜师吗?”   有人感慨三爷的收徒标准之严,就有人怀疑三爷定下此般标准,是在哗众取宠,博人关注,而面对这少部分听众的怀疑,冯瞎话也笑着给出了解释:   “看来一些看官老爷,对张知县的话,有所怀疑啊。”   “不过我有一条消息,可以帮大家伙儿,打消这个怀疑。”   冯瞎话说着,翻开桌上的报纸,指着报纸上的一条新闻,开口诵读到:“根据这条新闻的描述,郝之问在得知了自己是文科第一之后,曾于金榜前,对着贡院方向,进行了一次滑跪。”   “并且在跪倒的途中,还朗声高喊道,感谢三爷您的栽培,我郝之问必将拿到今科状元,以正式拜入您的门下!”   “这可不是《狂三周报》的胡编乱造,而是无数考生的亲眼见证。”   在绝对的事实面前,什么怀疑都变成了扯淡。   听着冯瞎话公布出的真实情况,茶馆里那几位怀疑三爷的观众,也瞬间变成了三爷吹,开始感慨起三爷的牛逼,能让状元爷哭着喊着拜师。   但俗话说得好,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虽然认可了状元爷要拜师的,但很快就有人疑惑起,状元本身的真实性:   “瞎话,我问你一件事儿,这张三爷是海清县知县,郝之问是海清县考生,两人同处一个县,就没人怀疑张知县会作弊,照顾自己县的考生?”   “怎么可能没人怀疑,金榜公布的当天,就有相当一部分落榜考生,怀疑张三爷阅卷的公正性。”   冯瞎话徐徐说着,就好像自己在现场一般:“可张三爷是谁?是能教出武状元,让文状元哭喊拜师的男人,岂能让几位落榜考生给咋呼住。”   “所以在公布金榜的同一天,张三爷也同时公布了,所有入榜考生的试卷,并邀请了数位知名大儒,现场解读的入榜考生的文章,正面回击所有落榜考生的质疑。”   “在数位大儒,拿着状元爷的试卷,训斥了几位酸腐无比,又自以为是落榜考生之后,所有考生都明白了,三爷是公正的。”   “而且这状元爷的文章,也刊登在了《狂三周报》上,大家伙儿想听的话,我可以给大家伙儿念念。”   冯瞎话指着一篇八股文,对着所有观众笑问道。   “念啊瞎话,状元爷的文章,我们当然得瞻仰瞻仰!”   “就你那大字不识一个,你能听懂状元爷的文章?”   “听不懂怎么了,这不是有瞎话吗,让他给咱们解读解读,不就能听懂了。”   听到自己的观众们,让自己解读状元文章,冯瞎话立刻摆着手说道:“诸位太抬举我了,我一个童生,哪能读懂状元爷的文章。”   “不过《狂三周报》,已经替咱们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在状元爷文章的后面,还跟着大儒士,曹正心员外的解读。”   “这曹正心员外,我就不用多介绍了吧,懂的都懂,咱京城最有名的大学问人。”   能在茶馆听书的,都是一帮大字不识的粗人,他们哪知道京城的学问人都有谁。   可倒驴不能倒架,虽然从没听过这个曹正心,但在场的观众们,还是装模作样的点点头:“懂,懂,懂,我们知道,曹正心嘛,大学问人。”   有一说一,曹正心确实是京城有名的大儒士,但《狂三周报》,它是给稿费的啊。   只要能给出让人心动的价格,什么大儒士,都能变成大儒商。   怀抱着狂三报社沉甸甸的稿费,曹正心立刻展现了自己,大学问人的真本事。   那吹捧文章写得,即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错,又简简单单,让所有人都能听懂。   听完了曹正心‘公正客观’,赞不绝口的解读,茶馆里所有观众都明白了,状元爷这篇文章,是写的真得好,张三爷的判阅工作,也是真的公正。   而这种民间的认可一旦形成,剩下个别人的质疑,根本不足为惧,甚至都不需要三爷这边出手,那些被品读文章唬住的读者,自发就会去捍卫三爷的公正性。   因为否定三爷,就是否定他们这些读者,而这种共情,正是舆论的可怕之处。 282 北方的兔崽子们,你家三爷来了!   就在整个京城,热烈讨论着三爷的时候,三爷正陪着弘德皇帝,在校场试炮呢。   京西,神机校场。   从名字就能看出来,这个校场,是属于大朙著名火器部队,神机营的下属校场,而在这里试炮,弘德皇帝显然是想对比一下,新旧火炮的差距。   “遵法,朕得恭喜你一句啊,这一届的文武状元,皆为你的弟子,你这可真算得上,名师出高徒了。”   火炮在试射前的调试工作,是比较繁琐的,所以趁着这个空余时间,弘德皇帝也是迅速阅览了一下,最新一期的《狂三周报》。   看着报纸上面,郝之问要三爷拜师的新闻,弘德皇帝笑着夸奖三爷一句。   “都是徒儿们自己争气,我这个师父其实没做什么。”   静静的站在弘德皇帝身边,三爷一边应付皇帝的问题,一边在心里抱怨道:陛下,你试炮就试炮吧,非让我本人来干什么,这不是凭空给我拉仇恨吗。   三爷,带着自己生产的炮,来神机营的校场试射。   这种堪比自己带着菜,到餐馆做饭的扯淡行为,能不招人恨嘛。   也就是眼神不能杀人,不然三爷早就被身边,神机营以及火器局的人,用眼神给凌迟了。   “去告诉周豹,一会儿试射的时候,给我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要是输给了张三,他就不用在神机营了。”   用双眼死死盯着三爷,一位神机营的武官,对着手下低声吩咐道。   神机营的武官吩咐完属下,身边火器局的提举也不落后,他也是压低嗓音,对着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去把用于试射的炮,再检查几遍,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双方进行完试射前的最后叮嘱,然后相互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庆幸:   妈的,还好手里有几个面子货,不然今天得被皇帝怪罪死。   弘德皇帝并不知道,自己的一次心血来潮,给属下带来了多大烦恼,此刻的他还在和三爷聊着,文状元郝之问的问题。   “遵法,朕有件事,需要提前告诉你一下,是关于郝之问的。”   弘德皇帝去贡院查岗三爷的时候,也顺便看了郝之问的卷子,通过那标准到完美的八股文作答,弘德皇帝也明白,这是一位值得一用的臣子。   既然他值得一用,弘德皇帝当然得小小保护一手。   “陛下,郝之问他怎么了?”   听弘德皇帝突然提到郝之问,三爷有些疑惑了。   “遵法,你这个文状元徒弟,他可能当不了庶吉士了,朕只能先给他一任知县干干。”   庶吉士是什么,就是翰林院的预备官员,而翰林院大家都知道的,皇帝的秘书处,内阁的候选人,大朙中央官员的储备池,堪称大朙最有潜力的官员机构。   可以说只要成为了庶吉士,那基本就等同于,一只脚迈入了大朙的权力中心。   而庶吉士从哪里来,就是每一届的一甲进士,或者说的更明白点,就是每一届科举的前三名。   既然是前三名,那郝之问毫无疑问,应该享有这项福利。   所以听着弘德皇帝的事先嘱咐,三爷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弘德皇帝在保护郝之问,免于他直接卷入权力斗争,被中央的各位大佬玩弄致死。   至于这个斗争的源头,那无疑就是三爷自己了,明白是自己的问题之后,三爷有些歉意的轻叹一声:   “是臣害了之问啊。”   “遵法,你也不必过于自责,起码看在你这位师父的份上,朕可以给他一个富县,让他很容易就能拿到政绩。”   弘德皇帝笑着安慰三爷一句,在表现出自己恩赐的同时,也顺便卖给三爷一个面子,告诉三爷,自己这个皇帝很重视他。   只可惜三爷对于‘恩赐’并不敏感,虽然他蛮感谢,弘德皇帝卖自己一个面子,但也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就对弘德皇帝有什么过多的感激。   因为以他本人的实力,不管是哪个皇帝在位,都会获得这份面子,所以三爷只是表面一笑,并顺便提醒了弘德皇帝一句:你这皇帝说的话,其实也没那么管用。   “陛下,天下富县,有无数官员觊觎,之问作为一届状元,岂能和一般官员同样追求享受。”   “所以臣恳请陛下,给之问安排一个,真正需要他乡县,好让他把自己的所知所学,都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三爷说的比较委婉,但意思却非常明确:   就以我在官场上的人脉,把郝之问扔到一个富县,那不一样把他架在火上烤。   还不如直接找个穷苦县扔过去,好落得一个自由自在。   三爷的言外之意,弘德皇帝立刻就听懂了,他在心里暗叹一声,身为皇帝的无奈之后,强拉起一抹笑意,勉强赞许道:“遵法一门,为国尽心尽责,朕心甚慰。”   “但不知在遵法看来,这普天之下的哪个乡县,适合之问大展拳脚?”弘德皇帝也不客气了,直接就问三爷想选哪。   “白草县。”   白草县在哪,就在北直隶最靠北,是一个紧挨着长城的县城,掌管着北直隶通往塞外的唯一官道。   只是听这个地理位置的话,你或许会觉得,这地方得是什么超级关卡,属于大朙的重中之重。   但实则不然,给大朙镇守边关的,是大朙的军镇,而军镇周边的州县,主要作用就是给军镇种粮食,并不参与边关防护。   可大朙朝的军镇,它不是现代军区那种职业军人,而是一个混合着,太监,藩王,军官三种利益集团的,超级腐败组织。   在这三种操蛋玩意的剥削下,一个州县九成五以上的田产,都得被他们控制。   所以对于这些州县的知县而言,别说妄想捞油水了,能不往里面贴钱就不错了。   若是运气再不好一点,正赶上北边蛮族劫掠,那他这知县,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而且除了这些内部问题之外,边关的县城,还会面临另外两个外部问题:敌国特务和边境走私。   虽然大朙北边是俩游牧民族,打仗方法比较粗狂,但粗狂不等于人傻,人家也是会往大朙内部派遣间谍的。   至于边境走私就更不用说了,北方荒漠缺盐,缺铁,缺茶叶,几乎什么都缺,但他们却盛产大朙急缺的战马,以及被大朙贵族追捧的皮革。   两边都是利润极高的庞大市场,面对这种等级的可怕利润,只要是个人,他都会心动。   所以在白草县也就应声形成了,规模庞大的走私市场,只是这个市场的庞大利润,和白草县知县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一个人在白草县当知县的话,他只能收获两个词的经验:真他妈穷,和贼他妈苦。   所以听到三爷,要把郝之问送到白草县,弘德皇帝人直接就蒙了:“遵法,这白草县,会不会太苦了?”   白草县会不会太苦。   听着弘德皇帝这句反问,三爷反而有些心疼起了皇帝。   因为皇帝能说出这句话,只能证明他对于边关的糜烂,心里是知道一些的,可知道了又如何,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帝国,一步一步的堕落下去。   其实这就是三爷想多了,弘德皇帝虽然知道帝国在糜烂,但他并没有特别担心,因为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踏足仙道,拯救一切。   可三爷却不懂皇帝的心,所以他看着弘德皇帝,语气激昂的高呼道:   “陛下,正是因为白草县苦,所以才需要之问去建设,去挥洒他的状元才华,如果人人都坐享其成的话,那大朙怎样才能变得更美好?”   “而且我作为他的师父,也会全力支持他的。”   三爷把郝之问扔到白草县,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布局北方,为自己的北进事业,定下一个锚点。   只要这个锚点扎下去,什么敌国特务,什么边境走私,三爷都要给它……   好好的插上一手。   敌国特务?三爷正好训练一下,自己的情报局,再顺便派点我方的特务过去,告诉这个世界,什么叫真正的职业特务。   边境走私?三爷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违法工作,而且他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奢侈品,打算给北方各蛮族,狠狠来一次贸易逆差。   烟草喜不喜欢?烈酒喜不喜欢?黄金喜不喜欢?奶茶喜不喜欢?我都可以给你们,只要你们拿战马和牛羊来换。   三爷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要怎样在白草县展开布局,可弘德皇帝却满脸激动的看着他,语气感动的说道:“遵法,能有你这样的贤臣,是朕的幸运啊!”   不是,陛下,您夸过头了吧!   不是他张三去白草县,是他把他徒弟扔过去啊,如果坑徒弟就能算忠诚的话,那我们也能收徒弟来表忠心啊!   看着弘德皇帝和三爷卿卿我我,旁边站着的几位神机营武官,羡慕到牙都要掉了。   也就是在这时候,帐外进来一位报信的小兵,冲着弘德皇帝躬身汇报到:   “回禀陛下,双方的大炮已经调试完毕,可以进行试射了。” 283 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除非……噗!   听到传信小兵,‘试射准备完毕’的报告,弘德皇帝转头看向三爷,语气期待的招呼道:   “遵法,走,让朕看看你的新炮,效果到底如何。”   “希望能让陛下您满意。”   三爷习惯性的谦逊一句,接着便跟在弘德皇帝的身后,享受着神机营武官的怒视,步履轻缓的走向校场。   在走向校场的途中,弘德皇帝也没忘了,三爷把徒弟扔往白草县的忠义之举。   “遵法,既然你和之问,都如此识得大义,那朕也不好反驳什么。”   “等到殿试结束,之问正式获得状元及第之后,朕便亲自任命他白草县知县,让他带着皇恩上路。”   在大朙的传统认知里,晚辈是没有权力,来决定自己的命运,就像婚姻需要准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样。   在官场中的一个小辈,同样要无条件的遵循,师命,父命,皇命,这些长辈的命令。   所以在三爷同意,把郝之问送往白草县之后,那弘德皇帝也不需要多问,郝之问本人的意见,就能直接把他安排到白草县。   当然,三爷作为一个现代人,肯定是要尊重本人想法的,所以他在见弘德皇帝之前,已经和郝之问畅谈过,拿到了对方的授权,他才敢这么痛快的,把郝之问扔到白草县。   至于郝之问在授权三爷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三爷这么不见外,直接就给他推进火坑,就是外人不得而知的东西了。   不过愿赌服输,既然敢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三爷,那三爷肯定是不会客气的。   听着弘德皇帝痛快的安排,三爷微笑着谢恩到:“那臣就替之问,谢过陛下圣恩。”   卖徒弟的过程,是简单而愉快的,刚处理完自己的文状元徒弟,三爷就看到了自己的武状元徒弟。   “好了,你们双方都去进行一下,最后的嘱咐吧,朕期待着你们,都能打出好的水平。”   来在校场上,弘德皇帝对着三爷和神机营武官笑笑,示意他们可以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了。   至于弘德皇帝本人,他还得走到专门的观炮点,远距离欣赏此轮试射。   毕竟大明时期的火炮,懂的都懂,那炸膛概率,不说达到一半吧,也得有个十之一二。   而皇帝,作为大朙最重要的那个人,怎么可能和这种高危物品挨着,肯定得躲得远远的看。   而且光是离得远还不行,在皇帝的前面,还得列阵三排金吾卫,充当人肉盾牌保护皇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试射的炮,是朝皇帝打呢。   “师父,您来了。”   看着师父走上前来,大黑挠着头就迎了上去。   “大黑,怎么样?准备的如何了。”   拍拍大黑的臂膀,三爷看向自己这边的炮阵:装弹员,射炮员,预装员,全都心神专注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随时准备着试射开火。   “师父,全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陛下那边下令,这边就可以开炮了。”   大黑精神饱满的回应一声,然后表情有些无奈的,指向神机营阵地:“师父,咱们这边倒是没事儿,可是对面就有点无耻了,他们用的那个,哪是神机营常备的装备,根本就是专门弄出来,应付上司的特别型号。”   “特别型号?”   三爷顺着大黑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到几架造型精美的青铜炮。   没错,是铜炮,不是大朙军队常备的铸铁炮。   因为以大朙现有的冶铁技术,他们根本弄不出强度合格的合金钢,只能弄出来材质脆弱,气孔遍布的生铁。   也正是因为这种生铁的限制,大朙生产出来的铸铁炮,才会有极高的炸膛率,反而是用青铜制成的铜炮,受益于青铜本身的优异性能,能够达成铁炮望尘莫及的安全性。   但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贵。   铜在大朙就是钱,用钱铸炮,哪怕炮的性能再优越,也不可能在大朙普及开来,只能弄出来几个面子货,来应付上司的检查。   毕竟自古以来的上司检查,它都是走个过场,只要射炮的途中不发生问题,根本不会有上司去关心,用于试射的炮,和大朙军队常备的炮有什么区别。   反正那些炮,都是下边人用的东西,和他们这些上层老爷,没有一分钱的关系,有关心炮的功夫,多想想风花雪月不好吗。   而且就算是看出了区别,神机营和火器局也可以狡辩一句:这些炮造出来,是用于守备重点关卡的,至于校验试射,那肯定得拿部队最好的炮啊。   虽然无耻是无耻了一些,但硬说合理的话,也算是合理。   所以看着神机营那边的青铜炮,三爷无所谓的笑了笑:“大黑,你要相信材质的更迭,并不能改变炮本身的性能,而且……”   “咱不是也有特别型号吗?”   三爷说着,把目光看向自己的这边的‘真理一型’。   “真希望常规的炮,就能决出胜负,不然咱‘真理一型’射一发的价格,实在是有些太贵了。”   半径覆盖的地方,就是真理所在的地方,海清县射程最远的武器,就会用‘真理’来命名。   而享用‘真理一型’这个殊荣的武器,就是三爷亲手设计的那门,特型线膛火炮。   “张知县,一会儿试射的时候,还望您手下留情啊。”   对战之前,先要喊阵。   在调试好自己这边的火炮之后,神机营武官赵天硕,也是表面谦恭,实则放狠话的,朝三爷招呼一句。   “赵将军,要说手下留情,还得是您那边留情啊,您看您选得那些炮手,怕不是肌肉都长到脑子里了。”   有专门的应付上司的炮,就有专门应付上司的兵。   赵天硕身后的几位炮兵,全都是赤裸着上半身,晾着一身腱子肉,一看就战力惊人的面子兵。   “哈哈哈哈哈,张知县,这您就说笑了!”   “真比身上的腱子肉,谁能比得上您徒弟啊,力能扛鼎,双臂跑马,也就是咱们比射炮,真比一下手上功夫的话,我们神机营直接就得认输。”   输人不能输阵,倒驴不能倒架。   先别管一会儿试射的结果如何,嘴上的功夫,赵天硕决不能输给三爷。   当然,赵天硕能和三爷说的这么嗨,主要还是因为小樱没有来校场,不然以小樱的威慑力,一需要一个眼神,赵天硕就不敢说话了。   不过这种赛前垃圾话环节,三爷其实还挺喜欢的,特别对于他这种,嘴上功夫比较好的人,和人赛前互怼一下垃圾话,是可以算作赛前小甜点的。   就在三爷和赵天硕互怼的不亦乐乎之时,冯公公持着一柄浮尘,满脸笑意的走了过来:   “张知县,赵将军,如果二位都准备就绪的话,那咱们就开始试射吧,别让陛下等久了。”   “谨遵陛下圣意。”   听到弘德皇帝,这位观众老爷发话了,三爷和赵天硕只能停下垃圾话环节,正式进入正赛阶段。   “很好。”   冯公公轻点点头,公布了试射的第一轮内容:“圣上口谕,第一轮试射,比拼火炮射速,时间为一炷香,射击次数多者胜利。”   冯公公说着,从跟班小太监的手里,接过一根又细又短的计时香,根据这根香的大小来判断,全部烧完也就是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接着,冯公公把计时香插到香炉中,指了指身边另一位,拿铜锣的小太监:“锣声响起,比赛开始,两位各就位吧。”   射炮的过程,不需要三爷本人参加,所以他直接跟冯公公一起,回到了弘德皇帝身边。   哈?你问冯公公走了,谁点香宣布开始?   那当然是留下的四位小太监啊,冯公公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大明宦官第一人,怎么可能待在炮阵附近。   “遵法,你的那门炮,看起来有些奇怪。”   站在一个木制的看台上,弘德皇帝手持一枚单筒望远镜,看着三爷的‘速射一型’,十分好奇的询问一声。   “回禀陛下,有句俗语叫:人有古怪像,必有古怪能。”   “这句话放在火炮身上,也同样适用,想让火炮拥有高的射速,必须要相应改变它的外观。”   看着弘德皇帝,一层套一层,足有三层的护卫阵容,三爷在心里吐槽一句:你这是防火炮炸膛,还是防核弹炸膛,不过就是几斤黑火药,你们至于这样吗。   “遵法,那你这速射炮,一炷香的时间,能射多少发?”   弘德皇帝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把目光看向三爷。   “十一二发?”   三爷大致做出一个预估。   结果他话音刚落,弘德皇帝身后的火器局提举,就憋不住笑出声来:噗!十一二发?   火器局的提举,是一位姓葛的太监,对于太监这种专业伺候皇帝的人来说,除非是遇到特殊情况,不然他们是很难失态的。   “陛下,臣该死!”   忍不住笑出声的后果,就是需要立刻跪地上请罪。   看着跪在地上,用头触地的葛公公,弘德皇帝随意的摆摆手,示意他没关系:“朕恕你无罪,起来吧。”   处理完失态的葛公公,弘德皇帝又无奈的看向三爷:   “遵法啊,不是朕不相信你,只是这一炷香的时间,平常火炮射三到四发,而你的火炮,能射十一二发,这中间的差距,也太远了吧。” 284大黑,咱家的意大利炮呢!给师父抬来!   “陛下……”   三爷正准备,小小解释的几句,一道尖锐的太监声,就打断了他的发言:“回禀陛下,双方炮手已经准备就绪,请问是否开炮?”   “陛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炮手已经准备就绪,臣还是用事实说话吧。”   听到计时太监,可以开射的汇报,三爷朝弘德皇帝洒然一笑。   “好,用事实说话,那朕就期待着你的事实。”   看着三爷脸上自信的笑容,弘德皇帝也不再多言,直接朝计时太监压压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咣!   在收到弘德皇帝指令的瞬间,几位计时太监,就敲响了手中的锣,并点燃了炉中的香。   “开火!”   “开炮!”   一切的指令都是连贯的,伴随着锣声消失,大黑和赵天硕两人,也是扯着嗓子命令起队伍。   “砰!”   “砰!”   第一发炮,都是提前装在炮膛内的,所以两队的开炮时间,基本是在同一时刻。   “换弹!”   “麻溜点,赶紧给我换弹!”   开炮是同时开炮,换弹自然也是同时进行。   只是从换弹的这一刻开始,双方炮阵的差距,就完全体现出来了。   赵天硕的神机营这边,用的是传统前装滑膛炮,这种炮换弹的时候,需要先把炮筒清理一遍,然后在重新装填火药和炮弹。   听起来挺容易,但真换起弹来,哪怕是熟练的炮兵操作,也至少需要一分钟时间。   如果你想在家里感受一下的话,你可以拿一个脏杯子,从擦杯子开始,接着倒入咖啡,然后放入糖,最后加开水。   这个过程,就和前装滑膛炮的开火过程差不多,你可以试试你装一杯,要用多长时间,但是在试的时候,请保证糖和咖啡的比例是固定的。   至于三爷的‘速射一型’火炮,前面已经介绍过了,是每射一炮,就直接把整个炮膛换掉。   这种感觉就类似于,你直接倒速溶咖啡,糖和咖啡的比例是提前调好的,你直接冲水喝就行。   而且每射一炮,就把炮膛换掉,这也能有效保证,炮管内的温度是一个较低水平,进而能保证长时间的高速射击。   像是传统前装炮那种,相对封闭的炮室,如果射多了,就会造成炮膛温度过高,使整个炮软掉,从而影响整个炮的使用。   “开炮!”   赵天硕这边,还在小心翼翼的装填着火药,大黑那边就又是一声炮响。   “这么快!?”   听着大黑那边传来的炮响,赵天硕整个人都蒙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撕心裂肺的对着手下吼道:“都磨磨唧唧的想你娘呢!给老子快一点!”   “是!”   装填完火药,接下来就是装弹,再装弹完毕之后,赵天硕也是心满意足的喊出了:“开炮!”   “开炮!”结果赵天硕话音还没落,大黑那边就跟着喊了一声。   赵天硕:?????   你们用的她妈假炮吧?怎么这么快!?   扔下完全懵逼的赵天硕不说,把视线回到三爷这边。   除了三爷本人之外,他周围那一圈,大朙皇帝也好,大朙官员也罢,也是全部看傻了眼:   那边刚打两炮,张三这边就打了三炮,这中间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四周观众们,傻愣愣的看着三爷的‘速射一型’,殊不知真正的差距,才刚刚开始拉开。   就像前面说过的那样,传统前装炮,它每射一炮,都会在炮筒内积蓄大量的热量,所以每一炮之间的射击间隔,就会相应的被拉长。   特别是青铜炮这种,即昂贵,又熔点低的火炮,赵天硕也不可能真玩命打,把炮给打坏了。   所以在认识到大黑那边不可战胜之后,他也是有意放慢了火炮射速,任由大黑把比分拉大。   咣!   “时间到!”   “双方停手!”   计时太监揉揉被火炮震木的耳朵,大声下达了停火指令。   “王团长,咱这门速射炮,估计得重新回炉,修上一修了。”   三爷的速射炮,虽然散热性能极强,但也架不住如此高强度的连续射击,在狂打了五分钟靶子之后,还是发生了一定的热变形。   “只要能给师父长脸,打烂一个炮算什么。”   “倒是辛苦你们几位了,等今天校验完,我请你们去京城的院子,见见京城的娘们!”   大黑抹了抹炮手脸上的汗珠,大笑着走向弘德皇帝所在的高台。   只是在去到皇帝身边之前,大黑先笑着调侃了一句,同行的赵天硕:“赵将军,抱歉啊,下手有些重了。”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就是你们这炮的威力,是不是有点太小了。”   开始时,赵天硕震惊于速射炮的射速,但是在认真观察一番之后,他就发现这玩意虽然射的快,但威力很一般。   “小?”   大黑挑眼看向赵天硕,笑着点点头:“没错,我们速射炮的威力,比起你今天的铜炮,确实是小一些,但是和大朙战船上的铸铁船炮相比,可是不相上下啊。”   名师出高徒。   跟随三爷混了这么久,大黑在嘴皮上的功夫,也是小有心得的。   听到赵天硕回击,速射炮的威力小,大黑也是立刻反唇相讥,对方臭不要脸的用了特制铜炮。   “你!”   听着大黑的铜炮讥讽,赵天硕还真无言以对,只得狠狠的瞪上大黑一眼,算是一次无声的还击。   ~~~~   “参见陛下”   大黑两人行进至弘德皇帝面前,一同躬身行礼。   “哈哈哈哈哈!”   “两位爱卿快平身,刚刚的试射,辛苦两位爱卿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收获了速射炮,这么一门神炮之后,弘德皇帝的心情,还是非常美丽的。   “对了,两位爱卿的比分,最后是多少。”   就像足球比赛知道了输赢,还想知道具体比分一样,弘德皇帝也是笑着问了,大黑身后的计时太监一句。   “回禀陛下,最后的具体比分是,赵将军阵地四炮,王副千户阵地十四炮。”   “嘶~~~~!”   不对比没感觉,经过计时太监这么一汇报,弘德皇帝等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这差距,有些太大了吧。   “王大黑,你这炮的射速,真有这么快?”   听着这个堪称梦幻的数字,弘德皇帝有些不敢相信的确认一句。   “回禀陛下,这个数字其实是有些高了,只能在校场上打出来。”   “如果是在船上,在真正战场上的话,考虑到周围环境因素,这速射炮的射速,也就在一炷香,七到十发的样子。”   《也 就》   听着这个装逼之词,别说神机营的赵天硕想打人了,就连弘德皇帝,都有种想喷人的冲动。   当然,比起喷人,弘德皇帝更多的还是兴奋:“好好好,海清县能制作出如此神炮,我大朙战船必将更加勇猛。”   “陛下,臣对于这速射炮,有一点问题!”   看着弘德皇帝玩命夸三爷的速射炮,火器局的葛公公坐不住了:陛下这要是夸上头了,把我火器局的银子,拨给他海清县怎么办?   你有问题!?   你们输就输了,怎么还有问题?   听着葛公公的质疑声,弘德皇帝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哦,葛爱卿有何问题?”   “回禀陛下,这速射炮虽然在射速上,无炮可及,但据臣观察,这炮在威力上,似乎是有一些小。”   葛公公好歹是火器局的提举,虽然观射的距离比较远,但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速射炮的最大缺点。   威力小?   被葛公公这么一提醒,弘德皇帝也稍稍回过味儿来:这炮细想一下的话,确实欠缺一些威力啊。   弘德皇帝回想着试射的场景,有些犹豫的看向三爷。   “陛下,葛公公说的没错,这速射炮的威力,确实是有些小。”   面对弘德皇帝的质疑,三爷十分坦然的点点头,然后赶在对方安慰他之前,三爷先笑着反驳一句:“可是陛下,咱们的舰船上,从来也没人规定过,只能按一种炮啊。”   “这速射炮,射程短,威力小,那就让它对付近距离的敌人便好,至于远端的敌人,我们完全可以用另一种炮代替。”   三爷无所谓的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战术是多元化的。   “用另一种炮代替?”   听到三爷的解释,弘德皇帝笑着点点头:“遵法,还是你鬼主意多。”   称赞完三爷的战术周全,弘德皇帝看向身边所有人,开口宣布到:   “对于火炮而言,射速重要,威力同样重要,那么这火炮比拼的第二轮,就对比双方火炮的威力吧。”   “谨遵圣命。”   接受完弘德皇帝的比赛命令,三爷几人又回到了炮阵附近,看着三爷和大黑云淡风轻的面容,火器局的葛公公冷笑两声:   “张知县,在火炮的射速方面,您已经把我们打得丢盔卸甲,接下来在火炮的威力方面,您可要好好的让让我们啊。”   “葛公公放心,大家同朝为官,我张三岂能不会做人,我保证这第二下的拳头,绝对没有第一下重。”   三爷握起右拳,微笑着做出‘保证’。   “哈哈哈哈哈!”   “张知县可真爱开玩笑!”   葛公公大笑着摇摇头,咬牙切齿的约战道:“好,既然张知县有如此雅兴,那咱家岂能不奉陪,我们火器局这尊七千斤铜炮,就静候着张知县的火炮了。”   看看葛公公身后,矗立在炮阵中央的七千斤铜炮,三爷也仰头大笑着,朝大黑高喊一声:   “大黑,咱家的意大利炮呢!给师父抬来!” 285 抱歉啊,这第二拳,也稍微有点重。   用于测验火炮威力的目标物,在炮阵前方约三百米的位置上。   这些目标物,由一排排的人型木桩组成,虽然因为经费问题,木桩上没有穿铠甲,但好在木桩的数量够多,通木桩本身的质量,就能拦下飞行的炮弹。   神机营炮阵。   遥望着三百米处,整齐排列的木桩靶,负责摇旗呐喊的葛公公,朝赵天硕鼓励一句:   “赵将军,我火器局的颜面,就全权托付在您的手上了。”   “哈哈,葛公公放心,这别的方面我赵某不敢说,但这打炮方面,我赵某还是有点心得了。”   面对葛公公的期待,赵天硕自信一笑,然后大踏步的走到铜炮后方,亲手点燃了铜炮上的炮捻。   嘶~   光亮了火星,沿着炮捻一路向下,在钻入炮筒片刻之后,便引发出一声惊天的巨响——铜炮,开炮了。   被爆炸气体推出的炮弹,顷刻间就飞过三百米的距离,然后……   连木桩靶的边都没蹭着,就直直的飞向远方。   神机营炮阵第一炮,以脱靶告终。   “换弹!”   虽然炮弹直接飞没了影儿,但校场上的观射人员,无一人面露异色,反而都一脸习以为常的淡定模样。   没办法,在大朙这个时代,由于火炮的射程有限,仅靠人的双眼,就可以调整射击角度,完成目标打击,所以就没研发出,相应的火炮炮表。   也就导致了每一次射击,都要先懵一炮,然后再开始逐步调整。   而且说句实话,在战场上的时候,这种几百米射程的火炮,也不需要多精准的射击角度。   不管是面对敌方船只,还是面对乌央乌央冲来的士兵,直接敞开开火就好了,反正敌方目标,要么大,要么多,只要你开火,就能打到人。   也就只有在攻城的时候,才需要一些火炮的精度,来精确摧毁一些,敌方的防御工事。   而这种小范围的运用,直接现场调角度就好,也没必要提前进行火炮试射,毕竟那玩意多费钱啊。   “师父,我现在真是越来越明白,‘神射手都是用子弹喂出来’这句话了。”   “不管是,枪也好,还是炮也罢,如果你不去开火,不去习惯弹丸的轨迹,那再好的炮扔在你手里,也得是白瞎,因为你根本打不中人。”   看着神机营炮阵,现场才开始调整射击角度,大黑一脸感慨的看向三爷。   “哈哈,所以为师才常说,这打仗除了打人,更多的还是打钱啊。”   三爷笑着拍拍大黑的肩膀,忽然想起一件正事:“对了大黑,说到炮弹的准头,咱海清县几种炮的炮表,你都修整好了吗?”   看别人笑话的时候,要先保证自家后院的安全,所以三爷也是确定一句,大黑这边的准备工作。   “回禀师父,已经记录完毕了,别说这三百多米的固定靶,就算是海上的舰船,只要在一千米之内,我都能一炮命中。”   大黑从怀中掏出一个绿皮小本,冲着三爷嘿嘿一笑。   三爷接过小本,打开一看,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射击参数,看的三爷直眼晕。   啪。   立刻合上小本,三爷一边把它物归原主,一边冲着大黑温和一笑:“很好,大黑,你这个认真的态度,为师很喜欢。”   就在三爷夸奖大黑的同时,隔壁的炮阵又传来一声炮响。   第二发炮弹,经过赵天硕的亲手调整,以及基本靠近了木桩靶群,甚至还擦到了一个,人型木靶的胳膊。   “赵将军,神射手啊!一发上靶!”   看着远处被刮蹭到的人型木靶,葛公公立刻开启了吹捧模式,一边吹捧赵天硕,还一边得意洋洋的看向三爷这边。   结果发现人家还在聊天,根本没放这边看:呵,就再让你们嚣张一会儿,等下赵天硕一炮中靶的时候,你们就嚣张不起来了。   除了神机营炮阵这边喜气洋洋,就连远方观射的弘德皇帝,都不由感叹一句:“这赵天硕有两下啊,才第一炮,就靠近木靶了。”   大朙传统射击习惯,第一发只是试炮,从第二发开始,才算是正式射击。   砰!   就在身边所有人,都赞不绝口的夸奖自己时,赵天硕下达了第三次射击口令。   然后……   他就乐极生悲了。   第三发炮弹,依然是趁着边过去,就是不往靶群中间飞。   “换弹!”   赵天硕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但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了第四次射击。   这次就功夫不负有心人了。   裹挟着强大动能的炮弹,宛若虎入羊群一般,以摧枯拉朽之势,击穿了六排木靶,停在了第七排木靶前。   “穿六!!!”   负责观看战绩的小太监,用尖锐的声音,报出了神机营炮阵的成绩。   “穿六?这个成绩可不错啊,寻常火炮也就是穿二,或者穿三吧。”   弘德皇帝虽然对火炮,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火炮的一些基本常识,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回禀陛下,这尊七千斤神武大将军炮,乃是先皇时期铸造的神炮,这么多年来,还保持有如此威力,可见神机营对其爱护有加啊。”   冯公公和神机营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所以也是乘机在皇帝面前,给神机营刷刷好感度。   “神机营的诸位将士有心了。”   大朙的军费问题,一直是弘德皇帝的心头大患,所以听到神机营这般节约,他内心还是很开心的,甚至还想着:   既然你们这么节约,那不如我少给你们点银子。   当然,这个想法也就是随便一想,如果真去实施的话,整个大朙的军队,一天就完蛋了:什么?节约反而扣银子,那我们得玩命花啊。   就在弘德皇帝,进行胡思乱想的时候,试射的校验,来到三爷这一边。   “师父,我去了。”   朝过来传信的太监点点头,大黑向师父招呼一声。   “去吧,打准一点。”   三爷扬扬下巴,示意大黑表现的好一点。   “放心吧师父,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保证一击致命。”   大黑洒然一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对了师父,咱这个‘真理一型’的炮弹,没有实心弹,都是爆破弹啊,用爆破对战实心,是不是有点以小欺大啊?”   “大黑,战场上还讲以大欺小?他们没有爆破弹,是他们的问题,和咱有啥关系?”   三爷伸出食指,戳戳大黑的脑门,一副‘孩子你想太多’的笑容。   “还是师父说的有道理。”   大黑了然的点点头,一身轻松的走向炮阵中央。   “取炮弹!”   不同于可以随便扔一地的生铁炮弹,‘真理一号’的高爆弹,那是每一发都要妥善保管的,不到正式发射的时候,决不能随便乱动,不然弄坏的话,大黑能心疼好几个礼拜。   “葛公公,您是专门设计火器的,您能给我讲讲,张三那炮弹,为什么是长的吗?”   坐在炮阵旁边的木箱上,赵天硕看着大黑那边的高爆弹,对着葛公公询问一声。   为什么是长的?   这你问张三去啊,我是火器局的提举,又不是火器局的工匠,我怎么知道这炮弹里有哪些门道。   葛公公在火器局的主要工作,是想方设法的多捞点钱,以便退休之后,能有个不错的晚年。   至于火器设计方面,他哪里有什么认知,如果每个火器局提举,都能设计火器的话,那大朙火炮能两百年来,还用太祖时期的老古董?   葛公公在心里暗啐一口,表面微笑的回复一句:“华而不实,哗众取宠,可能在张三的心里,把炮弹改的长一点,就能打的远一点吧。”   “原来是这样,多谢葛公公解惑。”   就像用手机的,不知道手机是怎么做出来的,既然火器局的葛公公说没用,那赵天硕作为火炮的使用者,只能跟着相信。   “目标正前方,标尺124,向左005,装真理一型弹!”   大黑左手抄着绿色炮表本,右手比十字,对炮口进行着发射调整。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大黑把手中的绿皮小本一夹,高声下令到:   “开火!”   砰!   三百米的目标距离,基本就是人听到炮响的瞬间,炮弹就可以击中目标。   但三爷的真理一型弹,作为能二次爆炸的弹药,在击中木靶群的瞬间,就引发了更加壮烈的二次爆炸。   轰!!!   不同于在炮管中爆炸的底火,在靶群中爆开的炮弹,有着更加直观的冲击力。   爆炸腾起的烟雾。   木靶裂开的碎屑。   火药燃出的火光。   撕开空气的巨响。   一瞬间,各种各样的信息,闯入进每位观射者的脑海中,让他们完全陷入了呆滞状态:   这炮弹,咋还能炸第二次呢?   “回禀师父,以正确击中目标,摧毁目标靶群。”   大黑满脸笑容的跑到师父身边,动作流畅的抚胸施礼,对着师父汇报起战绩。   “很好,你这一炮,射的很漂亮,有给为师脸上增光。”   右手握拳,捶捶大黑的胸口,三爷笑着看向神机营炮阵,对着目瞪口呆的葛赵二人高喊道:   “葛公公,赵将军,抱歉啊,这第二拳,也稍微打的重了点!” 286 陛下,我张三心里干净,除了您就没有别人??   听着三爷口中嘚瑟的致歉,看着他脸上欠打的笑容。   赵天硕是多么想,想一拳打在三爷的脸上,让那张脸再也勾不起笑容。   但是,他不敢。   不管是三爷本身的身份,还是大黑那雄壮的身躯,都让赵天硕望而却步。   还击三爷是不可能了,可赵天硕身边还有个葛公公呢。   虽然两人一同受到了嘲讽,但在赵天硕看来,自己受如此屈辱的根源,全是因为火器局的炮太烂,并不是因为神机营的射击技术有问题。   “葛公公,这就是您的华而不实,哗众取宠?”   直接动手不可能,可嘴上嘲讽一下,赵天硕还是可以的。   “赵将军,炮弹的威力,我确实比不过张三,可您那个,四发炮弹,才击中目标的射击水平,能给我详细讲讲,是怎么训练的吗?”   全然忘记了自己‘神炮手’的吹捧,面对赵天硕的讥讽,葛公公毫不犹豫的反击起来。   忽略掉这两个内讧的失败者,三爷带着大黑,满面春风的来到弘德皇帝身边,等着皇帝对他俩进行嘉奖。   “哈哈哈哈哈!”   看着三爷和大黑走来,弘德皇帝直接,畅快的大笑起来,他先抬手指指三爷:“遵法,设计的一手好炮。”   又转手指指大黑:“王大黑,打得一手好炮。”   最后弘德皇帝张开双臂,对着三爷和大黑评价道:“你们师徒二人,真可称得上一声——名师高徒了!”   “陛下您谬赞了,这都是大黑他自己争气,和我这个师父没啥关系。”   “陛下您不应该夸我,应该多夸夸师父,不管是炮表,还是火炮本身,都是师父的杰作,我不过是跟着师父的脚步走。”   面对皇帝的夸赞,三爷和大黑两人一同谦恭道。   而弘德皇帝看着两人,互相谦逊的客气,就更加高兴了:“师慈徒孝,善,大善啊!”   皇帝最喜欢什么?   自然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种纲常伦理,所以看着三爷和大黑这种,浓郁的师徒情谊,弘德皇帝是打心里边感到舒坦。   就像看小说高兴了,就会给作者一些打赏(明示了啊),皇帝看三爷愉快了,也得给点表示啊。   所以他招招手,朝身边的冯公公吩咐道:“冯伴伴,回宫之后,记得为朕拟制,就赐予张三师徒,‘名师高徒’的石牌坊一座。”   用石牌坊奖赏大臣,绝对是弘德皇帝的最爱,既便宜,又有面儿,堪称圣旨褒奖的最佳伴侣。   随口又给三爷发了座石牌坊之后,弘德皇帝开始询问起火炮的事宜:“遵法啊,你后一次试射的这个火炮,叫什么名字啊?”   “回陛下,此炮名叫真理一型炮。”三爷拱手答道。   真理一型炮?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啊。   听着三爷的火炮名,弘德皇帝有点蒙了。   因为在大朙,给火器命名的时候,都得是往霸气方面靠拢,比如什么神火飞鸦啊,什么火龙出水啊,什么万人敌啊,什么神武大将军啊,之类一听就非常霸气的名字。   结果到了三爷这里,好嘛,真理一型炮,直接把火炮,和八竿子打不着的真理,捆绑在了一起。   “遵法,你这炮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啊?”   在大朙,也是说真理这个词的,其意思是最纯真的道理,比如某位唐朝诗人就写过:闻僧说真理,烦恼自然轻。   只不过弘德皇帝想不出,这代表武力和杀戮的火炮,和最纯真的道理之间,有什么关系。   “陛下,真理是什么,真理即最纯真的道理。”   “那在臣心里,最纯真的道理是什么,就是——大朙江山,一统万年!”   三爷表情真诚,语气恳切,把自己十成十的演技,在这一刻都飙了出来,听的弘德皇帝双眼,直接就湿润了。   “可是陛下,想让大朙的江山一统万年,光有文治是不够的,它还得有武力保障。”   “倭寇也好,鞑靼也好,土司也好,弗朗机人也罢,只要是谁不服了,咱就一炮糊他脑袋上,告诉它大朙才是天朝上国,容不得它们这些宵小作怪。”   “这样,凡是在火炮射程覆盖的地方,皆是微臣内心真理存在的地方,所以,微臣就给这尊火炮,命名为真理一型炮。”   听完三爷这一番,荡气回肠的解释之后,弘德皇帝眼角含泪,满脸欣慰,从他的表情来看,简直恨不得抱起三爷亲上两口,以表达自己对三爷的喜爱。   但和满脸激动的弘德皇帝不同,在场的其他听众,就没什么可感动的了。   其中大黑是一脸平淡,因为师父隔三差五就得来一次,满口仁义道德的演讲,他作为师父的徒弟,早就听习惯了。   至于弘德皇帝身边这些护卫,就完全是一脸崇拜了:不愧是两位状元的师父,这脸皮,这手段,这拍马屁的技巧,我们终身也学不来啊!   而冯公公,又和在场所有人都不同,其他人听完三爷的解释,不过是感慨一番就过去了,只有冯公公是认真学习的:通过给物品起名字,来取悦陛下,我又学到一招。   “遵法,朕还得赏你!”   从没人规定,皇帝一天只能赏赐臣子一次,面对三爷的这个真理一型炮,弘德皇帝又亢奋了:“冯伴伴,再给遵法赐一座石牌坊,上面就写……‘洞悉真理’吧。”   “谢陛下鸿恩。”   长者赐,不可辞。   既然弘德皇帝想给,那三爷乖乖接着。   夸赞完真理一型炮,是个好东西之后,弘德皇帝也开始寻摸上这项宝贝了:“遵法,你这真理一型炮,作价几何,产量几何,是否能配备给神机营等,大朙其他军队。”   “陛下,这炮身的价格,倒不是很贵,也就是白银一千两左右,只是这炮弹的价格……”   三爷还自顾自报价格呢,弘德皇帝就直接打断了他:“遵法,你停一下,一尊火炮,你作价一千两白银,你这炮是用了金子吗?”   大朙的火器基本是个什么价格。   普通火铳的话,造价在一两多到二两。   小型火炮的话,造价大概是枪的十倍,十几两到二十两。   而大型火炮因为技术问题,铸炮的报废率极高,所以造价偏高,在百两左右。   至于超过两百两银子,就可以向西班牙人进口,四千斤以上的舰载长炮了。   哪怕是神机营的镇营之宝,七千斤青铜大炮,造价也不过五百两银子,而三爷开口就要一千两,弘德皇帝怎能不奇怪。   “陛下,这真理一型炮的造价高,倒是和它本身没什么太大关系,主要还是因为,真理一型弹的价格太贵了。”   “炮弹的价格贵,就导致了炮弹的产量上不去,炮弹的产量上不去,就导致了炮的数量上不去。”   “而产量低,就意味着无法形成规模效益,没有规模效益,就意味着单价高,所以这真理一型炮的价格,才会如此昂贵。”   三爷的蒸汽机,虽然还在制作进程中,但规模化的流水线作业,已经填满了狂三党的所有工厂。   在这种流水线生产中,想要增加一种新品类的话,就意味着要增加一条新的流水线,而一条新流水线的价格,是非常昂贵的,没有规模的话,只能提升单价。   听三爷‘嘚嘚嘚’的说了一大堆,弘德皇帝其实也没太听懂,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听懂了,那就是真理一型炮之所以贵,是因为炮弹的价格贵。   所以他也就好奇起了,这炮弹的价格:“遵法,那你这真理炮弹的价格,又作价几何呢?”   “一枚三十三两银子。”   噗!   多少钱!?   三十三两银子?   朕直接拿银子砸人,也用不了三十三两啊!   听到真理一型弹的价格之后,弘德皇帝心中只有一句话:对不起,打扰了。   不过昂贵归昂贵,面对如此强大的火炮,弘德皇帝还是有点眼馋的,就算不能配给所有军队,弄几尊在京城备用,也还是挺美的。   只是这个价格上……   就在弘德皇帝纠结价格的时候,三爷看出了他脸上对火炮的渴望。   而三爷嘛,作为一个大大的忠臣,自然是要想皇帝所想,急皇帝所急,主动提皇帝解决一切苦恼的。   不就是想要火炮吗,送你几个又何妨。   什么?你说你不信三爷有这么忠诚?   好吧,我承认,三爷对于弘德皇帝而言,确实没那么忠诚,他之所以主动送炮给弘德皇帝,主要还是为了以后不送。   毕竟收礼物这种事情,是要讲究尺度的,哪怕弘德是皇帝,也不能没完没了的收礼,三爷这次把真理一型炮送了,以后再出来的二型,三型,就没必要再送了。   “陛下。”   看着弘德皇帝,一脸犹豫的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三爷开口打断了他。   “遵法,有事吗?”   弘德皇帝抬头看向三爷。   “陛下,如果臣没记错的话,这五月十五日,是明月殿下的诞辰吧。”   “臣想在殿下的诞辰之日,送十尊真理一型炮作贺礼,不知陛下觉得这项礼物,可还合适?”   送礼总得有个面儿上的理由,三爷随便一想,就想到了朱明月的诞辰。   结果弘德皇帝,听到这项贺礼之后,比起高兴,更多的是疑惑:   “遵法,你能先说一下,你是如何知道明月诞辰的吗?” 287 皇帝:张三,我的意思你懂吧?三爷:我懂   “回禀陛下,是殿下在采访中,亲口跟我说的。”   做人物报道时,报道被采访人的出生年月,是基本中的基本,所以三爷完全搞不清楚,弘德皇帝为何要如此讶异。   “明月亲口和你说的?”   听到是朱明月亲口所说,弘德皇帝更加激动了:“她除了告诉你,她是哪天生的,有再具体告诉你,她是几点生的吗?”   哪年,哪月,哪天,哪时出生,便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而在大朙,一个人的生辰八字,主要有两大作用。   其一是用来取名字,通过对八字命格的测算,取一个适合此人的名字。   其二就是用来测算姻缘,在大朙婚俗的六礼中,第二项进行的‘问名’,就是男方问女方八字,然后通过八字来测算双方姻缘。   朱明月显然是不用取名了,那既然不用取名,剩下的不就只有测算姻缘了。   三爷被问到具体时刻之后,也反应过来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所以他赶紧拱手解释道:   “回禀陛下,殿下只是告诉了微臣她的诞日,并未告诉微臣她的具体八字。”   好吧,三爷撒谎了,当初在采访朱明月的时候,朱明月何止告诉了三爷,她的生辰八字,甚至还开玩笑的让三爷,帮她测测姻缘。   只是这些两人之间的小互动,三爷就没必要让弘德皇帝知道了,以免引发出更大的误会。   什么?你说你很好奇,三爷预测的具体姻缘?   你看你这问题问的,一看就不了解三爷,三爷能是那种迷信鬼神之人吗。   对于朱明月想测姻缘的要求,三爷当场就给她讲了二十分钟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告诉她以后看上谁了,直接捆回宫里强上就好,你是要当女皇的人,何必在乎这些世俗之规。   “只是诞日吗……”   弘德皇帝盯着三爷,凝视数秒之后,抿着嘴点点头,朝三爷吩咐道:“明月的诞日,遵法你才送十尊炮,是不是有些不够规格啊,改送二十尊吧。”   哈?二十尊?直接翻一倍?   陛下,你这个坐地起价的风格,很有我的风格啊。   皇帝的特权就是可以不讲道理,所以面对弘德皇帝的坐地起价,三爷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谨遵陛下圣命。”   “遵法,你知道朕,为何要多问你取十尊炮吗?”收到了礼物,弘德皇帝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为何?   当然是为了给我一个小小的警告,警告我别妄想您闺女呗。   可是天地良心啊,陛下,我真没妄想您家闺女,因为我家里已经有一个乖徒弟了。   三爷在心里吐槽一句,明知故答道:“陛下是在给臣一个警示,警示臣勿要问不该问的问题。”   “嗯,你明白就好。”弘德皇帝听着三爷的回答,面色缓和的点点头:遵法,你若真对明月有意,就正面来找朕,别搞背后这些苟且之事。   两人都觉得对方,正确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所以这次校场试射最后结局,是所有人都满意而归。   没错,是所有人。   听到三爷要送二十尊真理炮,到京城神机营之后,赵天硕看待三爷的眼神,直接变成了看待亲爹的眼神。   至于火器局的葛公公,虽然这次试射,没捞到什么好处,但也没落下什么坏处,皇帝在收获新炮的喜悦中,完全忽略了火器营的守旧迂腐,让他这个火器局提举,可以继续高枕无忧。   京师这边的人,都在感慨着三爷的大方懂事,唯独忽略了,三爷只说送炮,他可没有说炮弹也一起送。   所以,一发炮弹三十三两银子,承蒙您多多关照。   ~~~~   结束了这场火炮试射,三爷的这次京城之行,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虽然付出了二十尊炮的代价,但也锚定了一枚布局北国的钉子,两项对比一下,三爷这边非但没有亏,反而有些小赚。   回到了海清县之后,三爷最先去的地方不是县衙,而是自家胡同口的李家茶楼。   “对,就是这个味!”   “在京城吃了半个多月的食物本味,我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味精的味道。”   “当然,要是能有辣椒的话,就更加完美了。”   三爷满意的饱餐一顿之后,十分懒散的靠在木椅上,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突出的就是一股颓废劲头。   “师父,其实小樱可以替您做饭的。”   看着师父懒洋洋的模样,小樱贴心的帮师父续上一杯暖茶。   “不行,绝对不行。”   听到小樱还要兼职厨娘,三爷少见的摆出强硬态度:“让乖徒儿全权处理狂三党,为师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还能劳烦徒儿给为师做饭。”   “而且厨房连个油烟机都没有,那烟熏火燎的,对女孩子的也皮肤不好。”   三爷抬手捏一捏小樱的脸颊,不容否知的拒绝了她的提案。   “师父~~~”   知道师父是在疼爱自己,小樱便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就在师徒二人腻歪完毕,三爷打算喝口水的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从茶馆的楼梯下冲了上来。   “喵呜~”   大老白时隔半个多月看到三爷,冲上来就是一个头槌。   “噗!你是要撞死你主人吗?”   饶是三爷身体素质强悍,也差点被老白这头槌,撞到背过气去。   但老白显然没有认识到,自己这边有问题,头顶到三爷怀里之后,就立刻使出腻人大法,开始往三爷身上扒。   被一只五百来斤的大猫往身上蹭,是一种什么感觉,如果想目睹一下的话,推荐去看奥列格园长的视频,虽然园长撸的是狮子,但感觉上也差不多。   都是被蹭到昏天黑地,晕头转向。   “呸,呸呸呸!老白,老白,别蹭了,你不知道自己四月份掉毛吗?毛都蹭我嘴里了!”   学过初二物理的人都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这点放在撸老虎身上,也一样适用,在老虎不动的时候,是你撸它,当它开始动的时候,就变成了它撸你。   就在三爷被老白蹭到天旋地转的时候,小樱出手了。   对,是出手,不是出口。   小樱直接伸手,抓住老白的后颈肉,然后用完全不符合,她纤细身材的强大力量,将老白从三爷身上拽了下来。   “白,热情要讲究分寸,不许让师父感到苦恼。”   “喵呜~”   虽然大老白的身形,比五个小樱加起来还重,但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完完全全的被反压下来,那乖巧懂事的表情,就像是一只三五斤重的小猫。   “行了,行了,小樱,你也别太吓唬老白。”   一边是自己的爱徒,一边是自己的萌宠,三爷笑着打了个哈哈,把大老白从小樱手里解救下来。   “嗯……”   “大老白,你是不是又胖了?”   待到大老白安静下来之后,三爷也得以功夫,重新审视起自己,半月未见的宠物,然后看着大老白那,又胖了一圈的丰腰,三爷一脸无语的询问道。   “唔?”   大老白虽听不懂人言,但却能听出三爷那嫌弃的语气,所以也是一脸委屈的看向主人,表明自己不是长胖,而是在正常长大。   “三爷,欢迎您回来。”   今天的李掌柜,并不在店里值守,但是在听到三爷回来之后,便立刻赶来迎接。   结果刚走上楼,就看到三爷在督促大老白减肥。   “呦,李掌柜,好久不见。”   三爷一边揉捏大老白肥硕的肚子,一边朝着李掌柜招呼一声。   “三爷,这老虎长胖点是好事,您也不比过于苛责老白。”   三爷不在的时候,负责投喂大老白的工作,就是由李掌柜负责的,所以看着三爷在责怪大老白长胖,李掌柜也是赶紧解释一声。   “长胖一点是好事,但它着何止是一点啊,十点都有了吧。”   三爷捏着大老白肚子上的肉,询问起李掌柜餐馆的问题:“对了李掌柜,在我前去北京之前,咱们酒楼的装修,就已经接近尾声了吧,现在又过了半个月,情况如何了?”   “回禀三爷,酒楼的相关事宜,已经全部准备就绪,就等着您选一天黄道吉日,正式开张营业了。”   李掌柜缓步至三爷身边,拱手回应到。   “很好。”   三爷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仰起脖子,朝身后的小樱询问一声:“对了小姐,今天几号了?”   虽然没有手机上的日历,但三爷有小樱这个贴心小秘书。   “回禀师父,三月二十七。”小樱抿嘴,朝师父一笑。   “今天是三月二十七,球赛是在四月初一开始,那咱这酒楼,就明天开张吧。”三爷盘算着日子,开口吩咐道。   “明天就开张!?”   “三爷,这会不会有点太急了?”   按照李掌柜的习惯,一家大酒楼开业,那怎么也得准备十天半个月,把开业的气势造足了,把亲朋好友都通知到位了,然后再找一个黄道吉日开张。   结果到了三爷这里可好,就和出门口买根葱一样随意,说开业就开业。   “急的话,确实是有点急,可时不我待啊。”   “咱狂三杯的球赛,四月初一就要开赛了,等到那时,必然会有京城的观众,来到海清县观赛。”   “等到开赛之时,如果拿不出一个上档次的酒楼,岂不是显得咱们海清县,差他们京城一头?” 288 这海清县城,怎么都是张三的雕塑啊?   “我明白了三爷。”   “我会在明日之前,把酒楼开业的一切事宜,都尽全力安排妥当。”   看着三爷的每一言,每一行,都要从海清县的角度出发,李掌柜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需要管好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小掌柜了。   现在的他,作为三爷的小跟班,就需要紧跟三爷的脚步,把自己的荣耀,和三爷的荣耀捆绑在一起。   既然三爷要求海清县长脸,那他就必须跟着让海清县长脸。   “辛苦你了,李掌柜。”   三爷欣慰的点点头,冲着李掌柜爽朗一笑:“等明天酒楼开业之时,我一定给你这位大功臣,一个超大的红包。”   “使不得,使不得,三爷这可使不得。”   “我能与三爷共同经营酒楼,已经是小老儿的大幸,岂能再向三爷收取金银,这个大红包,我可能不能收。”   听到明天还有红包,李掌柜立刻摇头拒绝。   “哈哈哈,李掌柜,这您可猜错了。”   三爷摆摆手,开口解释道:“我给您的大红包,可不是金银那些财物,而是一尊铜像,一尊立在酒楼大厅里的铜像,以表彰您对于酒楼的贡献。”   “当然,这尊铜像是完全属于您的,等到您退休那天,想搬回家了,也完全可以搬回家自己收藏。”   同样是发放荣誉性奖励,三爷这尊铜像,可就要比皇帝的石牌坊有用多了,那些石牌坊最多能摆着看看,可三爷这边的铜像,是可以直接卖了换钱的。   虽然是荣誉性质的奖励,却也饱含着足够的经济属性,和直接发红包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李掌柜在听完,三爷要给他铸像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变得古怪起来:“三爷,您这铜像,我恐怕也收不得。”   “铜像也收不得?”   “李掌柜,这您就没意思了吧。”   第二次被李掌柜拒绝之后,三爷有点不悦了。   “三爷您别误会,我不是不想要您这份赏赐,而是酒楼的大厅里,已经有您的铜像了,我在往那里摆一尊的话,岂不是有些以下欺上。”   酒楼的装修,是三爷一手设计的,但一些细节的处理,就需要李掌柜来负责。   可李掌柜知道,自己早就是个老古董了,只靠自己的话,肯定弄不出三爷满意的酒楼,所以他就去找了,狂三党的商业负责人金蛤蟆。   而金蛤蟆,大家都懂的,三爷的老舔狗了,一听要给酒楼设计细节,别的方面都没说,开口就是要在酒店大厅里,给三爷立一尊铜像,把三爷的光辉形象,展示给每一位食客。   “已经有我的铜像了?”   听到有自己的铜像,三爷倒不是很意外,因为不管是在广场上,还是在厂门口,三爷各种材质的雕像,已经遍布于海清县各处。   甚至除了那些大的雕像之外,三爷的玻璃小头像,也是在海清县卖的很火热,颇有种切格瓦拉的风范。   “又是金蛤蟆的主意吧。”   三爷作为狂三党的头目,对党派来说,是没有肖像权这个概念的,所以金蛤蟆对于三爷周边的开发,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   而对于三爷来说,只要能让党派富裕一些,自己卖脸就卖脸吧,反正都是自己的下属,也不算便宜了外人。   “回禀三爷,正是金总的建议。”   开始时,金蛤蟆在狂三党的称呼是金堂主,但是随着狂三党规模的扩大,以及他个人业务的偏移,金蛤蟆就给自己整了个总掌柜的称呼,算是确定了自己,商业负责人的定位。   “我就知道是他。”   三爷颇为无奈的轻笑一声,对着李掌柜吩咐道:“李掌柜,我决定了,你的铜像就和我一样,都放在大厅里!”   “三爷,可是这有悖尊卑啊。”   作为一个传统的大朙人,李掌柜还是习惯尊卑有序。   “这有什么违背尊卑的?”   三爷看向李掌柜,笑着指一指自己:“我,‘天下第二鲜’酒楼的创始人。”   “你。”三爷又指指李掌柜:“酒楼第一任掌柜。”   “我的铜像摆在大厅第一个,你的铜像摆在大厅第二个,等到你退休了,换上新一任掌柜的时候,就继续往后排。”   “这样既能讲述酒楼历史,又能给你们这些掌柜一个荣耀,岂不是两全其美?”   在这个时代,大朙皇帝还只是弄个画像,可在三爷的酒店里,酒楼掌柜都能铸铜像了,也不知道皇帝得知此事之后,会是怎样一种想法。   “三爷如此鸿恩,我李富贵终生难报啊!”   在三爷看来,自己不过是决定了一件小事,可是在李掌柜看来,三爷的这项决定,是对他本人的莫大恩宠。   他李富贵是个什么人,说穿了,就是一个小饭店的掌柜,是大朙最底层的一位小商人。   而三爷是什么人,海清县的县太爷,能和王爷称兄道弟的上层人,是自己一辈子都要仰望的存在。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存在,竟然能允许自己和他同厅塑像,这种荣耀和恩宠,对于李掌柜而言,确实是天一般大的。   看着李掌柜,唰唰唰的往外彪眼泪,三爷实在是理解不了,这个老头为何如此激动,只能无奈的张开双手,尽量去安抚他:   “李掌柜,莫激动,莫激动,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就在三爷对着李掌柜无奈之时,一个解围的人出现了,正是三爷的四徒弟,王三黑。   “师父,听说您回来了!”   三黑一路兴冲冲的跑上茶馆二楼,正打算和师父叙叙旧,结果一眼就看到了,泣不成声的李掌柜:“呦,李叔,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在师父面前哭成这样?”   “三黑啊,我没事儿,我就是有点太感动了。”   李掌柜摇摇头,冲着三黑摆摆手:“你不是找你师父吗?快和你师父叙旧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师徒了。”   说完,李掌柜就朝三爷拱手道别:“三爷,酒楼开业的事,我一定尽全力做好,现在我就不打扰您师徒叙旧了。”   “李掌柜,辛苦您了!”   送别了前去工作的李掌柜,三爷笑着看向三黑:“三黑,你不是在矿上搞蒸汽抽水机吗?怎么有功夫跑到为师这里来?莫非是弄成了?”   “师父,成了!”   见到自己的老邻居没事儿,三黑便不再关心李掌柜,把全部注意力,放回到师父这一边。   “真成了!?”   听到这个消息,三爷直接激动到跳了起来,把卧在地上撒娇的老白,狠狠吓了一跳:主人,您这是谋杀啊,一脚踩歪的话,我老白交代了。   没理会地上充满怨气的小眼神,三爷满脸兴奋的问到:“那蒸汽抽水机的效果如何?”   “匪夷所思!”   “师父,匪夷所思啊!”   “我曾经以为,能让物体自己动,是一种仙法,但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让物体自己动,用的不是什么神仙法术,而是蒸汽的力量!”   三黑的眼神充满惊叹,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听的三爷心里直痒痒。   “三黑,你这个语言表达水平可以啊,听你这么一说,为师我更想亲眼看看了。”   三爷搓搓手,开口吩咐道:“走,出门,备马,为师去亲眼看看你的蒸汽排水机。”   师父一发话,徒弟哪有拒绝的,遵循师父的旨意,三黑立刻就去门前准备了三匹马。   拴在茶楼前马桩上,正在悠闲吃草的LV,看着三爷上马的身影,深深松了口气:终于能让本驴休息一天了,这天天在外面跑,本驴都要累瘦了。   然而LV悠闲了还没一秒钟,三爷就翻身下马,骑在了它的身上:“这马还是骑不太习惯,我还是继续骑我的驴吧。”   LV:?????你还有没有人性?   就在LV痛斥三爷,血腥压榨自己的时候,待在海清县衙的李光阳,却如同小媳妇盼丈夫一般,盼着三爷回到县衙,好听听自己的工作汇报。   只可惜,他所盼望的人,此刻已经到了西山煤矿。   “三黑,你这煤矿打理的可以啊。”   三爷在接手王家废弃煤矿的同时,也顺便接手了那些,煤矿周围的废弃厂房。   当初他接手的时候,那些厂房已经破败不堪,三爷还想着得修复很长一段时间,结果等到他这次来的时候,这里已经焕然一新,全部盖起了砖瓦排房,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人,精神饱满的行走在厂房之间。   “师父,我哪有打理厂房的经验啊,这厂房能如此快的恢复好,主要还是因为您的水泥,以及金蛤蟆的经营。”   听到师父夸赞自己,三黑赶紧摆摆手,示意师父别夸错人。   “蛤蟆打理的?”   三爷听到金蛤蟆的名字,第一时间不是夸赞金蛤蟆的能力,而是在厂房中间,寻找其自己的雕像。   然后果然不出三爷意料,在厂房中央的小广场上,立着一个和自己的等比的石头雕塑。   就在三爷盯着那尊石头雕塑,欣赏自己俊秀容颜的时候,李掌柜也在确定开业典礼上,需要邀请的客人。   “这王鼎锡,王员外,肯定是要邀请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