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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这么问过爷爷,爷爷的回答很简单——‘因为你没有才能’。   没有才能,所以就没有魔术回路?   感觉好像有哪里逻辑不通,但实际上,这就是他不想去面对的现实。   更加残酷的是后来发生的事情。   他的父亲领养了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拥有自己所没有的魔术资质,并被当成继承人培养这件事他也是过了好一段时间才知道。   直到现在。   满溢于肺腑,令人身心胀痛的复杂情绪,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不可能忘记的。   即使今天忘了,明天也会因为与其见面而想起。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的循环。   仿佛是现实对他的拷问一般。   尤其是女孩站在他面前,非常诚恳的道歉时,他心中的愤恨达到了极点。   这算什么?同情?怜悯?   哪怕是直截了当的讽刺、辱骂,在他看来都比这来得悦耳动听。   啊啊,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作为我的东西,用你的一生、一切来偿还吧。   在那之后,名义是妹妹的女孩变成了他的发泄道具。   完全无法相信,曾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是真心实意地爱护着她。   是因为感觉到背叛了吗?   还是说,是对女孩那懦弱的姿态感到愤怒?   既然已经拥有自己无比渴望的东西,就应该比谁都要骄傲才对。   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算怎么一回事?难道在你看来,这份‘才能’及光辉的未来就这么不值得重视吗?   嫉恨使他变得愈发扭曲。   尽管在旁人看来他是一个品学兼优,家室出色,深受异性欢迎的人生赢家,可是他知道自己就是个脆弱不堪的空壳。   这一点,想必早被那个自诩优雅的高傲大小姐看穿了吧,所以才懒得计较他那在烂泥般的自尊心促使下做出的可笑举动。   好在,他还是个运气好的胆小鬼。   所以才得以在那圣杯战争中活下来。   ……或许,死掉会比较好。   受了伤就下意识哇哇大叫的逃跑,看到好处就想也不想的扑上去。   简直就像一头没脑子的野兽。   不,说野兽还过誉了。   他可没有野兽那份杀伤性。   ……还有比这更难看的吗?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当一切尘埃落定,侥幸活下来的他住进了医院后,那个身心早已遍体鳞伤的女孩依然温柔在一旁守望着自己。   那一刻,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幼年起难以忘怀的,想要成为魔术师的那份扭曲执念,以及这十年来的痛苦。   跟她一比,太微不足道了。   啊啊,原来如此。   所以才是她么。   要成为魔术师,绝不仅仅只有魔术回路而已。   他知道。   自己即使有了魔术回路也成为不了一流的魔术师,充其量就是魔术师中的‘凡人’。   那和平时有什么区别呢?   他不是没有魔术才能,而是没有成为魔术师的才能。   梦醒了。   在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地方,黑暗的扭曲逐渐褪色,早晚有一天,仅剩的扭曲想必也会回归最初的形状吧。   那正是符合他——间桐慎二这个人应有的结局。   可是,这样一来。   又该用什么来填补内心的空缺呢?   应该还有……还有是什么是自己能做的。   就算是这样的自己,如此弱小可笑的自己,应该也有‘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对吧?   他开始寻找答案。   然后,某一天。   答案突如其来的找上门了。   “你想明白生命的意义,你想真正的活着吗?”   ……没错。   就是这个。   尽管看起来跟恶作剧一样,但他出奇的没有产生任何质疑。   再后来,所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是一段难以用区区数十数百字来描述的艰苦旅程。   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回应。   为什么要主动踏出自己的人生轨迹。   很快,脑子里完全没有考虑其他东西的余地,能想的,能做的,就只有让自己活下去。   再没有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了。   活着,仅仅只是活着,却比呼吸还要困难。   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对吧?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但却依然无法从这个宛如无数层地狱构成的另一段人生当中挣脱。   在感觉无比漫长,实际上却不长的时间里。   他慢慢改变。   ——如同重生一般。   ——如同锻铁一般。   把杂质用最粗暴的方式剔除掉。   打磨成足以击溃一切的‘钢’。   胆怯、弱小、自卑……这些东西早在第一回合就被淘汰了。   最后到底还剩下了些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身心愈发麻木。   如果说这才是‘兵器’的话。   那他已经接近合格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樱,她体会到的也是这种程度的绝望吗?   每当这么想的时候,疲惫不堪的身心便会再度振作起来。   仿佛每个细胞都在低吼着‘输给谁都不能输给她’!   ……就这样,持续前进。   从恶灵肆虐的异街到以人为食的陌生故土。   从埋葬无数少女的大海到尸体横行的末世。   从龙支配的奇幻世界到异能之都。   从妖怪群居的魔域到星战再起。   从古代怪兽苏醒到疯狂泰坦入侵。   ……   当他变得麻木,等待余火熄灭的时候。   人生出现了新的转机。   那是一个身披黄袍,笑容温和的人。   性别对其无意义。   因为其思想超越尘世。   然,却对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凡间念念不忘。   ——如此一个让人费解的存在。   “很多人不了解世界是如何运作的,以为这个物质宇宙就是全部,然而他们所知道的现实世界只不过是无数之一——是的,你知道,你比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有话语权,也包括我,所以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未来选择了你。”   她(他)说。   “……”   “善?嗯,那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你要清楚,总有时候人要打破常规。”   “……”   “我花了很多年凝视时间,我一直认为斯特兰奇是最合适的人选……直到你的身影介入这个宇宙,你让我看到了新的可能性。”   “……”   “答应得很干脆嘛。不需要什么仪式,戴上它,你就是新的至尊法师。我曾以我的方式去守护世界,现在轮到你了。”   “……”   “过客?我们每个人都是过客,重要的是,你做了什么。”   “……”   “我相信你的选择,因为人的本质是不会撒谎的。人的一生有许多阶段,而你已经领先了斯特兰奇很多。你要知道,纯粹的善无法让人放心,纯粹的恶无法付诸信任,但介于这两者之间,既不属于任一,也包含所有的……嗯,乱七八糟的东西却值得期待。”   “……”   “去吧,拿着它,从那个疯狂泰坦还有那群异客手上挽救这个宇宙,新的至尊法师——”   ***************************   “——间桐慎二。”   间桐樱有些胆怯的目光中带有几分好奇。   眼前这个正在做自我介绍的人,就是她未来的哥哥吗?   身高相仿,头发是深蓝色的,像是餐桌上很常见的裙带菜。   她对此稍感歉疚,因为应该还有更优雅的形容。   只比她大一岁,也就是说,今年六岁,刚从国外游学归来。除此之外什么也不了解。   与稚童相符的面庞显得十分平淡。   既不欢迎,也不排斥。   从他身上,少女能够隐约感受到这股态度。   感觉松了口气,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吧?   她这样天真想着。   “你……你好,我叫Sa……”   她试图释放善意,但对方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仿佛连一秒钟也不想再看见(面对)她。   ……   上楼,抵达走廊尽头的书房。   那是属于间桐家家主的私人空间之一。   没有得到允许,哪怕是父亲也不得进入。   这是因为间桐宅邸地下魔术工房的入口就建在书房里。   对魔术师而言,相当于银行最深处的金库吧。   保存着迄今为止一切努力的成果。   曾经的他,多么希望作为继承人将其发扬光大。   如今……   慎二眼帘低垂,不知道在讥讽谁的笑容在脸上一闪而逝,抬手敲响房门。   “谁?”   “爷爷,是我。”   话出口,慎二忍不住想叹息。   这声‘爷爷’喊得比想象中还要不自然。   也是,刚刚完成‘夺舍’仪式,一时半会转变不过来也属正常。   别说不像六岁时的他,就算是十七岁、二十七岁的他,也不过是如今的他的残像。   “——进来。”   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看样子并没注意到……或者说,不在意。   幼小,却沉稳有力的手推开腐朽门扉,迈步踏入。   尽管是白天,但阳光却嫌恶般的不想进入这个充满异质气息的空间。   书架与古书组成的方阵匀称分布在每个角落,包拢着中心的书桌,感觉就像陪葬墓和主墓的关系。   而墓主人。   本该死于数百年以前的,执念的化身——间桐脏砚正拄着拐杖站在书桌旁。 第02章.调换儿(Changeling)   虽说当人老去时,骨骼会卷曲,肌肉会萎缩,但如他这么矮小瘦弱的老人也很少见。   凹陷的眼眶,看不清瞳仁。   只能通过转动的脖颈判断视线方向,仿佛一具提线木偶,感觉不到作为生物应有的旺盛的活力。   他,或者说——它,真的算是‘活着’的吗?   “……真少见,虽说听说你回国了,但一到家就来这儿,是有什么有趣的见闻与老朽分享吗?”   如果不去看他骨瘦如干尸般骇人,不仅不符合人类审美观,甚至还会制造惊悚的外观,只听言辞感受语调,间桐脏砚——这个已经活了五百年的老魔术师与普通老人没什么区别。   谈不上和蔼可亲,但也不会让人觉得难以交涉。   真要说的话,他应该属于那种‘乍看起来性格乖戾阴沉无法交涉,实际上相当精通人情世故多言善辩’的怪老头吧。   ……嗯,没错,只有‘怪’这一点是去不掉的。   “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在国外游玩的时候遇到了妖精。”   慎二毫无铺垫,没有任何预热,直接一句话说明来意。   “妖精?”   间桐脏砚抓住关键词,重复了一遍。   眉头抖动。   漫不经心的态度逐渐被认真取代。   “看过藏书,知晓魔术这一概念的你,想来不会拿其他孩童那般天真无邪的戏言来糊弄老朽……仔细一看,你的身上确实好像有了点说不上的变化,是少了还是多,亦或者两者的成分都有?”   老人眯起本就不算明显的眼眸,直直观察着眼前这个名义上是自己孙子的稚童。   要论对其了解,他绝对不输给其父鹤野,因为魔术师有魔术师的生存方式。   他自认早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观察清楚’了。   至于后来的人生、变化。   老实说,当事物的价值在最初被定性之后,之后怎样,实际上都不重要了。   但是眼下。   在从慎二口中吐出冲击**件的那一刻,他过去的‘定性’遭到推翻。   硬要比喻的话,就是突然发现,自家挖出来的石头,可能被人加以炒作,重新定义了其价值。   从外表就能看得出来。   并不是身材样貌有了变化,而是比这些要素更加深入的另一侧中发生了变化。   气质?不不不。   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哦对。   脏砚突然明白了。   是‘空’。   太过于空白了。   原本很好懂的家伙,现在却从其身上读不到多少信息。   正因为读不到,所以才搞不懂。   故作姿态,做深沉,隐藏心机……并非如此庸俗的伪装。   越是仔细观察,越是从魔术师的角度去‘看’。   越是能够感受到那股非人的异样感。   明明自己早已不是人类,但现在脏砚却觉得自己这个孙子,慎二在某种意义上比自己更不像人类。   感觉就是一个如正常人类一样活动的‘剪影’。   “一星期前,我去威尔士游玩,在当地下榻旅馆休息的时候,见到了妖精。”   慎二答道。   虽说是以游学的名义出国,但实际上只是因为明年即将到来的战争而提前采取避难措施罢了。   目的地是妖精文化盛行的英国·威尔士。   “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睡觉还是清醒着,当时的我感觉到莫名的吸引力,从窗前往下看就看到了一个无比美丽的女人,但我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她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我下意识下楼跟过去,到旅馆外的时候她还没走远,后来……”   “抱歉,爷爷,剩下的我记不清了,回过神来,天就亮了,发现自己站在旅馆外面。我跟父亲说过这件事,但包括他在内的旅馆里的任何人都没有发现我离开过。父亲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担心再发生类似的情况,就带着我赶紧回国了。”   “……”   脏砚像个学者一样认真思索着,眼中转动的种种色彩相互交织,可见他内心情绪波动究竟如何剧烈。   ——换做别的魔术师也一样。   妖精,这在魔术师的世界观中有多种分类。   比如使魔。   如同魔术师的手脚一般,便利的使唤工具,亦或者强力的战斗伙伴,怎么理解都无妨,反正在这个神秘衰退的时代,几乎找不出值得让人重视的使魔了。   哪怕是现存的幻想种,大多也就那么一回事。   不同于神代,仅凭个体就能缔造不亚于人类史之结晶——英灵的古老传说,现在的幻想种严格来说是拥有独立生态系统的混血种后裔。   再说妖精。   如果不是使魔的话,意义就会变得截然不同。   因为除了‘使魔’之外,就只有‘幻想种’这一解释最容易让人接受,也最为常见。   它们是自然的触须,自星球意识的末梢诞生,视存在规模的大小其性质,其称呼也会变化,在最早以前,它们的名字叫做——神灵。   当神代终结,取而代之的就是妖精的时代,然后才是人类的时代。   换言之,在一步步的降格。   但即使到了人类时代,它们也不曾消失。   在西欧圈子至今还有不少调换儿(Changeling)的事例发生。   说是妖精偷偷用自己的孩子与人类孩子进行交换。   可实际上,它们极少这么做。   通常都是直接将人带走,带到哪怕现代一流魔术师也难以找到的‘位相’。   这种情况在东洋称之为‘神隐’。   被带走的孩子,有的一辈子都没有回来,甚至都不知道他(她)究竟是不是被妖精带走的。   也有的回来了,带着妖精赐予的‘恩惠’回来了。   例如,藉触碰妖精一事,学习到可得与万物交谈的统一言语的魔术师。   虽说从客观来看,所谓的恩惠更接近于诅咒这一不详的概念。   思想、常识、身体……作为人类的某部分产生异变。   变得与人类社会格格不入,但在魔术世界如如鱼得水。   毕竟那可是妖精的恩惠啊。   古代传说不少英雄都因此而建立不朽功绩。   大名鼎鼎的亚瑟王就是从湖之妖精手里获得的星造圣剑。   如果慎二也接触到了妖精,并且顺利返回人类世界,那么他的身上会产生怎样的变化呢?   脏砚更好奇的是这点。   至于妖精长什么样,又把慎二带到了哪儿的后续发展。   这些尽管他作为魔术师而言也很好奇,但慎二已经说了,他记不得了。   这很正常。   不曾接受魔道教育的慎二比普通的同龄人就多了点‘背景’罢了,贫瘠的大脑尚未孕育成熟的三观,如同一张白纸,这也是妖精喜欢拐带小孩的重要原因,而慎二这种情况,应该是‘无法理解’才说得通。   因为无法理解,所以什么也记不住。   恐怕他的大脑一直处于自我保护状态,直到返回人类世界才重新开机。   也是难为他了。   若是再稍微大几岁,恐怕内在的人格和记忆会被破坏得干干净净,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到时候就无法回头了。   但不管怎么说。   这是真正意义的‘突发事件’。   无法模仿,无法借鉴。   比魔术师所行使的奇迹更高一层的‘奇迹’。   “慎二,你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变化吗?”   本以为是不堪造就的顽石,却被路过的大师练成了金子。   对于这种近似讽刺般的事态,脏砚不仅没有一丝不快,反而感觉到久违的惊喜。   “变化么……?”   慎二低头,凝视着双手。   似乎正在组织语言。   “我感觉自己好像渡过了非常漫长的时间,经历了很多很多,也搞懂了很多以前不懂的,很重要的东西。”   “……比起体质,更偏向于精神性的改造?”   脏砚眉头挑动。   他能理解慎二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成长’了。   一个人成熟与否取决于阅历,说得更极端点,就是记忆。   经历了什么,懂得了什么。   这就是一个人的成长过程。   慎二缺少的,只有具体的记忆。   实际上他的思想已经成长到了超越肉体年龄的高度。   在这种情况下,再把他当成孩童来看待是非常不理性的。   不过……   不过只有这样吗?   “哦对,还有这个——”   十分突然地,慎二伸出手,比成手枪的手势。   对准脏砚的枪口(指尖)绽放出水色的魔力辉光。   尽管规模很小,用来释放魔术的话最多一小节(最短一秒)。   但作为‘靶子’被指着的魔术之翁却蓦然睁大眼眸,心中升起喜悦的同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宛如电流袭遍全身。   这、这是何等质量的魔力?   别说是通过生命力提炼出的小源,就算是大源也远不及其十分之一!   对现代的魔术师而言,这极具异常的魔力就好比毒药,光是吸入体内就会造成内脏衰竭。   忽的,脏砚脑海里冒出了一个非常遥远的术语。   ——真以太。 第03章.间桐家的神童   这位活了五百年之久的魔术翁并不知道,此时蜷缩于这个幼小躯壳里的强壮灵魂其实是来自于其他世界线的未来的间桐慎二。   ——他本来已经死了。   死在那个几乎无所不能的疯狂泰坦手上,但他事先准备好的后手发动了,一件宇宙奇物带着他的星光体,通过其个体时间轴回到了诞生之初的宇宙,并根据需求选择降临到某个平行世界的1993年的自己身上。   这个平行世界并非他原先所在的世界,但却是宇宙奇物检索显示中相似度最高的。   这也是为什么选择这个世界的原因。   原来的世界回去了也没有意义。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他不可能再去干涉时间轴,那只会让整个人类史陷入混乱,最后等他把想做的都做完了,回到他所在的时间点,那个时候世界恐怕已经毁灭不止一次了。   因此,他选择退而求次,夺取其他世界的同位体的身体,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原身的灵魂质量一般,人格、三观、记忆过于稀薄,对他而言就好似海水回归大海般,很轻易的就同化了。   毫无难度,也不存在排斥反应和副作用。   但要说变化,还是有的。   这具身体太平庸脆弱,既没有强大的血脉,也没有异能和特殊天赋。   正因如此,在降临此界并且理清现状后,慎二便以星体投射的方式前往【妖精境】,与其原住民代表签订契约,让此身枯竭的魔术才能得以复苏。   能够做到这点,还得多亏他曾在一个名为‘卡玛泰姬’的地方进修过。   那是类似于时钟塔这样的魔术学府,而他则有幸得到其最高管理者的指点,学会了如何汲取其他维度的力量。   肉体孱弱,也就只有灵魂派得上用场。   不过尽管从妖精那儿获得了媲美神代魔术师的体质,但慎二还不足以称之为‘魔术师’,因为他根本不会这个世界的任何魔术。   而作为半道出家的施法者,他所掌握的法术不多,其中大部分规则不适用于这个世界。虽说以灵魂之力为魔力源的施法模式在多个世界都是通用的,但那些术式的效果多半会遭到现实修正,实在是划不来。   ……   汇聚指点的力量确实如老翁所猜测的一样,是真以太。   确切地说,是来自妖精境的大源魔力。   跟现代不同,处于不同位相的妖精境仍满溢着神代的余晖。   虽然没学过本世界的魔术,但模仿枪弹的形式,将其压缩、投射出去,对于曾在某个教派精修原力技巧的慎二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如果这枚真以太之弹射中脏砚,这具枯萎的身体肯定保不住,魔术回路说不定也会被侵蚀,因为回路连接着灵魂,不管‘命匣’似的本体藏在哪儿,都有一命呜呼的可能。   但是。   慎二散去了指尖辉光,默默放下右手。   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哪怕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曾把黑手伸向血脉相连之人。   而且说到底。   自己也好,老人也罢。   都是一丘之貉。   “爷爷?”   “……啊?抱歉,走神了,你……身体能提炼出魔力了?”   脏砚少见露出不像他的慌乱姿态,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轻咳一声,用灼热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的孙子,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魔力。   毫无疑问是魔力。   质量高得离谱,性质也与现代的大源迥然不同,光是溢出一点,就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刺痛着皮肤。   简直像是——   ‘活着的神秘’。   “感觉不像是提炼,而是从某个地方引出了本就存在的力量。”   慎二故作不解的摸了**口。   “我感觉我的身体似乎跟某个地方连接在了一起,能够随时从中抽调魔力,就是不太好控制,现在我身体里充满了魔力,感觉身体涨涨的。”   听到这话。   脏砚顿时打消了利用虫魔术与其魔术回路接续,凭此探查其身体状况的想法。   开什么玩笑。   明知是油锅,还要把头往里伸。   那不是嫌命长吗?   脏砚非但不想死,甚至还想通过第三法实现真正的不老不死。   神代的真以太虽然极具研究价值,但对‘现代’的魔术师而言乃是只可远观不可触碰的毒药,再者,与此身执迷的第三法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当然,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至少能够活用这份力量的慎二足以称得上是‘王牌’,是夺得圣杯的有力保障!   间桐家没落太久了,大名鼎鼎的御三家从他那一代起就在逐渐衰败,怎么救都救不回来,不管是从外面引入其他魔术师的血脉,还是在征得后代本人同意的前提下进行改造,结果都不怎么样,到了最近几代,就连人体改造都懒得做了,毕竟是治标不治本,无法延续到后代身上的成果,积累得多了反而给魔术协会创造封印指定的理由。   他不想惹来麻烦。   只能悲观地延续自己的生命,等待转机出现,抑或着……到了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亲自上阵,无论成败届时都不会留有遗憾了吧?   随后,在慎二‘有意’配合下,脏砚采用了几种在魔术界常用的检测方式。   虽然精确度不算最高,但胜在稳定。   不会引起慎二体内魔力暴动,也避免了过分接触。   过程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还是书房。   慎二坐在书桌前,翻着脏砚收藏的魔术书。   而后者,正皱着眉头端详着一块指甲壳大小的水晶。   这是从血液中提取出的魔力,在多重因素的影响下凝固的魔力结晶。   老人试图通过魔力结晶蕴藏的遗传因子观测其本人魔术回路现状。   然而。   还是【无】。   不管他用什么办法。   都检测不出慎二体内的魔术回路。   并不是‘没有魔术回路’,而是包括灵魂在内,涉及星幽界记录的部分,完全空空如也。   可这是不可能的!   构成人类这一生命体的三大要素,肉体·精神·灵魂缺一不可。   如果没有灵魂,慎二就只是一具空壳。   经过脏砚细心观察,甚至动用了几件过去收藏的宝贵咒物,总算让他瞧出些端倪来。   慎二的灵魂是存在的,但好像处于一个无法被观测到的领域。   所以连带着,魔术回路也无法被观测到。   再结合他遇到妖精的情况,除了‘被偷走了’之外找不到别的解释了。   但还是那句话,人类活动离不开三要素。   慎二能够自由活动,肯定不是灵魂整个被偷走了。   考虑到他本来没有魔术才能,现在却能够拥有魔力这一点。   妖精赋予他的‘恩惠’,或者说‘偷盗(调换)对象’,应该是他作为人类魔术师的行使神秘的能力。   慎二没有魔术回路,但间桐家血脉流淌着魔术因子。   但那是以前。   现在,已经消失了。   遗传因子系谱上出现了一部分空缺。   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   而是位于无法被观测的领域,因为魔术回路有悖于物理法则的特异性,连带着整个灵魂也受到辐射影响,所以什么一旦涉及到灵魂要素就会遇到‘404’。   不过要说是坏事,也不尽然。   “我感觉我的身体似乎跟某个地方连接在了一起,能够随时从中抽调魔力……”   ——慎二之前是这么说了。   换言之,遭到神隐的【那部分】能够代替魔术回路,从另一端汲取魔力以供己用。   ……这么说来,先前那股让他感到恐惧的魔力,果然是【妖精境】的真以太?   脏砚默默思索着。   老实说,直接断言是【妖精境】有欠妥当。   但以他的见识,也得不出更准确的结论。   毕竟妖精引发一系列神秘现象到现在,时钟塔都还没彻底定性。   对于妖精,人类了解得太少太少。   在神代好歹还会人与神相交,产生密切关联,留下种种传说事迹供后人参考,而到了妖精的时代,已经与人类处于半隔绝状态,只有极少数人与其接触,根本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把这些暂且都放到一边,慎二的魔术潜质已经毋庸置疑。   虽然不确定能否让后代受益,但只要顺利成长起来,活到六十年的第五次圣杯战争再简单不过,到时候再挑选出强有力的从者从旁辅佐,圣杯几乎是囊中之物。   固然欣喜非常,但脏砚并未忘乎所以。   他知道,这一切都建立在慎二成长起来的基础上。   因此——   “慎二,明天开始老朽要传授你魔道。”   放下已然失去观测价值的魔力结晶,老人突然说道。   “以你的特异性,不学魔术太可惜了,从明天起由老朽传授你魔道的奥秘,等你把老朽教给你的东西都学完,老朽就托关系让你拜入彷徨海,让你得到进一步成长。” 第04章.催婚老爷爷间桐脏砚   魔术协会这个词虽然现如今已经几乎指的都是时钟塔,但原本是由三个组织组成的。   一个当然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时钟塔。   虽是后起之秀,但凭借其独树一帜的经营模式,影响力之大堪称世界之最,整个欧洲魔术界的人士有五成是时钟塔出身,还有三成是时钟塔的关系者,仅有两成是没有门路的三流魔术师,及遭人唾弃的魔术使。   一个是与西洋炼金术理念截然不同,从西历以前便存世的古老巨人之地窖,连阳光都渗透不进去的怪人集合地——阿特拉斯院,其流落在外的七大契约被认为具有毁灭世界七次的力量。   最后一个,便是老魔术师提到的——   波丹德斯。   历史底蕴不逊于阿特拉斯院,摒弃所罗门王创造的新时代魔术理念,盲目追求神代睿智,企图将其再现的狂信者组织。据说其大本营是一座随着浪潮漂泊不定,一年最多面世一次的移动山脉,因此被冠以‘彷徨海’的异讳。   老魔术师打算把自己送去彷徨海——这件事让慎二有些惊讶,但惊讶过后,又觉得理所应当。   为建立契约,他将体内的魔术残骸,连魔术回路都称不上的魔道因子作为证明送了出去,而对方也很擅长物尽其用,将他的魔道因子尽数投入其权能显化的仙湖之中,从那一刻起,他便可如愿以偿汲取【妖精境】的力量加以利用,虽然仅限于对方的‘辖区’范围之内就是了。   不管想要盛放什么东西,都要准备合适的容器。   故而,他的肉体早已蜕变。   若要详细定义的话,只能用‘能够在神代环境生存下去’的体质。   放在神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放在现代,绝对是魔术师家族梦寐以求的继任者。   原因是,适应性。   慎二拥有绝佳的神秘适应性,甚至于,哪怕什么魔术都不学,因其血液神经流淌的真以太粒子浓度过高,导致肉体本身就具有一定的神秘性。   这样的人与其说是天生的魔术苗子,不如说是为神代魔术而生的原石!   彷徨海的人若是知道有他这么个人,绝对立马找上门来。   如果更进一步了解内情,知道他是如何沟通其他维度,与其建立联系借来力量的,估摸着第二天冬木市居民就会发现海边出现了一座山。   “爷爷,我要是学习间桐家魔术,不会和以后彷徨海习得的技艺造成冲突吗?”   在老爷子细心科普了下魔术协会的发展史及彷徨海的存在后,慎二想了想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彷徨海那群人为什么瞧不起现代魔术吗?”   脏砚露出谈不上和蔼的微笑,其中夹杂着少许复杂的情感,是回想起过去的记忆残渣,还是有所感触呢。   他像是老烟鬼吐着烟一般,用暧昧不明的语调说着:   “神代的魔术师虽然也有魔术回路,但因为真以太的缘故,身体构造与现在人不一样,再加上神代魔术是为了借用众神的力量而诞生的,所以神代消逝,大大小小的古老教派、祭祀团也都烟消云散。但这不代表,他们无法‘生存’,他们只是失去了神代魔术师这个身份而已,换个身份,应时代大流,照样还能继续延续下去。”   “那些个吹嘘着古老历史的家系,哪个跟神代没关系了?所以,结论显而易见,现代魔术师学不了神代魔术,不代表神代魔术师学不会现代魔术。嘛,归根结底,现代的魔术就是为了能够人不分贵贱,就能学习的,合理化的神秘系统。”   接着,话锋一转。   两颗令人想到昆虫的,无机质的眼珠盯着慎二。   “间桐家发迹于北方雪国,名为佐尔根一族,其传承的魔术体系更偏向于对使魔的创造与使役。老朽的魔术也源自于此,你的话,不学也罢。老朽要教你的是‘全体基础’,还有佐尔根一族有关于使魔这一部分的‘个体基础’,这对魔术师来说就好比‘强化’一样,是很普及、共通的基础,无论到了哪片土地都不会衰退。”   “当然,对你而言最大的价值就是充实你的魔术底蕴,能让你以后少走点弯路,不必在旁枝末节上浪费时间。魔术师的一生很短暂,每分每秒都无比珍贵,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最后一句蕴藏的沉重与执念,如同一支箭刺穿慎二的心脏。   全身上下,都在幻痛。   那是过去留下的,存在于记忆中的伤势在警示着他。   不要忘记。   不要忘记那个答案。   “对了,楼下那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是什么人?远方亲戚吗?”   慎二隐蔽的吐了口气,故作不经意的问道。   “她?”   脏砚眉头一皱。   对啊,还有一个‘她’。   远坂樱。   远坂家二女儿。   不过现在得改名叫间桐樱了。   不得不承认,这一代的远坂家仿佛祖先显灵似的,让一个二流魔道家系的母体生出了两个具有极高天赋的女儿。   一个五大元素使(**erage One),一个架空属性·虚。   再反观他们间桐家,一代不如一代。   正因如此,他才准备让远坂家二女儿来继承间桐家的魔术。   而这,也是其父亲远坂时臣的意愿。   让自己的一对女儿分别继承御三家其二,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吗?   脏砚的想法更简单了,让间桐樱继承间桐家魔术没问题,反正只是作为母体,改善血脉的‘道具’。   但现在有了慎二。   再去培养间桐樱就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了。   首先,培养慎二比培养她来得合算。   其次,她不适合学习间桐家魔术,她适合虚数魔术。   这方面脏砚无能为力。   别说是他,时钟塔都找不出几个人擅长虚数魔术的。   远坂时臣选择留下大女儿,送出二女儿,也有这部分因素所致。   “……慎二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仅限于一代,无法保证他的子嗣也具有优秀的魔术资质,那么就让远坂家的二女儿来充当另一重保障吧。抑或着,再去找远坂时臣商量商量,披露慎二的情况,故意以慎二不适合继承间桐家魔术为理由让慎二入赘远坂家?这样一来到了下一届圣杯战争,己方阵营便有两名御主联手,胜算大增。”   借助数百年的丰富阅历,脏砚短短数秒便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策略。   远坂时臣想让樱继承间桐家,间接将其纳入远坂家的掌控范围,那他也可以反过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到这,脏砚忍不住眯起眼眸。   简直完美。   “成为魔术师需要资质,你的父亲就没什么资质,你的母亲虽说传承保菌者,但也只是没落的三流魔术师的女儿,所以到了你这代才不尽人意,相信你也深有体会。那个女孩是你未来的妻子,作为魔术师学徒来说,这世上比她天赋好的不多,并不委屈你,高兴吧,这么优秀的母体可没那么好找。”   “——什么?!”   慎二表情一僵。   “嗯?怎么了?不满意吗?那正好,这件事记得保密,老朽准备去跟她的父亲交涉,如果要是交涉成功,你的未来妻子还能再多一个。放心,都是各方面挑不出瑕疵的好苗子……嗯,你先出去吧,老朽需要安静的思考,记得把门带上,还有——魔术教习从明天开始,晚上早点睡,别兴奋过头了。”   脏砚似乎误解了他的态度,喋喋不休地说道。   这个时候的他,才像个正常的老人。   总是在为子女操心。   尤其是,婚事。   慎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书房的。   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在他身上属于极为少见的情况。   “明明只是想弥补过去的遗憾,继承间桐家的魔术,成为一名魔术师,‘顺便’改变她原有的人生而已……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是我漏算了什么吗?”   慎二坐在二楼拐角的楼梯上,抱着头发出胃疼似的**。   之前那笼罩在他身上的常世之国般有别于现实的异样氛围已然消散一空,只剩下浓郁的让人不想靠近的焦虑情绪。   有点眼力见的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身边经过的女佣看到他本想打声招呼,但很快就被那骇人的低气压劝退。   但,就有那么一个没眼力见,或者说……有眼力见过头的敏感的人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   “那个……哥哥?”   “啊?”   毫不思索,一眼瞪了过去。   在看清打搅自己的人的模样后,慎二脸庞一阵青白。   而对方,则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   配合娇小,令人怜爱的外表,说是哪个草丛里蹦出来的小白兔都有人信。   “……你刚刚叫我什么?哥哥?别搞错了,我这样的家伙,不可能当得了你的哥哥,不如说跟我扯上关系的人大概都是命不好吧。”   起身,仿佛逃避现实一般,准备回房。   在转过身,在少女看不到的角度,说道:   “要让你父亲失望了,间桐家的未来由我担起,你就安安分分当个花瓶吧。”   上一次,你夺走了我的希望。   这一次,我将夺走你的未来。   包括……所有的不幸!   (新人新书,求收藏!求关注!) 第05章.妖精术士   1994年1月某日。   冬木市,间桐老宅。   窗外飘落的雪花接近透明,如雨滴般飞舞。   壁炉释放出温暖的火光,默默驱散渗入房间的湿冷。   慎二窝在床头,津津有味地阅览手里的魔术书。这可是老魔术师精心收藏的手抄本,可追溯到中世纪早期的黑暗时代,其中记载的种种秘闻及古老知识大大加深了他对魔术师体系的理解。   原本的‘他’不具备魔术才能,所以哪怕后来被卷入【无限游戏】,他也没有选择强化魔术师。虽然,只要付出一定代价,别说成为魔术师了,理论上祂没有实现不了的愿望,但当时的现状不容许他这么做。   “……卡玛泰姬魔法引入了大量藏传佛教的思想。冥想强化精神,武术磨练身心,藉由魔法仪式沟通其他维度,借来特定的高次元存在的力量。正如尊者说的一样,自身是容器,容器有多大,就能借来多大的力量,但力量需要坚韧的精神来控制。”   “本土世界的神代魔术本质上也是教导魔术师如何以信仰为媒介,借来神灵权能的力量于地上显圣……如今,神秘衰退,众神远走星空彼岸,想要与之建立联系,谈何容易。也难怪彷徨海深居简出,把主导权拱手让给了时钟塔。”   “卡玛泰姬魔法也好,神代魔术也罢,到底都是‘借用他人的力量’,平常还好,要是到了关键时刻,很容易变成致命的弱点。”   慎二冷静思索着。   他一开始走得不是神秘侧,而是物理侧+科技侧混合,这是前期生存率最高的强化路线。既没有长处,也没有过人智慧的他,之所以能活下来,多半是因为懂得合理利用他人智慧降低风险。   直到后来,发生了意外才获得了施法能力。   神秘侧很强,前景广大,这是没错的,但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世界的局限性。   法术体系多如繁星,施法规则各有不同,导致神秘侧的【玩家】不能盲目遵从,必须要对其做出修改,避免发生到了新世界‘水土不服’的情况。   慎二就吃过这样的亏。   辛辛苦苦弄到手的法术模型硬是用不了。   最好不得已转职成血脉术士,再挑出些性价比高的法术融入自身,作为血脉附带的天赋法术来使用。   这也是规避不同世界的物理法则冲突的最佳选择——   伟力归于己身。   ……这大概就是真正的‘进化’吧。   虽说利用特殊手段脱离了那个要人命的地狱,但慎二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   比起纯粹的强度,他更注重 ‘泛用性’和‘实用性’。   “果然还是自己的东西最值得信任。”   慎二合上书页,喃喃道。   距离‘重生’,已过去两月有余。   期间风平浪静,让他这个三天两头就要去其他世界进行生存游戏的人来说,简直惬意得不行。   心情好,做什么都顺利。   这段时间他可没闲着,一边跟随脏砚学习魔道,一边利用刚学到手的知识,对记忆中的神秘侧技术进行修正作业。   魔术王创立的泛人类史魔术归根结底是神秘学的合理运用,换言之,在规则范围内,只要有足够的能力,谁都可以编织新的魔术式,构筑新的魔术基盘,方便后人传承。   慎二不打算循规蹈矩创立新的魔术式,那样的话,只不过是单纯的入乡随俗,对他持有的来自其他次元的宝贵知识是一种浪费。   比起这种,还有更高效的做法。   ——血脉术士。   他曾经走过的路。   肉体与【妖精境】接连,真以太流淌身体每一处角落。   某种意义上,这可以算是一种‘血统’。   但因为本身是人类,哪怕和妖精生活在同一个环境,也不可能变成妖精。   顶多是,相似。   拥有一部分通用的特异性。   慎二在深入了解之后,藉由这份特异性,成功再现两门来自卡玛泰姬的魔法。   那是少有的,不需要借助高纬度存在之力的魔法。   被认为是‘基础’及‘基础的衍生’。   不光如此。   还有卡玛泰姬独有的冥想法。   精深后,甚至能轻松做到星体投射。   放在本土世界,可谓是不逊于东洋各武术流派的秘传呼吸法的绝技。   毕竟,想要汲取其他维度的力量,与高次元存在建立联系,首先得拥有强大的灵魂及精神。   如今的慎二才像是一个施法者。   ……   冬天的太阳总是早退,数个小时后已然天色暗淡,远方的地平线还残留着晚霞的余晖。   早些时候女仆敲门提醒用餐,不过当时的慎二正沉浸在神秘的海洋里不可自拔,没有多加理会。   “……樱还没回来吗?”   换上家居服,来到楼下餐厅。   没在餐桌前看到熟悉的身影,慎二不由有些奇怪。   脏砚一般在自个房间里单独用餐。   他的父亲则是发自内心不想呆在老宅里,将他送回国后就找个理由去别地打理家族产业了。   所以平时都是他和那个女孩一块在餐厅用餐。   以对方与其说乖巧不如说胆小居多的性子,按理说,早就非常自觉坐在那儿才对。   “是的,少爷。樱小姐还没有回来,也许是忘记带伞了,需要我去接一下吗?”   女仆的回应证明了他的猜测。   慎二瞥了眼窗外。   天气确实不怎么样。   看不到半颗星星,厚重阴郁的云层堆满整个天空,让人感到份外压抑。   不过没感觉到什么不祥的兆头。   在这方面,他拥有不逊于占卜师的自信。   “如果半个小时后还没回来的话再去。”   被脏砚‘放弃’的樱在家庭教师与学校之间选择了后者。   然后就回到了原本就读的学校——八代台私立小学。   位置在新都的边缘地带,若是要回到间桐老宅,需要横穿大半个冬木市。   当然,有公交,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顺便一提,她的姐姐远坂凛也在同一所学校,只不过年级不同。   也不知道这两个月里她们见过面了没?   慎二颇有些恶趣味的想着。   远坂那家伙,看到自己的妹妹表情一定会精彩得让人恨不得用相机拍下来。   很快,樱回来了。   没有人询问,她便主动坦白说是不小心错过了班车,道歉并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还是一如既往是个教科书级别的乖宝宝。   没趣的让人烦躁。   “樱小姐,您今早出门戴着的那条围巾哪去了?落在学校没带回来吗?”   女仆诧异问道。   樱年龄尚幼,平日里都是她帮忙照拂,尤其是衣着,那可是她亲手挑选的,没道理注意不到。   “……?!”   像是被发现小秘密一样,少女表情出现了慌乱。   乖巧贤淑的姿态瞬间支离破碎。   特别是当慎二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心脏仿佛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抱歉,我把围巾送人了。”   犹豫了一秒,她选择吐露实话。   “啊?”   女仆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品,但拿自己穿戴的围巾送人。   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吧?   难道……   “你认真的?”   慎二一开口,气氛顿时变得险峻起来。   当然,这是从少女的视角出发。   他可没有释放什么乱七八糟的杀气和霸王色霸气,顶多是,夹杂一些不满的情绪罢了。   “……对不起。”   少女低垂着头,从幼嫩的唇瓣缝隙漏出低不可闻的回应。   “好了,吃饭吧。”   看到她这样子,本想询问的话到了嘴边也咽了回去。   不过慎二心里默默做出了个决定。 第06章.我,远坂凛,校霸   冬木市是个两极分化的港市,一边是缺乏个性,仿佛流水线工程一样单调的现代化建筑群,另一边则是东西方风气混搭的古宅洋房,中间隔着一条宽敞的大河,直通濑户内海。   因为这条大河,过去还被冠以‘双子都市’的名头。   即便未远川大桥建成,连通两岸,这种鲜明的风格对比仍旧没有消除,反而变成冬木市当地文化的一大特色。   上午九点。   柔和的阳光与薄雾交织,本该喧闹的时间段显得过分的静谧。   马路上车流稀疏,出现在眼中的路人大多都是外出购物的家庭主妇。   慎二毫不怀疑,一旦自己主动解除身上的‘他者暗示’,要不了多久有好心人上前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毕竟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现在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学校里。   然而,要他上学是不可能的。   从无限坠落的地狱旅程当中逃脱的人,想必一定会对平和日常充满无限好感。   要说慎二不在此列,并不完全。   他也很享受毫无压力的日常,只不过怎样才算是‘日常’,这是因人而异的。   至少,上学不在他的日常安排里。   一天大半时间都得往里填,一填就是十几年的庞大工程对他来说就是在浪费生命。   有那时间还不如冥想。   冥想能够打磨精神,强化大脑的演算能力,方便研究如何提升自己。   ……嗯,从这点来看。   似乎和上学的目的大致吻合?   “那就是八代台小学么。”   一下公交,慎二就看到站台斜对面的校门。   以前的他小时候是在国外念书,直到中学、高中才回到冬木市。   至于说,为什么不需要念书的他偏偏在这种时候来到学校,当然是因为樱昨天的遭遇。   跟围巾送不送人没太大关系。   他只是被‘提了个醒’。   日本学校的氛围有多残酷,慎二心里一清二楚。   即使只是小学……不,正因为是小学。   毫无恶意,只是开玩笑般的天真残酷可要比那些不良学生的杀伤力要强。   名为‘樱’的少女本身性格乖巧,长大后也一定是个温柔贤淑,如她母亲一般完美的大和抚子,可自从过继到间桐家后,她就愈发孤僻,安静得像个木偶,让她笑比让她哭还难。   这样一个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种‘我很弱小,快来欺负我’的家伙,放在精力过剩的孩子堆里,简直就是个活靶子。   无论是被偷走随身物品藏起来,还是往校内鞋里扔虫子。   慎二都不会感到奇怪。   不过……   理解是一回事,谅解是另一回事。   所以他来了。   很多人可能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小的时候比长大成人还要身手灵活,以前能轻松翻过的墙壁,现在却感到棘手无比。   慎二就有这种体悟。   稍稍激活血液里的真以太粒子,使神经、肌肉得到充分强化。   脚一蹬,身体就仿佛挣脱重力般,越过校门旁的高墙。   效果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就是魔力的分配,细节方面粗糙了些。   还有待加强。   在心里默默记下这点,慎二掸了掸外套上不存在的灰尘,目光一扫,将校庭、校舍尽收眼底,对其整体结构也有了大致的掌握,甚至瞬间推算出两条逃生路线。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校庭里充满欢声笑语。   穿着黑水手服和小西装的小学生到处都是。   忽的,慎二眉头一挑,目光凝视着某个方向。   “这个魔力是……?”   ……   ——啪叽。   啊,原来拳头打在人脸上会发出这种声音。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转了一圈。   下一秒,两道愤恨的目光刺过来,远坂凛绷紧脸,以更强一筹的气势瞪回去。   如果是以前,对方大概率会就此罢休。   但,这一次,她动手了。   用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右拳,照着敢于欺负自己朋友和妹妹的男同学脸上二话不说就揍了过去。   要说后悔,确实有点。   她后悔没有下手再重点。   “远坂!你这家伙竟敢……!”   少年捂着通红的面颊,气得不行。   居然被女孩子揍了。   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这话应该换我说才对,老师可是不止一次说过不准欺负同学。可你呢,之前欺负琴音,现在又想对樱下手……”   远坂凛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尖锐。   她的妹妹,或者说,曾经的妹妹……竟然还会回来继续上学,还以为要过很久才能见面。   这种陷入混乱,脑子里一团糟的情况已经延续了一个多月。   因为压抑不住心里的思念,趁着下课跑到樱的班级想看看她的状况,但人没看到,却听樱的同班同学说,最近有人在找樱的麻烦。   原因是——间桐樱是她,远坂凛的妹妹。   再加上本人又是那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懦弱模样。   于是就成为那些被她镇压的男学生发泄不满的目标。   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警告吧。   “不想给你妹妹找麻烦以后就少管闲事。”   他们想要把这个信息传递给她。   然而,在知道事情真相后,远坂凛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怒气冲冲的把两个使坏的家伙叫到校舍内庭的小花园。   由于位置比较偏,很少有人经过。   尽管可能被楼上的人看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只想倾泻怒火。   远比那些人强上千百倍的怒火。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樱?   为什么总是因为自己?   如果没有自己,樱一定不会被送走。   如果没有自己,樱一定不会受欺负。   浅薄得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远坂凛搞不懂,为什么好好的世界会变成这样。   明明就在不久前,她、樱,父亲母亲,大家都还是那么幸福。   “——你在哭吗?”   忽的,一个声音从头上传来。   听上去像是女孩子。   其优美动听的程度,宛如百灵鸟在歌唱。   但,精神敏感性稍强的人,都能从中感受到一种好似泥浆包裹全身的不适。   肮脏?不,对于不想接触的事物,绝非区区‘肮脏’就能概括。   远坂凛下意识抬起头。   很轻易捕捉到了出声的人。   或者说,除了她不可能再有别人能发出那么美丽的声音了。   所谓的‘她’。   是一个身穿白色哥特萝莉服的少女。   看起来,最多国中生的年级。   水色的披肩长发如同阳光洒落水面映出的湖光。   工整精致的样貌令人不由想到洋娃娃。   虽然很完美,但却显得很空虚。   这种程度的话,人造人也能轻易达到。   不过仅仅只是人造人的话,是不可能像她那么鲜艳动人。   女性应有的魅力被发挥到极致,以至于填满空虚的外壳,甚至是满溢出来。   周围漂浮的空气仿佛被染成了粉红色。   湿润的眼眸楚楚动人,可以轻易触动人心中的柔软。   可是,这样的她坐在树干上,眯着眼睛向下俯瞰,却如同戏谑赏玩人间的神灵,洋溢着理所应当的超然。   年幼的孩童注意不到这一点。   他们,包括远坂凛都被那份极其反常的 ‘特殊’夺走了思考能力。   但,就在这时。   裙子口袋里陡然传来剧烈震颤,好像有什么不安分的东西在乱动。   被这异况惊醒的远坂凛有些手忙脚乱的掏出口袋里的‘罪魁祸首’。   然后,她愣住了。   在她手里捏着的东西,大小、构造都和指南针差不多。   不过但凡有点常识的都不会把它当成普通的指针南。   因为它内部指针正在疯狂转动,就好像发了狂的公牛,其转动力度和速度之大,连带着整体都在剧震。   “这……?”   远坂凛愣住了。   这是她父亲提前送自己的生日礼物。   一种叫做‘魔力指针’的道具。   即使不是魔术师也能使用。   具体有什么效果,她还不太清楚。   不过,父亲说过——   “如果发生这种情况的话,就说明现在的你还应付不了。”   当时配合父亲举例所出现的光景,如今正呈现在她的眼前。 第07章.另一个许愿机?   “嗯?”   注意到远坂凛手上的魔力指针,花一般的少女惊讶了下,摆手道:   “抱歉抱歉,刚换了一具身体,还没彻底安定下来,不小心‘漏’了点残渣出来,我做过实验,不会给人造成奇怪的影响,所以不用害怕。不过话说回来,你的身边还带着这种东西啊,跟现代的警报器挺像的,即使在自家的土地上也不掉以轻心,真不愧那个臭老头的弟子的后代,虽说关键时刻排不上用场就是了。”   噗嘻嘻。   说到最后,少女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   明明看起来是个健谈的人。   外表又是如此柔弱。   但这个世界,可没天真到仅凭外表躯壳来判定危险度的地步。   跟那两个中了邪似的,仿佛什么声音也进不去,呆呆愣在原地的男童不同,远坂凛能够隐约感觉到对方那看似美好的表象下隐藏着的残酷。   就好像,把人类最阴暗的一面全部聚集起来,所形成的集合体。   “你是……魔术师吗?”   她只觉得嘴里发干,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脸色一定发青得厉害。   同时,求生不能在驱使着身体慢慢向后退去,尽可能与对方拉开距离。   这幅光景怎么看都与山中猎人遭遇野兽时的表现如出一辙。   “怎么说好呢?唔嗯,为了让你方便理解,把我当成魔术师也无妨。不过大可放心,我不是外来的流浪魔术师,不会挟持你去对付你的父亲,然后夺取这片一等一的灵地的所有权的。”   少女手指戳着樱色的唇瓣,笑吟吟的说道。   “真要说的话,我是没打算‘下场’与你们这些舞台剧上的角色接触的,不过昨天有个人主动来跟我接触了,还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嗯,看起来最困难的时候送了我一条围巾,作为纯洁美好的象征——精灵的弟子,不报恩可不行啊,我是这么想的,所以就来了。”   “呐,你是她的姐姐对吧?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在哭吗?”   “才没有哭!等等……姐姐?你说的人是樱?”   突然提到敏感的词汇,远坂凛一下子打起精神,大脑也冷静了许多,握紧魔力指针,壮着胆子问道。   虽说年龄尚幼,但终究是远坂家当代家主引以为傲的继承者。   比起魔道造诣,精神的成长显然先行一步。   “对喔。”   少女半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   “你是来找樱的?”   一击建功,远坂凛发出第二问。   “不,我是来找你的。你是她的姐姐对吧?那么找你正合适啊。这就跟上帝视角的道理是一样的,本人察觉不到的东西,在旁人眼中一清二楚,你是她的姐姐的话,那你一定能从局外人的角度,给出最客观的答案。”   少女保持着宛如固化了的优雅的笑容,与她相比,远坂凛就没办法做到从容。   “你……你什么意思?”   “明明是个聪慧的孩子,就别装傻了。我是说啊,你的话,一定知道她最需要的是什么。”   漫不经心的言语,刺痛了远坂凛的内心。   “把‘答案’告诉我,我来为你,为她实现。怎么样?没什么好犹豫的吧,这可是天降好事啊,不赶紧抓住会遭天谴的哦。”   这么说着。   妖精般的少女眯起的眼眸里,流露出的光彩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定义成‘善意’。   “……?!”   大概就算过了十年,也不可能忘记此刻的感受。   可那到底是不是喜悦、激动。   远坂凛自己也不确定。   她只是单纯地,被少女一番言语震撼到了。   实现愿望。   作为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魔术师家系的人来说,这个词意义重大。   哪怕是她,也知道远坂家的夙愿,必须依靠能够实现愿望的某件‘器具’来达成。   正因如此父亲及祖辈才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   那么对方呢?   是源自对自己力量的自信吗?   在感到荒谬的同时,远坂凛不禁心动了。   没有可能不心动。   毕竟她是那么的渴望回到过去,没有任何不幸的那段时日,使之永不褪色。   樱的话,想必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   “没那个必要,樱现在过得很好。”   突然。   一个声音的出现,像是有人故意丢来一块砖,把玻璃砸碎的同时,也把屋内——整个空间的氛围破坏得一干二净。   “哈?”   少女保持着笑容,歪着头,望向声源之处。   正前方。   阴影下的走廊上。   一个人不知何时站在那。   与幼小的身姿相反,存在感之强填满视野的空间,让人挪不开眼睛。   深陷梦幻现实不可自拔的远坂凛,这时候也渐渐回过神来。   “怎么……呀!”   话还没说完,攥在手里仿佛勇气源泉的魔力指针在第二个规格外存在介入后,终于承受不住负荷,砰地一下,镜面裂开,电火花四散迸溅,吓得远坂凛赶紧把它丢了出去。   滚落在地的魔力指针,仍在冒出烧焦似的青烟及时不时闪烁的电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玩意已经报废了。   远坂凛有些心疼,这可是父亲送自己的生日礼物啊。   结果到手还没几天就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么想着,脊背窜上一股电流般的奇异触觉,令她猛地绷紧身躯。   “魔力反应?”   魔术师会对魔力产生反应。   同理,当魔术师遇到魔术师的时候,也有可能互相产生反应。   她已经通过魔术回路感觉到了,就在自己背后,有一个异常的魔力源!   与其说强烈,如火光般耀眼。   不如说是浓郁。   比水银还要沉重凝实百倍,最可怕的是,还在伴随着呼吸律动。   难道是父亲说过的幻想种吗?   这个时候还有空胡思乱想,远坂凛也很佩服自己。   呼。   轻喘了口气。   转过身,把视线对准魔力源。   但在看清对方样貌后,她也和哥特少女一样愣住了。   不过原因不同。   哥特少女‘看’到的东西更多。   而她,则是因为‘对方是同龄人’这一惊人的事实。   比大海更深沉的发色,还未长开的稚嫩五官,穿着很随便,似乎是以利于身体活动为前提进行搭配,稍微有点时尚感的人看了都会觉得别扭,但对方却毫无自觉,堂而皇之出现在人前,双手抱在胸前,指尖不耐地敲点胳膊,表情只能用不善来形容。 第08章.是弗兰,不是弗兰达   ……还有那冰冷的视线。   仅仅只是看着,远坂凛就感觉心底一阵发凉。   所幸,对方眼中似乎没有她的存在。   宛如实质般的目光,笔直地命中了坐在树上的弗兰切斯卡。   “这真是、这真是……何等美妙的巧合!”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少女兴奋地拍起了手。   “怪不得总有些看戏的忍不住亲自下场,原来还会发生如此有趣的事情,还真是让我体验到了久违的新奇。啊啊,我是真的没想到,真是对这个世界还有人类的意外性彻底服气了。”   “自以为是的话等晚上睡觉了去梦里说。”   在慎二的字典里,对敌对阵营的人从没有礼仪之说,哪怕仅限于口头之上。   “喂,你刚才在蛊惑这个笨蛋打算对我家妹妹做些什么对吧?”   “才不是蛊惑呢,我可是很认真的在‘报恩’。想来你是不可能理解在被揍得濒死,浑身血液都要流光,冷得仿佛都能看到冥府大门的时候,那个女孩递来的围巾给我带来的温暖。”   少女嘟起嘴,不满反驳道。   “净会捡些好听的话说,你这样的怪物,难道还会被冻死?会致使你行动的源泉,归根结底,还是你的恶趣味罢了。”   慎二冷言相对,没有改变半点态度。   “……恶趣味真过分呐,不过话说回来,明明是初次见面,你看起来似乎很了解我的样子。”   “不,我只是跟你这种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的家伙打过很多次交道。”   “啊啊,看来连上天都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   少女雀跃不已,从树上站起来,捻起裙摆行了个优雅的礼节,身姿没有半点晃动,仿佛与树本身合为一体,或者说——自然的一部分。   “——自我介绍下,我叫弗兰切斯卡,身为吾之老师的义子,我允许你使用‘弗兰’的爱称,或者师姐也成,不如说,能这么叫我就太好了,”   一边说,还一边眨了下眼睛。   把少女的俏皮演绎得淋漓尽致。   “弗兰切斯卡?原来如此,你是她的关系者么。”   慎二眉头一挑。   “不过就算你是她的关系者,也没资格插手我的事情。”   “你的事情?樱吗?”   “勉强算是名义上的家人。”   “你好像不太喜欢她……那正好,把她送回原来的地方,岂不是两全其美。”   弗兰切斯卡微笑着,提出了个让树下的远坂凛忍不住心跳加速的建议。   她一直不敢说话,甚至连动都不敢动。   即使上课铃已经响了。   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看似平静,但却如冰川大陆一般。   冰冷,险峻。   完全限制范围一切事物的活动。   远坂凛还太小,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   如果换成她父亲时臣在场,一定能感觉到空间的违和感。   光是两人在场,相互照应。   便令这片空间逐渐结界化。   或者说,固化。   以便接下来万一发生实质冲突,被无关者打扰。   那两个倒霉的熊孩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早在他们看到弗兰切斯卡的第一眼,就中了最高级的魔术暗示,如果放着不管,估摸着一辈子都要当个‘醒着的植物人’。   “送回去?如果命运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就没那么多悲剧供你欣赏了。”   慎二嗤笑道。   眼神更冷。   弗兰切斯卡对他的了解终究仅限于‘表侧’。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特地回到这个时间段的。   “说得真过分呢,不过也是,以远坂时臣的观念,若是女儿是无能者还好,明明有才能却不能够继承家系属实是难以容忍的浪费,所以以那个女孩的情况,远坂时臣哪怕是下跪,也会给她找个能让她充分发挥才能的地方。哈哈哈,真是可怕呢,这到底算是父爱还是身为魔术师的信念,抑或着是对自身缺陷的执念呢?”   像是科学家遇到什么有趣的课题,弗兰切斯卡眼中闪闪发光,脸上的愉悦几乎要变成水溢出来了。   另一边,与她相反。   远坂凛表情僵住了。   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好。   一直不愿意去思考的问题,被弗兰切斯卡突然提起并给出了答案。   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全接受不了。   什么聪明伶俐,现在的她甚至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快忘记了。   一切的一切,正在逐渐融化。   也许,再过不久她就会变得不再是她……   啪叽。   脑袋上不知道被什么打了一下。   疼痛唤醒了残存的理性。   “好疼!”   出奇的疼。   远坂凛咬牙怒视。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那个不知姓名的同龄人不知何时来到身畔,还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   “真硬啊你的头是铁做的吗?”   “哈?”   “要哭去厕所哭。”   远坂凛下意识想反对,却突然发现眼前的视野模糊了。   脸颊也传来湿润的感觉。   刚才脑袋上那一下,仿佛把她堵塞的泪腺也顺带打通。   “原来你哭的时候也不会掉珍珠嘛。”   慎二一副失去兴致的样子,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曾经还不成熟的时候的他,无数次想报复这个女人,想看到她一边哭泣一边抱着自己的腿道歉。   但,始终没能办到。   甚至不曾见过她哭泣。   那个女人,永远是那么从容、优雅。   坚韧的精神越是到困难的时候越能绽放耀眼的光芒。   他曾认为,那是自己这一生当中遇到的,最理想最完美的女人。   如今再看看眼前这个受不了打击,哭戚戚的孩子。   莫名感到一阵好笑。   顿足,再回头瞧了眼那棵树。   树上的妖精少女——弗兰切斯卡似乎也意识到不小心说太多,给他递了个‘换个地方’的眼神,然后就突兀消失了。   仿佛,某人曾经遗留下来的残像之一。   那么接下来,又要面对什么姿态的残像呢?   慎二弯起嘴角,勾勒出没有笑意的面具般的笑颜。   重回这方宇宙,他就没打算过安安生生的日子。   退一步说,真要如此的话,他还不如找个没有超现实元素,如同表世界一样生命层次平等的世界岂不是更好。   樱改变了他的人生,所以这次轮到他来还施彼身。   但,这只是通往最终目的的必经阶段。   在此之前,他不允许任何不安定要素打乱自己的计划。   (本书一天两更……大概_(:з」∠)_) 第09章.这个人到底有多招人厌   慎二看似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实际上,他在追踪弗兰切斯卡故意残留的‘足迹’。   十分钟后,来到一家地下酒吧。   幽邃狭隘的楼道仿佛通往地狱,与白昼格格不入的地下建筑设计,最是能吸引那那些桀骜不驯的年轻人。   但推开门,伴随着响铃声放眼望去。   诺大的酒吧就只有吧台亮着灯,仿佛舞台上的主角般。   而足迹的主人,鲜艳的少女就坐在高脚凳上,悠悠品味着酒杯里的暗红色液体。   之所以用暗红色液体来描述,而不是红酒。   原因很简单,慎二闻不到酒味。   走近后,反而闻到一阵葡萄的香气。   “来得很快嘛,要来尝尝我亲手调制的葡萄汁吗?”   果然是葡萄汁。   面对少女的‘好意’邀请,慎二无动于衷,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就这么坐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中。   “先让我从最在意的事情问起。”   “——你是什么东西?”   “等等,又不是审讯犯人,指望我把秘密全告诉你,不觉得太贪心了吗?这年头,情报费可是很贵的。”   弗兰切斯卡看似不满的撅起嘴道。   “你身上的气息杂乱到让我想吐,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尽快结束与你之间的对话。至于情报费,先欠着,等以后有钱了再还。”   慎二皱着眉头,不加遮掩的说道。   “你答应得太干脆,反而让我觉得你在撒谎……不过,无所谓,你只要帮我办一件事,情报费就免了,我还可以提供你很多你想要的情报,比如说大圣杯。”   少女晃动着手指,看似好心的劝说道。   “作为御三家之一的间桐家这一代的长子,你迟早会被卷入这场神话与现实交织的大乱斗之中,在开战前做好情报工作将会让你胜算大增。”   然而,她这幅姿态在慎二看来,就跟劝诱无知人类签下卖身契的中世纪谣传的魔鬼没区别。   “很抱歉,圣杯战争我知道的比你多,所以免了。”   “真的吗?我说的可不是圣杯战争那些谁都知道的规则,也不是御三家分别提供的技术,更不是从者、英灵的存在来由,而是——大圣杯。”   “……”   慎二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个宇宙,在【无限游戏】里被称之为‘型月世界’,曾是深受【玩家】们欢迎的‘田地’之一,但后来有个女人突然出现,凭借强得过分的实力,硬是让【无限游戏】与‘型月世界’单方面断开连接。   也就是说,【玩家】无法再干涉这方宇宙,而像他这样离开的人,也无法通过常规手段返回。   出去的回不来。   外面的人更是干涉不了。   正因如此,他才能断定弗兰切斯卡不是【玩家】,而是本土世界的生命体。   不过虽说单方面断开连接,但【无限游戏】里还残留着不少相关资料。   拜其所赐,他对‘型月世界’的了解比起时钟塔的魔术师只多不少。   但,这份了解并不全面。   只是在某些事情,知道的比别人多。   甚至不如【无限游戏】曾无比活跃的‘月厨’。   “你了解大圣杯的构造吗?你想知道大圣杯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吗?你想知道怎么利用大圣杯,用更快捷的方法实现第三法吗?”   弗兰切斯卡把手里的葡萄汁放一边,翘起裹着纯白丝袜,形状美好的腿,拄着下巴露出与年龄相反的妖艳动人的笑容。   “你说的这些,我不感兴趣。”   慎二的反应让少女不由微微一愣。   “不过,我对你如何知道这些的,有点兴趣。”   他又话锋一转道。   “阿拉,这是表白吗?在暗示对我本人有兴趣吗?我倒不介意……呃好吧,真是开不起玩笑,缺乏幽默的家伙。”   遵循本性想要继续调侃慎二的弗兰切斯卡说到一半,看到慎二举起右手并以肉眼可见的强度凝聚魔力,只能被迫偃旗息鼓。   “我呢,很久很久以前就在观测圣杯战争了。确切地说,从大圣杯建立之初,我就在以局外人的视角欣赏一出又一出的舞台剧,顺便收集从者的数据,记录大圣杯的活动资料。”   她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摊手道。   “毫不客气的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基修亚那位老先生之外,再没有比我更了解圣杯战争的了。”   少见的,没有多么动人的笑容。   而是像陈述既定事实一样,平淡的言语。   不知道是过去的圣杯战争触动了她的情绪,还是说——   “基修亚?你说的是宝石翁?你还跟他打过交道?”   听到这个名字,慎二不由眼皮一跳。   实力越强,越能体会到这位魔法使的深不可测。   第二法·平行世界干涉的现任使用者。   无论在哪个次元维度,都属于最上级的危险人物。   放在‘型月世界’,他不是最接近根源的人,但却是最接近‘真相’的人。   “这个暂且不提,对于我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只要接受我的委托,完成后,我就会无条件提供你想要的情报,本来的话,是要打个折扣的,限定在你身处的这个舞台,但看在老师的义子的份上,作为师姐不照顾你可不行呐。”   弗兰切斯卡转移话题的技巧很生硬,大概是因为‘宝石翁’的存在曾给她造成过很大困扰,或者说留下心理阴影的缘故。   话题又重新回到主线。   这一次,慎二没有明确的拒绝。   因为她已经第二次说出了‘老师的义子’的词汇。   “你是如何肯定与我结缘的那位【妖精境】的贵妇人是你的老师。”   “味道哦,你的身上充满了她的家的味道,如果换成小阿尔托和兰斯,一定也会和我一样,见一面就能认出来。更甚者,要是遇到老师的老师,恐怕连面都见不到,就会转身逃跑吧,噗嘻嘻。”   “话先说在前头,我虽然与她签订了契约,但我可不是她的义子。”   “这你就不懂了,你这种情况放在神代,就跟被神灵养大的人类之子没区别哦。”   “对此我不作表态。但我确实需要情报,各种各样的,所以你有什么委托?”   对于委托、协议、交易这类事务,慎二倒没什么抵触情绪。   或者说,他早就习惯了。   【无限游戏】也是如此。   给予报酬、奖励还有死亡的威胁,逼迫【玩家】不得不硬着头皮奔跑。   不能停下来。   也没有喘息的时间。   稍有松懈,便是死亡敲门之时。   从魔术师角度出发,等价交换也是再合理不过的真实。   不过,这里不是【无限游戏】。   这一次,他有拒绝的权利。   见慎二终于松了口风,本来不抱太大希望的弗兰切斯卡大喜过望。   “太好了!你放心,绝对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别废话。”   “嗯嗯,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我干掉一个女人。”   “谁?”   “苍崎橙子。” 第10章.相爱相杀的两人   这个人到底有多招人厌啊?   听到从那樱色唇瓣吐出的人名,慎二脑海中不禁冒出这样的念头。   毫无疑问。   弗兰切斯卡既然想要干掉对方,就证明双方关系已经恶劣到了一定程度。   先是宝石翁,再是当代的冠位人偶使。   虽说跟前者比起来,还处于魔术师范畴的苍崎橙子就好比孩童般毫无威胁,但那也得看跟谁比了。   冠位。   魔术师阶级的最高位。   曾复苏古老的神代魔术基盘——卢恩符文,并打破人偶制造的铁则,被魔术协会列入【封印指定】名单,成天到晚遭到魔术师精锐追杀,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明明是不善于战斗的类型,但在这方面,没有人会小看她。   不如说,正因为她深知自己不善于战斗,所以才会花费更多的精力靠其他另类的手段来填补短板。   “你是怎么惹上她的?”   尽管有戳人伤疤的嫌疑,但慎二还是忍不住问了。   “还不是伤赤妹妹太小心眼了。”   弗兰切斯卡一脸无辜的表情。   “……等等,这个称呼……你该不会在她本人面前也这么叫吧?”   慎二突然反应过来。   “这也不怪我吧?一听说只要在她本人面前叫她‘伤痛之赤’就会被她满脸微笑的抹杀这么好玩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不去试试呢!”   弗兰切斯卡理所当然的说着活该被人干掉的言辞。   “这就是你身上气息杂乱的原因么。”   慎二仔细扫视她的身体,用魔力强化过的目力企图剖析其躯体之下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你所想,这不是我用过的第一具身体,具体换了多少次,我已经记不清了,杀死我的人太多了,多到数不过来,不过像基修亚和伤赤妹妹那样杀了我还能让我刻骨铭心,输得无言以对的人可没几个。”   提到自己的黑历史,弗兰切斯卡表现出强烈的诉说欲望,兴致勃勃掰着手指开始算起来。   “排除掉基修亚和伤赤妹妹,还有享乐主义的圣杰曼、存活于悠久的童话魔女……啊,现在已经是‘曾经存活’于悠久了吧?还有就是摩纳哥的有钱吸血种……在某所学校使用超级古老方言的老师……说到老师,再来就是我的魔术师父们了吧。”   “……”   慎二眉头抖动,强压下起身离去的冲动。   他的理性告诉他最好跟这个女人撇清干洗,否则迟早引火烧身。   看看吧,这家伙都招惹了些什么人。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光听描述就能大概猜出是谁。   “哦对,除了个体,集体的力量也值得夸耀。十几二十年前,去美利坚旅游的时候因为太小看他们,以至于被直属首脑的【秘密机关】消灭了两次。呀,人类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让人失望的族群啊。”   明明被远不如自己,甚至连魔术师都算不上的普通人干掉了,弗兰切斯卡却没觉得这是‘奇耻大辱’,反而认为这是意外之喜。   “看来我得在你被彻底干掉之前,尽快榨干你的利用价值。”   对于弗兰切斯卡那顽强的生命力,慎二表示很淡定。   死不了的怪物,他不是没见过。   但凡事都有个限度。   像她这么作死,早晚有一天会撞到能彻底杀死她的人手上。   而那样的人。   光他知道的就有一掌之数。   “不愧是老师的义子,知道我有这么多仇家也不害怕,真是令人家感动不已。虽然你年纪还小,不过我还是答应等你长大之后做你的情妇好了。放心,哪怕换身体,我也会用女性的身体的,当然如果你喜欢,换成可爱的男孩子也没问题。”   弗兰切斯卡做出一副很感动的样子,还用手背擦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闭嘴,你这个话痨。关于你的委托,我打算先了解下内情。”   慎二稍微调整下坐姿,沉声道: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要杀苍崎橙子,她现在该不会就在冬木市吧?”   “为了方便观测圣杯战争,我特地在冬木市构筑了魔术工房。伤赤妹妹在上一次杀死我,搜刮工房里的战利品的时候凑巧得知了这一件事,然后就找了过来。”   弗兰切斯卡摊了摊手,无奈道。   “伤赤妹妹比你过分千百倍啊,阴险又难缠,追逐着我杀死一次又一次,虽说也有我时不时刺激她的原因在里头,不过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她把我当成恶龙了,我平时喜欢呆在工房里,而她似乎认为只要找到我,并杀死我,就能顺理成章获得恶龙的宝藏。”   “你就没尝试过反击吗?”   慎二诧异反问。   这很不正常,弗兰切斯卡作为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被欺负来欺负去,毫无还手之力,哪怕对方是当代巅峰魔术师之一也不太现实。   “当然反击过了,但她跟我一样,怎么杀也杀不死啊。”   弗兰切斯卡喋喋不休地发起牢骚。   “每当我杀死她,她留在其他地方的人偶就会苏醒,继承记忆,然后吸取教训继续找上门来,我的很多手段就是这样被她蛮不讲理的破解掉的,这就好像一个出题者遇到天才一样,时间长了,根本拿她没辙啊。至少我到现在还没找到能够真正杀死她的办法,正如她也没办法真正杀死我一样,我们就这样互耗着,但实际上怎么看都是我最吃亏啊!”   “那你还让我去杀她,难不成你认为我能真正杀死她?”   慎二眯起眼睛,刻意顺着她的话提出质疑。   他在试探弗兰切斯卡的真实意图。   自己到底能不能杀死苍崎橙子。   关于这点,他也不好断言。   毕竟没有尝试过。   但并非绝对不可能。   他想知道,弗兰切斯卡是否在知晓这点的基础上提出委托。   如果是的话,那对这个女人的警惕性就得拉满了。   因为那关乎到他‘重生’的核心秘密。   “不,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弗兰切斯卡很干脆的摆了摆手,示意这是慎二单方面的误会。   “我只是想夺回我的工房罢了。那可是我为数不多的值得重视的工房之一,虽然昨天才被她夺走所有权并杀死了一次,但凭她一个人一时半会肯定没办法将工房搬空,哪怕顾忌我卷土重来对工房进行临时性的改动,也程度有限,你好歹是老师的义子,有着妖精的加护,如果我们俩联手,还是很大胜算的。”   “你当我很好骗吗?”   什么完成委托就支付大圣杯的情报。   无非是在空手套白狼。   这就好像有人找你做生意,提供点子并找你借钱入股,答应赚了钱以后还。   虽说前景远大,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改变不了其近乎诈骗的恶劣性质。   “那你说怎么办嘛,我现在身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如果你想要定金的话,我也只能口头上答应你,结果还是一样的。”   弗兰切斯卡耸了耸肩,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没那个必要。”   慎二从椅子上站起身,虽然还是没坐在高脚凳上的少女来得高,但他的目光却充满着一种俯视的意味。   “既然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就没必要跟你联手了。杀了苍崎橙子,你的工房还有我需要的情报,都是我的。”   “……”   弗兰切斯卡闻言一呆。   “你就没想过我是故意诱导的吗?”   “诱导?是的话,那可太欢迎了。因为跟祂比起来,你还差得远呢。”   说罢,慎二便离开了酒吧。   独留下弗兰切斯卡一个人歪着头,嘴角拧成へ的形状。   “……似乎做了笔亏本买卖。”   这么嘀咕着,然后——   “不过算了,找到了比即将到来的圣杯战争更棒的素材,虽说有些心疼,但就当是前期投资了,精彩的电影总是少不了一个大方的赞助商,就像当初的吉尔一样。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身为从者的他,想必不是Saber就是Rider吧,抑或着Berserker?最好再把圣女大人叫出来,作为友情客串出演,说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个机制来着……不行不行,不能给师弟添麻烦,这么好的挡箭牌必须得保持良好关系才行,忍耐、忍耐……你是最棒的,弗兰酱……嗯,今晚吃什么好呢?” 第11章.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任意门?   自古以来,魔术师都会把工房建在地底或是高处,区别无非在于工房的主要魔力来源是代表天空的‘星象’还是代表大地的灵脉。   这么说也许不太符合逻辑,但事实上,慎二确实不太了解冬木市。   冬木市的地图板块比想象中更大,不仅只有深山町、新都两个市区,还包括了大部分圆藏山山脉。   爱因兹贝伦家为圣杯战争所准备的战略性据点也设立在荒郊。   那么,弗兰切斯卡的工房也会是如此吗?   慎二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那个人……不对,应该是‘东西’,尽管以魔术师自居,但感觉更像是她的业余爱好。   会魔术,却从不把魔术当成是自己人生的全部。   这种玩票性质的行为,比业界唾弃的将魔术视为道具的魔术使还要恶劣百倍。   被协会知道的话,肯定会派出‘猎犬’清缴。   弗兰切斯卡不是真正意义上把一切都献给魔道的求道者,那么拿求道者的固有常识来推断她的工房所在就有欠妥当。   “观测……能够从头到尾观测圣杯战争的最佳位置。”   冬日的冷风拂过面颊,慎二眼瞳中倒映着钢铁深林的丛影。   脚下,仅三公分不到。   就是虚空。   出于找东西从高处找成功概率较高的原因,他来到了新都最高建筑——凯悦酒店顶层之上的天台。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上来的。   人也好,监控器械也罢,都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犹如彷徨的幽灵一般。   慎二放眼眺望熟悉的故土,沉思着。   侦探的推理,对魔术师来说毫无意义。   手法、嫌疑、证据、身份……作为推理的关键信息,都可以用魔术肆意篡改。   但魔术师到底是人类。   是人类,就会有‘动机’。   弗兰切斯卡建立工房的目的在于观测圣杯战争,那么工房的位置当然要建在便于观测的地方。   就好比他所立足的这栋建筑。   从高处,能够清楚掌握附近一切风吹草动。   当然,也不排除弗兰切斯卡拥有能够观测整个冬木市的特殊手段的可能。   但无论她是否拥有这份手段。   就像之前提到的,自古以来魔术师都会把工房建在地底或者高处,以便汲取大源魔力。   三观是一回事,常识是一回事。   除非她放弃工房最大的优势,抑或着有着打破魔术师赖以延续的‘常识’的力量。   否则,她就必须做出选择。   是地下。   还是高处。   二选一。   地下不太现实。   四个灵脉节点其中三个各有归属,只有近百年新催化出来的位于新都市民会馆的节点无人使用。   但慎二之前去过了,没有任何发现。   那么放弃节点,选择不起眼的支脉呢?   仅仅只为了观测而存在的工房,对大源需求并不高。   而且也不容易被身为土地管理者的远坂家察觉。   但,这未免有些……普通了。   就凭弗兰切斯卡那异于常人的三观,指望她如此循规蹈矩干点正常的魔术师会干的事情,那不是在痴人说梦吗?   好吧,慎二承认自己戴着有色眼光看人。   不过这没什么不对的。   很多时候就需要这种感觉。   “最佳观测点、工房的选址规则、弗兰切斯卡……”   慎二低头瞟了眼脚下,表情若有所思。   “不是地底的话,那就只有高处了。冬木市最高的建筑是凯悦酒店,也就是我所在的地方,但凯悦酒店却无法俯瞰整个冬木市。那么从妖精的视角来看又如何呢?”   据说神灵眼中的世界和人类眼中的世界不同。   就好像一张画卷,过去现在未来,森罗万象一目了然。   这是高次元生命的特异性之一。   居于常世之国的妖精也是其中一员。   接受过妖精教诲的弗兰切斯卡虽然无法拥有老师们的‘眼睛’,但她也有别的办法。   那就是——   “天上。”   慎二抬起头,注视着头顶白沙般浓密沉重的天空。   高高在上的神灵为何能对人间之事了如指掌?只因居于远离尘世的九天之上。   站着越高,自然看得越远。   多简单的道理。   不但符合魔术师对工房的要求,还能在谁也发现不了的情况下观测圣杯战争的进程,当然最重要的是满足了弗兰切斯卡的兴趣。   虽说基本上建在高处的工房都是以‘塔’的形式来诉说神秘。   但她并非寻常的魔术师。   甚至,她都没把自己当成人类,更没有把人类当成是与自己对等的存在。   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只是玩具素材。   任凭兴趣拼凑起满意的外型,藉此收获愉悦。   某种意义上,她的确适合呆在与地面(尘世)毫不相干的茫茫虚空。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慎二将魔力集中到眼部。   一瞬间,与发同色的眼瞳变得透明许多。   湖光般的光晕似云卷涌动。   看起来不安定,但这正是世间事象的写照。   ——妖精眼(Glam Sight)。   极其稀少,却算不得多么强大的魔眼。   由于能够捕捉妖精的姿态,故被以此命名。   慎二的妖精眼是在与【妖精境】建立联系后觉醒的。   不同于其他妖精眼的持有者。   他的眼睛是‘类似妖精的眼睛’,而非‘能看见妖精的眼睛’。   “——找到了。”   配合强化魔术强化视线距离,加上途中没有物理性障碍物,慎二环视天空的搜索很快就有了成果。   那是一艘巨大的空艇。   位于距离地面足有两万米的平流层。   要知道通常客机的飞行高度只有一万米出头。   几乎一倍之差!   “还真有她的。”   哪怕外太空对慎二来说都不算稀奇,但他还是不禁感叹弗兰切斯卡的大手笔。   像这样的空艇,这个年代只有超级强国才有资本研发。   弗兰切斯卡倒好,直接搞来一艘当魔术工房。   ……不,不对。   第一次圣杯战争的年代还没有这么高级的座驾。   大概是中途更换的吧。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怎么‘登机’。   飞行魔术在现代彻底沦为魔女的专利,慎二虽然会类似的技巧,但二十公里的高度他可飞不上去。   “还好我已经掌握了那个,不然就只能眼睁睁看对方把飞艇开走了。”   慎二摇了摇头,心里颇有些庆幸。   转身,回到天台中央。   再度抬头确定飞艇位置及高度,将它所在的整片空间乃至于存在深深铭刻在脑海中。   根本不需要念咒语。   他要使用的这项技术的原型在卡玛泰姬也属于基础。   抬起手,掌心对准虚空,接着缓缓转动手腕,如同转动紧锁的阀门。   极度集中的注意力,还有空间感。   以及,必不可少的魔力。   种种要素集合在一起,所形成的奇迹——   极为突兀的,正前方的空气中卷起了大量火星。   如漩涡般搅动着虚空,描绘着一个又一个规整的圆,或者说妖精环。   延续神话的幻想,从中开辟通往另一片地域的‘门扉’。   这便是——【妖精的回廊】。   以肆意溅射的火星为门框的‘门扉’内侧呈现出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陌生光景。   慎二毫不犹豫踏入其中。 第12章.高空两万米的相遇   这是一艘美军正在实验中的空艇。   长两百公尺,宽五十公尺的巨大气囊下方吊着精致小巧的船舱。   弗兰切斯卡为这艘船赋予了好几道不可视、避风等魔术结界。   地面上的雷达,路过的飞机,抑或着地外卫星,都不可能发现得了这艘船。   虽说如此,这艘飞行船并非科幻小说里会出现的那种加上了武装配备,能朝地上发动攻击的移动要塞。只是单纯地将两百公尺长的部分作为气球,吊着弗兰切斯卡占地不大的小工坊而已。   船舱内侧听不到半点来自引擎的声响。   这里大概是个杂物间。   看到周围堆满箱子,还有明显欠缺清扫,覆盖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尘的地板。   慎二心中想到。   绽放美丽火花的旋转门缓缓关闭。   没有了门另一侧的光线。   房间一下子暗了下来。   但即使在漆黑一片的状况下,也丝毫不影响慎二的行动。   找到门,试着拧了一下,很轻易的就打开了。   看来弗兰切斯卡十分欠缺防盗意识。   或者说,她从未想过,自己这间位于两万米高空的秘密工房会被人入侵。   杂物室外,不出意外是一条通道。   正当慎二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是暴力强闯,逼迫苍崎橙子现身,还是秘密潜入找出其位置将其抹杀来得好的时候。   他忽然感到地板在震动。   像是有什么机械开始运转一样。   很快,答案就揭晓了。   慎二所处的空间,也就是船舱内侧的一部分,随着震动而开始变换。   墙壁裂开,往后撤,接着再被覆盖。   天花板也是一样,不断拉高,重新组合。   身后的杂物间被顶起,像是电梯似的升上去,嵌入天花板之内消失不见。   仅仅数秒,慎二周围环境就完全变了各样。   圆顶的天花板,格调单一的环形墙壁。   没有任何物品和装饰,没有窗户,也没有灯。   然而,不知道哪来的光源将这足有篮球场大小的空间照得一片通明,宛如白昼。   “……”   慎二轻挑眉头。   他感觉自己被人关进了一个超大的铁罐头里面。   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   吱嘎。   环形墙壁突兀裂开,橙色的魔术师用清越的嗓音述说开场白的同时,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堂堂正正踏入这间她特地准备好的战场。   一头暗红色的齐肩短发,每一根发丝都被修剪成相同长度。   也就是,从上个世纪开始流行的波波头。   与发色相同的毛呢大衣长至膝盖上部,层叠式的设计令其含有连衣裙之优美。   装饰用的皮带缠在腰间,配合修身款式凸显出匀称纤细的腰身。   大衣下摆显露出的双腿紧裹着诱人的黑色,沿着优美的曲线,没入脚踝的女式短靴。   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岁左右,正是女性风华正茂的年龄。   柔美的面庞加上一副眼镜,给人一种温和教师的印象。   但实际上。   这个人,足以称得上是魔术界最危险的人之一。   “虽然料到你不会轻易放弃这间工房,但像这样突然出现在船舱里,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难道早就在这里准备好了备用肉体?也不对啊,我都已经把这个地方里里外外翻遍了,就连一根螺丝钉我都用眼睛确认过了。”   “这还得多亏了你的设计,把船舱改造得像是别人家孩子玩的积木一样,能够随意摆弄的东西总是特别好懂。”   女人用优雅的嗓音述说着。   她的身上有一种水一般沉静的气质,让人感到很舒服。   但,越是了解她的魔术师,越能感受到绝望。   可能只是普通一个动作,但当她需要用到魔术的时候,这个动作都会构成仪式的齿轮。   并非刻意之举,而是她与魔术之间的联系实在过于紧密。   这就是,苍崎橙子。   当代最高阶位的魔术师。   仅凭一己之力救活两大魔术基盘,史无前例的天才。   “别搞错了,我可不是弗兰切斯卡那个蠢货。”   虽说打着他人旗号招摇撞骗的感觉挺有趣的,但慎二可不想跟弗兰切斯卡牵扯过深。   有过接触和同一阵营这是两个不同概念。   “唔嗯?”   苍崎橙子从鼻腔发出疑惑声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一闪。   “听你这么一说,果然,感觉差了不少。不过有一点不会错,你和她都是‘怪异’。在我施加了一系列的结界、防护术式的情况下,无视我的布置,直接出现在位于两万米高空的魔术飞船内部。这种事,仍处于常识范畴的魔术师可做不到。”   “我只是个一时心血来潮的劫掠者。”   慎二从容回应。   “从某人那得知有人抢走了她的东西,我答应帮忙抢回来,报酬就是那件东西本身。所以能麻烦你离开这儿吗?”   这番强势的言语,不亚于是宣战。   苍崎橙子露出古怪的微笑。   “真是自信呢,BOY。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本地御三家的人对吧?考虑到北之魔术师不会在平时介入战场,间桐家又是出了名的反面教材,那么只有可能是远坂家的吧?不过我听说远坂家这一代是女性,莫非传言有误?”   “看来冠位人偶使不善于战斗的传言是真的,不然也不会指望着敌人主动揭露底细。”   慎二脸上绽露出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善意的笑容。   “不过因为不是什么重要的情报,告诉你也无所谓,我是间桐家的继承人,间桐慎二。记好了,今后务必要要跟这个名字有关的事物保持距离,否则说不定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在你身上。”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攻击性这么强的孩子,看来跟我家的情况类似,以无限的衰败换来刹那的契机,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吗?真是受教了。”   宛如诗律般优美的女人轻叹着,然后摘下眼镜。   十分普通的动作。   却仿佛触发无形的开关。   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平静无波的目光也泛起了涟漪。   那是,不带感**彩的杀意。   “尽管不太想跟御三家结怨,但既然发生在冬木市,节外生枝的情况我也早有心理准备。命运的魅力我已经体会到了,现在就让我这个做前辈的来听听新世代(NewAge)的声音吧。” 第13章.自动人偶   响应话语的异变陡然拉开序幕。   世界,在发光。   墙壁、地板、头顶……构成封闭式环形圆柱体空间的表面溢出如宝石般瑰丽,毫不耀眼,却又异常吸引人视线的荧光。   无形之中,仿佛奏响了神秘的旋律。   大气在歌唱,诉说着某种奇迹正在诞生。   “这是……”   慎二惊讶的看着这一切。   没有魔术回路的人看不出玄妙,但在魔术师眼中,这是一副多么美丽的画卷。   到处都是精密、瑰奇的纹路。   ……原来如此,所以才是环形空间。   没有死角,空间本身就是一个‘圆’。   平时看不到,只有卷轴被铺开,其真髓才会展现人前。   苍崎橙子用自己最擅长的卢恩符文加上飞艇内部的特殊结构,将一片空间渲染成了异界。   换句话说,她在别人的‘世界’里创造出一个自己可支配的‘世界’。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弗兰切斯卡反攻时,不会突然失去主场优势。   托某个红毛早衰男的福,慎二对卢恩符文也算了解一些。虽说世界不一样,但相同文明的发展并没有多大变化,伴随着历史而褪色的卢恩符文就更不用说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些符文看似刻录在墙上,实际上是延续了古老民族的字形符文的规律——不是单独一个符文发挥作用,而是以句子、文章的形式,藉由压倒性的量和完整性来将某种象征意义发挥(阐述)到极致。   眼前这种情况,绝不是短短一两天能完成的工程量。   唯一的解释就是。   这个女人,已经达到了用符文创造符文的境界。   最高明的画家可以用寥寥几笔体现神韵,而她则是在此基础上用一笔画出整副画。   眼下,呈现在慎二眼中的这幅画叫做‘静止’。   “这是我从一位老友身上汲取的灵感,虽然便利性远远不如,但在效果上,我有自信不输给他。”   苍崎橙子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女士香烟给自己点上,幽幽道。   “本来是用来招待弗兰切斯卡的。也许你不太清楚,那个蜕皮怪的年龄远超外表,每次被人杀死就会换一个身体重生,不过既不是夺舍,也不是转世,而是用穿的。对,就是穿衣服的穿,在她腹部有个拉链,我很想知道拉开拉链,把她从里到外扒开,能看到些什么有趣的东西。”   一边说,一边还用空着的左手在自己肚脐位置比划了下。   “所以,你这两天就在准备手术室么.”   慎二用余光瞥了眼自己的肩膀手臂。   在符文神殿发动的那一瞬间,他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除了眼珠和思考能力,身体就跟被石化一样,连知觉都感觉不到,与其说神经麻痹,不如是机能停滞了。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心脏是否还在跳动。   “啊,除了手术室,我还准备了一位医生。不过你还真是擅长给人带来惊喜啊,身处在如此强度的异界中,承受着来自整个‘世界’的规则约束,却仅仅只是被剥夺行动能力,但这样也够了。”   橙子吐了口烟圈,眼中流露出如同科学家遇到有趣素材的强烈好奇心。   灰**气被看不见的通风口吸入地面。   接着,地板凸起。   如积木一样咔擦咔擦,堆砌成一个一人高的长方形物体。   似乎是之前的二手烟的气味起到刺激作用,只见那个棺材般的白色方块物中间裂开一道缝隙,继而敞开。   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尽管光凭肉眼,根本找不出证明它不是人的地方。   但慎二知道,这是人偶。   中世纪的西洋炼金术师所推崇的人体仿生概念的杰作。   自动人偶(Automata)。   不知道苍崎橙子怎么想的,这个人偶长得很漂亮,一头乌黑长发,五官和她有些相似,曲线优美的躯体没有衣服,但也不算完**露,体表仿佛覆盖着一层肉色的薄膜。   莹莹发光的双眸并非人类眼珠,而是用两颗宝石代替。   慎二能感觉到那两颗宝石里寄宿着的符文的力量。   在卢恩符文的技术当中也包括了对宝石的运用,具体的说,是不同的宝石对应着不同的共通符文。   单纯在肉体上刻画符文不是不行,但就像是人体改造一样,是非常高风险的做法。   即使是人偶也不行。   但是换个想法呢?   用承载符文的宝石作为人偶各大器官发挥作用又会如何?   慎二很快就见识到了。   “人偶使不需要自己强大,只需要能制造出最强的人偶,这就是人偶使的战斗方式。别怪我偷懒哦,我这可是很认真的在‘招待’你,好好让我见识下你那份自信的依仗吧。”   苍崎橙子笑着。   根本没有得到指令,那个自动人偶却忽然动了。   仅凭人类的动态视觉根本无法捕捉它的动作。   就好像一瞬间摆脱了重力,并且踩在弹簧上起跳。   猛地窜至慎二跟前,五指并拢变形化作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刀刃,直接当头斩去!   “——”   没有任何言语。   就连一个得以构成仪式的动作也没有。   真要的话,慎二就是眨了下眼睛。   然后,面前突兀涌出火焰般壮丽的火花。   旋转扩散,一扇通往他处的门扉就此降临。   别说人偶,苍崎橙子自己都没料到。   更不可能反应过来远程操纵。   那个人偶理所当然的没能刹住车,一头撞入门内。   慎二的目的在于把它送走。   至于去哪儿,跟他没关系。   于是,‘就近理论’派上用场了。   门的另一段是飞艇外部,也就是空气稀薄的两万米高空。   从门的另一边灌进来的大风不但令气温直降,甚至吹乱了苍崎橙子的秀发。   不过她本人丝毫没放在心上。   明明没有戴眼镜,面庞上却显露出平时戴眼镜时才会出现的丰富表情。   “这是……空间转移?原来如此,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眼眸稍稍睁大,嘴里吐出的言语充满惊奇之意。   在现代,魔法被定义成‘科学实现不了的奇迹’,虽说公认的魔法只有五个,可实际上,还存在着另一种解释。   ——除五大法之外,科学暂时实现不了的奇迹。   正因为这种解释,才会有人认为神代的魔术都是魔法。   虽说,也不算错。   但并不全面。   这个暂且不管。   假如说固有结界是最接近于魔法的技术,那么空间转移就是货真价实的魔法级技术。   即使是她,也万万做不到。   不仅是因为专业不同,更多地,还是技术层次的差距。   专攻空间制御的魔术家系不是没有,可没听说有谁能像眼前这个男孩一样,既没有咒语,也没有布置仪式场地,就这样突然间发动,简直就像异能一样。   “最后劝降一次,如果不想像那个人偶一样体验两万米高空的自由落体,就老老实实放弃抵抗。”   慎二‘呼’的吐了口气,藉由呼吸这一形式,让身体蕴藏的真以太因子活性化。   神秘会屈服于更强的神秘。   现代神秘之所以衰退,原因就是因为真以太的降格。   换句话说,神代的大源魔力——真以太本身就是高质量的神秘。   而这样的神秘,正如血液一般在他的体内流动。   整片空间施加在他身上的不完全的束缚瞬间瓦解。   与其说是强行打破,不如说是‘蒸发’。   尽管符文的异界仍在运转,但对他却起不到一丝作用。   看到慎二恢复行动,苍崎橙子微微蹙眉,然后露出愉悦的笑容。   “真是太有意思了。虽说理性上遵从你的提议是最佳选择,但实在太有趣了,恕我难以从命,我想只要是魔术师就没有哪个会放弃与这种程度的神秘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如果有,那个人作为魔术师一定是失格的。”   魔术师与魔术师之间会产生感应。   或者说,魔术师会对魔力流动的事物产生反应。   苍崎橙子现在就能感受到。   面前,那个幼小的躯体中正在复苏的某种古老的‘力’。   除了古老,她想不到别的形容了。   如果说现代的大源魔力是水,那此时对方躯壳内部涌动的便是滚烫的岩浆。   无论是活在水里的魔术师,还是活在空气里的人类。   对他们来说,这都是致命的毒药。   间桐慎二甚至什么都不要做。   光是站在那儿,便可使他人施加在自身的魔术蒸发! 第14章.魔弹?不,是虚闪!   “真可惜,本来还想放你一条生路的。”   虽然曾在弗兰切斯卡面前做出要杀了苍崎橙子的宣告,但那只是长期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小把戏。   通过言语释放危险信号,增加对方的心理压力,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实际上,慎二是不想杀苍崎橙子的。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就为了一个尚不确定具体价值的工房而得罪一个杀不死的世界顶尖魔术师,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算。   杀不是问题。   苍崎橙子的确‘不善’战斗。   因为她的魔术,并不是为了杀死敌人、战胜敌人。   但这不影响她找人麻烦。   弗兰切斯卡。   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怪异。被她这么一个二十来岁,还没自己精神年龄大的小姑娘追得满世界跑,死了一次又一次。   其棘手程度可见一斑。   和弗兰切斯卡不同,间桐家在冬木市,不可能再搬到其他地方。   苍崎橙子想找他麻烦,简直太方便了。   即使击退一次,也还会有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   最终演变成持久战。   “——因为我实在不想把我未来的时间浪费在研究如何彻底杀死‘苍崎橙子’这件事上。”   慎二脸部肌肉稍稍紧缩,使表情变得异常冷硬。   而他的眼神,也逐渐浮现出名为‘杀意’的色彩。   “哦呀,现在的小弟弟都是这么可怕的吗?”   赤发的魔术师若无其事地调笑着,但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注意到她紧缩的瞳孔。   看来,就连死亡概念模糊的人偶使也隐约间感受到了慎二眼中里包含的‘重量’。   那绝不是口头上的恐吓。   “真头疼呢,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不想打了。那个家伙总说我过分缠人,这我早有体会,所以我一点也希望让这种糟心的事有一天出现在自己身上。”   苍崎橙子嘴角拧成苦恼的形状,还用没夹着烟卷的手故作姿态的轻揉太阳穴。   “不过要这么退去着实心有不甘。在现代,能够胜任魔术战的自动人偶几乎没有,更别说经我改造后,加上诸多弗兰切斯卡收藏的宝石,虽说没有神话的结晶,但只论近身战的话,应该不逊于媲美境界记录带(Ghostliner)。失去一件这么贵重的珍品,你不觉得我从别的地方把损失找回来吗?”   在人体构造被现代科学解析大半的今天,人体仿照概念已经失去大半神秘,注入再多心血制造出的作品也不可能抵得过几百年的古董,换句话说,现在的人偶使已经制作不出来足以胜任魔术战的人偶了。   可苍崎橙子是例外。   能够制作出与自己一样的肉体的【待机模型】,那制造没有生命的高质量人偶自然也不再话下。   接着,运用了中世纪之后盛行的屋子图形的符文形式,使各个符文象征的宝石被彻底改变成符文的形态,作为器官搭载在人偶内部。   两种技术结合在一起。   慎二相信它有不逊于从者的战斗力,但他完全不会因为错失交手机会而后悔。   战斗是为了解决事情而存在,追求高效的手段。   那就不应该使这个手段的过程变得臃肿。   “我对你找什么借口不感兴趣,我只知道,你打算长眠于此,希望下次见的时候,你能够稍微克制些。”   这样说着,慎二抬起手,比了个跟他外表很搭,十分孩子气的手势。   一眼就能看出来。   是在模仿手枪。   下一刻,湖色的辉光于指尖闪耀!   这是北欧一带广为流传的卢恩魔术的‘病之诅咒’?   不,这根本就不是魔术。   单纯只是通过赋予魔力形状,而生成得带有物理威力的魔弹。   笨蛋妹妹最擅长的小伎俩。   但,这个人的魔弹不一样。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苍崎橙子来不及思考。   凄厉的光之一闪掠至视野,速度丝毫不亚于真正的手枪子弹。   她下意识挥手,体内精炼的魔力多达平时数倍,甚至还链接了脚下符文的祭坛。   虽然刻下卢恩文字需要花时间,但一旦刻好了之后只要让魔力通过就可完成一工程(Single Action),这是这个术式的特征。从魔力生成到术式构建所花的时间无限接近于0。   魔力乃祭品。   换来的,是智慧的象征。   她在空气中刻下的卢恩符文乍看起来不属于二十四共通符文,但那只是摆列方式不同,就好像同一个字,倒着看就仿佛变成了陌生的字体。   这是流传于古日耳曼人的一种符文的书写方式。   为了隐藏比符文更深的秘密,同时也蕴藏着比寻常符文更多的神秘性。   一定程度上来参考原初之卢恩的染色规则。   使神秘性得到进一步加强。   毫不夸张的说,当今世上找不出比她更强的符文使了!   提前准备的‘保命底牌’没有令她失望。   在身前瞬间构筑起足以拦下战斗机轰炸的结界。   由于链接周围的符文神殿,因此也带有‘静止’的效果。   当然,这也是她事先考虑好的一环。   与此时的苍崎橙子为敌,若不具备能够对这整片空间造成实质性严重破坏的力量,不可能伤到她一根毫米。   但,她的心里还是涌动着不安。   她十分重视这份直觉。   因此,苍崎橙子在接下来发生的变故中没有直接丧命。   从慎二指尖释放出的闪光蛮横地撕碎结界,没有半点阻隔,就好像三次元的物理法则对四次元不起作用一样。   在被贯穿结界的刹那,苍崎橙子立刻做出闪避。   可还是慢了。   魔弹与其擦身而过,带走了她的左小臂。   飘散的血液、肉块、骨骼……全都瞬间蒸发。   看上去像是被无形的猛兽一口吞掉。   咚!   在闷鼓声似的响音中,魔弹继而贯穿人偶使身后的环形墙壁。   连带着构筑完美无缺的符文神殿也出现了致命性的空洞。   透过拳头大的孔,甚至能窥见飞艇外的云空。   “啊哈。”   她瞥了眼缺失的左小臂,嘴角不受控制地上翘。   “……不会错的,这不是这个时代的魔力。所以才挡不下来啊。”   “如果是魔术,是北欧的Gand的话,哪怕灌注真以太,哪怕升华至Finnr的一击,我也有自信支撑数秒。但因为只是‘纯粹的魔力块’,连魔术都算不上,也构不成术式相克的约束。不仅如此,你的魔弹……不,那真的是魔弹吗?”   回想起那擦身而过的瞬间,几乎灼伤视网膜的那道炫光。   那与迄今为止见过的、了解到的魔弹,全然不同。   “将经过高倍压缩后的魔力释放出去——仅此而已。”   慎二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   那就是。   跟那几个能把天空炸穿的怪物比起来差远了。   “少骗人,我虽说摘下眼镜,但还不至于视力差劲到分不清自己是被子弹还是光束弄伤的。”   面对慎二那半真半假的回应,苍崎橙子一针见血的揭破。   “真是了不起啊,到了这种程度,已经不能称之为魔弹了吧?对于拥有真以太的你来说,这或许是最合适的战斗方式,在这方面,我那个笨蛋妹妹都得甘拜下风。”   “但是,我之前说过吧?人偶使不需要成为最强,只需要召唤出最强之物,或者将其做出来就够了。”   染血的人偶使丝毫不理会手臂伤势,夹着烟的右手在空气中描绘出新的符文。   这次的符文是Ehwaz。   代表大规模现象变化的卢恩。   下一刻,无处不在的符文之光消失了。   像是解除武装一般,苍崎橙子走到破损的墙边,依靠着坐下。   闭上一只眼睛,欣赏般的注视着眼前唯一的主角。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她自己已经无力再战了。 第15章.深渊的彼岸   魔眼?   慎二神色不变·。   他知道苍崎橙子拥有魔眼,也知道具体是什么效果。   虽然之前没有投入使用,不过想必是因为觉得有符文结界在所以没必要。   而现在,真以太构成的魔弹不仅吞噬她半截手臂,还灼伤了她体内的魔术回路。   尽管魔眼作为半独立魔术回路,可以进行人工摘取、移植,但魔力流通的话,魔眼也会被体内未曾祛除的‘毒性’所牵连。   再说了,强行使用也改变不了战局。   “早知道有你在这,就应该拽上贝奥那家伙,让你们同类之间好好交流。”   苍崎橙子像个没事人一样,叹息着。   她身下的影子在拉长。   本该不具备质量的影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是一只猫。   它比橙子的身形还大,身体全黑,并没有所谓的厚度,是一只用影子构成的平面黑猫。   不,连判别它是否是猫都办不到。像是猫的影子,只有在头的部分有状似埃及象形文字的眼睛。   面对这超越常理的存在,连堪称见多识广的慎二都眉头一皱。   那不是遇到棘手之物的反应。   而是,遇到熟悉之物却又不太确定的困惑。   然后他问了。   “这是什么?采用薛定谔的猫的虚拟使魔?还是参考某个埃及神的传说,融入魔术女再现的产物?抑或着……那群‘狗’吗?”   说到最后,慎二的声音变得低不可闻。   “谁知道,就算喜欢废品回收再利用的我,也不想被人拆解成废品啊。”   苍崎橙子笑得很动人。   也许是模仿,也许是示好。   她身前的影绘之猫也笑了。   ……如果将嘴部消去,呈现出微笑的形状也算是笑容的话。   “上吧,在这具身体消亡前,让我见识下更多的奇迹吧。”   猫突兀地动了。   没有如寻常野兽那样拉开四肢奔袭,而是维持着坐立姿势在地上平移。   偏偏速度还快得离谱。   仿佛三次元的距离对它来说毫无意义。   与之前相似的进攻节奏。   慎二眯起眼睛,在身前张开【妖精的回廊】,想要故技重施。   他的时机抓得很准。   可是,影绘之猫却更准。   仿佛有人按下暂停键。   身体猛然止住,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它的身上根本不存在惯性这一概念。   停住后,爪子探出。   腕部毫无道理的拉长,绕过旋转的火花之门,朝着慎二攻去。   动作诡异、奇快。   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慎二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身上释放出肉眼可见的浓厚魔力,宛如披着一层湖光之焰衣。   ——魔力放出。   和魔弹相似的技巧,但现代基本没人会这样挥霍魔力。   影猫之爪未曾触碰他的衣襟就已溶解。   不过,他敏锐发觉到自己的魔力也被削弱一部分。   或者说……抵消?   这种结果在慎二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但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真以太不是无敌的。   只要神秘强度足够,真以太就会失去‘压制性’,只能作为单纯的魔力来发挥作用。   “既然如此——”   被动防守从来就不是慎二的作风。   魔力裹覆体内的每一处神经,像是被水淹没一样,夸张到极点的全方位强化。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做法,就让他获得了通常强化魔术数十倍乃至数百倍的效果!   幼小躯体展现出可怕的机动性与爆发力。   慎二原地起跳,在旁人看来,像是瞬间消失一般。   身体颠倒,无视重力拉扯,踩在天花板上。   手腕部位的焰光变形、延长,化作一把不属于当今任何已知冷兵器的光刃。   影猫一口咬向他。   口部裂开的缝隙张得比它身体还要大。   这是何等夸张的光景。   慎二内心没有半点动摇。   手腕转动,以最小幅度的动作,配合最大幅度的步伐,在移动位置的同时切断猫的脖颈。   没有浪费一丝多余的气力。   但怪异和怪异间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影猫被切断的脖颈再度重连,即使有很少一部分被光剑削去,也完全看不出来。   恐怕,很快就又会‘再生’。   就像之前被溶解的爪子。   “简直没完没了。”   尽管慎二曾经在某个教派习得的第四型剑术堪称‘神速之剑’,影猫的高频率进攻反而变成他伤到对方的机会。短短一分钟,他不知道多少次切下影猫头颅,但影猫却还是安然无恙。   那份不死性,似乎并不会因为伤害累积而降低效果。   这不符合逻辑。   其中,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作怪。   对于这种杀不死又纠缠不清,稍一放松就会受伤的敌人,慎二感到有些棘手。   再一次把影猫的下半身切成七零八落。   趁着它再生的间隙,慎二打开妖精眼,试图依靠不同的目力看穿对方的本质。   可是,看到的仍是一团影子。   关于苍崎橙子的使魔,他其实了解的不多。   或者说,流传在外的信息本身就很少。   只知道她的确拥有相当诡异的使魔。   据说是结合现代投影仪创造出来的。   具体什么原理,他不太清楚。   而现场慎二也用妖精眼观察过了,没有一台投影仪或者……   等等!   忽的,慎二想到了什么,用魔力张开临时屏障,认真审视了周围一圈,然后瞪向一旁看热闹的苍崎橙子。   “你,难不成把整个空间做成了投影仪?”   对。   不需要真正的投影仪,这艘飞艇本身就是魔术与科技结合的产物。   内部结构可以肆意变动,再加上卢恩符文的泛用性。   尽管不长久,但是赋予这个环形空间‘投影’的机能并不困难。   刚才橙子用的符文,就是激活这项机能的开关。   “如果我手还在的话,我一定会为你鼓掌。”   橙子闭着单眼,露出虚弱却又恶作剧得逞似的笑容。   在神秘学仪式里有一种三倍理论,说是仪式失败就会对自身造成三倍打击。   东洋的咒术者管这叫‘反风’。   西洋魔术师倒是没这方面的忌讳,只不过,用魔术回路把整个空间的符文结界与自己行使的术式连接起来,藉此强化术式效力的做法,导致她在术式被强行破除后,魔术回路有些不堪负重,机能丧失一半,已经无力处理从伤口处逆流蔓延全身的真以太的‘毒性’。   外表看不出,但她体内早就一团糟了。   内出血、心肺功能衰竭……等等。   能开口说话,并维系毫不逞强的从容与优雅。   让人不得不好奇,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她?   “……嗯是啊,你说得没错,我是把这间‘密室’改造成了投影仪。除非你把这个空间完全破坏,否则我的使魔就不会消失,更不会死,是不是很像永动机?哈哈哈,别生气,我还有更糟糕的消息没告诉你。”   “因为时间紧迫,改造得比较粗暴,这个空间已经变成这艘船的核心了,所有的机能都在它服务,因此,你要是把这个地方破坏了,这艘船就会像突然被抽去一块关键支架的积木建筑一样散架。真是对不住啦,毕竟我对这种东西毫无兴趣,本来是打算用过后就找个冤大头高价卖出去的。”   “……”   瞪视着那张惨白没有半点血色,却笑得灿烂的柔美面容,慎二眉头一阵抖动。   苍崎橙子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明明都负债累累了,却还会为了点小事砸钱去恶心自己的妹妹。   抑或着,只要是感兴趣的事情,哪怕报酬只有一杯酒都会乐意帮忙。   任性、妄为。   但,又是不折不扣的天才。   用整个飞艇充当投影仪召唤自己的使魔算什么?更过火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持续强化身前的魔力屏障。   抵御影猫花式袭击的同时,慎二思索着。   现在的问题就是,要船,还是撤退。   继续打下去,无非是持久战。   影猫的不死性是来自于船,而船又不是永动机,早晚需要降落到地面修整。   但,他的身体耗不了那么久。   魔力无限,不代表精力也是无限的。   强化增幅身体机能的同时,也会给耐力造成负担。   他的‘魔力放出’也好不到哪去。   撤退是绝对不可能的。   都把苍崎橙子逼到这个份上,该得罪的也得罪了,如果还没把这间魔术工房弄到手,那他这一趟可以说亏出血来。   无论如何,都要在此时此刻分出胜负。   “还真是给我好好上了一课。我会牢记着的,下一次见到你,我一定干净利落地把你干掉。”   慎二冷哼一声。   “虽然现阶段不太想依赖那个力量,但这次就算了,正如你说的那样,有的时候不需要自己亲手打败敌人,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够了。”   “哦?你想到破解之法了?”   苍崎橙子笑容更盛。   她的话里有个漏洞。   要完全打败影猫就得破坏整个空间——这其实过于极端。   机械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只要少了一颗零件,就会莫名其妙的‘罢工’。   同样的道理。   没必要全部破坏,只要找出能够让‘投影’机能无法运转的关键结构点,将其破坏就够了。   就好比刚刚那道魔性的闪光在墙上开了个洞。   虽说影响不大,但终究还是有可能影响到‘投影’的完整度。   所以,苍崎橙子自己坐到了墙边。   藉由自己天生的魔眼,化作这艘船——投影机的一颗零件。   以确保,这场戏不会因为可笑的原因谢幕。   苍崎橙子期待慎二能够靠自己的聪明才智看穿这点。   但慎二却令她‘失望’了。   只见他蹲下身,一边维持着抵御影猫的屏障,一边手上溢出灿烂妖异的绿光。   “既然不能破坏,那就让它恢复原状。”   “……?!”   苍崎橙子瞳孔一缩。   在她这具肉体走向终点的最后数秒。   她看到了‘环’。   一条没有尽头的光带,铭刻着无数奥秘的纹路,一层又一层缠绕着慎二的右臂。   无法分辩,无法理解。   光是看到就已竭尽全力。   那是魔术阵吗?   她不敢肯定。   如果是的,那一定达到超越人理之极限的境界。   “——船啊,回想你一日前的模样吧。”   这不是单纯的呢喃。   而是约束世界的箴言。   最后发生了什么。   展现了什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就在那短短数秒内,名为‘间桐慎二‘的人类魔术师跨越了魔道深渊,抵达至只有极个别人才能看到的,不知是何风景的彼岸。 第16章.船长代理人   天空,蓝得不可思议。   清澈的阳光将视野所及的穹顶照得如湖水般透亮。   慎二也是头一次如此清闲的目睹此番美景。   过去,无论乘坐飞机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手段远离地面,都是怀有抱有某种目的性,不像现在这样,可以什么也不去考虑,坐在窗边欣赏两万米高空的自然风光。   击杀苍崎橙子,将这艘船收入囊中。   此行可谓是接近圆满。   尽管十分大手笔弄来一艘如此壮观的空艇,但弗兰切斯卡对这艘空艇的改造很不魔术师。   非但没有添加大量现代武装,就连防御系统都没做到位。   完全把它当做是一个监测卫星兼移动空中别墅来使用。   飞艇内部空间看似不小,实际上可住人的房间就只有那么一个。   约有两百平。   装饰虽不能称得上极具奢华,但那温馨唯美的少女气息尤为浓郁。   说它是哪个欧洲皇室公主的寝居绝对不夸张。   其余空间多半是维系飞艇机能,在持续性加以特化的设备及观测用的精密设施机房。   剩下的是储存美食的厨房、大型公共澡堂及一间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密室。   关于那件密室,虽说房门标着‘更衣室’。   可慎二想办法破解了密码锁,进去一瞧,什么都没发现。   就是一空房间。   虽然感觉不太对劲,但检查也检查过了,在无结果的情况下也好暂时放着不管。   慎二更在意的是‘情报’。   也就是,弗兰切斯卡收集的观测数据。   对于一个足不出户观天下事的‘宅女’来说,放置观测资料及进行观测的地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在卧室。   花了点时间把那间少女风的寝室翻了个底朝天后,慎二分别在床底和天花板发现‘暗格’。   又用床头的遥控器试了试,很快就掌握了具体使用方法。   按下特定按钮,就会从头顶降下十几块显示屏,前、左、右三面环绕。   每块屏幕都会显示出冬木市的一处地界。   这并不是连接上事先安装好的摄像头,而是通过高精度的观测设备结合魔术鸟瞰大地,发挥出不亚于军事侦查卫星的威能。   单纯躲进建筑物里是没用的。   热感扫描、透视魔术、三维空间模型演算……   种种技术糅合在一起使用,可以说,只有足够强力的结界才能隔断它的‘视线’。   比如:远坂邸、间桐老宅。   飞艇的侦察范围虽不能覆盖整个冬木市,但覆盖新都和深山町没问题。   再远的话,就需要移动位置了。   即使真发生那种罕见的情况,也能藉由飞艇的‘眼睛’提前把握风向,做出应对措施。   变相做到‘无死角的观测’。   简直比圣堂教会安插在冬木市的监管者还要尽职尽力。   相对于藏在天花板里的显示屏,床下‘暗格’藏着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答:弗兰切斯卡的小金库。   大约二十平,高不过三米的地下室。   看着像个仓库,存放着各种各样的魔术道具、稀罕的咒物,还有一柜子的藏书。   其中大半是近乎失传的古书,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   无需翻开就能感受到一股说不上来的魔性的力量。   还有被打开了,已经空无一物的魔术箱。   显然一天前的这个时候,她就已经光顾过这儿了。   原本的这里面有什么,慎二并不在乎。   些许物件,没了就没了。   反正又不是他的。   慎二最在乎的‘观测数据’并没有丢失。   不但没有丢失,甚至还跟其他非圣杯战争的情报放在一块。   “弗兰切斯卡真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啊。”   慎二搬了副桌椅到窗边,一边翻着手里用现代打印机打出来订装成册的资料集,一边感叹出声。   不出意外,除了第一次圣杯战争到第三次圣杯战争的具体过程,还有御主的个人资料、家系调查,从者的宝具、技能及历史考证,偶尔还会在那毫无特色的死板排版上看到与其风格不符的——弗兰切斯卡本人添加的恶趣味备注,或多或少包含一些恐怕就连时钟塔都不知道的秘闻。   除了文字,还有一堆影像资料。   这些他打算留到以后慢慢再看。   不得不承认,弗兰切斯卡的知识储备和数据收集给他带来极大方便。   大大开拓眼界的同时,进一步了解到这个世界的黑幕。   “嗯?这个是……!”   忽的,慎二脸色微变。   在他翻到的那一页标题上写着‘虫之翁的一己之见☆’。   没错,这是关于老魔术师间桐脏砚的调查。   洋洋洒洒数千字把他擅长的魔术及原理、平生经历写得无比详细。   对一个魔术师来说,这简直就是在杀人分尸。   假如再将其宣扬出去,那就是杀人分尸之后又挫骨扬灰。   但这都不算什么。   关键在于,字里行间‘不经意’提到的一些细节。   “所罗门、魔神柱、巴巴托斯……?间桐家……不,是佐尔根一族,竟然还有这样的历史背景?也难怪在使魔创造与使役的领域上拥有不轻的分量,不过弗兰切斯卡提到的‘引爆点’是什么意思?总感觉这里面好像隐藏了什么要人命的秘密。”   慎二眉头紧皱。   他的预感很准。   或者说,预感不好的早就死在那个世界了。   毕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依靠理性的判断与分析来解决困境。   况且,比起身体更注重精神的魔术师在这方面比其他人更敏感。   “看来之后得找弗兰切斯卡问个清楚。”   明明手里就拿着许多情报,却还是遇到信息不足的局面。   该说是知道的越多就越深感无力么?   虽说警惕,但慎二还不至于杞人忧天,把疑惑暂时放置一边,继续阅览手里的情报。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一转眼就到了晚上。   外面的蓝天,已经染上一层皎洁的月色。   “该回去了。”   慎二放下资料,揉了揉眉心。   出来一天了,再不回去,老魔术师就该着急了。   不过——   “这个魔术工房怎么处理是个问题。”   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船上,另外船还需要的定期补给和修整。   以间桐家的财力肯定是养得起这艘船。   但自己的所有物的开支没道理来家族来承担。   而且,让老魔术师知道这件事,不一定是好事。   慎二看得很通透。   至于工房。   有钱,补给也好、改装也罢,干什么都方便。   老实说,凭他现在的魔术水平,想将这艘船改装成攻防一体的天空要塞是不可能的。   充其量在维持现阶段的基础上进行一些个人特色的调整。   慎二沉吟了一会儿,很快就想出了个万全之策。   对【玩家】来说,钱从来不是问题。   俗世流通的金钱就好似路边泥沙,弯腰一抓一大把。   “除了钱,还需要一个代理人。”   也就是负责在慎二不在场的时候管理工房的对象。   这样的人不好找。   毕竟没见过把自己的工房交给外人打理的魔术师。   哪怕在慎二心里,这艘船只是单纯的‘财产’,但把自己的财产托付给他人打理,同样也需要挑选一个能力过关   、值得信赖的人。   “人类心思太杂,能力有限,人造人倒是不错,但魔术水平太差。要是有个像苍崎橙子一样听话的一流魔术师就好了……唔嗯?等等。”   忽的,慎二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猛地起身,窜出去。 第17章.苍崎……什么子?   船舱厨房的冷藏室。   除了安置妥当的各样食材,墙角还立着一个一人高用餐桌布掩盖起来的,好似棺材一样的物体。   慎二走上前,把布一掀。   顿时,一块晶莹剔透的巨大冰块映入眼帘。   在冰块里面,还有一个人影。   那是苍崎橙子。   正确地说,是她已经丧失机能的废壳。   现在的苍崎橙子恐怕早就藉由事先设置好的肉体‘苏醒’,正津津有味享用晚餐吧?   慎二之所以还保存着这具人偶尸体,无非是考虑到她日后找麻烦的可能性,打算有空研究下她的身体,看看能不能挖掘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眼前这具封存于冰中的尸体,仍是栩栩如生。   美丽的容颜没有半点凋零的倾向。   唯一的缺憾就是被真以太湮灭的左小臂。   但这不是问题。   哪怕整个尸体化为灰烬,慎二都能让它恢复如初。   “首先是令咒的生成……”   慎二默念着圣杯战争中最关键,直接奠定御主地位的系统。   能够无视从者,强制令其执行命令。   既不属于魔术,也不属于咒术。   是圣杯的部分机能。   但这不是绝对的。   间桐家最擅长使魔的使役和创造。   后者代表的不光是创造出新的使魔。   还有将本存在的事物作为新的使魔使役。   比方说英灵。   慎二打算把眼前这具尸体,做成使魔加以操纵。   这样一来,代理船长就有了。   屏息,调整好状态。   然后——   曾让最高人偶使印象深刻的翡翠之光再度绽放。   构筑如旋律般的优美的阵列,缠绕着慎二的双手。   “回想起你最初的姿态吧。”   慎二脸上无一丝波动,全身肌肉、乃至神经都井然有序,化作神秘的齿轮。   他的双手,就好似手术刀般精准沉稳的描绘出数个让人看不懂的手势。   然后,掌心向外。   翡翠光带组成的神秘阵列随之扩张,侵入冰块之内。   只见冰块瞬间溶解,内部封存的人偶残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   ——残缺的左小臂恢复如初。   ——身上一些细微的改动。   ——衣着的变化。   ……   犹如按下倒放键一般,发生在这具躯壳身上的历史逐渐展现于慎二眼前。   最终,当阵列消散。   定格的形态是一具完好无损的女体。   没错。   这是苍崎橙子还未‘使用’时,处于待机状态的样子。   关于苍崎橙子。   弗兰切斯卡也做过详细调查。   在她的记述中,苍崎橙子是当今世上唯一打破‘可以制造出超过自身却不能与自身相同的人偶’之铁律的人偶使。   旁人无法分辩出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所以,哪个都是真正的她。   每个苍崎橙子在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只不过是‘苍崎橙子的人偶’,而当现阶段在外活动的苍崎橙子死亡之后,‘苍崎橙子的人偶’就会得以复苏,作为新的真正的苍崎橙子走入世界。   但这里面有个问题。   那就是——真正的苍崎橙子应该具备些什么才算是真正的苍崎橙子?   答案是,记忆。   她虽未达到第三法灵魂物质化的境界,但她确实在追求肉体原型的过程中发现了如何固定记忆的方法。   灵魂承载着这个人迄今为止的一切记录,而这个记录被保存于相当于星球记忆体的星幽界。   苍崎橙子死去的同时,毫无疑问,她的灵体也消散了。   可是,星幽界的记录还在。   她先是制造出与完整与自身一致的肉体,然后死亡的那一刻,安放在其他地方的人偶自动激活,取回存放于星幽界的记录,构筑完全一致的灵魂与精神知性。   这么一看,不光肉体的是新的,就连灵魂也是新的。   而在这基础上诞生的精神,也同样如此。   但,不可否认的是。   这些苍崎橙子之间没有区别,既然没有区别,那么就是‘真的’。   比起将苍崎橙子变成使魔,自然是将她本人的人偶变成使魔更加方便。   慎二照葫芦画瓢,利用现有的大圣杯系统作为土地信仰建立魔术基盘,然后以真以太制作令咒,刻在人偶的身上。   没有弄错,就是人偶。   藉由外部令咒的真以太对它进行潜默化改造、适应,否则它无法承受来自令咒的强制命令。   一个令咒下去,直接就死了。   刻完令咒,慎二用翡翠之光缠绕着的指尖戳了下人偶的肚皮。   如果说之前是倒退,那么现在就是前进。   只不过,前进的不多。   目的是将它唤醒。   这是一具已经使用过的躯体,所以只要将时间线拨到‘苍崎橙子苏醒’的时候,它……或者说,她自然就会按照历史发展那样醒来。   如此一来,这个世界上就会同时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苍崎橙子。   这是个伪悖论。   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她们并不一样。   因为有令咒。   在时间向后拨动的同时,事先刻在身体上的令咒已经完成了对肉体的改造。   因此,在她心脏开始跳动的瞬间,慎二直接开口道:   “——以令咒命之,完全服从于我。”   刻在女体胸前的红色纹路绽放光彩。   无与伦比的强大魔力流吞没整个肉体,强制性的依照言语之意扭转现界法则。   “呃啊……!”   人偶·苍崎橙子嘴里发出痛苦的**,浑身上下如同被煮熟的虾一般通红,还渗出大量汗水,甚至还有热气升腾。   睁开的双眼一片空洞,偏偏脸上又有种种激烈的情绪交织。   仿佛在身体内侧的灵魂正在进行一场不为人知的战争。   慎二也有些紧张。   他有点小瞧了对方的‘固定强度’。   单纯的催眠暗示,记忆清洗之类的术式根本行不通。   要么把崩溃,要么失败。   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唯有令咒这种能够行使媲美魔法的现象的奇迹行使权才有几分希望。   他的模拟令咒和真正的令咒孰强孰弱不太好说。   或许精密度有所不如,但‘强制性’绝对只高不低。   过了约二十分钟。   人偶·苍崎橙子才算平静下来。   她大口喘着粗气,汗水之多就不用说了。   跟水里刚捞出来似的。   干裂的嘴唇,无神的眼瞳都在诉说着她那过度消耗的精神。   “苍崎橙子?”   慎二试着叫了一声。   他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既然人没死,那就说明令咒已经是生效了。   也能感觉到两人之间存在的无形的因果线。   “……真有你的,竟然在我苏醒前,对我的身体动手脚。”   苍崎橙子瘫坐在地上,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充满冷意。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慎二问道。   “……不知道,不过我的身体可不是玩具,虽说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我可不会屈服。下次见,我一定会好好偿还这笔账的。”   说完,她自杀了。   拥有魔术回路却没有魔术刻印的魔术师,想要自杀,方法多到数不过来。   毕竟,身体管理是基础中的基础。   更别提她还是精通人体工程学的大师。   “……”   看到倒在地上不动,又变成尸体的人偶,慎二有些无语。   苍崎橙子的记忆还停留在她上上次死亡的时候,所以不记得他,但这并不妨碍她不想让自身置于他人支配之下。   不过站在慎二的角度上来看,   既然苍崎橙子决定自杀,那就说明令咒确实生效。   想到这,慎二露出轻松的微笑。   至于人死了,那根本不是问题。   “给我回来吧。”   明明在说过不想现阶段动用这份力量的他却再再再一次动用了这份不可思议的力量。   然后,将死去的苍崎橙子又‘复活’了。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时间较短,还算不上完全死去,所以只要把破损的身体‘恢复’,她依然会保留刚才的记忆。   正因如此。   当苍崎橙子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慎二这张稚幼的面庞时,她惊了。   “你……!”   “我命令你,不许自杀,不许在没有得到我命令的情况下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不许给我造成常识范围内的麻烦。”   “还有,时刻以仆人的身份自居,并尽你所能执行应尽的义务。”   “总而言之一句话,好好作为我的使魔,向主人展现你天才的一面吧。”   趁着苍崎橙子愣神,慎二一口气下达一大堆命令。   “哦对,还有。忘了告诉你,苍崎橙子已经死了,你是我用‘时间操作’,将原本的尸体调整到你刚复苏时的产物,换句话说,你是死相。”   他做出刚想起的样子,竖起手指说道。   脸上带着与弗兰切斯卡相似,看似纯真却又恶劣的笑容。   “为了区别你和现在说不定正在吃饭的生者的区别,我决定给你改个名。”   “从现在开始,你就叫做苍崎黑子了。”   这俩天有点忙....尽量更新 第18章.天降横祸?不,这是蓄意谋杀!   距离圣杯战争开幕还有九个月,时间尚且充足,因此对于飞船的改造,慎二并没有急于一时。   他把刚复生的苍崎黑子留在船上熟悉环境,然后自个回家了。   一踏入家门,慎二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   并且也找到其根源。   以往盘踞在阴暗房间的老翁竟在晚饭时间现身了。   要说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慎二觉得不太可能。   只不过消失大半天,脏砚应该不至于小题大做。   “哦,回来了。”   看到孙子走入客厅,脏砚拄着拐杖从沙发上起身。   “饭等会儿再吃,老朽有话要对你说。”   然后就把他不由分说的拉到书房。   “什么了,爷爷?”   慎二被老翁那副慎重其事的态度弄得有些疑惑。   “听女仆说你大清早就出门了?”   脏砚用一贯沙哑的嗓音询问。   “是的。”   乍看起来是问责前的开场白,但慎二没从他言语听出半点不愉。   “一直在家里学习魔道,感觉有些枯燥,所以出去逛逛,想更加深入了解这座城市。”   他的理由很充分。   “那你今天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或者说,人?”   脏砚接着问道。   “有,一个红头发的女人,看样子是魔术师,我们没发生冲突,她似乎有急事,照过面后就走了。”   慎二半真半假地答道。   脏砚会提出这个问题,明显是在自己不在期间发生了什么。   这种情况下,彻底否决反而会引人怀疑,不如制造一个自己被其他事绊住的局面,间接撇清干系。   不过坦白归坦白,有些事还是不能让老翁知晓的。   “绝对是那个人偶使,不会错的。”   脏砚少见地露出愁容。   “那个人偶使,做了什么吗?”   慎二眉头轻佻。   尽管早就做好了被苍崎橙子报复的心理准备,但不可能中午打完晚上就找上门来吧?   还是说,本地魔术师集团终于发现有外来势力潜入辖区的蛛丝马迹?   “是做了很了不得的事情,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针对御三家全员,或者……老朽该感激间桐家的没落?连外来魔术师都不至于对我们产生敌意?”   末了,脏砚发出一声冷笑。   听起来充满了自嘲之意。   “那个人偶使名叫苍崎橙子,是世上少有的天才,如果将人类科技实现不了的成果统称魔法,那么二度完成媲美死者复生一般的创举的她就算不是魔法使也大小算个‘魔法师’了。然后,就是这个人,今天傍晚袭击了远坂家的继承人。”   “什么?”   慎二一脸惊讶。   这什么情况?明明是被他亲手所杀,却跑去找远坂家的麻烦?   “地点在深山町的商店街,出手的并非其本人,而是一具自动人偶。”   脏砚缓缓吐露他所知晓的真相。   “当时樱也在场,据樱所言,她们是因为学校一些事回来的比较晚,不过远坂家那边不放心自己的大女儿,就亲自出来找。”   “虽说对方有放水嫌疑,但带着樱居然没有被一个照面干掉,该说是不愧是远坂家历来资质最高的继承人么?不过老朽也怀疑对方是故意用她们引来远坂时臣。”   慎二安静倾听,没有仓促出声打断,也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   尽管听到樱被袭击也一样。   ……至少表面如此。   魔术翁沉着脸继续阐述。   “远坂时臣是一名优秀的魔术师,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战斗过程很短,仓促应战的远坂时臣身上没有携带贵重礼装,事先准备好应对不策的措施也对自动人偶这样的敌人起不到太大作用,虽说最后在其弟子支援下,联手干掉了那个自动人偶。不过本人伤势严重,目前正在医院抢救。”   “老朽刚从医院了解完情况回来,就结果来看,非常不妙,虽说已经在联系圣堂教会和协会,但以老朽之见,他撑不过一天。”   “……”   慎二神色古怪。   他本以为这件事跟自个没关系, 但现在看来,老翁口中的自动人偶极有可能是苍崎橙子用来对付弗兰切斯卡,却被他利用传送门送走的那一具。   如果是的话, 那个自动人偶会袭击凛和樱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因为凛是魔术师,拥有魔力。   苍崎橙子应该在它身上附加了敌对识别类型的机制。   那个人偶被他丢出去之后,一个下午都在冬木市各地游荡,寻找杀戮目标。   找上远坂家或者间桐家,再或者圣堂教会,这无非是早晚的事情。   因为冬木市拥有魔力的人没几个。   至于那具自动人偶是怎么在牛顿的规则中保全自身的……   大概是代替内脏安装于体内的符文宝石还有自动修复功能。   人偶本就是在模仿人类。   人类具有再生性,那么不管是追求尽善尽美还是确保能在战斗大放异彩的续航性,想办法赋予其类似的机能都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不过慎二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是因为太巧了吗?   要说的话,也的确。   远坂凛和樱居然会结伴回家。   同时晚归。   远坂时臣那边就更巧了。   不是因为察觉到外来魔术师的足迹,而是单纯因为女儿放学没立刻回家,所以外出寻找。   但这些不能说明什么。   就像脏砚说的那样,哪怕远坂时臣不出门,自动人偶也会想方设法利用凛和樱作为诱饵,把他从那座施加大量结界的宅邸引出来。   ……等等。   慎二瞳孔一缩。   不对。   不对。   这不对。   他和脏砚不一样,他是知道的,自动人偶是无意间流落在外,而非故意针对远坂家。   遇到凛和樱也只是凑巧,发动袭击是机制使然。   那么,放水也是凑巧?   什么时候一个工具人也懂得‘放水’了?   可实际上。   如果它没放水,那两个小丫头绝无半点生还的可能。   换句话说。   自动人偶之所以会放水,仅仅是因为它接收到了命令罢了。   问题来了。   是谁在给它下达命令?   苍崎橙子?   还是说……   慎二眼神闪烁不定,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樱,还有远坂家的女儿怎么样了?”   “樱没事,不过受了惊吓,饭都是女仆送进去的,远坂家的女儿倒是受了点皮外伤,不过是自己摔的,也没事,现在正在医院陪着她父亲吧,毕竟看样子也没多少时间了。”   忽的,老翁想起了什么,眯起眼睛道:   “哦对,还有一件事。老朽去医院探望的时候,远坂时臣中途醒来过一次,老朽跟他说了你的情况,也提出联姻的建议,他表示需要见你一面再说,所以明天趁早去一趟医院吧。” 第19章.见家长?   怀着种种思绪,一整夜都在冥想。   天还没亮,大约六点钟。   在学生们、上班族们还在迷恋温床的时间,慎二走出家门,坐上前往医院的班车。   远坂时臣住的医院毋庸置疑是市内最好的医院。   与魔术协会有着不浅的联系。   毕竟是圣杯战争时常波及无辜民众,有个方便进行事后处理的场地也是很重要的。   医院既是出生,也是迎接死亡的地方。   空旷的大厅甚至比外面还有冰冷。   来往行人脸上都带有少许麻木。   因为这个时间出现在医院的的人,不是医生护士就是留院陪床的家属。   在死亡盘踞的仪式场,目睹至亲逐渐远去。   类似这般沉重的思念充斥在每个角落。   慎二在最高层的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孩。   她就这样随意的躺在长椅上。   身上盖着不知道是哪个成年人的外套。   没错,这个人便是远坂凛。   仅仅就在昨天还见过一面的哭泣少女,如今却遭到比弗兰切斯卡的言语更惨重的打击。   小小的睡脸满是疲惫,还残留着肉眼可见的泪痕。   看着分外可怜。   尽管慎二有意放轻脚步,但她似乎还是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   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早上好。”   慎二主动打破沉寂。   有些睡迷糊的少女一听到陌生人的声音猛地一惊,连忙坐起身,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   “你是……昨天出现在学校的那个人。”   “对,我叫间桐慎二,你父亲应该跟你说过这个姓氏代表什么。所以哪怕是暂时的,你不需要把我当成敌人。”   慎二坐到椅子上。   两人相隔不算近,也不算远。   就好像昭示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既非熟人,亦非陌生人。   “昨天的事情我听我爷爷说过了,谢谢你保护樱。”   “……她也是我最重要的人,照顾她是应该的,而且……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到……”   凛低着头,让头发遮掩住自己的面庞,好不让旁边的少年发现自己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她攥紧双手。   并不尖锐的指甲深陷娇嫩的肌肤。   但那份疼痛,不及心中苦楚分毫。   “我、我太弱了,只能跟着母亲一起逃跑,到头来,连父亲如何战斗,如何为了保护我们而受伤,都看不到……回过神来,父亲已经被送进医院了,我……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种事要发生在我身上,我明明已经……已经很努力!”   少女虽然掩饰了泪水,却掩饰不了语气中的哽咽。   面对这番泣血般的哀诉。   慎二沉默无言。   背靠着椅背,抬起头,注视着着毫无特点的天花板。   仿佛耀眼的白炽灯所散发的光芒里,蕴藏着他要寻找的答案。   这时,正对面的病房门开了。   走出一名年龄看似二十岁后半的女人。   一头柔顺的长发披在脑后,穿着打扮端庄贤淑而不失雅致。   其貌甚美,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完美贴近东方人的审美。   憔悴的面容不仅没有令其减色,反而带有几分深闺美人的忧郁气质。   慎二认得她。   她就是远坂时臣之妻,樱与凛的母亲远坂葵。   一个活生生的大和抚子。   “凛,不能在医院大声喧哗哦。”   远坂葵小声责备一句,然后望向慎二。   “你好小弟弟,你也是来探望家人了吗?”   “我是间桐慎二,特意来探望远坂家当主。”   慎二站起身,再次自我介绍。   “是么,你就是……啊抱歉,我是远坂葵,叫我葵阿姨就好。”   闻言,远坂葵有些惊讶捂住了嘴。   “葵阿姨,我听爷爷说,远坂家主想见我一面。”   慎二说出来意。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你来的正好,时臣已经醒了,你现在就可以进去,我的话要带凛回家一趟,这个孩子从昨晚就呆在这儿,连饭都没吃,真是不让人省心。”   远坂葵叹了口气。   “我不走,我要是走了,父亲突然要见我怎么办!”   一旁的少女抬起头,眼眶通红。   “放心,你父亲会好的,乖听话。就算你不去学校,也该回去换个衣服洗个澡,不然要是连你也病了该怎么办?”   远坂葵走上前,温柔的将其搂入怀中低声安慰道。   “……我知道了。”   年幼的少女最终还是低头了。   她不想再给母亲制造新的麻烦。   慎二站在原地,目送着这对母女远去。   直到其身影完全在视野里消失。   才吐出一口浊气,推门踏入病房。   病房里充斥着很浓的消毒水味道,滴滴滴的不详之音在房间里回响。   从空间大小、装修规格、设备等等都能看出花了不少心思。   堪称整个冬木市最豪华的病房。   可是,这对躺在病床上的人毫无意义。   这是慎二第一次见到远坂时臣。   形象与脑海中设想的完全不符。   他所了解的远坂时臣是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充满魅力的优雅绅士。   可是,眼前躺在床上的却是一个‘老人’。   松弛惨白的皮肤布满裂纹。   头发如干枯的稻草,似乎风一吹就会全带走。   眼部缠裹着绷带,余下五官皱纹明显,整个人显得特别苍老。   说是只有三十多岁,压根没人信。   明知生命的烛火将要熄灭,但在远坂时臣身上却看不出半点惊慌和恐惧。   他半靠在床头,面朝窗户的方向。   似乎想将外界——这块土地的光景深深记在心里。   然而窗户紧闭、窗帘遮掩着不说,从眼部缠着绷带就能看出他眼睛受伤了,而且伤势不轻,不然不至于全身皮外伤都以魔术将其治愈,却偏偏忽略了眼睛。   “我,仍记得昨天的夕阳。葵曾说,如果有机会的话,要带上凛,一起散步,仔细想想,那个时候不应该答应的,无法实现的诺言只会绊住生者的脚步,你觉得呢?慎二君。”   他突然出声。   平稳,拿捏得恰到好处的音量加上极具磁性的浑厚嗓音,与苍老衰败的躯壳呈现出极端的对比。   “时臣先生知道是我?”   “这个时候要来见我的人,只有你而已。”   远坂时臣转过头,虽然已无法视物,但慎二却有一种,他在认真审视自己的感觉。   “既然你来了,那么就代表脏砚公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你了。你怎么想?”   “就我个人而言,我不需要新的枷锁。”   慎二坦白道。   “这也是我的想法。”   远坂时臣语调平缓。   “樱已经去了间桐家,我不想再继续干涉凛的未来。”   “但是我明白,为实现远坂家的夙愿,一代人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希望她不仅能够拥有辉煌的未来,还有一个好的归宿。”   “这也是我想见你一面的原因。”   “老实说,不管你是否重获神秘之力,我都不会选择让凛嫁给你,即使是以入赘为前提,因为凛不需要一道拘束,她的未来应该是完全未知,就如同我们追求的神秘一般,唯有如此,方可尽情挥泄,但现在不一样……远坂家被盯上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担心对方接下来还会对凛动手,因为她太优秀了,优秀的人总是很碍事。” 第20章.来自天上的阴霾   优秀的人总是很碍事。   对此话,慎二深表同意。   现在的凛只是个连魔术师都称不上的小孩子,可是以后就说不定了。   “醒来后,我想过很多。背后操纵那个自动人偶的人,可能是冲着圣杯战争来的,为的是提前铲除有威胁的竞争对手。那位冠位人偶使我有幸见过一面,即使这具人偶是她做的,但操作者绝不是她,这点我能断言,在不清楚对方是谁的情况下,我无法肯定对方是否会因为我摧毁了那具宝贵的自动人偶对远坂家采取报复打击。”   通过战斗,远坂时臣清楚了解那具自动人偶的性能。   虽说为了自保和维护土地管理者的权威才将其摧毁,但换位思考,站在幕后操纵者的角度绝对会大感痛惜。   毕竟这种等级的战斗人偶无论是稀有性还是实用性足以媲美时钟塔十二君主家系的至上礼装。   在对方的设想中,对付被引出老巢的魔术师完全是手到擒来。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虽说有精通拳术,战斗经验丰富的原·代行者,现弟子绮礼的及时救援,但两人拼尽全力也才堪堪将其摧毁。   作为代价。   他的生命力近乎枯竭。   “……”   慎二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有八成把握断定这件事是弗兰切斯卡的手笔。   除了她,冬木市找不出第二个能够轻易控制那具自动人偶的魔术师。   至于动机,现在还不好说。   弗兰切斯卡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可能只是因为单纯的好玩,也可能是出于某个计划的需要。   就算找到她问个清楚,也不一定会说真话。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有的人会好心办坏事。   但她绝不在此列。   她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是发自纯粹的恶意。   “我希望在我死后,间桐家能够履行盟友的义务,对远坂家伸出援手,防止外敌进一步残害。作为回报,我代表远坂家放弃下一届圣杯战争,并全力支持间桐家,这件事我会写入遗嘱,谨请放心。”   远坂时臣很清楚老魔术师的打算,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贪图一时的平稳而付出可能将葬送远坂家的代价。   以前之所以将樱过继到间桐家是因为原本身为长男的慎二不具备魔术师的才能。   如今慎二突然崛起,可想而知樱的处境是何等恶劣。   这个时候若是再答应让其入赘,简直就是在引狼入室。   慎二对远坂时臣的想法毫无兴趣,他突然问了个别的问题。   “今年的圣杯战争,远坂家打算怎么处理?”   按照原本的历史,远坂时臣将会参加这一届圣杯战争并战死。   与现状相比,其实也就是提早了几个月。   在他的感知着,远坂时臣就好似一根快要燃烧殆尽的蜡烛,飘曳的火苗即将熄灭。   即使有治愈魔术加上魔术刻印不间断治愈,也弥补不了枯竭的生命力。   “我已托友人将名额,还有我的令咒转售了。”   远坂时臣淡淡说着。   他在三年前就确定了Master的资格。   还花了大把心思搜寻合适的圣遗物,到头来,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不过他并不后悔。   如果自己活着,女儿却死了。   哪怕参加圣杯战争并夺得最终胜利也毫无意义。   “也就是说,你不是想用女儿的幸福,而是用下一届的圣杯战争来换取远坂家的延续吗?”   慎二对这个男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都到这一步了,还充分保持着理性,完美行使家主的职责与义务,   “远坂家的夙愿是所有魔术师的夙愿,为了达成夙愿,不惜一切的魔术师比比皆是,但失败的也是他们。因为他们永远只考虑自己,而我追求的是以远坂一族的魔术师身份抵达根源,只有这样才算是完完全全属于一族的夙愿,而非是属于全体魔术师的宏愿。”   为此,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家族的延续。   只有一直延续下去,才会有实现夙愿的一天。   凛是被他给予厚望的继承人,一个对于远坂家来说关键性的转折点。   她存在的意义,不在于夺得圣杯,而在于令远坂家长盛不衰。   远坂时臣的意思很明确。   比起圣杯战争,他更在乎自己女儿的未来还有家系的未来。   “这算是你的遗愿吗?”   慎二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你可以当做‘是’。”   “那么我代表间桐家及我个人答应你的条件。”   ……   这样就够了。   慎二走出医院大门,看了眼阴云密布,仿佛暗喻着什么的天空。   尽管某种意义上是被弗兰切斯卡‘借刀杀人’,没有他,弗兰切斯卡也会用别的办法对付远坂时臣,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动手的是他放跑的那具自动人偶。   谈不上愧疚,但的确有一部分责任。   所以,他来了。   不是为了说服远坂时臣答应联姻,也不是挽救其性命。   说到底,慎二对那个小丫头毫无兴趣。   至少现在没什么兴趣。   现在的远坂凛距离印象中,最后一次见到的那个女人,差得太远了。   况且,为了娶一个毫无兴趣的女人就抛弃自己的姓氏入赘他户。   这不符合他‘重生’的初衷。   说到初衷。   “夙愿……愿望么。”   回想起之前的对话,慎二深吸了口气,眼中浮现出无暇的决意。   他的心里不存在迷茫。   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明确。   人生的意义。   生命的意义。   踏着过去累累回忆的骸骨,种种一切,早已明悟。   不如说连这种程度都做不到的人是没资格活下来的。   所以——   “我,只想找回,小时候的幻想里应有的人生。”   像是在向对世界宣告,又像是在对自己的内心起誓。   话音落下的刹那。   右手的手背上传来炙铁烙印般的疼痛。   慎二端详着手背。   那阵阵痛楚,仅不过是决意的火花。   间接助长胸腔里起伏涌动的畅快之感。   “来了吗,属于我的战争。”   那是三道血色纹路。   如同三叉戟,充满尖锐的杀伤性。   这是持有执念者实现愿望的契机与证明。   埋藏于大地的底层。   盘踞着,如灵脉般壮阔的某种意志终于是认可了他的愿望并作出回应。   邀请他参加神话与历史乱舞的狂宴。   “啊,这样的话,不大闹一场也不行了。”   慎二嘟囔着,弯起了嘴角。   那是,赋予斗争心的野性的笑容。   ……   数日后。   在伦敦郊外某座山上,坐落着十二君主家系之一【天体科】君主家系·阿尼姆斯菲亚的城堡。   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一如既往呆在自己的工房里,把时间、心血、精力,毫不吝啬投入到眼前的工作中,尽管毫无热情可言,也深刻明白自己所做的事情距离那个目标只是在龟速爬行。   但依靠一时的热情和短促的计划无法完成那庞大的工程量。   反倒是一步步前行,带来的肉眼可见的变化,才是促进人类进步的原动力。   叮叮叮叮……   放置一旁,明显不是现代科技打造,但又像是电话的装置发出声响。   他神色一动,拿起话筒。   果不其然,另一段传递的信息是预料之中的答案。   “通知你个好消息,远坂家的参赛权已经拿到手了,意外的对远东的小仪式感兴趣的人不少,所以预算超支了,你应该不介意吧?”   “但愿你没拿我的钱去为你的现代魔术科添砖加瓦。对了,远坂家的情况如何?”   “远坂时臣已经死了,远坂家彻底放弃了参赛权,据说连下一届都放弃了。协会人员到的时候正好给他举行葬礼,不过明明遭受那么严重的伤势,魔术刻印却没多少损害,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协会顺便帮忙移植到其继承者身上,算是没白跑一趟吧。”   “嗯,我知道了。保存好令咒,明天我去现代魔术科找你。”   挂断电话。   一头苍银发色的魔术师站起身,望向身后空旷之地。   在那幽邃的星空天顶之下,任何知性者所熟悉的巨大球体模型正伫立于此。   地球。   人类史的起源之地,也将是终结之地。   但,与前者不同,后者并非不可更改。   “圣杯……号称能够实现一切的万能器,是否具有那份力量,就让我来亲自验证一下吧。” 第21章.半年后   时光荏苒,大半年转眼即逝。   无愧于冬木市之名,尽管不在雨季,但十一月的寒风依旧捶打得路上行人脸色发青。   每个人的步伐都很快,想要早点做完要做的事情,躲进安逸的空间享受得之不易的小憩。   托这样的天气的福,八代台小学放学时间进一步提前。   间桐樱背着书包,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与周围成双成对的同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没有朋友。   并不是孤傲的觉得自己不需要,而是单纯,没人敢靠近她。   “樱!等等我!”   突然,背后急促的声音将她叫住。   樱转头一看。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摇摆的双马尾。   美丽、充满元气的长发也昭示着其本人的性格。   尽管年龄还小,但那张小脸已呈现出超越同龄人的可爱。   标准的美人胚子。   无论是谁见了都会给出类似的高评价。   “明明让你放学等我,为什么要先跑啊。”   明显是跑步追上来的少女扶着樱肩膀,喘气的同时还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看着她。   “对不起,远坂同学,但今天不是你值日吗?”   面对指责,樱脸上浮现出一丝歉疚,随后困惑地歪了歪头。   “那种事交给别人去做就好了——开个玩笑,我已经认认真真打扫完了。”   快夸我。   仿佛这样暗示着,少女扬起脖颈。   “这样啊。”   然而,樱一副原来如此的点了点头。   就没下文了。   平淡,异常的平淡。   她给人的印象正是如此。   与完全构筑起冰冷外壳,仿佛高岭之花的女生存在着微妙却决定性的区别。   真要说的话,应该算是很少有情绪波动的那一种人吧。   “你呢,不是说要加入社团吗?有感兴趣的吗?”   “……有,不过人家拒绝让我加入。”   “为什么!嗯?等等,该不会还是因为那件事吧。明明都跟你没关系!”   凛很快就反应过来,愤愤不平的说道。   那件事。   具体是指上半年发生的一起校园事故。   说起来,也跟她有点关系。   因为那两个学生出事的时候,她就在现场。   没错。   出事的学生就是当初慎二与弗兰切斯卡相遇时,惨遭后者魔性魅力洗脑的男同学。   其实那一天放学后,凛鼓起勇气找到了樱,从她口中得知慎二的身份并决定找慎二帮忙,解除那两个男同学的精神暗示,可是在去间桐老宅的路上,经过商店街时被自动人偶袭击,之后因为父亲去世这一重大变故,请了一个月的假。   等回到学校后才知道那两个学生的家长投诉学校,也不知道是谁多嘴,提到了对方与她还有樱之间的纠纷,于是就开始闹腾,但远坂家和间桐家作为御三家,都不是寻常家庭可撼动的存在。   很快,这件事就被压了下去。   那两个男同学经过冬木教会的神父出手,算是摆脱了精神暗示,只不过好像留下了某种心理阴影,变得没法继续在八代台上学,最后无奈转学。   本来事情到这就算结束了。   可是不知怎么的,也许是樱迟迟没有融入新环境,再加上这一事件的不良影响,导致周围人将她完全孤立。   甚至有人开始传播‘不要靠近她否则会变成傻瓜’之类的恶作剧谣言。   于是,直到现在她没有交到一个朋友。   但也没人敢欺负她。   大家都把她当成一个透明人。   她自己,似乎也接受了这一现实。   “放心好了,樱。等你升上初中,一定能交到朋友。”   对于目前的现状,凛也没什么好办法。   “……”   樱没有出声打断对方对未来的美好期望。   她其实并不孤单。   姐……远坂同学总是找借口往身边凑,还有哥哥。   虽然不在一个学校,时常见不到人,感觉比大人还忙碌。   见了面也说不上几句话,态度也不算好。   但是,他却记得自己的生日,还送了生日礼物并让女仆准备了蛋糕。   最让樱难以忘怀的。   不是蛋糕香甜的气味,而是当时匆忙离去的哥哥的表情。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只是,每次想到时,总会忍不住露出笑容。   “对了,樱。”   忽的,凛想到了什么,瞅了周围一眼,小声说道:   “这个月你搬回来跟我和母亲一块住吧。”   “……!”   听到‘妈妈’这个词,樱那平淡的表情终于有了较为明显的变化。   但那绝对称不上‘善意’。   “对不起远坂同学,我在家里住的很好。”   一向内向的少女少见地用生硬的语气说道。   “你还是无法原谅他们吗?父亲已经去世了,现在只有我和母亲,还有你了。”   凛的情绪也低落起来。   “我知道有那个家伙在,你在间桐家不会受欺负,但是母亲嘴上不说,其实她也很想念你,还有就是……我和母亲要搬到禅城老家去了,去学校是坐电车去,我们年级本来就不一样,这下连上学放学都没办法一起了。”   “所以我想你能跟我一起搬到禅城住一段时间,等那件事过去了,我们再重新搬回来,到时候你还可以回间桐家。”   听完凛的表白,樱心里充满了复杂。   离开远坂家不过才一年。   要说不想家,不想念父母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本该被怨恨的父亲,在半年前也为了保护她们而死。   连寄予恶意的对象都没了。   她又该去怨恨谁?   母亲吗?   不。   在搬离远坂家的前一晚,怀抱着自己默默哭泣的母亲,绝不是应该被怨恨的对象。   幼小的思想,无法得出最满意的答案。   樱因为凛的这番话而陷入心里挣扎。   很快,班车到站了。   间桐老宅和远坂邸在同一个方向,凛要回家的话,还得经过间桐老宅所在的坡道,   不过班车没法到那么远,只能停在位于深山町住宅区交接点的——商店街的车站。   两人各怀心思,下车后都不说话了。   樱在犹豫。   犹豫要不要跟哥哥还有爷爷说。   这件事肯定要事先征得‘家人’的同意。   但,万一被拒绝了怎么办?   不,拒绝还是小事。   她担心惹新的家人生气。   “嗯?真稀奇,你们什么时候混到一块去了?”   忽的,一个声音插入到只属于她们的空气当中。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坡道半途,一个明明是同龄人,却笼罩着与年龄不符的氛围的矮小身影手插着口袋站在那儿。   端正的五官因为个人习惯吊着眼角,给人以俯视感的目光,加上时不时微皱的眉头,任谁都会觉得这人极为不好相处,哪怕下一刻生气,口吐恶意之言也丝毫不奇怪。   “哥哥?”   樱眨了眨眼睛,叫出了对方身份。   “是你啊。有什么稀奇的,我和樱本就是姐妹,呆在一起再正常不过了,你有什么意见就尽管说来听听。”   一看到慎二,凛不知为何就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忍不住出言挑衅。   不过慎二毫无应战的兴致。   “有个伴也好,最近不太安全,你们呆一起我也放心一些。”   “哥哥现在要出门吗?”   “嗯,有点事,晚饭就不回来吃了。”   称呼什么的,慎二已经懒得纠正了。   虽说不想被对方唤起过去骸骨般本该埋葬的过去,但樱有的时候异常死脑筋。   “喂,我想接樱回去住一段时间。”   在慎二准备走人的时候,凛突然出声。   慎二诧异望去,发现她正紧咬着下唇,死盯看着自己的手背。   确切地说。   是那三道红色圣痕组成的令咒。   凛不是很了解圣杯战争的规则,她只知道那是连心目中最完美、最强大的父亲都要全力以赴的战场。   如今,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居然和父亲一样被选中。   以同龄人的身份,站在父亲的对立面。   单单这一点就已经超越了她太多太多。   但现在不少计较这些的时候,既然知道对方被选中了,那么间桐家、樱被卷入这场斗争漩涡的概率就会大幅度提升,要她什么也不做,只当个局外人暗自祈祷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了,这件事由我来跟爷爷说。樱,回去准备东西,明天我会联系葵阿姨来接你。”   捕捉到对方那隐隐透着哀求的眼神,慎二也没故意为难,直接就同意了。   远坂凛能想到的,他没道理想不到。   虽说他不打算在战争期间把据点安置在间桐老宅,但敌人不会这么想。   所以保险起见,还是把樱交给远坂葵照顾最为妥当。   然后家里的女佣也要暂时遣散。   完全封锁间桐老宅,以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   凛可不管这么多,一听慎二答应下来,兴奋得搂住樱大声欢呼。   “太紧了,远坂同学。”   被搂住的当事人发出微弱的抗议声。   话虽如此,她的样子看上去反而轻松了不少,像是卸下了什么心理负担。 第22章.就算是神,我也召给你看   抛下嬉闹的姐妹俩,慎二找了个没人的地儿,通过【妖精的回廊】来到数千公尺高空的飞艇内侧。   与半年前相比,飞艇的外表变化不大。   变化最大,是内部。   原先属于弗兰切斯卡的那间充满粉红气息的超大寝室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异端的工房。   地上铺着昂贵柔软的红色地毯,极具历史气息的书柜、圆桌以及堆在桌上画满各种公式符号的纸张,银制蒸馏器冒出七彩热气,旧式显微镜、望远镜、中世纪各时代想象中的地图与地球仪毫不吝惜的陈列出来。   一旁还摆放着属于这个年代的老旧款式电脑,不过只是外表老旧而已,内部经过阿特拉斯院的技师调整,性能得到大大增强。   桌后除了椅子,还有一小间被隔离出来,用于禅定冥想的静室。   而在房间的另一端,是更偏向于公共化的设计。   几张真皮沙发组成‘凹’形,面朝着完全嵌入整面墙壁的超大荧屏。   左手边是与漆黑屏幕相反,绝对透明,足以清晰捕捉碧蓝苍穹的每一处细节的落地窗。   稍微靠后一点的角落设有连接着厨房的吧台和餐桌。   对魔术师而言,工房就相当于科学家的实验室,收藏家的秘库。   但慎二和弗兰切斯卡一样,比起那些‘传统’,更重视工房带给自己的舒适度和实用性。   科技、魔术。   只要有用,什么都行。   “——黑子,人呢。”   踩着柔软得仿佛脚踝都要陷进去的地毯,慎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起头大声喊道。   “有何吩咐,我**的主人。”   一名身穿黑白蕾丝女仆装的女性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端着盛满刚调制好的热饮的餐盘。   她看起来在二十岁后半。   是女人最具魅力的年龄段。   一头乌黑长发如贵妇般盘在脑后,精巧的鼻梁上搭着一副橙边眼镜。   尽管笑语嫣然,语调恭敬,但言辞里好像混入了什么违和的词汇。   “利用自我暗示让自己将不好听的脏话当成敬语,就为了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明明毫无意义,却还乐此不疲,看来平时给你的工作量还是太少了。”   慎二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自然是人偶·苍崎橙子。   不过现在,是他的使魔。   有个得力手下,尤其是除了战斗样样精通的超级人才真是方便极了。   这大半年不知道帮了他多少忙。   尤其是这艘飞艇的整修和改造。   他只需要搞来资金,剩下的,苍崎黑子会把一切办得妥妥当当的。   不过由于本人还保持着原来的性格,经常想方设法钻令咒的漏洞,对他进行‘报复’。   “以后再说一句脏话,你身上的衣服就换成情趣内衣好了,正好我觉得你现在的裙子还是太长了。”   慎二颇为嫌弃的看了她身上女仆装。   这个年代还是太守旧了,一点没有未来二十年后的趣味。   那些年轻人可是能把任何衣服的潜在价值开发得淋漓尽致。   再反观苍崎黑子选择的这套。   除了束腰设计,凸显出上半身的曲线。   下半部裙摆都快要贴地了。   不过毕竟现在是这个年龄,慎二也没那方面的兴趣,很快就揭过了这一茬。   “召唤仪式准备得怎么样了?”   “……基本调整完毕,回路运转正常,随时可以进行召唤,不过我建议您推迟到晚上六点,或许您从不在意,但那确实是您的魔力波长最活跃的时间。”   女仆有些不情愿的答道。   明明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恨不得他做什么都失败,但身体却在忠实履行女仆的义务。   “你办事我放心。”   慎二露出气人的笑脸。   女仆小姐的身体都开始忍不住颤抖了。   恐怕谁也想象不到,那个无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仿佛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她的冠位人偶使竟会如此露骨的失态。   跳下沙发,慎二走到唯一一面没有任何装饰的墙壁,打了个响指。   只见墙壁浮现出代表封印的术式符文。   紧接着,一条裂缝从中延展、扩大。   一个通道入口继而成形。   不过虽说是通道,但也没有多长的走廊。   没两步路,便是一间完全封闭式的环状密室。   没错,这是再现了橙子当初对付他和弗兰切斯卡时所打造的祭坛。   卢恩符文是北欧至高大神献祭眼睛换来的‘神秘’。   因此,卢恩符文本也是献祭的魔术。   用于仪式再合适不过。   布置场地的人是苍崎黑子。   在知识量上,她不如现在活跃在外的本体。   因为少活了一世。   但也不需要和原来那个祭坛完全相同。   慎二环视四周。   墙上、地上,弥漫着如血管般诡异蠕动的纹路。   每一条都有手臂粗。   可怖的魔力流淌于其中,哪怕只是一丁点,都是胜过寻常魔术师十倍。   这不是真以太,只是纯粹的高质量的灵脉魔力。   慎二曾在弗兰切斯卡的笔记中发现她在上一次圣杯战争期间‘偷’走了构成整个大圣杯的一部分魔术回路,不知道转移到了哪去。   而他在深入圆藏山下龙穴,进行一次实地考察后,也确证了这件事。   大圣杯是爱因兹贝伦初代圣女献身所化,换句话说,大圣杯就相当于那位圣女的肉体。   其魔术回路的存在意义是汲取土地魔力储存起来。   哪怕被盗走一部分,也不会削弱大圣杯的性能。   但,这个缺口将会成为大圣杯系统的‘漏洞’。   慎二利用这个漏洞,仿照弗兰切斯卡,将少量的魔术回路转移到飞艇上。   天空对应大地。   某种意义上,这些魔术回路并没有消失。   而是处于不同相位的相同位置上。   彼此间,仍存在着的联系。   慎二就通过飞艇上的大圣杯的魔术回路反过来干涉大圣杯的机能。   虽说无法颠覆现有的规则。   但在原有规则上插入一些新的规则,还是可以办到的。   “主人,这是您的圣遗物。”   女仆捧着一个盒子走上前来。   那是一个平淡无奇,不过巴掌大的木盒。   慎二接过来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残破的符文石。   石上刻画着的——   原初之卢恩。   过去、现在的魔术师们是这样称呼它的。   “主人,您是想召唤神灵吗?”   女仆小姐忍不住问道。   虽然慎二嘴上没说,但他的一系列布置都在指向这个惊人的结果。   时间,就是力量。   在神秘学当中,这一点是成立的。   神代的魔术是与现代不同次元的技术,也许能在某些方面做到并驾齐驱乃至超越,可是无法拉近层次上的差距。   其原因,就在于神。   神代的魔术某种意义上可称之为‘神术’。   那是为取悦神,为展现神之权威而存在的祭祀。   而非属于人类的智慧。   使用神代魔术,就相当于在挥舞神之权能的碎片。   试问,现代魔术拿什么来追赶?   一道天堑将人与人彻底划分开来。   众神已经结束了职责并从这世上消失。   从此身处不同的更高次元,作为虚无缥缈的神灵守望着这个世界……现在的定论就是这样。   主神们从人间消失,留下的只有一点残痕。   哪怕借助大圣杯的力量,想要唤起神灵也是不可能的。   他应该很清楚这点才对。   (因为是周六就双更下吧_(:з」∠)_) 第23章.你听过异闻带吗?   如果将‘幻想中的生物’定义为幻想种的话,神灵其实也是幻想种。   在神代,神就是神。   是活生生的神明。   而在现代,神是神灵。   是失去形体的过去式的存在。   与英灵相比,除了个体规格不同,似乎处境差不多?   但圣杯战争召唤的英灵,是境界记录带(Ghostliner)。   也就是俗称的‘从者’。   即是英灵本体资料的拷贝。   资料不可能凭空存在,它需要一个‘容器’,来承载资料并将其转换为‘从者’格式(模板)。   这个容器,由大圣杯提供。   在弗兰切斯卡的笔记上,将其称之为‘灵基’。   所有从者无论生前身份高低,力量强弱,赋予的灵基都是一样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平衡机制。   因此,慎二想要唤起神灵的举动可以说是比较不智的。   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神灵的力量也会被无限削弱,直到‘从者级灵基’可承载为止。   这样的话还不如召唤那些在世界范围内知名度首屈一指的神话大英雄,例如跨越十二道试炼,最终登顶神山,成为诸神一员的原·半神英雄赫拉克勒斯。   说白了还是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   慎二不明白这些吗?   不,他当然明白。   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就没有不会精打细算的。   粗神经的热血笨蛋、没有经济概念的人、懒得理会这些只图省事的人——这三种人不是死得最快的,但却是死得最多的。   “弗兰切斯卡的笔记是我给你的,从者召唤的术式机制你觉得我会不清楚。”   慎二用仿佛在看笨蛋的目光瞥了她一眼。   “灵基强度不够就强化——你以为我会这么想?虽然的确办得到,但再怎么‘灵基再临’,终究还是局限于英灵的范畴。”   与原先的从者级灵基相比,不过是多了个‘+’。   意义不大。   “所以,主人的对策是?”   话说到这份上,女仆小姐已经确信对方拥有意想不到的后招。   也就在这种时候,‘主人’才会叫得那么自然。   “你不是很精擅此道吗?你还问我?”   慎二故作诧异的问道。   “……”   女仆小姐眉头一动,基于女仆准则,她无法对‘主人’宣泄怒气,但在心里偷偷暗骂是可以的。   慎二想必也清楚,却偏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说这不是恶趣味,她是死也不信。   不过等等。   女仆小姐脑筋转得很快。   该说天才的灵光就是来得如此轻巧吗。   “投影?”   某个魔术术语脱口而出。   “我得承认,你的猜谜水平在我之上。”   慎二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主人是想利用投影机制,招来与神灵基本一致的‘分身’么。”   在看到慎二随意点了点头后,女仆小姐简直惊叹得无以复加。   这个想法谈不上多么天才,至少只要给她时间去想,她说不定能想出比这个更好的方案。   毕竟只要求‘具有一定可行性’的话,难度并不高。   但,设想和实际上确实能办到是两个概念。   更接近于‘啊啊,原来还能这样啊!’的范畴。   谈到分身,很多人会联想到‘分割’。   但实际上,投影出来的赝品、复制品,也是分身。   虽然是虚假的,可能只能存在一时。   不过谁说赝品敌不过真品?   “不需要使其实体化,再度升格为神明。而是以原有的信仰基础为‘本体’,模拟从者的生成,做出一个实体化的投影就行了。有我的真以太供应,确保投影体的稳定及神性成分不成问题。”   慎二没有继续卖关子,简单解释了下自己的计划。   听上去并不复杂。   因为他参考,并切实运用了一部分卡玛泰姬的技术。   “主人想要召唤哪一位神灵?”   女仆小姐好奇问道。   “本来是想召唤大神奥丁的,但是失败了。”   谈到这个,慎二有些无奈。   倒不是他的水平下滑了。   而是抑止力在刻意制止他。   就好像,他不是冲着神灵去的,而是想借机前往根源之涡。   让他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也有了些别的猜测。   “是抑止力么?”   “嗯。”   “哪一边的?”   “都有。”   “……太奇怪了。”   女仆小姐皱起眉头。   抑止力的存在对魔术师来说已是常识。   而抑止力又分两种,分别代表灵长类的意志和星球的意志。   虽说都是抑止力,但目的有着微妙的不同。   拿抵达根源这件事来说。   灵长类抑止力会阻止的原因是因为这是人类的时代,不需要其他东西存在。   星球抑制力会阻止的原因是因为可能将会对星球造成危害。   现代并非没有借用英灵和神灵之力的术式。   据女仆小姐所知,不说独尊神代魔术的彷徨海,光是时钟塔降灵科就有对外传授这种术式。   这些都不会令抑止力发动。   为何独独针对慎二?   “难道说,是方式的不同?”   女仆小姐嘀咕道。   抑止力只有本能没有智慧,它们不会理会慎二的目的是什么,只会根据他的行为本身做出反应。   换言之,抑止力认定慎二唤起神灵的方式有可能招致灾祸。   真要说起来,这个人也够奇怪的。   一身货真价实的真以太魔力,据他本人说这是妖精赋予的恩惠。   真以太也来自于【妖精境】。   虽说活跃于现代,但作为魔术师的生存形式更接近于神代魔术师。   他已经具备了成为神代魔术师的素养。   只不过现在还未曾与任何神灵签订契约罢了。   难不成,抑止力阻止他的原因是不想让他成为真正的神代魔术师?   ……嗯,这个可能性很大。   对于女仆小姐的猜测,慎二毫不知情。   他自顾自地往下说:   “过去的神灵无法唤起,所以我就换了一种思路。把目光对准了仍存续的神。现代已经没有神了,这是不可否认的,但这仅限于这个世界而已。”   “平行世界干涉么……可就算是平行世界,也不可能有现存的神。”   女仆言辞凿凿。   “没错,因为这是泛人类史决定了的既定事项,但泛人类史之外又如何?”   慎二先是赞同她的观点,接着话锋一转提出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问题。   “泛人类史之外……?”   女仆小姐慢慢睁大眼睛。   这是一个谁也不会关注的点。   因为即便是脱离表侧社会的魔术师也是活在泛人类史之内。   泛人类史之外与自身毫无干系。   既是毫无干系,又有谁会去在意?   大概只有宝石翁有那个闲心,也有那个能力会去做这种事。   但现在又多了一个。   那就是慎二。   “——犹如生命存在竞争,历史也有胜负。‘现在’乃是基于正确选择、正确繁荣的胜利者的历史。这被称为泛人类史。而基于错误选择、错误繁荣的失败者的历史。作为‘不需要之物’遭中断,甚至被平行世界论抛弃的‘走入死路的人类史’,这些,我叫它——‘异闻带(Lostbelt)’。”   慎二凝视着,抚摸着手里破旧的符文石。   这颗符文石就好比历史一样,是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早该被人遗忘,埋入无人知晓的大地深处与其同化的产物。   但是,当它被发现的时候。   它就不再是‘不存在’、‘毫无价值’的东西。   “我知道,没人会关注它,甚至认为它们并不存在,但是,当我注视到它们的时候,它们便存在。你猜,在那与泛人类史悖道而驰的世界,是否有神存在?”   “……应该,有吧。”   女仆小姐仍有些不确定。   但她的眼睛却在闪闪发光。   像是遇到了感兴趣的事情。   不,就是遇到了有趣的事情。   神,还是活在与现今历史截然不同的异史中的神。   以及这个与泛人类史截然不同的崭新世界观。   都非常对她的胃口。   因为她一直在做的就是这种事情。   挖掘残破之物将其完善。   另类的创造。   如同死者复生。   她曾被人痛骂过‘你以为自己是神吗?’。   但在如今的她看来,慎二的做法比自己夸张多了,也危险多了。   一不留神就会这个世界造成无法修复的巨大影响。   就好像那句话说的一样。   你在注视着深渊,深渊也在注视着你。   慎二现在在做的就是这种事。   女仆小姐隐隐有一种预感。   这次圣杯战争,可能将是一个开端。 第24章.强敌环绕,却一眼相中了他   德国某境。   那座城,埋葬于悠久的历史中。   冰雪覆盖的墙垛,冷意顺着窗沿渗入室内。   那是一个巨大的房间。   完美延续了中世纪风格,毫无花样的灰色墙壁及壁炉。   略显凌乱的头发,没刮干净的胡须。   怎么看都不修边幅的男人正坐在桌前,仔细阅览手提电脑的资料。   “切嗣,我听说圣遗物送到了。”   伴随着轻快的嗓音,爱丽丝菲尔走进房间。   她是一个难以根据外表判断年龄的女人。   乍看起来还没有到二十岁,年轻得足以称之为‘少女’。   但她身上的气质却十分成熟,有着风韵少妇的温顺贤淑,充满母性的光芒。   “嗯。”   卫宫切嗣从鼻腔发出沉闷的应答声,目光未曾离开眼前的电脑屏幕,用大拇指示意自己的左侧。   跳过空旷地带,在双人床的床脚脚放着一个约一点五公尺的黑色长柜。   一旁地上凌乱散落的绳索。   显然,他已经打开看过了。   “这就是那位骑士王生前持有的鞘吗?老爷爷到底是在哪儿找到的。”   爱丽丝菲尔好奇凑过去蹲下打开柜子。   望着内部精心编织的丝锦半包裹着的美丽之物,她不禁惊叹出声。   黄金质地,装饰着耀眼的蓝色珐琅,这样豪华的装备,与其说是武器还不如说是像王冠和笏杖这样显示贵人威严的宝物。雕刻在中间的刻印是失传已久的妖精文字,证明了这把剑鞘是非人类之手打造的工艺品。   “据说是康沃尔,不过真亏他能找来这么贵重的古董,用上了这个,想召唤出其他英灵都难。”   切嗣放下手里纸张,略感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他的语调很平静,仿佛有十足把握召唤出骑士王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爱丽丝菲尔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感到好笑似的调侃道:   “切嗣,你好像很不开心,是对老爷爷准备的圣遗物不满意吗?”   “不,作为圣遗物,这东西甚至是能够发挥出实战价值的武装,但是……我还是觉得那个王,不是我最想要的手牌,可以的话,Caster或者Assassin之类的更符合我的战术需求,再不济Berserker也可以。”   切嗣摇了摇头,神情中隐藏着极深的忧虑。   “我虽然不觉得自己是最强的,但既然要并肩作战,比起战力,信任度和配合才是优先度最高的考量。Saber是综合评价最好的职介,理性上我不仅不抗拒,甚至欢迎之至,可是就不能换个没那么多讲究的搭档吗?”   “……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是骑士的信仰,最理想的英雄,若是没有达到那种程度才显得奇怪。让骑士王作为Saber降临,绝对是王牌中的王牌,老爷爷将这个圣遗物交付给切嗣,也是相信你能够完美活用这份力量,不是吗?”   “对此我深感荣幸,但可惜的是我不是那种很少品尝失败的滋味所以会十分自信的男人。过来看看吧爱丽,这次的战争恕我直言,即使抽到了骑士王这张好牌,似乎也没多少优势可言。”   被自己丈夫的言语吸引,爱丽丝菲尔合上长柜,一脸好奇的走到他身后,双臂轻轻环抱着所爱之人的脖颈,目光投向桌上电脑屏幕的文档。   非手写的电子文本对生来就没出过城的爱丽丝菲尔来说阅读比较困难。   切嗣知道这点,他开始为妻子转述大致的内容。   “我在调查本届圣杯战争参与者这件事你是知道的,截至目前,仅仅确定三名御主的身份,分别是来自时钟塔的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波卢德,以及同组织的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圣堂教会的原代行者,现监督者之子言峰绮礼。”   他边说,边调出了各人的照片。   爱丽丝菲尔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埃尔梅罗还有阿尼姆斯菲亚,这俩个姓氏好像都是时钟塔十二君主家系?”   “对,不仅如此。这两人还都是当代在位的君主。前者是时钟塔首屈一指的神童,年仅二十多岁就继任【矿石科】君主,是降灵术和炼金术的专家,后者执掌【天体科】已有数十年之久,因为其一族久居山林,情报甚少,擅长的应该是偏向大仪式的天体运行类型的术式,不过也不好说,他们都是当代仅次于冠位的超一流魔术师,以我这种半吊子的水平去揣测他们的深度实在太狂妄了。”   卫宫切嗣眉头紧锁,语气和神态都出奇严肃。   “Lord(君主)……”   爱丽丝菲尔也陷入沉默。   她不曾接触过城堡外的魔术师,对于所谓的‘君主’的实力很难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但连切嗣都感到这么棘手,对方绝不是泛泛之辈。   “虽说圣杯战争的主力不是御主,但时钟塔的君主家系都是历史底蕴深厚的魔道大族,作为其领袖,身家和眼界都注定他们不会召唤普通的英灵,尤其是双方互相知道有君主参赛的情况下,即使只是为了面子,他们也会拿出十足的干劲吧?”   切嗣继续分析道。   时钟塔也不是铁板一块,不如说内部斗争之激烈简直不像个学府该有的氛围。   埃尔梅罗和阿尼姆斯菲亚虽然同属贵族派,但越是这样,越不能输。   这不仅仅是关乎尊严,更关乎利益。   “这件事都用不着调查,稍微竖起耳朵就能听到时钟塔内部的流言,说是那位神童早在几个月前就再认真备战,收集到手的圣遗物没有五十也是三十,但始终没有一个满意的,后来好像是从【天体科】得到了什么情报,直到半个月前才偃旗息鼓,想必是找到了自认为足以匹敌甚至超越【天体科】君主的圣遗物吧。”   “但最令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有报告称马里斯比利已经召唤出了从者。三天前的伦敦机场,有人看到他身边跟着一个褐肤、东亚人种的年轻男性,浑身缠绕着奇怪的气息,我完全有理由怀疑这就是他召唤出的从者,只可惜没有拍下照片。”   “……东亚人种加上褐色皮肤,看来是中东、埃及、印度的英雄。”   爱丽丝菲尔沉吟道。   “我也是这么推测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变成这样,或者伪装的宝具,在未正式接触前不能轻易做出断言,不然会影响战术思想,任何可能性都要考虑进去。”   切嗣眼中闪烁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冷酷。   这个时候的他不再是谁的丈夫,而是一名战士。   排除一切不利因素,计算出通往胜利的最快途径。   然后,将圣杯拿到手,到时自己的愿望就能……   “诶对了,这个言峰绮礼是什么人?”   爱丽丝菲尔看着这样的切嗣无奈的露出苦笑,但又不能出言指责什么,于是聪明地转移话题,用手指指了指其中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的男性。   肉眼可见的锻炼有素的体格身板,干练的短发和严肃的表情。   但是,错觉吗。   她总感觉这个人的眼神,很空洞。   与切嗣有时候很像。   “言峰绮礼,明明是神职人员却转投魔术协会,三年前拜入远坂时臣门下学习魔术,后被证实拥有令咒,与其师分道扬镳。虽然涉猎魔术领域很多,但值得称道的只有治愈魔术,整体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   切嗣语气顿了顿,用阴郁的目光凝视着屏幕上某张照片上的神父。   “这是个不比阿奇波卢德、阿尼姆斯菲亚逊色甚至某种意义上更危险的敌人,我有着这种预感。”   谁都好,绝对不能让这个人得到圣杯。   否则,圣杯一定会被其错误的生存方式引导到人们所不希望发生的方向。   ……没错。   这个人也许力量上不及那两位地位显赫的君主。   在他们眼里,言峰绮礼可能只是一个稍微有些本事的对手。   但对于他而言,这是一个特殊的敌人。   一个必须要阻止、打倒的敌人。   (因为是周末,就多加一更吧_(:з」∠)_) 第25章.身披苍银的女王   就结果而言,韦伯·维尔维特已经成功了一半。   将那个瞧不起自己的导师辛辛苦苦收集的圣遗物之一盗走不说,还非常顺利地抵达战场一角潜伏于暗中。   虽然召唤用的仪式阵简陋得不像样,连祭礼之血都是取自家禽,导致附近流传起不利于自己名誉的谣言,不过这都是次要的,既然已被圣杯认可,赋予了令咒,召唤就不可能失败。   更何况还有重中之重的圣遗物在手。   夜色笼罩的深山小镇林间。   与常人印象中发育过快的十九岁欧洲白人完全相反,韦伯那既纤细又矮小的身影绕着空地边缘行走。   足迹、烧瓶里的家禽之血构筑起魔术阵。   嘴里喃喃念叨着,仿佛对万象之诅咒、对自身之祝词般的祷文。   感受着随着情绪膨胀开来的某种力量在体内不可视的魔术回路中激荡,韦伯强忍着恶寒与痛苦,露出少年人特有的自信笑脸。   “成功了!”   剩下的一半,将在此刻达成。   虽是借助大圣杯之力,但连时钟塔高高在上的精英导师们都不曾办到的事情,如此显现于己手。   韦伯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尤其当那个壮阔,宛如山一般,散发着压倒性存在感的人影随着风暴辉光一头撞入现实世界的霸者映入眼帘那一瞬间,他不但加深了对魔术的向往,更是有一种三观粉碎的震撼。   这就是英灵。   不,从者吗?   只要对上视线就能明白。   英灵。   从者。   根本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那是人类绝对没办法应对,凌驾于幻想之上的尊贵之物。   “小子,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几近实质化的气魄以言语形式迎面压来。   韦伯一边暗叹导师错过了一张好牌,一边努力维持御主的形象,深吸了口气,张口——   ……   凯悦酒店最高层。   可说是冬木市最豪华的房间,无处不彰显着凡人眼中恶俗的金钱价值观。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合适的落脚处,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波卢德实在不想委屈自己。   但,这种贵族式思想,在那个出现的时候便被无情击碎。   从落地窗洒落的夜空的月光,仿佛都染上一层光辉之色。   仅仅只是存在于此就改变了空间的氛围。   咔嚓、咔嚓……   纤薄的黄金之甲发出宛如宝石般华美之音。   白发的男人走出仪式阵。   尖锐眼神扫了一圈,定格于肯尼斯身上。   “Lancer,迦尔纳。遵从召唤而来,虽说多余,不过出于谨慎还是问一下,你是我的Master吗?”   清泉般冷冽的嗓音让肯尼斯迅速调整好了情绪,瞟了眼身侧仍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娇艳美人。   他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负责魔力供应不在作为令咒持有者的自己身上,而是连接着未婚妻索拉.娜泽莱.索菲亚莉。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将不可能扭转成可能,乃至化作事实,这才是天才存在的意义。   尤其是当得知某位同阶层的前辈也要参战的情况下,做再多的准备都不过分。   真要说的话,眼前的从者也是其中之一。   “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波卢德,这是你接下来所效忠的御主之名。好好向特地将你召唤出来的我展现你的力量吧,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是足以配得上你我身份,值得全力以赴的强敌,向我起誓Lancer,你会为我夺下圣杯。”   肯尼斯眼瞳中充斥着强烈的力量。   自被冠以神童之日起,他的人生便不存在败北的可能。   成功、荣耀、欢呼——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无需喜悦,无需满足。   平淡接受即可。   但。   在这次的圣杯战争中,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可能会输。   这是多么新奇的体验。   肯尼斯不但不排斥,反而欣然接受。   倘若此乃人生对自己发起的挑战,过去无数次被征服的失败发起的不甘呐喊。   那便接受吧。   然后,堂而皇之的击碎。   为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波卢德平淡无奇的历史中添上一道不一样的光彩。   “……”   看着这样的Master,迦尔纳笑了。   “如果这是你的期望,。那我便不能令你失望。”   那是无畏、纯粹的笑容。   在神话中以施舍的英雄存在的太阳神之子,永远是人们可以相信,付诸信任的至臻之光。   忽然——   他猛地身体一震。   那是肌肉神经的本能反射。   意识到这点的迦尔纳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头。   循着打磨至极限的第六感官,将目光透过落地窗,望向那片他并不知道的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无暇皎洁的夜空。   与此同时。   在深山町另一条通往郊外的僻静小路上。   白衣着身,褐肤的青年也突然驻足,抬起头。   像他这样做的还有很多。   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是从者之身的英灵。   也只有英灵。   才能感受到那与英灵相似,却又凌驾于英灵之上的存在现界的气息。   姑且,将其称之为‘神气’吧。   无色的重压正在肆意蹂躏着夜空。   吱嘎、吱嘎……   超越五感之外的声响在视线之外的结界里回荡着。   一分钟,还是更短?   结界便会崩溃啊。   不如说,承受了更高次元的力量冲击,哪怕只是余波,还能勉强支撑到现在简直是一个奇迹。   只要是魔术师,看一眼就能理解其中的技术含量。   但凭他们的知识,根本看不穿究竟运用了多少种多少精密、高超的技艺。   然而,出自于当世最高位魔术师之手的结界将要崩溃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漂泊于数千米高空的飞艇内部,也如外界一般乱成一团。   甚至更加惨烈。   苍崎黑子,也就是女仆小姐,已经早早退到了房间边缘。   即便如此,她也感觉到皮肤刺痛。   空气中弥漫着的大源魔力,浓烈得如同岩浆。   光是吸入,便灼伤肺腑。   就连她经过初步适应了真以太改造的躯体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寻常魔术师。   这间并不宽敞的封闭之室此时此刻,完全化为连接神话与现实、世界与异界的狭缝之祭坛。   真以太构成的风暴高速旋转,如钻头一般于仪式阵中央的激荡。   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片空间的秩序已被更替,变成与固有结界似是而非的异境。   矮小,却不容忽视的身影像是扎根似的,一动不动站在仪式阵的边缘。   他那双神异的眸子迸射出魔性之光,不是仿佛,而是的的确确穿透了岚之壁,窥视到最内侧的扭曲。   “宣告——”   没有征兆,庄严的箴言响起。   “汝身在我之下,托付吾之命运于汝之剑。”   “既非善行,亦非恶行。”   “偏离人理轨迹,被舍弃的事象侧颜。”   “缠绕汝三大之言灵,自无序之史降下辉貌吧,森罗万象的方舟支配者。”   受神秘加持的指令被空间接纳,同时也传达到了另一边。   视界里的世界,逐渐蒙上一层雪白。   直入骨髓的冷意弥漫开来,风暴不知何时平息了。   美丽而又深邃的冰雾之上浮现出无温度的炎。   此乃冰焰。   在那冰雾缭绕,光影轮转的中央。   身披苍银的女王就此降临。 第26章.到底是斯卡哈,还是斯卡蒂?   下雪了。   细小,微尘般的冰粒飘零洒落,仅仅一夜就将冬木市变成名副其实的‘冬之城’。   看到这样的结果,女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总算像点样子了,再加把劲,就算是泛人类史的无趣大地,不是也能绽放出耀眼的光彩么。”   “你难道就没想过你这样会给人添多少麻烦吗?”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慎二无奈道。   十一月已经是冬天了,冬天的冬木市对畏寒体质的人来说就是灾难的代名词,偏偏还下雪了,尽管温度没有一口气降得太厉害,可那一层皑皑白雪,着实让人看着就冻得慌。   罪魁祸首,正是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   紫色偏红的艳丽长发就这么顺其自然如瀑倾泻。   红玉般的眼瞳熠熠生辉,那个充满包容力的温柔目光,与其说是作为母亲的关怀,不如说是作为神的宽恕,也或许两者都有?   堪称黄金比例的身材包裹着与发色相应,颇具古风的露肩修身礼裙完美勾勒出女性梦寐以求的曲线,那份美已抵至神秘的领域。奇怪的是,明明是如此性感的装扮却丝毫感觉不到**、妖艳的感觉,仿佛在她身上根本不存在那种庸俗的概念。   浑身缠绕着的气息犹如覆盖大地的冰雪所倒映之光。   耀眼得充满虚幻感。   给人一种极为遥远的缥缈的印象。   如同冰雪雕刻的高岭之花,当太阳升起便会消融……   “仅仅少许苦难便能换来我的宠爱,吾子啊,你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才是。”   女人微笑着。   她是真心的,不带一点私欲。   即使是自己毫无关联的世界,当染上自己的色彩后也会大度接纳,赋予平等的慈爱。   尽管这只是她的本质的一部分,但这也是她作为女神的真实一面。   是君临于死之冰雪的异闻带女王,将北欧末路延续三千年之久的支配者。   斯卡哈=斯卡蒂。   “只可惜是以投影的方式降临,变得稍微像一个神灵了,不然我还可以做到更多,比如把冰雪的恩惠扩散至整个岛,彻底将这座岛纳入神的怀抱,这样一来,这个世界多少也会对我这个不速之客改观一些吧。”   宛如紫罗兰一般娇艳的女王的笑容多了点别的意味。   她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尽管极为短暂,但确实受到某种意志的‘热烈欢迎’。   明明不打算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却遭到这样无礼对待。   自认为遵守了礼数的女神大人会感到不满也是在所难免的吧。   “为自己创造主场优势这点我不反对,但千万别忘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慎二平静提醒道。   “大圣杯的净化对吧?已经呈上过的进言没有重复第二次的必要,对我的贤明吾子啊你应该报以百分之百的信任,即便现在如幻影般的我,要清理那些的尘埃也只是雕一朵冰花的程度。说起来,这个时节还有售卖那个……嗯,冰淇淋吗?”   不得不承认,斯卡蒂言行举止散发的从容不迫的确十分可靠,但这份姿态很快就出现了破绽。   慎二有些无言的对上对方故作镇定的目光。   “……那种东西你自己不能做吗?”   “人类的渺小之物能够引起神的注意乃是命运眷顾。”   女神大人悠悠道。   反过来说就是她的职责是品味,然后给予赏赐,而非去掩盖凡人的光芒。   “一个冰淇淋真亏你能说得那么高尚,算了,我会让黑子去做的,虽说我们之间不是从者与御主的关系,但好歹把‘吾子’的称呼变一下吧?”   慎二转头冲不远处待命的女仆小姐摆了摆手,待女仆小姐跑去厨房,他顺势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是不可能的。”   斯卡蒂干脆拒绝的。   “神与人的关系是承接着与许愿者的关系,你将我召唤出来,是对我的许愿,而我应许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便是我的祭司,是汇聚我之宠爱于一身的爱子。”   “不是也有门徒之类的说法吗?”   慎二有些不甘心。   “那是别的神的观念,与我无关,我是北欧之母,所有的生命都是我的孩子,虽说是冰雪,但确实燃烧着的,那个火焰无需质疑,正是斯卡哈=斯卡蒂的伟大之爱。如何,感动了吧?哭出来也不要紧,唔嗯,看着你的年龄份上,赐予拥抱倒也不是不行。”   说到最后,斯卡蒂显得颇为犹豫。   “够了,女王陛下。该来整理下情况了。”   慎二拍了拍手,算是强行结束这一话题。   “现在圣杯战争算是正式开始了,我们的目标不用说,除了圣杯再无其他。而其他御主,已有五位露面,从者身份姑且能确定两位,在分析从者身份这方面我的经验不足,需要你的帮忙。”   “借助神的睿智吗?最优之选。”   “来看看这个吧。”   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了下。   镶嵌在整个墙面上的大荧屏亮了起来。   诸多视角对应的画面总共被分割成五块。   背景各不相同。   有的是在城市,有的是在郊外森林。   这些都是观测时顺带截下来,归类到重点情报的静态图片。   出现在图片里的人物,都是些极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具有高认知度特征的‘怪人’。   “泛人类史的人类的崭新智慧结合不同于神代的魔术系统,竟能将神之眼模仿到这种程度,值得夸耀。”   斯卡蒂没有太关注屏幕上的画面,而是含笑环顾周围。   那双红玉般的瞳孔,也许一瞬间就把这艘飞艇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   甚至,包括每件事物包含的历史……只要她愿意,追溯过去未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没有那个必要,这艘飞艇作为御座已经够格了,知道这点就够了。   毕竟,御座最大的价值,就是作为王的装饰品。   “唔嗯……都是些了不起的英雄啊,泛人类史的英灵么,他们的存在便是繁荣的证明,吾之世界可找不出这样的英雄。不过抛开这些不论,其中三人的气质让我想到了跟随我身畔的爱女们。”   终于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的女神大人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潜入梦中狭缝,与我建立起沟通的你没有见过她们所以并不知道。她们是大神奥丁制作的原初的女武神瓦尔基里,事实上这个世界的现代,说不定还残留着她们的身影。”   “你是说,这里面有三人是半神英雄?”   慎二没有因为女神大人的话感到恐慌,脸上甚至找不到一丝严肃。   仿佛在进行玩闹性质的猜谜游戏。   他的兴致仅此而已。   “对,那个、那个、还有那个。”   斯卡蒂指了指右上角、右下角、还有中间的图片。   右上角对应白发的便服男人。   右下角对应褐色皮肤的白衣青年。   中间是金发的男装丽人。   不知是巧合,还是都报以谨慎的态度,三人并没有显露属于英灵的武装。   “最后那个大概不是半神,但绝对不是寻常的英灵,她同样给我一种熟悉的印象。并非是和本人打过照面,而是接触过某种相似之物……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斯卡蒂沉吟了一会儿,解释说。   “她是骑士王,红龙之化身,你觉得熟悉大概是因为她的体内流淌着龙之因子。除了她,旁边那个大胡子的壮汉据说流淌着宙斯血脉的马其顿之王,被后人推举为欧洲四大军神之首,不过虽说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但想战胜女王陛下你还是差远了。”   慎二直言道。   从他在【无限游戏】得到的情报显示,这位骑士王可谓是‘风头无两’,连续参加两届圣杯战争,虽然都没得到圣杯,但都存活到了最后。   作为敌人来讲,与其说是棘手,不如说是难缠。   诸多从者里,就只有她的登场是最不值得惊讶。   倒是其他人。   和情报有了出入。   是因为远坂时臣提前去世导致的蝴蝶效应吗?   爱因兹贝伦组合、韦伯·维尔维特与Rider的组合没有变化,其他都变了。   那位取代远坂家参战的【天体科】君主且不论,肯尼斯、言峰绮礼召唤的从者不但人选变了,似乎连职介也变了。   通过改进的特殊魔力捕捉装置,能够像热感扫描一样,大致观测到灵体化状态的从者的形体。   虽然看不清面貌,但光看体格就知道言峰绮礼身边跟着的从者,是Assassin的可能性极低。   肯尼斯那边,倒是不介意让从者保持实体化。   毕竟耗费的不是自己的魔力,而且还能起到引战作用。   作为君主,他有足够的自信和实力迎接一切挑战。   “——有趣。”   闻言,斯卡蒂唇边绽放出愉悦的笑容。   “龙还有王,让我想到一个魔剑的持有者,也是与龙有剪不断的因缘,霉运缠身之人。仅有一腔热血的征服帝且不论,这位圣剑使的有趣程度不及另外两位,之前没太上心,刚刚稍微动用了下符文,果然,占卜显示的结果指向了亚洲的古老文明,灼热的太阳及耀眼的雷光,还有不知其缘由的阴影,这场故弄玄虚的秽宴倒是挺能折腾的嘛。”   “两个半神、骑士王、征服王,还有不知名的壮汉,未曾现身的一骑,以及……以神灵之身降下尘世的Caster·斯卡哈=斯卡蒂,感觉这个冬木市,有些过于狭窄了。”   慎二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这片大地,轻声感叹着。   在他的眼瞳中,仿佛映照出与冰雪之城相反,烈火燃烧的废墟。   (感谢关于呆毛是红龙而非白龙的指正,已修改) 第27章.又死了个‘御主’   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慎二回到间桐老宅。   他没有带上斯卡蒂,尽管双方名义上是御主和从者的关系。   但掌控冰雪的异闻带女王难以离开飞艇也是不争的事实。   斯卡蒂不具备从者应有的灵基,她存在的根据是位于泛人类史外的异闻带的自己,那个活生生的神。   现在的她就好像是本体做的一个梦。   梦中的自己。   虚幻的神灵。   作为‘投影仪’发挥作用的是飞艇内部的召唤仪式场。   由大圣杯的部分魔术回路组成,因此具备‘召唤’的机能。   斯卡蒂只有在飞艇上才能毫无顾忌挥泄神的权柄,离开这个范围,就会像以前的间桐家一样变得‘水土不服’,全力战斗倒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从者之间的战斗是互相削弱对方的魔力,随便陷入到这种模式的战斗中,打完一场直接消失都不奇怪。   这也算是连带着吸收了投影魔术的不安定的缺点吧。   不过这种情况,慎二早就预想到了。   他的目的在于借助神灵的力量净化大圣杯,同时,也需要防止其做出些奇怪的事情,神的力量对于这个时代还是太危险了。   从弗兰切斯卡、苍崎橙子手里夺取的这艘天空工房不仅是斯卡蒂得以存在的基础,也是一道无形的拘束。   当然,他没有打算将净化后的圣杯拱手让人。   这不符合自身利益。   “爷爷,听说你找我有事?”   穿过幽暗的玄关,慎二在这栋老宅的深处见到了名义上的爷爷,实际上存活五世纪之久的老魔术师。   纵观过往事迹,倘若没有被卷入大圣杯的争端,或是稍微幸运一些的话,名为‘玛奇里·佐尔根’的魔术师升上英灵座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如果’是为不幸而诞生的诅咒。   是命运对世人的嘲讽。   作为证据之一——   披着松垮和服的老人于几近实质化的黑暗中睁开双眸。   比腐朽的外表更有精神,仿佛在发光一般的双眸注视着面前的孙子。   “……太大意了,居然没让从者跟在身边。别以为所有御主和从者都会遵守所谓的规则,毫无怜悯之心,将平民视为食粮的恶灵并非没有先例,你既然参加了圣杯战争,就应该做好相应的觉悟。”   “您说的是。”   慎二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他没有过于展现自己的实力。   在老魔术师眼中,他仍是那个魔道之路上蹒跚学步的婴孩。   “……说实话,老朽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早就被圣杯选中了,难道这一届的御主已经稀缺到这种份上了。”   老魔术师叹了口气,毫不遮掩心中疑惑。   圣杯挑选御主是有自己一套标准的,首先是御三家优先,其次是拥有执念的魔术师,如果这两种人加一块都凑不齐就会放低门槛,将令咒赋予那些具备魔道资质的普通人。   他们虽然不如魔术师偏执,但是人就会有欲望,有想要实现的愿望,这就够了。   圣杯需要的正是这种人。   经过大半年的精心教导,慎二的魔术水平进步极快,放在时钟塔里已经能跳过为期五年课程的【全体基础】,直接进入某一科系深造。   被大圣杯选中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是在大半年前被选中。   意味着在大圣杯的眼中,间桐慎二和别的参赛者没有区别,是一个合格的魔术师。   他才七岁啊。   这也是妖精的恩惠吗?   偷走平庸的才能,换来只有妖精、精灵之属才能拥有的力量。   可这只是表象之中的本质。   而非本质之中的本质。   如果硬要追根究底的话,除了‘未来’之外大概再无其他合适的答案了。   人生。   ……对。   真正的‘妖精的恩惠’其实是……奇迹的未来吧?   “老朽有点事要离开这个国家几天,希望到时回来,看到的不是你的尸骨。”   脏砚闭上眼睛,似乎失去了聊天的兴致。   “离开?”   慎二诧异。   虽说也许在老魔术师看来,他的‘意外’参战根本没有赢的可能性,但也不至于就这样把他扔在冬木市一旁不管吧?   “没办法,你的那个笨蛋叔叔死了,虽说放着不管也行,但听说好像牵扯到了当地家系,鹤野无法处理,只能老朽出马了。”   老魔术师的语调充满厌恶和对不肖子孙的愤慨。   “真是莫大的讽刺呐,拥有勉强够格的魔道才能却不愿背负间桐的传承,跑去当个记者像闻风而动的老鼠一样满世界乱跑,一年到头见不到一次,回来也是跑去见他的青梅竹马,可惜人家已经嫁人了不说,这回甚至连命都丢在了外面。”   “听说是在美利坚那边,卷入当地魔术师和外来势力两方争斗中,舍命保护了某个女孩,结果就真的死了,这次与其说是去给他收尸,不如说是去给他干的蠢事擦屁股。他惹到的那个势力可谓是魔术界的垃圾聚集地,连魔术协会都拿他们没办法,更何况还落人话柄,这一次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   慎二眉头一挑。   这个消息的确有些惊人。   那个便宜叔叔他不熟,就像脏砚说的那样,基本上跟家里断了联系。   可根据过去收集的情报显示,本届御主名单有他的名字。   最近半年没见其人回来,慎二还有些奇怪。   没曾想,居然在大洋彼岸发生了这种事。   这是泛人类史的分支的细微区别吗?还是说,也是他造成的蝴蝶效应之一?   “这次参赛的御主可不简单,光是已经确定的几个就够让人头疼的了,事实证明老朽放弃这一届圣杯战争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回想起因为孙子参赛而特地调查的结果,脏砚不由深感庆幸。   两名时钟塔的君主,爱因兹贝伦招揽的魔术师杀手,现任监督者之子言峰绮礼。   即使王对王,将对将。   他也没有十足把握正面战胜任何一人。   “你被圣杯选中,虽说有些过早,但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你可以通过这次战争积累足够的经验,等到下一届圣杯战争就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不过前提是,你得活下来。记住老朽说得话,你不是什么都不懂,盲目自信的白痴,到了危机关头就把从者当挡箭牌,投降也好,逃跑也好,去教会监督者那边寻求庇护。”   作为临行前的嘱咐,脏砚很有耐心也很认真。   当然,他也不会把希望全压在运气上。   必要时,准备的后手将会启动。   远坂家不能没有远坂凛,间桐家也不能没有间桐慎二。   慎二点头表示明白了。   不过。   “我对我的从者有信心,说不定等你回来,正好能看到我捧杯。”   “哦?老朽记得当初想为你准备圣遗物,你不要,说是自己搞定,老朽很好奇你到底召唤什么英灵。”   嘴上说好奇,但脏砚却摆出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   从者只不过是强大的使魔,达成目的的必要工具。   无论生前做过什么,他都不会产生尊敬、崇拜之类的情绪。   老魔术师之所以对慎二参赛感到悲观,不仅有对手过强的因素,也是因为他不认为慎二能凭一己之力找到什么有用的圣遗物。   哪怕慎二这大半年多次往外跑。   但也没出过一次国。   找到的圣遗物,多半是这个岛国的英灵的因缘之物。   同样是岛国,脏砚可不认为日本英灵能比得上不列颠英灵。   “从者的真名和身份决不能透露,这是你教我的。只能告诉你是Caster。”   慎二摊手,开玩笑般的说。   “哼,反正只是籍籍无名的三流之辈,不过Caster……吗?倒是放心了一些,虽说对拼孱弱,但还算有些手段,尤其是保命的本事,连三骑士都望尘莫及。”   “……嗯?”   听到脏砚带有不屑的话语,慎二本想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魔力反应出现在城市某处,就好像冉冉升起的太阳,别说是魔术师了,天生灵感敏锐的普通人都会有所感应。   “刚入夜就开始挑衅么。”   老魔术师瞥了眼窗外的方向。   “不过这股魔力的强度倒是惊人,没有展现全貌就超越了历代从者。那么,你要怎么办?”   他嘀咕了一句,注意力重新回到孙子身上。   “总是没人打响第一枪也很麻烦,没有混乱就没有机会,这对我来说算是个好的开端。现在还不是跟他们大打出手的时候,我先去Caster的工房跟她商量下,看看会不会人跳出来让我们收集情报。”   慎二反应很平静。   既没有乱了方寸,也没有跃跃欲试想要跟对方分个高下。   这让老魔术师很满意。   不过慎二的话语某种意义上既是谎言,也是实话。   Caster不在身边,而是在工房。   这没错。   不把工房放在间桐老宅,而是放在外面,这一点是出于稳妥,毕竟御三家作为靶子太显眼了——这一点不用说,老魔术师自己能想到。   算是利用了惯性思想的误导作业。   但是收集情报……   飞艇已经在做了。   不需要劳烦他和斯卡蒂。   那么,现在的他能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呢?   答案是—— 第28章.当最优秀的职介遇到最优秀的从者   时间倒退数分钟。   横跨未远川大河的冬木大桥靠新都那一侧的下流沿岸有一座大型海滨公园。   海风登岸,如入无人之境,细雪随之起舞。   如此恶劣的气候环境,几乎没人愿意靠近这儿。   但爱丽丝菲尔还是来了。   对于低气温和雪早已习以为常,但海却是第一次见,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   “这就是海么。”   她发自内心的感叹。   越过行人道,来到银装素裹的沙滩上。   迎着风雪,远眺大海。   像是发现了一片崭新的世界。   “我们应该早点来的。”   一旁男装打扮,显得英姿飒爽,如同童话中走出的美少年一般的金发少女略感遗憾。   跟爱丽丝菲尔不一样,Saber只看到海的冰冷和黑暗。   这样的色彩,难以带给人美好。   也不是该让爱丽丝菲尔看到的光景。   这只会破坏她内心的向往。   “别在意,今天一天我很开心喔,就算是这样看不清远处的海,我也感觉很有意思,如果月亮出来的话,应该会像一片镜子一样闪闪发光吧?”   爱丽丝菲尔按着被海风吹拂不安分的帽子,动人的面庞染上一层红润色彩,明明已经结婚生子了,却像个少女般抱有天真无邪的幻想。   “能让你满意就好,我还担心自己这个冒牌骑士当得不合格。”   似乎被其情绪感染,Saber也轻松的笑了。   “如果你这样的骑士都算不上称职,那骑士道随历史的车轮泯灭于众的原因我也能多少理解了。”   “——!”   Saber猛地将爱丽丝菲尔拉到身后。   “什么人!”   她喝问道。   刚刚那句话并不是出自爱丽丝菲尔之口,而是有人……某个闯入她索敌范围还没有被她发现的家伙抢先说的。   声音离的很近。   可是她的直感也好,正常的感知也好,都没有任何反应。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敲响内心警钟。   万一是精通潜伏的Assassin,完全可以利用这一优势绕过自己对御主发动袭击。   或许她该感激对方主动暴露行踪。   ……不,等等。   主动暴露行踪也就意味着,目的不是暗杀。   “……所以,我的直感才没有发动。”   Saber脑海中快速转动着。   忽的,她注意到了什么,瞳孔一缩。   雪停了。   不是正常的停止。   而是消失。   被蒸发。   视野的前方,从黑暗中浮现出一抹金色的身影。   华美、尊贵、神圣。   每一部分都是那么美丽。   全部组合在一起,更是给人一种超越美丽的印象。   轻薄紧身的金色铠甲仿佛与肉体融为一体,毫不遮掩袒露的胸膛镶嵌着宝石,身后飘扬着鲜红似血的装饰用肩带。   苍白的头发不羁生长,没有做任何打理。   四肢和躯干显得十分纤细,但却不娇柔。   那是打磨得锐利到极点的锋刃。   不需要武器,这具肉体就是最强的兵器。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随意倚靠着路灯,但被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盯着,Saber只觉得皮肤微微刺痛,甚至隐隐感受到一股灼热感扑面而来。   ……这不是错觉。   尽管听上去不可思议,但他的存在,他无意识散发出的气息,确实令这一小片的雪停了。   温度,似乎还在回升。   “……”   Saber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人若是认真起来,全力出手,究竟能到什么程度。   但悲观的情绪不适合她。   轻吐了口气,开始试图分析对方身份。   从者已经是确定事实。   这种存在干涉现实的情况,不由令人想到神,但神已经消失了,所以是半神或是与火、太阳、高温有极深因缘的英雄的可能性最高。   她更倾向于半神。   那身不但显眼,还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的黄金甲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   黄金甲、高温……   Sbaer皱眉思索,在她逐渐接近答案的时候,对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直起身子,淡淡道:   “还不换装吗?我在等你拔剑呢,Saber。虽说我也不介意对手无寸铁之人出手,但御主想要见识我的武勇,你是个不错的对手,哪怕赢不了我是事实。”   “……有自信是好事,但小瞧敌人是会吃大亏的,这个道理你该懂吧,不知名的从者。”   Saber面容一肃,身上风暴涌动,一身西装便服已换成概念武装。   天蓝礼裙和银白铠甲,或许叫‘战裙’更贴切?   手甲紧握着某把无形之物,认真摆出对战的架势。   “我是Lancer。”   这么说着,仿佛为了自己所言不虚。   白发金甲的男人手里闪过一道光。   那道光的本体是一把枪。   通体黄金,即使是在夜晚,也仿佛在闪闪发光一般。   比起枪,更像是在诠释神圣的象征性之物,   当他握住枪柄的那一刹那,Saber心中的危机感也在迅速膨胀开来,让她不禁想起过去曾与白龙决一死战的时候,那是第一次感觉无论如何也赢不了,可最后还是赢了,因为借用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那么这次呢。   这次她该借用谁的力量?   “Saber……!”   爱丽丝菲尔小声呼喊着,声音里充斥着担忧和少许恐惧。   看来就算是她,也多少感觉到了对方的危险。   不过在听到她的声音后,Saber反而冷静了下来。   御主既然将妻子托付给她照顾,那么此时此刻要做的别无其他。   “放心好了,爱丽丝菲尔,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这是骑士的誓言。”   但无法忽略眼前的尴尬局面。   这么近的距离展开白刃战很容易误伤到爱丽丝菲尔,但要是让爱丽丝菲尔远离战场,又可能被其他敌人袭击。   “看样子只能……”   “和我战斗还想着留手、保护别人,到底是谁太自信了?”   Lancer突然说道。   “什么……?”   Saber惊愕得看着对方。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自己想什么。   “我不需要无法全力战斗的敌人,所以……只要先消灭掉你身后的女人,你就能毫无顾忌的出手了。”   对吧?   明明吐出的是疑问词。   但Lancer却毫不犹豫的动手了。   集中、投入魔力是个魔术师都会。   可他的魔力膨胀速度却好似爆炸般突然、猛烈!   其强度之恐怖更是令人瞠目结舌。   Saber敢打赌,这一瞬间,整个冬木市的从者及御主都能感觉得到。   但她已然无暇顾及那么多。   只见Lancer一步踏出,将手里缠绕着凶暴狂炎的神枪掷了出去! 第29章.我叫……古一   ‘那个’与其说是天边划过的流星,不如说是当头坠落的星之残骸。   裹挟着仿佛能灼伤视网膜的耀炎,金色的枪身在这一瞬间,似乎真的变成了一道光。   巨大的魔力撼动着全身神经,几乎令人无法动弹。   如果仅仅是对寻常魔术师耀武扬威的三流英灵的话,在此一击之下,怕是连摆脱对方释放出的杀气都办不到。   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在头脑意识到这点之前,Saber的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   与手甲相接触的无形之物挣脱枷锁、   风。   像是将一整个龙卷风攥在手里。   大气在震动,发出巨兽咆哮般的声响。   分不清到底是魔力,还是风的神速反击毫不示弱迎上金红色的飞星!   如同宇宙大爆炸,时间被压缩到极限。   没有任何流逝的感觉。   风与火的碰撞便在雪夜中骤然上演。   但,那只是表象。   真正较量的对象是枪与剑。   “……!”   好重。   好沉。   明明以攻代守,解放了魔术化的结界宝具大幅度削弱其力量。   接下来只要接下对方的武具,将其弹开,然后趁着对方武具离手的空隙发起迅疾反攻,近身切下对方头颅,再不济也能依靠自己身经百战磨练出来的精湛剑术给予其重创,奠定己方优势。   可枪尖传递到手腕上的力道出奇得重。   虽然不至于挡不住,但,反击的良机错失了。   不仅如此——   在Saber与枪较量的时候,Lancer就已跳了起来,轻巧接住被弹飞的枪,藉由下落的势头一挥而下。   动作太过流畅自然,宛如美好的巧合所组成。   赤红的耀炎自枪尖喷涌而出。   再度染红天际。   Saber只来得及勉强调整好架势,猛踩地面,像是热血上头的战斗狂一般挥剑而上。   那是一把绝不可能经由人类之手锻造出来的黄金之剑。   宽厚的剑身每一处浑然天成,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绝对的完美。   绝对的神圣。   传说中的,由湖之仙女相赠的于星球内海锻造的神造兵装。   位居圣剑之域顶点。   即便是白发金甲的男人所持有的神枪在此状态下也无法与之媲美。   尤其是没有风之结界的约束,武具性能会得到全面释放。   若之前是十,那现在就是一万。   不过。   这改变不了她的做法非常不明智的事实。   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么?   掩藏剑锋的无形结界已经用了,要重新构筑也要等打完再说。   若是站在原地不动招架,待对方枪上积蓄的魔性之炎爆发随之爆发开来,必定会波及到身后的爱丽丝菲尔。   因此即便是主动将自己推入劣势,甚至是受创,也要尽可能将敌人的攻势拦截在一定范围之外!   Saber是这么想的。   也毅然决然的去做了。   可就在这时——   “呀!”   惊呼声响起。   这是爱丽丝菲尔的声音。   Saber也好。   Lancer也罢。   两个即将枪剑交锋的英灵的思绪都被惊愕所取代了一秒。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Lancer不自觉收了几分力。   Saber仓促接下,藉由冲击重回大地。   在沙滩上制造出一个足以埋下三个她的陷坑。   没有理会可能趁胜追击的Lancer,金发的少女第一时间寻找起爱丽丝菲尔的身影。   可是,消失了。   正如字面含义。   像是本来就不存在一般。   名为‘爱丽丝菲尔’的女人凭空消失了。   “——爱丽丝菲尔!你在哪儿!快回答!”   即使面对实力在自己之上的枪之英灵,Saber也不曾流露半点惧色。   但现在的她,却罕见地被惊慌所支配。   不管Saber怎么大声呼喊。   抑或是,全力张开感知,让精神编织的线铺满半径两百米之内的大小角落。   都不曾发现爱丽丝菲尔的踪迹。   也没有丁点儿回应。   “……”   剑锋垂落在地,Saber有些茫然。   海风呼啸,细雪纷飞。   稍微集中点注意力,能看到随风迭起的波涛。   似乎只有通过这些才能确定自己不是被幻术所蛊惑。   “那个女人,好像掉进了谁特地准备的‘陷阱’里,被转移到别的地方。”   忽的,Lancer开口道。   永远是那副平静从容的口吻,在成为敌人时这种态度会让人不安,但此时此刻,Saber却仿佛从中窥见了曙光。   “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冒着火花的圈,没见过的魔术,但是是空间转移的效果这点不会有错。怎么?你想追过去不成?追一个你都不知道在哪儿的人。”   “对。”   “别忘了,你还在和我的战斗中。只要我不允许,你就无法从我手下脱身,除非斩下我的首级。”   “那就这么办!”   Saber的声音里充溢着前所未有的坚决。   赌上生命、尊严、荣誉,她势必要将自己的王道和信念贯彻到底。   “呵,现在你的剑,才算得上是锋利。如果说之前连我的皮毛都触碰不到的话,起码现在的你可以令我流血了。”   白发金甲的青年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   大概会让不少少女为之心动吧。   可是,在战士的眼里,此乃打起斗志的表现。   “Lancer说得没错,刚才的你过于无趣了些,所以就让我来给你创造方便你全力以赴的条件好了。”   陌生的声音。   陌生的人。   就这样凭空降临。   ——在上面。   两骑的反应之快堪比闪电,不约而同抬起头。   在海风的吹拂最没有阻力的夜空。   估计离地二十米的位置。   空间被捅破了一个洞。   非常规整的圆,犹如魔术阵一般蕴藏着神秘独有的美感。   边缘处火花飞溅,倘若说那是赫尔墨斯的智慧火花,想必也没人会怀疑。   因为他们都感觉到了魔力的气息。   非同一般的魔力。   绝不应该存在于现代,本该随诸神消逝的神话时代的星球之力。   以火花的形式绽放着不一样的神秘之色。   螺旋之门内部映照出与当下这片夜空,这片环境似是而非的光景。   但无论是怎样的光景,都没有坐在‘门槛’上的那个身影来得显眼。   并非真的坐在边缘火花溅射之处,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   其实是坐在某座高层建筑的天台边缘。   那个身影的主人身形与常人无异,一身秘密仪式风格的黄袍,头戴兜帽,明明是从下看,却也只能勉强看见下半张年轻的面庞,声音是普通的男声,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特殊气质。   就好像空气一般。   不去在意的话,很快就会忽略掉。   可从魔术师角度来说,这是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以人体仿照行星运转,令自身作为天体的魔术回路得以成立的超常现象之一。   对,他此身便是魔术,便是神秘的集合体。   然后,这样的存在说道:   “我是本次以Caster的职介现界的从者,你们可以叫我……嗯,对了,古一好了。”   在那兜帽下,年轻的面庞露出恶作剧般的微笑。 第30章.真英雄以眼杀敌   一条看不见的线,沿循因果的轨迹跨越半个城市。   在被大刀阔斧改造成世界上顶尖魔术工房的凯悦酒店顶层。   来自时钟塔的‘神童’手捧着盛着醉人香液的杯壁,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   身上散发出的某种纯粹气质,让人不禁觉得在至今为止的生活中,不曾浪费过一分一秒。   从外表,到一举一动,仿佛整个人就是同时具备传统和历史的贵族象征。   在他面前,放置着一面等身高的椭圆之镜。   像是童话里魔女们会用的那种。   从镜面映照出的景象,还有精致的造型可以看出这是一件魔术礼装。   以炼金术为基础,以世界各地关于魔女之镜的信仰为原型,通过降灵术的秘法‘召唤’远处的画面于镜面重现。   无论是构思还是制作技巧都堪称精妙。   扔到魔术师的市场上,被炒到百万美金都不奇怪。   虽说这只是Lord·埃尔梅罗这二十年来制作的诸多礼装之一。   微不足道的绩业。   但不得不承认,这份绩业为他带来了不少便利。   即使相隔几公里,也能通过Lancer的第三视角纵览全局。   要说缺点的话,就是无法传递声音。   然而,这一项也被肯尼斯用其他手段轻而易举的将其克服。   “古一?”   年轻的君主念叨着从现场传来的第三人口中吐露的名字。   毫无疑问,这是假名。   但,对方不可能随随便便背负一个与自己毫无因缘的假名。   名字,在神秘学里是具有魔力的。   远的不说,就说宝具。   想要解放宝具真正的力量,就得以言灵的方式激活。   英灵都是历史留名的传奇人物,当他们使用宝具时,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自曝身份。   同样的道理。   对方使用的虽说是假名,但不代表无法根据这个假名挖掘出他的真实身份。   ……不过,肯尼斯似乎失算了。   或者说,Lancer过于高洁的品格让他多少产生了一些英灵都是不屑于撒谎之辈的印象。   不管他怎么想,脑海里那多得能写出百本辞海厚的书籍的浩瀚知识量都没有给予满意的答案。   身在现场的三骑士之二,辉煌的化身。   Saber、Lancer也都得出与肯尼斯一致的结论。   “Caster,交出爱丽丝菲尔!”   比起真名,Saber更在意自己需要守护的女性。   黄金之剑再度举起。   她身边的空气奔涌着凛冽的斗气。   飞行是魔女的特权,在现代已是近乎绝迹的高超技艺,便是活在过去的Saber也无法飞翔,可只要她愿意,她的剑锋便能斩裂天空。   不巧的是,现在的她就有这种决心。   “你说的是这个吗?”   端坐于天际,行使着极度偏离现实的神秘手段,自称‘古一’的神秘人仿若感觉不到Saber的敌意,轻松得打了个响指。   突然。   空间扭曲了。   在海面稍微上方的位置,张开一个相同的螺旋之门。   “啊!”   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声,银发的女人从中掉了出来。   那个坠落的势头,让人不禁觉得好像从消失的那一刻起就在持续这个过程。   “爱丽丝菲尔!”   Saber一惊。   显然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   更没想到,对方会采取这样的方式。   她下意识就冲出去。   无愧于从者及剑之英灵的迅疾身,常人连肉眼捕捉都办不到。   但,还是来不及。   眼瞅着爱丽丝菲尔就要砸在海面上的时候。   又是一扇火花激射的门在水面徐徐打开。   爱丽丝菲尔掉了进去。   尽管回避了高空入水的惨烈结局,可却回到了原来的循环当中。   门里有什么,多长的距离,这些谁也不知道。   或者说,得取决于某人的意愿。   啪嗒。   踩着飞溅的水花,Saber掠至门边上,想要跟着跳进去追上爱丽丝菲尔,但‘门’快速闭合,不给她坠入深渊的机会。   “Caster……你到底想做什么!”   Saber对天空的身影投去愤怒的目光。   “我刚刚不是说了么,为你创造方便你全力战斗的良好环境。以那个半神的大英雄为对手,还要分出心思保护柔弱无力的第三者,即使你是大名鼎鼎的骑士王,也只有狼狈败亡一途,让王者以这种方式退场恐怕不光是我,被你和Lancer掀起的战火吸引来的家伙都会大感可惜吧。”   “故而,我不光是为了你,更多的是在满足大家的心愿啊。”   神秘人摊手道。   那理所当然的态度,还有异样的温和态度,让Saber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不,若把那个东西叫做人,也未免太侮辱人类。   放开感知,试着一点点剥开对方的伪装。   ……熟悉的气息愈发明显。   不会错的。   这是妖精的气息。   虽说被称为红龙的化身,可与妖精的因缘还在这之上。   直到闭上眼的前一刻,自己还在妖精徘徊之森,准备将那位贵妇人赠予的剑送还。   说到那位贵妇人,对方的气息与之非常相似。   “……”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Saber神情严峻。   即使是熟人,眼下也摆出了一副带刺的态度,交涉已成为不可能。   那么,只能先把救援爱丽丝菲尔作为第一优先事项。   这样打定主意的同时。   灼热的杀意骤然逼近!   “Lancer?!”   Saber架起黄金之剑,挡住突袭之枪,眼中满是惊诧。   对她出手的,是自神秘人出现后便一言不发仿若雕像般的Lancer。   为什么?   那个神秘人摆明了是在坐山观虎斗。   而且听他的意思,暗中还有不少人窥探。   眼下已经不适合决斗。   因为无论谁赢谁输,赢家都不是双方任一方。   Lancer和他的Master难道就这么自信吗?自信到认为暴露从者的实力情报也能赢下圣杯战争。   白发金甲的枪之英灵没有Saber被妖精赋予的在水面行走的恩惠,却有非凡的武艺和机动性,脚都不曾触碰水面,魔力具现的狂焰便从脚下奔涌而出,作为推进器推动着他如喷气式飞机般进行超音速突进。   以两人为中心的水平面凹陷了下去。   那是因为大量海水被无情蒸发。   Lancer的枪,分毫不差落在Saber的招势破绽上。   一击扩大破绽。   第二击,直指灵核所在。   所幸Saber的直感及时发动,快速调整好动作,堪堪挡住枪尖。   其中一侧的锋刃,距离她的脖颈只有三公分。   耳畔一缕鬓发,随着滑落的冷汗被海风吹走。   “了不起的直觉,本以为刚刚那一击能削掉你自颈部到有胸的部分。”   Lancer终于开口了。   既没有未曾得逞的遗憾,也没有突袭的惭愧。   那坦然的态度让Saber彻底意识到对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一言蔽之。   纯粹的武人。   恐怕还是十分忠诚的那种。   不然他不可能这么果断发起突袭。   若要不择手段杀死敌人,早在一开始就可以这样做。   之所以没做,是因为Master没有刻意要求罢了。   但现在。   “我的Master认为在这里将你解决是件不错的事情,所以……我不会给你释放宝具的机会,就这样去死吧。”   手持神枪的男人如是宣告。   果然,最糟糕的情况上演了。   Saber咬紧牙关。   巨大的气息压迫着耳膜,如同听到闷鼓般的声响。   Lacner身上本就恐怖的魔力还在膨胀。   几近令人窒息。   气温直线上升,伴随着森冷的杀意染红大气。   这是打算进一步激发【魔力放出】,唤出能够以压倒性的量和温度淹没一切,如海啸般的炎。   还是说,释放宝具的前兆?   只见Lancer,收枪的同时刺向Saber的眉心。   在逻辑上行不通的道理被迈入神域的枪术击碎。   但令Saber想不通的是。   他的枪上没有火焰。   甚至动作中还夹杂了一些不该有的瑕疵。   没等Saber想明白。   只见黄金的枪兵猛地仰起头颅,将视线投向天上的神秘人。   随着视线一并过去的,是将魔力显化之炎压缩到成百上千倍,撕裂夜空的光之束! 第31章.吃我一发空间震   【看】是人类最古老的魔术。   也是‘魔眼’得以成立的基础。   发生在Lancer身上的现象,决不能简简单单归类于‘魔眼’的范畴。   无尽炎流汇聚而成的光之束犹如科幻电影里常出现的激光炮,凭借一往无前的震撼威势贯穿大气,于细雪飞舞的沉暗夜空飞快疾驰!   来得太突然了。   跟这一击比起来,之前的‘魔力放出’无异于小打小闹。   那个自称‘古一’的不知名从者,想来也绝不可能料到Lancer竟能将一个普通的固有技能上升到这种高度。   “……先解决一个。”   淡然,述说事实的断言自年轻君主口中流出。   无人反驳。   这里除了他没别人,未婚妻正在房间沉睡,通过封闭五感,将自身化作魔力中转的枢纽,不可视的回路一端连接着现场作战的Lancer,而另一端连接着从时钟塔带来的魔术炉。   Lancer虽说强得过分,但这份力量不是凭空而来的。   天才如他也无法一边支撑Lancer全力战斗,一边自己进行魔术战。   确切地说,就没有哪个魔术师能吃得消。   所以才有了分割御主权限,将魔力供应转移到他人身上的对策。   不过虽说有魔术炉作为后盾,但对于人来说负担不小。   不出意外,直到圣杯战争结束为止,索拉都要在沉睡中度过。   为此,肯尼斯不惜耗费心血打造出最坚固的魔术工房,而他自己,在绝大多情况下,会作为守护者坐镇此地。   但这还不够。   即使在沉睡,感受不到来自肉体的负担,但不代表就不存在。   要快。   就算提前一秒也好。   都要尽快扫平对手,结束这场战争。   好让索拉少承受一些痛苦。   肯尼斯今夜派出Lancer的主要目的是想检验他的实力。   作为降灵科的一等讲师,他不可能不了解英灵。   但充其量只是纸面上的情报。   他需要更加直观的情报。   如果说英灵也像人类社会阶层那样分三六九等的话,他特地召唤出来的Lancer理当在最顶端拥有一席之地。   不过这届圣杯战争不同以往。   不可小觑的敌人不止一个。   昨天Lancer也说了,感觉到了不得的东西被召唤出来了。   这让肯尼斯愈发慎重起来。   不过好在事态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Lancer无愧于传说之名,面对大名鼎鼎的骑士王都能轻易占据上风,连他这个战斗外行人也不难看出双方之间的差距。   不过再打下去,就是对拼宝具。   与那把圣剑对拼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更何况还有别的从者在旁观战。   暴露真名是小事,就怕付出了这么大代价,还杀不死骑士王。   既然如此,不如转移目标。   先收拾掉那个疑似与Saber关系的神秘术者。   那家伙的空间转移用得太好了,也不知道还隐藏着什么底牌。   相比其他偏向物理性质强大的职介,术之英灵的手段更加多样化。   一个有准备的魔术师有多难缠,肯尼斯非常清楚。   现在是战争初期,相互之前还处于一个试探的阶段。   再过几天,估计就会出现结盟的情况。   届时,术之英灵的威胁性就会大大扩大。   毕竟他所缺乏的正面作战能力,正好是其他从者的强项。   而Caster只需要利用阵地构成的技能,打造一个安全、稳固的根据地,然后一心坚守后方就够了。   肯尼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人结盟。   但不代表他会轻视结盟带来的效果。   于是——   Saber姑且不管,给我找机会把Caster干掉。   ——他是这样对Lancer说的。   用的是心灵念话。   Lancer也忠实履行他的命令,无论是时机还是误导性的假动作,都做得无可挑剔。   连Saber那样身经百战的英灵都上当了。   更不用说区区一介术之英灵。   事实上。   Lancer以炎流具现化的杀人目光确实命中了天上的黄衣从者。   也仅此而已。   身躯没有遭到贯穿,乃至化为灰烬。   自称‘古一’的神秘人安然无恙端坐于虚空。   在他身前,光之束止住了。   或者说。   被挡住了。   空间本身化作盾牌,如同世界之壁。   受到炎流冲击呈现出些许晶格的痕迹,得以让人以肉眼认知到这一层屏障的存在。   看似脆弱的屏障实则超乎想象的坚固。   任凭光之束怎么集中一点,它都巍然不动。   Lancer试着加大魔力输出,持续两秒没有感受到空间障壁解体的迹象,便果断放弃。   炎流消失,天地重归平静。   徒留几分带着焦味的灼热空气,但也很快泯灭于海风之中。   不过Lancer接二连三的偷袭之举所带来的影响,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消除的。   “……”   枪与剑的双骑看得分明,‘古一’兜帽下依稀可见的嘴部浮现出仿若讥讽的微笑。   紧接着,再度向他们及暗中窥视之人展现了他在空间制御之道上的高深造诣。   伸出食指,轻敲击眼前的虚空。   无比简单的一个动作,却令空间产生异变。   那一面如城墙般稳固的透明晶壁忽的‘动’了起来,朝着Lancer所在的方向大举推进。   最不可思议的不是这个。   而是它在推进的过程中还在扩大规模,并且给人一种‘距离越近,在视野里显得越大’的视觉假象。   可那只是空间变动带来的大脑认知障碍。   它原先到底有多大,谁也不清楚。   但对于被靠近的人来说,如今就好像一整个现实世界正朝着自己压过来!   Lancer自不必说,Saber也不幸处于被波及的范围内。   但抱怨也得留到之后再说。   两人无比默契地举起手中武器,如呼吸般自然的将大量魔力汇聚起来用于‘放出’。   与之前不同,这次的‘魔力放出’主要用来强化肌肉神经。   因为之前Lancer已经用行动证明,单纯由魔力构成的攻击效果对这面空间障壁并不理想。   神枪与圣剑同时击出。   此情此景,倒是十分吻合背负人类希冀征讨自然的英雄们的形象。   “——□!”   无法描述的声音在拥有知性的生命的脑海里回荡。   双方都是非同一般的神秘。   光是碰撞所产生的的‘反应’就相当于上级魔术造成的奇迹。   “这个压力……!?”   Lancer神色一变。   这是他现身为止,首度失态。   本以为能够通过物理性形式加上神枪本身的神秘击溃敌人的反攻。   可是,枪是挥出去了。   技巧、力量、速度……即使神灵也挑不出瑕疵的武艺得到完满展现。   结果却令他感到愕然。   别说是破碎了,就连推进速度都未曾有一丝延滞。   完全视他们于无物。   Saber也感觉到手腕被以压倒性的力反推回来。   她甚至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毫无僵持的余地。   两人被强行‘按’入海里。   说来奇怪,空间障壁直接穿透了大海。   仿佛只针对Lancer和Saber。   一眨眼,诺大的战场上,只剩下高居夜空的‘古一’一人。   “哎呀哎呀,是不是过火了一点。”   他嘟哝着。   轰。   话刚出口,大地突然震颤了一下。   冰冷幽暗的海面动荡加剧,仿佛海底地形发生了什么变动。   数公尺高的浪潮接连不断涌上沙滩,把细雪银装冲刷得干干净净。 第32章.这算是惹众怒了吗?   战场的空寂并未持续多久。   海面‘砰’地激起两朵浪花。   是Lancer和Saber。   全身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面颊上。   对战士来说,铠甲是武勋的象征。   如今,黄金甲和银白战裙都染上了不该有的污迹。   仿佛在下雨天的泥坑里打滚一般。   恐怕他们不光被空间障壁压入水下,还被强行嵌进了海底。   Lancer还好,只是看起来狼狈,精气神一如既往的平稳。   Saber就没那么走运了。   不光呼吸紊乱,脸色苍白。   身上的铠甲也惨遭解体。   那本是魔力构成的概念武装,她也拥有和Lancer一样的‘魔力放出’技能,虽说不能转换别的东西,但两人等级是一样的,她利用这项技能为自己打造出概念武装,也就是身上的银白铠甲。   即使铠甲破损,只要魔力充足就能随时修复。   但反过来说,铠甲被破坏也就意味着,她损失掉了相当大的一部分魔力。   这对英灵来说,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好消息。   “……”   耻辱,不外如是。   两人以冰冷目光贯穿‘古一’的身躯。   却不曾轻举妄动。   就像Saber与Lancer交手过一次就能看清双方差距一样,现在他们二人也透过那道堪称无解的‘绝对防御之盾’的盾击初步感受到了这个‘术之英灵’的深不可测。   以神枪和圣剑的神秘,居然奈何不得不了区区一重结界。   倘若超越千年的历史,等同于魔法。   那这个人的空间制御之术究竟等同于多少千年历史的神秘?   这已经不是单单能以‘神代魔术’定义的技艺了。   从他甚至不曾吟诵咒文这一点来看,此般现象与其说是技艺的成果,不如说是一种生态。   就好像人一开始不会走路,但人天生就拥有走路的能力。   只要花时间去适应,便可顺理成章构成生命活动的一环。   “……妖精的异能么。”   Saber做了个深呼吸。   所谓的妖精,也是自然的触须,世界表侧意识的延伸。   拥有特权是很正常的事情。   事实上,固有结界的原型——   被称为‘空想具现化’的异能便是妖精,或者说神的前身精灵持有的特权。   祂们正是凭借这个特权在世界内侧构筑属于自己的常若之国。   这个叫做‘古一’的家伙,恐怕不仅仅是跟妖精有关系这么简单。   他身上缠绕的氛围甚至让Saber想起了自己的家庭教师兼首席宫廷法师。   虽说是个私生活有些不堪的大贤者,但不得不承认其魔术造诣上已然打破时代的局限性,翻遍整个人类史,也难以找出能与之媲美的术者。   另一边,Lancer也对她的喃语表示赞同。   “是不是妖精我不知道,但以我的眼光来看,作为英雄的格、还有灵基结构都和正常从者不同,更像是将活着的人的灵魂抽出来,以魔术性的手段创建灵基,作为从者活动。但若是能做到这种事,也足以在英灵座刻下自己的名字了。还有那一手空间制御的技巧……我怀疑他已经踏入权能领域了,不然不可能存在我无法斩裂的术式。”   他的语调恢复以往的平静。   那种因为看透了很多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坦然接受的平静,加之极具参考价值的言辞,比起枪兵,更像是一位博学的智者。   “真过分呐,竟然对好心的裁判出手,英雄都是这么乱来的吗?”   ‘古一’摊手道。   看似在抱怨,实际上是在嘲讽吧。   “我不是为你们创造了合适的战斗条件吗?哦,我忘了,是因为没有奖励对吧?抱歉,这是我的失误,既然如此——Saber,你要是赢了Lancer,我就把那个女人还给你。,反之——”   他露齿一笑,吐出险恶的言语。   “我就把她杀了。”   一言既出,凛冽、暴躁的海风似乎都被惊得停止了那么一瞬间。   Saber的表情从严肃迅速演变成惊怒,苍白的脸色也因为激烈的情绪变化涨红。   “明明不是恶灵和反英雄却不惜做到这种程度,就这么……你就这么想要圣杯吗Caster!”   她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愤怒和不甘。   宛如啼血的杜鹃。   因为,她无法不照做。   可是照做的话,也赢不了Lancer。   爱丽丝菲尔终究还是会死。   无解的死循环,比诅咒的魔术还要恶毒。   “……”   ‘古一’正要开口,突然被远处传来的雷鸣打断。   侧目望去。   只见一道光,一道雷光划过天空。   逐渐朝这边靠近。   看清了。   那是一辆能在古代战场上耀武扬威的战车。   多头健壮的神牛拉着车在天空飞驰,车轮转动,如同高速疯转过负荷的机械,迸溅出耀眼的电光,那些电光蕴藏的魔力足以跟Saber全力一击匹敌,而着驾驭着这辆堪称豪华战车的人,是个外表粗犷的大块头壮汉。   那狂放的姿态不禁让人觉得就算他被人打败了,也会哈哈大笑出声,为败于足以战胜自己的强敌之下而感到畅快不已。   就是这么粗枝大叶的人,驾驭战车的技巧却非常细腻。   控制着战车闯入战场,降落至沙滩上。   被海水铺平的浅滩被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战车上。   身高超过两米,披风皮甲装扮的巨汉高声道:   “我乃征服王伊斯坎达尔,以Rider的职介降临的从者,不久后将要再度踏上征服世界之路的霸者。”   “你在想什么啊笨蛋!”   堂堂正正自报家门是彰显英雄气节的一种方式,但也没必要把真名和身份统统说出来吧。   怀揣着这般愤慨的韦伯·维尔维特抓着征服王的披风拼命摇晃,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愚蠢的事情,可惜的是那双纤细的腕臂完全撼动不了对方。   甚至还被随手一巴掌拍进车厢里。   “这个时候跳出来,可不是一个窥视者该有的表现。”   ‘古一’不紧不慢地说着。   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惊讶,仿佛压根没把征服王的惊人言行放在心上,抑或着……早就预料到了。   “果然被发现了么,尽管我本来也没想过掩藏就是了。”   征服王稍稍收敛起情绪,以不符合那粗犷外表,异常冷静的态度面对天空的法师。   “Caster哟,关于Saber那个小姑娘的发言,我也很好奇你的答案。如果你是冲着圣杯去的,那我还是建议你趁早放弃吧,因为那是被本王提前预定的战利品。”   “Rider……”   Saber有些无言,她算看出来了,对方之所以挑选这个时候出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   虽说不清楚具体原因。   但Rider的发言,明显对她有利。   Lancer则是安静看着。   时而眼中闪过莫名的色彩。   像是对某些人的言语产生了反应。   是征服王吗?   还是说……   “嗯,既然连你这个局外人都跳了进来,那我就不开玩笑直截了当的说吧。那个女人,我是不会交出去的,至少在她完成属于自己的任务之前,她得老老实实呆在我的身边。”   ‘古一’似乎也腻烦了一层不变的坐姿,撑着屋檐,从地上站起来。   态度看似平淡,实际上背后充满了完全不把众人放在眼里,始终以自己为中心的强烈倾向。   并非纯粹的傲慢,但也好不到哪去。   “啊,是这样么。”   征服王像是感到无奈,继而放弃般的嘟囔着。   目光又转向了Saber。   “喂,骑士王。都听见了吧?那个女人对Caster还有用,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眼下就先退回去重振旗鼓吧。”   “……Rider,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要我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是绝不可能的。”   Saber闭上眼,又再度睁开。   内心的焦躁、绝望等负面情绪已消散大半。   澄澈的斗气缠绕手足,自祖母绿的眼眸迸溅出斗志的火花。   “现在的我还能战斗,只要还能战斗,还有机会我就不会放弃。所以Caster啊,倘若你还有一丝作为英灵……不,作为强者的觉悟,就应下我的挑战。”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跟你打吗?”   ‘古一’感到好笑般的说着,又摇了摇头:   “再说了,你又打不过我。即使给了你机会,你的圣剑也不足以撕裂我的领域。”   “——如果再加上我呢?”   紧随其后的发言。   并非出自征服王,也不是新的从者。   而是Lancer。   他踏着浅浅的水面,走上前。   每一步都有大量的海水被蒸发。   那升腾弥漫的雾气之中,赤红的火光若隐若现。   抬起手,观赏性多过实用性的神枪遥遥指向‘古一’。   “就在刚才,我的御主给予了我解放宝具的许可。Caster啊,就用我这把神王赐予的枪,来领教你的神技。”   “有趣,那本王也来参上一脚好了。”   征服王咧嘴一笑。   “不用担心我会倾向于哪边,因为参加这场战胜的英灵都是我要去征服的对象。不过对于你来说,却要同时面对三骑的进攻,你要怎么办呢Caster?”   他的态度实在无法称之为‘认真’。   更像是戏言。   或是调侃。   但,他身上升腾的气势却无声诉说着。   这个可能性极有可能要成为现实。 第33章.草,有狗!   不列颠红龙化身的圣剑使。   号称手持神王恩赐至宝的黄金枪兵。   以及……曾将世界大半纳入支配,以古老帝国为名,以征服为傲的骑王。   无论哪个都是本职介行列中一等一的强者,Lancer更是达到了更高的层次,唯有极个别传说之中的神话之显灵方可触及的顶点。   突然陷入被三大从者围剿的局面。   这种展开,似乎连‘古一’也有些始料未及。   然而高尚气节,奇妙时运。   仅仅换来涟漪般短暂的微笑。   “你们是想第一天就做个了结吗?我倒不介意你们联手,因为那兴许会变得更有趣。尽管放马过来吧——我想这么说,不过还是姑且保留一段时间吧。”   “怎么了,你也会感到恐惧吗?”   Saber少见地挑衅道。   从她的眼神中能捕捉到焦躁的色彩。   看样子,是在担心对方退去。   毕竟在场谁也拦不住一个精通空间制御的术者。   面对拙劣的挑衅,‘古一’既不生气,微笑着把食指放嘴边,示意他们噤声,然后又把手放耳边做倾听状。   倾听什么?   这古怪的反应不由让Saber、Lancer还有征服王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妙的预感。   下意识屏住呼吸,神经绷紧。   一瞬间,整个战场只剩下海风呼啸和浪潮涌动的合奏。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声音。   被耍了?   还没等他们脑海中来得及浮现出这般猜测。   有什么东西,突然闯入感知。   太快了!   几乎在感应到的瞬间,便掠过夜空,出现在三人眼前。   那是什么?   流星吗?   不,那是一道极光。   幽蓝,犹如从深邃的宇宙星空之海泛起的湖光。   令人目眩神迷的同时,撕裂思维,撼动灵魂。   巨大的魔力形成的压迫感化为实质性重力覆盖整个战场。   静止与狂暴的矛盾蹂躏着物理法则。   扭曲了空间,仿佛摆脱时间束缚。   如同神罚的具现化。   无可预测,无可抵挡。   唯有绝望赴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幽蓝的极光蕴藏着仿佛如此诉说骇人的杀意。   只是一眼。   三人便明白了。   那是神灵射出人间的天灾之箭。   即便不是,也差不了多少。   “EX——”   Saber是最早觉察的。   依靠战斗经验大致判断出其强度之后,当机立断决定解放宝具予以回击。   但,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仿佛压根没有经过思考一般。   在极光出现于视界的刹那便飞跃而起。   耀眼的身姿似太阳般释放出无穷热量与扭曲大气的魔力。   一瞬间膨胀到堪比火山爆发的规模。   “——梵天啊,诅咒我身(BrahmastraKundala)!”   高呼神代至高王座一角的名讳。   ‘魔力放出’全开,不留一丝余地的挥泄到极致。   骨骼为弓,肌体为弦。   将手中缠绕金红炽焰的神枪投射出去。   一如开幕之时,对Saber发动的一击。   但相比此刻,却存在着如同子弹和导弹的次元般差距!   幽蓝与金红。   枪与箭。   两种同样达到神域层次的极限接触在数十米高空相遇,继而引爆!   空间被揉碎,搅拌成浑浊的形状。   匹敌十二级飓风的冲击波连同天上的云雪、地上的沙滩化作尘埃,数百吨海水凭空蒸发。   整个世界感觉到在沸腾。   一切事物。   人的罪业,英灵的伟业。   在这毁灭性的力量面前暗淡失色。   究极的终点前方,天灾之手伸向母星的躯体。   待宛如白昼的光芒褪去,足以融化钢铁的热风激荡,扫开尘埃之时。   这座海滨公园最大的亮点——外滩,出现了一个直径超过千米的陨石坑。   被压倒性的伟力推到一边的海水倒卷而归,不消一会儿便将坑洞灌满。   从上空俯瞰,这片沿岸向内凹陷的地形犹如巨兽留下的牙印,而附近的行人道、路灯、长椅,打理得精细的植被则像是台风过境,一点不剩消失得干干净净,要么遭掀飞的草地泥沙掩盖。   当韦伯·维尔维特被人从倒灌的海水深坑里提着后领拖到岸上,再度睁开双眼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惨烈的光景。   已经完全无从顾忌身体不适。   他嘴唇颤抖着。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   “呼,还真是搞出了挺大动静啊。”   征服王感叹道。   在先前的爆发中根本来不及驾驭战车升空,只能勉强以战车的魔力生成抵御大部分冲击,再然后收起战车,靠强壮的身躯硬顶过去。   不这样的话,战车怕是要严重受损。   尽管到海里泥浆里泡了一会儿,但不管是他还是那个体质孱弱的小御主都平安无事活下来了。   “想不到黄金的Lancer居然是古印度传说中比肩神灵的大英雄,太阳之子迦尔纳。怪不得连骑士王都不是对手,这次也多亏他才能得救,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道强得过分的光居然能与迦尔纳的宝具平分秋色……嗯,不对,严格来说还是Lancer稍胜了半筹。”   毕竟是后发而至,若非正面压制其破坏力。   被那道光坠落地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   说不定,自己都有生命危险。   征服王沉吟着。   不过真要发生那种情况,他也不是没有应对办法。   只是,届时就要辛苦Master一番了。   “咳咳。”   这时,海水里又爬出来一个纤薄优美的身影。   是Saber。   “喂骑士王,没事吧?”   “大体上没问题。”   金发少女甩了甩头,抬手擦拭眼部的污迹,然后皱眉环顾四周,将惨烈光景纳入眼底。   “Lancer呢?”   “不知道,没感觉到气息,但连我们都活着,他那样的大英雄更不可能出事。我估计吧,是直接去找那个暗箭伤人的家伙了。”   “他一个人能行吗?那道光的本体是箭矢,也就说是Archer在偷袭我们……不,应该是我们之中的某人吧,我能感受到一股极其强烈的杀意,至少不是冲着我来的。”   “箭矢吗?我的生涯里也没有遇到过如此强大的弓兵,这一箭已经不是纯粹的人类英雄能射出来的了。如果不是我们,那毫无疑问对方目标是Lancer,看来是久违的熟人相遇,我们就别去打扰他们了,比起这个,不是还有更重要的敌人值得在意吗?”   两人三言两语就把状况梳理清楚了。   但,他们并没有半点松懈。   正如征服王说的,还有更重要的敌人。   “啊,你说的没错。”   Saber一边低声回应,一边转动目光。   在化为陨石坑的另一端。   岸边伫立着一个身影。   身披黄衣,缠绕着奇妙氛围的术者。   尽管和征服王一般做过自我介绍,可是‘古一’这个名字却闻所未闻。   基本上肯定是假名。   不过,倒是很符合他神秘主义的风格。   身份未知、实力深不可测,连作为从者的身份都存疑。   犹如行走在大地上的神秘的集合体。   “有点棘手啊,Lancer不在的话,就算我们联手,赢他倒不是不可能,但想杀他却几乎不可能,那不是依靠物质界干涉的破坏力就能搞定的敌人。”   征服王顿了顿,沉声道:   “就如同我的宫廷魔术师曾经说过的那样,一流的魔术师决斗是概念的对决,除非以更强的神秘强行压制,不过事实证明你的圣剑和Lancer的神枪都拿他的术没辙,毫无疑问,至少得神灵级的权能或是针对性的宝具、技能,才能逮住他的尾巴夺走其性命。这种类型的敌人跟我们这些以武勇著称的传统英雄相性太差了。”   “概念么……可恶,要是我的鞘还在的话,至少能确保不败。”   Saber的声音充满悔恨。   “所以,要不然先——”   ‘撤退’二字还未出口。   Saber娇小的身躯突然涌现出不小规格的魔力。   明明话都说的很清楚了,还要强行出阵吗?   征服王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可下一刻。   Saber却从原地消失了。   “空间转移……?!”   韦伯用惊悚的目光看向远处的黄衣人。   因为这是对方最拿手的把戏。   但征服王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透过压迫感十足的气势赋予其镇定的同时,吐出和韦伯所想不一样的言语:   “是空间转移没错,但不是那个家伙做的。是Saber御主的令咒,估计那边出什么事了,所以强行把她叫过去。”   令咒?   韦伯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鲜红印记。   那不是纯粹的纹身。   而是由庞大魔力构成的言灵之咒。   藉由令咒之力,足以再现近乎魔法般不可思议的现象。   “还要继续吗?征服王。”   突兀,声音降临。   非常近。   因为太过接近。   韦伯都没能反应过来。   等他缓过神来时,黄衣的术者出现在了面前。   到底是什么时候?   完全没注意到。   就如同,在原本的时间轴里插入一段自己编织的时间。   “你的战略似乎没有奏效。”   “没办法呐,毕竟不是我的部下,战争瞬息变化,谁又能尽数掌握,不过你好像是个例外,你早就预读到这一步了吗?”   怎么可能!?   韦伯不禁愕然抬头,看到的却是征服王不似作伪的苦笑的侧脸。   (呃,若是出现错别字、用错了词,多了标点符号之类的情况,恳请指出,我会抓紧时间修正) 第34章.兜帽下的脸   “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这么热闹的聚会不应该就只有我们几个独乐。”   ‘古一’给出了既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的微妙答复。   让人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他想表达的含义。   或者说,想怎么理解得看个人。   “你就这么肯定,后来跳出来的家伙们,不会与你为敌?”   话一出口。   征服王就敏锐地感觉到了强烈的违和感。   那个违和感的根源。   在于兜帽下,于阴影中浮现出的类似微笑的痕迹。   绝非讽刺之类低劣的情绪流出。   纯粹的‘空’。   无论怎样都全盘接受的淡然。   但是。   但是。   有哪里不对。   藏于那层神秘之衣之下的个体。   与其说是拥有古今英雄豪杰的闪光点——坚定顽强的意志和无所畏惧的气魄。   更像是一潭死水。   不会因为强敌激发斗志,不会因为困境而绝望,不会因为残酷而愤怒。   话虽如此,不代表就没有情绪、没有欲望。   硬要解释的话。   唯有‘习惯’才能形容吧。   对,不是麻木。   而是适应了。   早上起床,晚上睡觉。   理所当然的将来自现实的一切好坏变化纳入生活的一环。   因此,敌人多一个少一个,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有问题就解决。   有敌人便击溃。   ——坦然的笑容背后,涌动着的正是这种比傲慢更加极端的‘傲慢’。   “真是败给你了,想不到英灵里还有你这样的家伙。某种意义上,你比恶灵、反英雄还像个异端。”   “我就承认吧,伊斯坎达尔先败一阵,如果不介意将战局延后,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   征服王发出轻微的叹息,闭上眼平复了下情绪,旋即语气平静的做出宣告。   虽说平静,但空气却突然绷紧了。   咕咚。   韦伯暗咽了口唾沫。   心里紧张到极点,身躯不可遏制的颤抖。   虽然不想输给任何人,但他不得不承认Rider做出了最正确的抉择。   Lancer被陌生的Archer诱离,Saber也突然消失。   仅凭Rider一人不可能战胜得了这个从者。   真的是!   执笔撰写圣杯战争记录的那本书的作者真是个究极大白痴!   把三骑士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又把Caster和Assassin贬低成最弱职介。   韦伯真想拽着那个作者的领子拉到现场观摩一下。   看看,这就是你说的最弱职介。   一边这样泄愤,一边把他脑袋按入海水泥浆让他好好洗洗眼睛。   不知是不是韦伯暗中祈祷有了效果。   ‘古一’转过身,挥手打开了令人印象深刻的螺旋火花之扉。   “能让征服王低头,这大概是今天最大的收获吧?开个玩笑,不过现在确实还不适合填充那个杯子,好好享受为数不多的现代时光吧。”   伴随着轻悠的声音,黄衣的术者头也不回走入门内。   继而消失不见了。   “呼,终于走了。”   看到对方不见,韦伯就像闭气许久的人似的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苍白的脸色满是后怕。   虽说不是没有战死的觉悟,可当死亡迫近时,还是会恐惧还是会想拒绝的。   征服王瞥他一眼。   “你这家伙就不能争点气吗?嘛,要说逃过了一劫倒也不夸张。”   “那家伙到底什么人啊?神灵吗?”   “说什么疯话,神灵才不会参加这种过家家的游戏,但你说的问题我也很好奇,所以Master哟,调查从者身份这个重要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呜哇!别随便拍人啊,还有让我调查的话你这家伙干什么。”   不知多少次被厚重的手掌突然袭击,韦伯一个踉跄差点没趴在地上,但又敢怒不敢言。   “当然是积极备战啊。”   征服王粗矿的面庞露出从容不迫的爽朗笑容。   “下次见面,想必就要分出个胜负了吧?如此强敌,绝对值得我伊斯坎达尔投入一切去打倒!”   “……”   那其他的从者该怎么办?   韦伯本来想这么问的,但一想到Caster的特异性,不禁沉默了。   圣杯只需要一个许愿者。   因此不管怎么努力打败其他从者,只要赢不了Caster就毫无意义。   “Caster……难道真是无解的吗?”   ……   不同于海风的高空烈风吹动衣摆。   ‘古一’俯瞰着大地。   在他脚下,新都的高楼大厦如同芝麻般渺小。   但在城市里激荡的魔力,却如黑暗中的灯火般明亮。   “迦尔纳还有他的宿敌么……还有卫宫切嗣也遭遇了言峰绮礼,怪不得会把Saber叫过去,只不过看样子大名鼎鼎的骑士王又要吃瘪了,竟然也遇到了熟人……不对,最令人讶异的应该是言峰绮礼竟然能召唤出这个英灵,几乎不存在相性召唤的可能,也就是说是拿圣遗物召唤的吗?如果是的话,圣遗物的来源就有必要调查一下了。”   因为说不定又是弗兰切斯卡那家伙在暗中搞鬼。   兜帽下的双眸闪烁着冷芒。   自第一次见面后,就再也没见过弗兰切斯卡。   但,他有种感觉。   这个人一定在关注着冬木市。   “千万别被我找到,否则我一定要扒下你的皮,看看你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轻哼了一声。   ‘古一’收回视线,转身返回船舱。   顺便一提,他此刻身在上空两万公尺的飞艇露天阳台上。   穿过舱内通道。   来到核心所在的复合式工房。   一推开门,‘古一’便觉察到异样。   “Caster?”   “啊?”   异常宽敞的豪华之厅一角。   现代家具堆积之处,环绕着玻璃长桌。   只能窥见背影,及靓丽长发的某位女王陛下下意识发出一声有点可爱的惊呼,整个人站了起来,回过头与他愕然相望。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   这种做派,加上心虚的语气。   ‘古一’沉默了一会儿,将兜帽摘下。   失去遮掩,真正的面孔彻底显露在外。   的确是一张年轻的面孔。   但对于认识某人的一些人来说,这并不是一张陌生的面庞。   大概在三十岁左右。   深沉的海蓝色短发向后梳起,独留几缕刘海飘扬。   恐怕是因为时常皱眉,眉心部位的皱纹很明显。   端正的五官,兼备成熟男性的魅力。   与戴上兜帽时的平和气质截然相反。   整体给人一种冷硬、桀骜,非常不好相处的印象。   尤其是眼睛。   如野兽般冰冷,如刀刃般尖锐。   某种意义上,比具有对外干涉性质的魔眼还要更具攻击性。   在真正的Caster——斯卡哈·斯卡蒂略微不自然的注视下,‘古一’走向沙发。   视线下移,扫了一眼。   柔软、铺着绒毛坐垫的内侧,有个跟他长得很像,仿佛血脉相传的子嗣般的稚童,现在躺在那儿上睡得正香,   ……嗯,表面上没什么问题。   那么内部呢。   这样想着。   ‘古一’整个人浑身放出柔和的光芒。   若是有从者在场,必能依靠高超的感知和目力发现那根本不是光。   而是数以百亿,比尘埃还细小的魔力构成的符文。   衣服也好、肉体也罢。   全都在融化、收缩。   最终,形成一个无法定义具体形状的光之物没入稚童体内。   下一刻——   稚童……不,间桐慎二睁开了眼睛。 第35章.星体投射   “……”   落入视线的双手,虽然确实是自己的手,但看上去有些陌生。   感觉整个人都变小了。   像是被装进狭小的容器。   痛苦、憋闷、喘不上气……这些并不存在。   因为不是肉体(物质)层面出现问题。   问题,出在精神(灵魂)。   重点申明,精神与灵魂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在魔术当中也被视为序列不同的要素。   不过这条理论并不绝对。   “能向我讲述下成为英灵的感想吗?”   美到极致的女神像是一阵微风飘过,轻盈的落在一张藤椅上。   眸光流转,被她注视着。   如同清泉在心中、肉体内侧流淌,为其带来宁静。   当然,演变成山洪、暴风雪之类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充其量有些怀念。”   慎二试着攥紧五指,莫名的语调让人一时之间难以把握他的情绪。   肌肉的力量与记忆中的力量,仿佛在某一时刻、某一瞬间重合。   “当初,你潜入到我的梦中,用的也是刚刚那副姿态。”   斯卡蒂单手拄着下巴,一只手的手指在空气中来回拂动。   像是河边戏水般,恬静、悠然。   似乎还有几分少女般的俏皮。   ……不过这个还是忽略为好。   “人类也好,英灵也罢,世间万物都有着原型之说。虽说利用原初之符文将本该属于我的Caster的灵基转移到你身上,但那只是赋予你在舞台上展现的资格,从你拥有的格来看,显然在过去、未来的某个时间段,你将会成为英灵,或是创下足以让你成为英灵的功绩。”   “但是我无法确定,那个姿态的你,究竟存在于过去,还是存在于未来。”   “你很好奇?”   慎二扭头望去。   “当然,要知道能让神搞不明白的事情,这世上可不多。”   斯卡蒂大大方方的承认。   丝毫不在乎世人眼中的崇高形象,甚至让人感觉她这么做才是神应有的处事方针。   引导世人,关注世人,回应世人。   崇高,但并不遥远。   用现代人的话来形容,或许‘亲民’比较合适?   “所以你就偷偷摸摸给我做身体检查?”   “……!”   言语的利箭击中软肋。   虽然神态、动作,都没有一丝变化。   但慎二敏锐地注意到女王大人的身躯不太自然地抖了一下。   这就是衣服过于紧身的缺陷了。   衬托出身材的同时,也容易暴露肉.体反应。   “不……那个……只是出于一时好奇,总之你可以视为神的怜爱,心怀感激的接受吧。然后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许你再提,明白了吗?”   “知道了。”   慎二答应得很果断。   因为他发现对方意外的禁不住戏弄。   明明没有进一步追击,自己就在窘迫中越陷越深,再不打断恐怕就会遭遇一些没必要的危险了。   “不过说起魔术,这次的仪式进行得可还顺利?”   不知是故意,还是真这么关心。   斯卡蒂强行转移话题。   “实验很顺利。虽说距离上限还差很远,不过那也因为我自己,跟你的原初符文没有关系,不如说多亏了你,否则单纯的星体投射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回到正题,慎二也开始认真反思。   先前现身于海滨公园,并参入到多骑乱战的场面中,自称‘古一’及‘Caster’的神秘人毫无疑问就是他自己。   经过大半年强化训练,冥想的效果终于有了质的飞跃。   正因如此,他才能顺利进行‘星体投射’。   星体投射是西洋神秘学的叫法。   在藏传密教称为星光体、道家称为阴神。   虽说能达到常人眼中灵魂出窍的效果,但绝不等同于灵魂出窍。   星体投射是以精神武装灵魂,脱离肉体,独自在物质界显现的技术。   就拿慎二来说。   他依托于星体对同位体自到外的信息覆盖来实现‘自我重生’。   按理说,既然已经掌握了这门技术,星体也达到了要求,随时都可以投射外界。   可,肉体适应性不足。   在这种情况下脱离肉体,会造成肉体死亡。   去而复返也救不回来,只会连带着灵魂和精神一并衰亡。   想要解决这个缺点,需要通过冥想,让精神反过来渗透、感染肉体,获得灵与肉的统一。   这一步完成,再进行星体投射时,肉体将陷入睡眠状态。   不过……   在其他从者眼里,慎二的星体虽说属于灵体的一种,但绝对不会眼瞎到把他当成是同类。   想要蒙混过关,灵基是不可缺少的。   就好像护照一样。   出国旅行没有护照是不行的。   英灵降临,没有职介(灵基)也是不行的。   当初为了召唤神灵并确保其战斗力不会大幅度削减,慎二采用了别具一格的方式。   ——投影。   由于是投影,斯卡蒂不需要大圣杯赋予的容器。   那份属于Caster的灵基,直到昨天为止,还放在大圣杯里无人领取。   “既然你不方便离开飞艇,到地面作战,那就由我来替你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为你争取净化大圣杯的时间。”   ——慎二当时是这么说的。   斯卡蒂虽是不信,但在他强烈要求下还是答应配合。   以自己的名义从大圣杯处取来灵基,然后转移到与自己因果线相连的御主身上。   当御主采用星体投射时,便会误导大圣杯的意志,令灵基顺利融入星体发挥应有的机能。   也就是——从者化。   这要换个人来,还真办不到这种事情。   因为Caster的灵基已经打上斯卡蒂的标签了。   她不用是她的事情,不代表别人就能擅自拿来用,或是她拿来用在别人的身上。   唯有与因果线相连,建立起密切联系,如同双重身一般的御主具备使用这份灵基的资格。   ……当然。   仅有资格。   要办到这种事情,正如慎二说的那样,得多亏斯卡蒂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原初之卢恩。   “不过遗憾的是,像这样的实验机会可不多。”   慎二再度看向自己的手。   严格来说,是手背上的令咒。   原本是三道宛如三叉戟般的猩红锐痕。   已经消失了一道。   像是用水清洗水彩笔的涂鸦,只能隐约看到淡红色的残痕。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斯卡蒂轻描淡写的说着。   “原初的卢恩是属于神代的力量,想要在现代挥洒这样的力量,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用一道令咒换来一次从者化,作为恩赐来讲已经很丰厚了,我敢说,即使是神代的符文使也不及我十分之一。”   原初的卢恩。   每一枚都相当于百万共通卢恩。   其魔力消耗极为恐怖。   对于从者而言,强行使用的唯一方法,就是燃烧自己的灵基。   相比之下。   以一枚令咒作为代价,激活身上的原初符文刻印。   再借助星体投射来让自己变成Caster。   这笔买卖简直太合算了。   至少,这件事要是被Saber、征服王他们知道了。   他们肯定会这么认为。   毕竟……那个姿态的慎二实在‘强’得超出规格。   (今天要出去玩耍,只有一更,明天再恢复两更) 第36章.欢迎来到地狱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慎二展现出的力量,也是有极限的。   灵基。   或者说,从者化。   并不能让他重获过去全盛时期的力量。   慎二还记得弗兰切斯卡的笔记里,提到过这么一个理论。   ——关于从者的现界与存在形式,主要分为两种。   ——第一种,是通过与传说、传承的共存得到强化的,有记录证明其存在于历史上的情况下,主要归类为这种。再如何被誉为勇猛果敢者的将军,其能力都会停留在现实的范围内。   ——第二种,是由于被强塞进职阶这一模具,导致能力下降的。完全属于神话、传说、传承的那些存在,会被归类为这种。例如,神代的大英雄,就一定属于这一类。哪怕是第一类个体,如果其拥有魔术一类的神秘,当然还会有不同。   “靠着Caster的灵基让我的星体获得了远超常人的各项数值,但能力持有数量并不乐观。”   这是慎二最感到可惜的地方。   他目前只复刻出两种过去拥有的技艺。   【妖精的回廊】。   以及,【镜像维度】。   之前用来对付Lancer和Saber的空间屏障只不过是【镜像维度】真正力量的冰山一角。   本来的话,现阶段的慎二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那种程度的。   但,从者化后。   这两种能力就变成了类似‘魔力放出’此类的【固有技能】,加上是灵体状态,完全不用顾忌身体禁受不足高强度的魔力转换,效果全开能够达到全盛时期八成标准。   纵然是印度半神大英雄迦尔纳、手持星造圣剑的骑士王,也不可能奈何得了他。   正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   【妖精的回廊】还好说,【镜像维度】已经隐隐超出了寻常空间制御的范畴,足以匹敌神灵持有的特权。   不过这距离慎二的全盛时期战力还是太远了。   从者化,只是全面提高综合数值,强化了原本持有的技能。   ……仔细想想,没什么不对。   英灵持有的宝具和技能,不都这么来的吗?   为什么没有重生前的能力,原因也很简单。   在这个世界的阿卡夏记录看来,只认可现在的他。   过去的记录,仅仅保存在慎二自己的大脑里。   就连星幽界都没有他重生前的信息。   不过,大圣杯倒也不算太抠门。   还是给了一件让慎二颇为满意的宝具。   他也没想过,居然还有这种展开。   如果说每个世界观代表一个创作者,那这个世界观的创作者简直就是个天才。   “对了,你刚从外面回来,知道外面为什么这么吵吗?”   斯卡蒂神情有些不悦。   说着,还扭头看了落地窗一眼。   让人觉得她心里已经烦躁到了一定程度,甚至想打破玻璃跳出去把吵闹的根源揪出来打一顿。   “你没在关注地上战局吗?”   虽说是魔术与科技结合的产物,但到底还是以科技为载体。   斯卡蒂不喜(不擅长?)用厅内的屏幕欣赏大剧,也属正常。   凭她的本事,即使不借助飞艇的监视功能也可以轻而易举将某个地点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   不过让慎二意外的是,她连关注都懒得关注。   “不是有你在吗?祭司乃是神的眼睛,为神播撒信仰、展现权威的代行者,我正是在等你呈上战报呢。”   斯卡蒂一副‘你在说什么傻话呢?’的惊讶又显得理所应当的表情。   “不过即使你不说,我多少也能感受到两种不同性质却同样炽烈,怀有宿怨般深沉情感的火焰正在碰撞……嗯,这高昂的战意和神性,应该就是之前占卜到的两个半神英雄吧。”   你这不是知道吗?还问我干什么?   慎二很想这么反问,但想想还是算了,改口道:   “按照原定计划,我伪装成Caster在外行动,替女王陛下你打掩护,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顺便也作为从者化实验,虽说最后Archer出来搅局,但基本目的都达成了,小圣杯我也弄到手了。”   “哦?”   听到‘小圣杯’这个词,女神大人眉头一动,总算有了点兴致。   “人呢?”   慎二朝着一旁空气挥了挥手。   倏地,螺旋的火花自一地扩大至圆形的门扉。   “……啊!”   伴随着短促的惊呼。   一个身影从中掉了下来。   在穿过门扉的瞬间,下坠力突然削弱了百分之九十九。   像是一口气突破了大量减速带一样。   ‘噗’地一声。   屁股着地。   好在有厚实棉绒的地毯。   痛不到哪去。   但,爱丽丝菲尔却脸色惨白,双眼无神,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   坐都坐不稳,摇摇晃晃仰躺在在地。   一头美丽的银白长发铺散开来。   慎二起身,上前两步。   仿佛预知般伸手接住了从传送门掉下来的圆绒白帽,随意放在一边。   然后蹲下戳了戳她的手臂。   “喂,没事吧?”   “……”   “你说什么?大点声。”   “怎么……怎么可能没事……!”   如果卫宫切嗣在场,大概会感到惊讶吧。   一向温柔贤淑,好似北国的大和抚子一般的女人竟然会对一个孩子含泪怒视。   ……不,恐怕不止是孩子。   现在无论是谁出现在她面前,她都会是这个态度。   “天知道我到底下坠了多久,就算是地狱也该到头了吧?”   回想起之前的经历,从惊恐到恐惧再到绝望。   爱丽丝菲尔的眼泪忍不住冲了出来。   毕竟她也只是个诞生不足十年的‘孩子’,哪里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情。   这让她对丈夫曾经说过的‘这世上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这句话有了更深的体会。   见爱丽丝菲尔还很精神,慎二微微松了口气,斜靠着沙发背,淡淡道:   “我可是见过有人下坠了半个小时,临了砸在地上还能爬起来跟人打架的家伙,在时间上,你还不到二十分钟。不过有一点你没说错,这里的确算得上是地狱。”   或许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爱丽丝菲尔勉强支起发软的上半身。   下意识环顾四周。   在看到斯卡蒂的时候,动作凝固了。   显然是因其超越凡尘之美,缠绕浓密神气的高贵身姿而震撼。   从者吗?   不过这个魔力的质量到底是怎么回事?   光是看着,就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皮肤在刺痛,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反应。   空气紧紧压迫着躯体,像是要把人揉碎一般。   很想挪开目光,但却办不到。   如果说之前只是被单纯的吸引住了,那现在就是在被迫承受来自次元不同所带来的极大反差。   高浓度的真以太及无法理解的认知。   从内外两方面,逐渐将‘爱丽丝菲尔’这个个体碾碎。 第37章.靠谱的御主   “晕过去了。”   “是啊,晕过去了。”   挨了一记精准的手刀,怎么可能不晕过去。   不过也总比‘坏掉’要来得好。   慎二甩了甩手,一脸无语的看向那位饶有兴致的女神大人。   “——这可不能怪我。”   斯卡蒂绝不承认这是自己的错。   她只是坐在这儿看着,什么都没做。   这一点,慎二当然知道。   也没办法说她什么。   即使只是投影,斯卡蒂终究是神灵。   ……不,不如说正因为是神灵。   暧昧、不安定的,如同一团巨大的魔力块一般,容易给周围带来影响。   一夜覆盖冬木市的大雪就是最好证明。   稍作引导,便能达到这种程度。   若是斯卡蒂有那个心,让整个日本变成冰雪岛屿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到时候,她定然会消散就是了。   “这个女人的魔术回路都是后天涂刻上去的东西,相较于内部,位置更接近于外部,太容易受到外界干涉,不过这也是为了让圣杯顺利显化而故意设计的,总之在我在场的时候,尽量让这个女人回避吧。”   不然。斯卡蒂露出恶作剧般的微笑。   “可能到最后,她会变成一杯…嗯,圣代也说不定,真要变成这样到时候就让我带走吧?”   圣杯。   圣代。   看起来倒还挺像的。   不过慎二希望里面装着的是纯净无色的魔力,而不是香甜的雪糕。   “我要的是大量魔力和那个孔,一次性的容器对我来说不重要,等我用完随你处理,哪怕是带回你的世界我都没意见。”   “唔嗯,仔细看看,这个女人身上带着的气息的确令我颇为舒服,有一种冰雪的子民的亲切感。”   “这个话题就先略过。女王陛下决定什么时候净化大圣杯?”   慎二问出他最在意的问题。   “用你的话说,关键的‘过滤器’既然到手了,那么什么时候净化都可以,我的符文可不需要准备时间。”   虽然刻下需要花时间,但一旦刻好了之后只要让魔力通过就可完成一工程(Single Action),这是现代卢恩魔术的特征。   从魔力生成到术式构建所花的时间无限接近于0。   而神代的卢恩,则是连刻画的过程都省略了,它是以类似魔术刻印的形式存在,一旦习得、掌握就能随时发动。   施法速度之快连高速神言都追不上。   没等慎二回复,斯卡蒂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说:   “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你,你就当是神给宠爱的祭祀的启示吧。”   “年长者的建议还是有必要听听的。”   “……”   “怎么了?”   慎二有些疑惑。   他明明已经端正坐姿,做好认真倾听的准备了。   为什么突然沉默了。   “……没什么,仔细想想抛开精神不论,对你的肉体来说确实是事实没错,尽管如此还是有些在意……”   斯卡蒂嘟囔着。   声音越来越低。   让慎二完全摸不着头脑。   是他说错了什么吗?   也许是发现慎二陷入思考,害怕他真的注意到不该注意到的真相,斯卡蒂连忙提及正事。   “在你回来之前,我感觉到这座城市里出现了一股浓郁的特殊神气降临了,不过掩藏得非常隐蔽,我想那些英雄里能察觉到的应该不存在。关于这股神气的正体,我有理由怀疑有别的神灵现界。”   “什么?”   有别的神灵现界?   听到这个,慎二没办法淡定了。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你确定?”   敬语都忘了加,不过斯卡蒂倒也不在意这个。   她表面很镇定,实际上……有点紧张。   因为最后一句是她为了最大程度转移慎二的注意力特地加上的。   也就是说,俗称的添油加醋。   虽然硬要说的话,也不完全没可能。   但结合实际,从客观角度来看,概率低的可怕。   “……你在怀疑神的判断力吗?”   嗯?   为什么嘴巴自己动了?   斯卡蒂自己都惊了。   是因为习惯吗?   这也太可怕了,不愧是我。   无愧于最后之神,展现诸神威严的完美表率。   ……不过要这该怎么收场。   在说了这样的话之后被验证是错误,损失的威严只会更多。   快思考,一定有办法的。   神才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栽跟头。   “这个女人就交给你了。”   慎二突然起身,打了个斯卡蒂措手不及。   “什……你要干什么?”   慎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指尖射出的微弱魔力流没入等同墙壁大小的屏幕。   登时,屏幕亮起。   分割出多个画面。   其中有照片,也有实时转播。   其中让人眼前一亮的。   是Lancer·迦尔纳和一个身穿白衣的Archer在冬木市郊外激烈交战的实时影像。   双方所造成的破坏力如同导弹洗地般壮观。   除此之外,还有一场战斗发生在城区。   确切地说是在未远川仓库街附近,由于是深夜,那里显得极为僻静,连一只野狗都不会靠近。   但此刻,屏幕上却出现四个人在乱斗。   分别是Saber和她的御主卫宫切嗣。   还有冬木教会监督者之子,已逝的远坂时臣的盟友兼弟子言峰绮礼和他的从者。   浑身缠绕实质化的浑浊气息,如同恶灵般的从者无疑是Berserker。   而Saber则是背负着重伤的卫宫切嗣且战且退。   一方不依不饶,一方在想办法甩开追兵。   看到这儿其实就能明白了。   先前在海滨公园的Saber之所以突然消失,的确正如征服王猜想的那样是被御主用令咒召唤。   因为卫宫切嗣那边实在坚持不住了。   从他那满身鲜血,似乎已经没有了意识的样子就能看出他到底经历了怎样惊险的战斗。   从位置上来看,卫宫切嗣应该是知道海滨公园发生了战斗,也在远程观察战局。   明知Saber那边也遭遇到了从者,自然不会在自己这边遇到危险的时候立即动用令咒召唤Saber,这样做等于是将爱丽丝菲尔的性命交托于Lancer之手。   事实上,爱丽丝菲尔被人掳走这件事,卫宫切嗣也是知道的。   他一边应对言峰绮礼主从的追杀,一边通过助手舞弥了解海滨公园的局势。   等待Saber打开局面,击退敌人脱身后,再将其召唤过来。   至于爱丽丝菲尔,由舞弥掩护撤退。   安全性至少有一定保证。   但,卫宫切嗣失算了,至始至终Saber都没能击退敌人,也没能从敌人手上救回爱丽丝菲尔,到最后连临时的盟友Lancer也离开了。   眼看机会渺茫,自己这边也确实撑不住了,便听从舞弥的劝说召来Saber带自己逃离战场。   战斗是不行了。   不光伤势严重,魔力损耗也不小。   无法支撑Saber解放宝具,更遑论战胜那个恶灵般恐怖的强敌。   ……   慎二把目光投向正在进行追逐战的两对组合身上,然后指着屏幕上那个大发神威,把Saber打得难以招架的黑色身影说道:“这个从者不出意外的话就是Berserker,真名为兰斯洛特的圆桌骑士,除了他之外——”   “Lancer·迦尔纳。”   随着话语,屏幕的某个区域被着重放大。   显露出身缠金红炽焰的黄金枪兵。   “Archer,从宝具、力量层次,再结合女王陛下的占卜结果,应该是与迦尔纳对立的印度大英雄阿周那。”   手持神弓,褐肤白衣,高瘦的身姿完美符合出人类眼中的神子。   而那挥洒的无数光矢所引发的视觉冲击,也在如实诉说着这位半神大英雄的强大。   “Saber就不用说了,西欧最具传奇色彩的亚瑟王。”   “Rider,亚历山大·伊斯坎达尔,不逊色前者的征服王。”   屏幕上也分别出现两人的照片。   “然后是Caster……我们。”   慎二转头看向斯卡蒂,用手指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意思不言而喻。   斯卡蒂也全然没有反驳的意思。   某种意义上。   她也好,慎二也罢。   谁也不是完全虚假的,谁也不是完全真实的。   只有当两人加起来,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Caster。   “这就六骑,只剩一个Assasin至今没有掌握其行踪。虽说这个职介一项是由‘山中老人’教派的历代首领担任,但要真的有别的神灵降临,占据这个职介的可能性也不低。”   慎二认真分析道。   “为什么不能有别的职介?”   斯卡蒂问出一个刁钻的问题。。   神的视角从不会局限于一点。   更何况,这种情况在历届圣杯战争里又不是没有出现。   慎二也很赞同她的观点。   “这也是我所顾虑的。我让黑子监视大圣杯的状况,时刻把握地脉的魔力动向。不过到底有没有第八骑,这个不好说,所以我要消耗一枚令咒,推进时间,浏览所有的可能性,从中把握未来的全貌。”   “……”   斯卡蒂闻言一呆。   这么稳的吗? 第38章.第七骑?第八骑?   从天黑到天亮。   像是将人类的动与静区分开来的时间的境界。   在这一天,尤为薄弱。   大概是因为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情。   ……不,应该还要更往前一些。   流窜全国的杀人犯潜藏在城市里的某个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新的遇害者。   也就从新闻报道该事件起,冬木市那平凡又平静的氛围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而后,一场大雪的到来。   在给人们日常生活带来不便的同时,浑浊的抑郁情绪犹如在冰冷的自来水里冲入咖啡。   极度违和、不协调的不适,逐渐发酵。   终于——   海滨公园爆炸事件。   仓库街遭人为破坏。   在新都与深山町相隔的未远川大河较远的上流发生了森林大火。   虽说连夜出警,附近邻市的救火队也调集过来了,还是有超过三公顷的自然环境遭到严重破坏。   其中有些痕迹根本不像是大火烧出来的,更像是有数百公斤烈性炸药的手笔。   而且说到底,火源究竟是什么?   这些疑问尽管在不少人心头徘徊,却不曾流传到外界。   海滨公园爆炸事件也是如此。   警方对外宣告是天然气爆发引发的地陷,导致一部分土地沉入大海。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哪个闲着没事的人潜入水下寻找消失的那一部分沙滩和砖瓦。   另外,仓库街这边由于人为痕迹严重……尽管根本看不出是怎样的怪物才能留下那样的痕迹,但这种事显然也布能告诉民众,只能听从上司安排老老实实闭嘴,就当有人不正当施工造成的事故来处理。   在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这些借口在大多数人看来还是很好用的。   可是,在真正了解却不曾参与的人看来,这里面隐藏了太多太多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   小女儿回到自己身边,多少抚平了一些丈夫去世的伤悲。   今天更是想和女儿多亲近,特地开车来校门口接,打算等会儿母女三人一起去吃顿好。   然而本来很不错的心情,在远坂葵听到附近的人,也许是家长们的谈论时彻底化为乌有。   “妈妈!”   车门打开,一个小巧的身影钻了进来。   “……是你啊凛,吓我一跳。”   远坂葵回头看了眼后座,脸上有些余悸。   “我老远就冲你挥手了,但看你好像在发呆。”   双马尾,学生装。   继承双亲颜值的小小少女今天也是活力十足。   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妈妈。   “我在想待会儿带你们去哪里吃饭,对了,小樱呢?”   远坂葵把头转了回去,似乎不想被女儿发现脸上尚未消散的不安。   “小樱?小樱是谁?”   然而,凛的反应更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作为姐姐可不能跟妹妹闹矛盾哦,”   “不,妈妈。你刚刚再说什么我都没听懂,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叫做樱的妹妹?难道是父亲……?呃,抱歉妈妈,我说错话了。”   凛一脸愧疚的表情,低下头。   似乎做好挨骂的准备了。   “凛,开玩笑要适可而止,再怎么说这也说的太过分了。”   远坂葵已经有些生气了。   “你这个孩子啊,■■可是你……诶?”   说这。   忽然一阵极度违和的感觉涌上来。   一点点。   在大脑尚未反应过来的刹那,某些东西一点点消失不见了。   如同融化。   如同分解。   如同……遗忘。   “咦,我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远坂葵皱着眉头,嘀咕着。   “妈妈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对不起,不该在你面前提起父亲的。”   凛起身趴在前座的椅背上,探出小脑袋,一脸关心看着母亲。   然而她的话语却让远坂葵陷入更深的恍惚中,下意识,如同本能般的说道:   “……没事的,虽说时臣走了,不过还有凛你陪在我身边,我已经很幸福了。”   真挚的笑容于面上浮现。   结合恍惚的眼神,看上去是那么的自然却又诡异。   嘻嘻。   耳边,仿佛听到了纯真得过分,如同浓郁到想吐的甜味的笑声。   但远坂葵已经无法去思考了那究竟是不是自己女儿所发出的笑声了。   肢体自作主张动了起来,启动轿车,朝着禅家的方向行进。   谁也不曾察觉到。   锁定着车辆的两道目光。   它们来自于八代台小学教学楼楼顶。   “你……你就这样任由她欺骗母亲吗!”   隔着高达四米的铁丝网。   看清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上了车。   虽说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但远坂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车开走。   母亲。   她一点都没觉察到。   造成这一结果的始甬者有二。   一个已经走了。   还有一个, 正站在无法动弹的她面前。   像是唾弃世界,嘲讽世人般,站在铁丝网的最顶上。   完全无视重力、无视危险,如鸟儿般轻盈。   银发的发丝飘扬。   过于澄澈,让人感到空虚。   当光芒洒落,仿佛被发丝所吸纳,看起来如月光般晶莹透亮。   娇小的身姿裹覆着与眼下时节不符,甚至风格都大相径庭,异常单薄的衣物。   主调为紫色,适当掺入金色的饰品和边纹,为其增添几分艺术之美。   然而,无论从哪儿看都像是在波斯民间传说里经常作为凸显奢靡之风而登场的浪荡舞娘。   明明年龄充其量只有十岁。   稚嫩,不经世事。   纯真的白纸般的年龄。   却反而充满了让人想要犯罪的气息,强烈刺激的背德感如同罂shu般诱人致命。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那张脸。   稚嫩又成熟。   清纯而又妖艳。   无比极端的两种风格,在‘美’的基础上相互交融彼此密不可分,好似缠绵的爱人,从她的双眸之中能够窥见最为原始的濪欲。   那是比诅咒更加可怕的漩涡。   普通人不管再怎么坚定,只要对上她的目光,就势必堕入濪爱的地狱不可自拔。   “——无所谓的,这没什么。”   面对远坂凛的质问,她轻巧转身落地。   从那小小的唇瓣里吐出的声音……不,不止是声音,若是慎二在场,就会发现,她和间桐樱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或者说,她就是间桐樱?   “……你果然不是樱。”   “樱是不会欺骗家人的。”   远坂凛的言语充满了力量。   像是要用最有力的断言将对方身上发生的异变驱散。   但是——   “家人?你说那个女人?你觉得此身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不过有一点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你原来的妹妹。现在的我,相当于是套在她身上的外壳,虽说她不至于失去意识,但也没有办法对你做出回应。”   ‘间桐樱’边说边走到远坂凛的面前,伸出手捧起她的脸,像是要接吻般,让两人的面颊一下子拉近到不足一英寸。   近在咫尺。   汗毛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呼吸打在脸上,令远坂凛面颊发热。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但这个距离,这个姿势让她很不安。   “本来没有拜访这里的打算,但因为有个烦人的家伙拿着我的箭,激活这场圣杯战争的特殊机制,将我的分灵牵引到这个少女的身上,似乎想让我去完成她的愿望,本来按道理这种做法在这个世界是不怎么行得通的,但谁叫偏偏是我这种连形体都没有,又到处都是的空气神呢。”   ‘间桐樱’……不,迦摩的语气谈不上多么友好。   大概是对于自己的遭遇感到极度不满。   “这也就罢了,那家伙还说些让人不爽的话,什么叫这次的绊脚石太差劲了所以就把我叫出来作为彰显勇者武勇而被砍死的恶龙?啊,受不了,明明我也算半个ruler啊,不是应该由我来制裁他们么?”   “……”   远坂凛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只知道眼前这个疑似从者的存在很生气,就差把‘我不愉快’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呼……真巧,我一开始就不怎么想为什么御主服务,不过既然来了,不做点什么再走实在难泄我心里的郁气,好在契约者是你这种小女孩,在这一点上倒是不得不感谢那个家伙的识趣,虽说我怀疑我接下来的行动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但是无所谓,这没什么,因为这和我的目的不冲突。”   或许非常钟意对方故作坚强的姿态。   也或许,通过那张稚嫩无力的面庞联想到了某些令人兴奋雀跃的事情。   她突然缩短最后的距离,用舌尖轻轻舔舐对方的唇瓣。   一触即离。   但该发生的残局确实发生了。   远坂凛脑海中的那根弦终于崩断。   “啊——唔!”   刚尖叫出声,顶多半秒,唇又被重新封上。   不过这次迦摩没有肢体。   而是以某种力量,像封住她行动一样,封住了她的语言。   “安静点,我可爱的master姐姐。”   迦摩竖起手指晃了晃,接下来说出的话让远坂凛不禁瞪大眼睛。   “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你就能很快见到原本的此身,那个家伙也会立刻从你母亲身边离开,某种意义上你还得感谢她呢,因为由她帮你打掩护,你就可以安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难道你就不渴望圣杯吗?相信我,我会创造出一个所有人都能幸福的结局。” 第39章.你月遍地救世主   圣杯战争拉开帷幕的第二天傍晚。   一如既往,决定在某家中华餐厅解决晚餐。   昨夜战斗的光景时而在眼前闪逝。   卫宫切嗣。   那个男人确实不是一般人。   明明是魔术师,却极为擅长现代武器的运用。   战术、经验、技巧方面,也不是曾经作为代行者时处决的敌人能够媲美。   说实话,当言峰绮礼真正看到被称为‘魔术师杀手’的男人时,他很惊讶。   惊讶对方为什么还没死。   那种冰冷麻木的眼神,绝对不是生者该有的眼神。   如果说眼睛是心之写照,那么这个人的心是不是也已经‘死’了呢?   但是不对。   卫宫切嗣还在战斗。   拼尽一切,用上所有的手段都必须要获胜的觉悟和信念。   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手中。   随着子弹打入言峰绮礼的身心。   他在困惑着。   也在喜悦着。   没错。一定就是这个人。   他苦苦追求的‘答案’一定就在这个人的身上。   同样的空虚。   为自己与常人格格不入的精神性感到烦闷。   卫宫切嗣一定也是这样。   不然正常人是不会赴死般疯狂介入战场又能苟活下来。   但,这种不正常的行为仅仅持续到八年前。   放弃了?   不,不对。   他……卫宫切嗣一定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对此,言峰绮礼能够做出断言。   原因很简单,卫宫切嗣还保有信念。   一个已经放弃的人,是不可能拥有这么强大且坚定的信念。   越是无法打倒那个男人。   言峰绮礼越是为之喜悦。   一个强大的人,他所寻求的答案也一定非同一般。   而这个答案。   极有可能就是解决自身问题的‘药’。   “虽然被逃脱了,但所幸我的判断得到了证实……卫宫切嗣,下次定要你如实回答。”   言峰绮礼握紧了拳头。   作为仓库街被破坏的元凶之一。   他不仅不感到惭愧,反而心情罕见地充满激昂。   ——叮铃。   踏入馆子的瞬间。   如同撞破一层无形的隔膜。   结界?   言峰绮礼猛地反应过来,朴素的神职制服下肌肉绷紧。   身姿、步伐、手足之间的距离,也出现微妙的变化。   整个人的精气神拧成一股绳,凝而不发。   若有武术高手在此,定能看出他已经达到了‘外三合’的境界。   距离‘内三合’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以引爆。   明亮锐利的眸光扫视,循着气息找到了餐馆仅有的一个人。   似乎生怕他看不到。   坐在了一个很显眼的位置上。   一进门,便能看清大半身体。   如果是袭击,这也未免太过于堂堂正正。   “……”   言峰绮礼一言不发走了过去。   “坐。”   对方伸手示意。   脸上的笑容,举止。   包括每一块肌肉,及更加虚无缥缈的气质。   无处不彰显着从容与优雅。   贵族?   不,真要说的话,更像童话里走出的白马王子。   柔顺的头发看似自然,实则经过精细的打理。   俊美面庞结合清爽的微笑,让人很难对他产生敌意。   一身洁白的西装,让他看上去跟这间餐馆格格不入。   不过身上缠绕的温和氛围中和了这一点。   言峰绮礼瞅了座椅一眼,没有发现任何魔术迹象,指尖看似不经意触碰桌面得来的反馈也没有魔力回应,但毫无疑问,对方是魔术师,而且还是那种能对他造成致命威胁的一流魔术师。   倒也不奇怪。   他认得对方。   确切地说是看过照片,了解过基本信息。   “位居钟塔顶点,执掌十二道深渊之一【天体科】的领主找我有什么事吗?虽说在此之前我们毫无交集,但此刻,我们作为竞争对手,理应没有像这样坐下来交谈的必要。”   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   【天体科】君主。   一个在欧洲魔术圈子堪称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居然跑来远东的乡下参加一个小仪式。   老实说,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人震惊了。   不过其本人却浑不在意。   见言峰绮礼始终不坐下,无奈作罢。   “就算是竞争对手,也不是完全没有周旋的余地。坦白的说,我是来找你结盟的。”   “还真是相当惊人的言论,如果被时钟塔的同僚,比如那位Lord·埃尔梅罗知道你与教会人员联手,我想协会对你的评价兴许会做出一些改变,我是指往坏的方向。”   言峰绮礼的声音维持在一个音调,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间接体现出极度集中的注意力。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背后偷袭,绝对会饱受重创。   “一个坏的领导者容易给底下的人带来坏的影响——如果这个想法被协会按在我的身上,那麻烦的确是不小,但是那又如何?”   一向温文尔雅的男人,此时却显露充满攻击性的一面。   尖锐的目光,没有笑意的笑容。   还有。   对言峰绮礼来说特别敏感的,某种强烈的信念。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美好到能靠着一直看他人脸色就能过活下去,我也好,这个世界也好,早晚有一天,都要面临选择。”   “言峰绮礼,如果有一天,两个或者多个没有希望的选择摆在你的面前,你会怎么选?”   “……这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对于信徒来说,把一切交付给神,才是正确的选择。”   相比对方那满怀激情的发言,言峰绮礼的回答只能用死板迂腐来形容。   马里斯比利也明显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但在那失望之中,又夹杂着‘果然如此’的苦笑。   “信徒和常人,还有其他的魔术师……看来,都只是一丘之貉。世人愚昧,这个印象大概早被固定在人类史上,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愿意放弃。言峰神父你有想要寄托于圣杯,否则就难以实现的愿望吗?   “没有,我没有愿望。”   “没有?”   “……”   “我可是在你的脸上,看到了冲动。那么我纠正一下好了,你的目的,参加这场圣杯战争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这可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言峰绮礼很想大声反驳,可是话到嘴边。   作为最关键的核心。   ‘答案’。   是空白的。   他至今尚未得到答案。   “……我,想要答案。”   对,这才是他现在的目的。   排除万难,无论如何也要达成的目的。   “答案……么?”   马里斯比利若有所思。   没有去问到底是什么答案。   抑或着,为什么要去追求答案。   他仅仅露出满意的笑容。   “很巧,我也在追求答案,一个关系我的未来,这个世界的未来答案。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我的目的。”   “我想实现人类的救济,而我参加这场圣杯战争的目的,是验证一下,这个圣杯究极是否拥有这份力量。”   “……!”   意外的答案刺入脑髓。   言峰绮礼只觉得太阳穴在一跳一跳的。   自己应该感到愤怒吗?   这个男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把自己当成人类的神了吗?   居然说要救济人类,说到底人类需要救济吗?   仿佛看穿了言峰绮礼的想法,马里斯比利淡淡说道:   “人终有一天会死,世界也终有一天会走到尽头。眼下的一百年已经走到头了,很快【】的判定就会下来,为了下一个百年,下下个一百年及永远,我需要一份保障,一根能够在我们看到未来的尽头时,想办法开辟出新的道路的保险丝。”   所以——   “联手吧言峰绮礼。我不擅长战斗,但我可以把从者借给你,这次战争的从者都不好对付,只有联手才有胜算。我的Archer加上你的Berserker,没有谁是赢不了的。”   “尽快扫平敌人,让圣杯降临。如果到最后你没死的话,许愿的机会我也可以让给你,这样一来,你势必能够找到答案,而我也能精确验证圣杯的性能,我们谁也不亏。你好好考虑吧,明天我会再来找你。”   说到这。   白银的贵公子起身离去。   诺大餐馆,不知何时又坐满了人。   喧闹声入耳,让人真切的感觉回到了现实世界。   可是之前的见闻,难道都是假的吗?   “克劳蒂亚……你的祈愿还有我的答案,将在这次做个了结。”   “客人?”   “……来两盘……不三盘麻婆豆腐,记得跟老板说,要隐藏菜单的辣度。”   跟服务员说完。   也许是巧合。   神父坐在了之前没有坐下的位置上。   不知是期待异国的料理,还是说在期待终将到来的【那个】。   尽管微小。   但神经坏死般,面瘫的脸部确实出现了类似笑容的浅痕。 第40章.杀者的结局   时间是什么没人说得清楚。   也许,只是正如某些人说的那样。   是事象变动、物质运动的过程。   可如果这种过程,真的具备唯一性吗?   当然不。   它代表的是一种可能性。   在各种因素作用下,得以实现。   若是在这过程中施加了别的影响力,结果又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慎二如今在做的,就是这种事。   “唔呃呃……”   从呕血的喉咙里溢出的呜咽想必是求饶之类的言语。   这是一间,充满怨恨的房间。   很普通,随处可见的独栋民居。   拉上窗帘的房屋令外界光线无法渗入。   温馨而又干净,看得出屋主人是个非常重视卫生的人。   可不染尘埃的地板还是染上了血。   谁也不曾想到的灾祸突然降临。   一男一女,年龄都在三十往上,人生履历平凡普通,没有半点出奇之处,之所以会在自己家里,让自己的血、自己的肢体在诺大客厅里描绘出一副地狱般的绘卷。   原因出在一个人的身上。   叫什么已经无所谓,慎二只知道他闯入这户人家,残忍杀害屋主人夫妇,甚至还在思考怎么将仅剩的孩子解刨成自己满意的艺术品。   没错,在这个人眼中,死亡是一种美。   当人们濒死时,那短短几秒所展现出的无数情绪变化,将是人类枯燥、麻木的生命中最为灿烂辉煌的时刻。   比电影上虚假的血腥暴力要真实得多,是真正具有意义的事情。   为了在死亡中追求真谛,感受生命的意义,他在全国范围内无差别杀人,却始终没有落网。   该赞叹其头脑精明吗?还是说,当人们全身心投入到自己喜爱的事业中就会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   不过,理由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慎二冷言俯视着脚边挣扎抽搐,不断呕血哀鸣的青年。   他知道对方很痛苦。   那是理所当然的。   内脏被真以太一点点腐蚀的滋味,绝对不会比生咽硫酸好到哪去。   骨骼压迫神经,肌肉逐渐沸腾。   此刻青年感受到的痛苦已经超出医学的10级疼痛范畴。   因为不止肉体,精神及相连接的灵魂,也在承受常人所无法想象的折磨。   慎二没有任何施虐的习惯。   虽然这个人在他‘看到’的未来里属于比较麻烦的家伙,但双方之间并不存在仇恨,也没有施虐的必要。   真要说,他只不过在满足对方的愿望罢了。   “回答我,你感受到生命的意义了吗?”   这个问题。   是这个青年对屋子里仅存的孩子提出的问题。   他凑巧听到了。   于是就演变成现在这样子。   虐杀者与受害者的立场颠倒。   变成了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将青年踩在脚下,用仿佛直入心扉般低沉尖锐的言语发问。   “呃呃呃……!”   胸腔受到重压,类似器官般不成样的肉块从嘴里喷出来。   有几滴血要溅到慎二脸上之前,直接被恍若实质化的怒气,实则为不经意间溢散出的魔力所蒸发。   “看样子你只是个稍微头脑发热的蠢货罢了,指望你说出像样的答案是我太天真了。”   慎二怜悯的眼神似乎比起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暴行更加令青年无法接受,**到极致的双眼流出鲜血和体液混杂的泪水,已经接近失去知觉的手,颤抖着抬起,好像想要抓住他的脚。   然后呢?   慎二对这个人完全失去了兴趣。   终究只是个普通的杀人鬼。   如果不是在众多结果中充当了将会给城市带来大范围灾害的角色,他甚至不会理会青年的举动。   让没多少时间的杀人鬼享受最后的煎熬。   慎二把目光投向墙角。   在这昏暗无光的房间里,墙角的阴影尤为浓郁。   像是寄宿着所有的怨恨与恐惧。   活生生的生灵,将自己封闭在死角。   那是一个看起来和现在的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当他投去视线,或者说,感受到了‘发现自己的目光’。   孩子那宛如死去般的身躯开始颤抖。   睁大的双眸,泪水止不住地流。   “喂,你叫什么名字?”   “……”   慎二试着跟对方搭话,但没有任何回应。   他能理解对方目前的状态。   但,既然无法沟通。   那继续留在这儿就没有意义了。   再者,危险源之一已排除,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得赶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将那些东西夺走。   昨天因为斯卡蒂那番话激发了他内心的危机感,不惜动用一划令咒也要窥探未来。   事实证明,不愧是神的判断,的确够精准的。   当然,他的决策也很正确。   否则任由这样发展下去,己方势必陷入被动,说不定连大圣杯都要保不住。   不过说起来,那个家伙还真敢啊。   慎二不由咧嘴一笑。   昨天在静室里,靠着从者化带来的力量扩张推进时间,浏览这场圣杯战争可能发生的结果。   看了超过五千万种。   如果‘认知即存在’这个道理行得通的话,现在已经诞生出少说五千万个平行世界。   尽管耗费大量精力,连从者化都保持不住,令咒也不可避免的消耗掉了一道,剩下的一道令咒,为了维系与斯卡蒂的契约存在,确保其存在的理由,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能用。   但不得不承认,主导权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况且,令咒而已。   托未来视的福,他知道某个人身上有大量无主令咒。   只要能将这些令咒拿到手里,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足以应对。   最后看了那个幸存者一眼。   将暗示性的魔术不由分说通过其眼睛打入大脑。   这样一来,警察就不会查到自己身上了。   至于杀人鬼青年的死因及幸存者能否自圆其说。   那与他无关。   不过以防万一,慎二离开前稍微看了眼门牌上的名字。   “……美缀么?”   将这个普通的姓氏放在记忆的角落。   或许,再过不久就会忘记。   但……   ……   卫宫切嗣感觉全身很沉。   大脑也是。   昏沉的思绪再无往日清晰冷静。   就好像乱糟糟的棉絮,要么粗暴撇到一边去,要么耐心将其解开。   然而,他并没有那份余力。   这样糟糕的状态持续了很久。   在这个过程中,大概有人察觉到了他的意识在复苏,不断对他身体做些什么。   是魔术吗?   这个感觉……纱布?   还有消毒水的味道。   随着时间推移,状态逐渐好转。   尽管很勉强,但他还是睁开了双眸。   没有想象中那么刺眼。   空旷得过分的房间,巨大的双人床。   从欧式古风的窗户外射入地面的皎洁月光,驱散了房间一部分黑暗。   “……”   熟悉的天盖还有房间布置。   这里是爱因兹贝伦家为圣杯战争特地准备的‘前线据点’。   距离新都相当的远。   开车都要半个小时往上。   加上城堡外葱郁的密林及结界,即使遭到敌人攻打,一时半会也到不了这儿。   有足够的理由放下警惕,让身心松缓下来。   事实上,不这么也不行了。   卫宫切嗣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状态有多糟糕。   虽说人造人仆人的伤势处理技术堪比教科书,还会平均水准的医疗魔术,要不了几天就能恢复行动。   但这几天该怎么渡过?   现在可是圣杯战争期间。   几天时间能够做的事情太多。   难道就任由奇迹从手边溜走吗?   就在卫宫切嗣陷入煎熬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Saber吗?”   从者能够感受到御主的状态。   那位骑士大人一定是知道自己醒过来了吧。   卫宫切嗣心想着,挪动目光。   然后,他看到了。   门的确是开了。   半掩着的门缝里,娇小的身影歪着身体,像是古灵精怪的孩子拽着门把手胡闹一般。   微笑中带着瞧不起人的轻蔑。   妖艳又稚嫩的面庞很陌生。   这个人不是Saber。   卫宫切嗣脑海中只来得及浮现出这个念头。   然后。   一切都迟了。   邪恶的阴影将他笼罩。 第41章.这个呆毛不太冷   难以形容的感觉,于刹那间贯穿心扉。   正在假寐休息,尽可能为御主降低魔力负担的少女猛地睁开双眼。   “这是……!”   在战场上磨练出的直觉告诉她。   Master那边有变故。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圣剑立刻入手。   原本用来构筑铠甲的魔力全部用来强化肌肉的爆发力。   如果可以像其他从者那样灵体化,穿梭墙壁之类根本不在话下。   不像现在这样,明明仅隔一条走廊。   却仿若天堑。   “——切嗣!”   房间的门被暴力破开。   碎片纷飞,好似手雷带来的弹片。   媲美爆炸掀起的飓风灌入房间,连床都在摇摇晃晃,感觉随时都散架的趋势。   其他更是一片狼藉。   在Saber对自己的鲁莽感到后悔之前,她发现御主床前站着个生面孔。   身姿娇小,恐怕比切嗣和爱丽丝菲尔的女儿也大不了多少。   可她却不敢有半点小觑对方。   “你是什么人!?从切嗣身上离开!”   “真棒,我刚把他的令咒剥下来你就过来了,只看反应的话是一个不错的帮手。”   完全没有行迹暴露之后的惊慌,甚至连敌意都欠奉。   少女看向Saber的眼神像是在打量着自己的所有物。   从嘴里发出的绵软言语,更是进一步证明这一点。   “什么!?”   Saber这才注意到,自己所连接的因果线转移到了对方身上,质量极高的魔力正在慢慢传输过来,仿佛宣告着她的归属权也发生了变化,   “走吧,该去找下一个帮手了,你好像跟不少人战斗过,能提供些参考吗?比如,哪个从者更厉害,大概在哪个方向……如果能把这些都告诉我的话,那真是帮大忙了。”   少女理所当然的说着,朝门口走去。   似乎一秒也不想耽误。   但Saber可不是这么想。   迅速接替少女的位置,来到窗前。   顾不得理会对方,先稍微检查了下切嗣的状况。   虽然早有有心理准备,不过当她发现切嗣已经完全没有了呼吸,心跳也停止了的时候。   怒火还是不由升腾了起来。   第二次了。   她没能履行自己的义务和誓言。   “嗯?怎么还不走,那个家伙睡得正香呢,你就别去吵他了。”   “开什么玩笑……杀害了我的御主,夺走了令咒,还想让我臣服于你……我不管你是从者,还是魔术师,今天定要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Saber举起了剑。   与斗志不同,漆黑的杀意从她身上溢散开来。   “杀害?我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听到了意外的话语,少女摆手否认。   她的态度谈不上认真,但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只是将他的灵魂送入了最美好的世界,他在那个世界会获得无上的快乐,对于一个已经麻木却又不得不为了渺茫希望而奋斗的可怜人来说,这难道不是最棒的结局吗?”   “……胡乱言语结束了吗?”   Saber微低着头,从刘海的缝隙中露出的少许目光,犹如看待不共戴天的仇敌,抑或是罪孽的化身。   她能感受到手里的剑在骚动。   仿佛不光是自己,连圣剑也想斩裂对方。   将那个存在,从世界上抹去。   Saber明白了。   眼前的敌人已经不单单是自己的敌人。   更是这把剑所守护的,全人类之敌。   既然如此,就更没有理由犹豫了。   “——!”   代替剑鞘的结界在肉眼不可视的挥剑过程中解除。   企图干扰对方的判断,打乱其阵势。   而且……展露剑身的圣剑威力最强。   虽说不甘心,但令咒在对方手上,以自己的抗魔力也很难抵挡剩下两枚令咒的强制言灵,那么就得在对方动用令咒前将其斩杀,或是斩断那只寄宿令咒的手臂。   愤怒的杀意似乎从斩击延伸到了外界。   令少女稍稍睁大眼眸。   然后——   灿烂的光辉之剑斩过她的身躯。   不带一丝滞留。   与其说是过于锋利。   倒更像是,落空了。   是幻影。   Saber瞬间察觉到手感不对。   眼前的光景突然变化。   她猛地反手一剑砍向头顶。   “哦呀?”   这个反应快到超出少女的预料。   偷袭理所当然失败了。   重回地上,看了眼流血的手指。   明明没有碰到剑刃,却被剑风撕开了皮肤。   “虽说适应性不错,但这个身体还是有些弱了,如果有那个时间的话,多等一段时间再和你交手应该会让你尽兴,现在还是动动脑筋吧。”   少女歪着头,嘴角扭曲。   “别怪我哦,毕竟我可不是战斗系的神灵,应该说我最讨厌脑子一根筋的家伙。”   随着包含怨念的咒言,Saber突然发觉有什么东西从她脚下延展出去。   因为和环境的颜色太过相近,连英灵的视力都难以捕捉。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是不应存在于物质界的产物。   “……?!”   直觉告诉她该避开这些东西。   但是,避不开了。   身体不知何时动弹不了了。   Saber一脸惊怒的看着对方闪耀红光的手背。   是令咒!   对于对魔力A级,的她来说,一枚令咒很难命令她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但如果只是,让她在短短几秒内站在原地什么都不要做的话。   非常简单。   而令咒也会因为‘意义明了’的指令发挥出最大效力。   最主要的是,为什么没有阐述内容的过程?   光凭意志就启动令咒……这种事做得到吗?   然而不管Saber的心里如何动摇都无济于事。   影子般的【】展现出异常灵巧的一面,如同蜘蛛的缠丝,又像是大量的蛇群,自地面滑行窜至脚边,沿着脚踝往上攀爬,一鼓作气想要把她全身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极度不详的气息涌入大脑,几乎要呕吐出来。   Saber很想挥剑斩断,哪怕连带自己的双腿、下肢在内也在所不惜。   可是动弹不得。   构成此身一切行动的基本力逐渐衰减。   无力感,代替她的意志支配全身。   视线逐渐模糊。   精神也是。   一片黑暗将其覆盖。   Saber感觉自己沉入一片海洋。   没有底,没有光。   越往下,越有一种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的感觉。   “……”   没由来的。   沉到底了。   不对。   这个感觉。   是碰到了什么。   Saber移动目光,看向肩膀。   有一只陌生而又熟悉的手。   它支撑柱了自己下沉的身体。   那么,这只手的主人会是谁?   她慢慢回头。   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眸子。   ……   外界。   “果然还得用上这个,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把所有人都……唔嗯,不行,现在还不能打破平衡。”   一瞬间,少女的脸上浮现出宛如面具般,和目前姿态显得格格不入,莫名诡异的表情。   但很快就调整了回来。   轻轻拍了拍面颊。   少女又将目光转向眼前的英灵身上。   ……那个还算是Saber吗?   一身漆黑的裙子,看起来只是颜色发生了变化。   然后与其相反的是。   皮肤惨白,如同死人般没有半点血色。   全身散发出不详的气息,无意识溢散出的黑色魔力恍若狂风般在房间里肆虐着。   许久后,平息。   她慢慢睁开了双眸。   金色的眼瞳,映照出冰冷的杀意。 第42章.袭击裁判的事儿能算违规吗?   犹如呼应一般。   在爱因兹贝伦城堡发生巨变的时候。   新都郊外的小山丘上的冬木教会也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对于拥有很多外来人口的冬木市来说,经常去教会做礼拜的人数比其他的城市相对多些。   表面上看只不过是作为面向一般信徒的场所,但实际上,这是里世界双壁之一的圣堂教会设立的‘前沿哨站’。   自第三次圣杯战争起,就派遣了监督者坐镇此地。   防止战争失控,对表世界造成过多不良影响。   作为首任兼现任监督者的言峰璃正已是年近八旬的老翁。   不过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宽厚的背脊,结实有力且饱满的躯体四肢,乃是过去身为武道家游历全球的人生的侧面写照。   冬天的太阳坠落得很快。   而当鹅毛细雪飞舞时,短暂且美丽的夕阳也被几乎掩盖过去。   言峰璃正按照惯例进行夜间礼拜。   教会的礼堂,仅仅在墙上点缀着几抹烛火。   从门缝里偷溜进来的冷风吹得光影摇曳不定。   无需翻阅眼前的圣典,通过文字呈现的教义早已随着往昔苦修,犹如上帝的鞭策,怀着无限的崇敬深深铭刻于内心。在魔术师看来,这一行为便是与魔术基盘相连的基础,比起肉体上的刻印,更注重精神层面的刻印。   唯有如此,才能藉由‘奇迹’向世人传达神的意志。   “………”   嘴唇默默蠕动,吟诵着某一节的经文。   外界,源自大自然的咆哮,丝毫未能撼动礼堂之中充溢的神圣寂静。   但这并不包括‘人’。   ——撕拉。   不该出现的异响惊动了老神父。   他回过头。   看到了一簇激扬的火花。   犹如万花筒般,在视野中转动。   伴随着魔力的火花,逐渐呈现出不一样的光景。   “……空间转移?英灵?”   曾是第八秘迹会的司祭,算得上是常年和异端打交道的言峰璃正对于魔术自然不算陌生,也清楚这不是魔术师能够掌握的技术,即使能够使用,也不至于特意通过这种方式上门拜访。   很快,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过让言峰璃正感到震惊的是。   对方并不是从者。   而是一个,可以算得上是了解的人。   “间桐……慎二?”   “晚上好,言峰监督者。”   从虚空的门扉踏足此地的小小少年不冷不**打了个招呼。   监督者。   而非神父。   只是称呼的不同就让言峰璃正感受到了异样。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看向了对方的手背。   没有任何掩饰。   鲜红的残痕映入眼帘。   “……虽然从逝世的老友及儿子口中听说间桐家的长子觉醒了,但没想到间桐家主居然这么着急就将你投入到这场炼狱的火炉当中,他不担心白白损失掉一位优秀的后继者么?”   尽管刻意控制,但还是能够从言峰璃正的声音里捕捉到浓浓的愕然和不解。   在他看来,本届御三家已经注定只有爱因兹贝伦有机会夺得圣杯。   也因为除爱因兹贝伦之外的‘外人’太多,所以决定让儿子言峰绮礼继续参赛,尽可能遏制局面,将潜在危险的提前掐灭。   输赢无所谓,但最好还是由教会来掌管这次许愿的机会最为妥当,以免令这至高的奇迹落入心术不正之辈的手里导致引发灾祸。   但,间桐慎二的参战着实震惊到了他。   这大概是历届圣杯战争中最小的御主吧?   恐怕以后也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毕竟,这无异于是在送死。   “一次挺不错的经验积累,即使输了也没必要在意——我想这是你最希望听得到的话吧?”   慎二突然转变口气。   让言峰璃正有些始料未及。   没等他再说些什么。   只见慎二抬起手指。   那是足以媲美音速的一闪。   超越人类极限反应力,不可能靠肉眼捕捉。   更重要的是。   言峰璃正完全没想到慎二会对他这个监督者出手。   魔弹也好。   子弹也罢。   当贯穿心脏时,对人类造成的结果都是一样。   为什么?   睁大的双眸之中,仿佛寄宿着这样的疑问。   但,直到身躯轰然倒下。   言峰璃正也没有再从慎二嘴里听到半个音节。   慎二上前几步,俯视着,对上那双已无半点光彩的眼睛。   心中毫无波动。   出于需要而杀死某某人,这种事他做得太多了。   弯下腰掀起其袖子,显露出来的右臂果不其然保留着大量令咒。   在旁人看来,像是半条胳膊都是纹身。   而在魔术师眼中,此番景象也可称得上是触目惊心。   这些令咒是过去三届圣杯战争的遗留品,也是作为维护监督者权威的象征。   在监督者已死的情况下,任何人发现这些由庞大魔力构成的一次性魔术刻印想必都会想迫不及待据为己有。   但即使是魔术师也办不到。   由监督保管的令咒受圣言所保护。如果没有本人的许可,是不可能通过魔术来抢夺的。唯一知道秘密圣言的言峰璃正已经死了,相当于丢失了密码的金库,虽然很遗憾,但这些宝藏(令咒)只能继续尘封下去了。   ——按理说是这样没错。   “Skaha·skati。”   默诵神名,激活女神赋予的原初之刻印。   从指尖放出的毫光渗入死者皮下组织。   像是沉睡的事物,逐渐复苏一般。   带有强制性的冰之神秘破除圣言,并对已经冰冷的右手腕加以支配。   仿佛在与之呼应,一枚枚令咒伴随着灼热的烙印之痛转移到慎二的手腕上。   原本消耗掉的残痕被补全不说,还覆盖了小臂正面大部分皮肤。   “……有了这些令咒,就不用担心从者化的消耗了,本来还以为没机会派上用场的宝具,这下也能在那个时候亮相了。”   慎二撩起袖子扫了眼战利品,心里很是满意。   在他看到的未来里,这些令咒能发挥出很大的效果。   如今能提前拿到手不仅是对自己的加强,更是对敌人的一种削弱。   没有这些令咒,那家伙能够发挥的力量就会大打折扣。   对局面算得上是一种有效控制。   当然,这只是隐性的。   要说最直接的,还是战斗减员。   吱嘎——   突然传来了开门声。   何等相似的展开。   但和言峰璃正不同的是。   慎二的表现更像是……终于等到猎物上门的猎人。 第43章.遇事不决来一发   在返回教堂的一路上,言峰绮礼都在进行思考。   思考卫宫切嗣的为人。   思考马里斯比利话语里蕴含的信念。   至于盟约什么的。   说实话,他并不太看重。   自己在这场圣杯战争中被赋予的使命本就是将危险分子踢出局,然后依循教会本部的意思,尽可能将圣杯纳入囊中。   ‘尽可能’……这个词用得非常妙。   大概也是经过一番详细的调查,认为赢得最终胜利的几率非常渺茫,但为了不打击信徒的信心才用上这样的措辞。   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是不是值得托付圣杯的人。   言峰绮礼还不能做出断言。   这个人确实拥有自己所没有的坚定信念,而这个信念看起来至少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好的。   可是……   这不是他所需要的答案。   所以,也不能肯定这是大多数人希望见到的。   ……结果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假如他的精神稍微像个正常人,现在完全能够站在正常人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并作出决定。   感到苦恼的同时,言峰绮礼下意识会将卫宫切嗣带入自己的位置,假如卫宫切嗣是自己的话他会怎么做?   他现在在思考着的,就是这种没有结果的问题。   ——直到推开教堂的门,看到立于祭台旁明显不是自己父亲的身影。   下意识屏住呼吸。   可是,短促的调整还是吸入一些空气。   空气中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   你是谁?   想这样问的时候,   言峰绮礼在脑海中关于对方的记忆。   仔细想想,似乎没道理不在第一时间认出来才对。   虽然未曾见过面,但因为老师在临终前一天委托他调查过对方的身世经历,尤其是在那段时间左右发生的事情。   某种意义上。   他对对方的了解还在老师之上。   ——间桐慎二。   这是对方的名字。   也是如今出现在言峰绮礼面前的这个人的真身。   早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验证不具备魔术才能的失败者。   然而这个结论,在他从英国回来后遭到粉碎。   ……没错。   是粉碎。   仿佛是对做出这个结论的人的嘲讽一般。   本该随风而逝的残骸非但复苏了,还变成了巨龙。   冷漠俯瞰着那些怜悯、同情他的人。   据说,发生在他身上的奇迹的缔造者是妖精。   非是使魔那种野草般的人工劣质品,而是仅存在于人们幻想中的高次元生命体。   身上缠绕着无数谜团,仿佛存在本身就是‘无法被剖析的神秘’。   间桐慎二有幸得到妖精的垂青,获得了非同一般的魔道才能。   这件事乍听起来没什么不对,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或许是思考方式和正常人不同。   言峰绮礼感觉到了违和感,可是不管怎么调查,也没有收获。   后来,卫宫切嗣走入他的视野。   这件事、包括这个人,全都抛之脑后。   如今重新再遇,重新回忆起来。   仿佛是对他当初没有结果的一次弥补机会。   可是,他真的该感到高兴吗?   “间桐慎二……为什么在这个时段造访教会,我的父亲在哪儿?”   面对言峰绮礼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质问,慎二不以为意,淡定地往旁边走了两步。   没有了阻碍,言峰绮礼一下子就看到了躺在地上、血泊当中的那具熟悉的尸体。   “……”   面部抖动,瞳孔紧缩。   这一切细微的变化,都能证明言峰绮礼内心并不平静。   但无论怎么变化。   慎二都看不到半点愤怒和悲伤。   尽管不符合常理,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这个人。   只是单纯对父亲死去这件事感到震惊。   愤怒、悲伤乃至仇恨……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不,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我的父亲,是谁杀的?”   “凶手就在你面前。”   “……为什么?他并不是御主。即使你想要夺得圣杯,他也不会阻止你。”   你没有理由杀死他才对。   言峰绮礼的话语里透露出这个意思。   归根结底,他还是无法接受父亲死于他人之手这件事。   但为什么无法接受呢?   或许想到了,或许没想到。   “不对,不行。”   言峰绮礼突然用手按住自己的脸,他感觉到眼眶好像有东西要流出来。   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从齿缝间迸发的言辞仿佛是在告诫自己,要把此时怀抱的感情……或许还有连接着三年前死去的妻子时的感情一起丢进记忆的深渊。   ——烛火摇曳的光影突然扭曲!   砰!   沉闷的击打声,有什么尖锐的物体深深凿入墙壁。   本来,这个东西应该是要贯穿他的胸膛的。   “……”   言峰绮礼放下手,用灰暗无光的目光注视着前方。   不知何时,在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影子。   黑暗中涌动的浓密黑影,就像一个蠢蠢欲动的人形。   仿佛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黑暗低沉地轰鸣起来。   “——手法、动机,这对魔术师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是凶手。”   慎二仍保持着手指指向他的动作,淡淡说道。   “而作为死者之子,你现在不需要考虑别的,打倒眼前的仇敌,这是最优先事项,把其他想法统统丢掉,这才符合正常人的做法,你不是一直为此苦恼吗?”   仿佛要以身作则,向对方证明此言论的真实性。   他将手指指向了自己。   像是用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准备自杀的人一般。   本陷入混乱的言峰绮礼也被他的举动稍微惊醒了一些。   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对方的指尖不会输给枪械。   墙壁上的洞就是证据。   如果没有Berserker挥剑弹开。   现在被开洞的就是他。   至于下场,恐怕不会太妙。   因为那个魔力气息完全不同于过去接触到的魔力。   不是性质上的区别,而是规格和质量的区别。   两者之间完全没有可比性。   然而,慎二此刻就用着能够喷射出这种魔力的指尖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谨以令咒对吾之星体下令,在神谕中得以重生。”   话语呼应令咒。   手背上的鲜红印记暗淡下去一道。   随之而来的庞大魔力通过指尖射入大脑中的松果体。   宛如一击重锤,落在头部。   身形一歪的同时。   一道身影从肉体里被轰了出来。   那个身影身披秘仪教派风格的黄袍,头戴兜帽,看不清具体面貌。   看似虚幻的身影刹那间凝实,并顺势接住了要瘫倒在地的幼小躯体。   他随手一挥,火花跃动,张开虚幻之门。   在将幼小躯体抛进不知通往何处的门内之后。   他转过头,看向一脸震惊的神父。   “你好,我是本届以Caster职介现界的从者古一——就算这么说你估计也不会相信,无所谓了,到这一步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一本正经的柔缓腔调很快就变成略显粗暴的冷笑。   像是感到闷热难忍,很随性摘下兜帽。   甩了甩被压着有些不舒服的海蓝色头发。   伸手重新将其向后梳去,露出皱纹深陷的额头以及和慎二少说有七成像,但又绝对不是其父间桐鹤野的五官。   这一切,都在冲击着言峰绮礼的三观。   “你到底……”   是什么东西?   后半句已经来不及吐出。   因为必杀的攻势笼罩了整个教堂。   (看了读者的评价,我决定修正大纲。这俩天暂时一更,不出意外这个礼拜天可以恢复) 第44章.辣么大的教会去哪了   “这让人不愉快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宛如幽灵般附身在他人身上,呈现出某种脱离世俗的虚幻之美的少女将眉头拧成‘川’的形状。   她所立足的这片地区属于新都郊外。   没有月光的无星之夜。   雪花飞舞,将隆起的山丘涂抹成银白色。   可在最顶端、最中央的部分,十分突兀地缺失了一部分。   从地理学的角度来看,这应该算是塌陷地吧?   漆黑的深坑如天渊般横在眼前。   脚边的砂石沿着几乎九十度的坑壁滑落,传来令人心凉的声响会让人下意识远离坑洞,免得失足掉进这个完全看不清到底有多深的幽邃黑洞。   但最让人惊讶的绝对不是深度。   而是它的形状。   从高处往下看会发现是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等边四方形。   仿佛经过精细衡量再进行人工掘土作业。   具体多大不好说,但至少不会小于一个足球场。   “你不是说这里有个冬木教会吗?”   说这话的时候,少女也许是觉得是自己观察不够仔细,还特地探头看了眼坑里。   在利用超乎常人的视力确定坑底不存在任何能够称得上是建筑物的东西后,她转头看向自己名义上的Master。   然而,远坂凛早在看到坑洞的第一时间就陷入迷茫。   “没错……教会应该就在这儿啊。”   因为有个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的师兄就住在这儿。   对于冬木教会倒谈不上陌生。   来过几次,也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路。   可是脚下铺砌平整的石板路到了这儿就断了。   理当存在于前方的那座神圣建筑,随着大量土地消失不见。   “嗯,确定了。土里有魔力的残渣。”   远坂凛在绞尽脑汁思索教会去哪儿了,旁边的Assassin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再用舌头舔了舔。   虽说脸上带着微笑,但那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掩饰。   是个人都能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快与憋屈。   “显然有人抢在前头来到这儿做了些什么,看这样子肯定不是聊聊天这么简单,而且这股魔力给我的感觉也不太好,像是很久以前经常打交道的那群老古董……我知道了,一定是他没错,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家伙口中注定要击败我,为其武勇传添上灿烂一笔,所谓的勇者。”   “……”   远坂凛脑子里有些乱。   起初发现对方下一个目的地是冬木教会,她试图阻止过,但是没用。   明明她是御主,但并没有提供魔力,所以想阻止也没什么理由。   再者,Assassin说了。   她的目的是夺取住在这里御主的从者,而不是御主本人的性命。   与一个小时前在爱因兹贝伦城堡做的事是一样的。   ‘说到底,我是来创造人人幸福的世界的,杀人的话岂不是本末倒置?当然,为了接下来行动顺利,我会让他们先提前适应一下新的环境,免得又跳出来制造麻烦’——正因为Assassin给出了这样的说辞,远坂凛才会跟着她一块行动。   虽说,远坂凛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什么用。   父亲去世后她很快就振作了起来,以成为一名像父亲那样优秀的魔术师为目标坚持不懈进行魔术修行。   可是这大半年来的进步,真的足以帮得上忙吗?   圣杯战争开幕的眼下,这座熟悉的城市已经变得和以往大有不同。   硬要说的话,就是看起来和冬木市长得一样的战场罢了。   就在昨日因为对方的话语而心动时,她也想过站在这个舞台上,凭自己的努力来弥补父亲未能参加这场仪式遗憾。   但结果证明,她的想法还是过于天真了。   已经变成新兴景点的海滨公园的月牙湾。   听说完全封锁起来,每天都在施工的仓库街。   这些都是自世界外侧降临的英灵们留下的爪痕。   身为死者,连像样的肉体都没有,充其量就是幽灵一样的生物,却能够给现实的人类造成如此深远的影响。   就好像平常看到的世界都不是真正的世界。   即使成为了魔术师,也只是身处‘狭缝’。   只有当跨越‘狭缝’,抵达内侧,才能够真正介入这片不属于自己的战场。   ……对,这个战场,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踏进来。   或者就像父亲说的那样。   还太早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也想陪在樱的身上。”   现在的Assassin就附身在樱的身边。   对于已经答应了某人会照顾好自己妹妹的远坂凛来说。   她很难眼睁睁看着对方用妹妹的身体各种乱来。   毕竟……   从者是单独存在的,而Assassin是附身在樱的身上。   一不小心,就会发生像眼前坑洞这样的情况。   因为Assassin一定会去和别的从者战斗,这也相当于樱要被迫参战。   和别的御主不同,樱连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都办不到。   “……呼。”   远坂凛做了个深呼吸,强压下内心的动摇。   老实说,她很怕。   她感觉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如同此刻光景,站在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上。   什么时候掉进去都不奇怪。   但某种责任感在身后驱使着她。   让她已经没办法后退了。   “走吧。”   Assassin拍了拍手,对此地彻底失去了兴致。   “要回家了吗?”   远坂凛下意识问道。   “怎么可能,这场漫长的夜才刚到一半呢。”   拥有和樱相似面貌,却犹如妖精般任性的少女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   甚至于被激起了对抗心。   在她看来,这就像是在对自己下战书。   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我就不信,次次都能抢在我前头。”   Assassin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人很不想在这个时候反对她。   “……可是我有些困了。”   远坂凛试图反抗。   但毫无效果。   “可以啊,你自己回去吧。正好,没有任性的小不点在旁边指手画脚,我会高兴得笑出声来。”   到底是谁在任性啊!   远坂凛气得牙痒痒,要不是这个从者非要搞事情,平时这会儿早就抱着樱柔软的身子进入美妙梦乡了。   “不回去你要去干什么?找这个坑的制造者报仇吗?恕我直言,你大概连人家在哪儿都找不到。”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住在这儿的御主是你的师兄对吧?他现在生死不明,你就一点感触都没有吗?”   “……没有,那家伙死不死跟我没关系,况且,他和父亲一样应该早做好觉悟了,所以轮不到我来说三道四。”   “哼哼,现在的你才像个Master的样子哦,凛。”   Assassin愉悦笑了起来。   “用不着你来夸我,我一点都不感到高兴,如果你能把我当成Master,就快跟我回家。一想到有个冒充我的家伙呆在母亲身边,我就浑身不舒服。”   年幼的少女毫无掩饰情绪变化的意识,直白说出心里话。   “不行哦,我的计划有一环已经中断了,必须得加快步伐,不然光凭现在的状态,我可没信心能打赢这场比赛。”   Assassin轻描淡写说着,眼神却很认真。   起身,伸出手接住从天上飘落的雪。   雪在触及肌肤之后,产生的反应不是融化。   而是,燃烧。   无比虚幻,如同光影般的冰焰。   这个离奇的现象意味着什么。   Assassin比远坂凛清楚,但她没有说。   说了也没用。   最重要的是。   她现在很怀疑除了自己,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也跟着来了。   这个雪,足以证明某些东西。   要说不同之处是有,可自己不也和以前不同了吗?   如果真要是那家伙。   ……输给谁也不能输给她。   绝对,要把她的脸按进雪里让她品尝自己酿成的苦果。   “走吧,去把那个像个金光闪闪的灯泡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的家伙收拾了。”   嘴角扬起险恶却富有斗志的笑容。   看到自顾自离去的Assassin和她身后仿若牵动了黑暗的幽灵般的金发少女从者。   远坂凛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第45章.这个酒店还是难逃一劫吗?   凌晨两刻的冬木市万籁俱寂。   除了偶尔在街道上巡逻的警车之外,就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   肯尼斯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不只是因为酒店房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更多的是,他的心思完全不在外界上。   “……身体的状况比预想得还要差。”   布置豪华的主卧里,肯尼斯看着依然沉睡着的未婚妻,脸色不太好。   就如同给精密的设备进行日常的保养。   他每天都会抽空给索拉检查身体。   对魔术师来说,身体管理是基础中的基础,而负责管理的则是精神,换句话说精神在身体之上,行使术式靠得也是极度集中的精神力,眼下索拉完全封闭五感,大脑陷入深层睡眠,避免过量的身体情报反馈导致大脑被烧坏。   可是这样一来,身体要是出现了什么状况,自己是完全感觉不到的。   肯尼斯不敢轻易离开工房,多半也是考虑到这点。   Lancer·迦尔纳的力量太强了。   明明已经做到了这种份上,可还是对索拉造成不小负担。   昨天一夜连续两次与强敌交战,虽说直到最后都没有解放最强的宝具,但如果不解放宝具就打不过对手的话,迦尔纳也不是迦尔纳了。   换成别的魔术师来,光是使用大功率‘魔力放出’就能在十秒内将御主榨干。   “……失算了。”   各种意义上都是如此。   事态完全没有按照自己事先猜想的那样发展。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肯尼斯已经无法通过自己的经验去判断。   他的心里隐隐充斥着不安。   这股不安,令肯尼斯愈发烦躁。   索拉身体内部因为魔力转换功率超过负荷,魔术回路和肉体都有不同程度的劳损。   但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只要敌人还没完全消灭,夺得圣杯,赢下这场魔术竞赛。   他和迦尔纳就要继续战斗下去。   从昨天的战斗就能窥见残酷未来的一角。   下次,下下次……   越是临近终焉,战斗强度越大。   他是顶得住,可索拉顶得住吗?   “——Master。”   辉耀的金光汇聚在一块。   枪兵突然出现。   “怎么了?不是让你在外面看守吗?”   肯尼斯皱眉询问。   Lancer拥有最高等级的气息感知,对于自己精心打造却无法移动的魔术要塞来说相当于雷达。   肯尼斯很欢迎有不开眼的小毛贼上门送死,也正因为欢迎,才希望在对方上门之前做好充分准备,好让对方感受来自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波卢德的热情。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迦尔纳的回答一如既往简洁明了。   “……是从者吗?”   “应该是,感觉上像有过一面之缘的Saber,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需要我去正面接触吗?”   “路过的可能性有多大?”   也难怪肯尼斯会这么想.   毕竟自己住在冬木市新都最繁华的地区。   Saber又是极为少见的,拥有肉体的从者。   无法灵体化,加之爱因兹贝伦家的那个女人被Caster掳走,在到处寻找Caster下落的过程中暴露在别的从者眼下也属正常。   “我认为没有这个可能,因为对方已经到酒店门口了。”   迦尔纳的话让肯尼斯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敏锐起来。   “除了Saber,还有别人吗?”   “暂时没有任何发现。”   “……一个人?”   这是想做什么?   如此明目张胆找上来,偏偏御主还不在。   如果说目的是结盟,或者出于其他原因的交流。   那未免也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   不过听说爱因兹贝伦家派出的御主是个一流的魔术使。   比起尊严什么的,优先保障自身性命也是无可厚非。   “Lancer,去搞清楚Saber的来意。”   本来还有些担心是诱敌之策,但既然地点在酒店门口,那就没必要顾忌那么多了。   凭迦尔纳的本事,没人能拖得住他。   另外就算发生冲突,在门口作战也总比在酒店内部战斗要好。   肯尼斯虽说对自己的工房有自信,但还没傲慢到认为能够充当从者的战场。   在那不讲道理的破坏力面前,仅仅进行魔术性质改造的建筑,还不如纯粹的坚硬之物来得靠谱。   ……   灵体化的潜行速度取决于从者自身。   就迦尔纳个人来说。   从三十多层的酒店顶层到酒店门口,连三秒都用不到。   刚来到大厅。   凝聚出足以掩盖过灯光的华丽身姿。   迦尔纳便找到了御主指明接触的对象。   以Saber职介降临的那位骑士王,虽说各方面都不如己身,但也算是不容小觑的对手。   非常短暂的交手令他印象深刻。   正因如此,当迦尔纳将对方的身姿收入眼底时。   他感到了诧异。   “你……真的是Saber吗?”   无往不利的卓越眼力,似乎这一刻失去了作用。   漆黑的礼裙,手提着漆黑之剑。   仅隔着一面玻璃门的那抹身影。   犹如怨灵一般骇人。   当然,迦尔纳不会因为这些而恐惧。   他在意的是对方身上的变化。   ——不正常的魔力量。   ——比魔兽还要黑暗的气息。   邪恶?不,这是为了更改对事物的判定。   如果原本就是邪恶的事物。   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   纯粹的黑与恶。   以及……恨。   她在恨什么。   抑或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值得去恨。   也就是说——   那把本该守护世人的剑,如今要倒戈相向吗?   呵,倒是符合双刃剑的样子。   迦尔纳在心里无声说着连自己都笑不出来的冷笑话。   ——嘶。   手提魔剑的骑士强行从外面挤进这片空间。   玻璃门完全融化。   迦尔纳看似不经意的扫了眼四周。   这座酒店虽说他侍奉之人精心构筑的阵地,可也不是完全排外的私人领地,真正能够称得上是工房的部分,仅仅只有从最高处往下数的二十来层。   酒店大堂,还有之上十层有余与往常无异。   那么……   他感觉到的异样感——类似于结界的某种产物是谁的手笔。   尽管是凌晨,作为这座城市奢华之象征的酒店前台还是会有侍从待命。   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也感觉不到活人的生气。   整个大堂,像是与世隔绝般,充斥着无比符合死者居住的死寂。   被破坏了的玻璃门之外,呼啸的风雪似乎也对内部毫无兴趣,没有一丝一毫的冷空气闯入。   与其说是室内温度都没有变化。   不如说,整个空间都被加以扭曲。   已经偏离通常的物理法则。   迦尔纳甚至有一种自己被封印到了一个黑匣子里的错觉。   “是用某些东西强行扭曲空间,制造出的狭缝吗?好像还带着与你身上相似的异样感,如果强行突破,或许我也会像你一样身心恶堕,这么看来倒是比单纯的固有结界有趣得多。”   冷淡的声音毫无紧张感,仿佛站在局外人的立场述说一般。   “但是……”   金光一闪,神枪入手。   “先不说这种拙劣的手段能不能拦得住我,如果你们认为我不在就能对我的御主下手,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那个男人现在心里可窝着一团火没地方发泄,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你们,不得不说运气有些差劲。” 第46章.君主的阵地战   迦尔纳一点也没说错。   肯尼斯确实很恼火。   但他恼火的对线不是别人,而是自身。   尽管其他君主的参战让自己正视起了这场魔术竞赛,但实际上还是做得不够。   不够警惕。   不够慎重。   不够重视。   有斗志和觉悟是两码事。   虽然自认为已经足够认真了,也带上大量礼装,从准备来看可称之为兴师动众。   但是结果并不理想。   为什么?   看似做出正确的决策,却遭遇变故导致丧失良机。   这该将责任归咎于战争本身的不确定性吗?   不!   那是凡人的想法。   天才就该打破所有的不可能。   完全掌握一切。   没错,我缺少的是不是斗志也不是前期准备更不是理性的思考,而是——觉悟。   为什么这么迟才醒悟呢。   肯尼斯在自我批判的同时,目光也变得愈发不善   阴沉的面庞犹如乌云密布的天空。   雷霆闪烁、轰鸣。   这不完全是比喻。   对魔术师而言,工房就是领土。   换言之,魔术师在自己的工房里就是君主,是支配一切的王。   他的怒火令建筑本身都仿佛吓得屏住了呼吸,空气凝固而又沉重,似无比庞大的水银充溢整条走廊。   走廊的照明灯也开始闪烁不定。   电流沿着天花板蔓延开来,四方形的通道发出如血液奔腾般的呼啸声。   风?不是,这是充满破坏性质的恶性魔力。   但要说无法动用也不绝对。   这股魔力的量足以匹敌上百个魔术师举行的大仪式,连小型灵脉一时半会都攒不出来。   是专门为某类魔术而准备的‘弹药’。   叮——   几乎忽略不计的声响。   在走廊的尽头。   在肯尼斯的注视下。   电梯缓缓拉开。   “咦?”   稚嫩的少女一眼就看到了守在走廊前方的身影。   “没错啊,这里二十四楼,还没到顶层呢?”   “让肮脏的血溅洒入出的必经之处,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主意。”   肯尼斯嗤笑道。   双方间隔不算短,约有三十米。   但相互之间的交流就仿佛近在咫尺。   与魔术无关。   空间本身的特异性在作怪。   “原来如此……”   走出电梯的Assassin嘀咕着。   “物质的炼金与降灵术混合,把楼层的概念颠倒了吗?”   “这样你也能最大限度发挥出这座工房的机能,挺有趣的小把戏。”   在魔术观念里,建筑本身也是具有神秘性的。   藉由物质的堆砌将一部分‘秘密’封锁在内部,只有通过正确的门(方式)才能抵达更深处,而关上门的话,自己也将和秘密共存。   古老的神殿信仰便源自于此。   Assassin的目标是顶楼没错,可是在被更小的封闭式环境里难以准确分辩外界环境,换句话说,自己会出现在哪一层,光看内部显示是没用的,只有出去亲眼‘观测’才能确定。   这座酒店中上半部已经被完全改造成工房。   甚至是……   ——异界。   ——迷宫。   让身处顶层的自己出现在二十四层,让原本要去顶层的电梯来到三十二层(二十四层)。   与其说是空间颠倒,不如说是概念替换。   但最可怕的不在于这点。   “——Land.singing(地鸣)。”   肯尼斯用冷冽的目光看着她,像是在看待一个死人一般。   手臂挥动,加之一小节的咒文。   缩短至极限的仪式引动了埋在通道内侧的某些生物。   空气骤然阴冷。   成群的恶灵钻了出来,完全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或许它们原本是有数量限制的,可在他的双重咒文下,加入自身的魔术特性,使其变成了‘风暴’、‘浪潮’的拟自然现象。   自然,是原初的神秘。   恶灵,则是死的神秘。   将两者糅合在一起,发挥出的破坏力不单单作用于物质界,更多的是针对生命本身以及灵魂。   从这一手就能看出肯尼斯究竟是将谁视为假想敌。   Assassin少女仿佛没看到恐怖的恶灵浪潮,任由它们一股脑涌过来,犹如巨兽碾压般从自己身上踏过去。   可实际上。   没有一只恶灵能够抵达她的身后。   全都被弹开,然后在类似反作用力的情况下自动解体。   看到这一幕的肯尼斯不由眉头一皱。   对方是实体化的从者,还是拥有肉身的魔术师。   作为降灵科的主任讲师不可能分辩不出来。   这一招本身是给从者准备的,可以从灵的层面和生命力对应的魔力层面,对其进行双重削弱。   不是说挡下来就可以。   伤不到,不代表对方没有消耗。   对从者来说,隐性的损耗甚至比直接的伤势还要来得有威胁,除非是直接破坏灵核,否则再重的伤势都能通过魔力治愈。   换言之,在某种意义上。   与从者之间的对抗就是一场消耗战。   正因为是消耗战,他才特地囤积大量恶灵,打算利用数量来弥补质量。   但问题是,对方压根毫发无损。   这不符合常理。   御主能够识破从者身份,靠的是数值透视。   简单来说。   拥有数值的就是从者。   没有数值的就不是。   稍微对从者职介有点研究的,甚至能根据数值分配判断出具体职介。   另外不同的人,关于数值的体现方式也有不同。   在肯尼斯眼中,那个幼小却在尽情绽放花一般清纯艳丽气息的少女身上呈现出六顶王冠。   司掌力量的第一顶王冠看上去朴素之极,正如孱弱的外表一般,不擅长角力。   但第二、第三、第五,分别代表机动性、生存力、还有命运的王冠却一下子变得奢华起来,足以称得上赠予英雄的礼物。   至于途中跳过去的第四以及第六。更是能与传说中的半神大英雄比肩的辉耀之冠。   藉由对工房的绝对支配力,肯尼斯可以感受到对方体内浓厚到堪称‘神气’的纯粹魔力。   但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三骑士已经确定身份,Rider和Caster也现身了。   只有Berserker和Assasin不曾露面。   但看对方的数值,也不像是这两个职介里的任何一个。   哪有筋力那么弱小,还会使用魔术并保持理性的Berserker。   Assassin通常是‘山中老人’一脉,虽说也不是弱者,但明显配不上这么豪华的数值。   不过也不好说。   毕竟敌人就在眼前,也必然是两个职介中的一个。   再在‘不可能’上面斤斤计较只会彰显自己的迂腐和刻板。   肯尼斯努力冷静下来。   眼下的重点是。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毫发无损的?   不搞清楚这点,就不好继续展开高强度攻势。   那样只会暴露更多的底牌。   可是不试探也不行,难道就等着对方攻过来吗?   “在自己的地盘上畏畏缩缩,你这样的男人可是不会有人喜欢的。”   见肯尼斯没在继续动手,脸色阴晴不定。   Assassin嘴角微翘,张开双臂。   仿佛要以自身的魔性去感染大气。   倏地,周围不知何出现多个诡异的球体,并随着她那充满讽刺的柔嫩嗓音一同齐射。。   肯尼斯冷哼一声,抬手打了个响指。   紧接着,那些球体还没飞出多远就全都炸开。   无法冲破通道的闪光和冲击向着走廊两头席卷而去。   但是——   “挺有趣的小把戏。”   那个少女,还是那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对什么都感到无比腻烦的样子。   但她的眼瞳里闪烁着愉悦的光彩。   “让工房里的特殊魔力以媒介的方式巧妙介入他人的魔力传导当中,使用魔术会失败,让魔力在体内流动则是会中毒……虽说技术比不上我那个时代的魔术师,但你也足以自傲了,毕竟连有着上级对魔力的我,都感觉发丝有点烧焦了。”   ……确实,因为是如月光般皎洁通透的银发,哪怕只有一丝焦痕,都会变得特别显眼。   当然,也不排除是她故意的。   毕竟这点程度的结果,说不定比没有任何结果还要更加伤人。   “……”   肯尼斯眼角抽搐。   他听到了什么。   最上级对魔力?   虽说并非三骑士的专利,但拥有这项技能足以证明其神秘的强度。   最上级,而且还是非三骑士职介加成。   再搭配那豪华到诡异的面板和浓郁到堪称‘神气’的魔力。   他到底在面对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不对,应该说,这场圣杯战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动手吗?那我就攻过来了哦。”   Assassin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抬手就是一箭。   也不知道从哪儿射出来的箭矢。   更找不出弓的存在。   只是一眼,便将‘箭矢’这项认知烙印在了大脑里。   肯尼斯绷紧面庞,弹出一枚早已攥在手心里的玉石。   被注入魔力,激活性能的的石头化作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   毫无疑问,这也是他亲手制作的礼装。   运用炼金术制造出的,不属于世上任何一种已知物质的‘活石’。   原本应该是别的家族的传承秘宝,但被他见过一次之后便解析了七七八八,后来觉得没什么意思还花了一些时间加以改良,虽说限定‘盾牌’形态,但充裕的部分完全用来特化防御。   即便是下级英灵的宝具,也不可能在上面留下划痕。   然而……   咚!   一声震响。   盾牌被击穿。   箭矢直直穿透了肯尼斯的胸膛。   (恭喜IG!顺便献祭一波FPX!) 第47章.意想不到的乱入者   没有血,也没有伤口。   看到这一幕,Assassin有些困惑。   “你做了什么?”   “你问我做了什么?”   年轻的君主摸了摸自己胸膛,尽管没有受伤,也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亲眼看着致命的攻击落在身上,这种新鲜的感觉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深感余悸的同时,一股怒火也在心头窜起。   一不留神居然被‘杀’了一次   不管敌人是谁,在他看来这都是绝对无法接受的耻辱。   “我才要问你,为什么你会觉得你能杀死我?”   像是要把恶气一口气宣泄出来一样,肯尼斯扬起下巴,睥睨般看着对方。   “你以为我这么处心积虑调换楼层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这一刻啊,只要我不愿意,你的獠牙就无法触及吾之躯体。”   “——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平行线上。”   “……啊哈。”   Assassin一副兴趣乏乏的表情。   “尽管我不懂魔术,但听你这么说,我多少有些明白了,是‘位置的置换’对吧?”   “才不是那么简单的伎俩。”   肯尼斯嗤笑道。   他的表情仿佛就在说‘你以为我是谁?’。   “我记得在普通人的社会有一种东西叫做魔方,扭转方位使其表面颜色最终达成一致的玩具。在我眼里,这栋建筑就是魔方,只要轻轻转一圈,你、我、这里的每一个房间,每一粒尘埃,都会出现不同的楼层,可实际上,眼前的事物却不会变化,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原来如此。”   Assassin稍稍睁大眼瞳,似乎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一成不变的无聊表情也多了几分意外之色。   “想不到现代还有你这样的魔术师,能在炼金术的基础上,通过降灵术的灵界操作实现对事物表象的概念调整。”   换言之。   就是文字游戏。   当你用‘我’来自称的同时,我的自称也是‘我’,因此我们在某种意义上是同一个人。   建筑也是如此。   要区分楼层靠的是数字。   抛开数字不谈,每层楼都是一样的。   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   ‘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在同一平行线上’——肯尼斯这句话也变相证明了这点。   他早在一开始就篡改了楼层概念,让通往顶层的电梯在这一层停了下来。   为什么?   因为,这里就是‘顶层’。   刚才躲避那一箭,则是因为概念重新调整回来,导致Assassin身上发生了‘我人这里但又在顶层(三十二楼)’的逻辑矛盾。   在没打破矛盾之前。   她难以干涉这里的一切。   穿心而过的箭,非但伤不到肯尼斯,就连破坏建筑内部都办不到。   回过头来再看通道。   也没有爆炸残留的痕迹。   再反观肯尼斯本人。   作为工房的规则制定者,他是‘正常’的。   也有权处理Assassin这个不应存在的BUG。   所以眼下的情况就演变成。   Assassin无法干涉这里,肯尼斯却能反过来对她发起进攻的单方面施压的局面。   这也是肯尼斯敢于堂而皇之站在从者的面前,与其交手的自信所在。   想要杀他,首先摧毁工房,让一切恢复正常。   但现在的问题是,Assassin连摧毁工房都办不到。   这是一个死循环。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联手的,但这不重要,Saber是敌不过Lancer的。对你我可能没什么好办法,最上级的对魔力确实十分棘手,可只要Lancer解决了Saber,下一个要退场的就是你。”   肯尼斯从没自大到认为光凭自己就能解决到眼前的从者。   他是能够正确判断敌人实力的理性派。   假如稍弱一些,如‘山中老人’之流平均水准不高的从者,对付起来倒不是什么难事。   可面前这个少女,到现在为止都还没确定职介。   尽管初步立于不败之地,但要说对方山穷水尽了,那是绝无可能的。   毕竟,确立从者地位的力量象征——宝具。   她还没使用。   肯尼斯内心仍旧十分谨慎。   而对方接下来的反应,也证明了他的判断。   “是吗?”   明明身处不利态势,少女却不以为然。   转头看了看周围,   “你的依仗不就是这座建筑吗?那我就摧毁给你看好了。”   她这么说着。   肯尼斯绷紧身体,准备随时使用令咒将迦尔纳召唤到身边。   工房已经没办法给他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然而。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Assassin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干。   相应的,也什么都没发生。   肯尼斯从紧张到怀疑再到恼怒。   “你在耍我吗!”   “啊咧?!”   让肯尼斯惊疑不定的是,Assassin甚至比他还发懵。   “怎么回事?我明明在来的路上放出去了啊。”   她一边说一边原地转圈。   看着脚下,好像在找什么。   还时不时不信邪般的跺了跺脚。   似乎在向隐藏在暗中的某人传递暗示。   然而,实际上。   确实有这么个人存在。   ……   地下停车场负二层。   一道身影在无机质的灰黑色承重柱之间穿梭。   每一次停下,都会让承重柱的表面多出一个惹眼的布包。   但仔细观察就能会发现,那其实并不是布包,而是一捆捆C4炸药。   人影安装炸药的位置十分刁钻,一旦引爆,绝对会让整个酒店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葬身于梦乡。   安装完炸药,人影就依靠着不知谁家的车门静静等待,像是等待收取灵魂的死神。   这里没有值班室,也没人发现他的动作。   这一切仿佛都在为那惨烈的一幕做准备。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说是在等待,其实也没等待多久。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自胸腔里激荡。   让人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   他知道,这是信号。   脑子一团混沌,连思考的能力都欠缺。   只是,单纯遵循本能的指引。   按下了炸药的触发按钮。   完全没想过,自己会不会被埋在里面。   或许就算被埋在里面也无妨。   他的心,他的灵魂,已经被留在了那个充满爱与快乐的世界。   没有暴力,没有战争。   也没有种族区分。   众生平等沉沦于极致的快乐中。   那才是真正的理想乡。   然而——   一抹黑影以闪电般的速度射过来。   在他按下按钮之前,将引爆装置贯穿,以柄部串联,钉在不远处的墙上。   人影向黑暗投去浑浑噩噩的目光。   只见那个黑暗中。   迈出磐石般的身影。   “卫宫切嗣,想不到你竟堕落到了这种程度,着实让我失望不已。”   残破的黑色法衣随着步伐摆动。   强健的体魄布满伤痕。   走路都在令伤口加剧血液流逝。   可其本人却一步未停。   仿佛来到这里,出现在对方的面前。   就是他最后的使命。   人影嘴唇蠕动,宛如稚童初学发音一般,发出模糊的音节。   “……言……峰……绮礼。” 第48章.宿命的救赎   身上没有一处地方不在疼。   可是和见到了最想见的人、毕生所愿的执念将要达成的欢喜比起来微不足道。   ‘卫宫切嗣。’   在本以为会死的时候。   在获得启示的时候。   在来的路上。   在这里。   此时此刻。   这个名字一直在言峰绮礼的胸腔里回荡。   “……想不到你居然会真的像他说的一样,变成了牵线木偶。”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肃穆。   如同庄严的宣言,使地下停车场充满教堂一般的氛围。   也许是受到氛围的影响。   抑或着。   面对这个极其不想听到的声音,实在难以安然沉浸在那个理想世界中。   人影……不,卫宫切嗣的眼瞳里浮现出了神采。   “这让我愈发感受到我们之间的相似性。”   言峰绮礼继续以平淡的语调叙说着。   像是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困扰一并吐露出来。   如果是正常的卫宫切嗣,一定不会耐心倾听吧。   毕竟卫宫切嗣既不是英雄也不是武士,而是一个杀手。   他没有用生命与别人竞争的勇气和傲骨。   他是一个懦夫。   所以他的目标就是小心谨慎地,用最小的风险确保取得胜利和生存的权利。   “Caster杀死我的从者,却没有杀死我。他说,我的生命还不能这里结束,但在他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放任我这样的一个死者在世上徘徊究竟有什么意义?我之前不懂,现在我懂了。”   难以言明的思绪在脑海中蔓延。   时刻拨动着言峰绮礼的神经。   他回想起了,十几分钟前和那个人的对话。   对于死亡,言峰绮礼并不存在畏惧。   死亡是得到答案的契机——曾经也这样想过,但结果证明,就算死到临头,回顾过去也未能获得想要的答案。   残留的,仅仅只是缺憾罢了   或许是看不惯这样让人感到遗憾的自己。   Caster饶了他一命,并告诉了自己关于卫宫切嗣的一些事。   包括卫宫切嗣现在的状态。   “被夺去了心智,如同行尸走肉的你,一昧茫然前行的样子,就像是过去的我,但是我想看到的,却不是这个结果。”   言峰绮礼缓缓说道。   像是在努力压抑着愤怒。   他将手伸向腰后。   再度出现时,指间多出三个十字架造型的饰品。   然而那只是常人所认为。   当魔力注入其中,便有三支锐刃伸展出来。   令他的左手看上去宛如剑齿虎的獠牙。   “我渴望从你身上找到答案,但显然背弃了你所认定的生存方式,既然如此,就让我将你唤醒,这亦是我自身的写照,一直以来追求的无上的自我救赎!”   作为代行者标配的概念武装,只要注入魔力就能构筑利刃的黑键与外观看上去不同,比起贴身劈砍更倾向于投射。   但是——   发自内心诉说的言语化作最初始的原动力。   促使着言峰绮礼向着目标发起冲刺。   给人压迫感的高大身躯在移动时显得异常迅捷。   犹如一道魅影般,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行。   “……”   卫宫切嗣似乎察觉到危机。   面对敌人该作何反应,根本无需思考。   或者……早在意识到‘言峰绮礼’这一存在时,他就已经做出决定。   左手往后,放在对方看不见的死角。   右手拔枪射击。   由德国军工厂出品的手枪枪身虽是黑色的,但被他握在手上时,颜色变得更加漆黑了。   是错觉吗?   不。   那是魔术的强化。   子弹射速是往常三倍,这明显超过武器容许的数值。   甚至,射击的频率也大不一样。   七枚子弹几乎同一时间射出。   呈品形封锁虚空,哪怕敌人打算逃走也办不到。   当然,言峰绮礼也不会这么做。   他的脑海里就没有‘后退’这个概念。   曾经的他对战斗无感,现在的他却从中感受到了异样的满足。   ‘这就是,卫宫切嗣得到答案的过程吗?’   情绪愈发激荡。   连带着身上的伤痛都不翼而飞。   空着的手在子弹出膛前就一把撕下上身残破的法衣,往前一甩。   时机抓得非常精准。   凭借凯夫拉纤维以及防护咒符制成的法衣成功拦截子弹。   距离瞬间缩短至两米。   言峰绮礼几乎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火药的味道。   手里的黑键猛然向前刺出。   卫宫切嗣以不可思议的动作闪避开来,又将距离拉开。   与此同时。   地上传来一阵铁块掉落般的声响。   随即,一阵可怖的冲击扩散开来。   巨大的噪音撼动了整个地下停车场。   让人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就算在地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仅是噪音,还有强烈到足以刺瞎人双眼的闪光。   虽然很快又被阴影掩盖。   但在言峰绮礼眼中,世界却还是一片白茫茫的,隐约捕捉到的事物也出现多个重影,完全分辩不清具体位置。   大脑昏沉沉,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又仿佛有刺耳的蜂鸣声在骚扰大脑。   对武术家来说,视力和听力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   言峰绮礼完全没料到对方会采取这么激进的攻击方式。   没猜错的话,刚刚的声响是震撼弹掉在地上所发出。   也就是说,在他发起进攻的时候,卫宫切嗣就掏出了震撼弹,并任由他靠近之后才进行闪避,看似被动的反应实则是为了掐准时间令震撼弹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但是。   这样做,难道不会给卫宫切嗣自身带来危害吗?   即使他反应惊人,也不可能完全规避震撼弹的影响。   “……唔呃!”   就在言峰绮礼挤出一些理性进行思考的时候,一股危机感袭上心头,下意识挪动步伐离开原来的位置。   正因为这个举动,救了他一条命。   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   像是被箭矢贯穿。   还带有灼热的撕裂感。   ——是子弹。   假如没有多走那几步,想必被贯穿的定会是自己的胸膛吧。   言峰绮礼对此深信不疑。   因为,射击的人的名字叫做卫宫切嗣。   是他苦苦追寻的,同类。   若是没有这种程度就该感到困扰了。   可是,为什么?   那么近的距离之下,连身体素质强悍的自己都难以摆脱震撼弹的影响,卫宫切嗣凭什么还能继续射击?   言峰绮礼感到不解。   但,无所谓。   耳朵听不到,眼睛看不到。   不过他感觉得疼痛。   子弹不可能拐弯,在子弹射来的方向,定有人等待着自己。   这么一想,大脑清醒了许多。   “呼……”   父亲传授的呼吸法,被言峰绮礼少见的用来真正用于调养身心。   不过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保持身体良好状况。   机会只有一次。   对方虽然被夺走了心智,但身体的战斗本能和经验还在。   失败了一次就没可能在短时间内拉近距离了。   对方也不会给他恢复五感的机会,直接撤退或是引爆炸药都是有可能的。   换言之,下一次枪击到来,便是分出胜负之时。   (奶一口欧蛇干倒李哥,顺便推荐一本书《幻想乡真的是个游戏》) 第49章.这个圣职者不太冷   在言峰绮礼看不到的死角。   卫宫切嗣默默举起手中的魔术枪。   和之前用的不是同一把。   木质枪柄和铳式的枪身使整体充满了复古的气息。   比起射杀生命的凶器,更像是怀旧的纪念品。   倒在这把枪之下的魔术师已有三十七个。   很多人认为这把枪是魔术师杀手的最强武装。   这么理解没有问题,可是忽略了一件事。   不管枪本身多么特殊,收割生命的依旧是子弹。   利用自身起源【切断与结合】的特异性,拆除肋骨研磨成粉,作为枪芯封入子弹。   ——被这样制成的子弹,抛开基础的物理杀伤力不谈,一旦打入魔术师体内,将会对精密的魔术回路造成永久性损伤。   最主要的是剥夺其行动能力。   战斗也好,研究也罢。   在需要的时候,魔术师就如同一辆高速行驶的跑车,令体内的回路(引擎)时刻运转,如果这个时候被强行阻断引擎的功能,间接扰乱了整体机能,甚至导致部分机能瘫痪的话,毫无疑问会发生重大事故。   卫宫切嗣之所以被称为‘魔术师杀手’,跟这件武装脱不开关系。   如今,他又将枪口对准了新的敌人。   言峰绮礼并非纯粹的魔术师。   但既然拥有魔术回路,就必然要承受起源弹带来的后续损伤。   对于一个依靠肉体能力摆平一切的敌人来说,肉体重创就意味着距离死亡只差一步。   而最后的一步。   不管多么的不愿意,卫宫切嗣就会想办法推他过去。   “……”   说不上的熟悉感操纵着身体。   卫宫切嗣的双眸看不到一丝光亮,就如同睁着眼睛沉睡一般。   本应无形的魔力,化作漆黑的气流缠绕着眼部、耳部,像是在做自我修复一般。   当然,也没漏过关键性的武装——魔术枪。   与‘强化’类似,但明显更为极端的魔力改造,让这把枪的内部结构变得更加复杂,也变得更加可怖。   先前的普通射击,只是为了判断对方的状态。   顺便降低对方的警惕性。   而这一次,是绝杀。   言峰绮礼在算计卫宫切嗣,卫宫切嗣也在算计言峰绮礼。   双方都太过于了解对方。   以至于,连思考都不需要。   光靠肉体本能就能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卫宫切嗣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悦耳的枪声,火花撕裂黑暗,象徵魔术师之死的子弹以每秒近千米的速度飞向不远处浴血的身影。   ——本应如此。   可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有一声枪响比他还要早了半秒。   不知从何而来的子弹精准得击中枪身。   强大的冲击力如果放在一天以前,绝对会让卫宫切嗣手里的枪脱手飞出。   但他现在的身体机能有了很大变化。   魔术枪还在手里,不过准星发生了巨大变化。   几乎同时发射出去的起源弹,打在言峰绮礼的脚边。   “——?!”   虽然无法在一瞬间摸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身体还在如实按照预定计划动了起来!   由于上半身大面积暴露于空气中,因此无论是从哪个方向来,都能感知得到空气流动的细微变化。   为了争取到贴近的时间。   言峰绮礼掷出仅剩的三支黑键。   明明看上去受了很严重的伤势,可他在这一刻所展露的投掷技术却隐隐有了新的突破。   从判断位置、距离,到掷出黑键。   所耗时间不超过一秒。   三支黑键仿佛融入到阴影当中,若非破空声证明其存在,谁也发现不了它们的踪影。   卫宫切嗣也不例外。   既没有直感,也没有理性思考。   光靠肉体本能难以应对这种从未出现过的战斗方式。   一支黑键击飞魔术枪。   一支黑键割裂腿部肌腱。   一支黑键贯穿左手手腕。   将其钉在旁边的承重柱上。   如磐石般坚韧的圣职者步伐巧妙,横跨七八米间距,彷如一把尖刀笔直得刺向敌人心脏。   没有受伤的右掌探出,朝着卫宫切嗣的肩胛骨去。   如果被抓牢了,不但会被捏碎肩胛骨,还会在卫宫切嗣试图脱身的时候顺势卸掉一只胳膊。   就在这时,卫宫切嗣的动作突然加快数倍。   仿佛活在地球的另一端,经历着和这里的人完全不同的时间。   先是拔出作为钉子固定手臂的黑键,然后飞起一脚蹬向圣职者的胸膛,像是跑酷蹬墙借力的一个动作。   对于言峰绮礼来说,这一脚并不能给自己造成多大伤害。   不过卫宫切嗣却能够借此瓦解他的攻势,而且还能达到拉开距离的目的。   很漂亮的一手处理。   可是言峰绮礼绝不会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强行吸入一口带有硝烟的空气。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肺部和胸腔火辣辣的疼痛。   但这么做的效果很明显。   落在胸膛的那一脚,受到极大的反震力。   仿佛能够听到咔嚓的一声响。   卫宫切嗣整个人被弹飞。   与预想的不同,重重摔倒在地。   脚踝、膝盖处有明显有不正常的弯曲。   像是篮球比赛中高强度对拼所产生的误伤。   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   卫宫切嗣没有叫喊,他压根没有心智可言,也就感觉不到所谓的疼痛。   机械式的提炼魔力注入受伤部位,以最快效率令其痊愈。   “咳……”   血从嘴里咳了出来。   言峰绮礼嘴角被染红了。   原本在来的路上,利用治疗魔术多少恢复了一些状态,如今全被一时的任性打得一干二净,甚至还要比先前倒在雪夜里的时候更糟糕。   但他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尽管没有血色,可那是身体的事情,跟他本人的意志没有关系。   况且也不是没有一点好事。   听力、视力正在逐渐回归。   他已经能看到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卫宫切嗣的影子了。   言峰绮礼沉默的走上前。   从他松弛有度的动作中反而能感觉到一种毒蛇般的危险气息。   ——砰!   火花溅射。   一枚子弹从脚边掠过。   “……”   言峰绮礼停下了脚步,余光暼向左侧的阴影。   也许是觉得再继续隐蔽下去没有意义。   射出子弹的人从承重柱后面走了出来。   是一个女性。   乌黑短发,端正冰冷的面庞。   看起来还很年轻。   有一种与卫宫切嗣类似的气质。   她叫做久宇舞弥。   是卫宫切嗣从某次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   经过多年栽培,如今作为一名合格的协助手陪在卫宫切嗣身边。   这是言峰绮礼所了解到的情报。   但他不太理解的是,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助手。   好用的工具而已。   卫宫切嗣深陷苦海的眼下,再没人给这个女人下达命令。   换句话说。   她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基于自身的意志。   “你要保护这个男人吗?”   言峰绮礼只要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切嗣被一个奇怪的从者蛊惑了,所以我不赞成他的一系列行动,但我也不允许别人杀他。”   久宇舞弥的态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跟言峰绮礼很像。   是坚定信念,只朝着一个目标迈进。   其余一切都不重要。   “那你为什么不将子弹射向我的心脏。”   被卫宫切嗣培养出来的久宇舞弥并非魔术师,也没有这方面天赋才能,用的武器全是现代军械,可谓是标准的雇佣兵。   只要她愿意,别说是缓慢行走的人型,就算是天上的飞机也能一炮轰下来。   言峰绮礼可不认为对方对自己毫无杀意。   “……杀了你,切嗣永远也不可能醒过来。”   非常艰难的,吐出了这句话。   看到对方那复杂的表情,言峰绮礼微微一愣,然后笑了。   “原来如此……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这个男人也是这么看待我吗?看来这段奇妙的因缘,早在一开始就已注定,我的判断是没错的,不惜投身于圣杯战争,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圣杯,但天启却先一步到来。”   啊啊,终于感受到了来自神的恩眷。   他这样感叹着,又将目光投向已经爬起来的男人身上。   “放心,我不会杀他的。但是,要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拽回来,就需要迎来与死亡同等的洗礼。”   “唔呃呃……言、言峰……”   名为‘卫宫切嗣’的人影,此时已经大变样了。   呼出的气是怨恨。   发出的声是诅咒。   黑色的泥影束裹全身,失真般的不详气息魂绕不休。   被抹去五官,宛如面具的死之相覆盖面庞。   很难再找到过去的影子。   “切嗣……”   感受到熟悉的人散发出的近乎实质化诅咒般的庞大魔力量,久宇舞弥内心在颤抖。   虽然手里还握着枪,但她是绝对没办法抱着杀死对方的心态将枪口对准卫宫切嗣。   可若不帮忙的话,光凭伤痕累累的言峰绮礼又能做些什么?   不管切嗣曾多么忌惮这个人,但如今战力差摆在面前。   结局按理说已经注定了。   ……才对。   但是,为什么自己要站出来。   要对这个人说这些呢。   久宇舞弥没有发现自己下意识将希望寄托在了言峰绮礼身上。   哪怕,形势已经恶劣到了这般境地。   属于圣职者的身影,仍旧坚定不移地朝着需要救赎的对象,也是能够给自己带来救赎的对象走去。   即使前方是地狱。   他——言峰绮礼也甘愿抱着答案坠落。   就如同那晨曦之子。   “好了,驱魔的时间到了。”   (DWG可惜了,打到3:2再输给G2我感觉G2就有机会在第五局干倒李哥) 第50章.人魔   ——漆黑的剑气。   ——金红的枪芒。   在仿佛时光冻结的静默之堂相互拉扯。   战斗进行到一分五十秒。   局面仍然僵持着。   这不正常。   挥舞着黄金之枪,一瞬间笼罩敌人周身所有的致命部位。   仅凭这一击,便无限接近魔法领域。   但,硬是被剑刃中途截断下来。   让后续的攻势难以展开。   简直如同预知未来一般的反击,已经让迦尔纳惊讶不起来了。   虽然他敢肯定眼前的从者就是之前交手过的那位名满天下的骑士王。   可是战斗风格,还有实力却明显有了变化。   如果说过去的Saber是以王道之剑堂堂正正压倒对方,那么现在堕入黑暗的她就是不折不扣的杀戮尖兵,只为战阵杀敌。   但风格什么还是次要的。   重点在于,实力。   早在上一次交手时,迦尔纳就发现她和自己等从者不太一样,是拥有肉身性质的英灵,不是单纯的拷贝资料集合体那么简单,完全可以将其视为真正的亚瑟王本人。   而如今再度碰面,他的看法仍然不变。   变的是骑士王。   原本就拥有肉体的从者,在某种恶性情报和污染性魔力的作用下再度受肉。   导致其各项机能得到大幅度增长。   虽然机动性没有以前强了,但腕力、身体韧性、魔力却变得尤为可怖。   明明是剑兵,战斗方式更像是Berserker。   凭借一身仿佛用不完的庞大魔力,即使是单纯的挥剑,都能挥出实质化的黑色斩击,需要防守的时候就释放更多的魔力,斩出更强的剑气以抵消对手的进攻。   正面败了下来,便依靠敏锐的直感提前做出反应。   阻断或规避后续的攻势。   即使一不小心还是受了伤也无碍,呼吸间恢复如初。   迦尔纳已经彻底放弃用武艺和神炎来解决敌人的想法了。   想要击败手持魔剑的黑骑士。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解放最强的宝具。   以压倒性的破坏力抹杀敌人。   虽说对方也持有一件被冠以‘最强’的宝具。   但迦尔纳也不认为自己会输。   现在的关键在于,Master并没有给予使用最强宝具的许可。   而且……地点场合不合适。   这个空间是基于现界所开辟出的‘黑匣子’,一旦双方解放宝具势必会破坏异界,连带着整个酒店都会化为灰烬。   正在上层奋战的御主也不例外。   “……”   迦尔纳凝视着对方。   他突然发现,对方好像也没有解放宝具的意思。   也是因为顾忌御主吗?   还是说,有更深的阴谋?   无往不利的眼力却难以看透那层冰冷外壳之下的真实。   能感觉到的,只有如大海般涌动的混乱。   遇到这样的敌人。   真的只是偶然吗?   ……   就在迦尔纳陷入苦战的时候,地下停车场的‘圣战’也再度打响。   迎接了死亡却没有死透的精神情报化作电光的面具覆盖面部,身上的外衣、身体也随着‘泥影’的包裹逐渐融为一体。   死之貌,取代原本的表象。   若要给予定义,除了‘魔人’还会是什么?   但说不定,在卫宫切嗣眼里。   身上布满伤痕的圣职者才是阻扰自己回归究极快乐之宙居的梦魇。   杀死他。   以最快的方式杀死他。   剜穿心脏,削挖脊骨。   杀杀杀杀杀杀死死死死死死死——!   混杂着是沉重杀意的魔力铺面而来。   仿佛置身于狂风暴雨之中。   言峰绮礼静静注视着魔人。   他眼中不带有一丝个人情绪,更像是在对待一份必须要达成的使命。   极度单一,纯粹的执念甚至将哀怨的风劈开。   往前。   靠近对方。   残破法衣早已被鲜血浸湿。   每走一步都会牵动全身伤口。   作为魔术师而言,言峰绮礼是个半吊子。   他所擅长的只要灵体治愈魔术。   对身上的伤口没有多少办法。   但即使恢复如初,想要凭借肉体能力打倒对方也是不太现实的。   要为什么,下一刻便是答案。   像是被触怒,抑或着受惊的野兽。   魔人突然动了起来。   速度之快,宛如骤闪的电光。   在阴暗如墓地的空旷地下疾驰着!   一瞬间从眼前消失,还没来得及让人产生‘他要逃跑吗’的念头,便带着残影出现在言峰绮礼身后。   完全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言峰绮礼尽管做出反应,回头用双臂格挡,但还是被击飞。   踉跄落地倒退十多步,又一阵包含杀意的劲风冲着面部袭来,刺得面颊生疼,眼睛都要睁不开。   但利用‘听劲’和‘活步’及时躲开了死亡的追击。   并瞄准对方的空隙,刁钻的一拳自下往上,击中魔人的肋骨。   ——咚!   言峰绮礼脚下地板开裂,尘土飞扬、   这是连带着脊椎、腰跨、双足同时发力的强力一击。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魔术师,只要还受人体常识束缚,受此一击绝无幸存的可能。   然而,言峰绮礼却感觉自己这一拳砸在了粗糙的橡皮墙上,磨练至纯的劲力完全渗透不进去,甚至在皮肤阶段就被魔力阻断、化解。   “……”   魔人看了肋骨一眼,没有表情和其余四种器官的面部,出现一道离奇的裂痕。   像是在嘲讽,也像是在惊喜。   眼前的东西并没有那么强大,是不足以给自己造成伤害的渺小之物。   既如此,就不必做无用功。   ‘砰’地一声闷响,让人有一种大脑发晕的感觉。   魔人的右手不知何时落在言峰绮礼的腹部。   又是不可视的一击。   “唔哼!”   尽管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也没觉察到的反击连言峰绮礼都忍不住发出痛苦的闷哼,随后像是被火车撞到了一样,无视重力拉扯的向后倒飞,砸在某辆车上。   那辆车从车门到车身整个凹陷下去,但这还不算完。   没等言峰绮礼调整好架势,魔人再度逼近。   照着他的头部,拳如重锤般落下。   言峰绮礼移动头部,避开贯穿钢铁的强拳。   紧接着一脚踹出,以背靠的汽车为支柱,发起的力量比表面看上去要多得多。   直接将魔人绊倒在地。   借此机会,言峰绮礼立即滚地起身,往别处跑去。   虽然他的速度在人类当中已经算超人级别的了,但魔人比他还要夸张。   还没走出十米。   言峰绮礼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追了上来,下意识往边上一闪。   只见一道黑色电光唰的下飞过去。   再仔细一看,不是魔人又是谁?   如果说刚刚还像个人一样在战斗,现在匍匐在地,四肢爬行的他就是一头野兽。   “……”   双方对视着。   一瞬间陷入死寂。   直到魔人捕捉到言峰绮礼肩膀不自然的颤抖。   那是受伤的征兆。   同时也是他的机会。   魔人没有任何迟疑的上了!   操纵时间流动,加快自己的机动性。   以往行使这样的魔术所承担的负荷对如今的他来说不值一提。   这也是所谓‘不可视的攻击’的真面目。   成功了。   人魔嘴部的裂痕扩大至耳部。   看起来份外惊悚。   一手掐出言峰绮礼的脖颈,藉由冲刺带来的动能将言峰绮礼砸在十米开外的承重柱上。   再猛地用力,捏碎其喉咙。   嘎吱的声响让人魔内心沸腾。   到底是欢喜还是别的什么。   他已经不在意了。   他只是一昧地,像是在发泄一般,抓着对方的脖颈往承重柱上砸。   每一次撞击,都会留下大一片血渍。   还有隐约传来的,貌似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终于。   终于杀死他了!   咦?   为什么我会这么渴望杀死他?   人魔忽的陷入了迷茫。   就在这时。   ——噗嗤。   剑刃穿透肢体。 第51章.你错了,卫宫切嗣   “……”   魔人低头看了眼身体。   锋锐的魔力剑刃从圣职者的腹部钻出。   因为离得太近,连带着自身也被剑刃刺中。   “——主使我的灵魂苏醒,请以真主之外引导我走上正途。纵然我在死亡的幽谷漫步,也不惧怕魔鬼,因为真主与我同在——”   大概是过于惊讶,手上松了一些。   言峰绮礼嘴角动了动,似乎想露出笑容,但是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办不到。   不过。   从干裂染血的嘴唇里,的的确确流出了庄严的圣句。   完全无法理解。   明明喉咙都被捏碎了。   明明连笑容都做不出来。   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吐露完整的祷文。   是留给世人最后的遗言吗?   并非如此。   这是只有圣职者才能使用的,只属于圣职者的唯一奇迹。   ——洗礼咏唱。   以‘神的教诲’来让世界固定化的魔术基础之中,最大的对灵魔术。   让脱离肉身、即使腐烂疯狂下去,也还徘徊在世的魂魄‘归于无’的神意之钥。   “——您的杖与鞭抚慰了我。您在我的仇敌面前为我设宴,在我的头上敷油,漫溢的福杯必将使恩惠永伴我身——”   伴随着圣言,偷偷捡来埋入身后的黑键作为媒介。   让自己的血,自己的魔力,自己残余的全部精气所编织的术式顺着剑刃,打入对方体内。   “……Kyrie Eleison(主啊,请怜悯我)。”   勉强抬起的颤抖的手,不知何时在人魔手臂上刻下了圣印。   当圣印发光,被这股神圣光辉所引导,而被净化的迷途灵魂,则会被送到理应身处的地方。   也只有这样,才能凭借神的教义摧毁卫宫切嗣深陷的精神空间,让他的魂回归这片天地。   “唔嗯!”   魔人发出痛苦的声音。   手彻底松开,向后退去。   裹覆全身的泥影一点点蒸发,露出原本的样貌。   “——切嗣!”   久宇舞弥急切跑过来扶住他,下意识检查了一下伤口。   她在一旁看得分明,黑键延伸出的半实体化剑刃已经刺入切嗣的胸膛,极有可能造成致命伤。   但是,检查了之后发现,伤口意外的浅。   虽说切入肌肉,可距离重要器官还差了些距离。   是故意的吗?   她不由看了眼依靠着承重柱勉强站立的圣职者。   似乎感受到了注视。   也理解她的想法。   言峰绮礼嘴唇蠕动,发出嘶哑的声音。   “……放心,我是看准了刺的。直接将术式打入心脏,比从外部净化要快捷的多,而且……我也没那么多时间了。”   “……”   久宇舞弥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她姑且明白为什么切嗣如此忌惮,甚至恐惧这个男人了。   这个人。   言峰绮礼。   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他的恐怖不是体现在外表,更没有什么超乎寻常的异能。   单论武力而言,对阵从者胜算不到一成。   不过……他的精神性实在太过强大。   在来之前就受了不轻的伤势,居然还能跟切嗣交手这么多的回合,最后更是以自身性命为诱饵,迫使魔人化的切嗣主动进攻,硬是忍到魔人的警惕降低到一定程度再反戈一击。   全身遭到捶打,骨骼粉碎,就连意识恐怕都模糊了。   流逝的血不止几何。   就这样,还能刻意留手。   明明切嗣看上去更不像是人类,但在久宇舞弥看来,真正的魔人应该是言峰绮礼才对。   “……叫醒他。”   言峰绮礼催促道。   血从眉角流淌下来,让他不得不闭上一只眼睛。   但另外一只,能睁开的时间也不多了。   他已经感受到了极限。   这是过去从未有过的体验。   因为他从未全力以赴去做过某件事。   “……”   用不着人叫,卫宫切嗣对外界动静很敏感,很快就恢复了意识。   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助手熟悉的面孔。   这让卫宫切嗣多少安心了一些。   但也许是某种引力在作怪。   不经意间的一瞥,全身肌肉和神经都绷紧了。   紧缩的瞳孔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言峰绮礼?”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你交手了。”   “为什么……你会……?”   变成这样。   后半句没有吐出。   但卫宫切嗣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粗略一看就大概能了解对方身上的伤势。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言峰绮礼已经可以从敌对名单里排除了。   “切嗣,你……”   久宇舞弥似乎想解释什么。   但被言峰绮礼打断了。   “沉浸在那个虚幻世界里的你对现实毫无兴趣,什么也不记得是理所当然,但即便如此我也想问——”   咳。   话说了太多。   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不断有血和肉块从嘴里吐出来。   言峰绮礼毫不理会,脸色都没有半点变化。   也许是不想把最后的力气浪费别的地方。   连擦拭嘴边鲜血的动作都懒得做。   他断断续续的,编织着言语。   “……卫宫切嗣,你……在消失的九年里到底得到了什么,又为什么……要投入到这场战争?你的愿望……想要托付给圣杯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   看到呕血还在坚持发问的圣职者。   卫宫切嗣脸色微变。   他的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但,并不是不能理解。   脱离舞弥的搀扶,站起身对上那双平静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的双眸。   “我是知道的,你内心的空虚。但是你大概要失望了,我的生存方式,我的信念,不足以填补你的空缺。”   “但是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介意回答你。”   顿了顿。   卫宫切嗣闭阖双眸,似乎不忍心看到对方失望的表情。   “我曾无数次深入战场,但无论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有人牺牲的结局。然后——如果非要有人牺牲,那就牺牲少数挽救多数好了。我得出了这样的答案,但到头来,已经偏离初衷。”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爱因兹贝伦的人找上了我,我与现在的妻子结婚,生下女儿,在那一刻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圆满了,可是有一个机会摆在我的面前,没错,就是圣杯。”   “我想寄托于圣杯的愿望,非常简单。”   “——实现全人类的救济。让这个世界不再有战火,不会再有人牺牲,不会再要面对牺牲少数人拯救多数人这样的选择题,我……希望所有人都能收获幸福。”   他用平静的语调述说着。   仿佛不是在说给别人听,而是在警醒自身。   “……”   言峰绮礼失去了言语能力。   是因为这美好广大的理想而震撼吗?   不。   他出奇的感到了愤怒。   “人类的发展离不开斗争,你知道吗?你的做法,实际上是在摧毁人类的未来。“   “我知道。”   卫宫切嗣平静的回应让言峰绮礼的愤怒荡然无存。   “……”   “这世上不能只有美好,在那个世界,我清楚的意识到了这点。只有快乐的世界,只有愉悦的世界,是空中楼阁,披着天堂外衣的地狱。而不巧的是,现在就有这么一个从者,打算将这个世界变成那个样子。”   他边说着,边露出无力的苦笑。   “我很想阻止她,但……老实说我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那不是人类,也不是从者能对抗的存在,圣杯注定要落入她的手里。我的愿望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牺牲一切,到头来不光无法实现愿望,连愿望本身都是错的……”   “找不到答案,其实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老实说,我现在很羡慕你,言峰绮礼。”   “……”   闻言,言峰绮礼嘴角扯动。   那是笑容吗?   “不,我……找到答案了。”   啊啊。   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呢。   自己一直在为自己不像个正常人而烦恼,想要有可以打破这种连锁的关键钥匙。   但这把钥匙。   一直就在他的身上。   人类的本性是什么?   是欲望。   是冲动。   是思考。   是烦恼。   而这些,都因为卫宫切嗣的出现而获得了。   可自己却一直都没发现胸腔里的昂扬感的本质是什么。   现在言峰绮礼懂了。   那就是愉悦。   尤其当卫宫切嗣被身为敌人的自己所拯救这件事,更让言峰绮礼感到满足。   真想看看那张脸,在知道了这件事后会是个什么颜色。   只可惜,大概没机会看到了。   不过——   “你错了,卫宫切嗣。并不是没人可以阻止她。。”   看到卫宫切嗣露出愕然的表情,言峰绮礼满足闭上了眼睛,吐出最后的言语。   “——这场战争的脚本,早已书写好了结局。” 第52章.主角窥屏中   那是一座由钢铁和水泥堆积起来的大楼。   尽管工程已经过半,但外层尚未包装,看上去仿佛是一具伫立于雪夜中的巨大骨骸。   这座建筑物在完全落成后,将会取代凯越酒店成为冬木市新的门面。   仅仅搭建了一个框架的最高层——三十八层。   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充其量能挡雨的灰色楼层的边缘,伫立着一抹身影。   夜空的寒风猛烈,吹得宽松的黄衣之袍簌簌作响。   深蓝的凌乱发梢也在随之舞动。   “……嚯,有点本事嘛,那个神父。”   慎二睁开紧闭的双眸,饶有兴致地眺望正对面仅隔着一条马路的酒店大楼。   虽说在众多结果中证明了自我价值,但眼下所发生的结果,却不在所有观测的可能性之中。   换言之,言峰绮礼给他带来了‘惊喜’。   “这下迦摩的暗手失效,酒店也不会炸毁……嗯,也不一定,任性的神灵如果发现自己的暗手没有启动,兴许会恼羞成怒让Saber解放宝具,不过这样一来她想夺取肯尼斯令咒的几率就更低了。”   比别人先行一步是天才,比别人先行两步是疯子。   那么一口气走到了终点的人是什么?   答案是,间桐慎二。   很多人总会把‘如果’挂在嘴边,但对于他来说,这个词汇除了是词汇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他已经看到了结局。   不能说‘所有的结局’。   但他有那个能力加以推动,创造出自己想要的结局。   “从卫宫切嗣身上夺来的令咒仅有两枚,限制Saber用掉一枚,只剩最后一枚。即使拥有Ruler的权限,也没有额外的令咒供她挥霍,但是布置的暗手失效,自己也被肯尼斯拖住,以她没什么干劲,只想早早了事的性子,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采用最直接粗暴的办法。”   如果被深陷工房的Assassin少女听到这话,绝对会吓得睁大眼睛吧。   居然在没有任何接触的情况下对自己的情报了如指掌。   其实不光是她。   这场战争对慎二不存在秘密可言。   “不过,真的要用吗?”   嘴边泛起幸灾乐祸的笑容。   老实说,慎二挺期待的。   Assassin——迦摩,来自印度天部的神灵凭依,同时也兼任半个裁定者,但她的做法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Ruler。   藉由特权汲取大圣杯内部的污染物来弥补实力差不说。   还打其他御主的令咒和从者的主意。   慎二之所以要对言峰璃正下手,也是因为不想将那些个无主令咒流落到他人之手。   留给言峰绮礼还好,最多用来补充Berserker的魔力消耗。   若是落入迦摩手里,麻烦就大了。   无论是他,还是斯卡蒂。   在作为从者的情况下,某种程度上还是要遵循大圣杯系统的规则,也就是说,令咒对于他们同样能起作用。   虽然效力有限,但同时在一个命令上叠加多枚令咒的话。   就算是A级的对魔力技能也扛不住。   眼下的情势,老实说对迦摩谈不上有利也谈不上不利。   她想杀肯尼斯并不困难。   困难的是,如何夺取肯尼斯的令咒。   这是她来此的两个目的之一。   另一个不用说,当然是冲着迦尔纳去的。   Saber·Alter在获得女神的恩惠之后,实力是有不小提升,可距离英灵的顶点还缺少了至关重要的力量。   要是能把迦尔纳也收入麾下,接下来无论面对什么敌人,即使是被剩余的从者联合围剿也无惧之有——迦摩显然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   她真的不想杀肯尼斯。   或者说,在没有夺得令咒之前,肯尼斯还不能死。   御主死了的话,令咒也会跟着消失。   仅凭手里的一枚令咒……不,若是再算上隐藏在暗处的那个不安分的小丫头,就是四枚令咒。   以四枚令咒进行一次性的命令是足够了。   但之后呢?   仿照Saber那种情况,以大圣杯的魔力污染吗?   那也只是‘污染’而已,并不是‘洗脑’。   Saber·Alter会服从迦摩,更多的还是因为卫宫切嗣没死,而且她也的确更加看好迦摩,觉得迦摩比卫宫切嗣更适合作为自己的御主。   至于被污染后的迦尔纳会不会这么想,那就不好说了。   ……不。   能不能被‘污染’还不好说呢。   “解放宝具还是用【此世之恶】破坏工房……不管选择哪个,肯尼斯都会使用令咒召唤迦尔纳。”   这才是目前迦摩最为难的地方。   本来可以炸塌酒店,从物理层面破坏工房机能,再趁着肯尼斯不备偷袭夺取令咒的。   结果因为慎二的一步棋给毁了。   现在再想夺取肯尼斯的令咒,简直是难上加难。   好像不管怎么做,都要和迦尔纳真刀真枪干一场。   视情况,肯尼斯会使用令咒,让迦尔纳跳过魔力转换的阶段直接解放宝具。   这对想要收服迦尔纳,以及获得更多令咒的迦摩来说,比无功而返还糟糕得多。   不过这恰恰是慎二想看到的局面。   迦摩的存在是樱的隐患。   迦尔纳的存在是斯卡蒂的隐患。   两个人都是不小的麻烦,既然如此,不放趁这个机会全都收拾了。   “——还在犹豫么。”   厚实的建筑物和内侧多层结界根本挡不住慎二的目力。   迦摩和肯尼斯。   Saber·Alter和迦尔纳。   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因为种种原因都在限制着自己。   尤其是迦摩。   最该成为打破僵局的关键点,却迟迟没下决心。   虽说能够理解她的为难之处。   无论选什么都不好。   但,慎二可不会体谅她。   “就让我来给你们添把火吧。”   充满恶意的低语融入到夜风当中。   如果有人注视着这里,大概会觉得自己眼花了吧。   因为,一直静静伫立于此,宛如雕像般的身影忽然间消失不见了。   ——慎二沉入了地下。   正如字面含义。   在脚下开启螺旋的门扉。   落地时,人已在一间豪华宽敞的卧室里。   没有开灯,显得昏暗的房间的双人床上躺着睡美人。   虽说站在慎二的角度来看,完全不符合他对异性的审美观,但这个女人无疑是肯尼斯的软肋。   为了她,肯尼斯甚至可以背叛信任着自己的从者,舍弃君主的尊严。   慎二向上抬起手指,像是勾引别人过来的挑衅动作,但这里会受到挑衅的人只有沉睡的索拉。   身上的被子凭空掀开。   索拉的身体慢慢的浮到半空中。   一扇新的螺旋之门在身后张开,慎二转身走入其中。   沉睡的女体也跟着飘进去。   在他们都进去之后,通往他处的门扉悄然关闭。   仿佛触动了某种开关——   安置于侧卧的魔术炉毫无征兆地引爆了。   巨量的魔力转化成火焰和闪光,组成的破坏之潮汐像是碾碎豆腐似的冲破重重结界和墙壁,朝着其余楼层散播绝望。 第53章.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   头顶传来难以忽视的震动。   灯光忽明忽暗,灰尘碎屑唰唰往下掉。   正和神秘从者严峻对峙的肯尼斯突然脸色一变,抬头看向走廊的天花板。   虽说不具备透视的能力,但上层建筑也属于‘工房’的一部分。   作为主人,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居然还往顶层派遣了伏兵吗!?”   顶层安置的多个预警魔术、陷阱,包括结界和一台魔术炉同时遭到破坏。   外泄的魔力流化作火海,不断从上往下不断侵蚀。   至于为什么不是像火山喷发一样倾泻,主要还是因为工房的机能在封锁方面做了特化,本来是为了限制敌人行动的布置如今却反噬己身,令损失进一步扩大。   忽然,震动加剧。   仿佛有人往火中丢了一包炸药。   肯尼斯脸色更加阴沉。   第二台、第三台魔术炉也被摧毁了。   从伦敦总共就带了三台,一台安置在顶层,配合索拉转换魔力。   另外两台作为工房的核心能量源安置在顶层下方的楼层。   从这一手布置就能看得出来,他完全是遵循最古老的传统,按照‘塔’的形式,逐步提高工房的防御力,对入侵者而言,越是往上,所承受的阻力就越大。   三十一层,是为最后的阵地。   而最顶层则是王的宝库。   不能作为战场来使用。   可是肯尼斯万万没想到的是,敌人竟然有能力绕过他和那么多的陷阱,直接偷袭防御力相对薄弱的顶层。   不得不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此刻心里再无半点骄傲,只剩下惊怒还有……恐惧。   魔术炉爆炸,大后方出现致命的破绽。   这都不足以让肯尼斯恐惧。   他恐惧的是。   为了这场圣杯战争,为了自己的荣誉不惜献身沉睡的挚爱之人。   是否也伴随着这场爆炸而逝去。   “什么?”   忽然被矛头所指,再加上突然发生的异常情况。   Assassin脑子一下子也没转过弯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明明是让傀儡潜入地下摧毁酒店的地基,使其崩塌。   毕竟连她这个Assassin都不能悄无声息的潜入上层,更别说行尸走肉般的傀儡(卫宫切嗣)了。   被发现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   而地下就不一样了。   肯尼斯的触须并没有触及下层和地下,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也能顺利打开阵地的缺口,方便她趁其不备夺取令咒。   ……嗯?   等等。   虽说爆炸的方向来得奇怪了一些。   但似乎不影响效果。   这是一个机会。   Assassin眼中眸光一闪。   由灯光投射到她身上,落在脚下的影子忽然间摆脱物理法则的束缚,被赋予了物质干涉的能力,但也变成更像是浑浊的黑泥触须,沿着地毯扭曲蠕行,行动轨迹让人捉摸不透,速度也快得肉眼难以捕捉。   当然了。   倘若是优秀的魔术师,自是不会将感知全部交由视觉来处理。   肯尼斯无疑是优秀的,可陷入情绪焦灼的他反应明显慢了半拍,直接是被蛇之泥影绑了个严严实实。   失去平衡力,而狼狈倒下。   “可恶!”   危机感姗姗来迟。   无能的狂怒亦是如此。   然而不管肯尼斯如何谩骂、怒视,情况都不会有一丝好转。   最令他心惊的是,缠在身上的影缚宛如诅咒般渗入体内,连带着魔术回路都被石化,一点魔力都调动不了。   但令咒是刻于肉身的魔力块。   虽然可耻,但也只能将转机寄托于令咒了。   “以令咒命之,Lancer——”   快来保护我!   后半句未能说完。   因为,他的右臂消失了。   被认为除了束缚之外别无他途的蛇影张开牙齿撕裂皮肉,一瞬间吞掉了自肘部以下的手腕。   不仅肯尼斯没反应过来。   他的身体好像也没反应过来。   过了差不多两秒左右,鲜血才如破裂水管般喷涌出来。   “啊……唔!”   惨叫声被强行咽了回去。   肯尼斯咬紧腮帮,眼球布满血丝。   无尽的恨意和怒火,还有说不出的愧疚使他对现状失去了恐惧。   “你……!”   “虽然过程曲折了一些,但所幸结果是圆满的。”   Assassin脸上挂着动人微笑。   但在肯尼斯看来,这个笑容是那么的狰狞可恨。   “你对索拉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谁知道,连御主都算不上的人,我毫无兴趣,活着也好,死了也罢,不小心踩过的沙子你特地回头看它碎没碎吗?”   “……!”   “你不就担心担心你自己吗?看来又是个被无趣且愚蠢的感情所支配的庸俗之人,还以为像你这样的魔术师,多少能有点不同呢……不等等,要说不同也确实,毕竟大部分魔术师可不像你这么愚蠢。啊啊,真是讽刺啊。越优秀的人越是愚蠢,倘若你还能作为一名魔术师活下去,说不定能创下了不起的成就,只可惜你只能留在这里等着楼上一层层塌下来将你掩埋。”   建筑在某种意义上是十分脆弱。   炸毁地基,会导致建筑崩塌。   从楼上引爆,也会导致楼层崩塌。   三台魔术炉的爆炸余波全集中在一个方向。   那就是‘内部’。   因此,爆炸会摧毁大量楼层,而楼层的残骸则会不断累积,硬生生压垮下方楼层。   就目前情况来看,这座酒店的上半部是保不住。   而这里面恰恰就包括他们所在的第二十四层。   工房机能惨遭破坏的情况下,一切回归原本的物理法则,肯尼斯再不能凭借那套概念篡改的魔术来规避伤害。   而Assassin也不会任由他活下去的。   一个拥有执念的魔术师,说不准会得到大圣杯的二次垂青,被再度赋予令咒。   所以,在圣杯战争中里还有一条不成文的条例。   那就是尽可能杀死御主。   作为一个讨厌麻烦的神,她当然不介意送对方去冥府旅行。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么。   雷霆雨露皆为天恩。   就满怀感激的接受吧。   什么也没做。   诡异的球体凭空浮现,朝着倒在地上的肯尼斯砸过去。   至于迦尔纳会不会因此而恼怒,拒绝合作。   老实说,她已经不是特别在乎了。   仔细想想。   过分强的棋子留在手上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持有那件宝具的迦尔纳,对她来说也是潜在威胁。   最好的方法,莫过于作为一次性的王牌来使用,利用Ruler的气息感知能力找出残敌,一口气将其扫光。   感受到刺骨的杀意。   肯尼斯即使再愤怒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陷入绝境。   一想到索拉已经葬身火海,就悲从心起。   或许,就在这里迎来最后的终结。   也不错。   至少能够和心爱之人埋葬在一起。   这座精心构筑的工房,将会成为他们的陵墓。   ‘——不!’   忽然。   脑海中闪过黄金的影子。   肯尼斯的瞳孔剧烈动摇起来。   心跳也在加速。   他忽然意识到好像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圣杯。   如果能得到圣杯,那个万能的许愿机的话。   就一定还能见到完好无损的索拉。   没错,就该如此!   “——我还不能死在这里!”   这一刻。   继觉悟之后,肯尼斯又找到了战斗的意义。   君主的尊严和荣誉,都比不上将最珍贵的宝物献给心爱之人。   残余的左手在腰部摸索着,很快就找到了冰冷坚硬之物。   那是一剂试管。   很像化学实验用得上的烧瓶。   里面盛满银色的液体。   在Assassin动手之前率先拔掉瓶塞,让粘稠沉重、反光的液体流出。   “——Purify(纯化)!”   魔术师的低吟终于引起了Assassin的注意。   但她只是用诧异的目光俯视着肯尼斯。   因为她知道,肯尼斯没办法动用体内的魔力。   那么无论怎么吟诵咒文,施加自我暗示,都只是空口白话罢了。   不过,Assassin还是低估了天才的创造性。   肯尼斯是通常类型的天才,精英中的精英,因此他的设计只会朝着‘精益求精’的方向不断前进。   而对礼装而言,最重要的性能其实不是本身被赋予的机制强度,而在于主人对其的绝对支配力!   已经流淌到身下,与血泊汇合的水银成功激活了作为礼装的一面。   ——月灵髓液。   这是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波卢德制作的大量礼装中堪称最强的杰作。   也是君主家系·埃尔梅罗的至上礼装。   为了最大限度发挥风和水的共通特性——流体操作,特地选用水银作为载体。   可实际上,它并不完全是水银。   内部装载了由大量魔术式组成的复合系统,以应对任何需求和状况。   也包括,失去使用者的魔力供给时的应急方案。   水银作为矿石的副产物,也具备存贮魔力的性质,因此采用宝石魔术事先存贮少量的备用魔力,再通过声纹和内容激活对应的魔术式,使其整体运作起来。   肯尼斯甚至还把地上的血考虑了进去。   刚流出的血液里面蕴藏的大量精气,而他设定的术式也有自动采集魔力的功能,以应对使用者魔力不足,内部存贮魔力有限的状况。   这也就导致,Assassin未能及时阻拦。   染血的月灵髓液变形速度丝毫不比之前释放出的泥影来得要慢。   一眨眼的工夫就把肯尼斯身下地板切开。   然后裹住全身,顺势坠入楼下。 第54章.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黑无毛版)   在慎二看来。   此时的凯悦酒店就如同焚炉一般。   于寂静之中,蕴藏着大破灭。   恐怕很少会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火灾。   因为,迦摩在进入之布置了结界,外部的人难以觉察,内部的人则是被拽入了恶堕之境当中,变成和卫宫切嗣早些时一模一样的状态,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已经可以向亲属发出死亡通知书了。   不过为了不让自己的故乡背负恶名,慎二顺手就把酒店住客、服务员等人以传送门轻松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至于后续救治,恕他没有那个闲工夫。   反正只要收拾了迦摩,这些受害者就会醒过来。   要是收拾不了迦摩,不光是这些人,还会有更多的人遭殃。   慎二不是善人,他只追求对自己有利的结果。   “咦?”   看到肯尼斯附有令咒的手腕被泥影吞进肚子里,慎二不由挑了挑眉。   这个发展,还真是……少见。   不过肯尼斯的应对,倒也无愧于君主之名。   十分漂亮的拖延了时间。   虽然对于迦摩来说,追上去只需要几秒,但这几秒却是决定肯尼斯生死的关键时间。   一瞬间,突如其来的鸣响撼动了夜气。   慎二挪开眼眸,视线下移。   他现在坐在数百米高的半空。   就如同当时在海滨公园时的样子。   视线所注视着的对象——原本空无一物,十分安静的酒店一层大堂被巨大气浪淹没。   门厅、落地窗、里面的沙发、前台、吊灯……等等一切全都一股脑破坏得干干净净。   随后,炽热耀眼的身影和散发不详气息的黑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闯入视野。   那是迦尔纳和Saber·Alter。   两人的交锋,终于是将迦摩的‘黑匣子’所打破。   不过慎二很清楚。   这是迦尔纳的手笔。   没有了魔术炉,光凭索拉一个人根本负担不起他的魔力消耗,因此哪怕身在无法与御主建立联系的‘黑匣子’里,迦尔纳也能通过魔力的供应量大幅度削弱这一点判断出后方有失。   比起战胜Saber·Alter,迦尔纳毫不犹豫强行突破‘黑匣子’,前往援助后方。   在他心目中,御主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相比起七个职介中短距离爆发力最强的枪兵,连灵体化都做不到的Saber·Alter别说是阻拦了,她连追都追不上。   从慎二的视角看来,迦尔纳转入灵体化遁走之后,黑色的骑士王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发愣了一会儿后,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爬楼梯。   没办法。   在酒店内部发生火灾的情况下,电梯会自动锁死。   慎二作为御主,只要见过一面就能完全掌握其他从者的基础数值。   Saber·Alter虽说顶着‘综合能力最优秀的职介’的名头,但她的机动性只有D级。   二十多层楼,少说得爬半分钟。   毕竟这不是直线冲刺,很难发挥出全部的速度。   凭迦摩的实力,绝对撑得到她赶来。   但这样可不行啊。   “迦尔纳的对手还是神灵更为合适,你的话,相信你更愿意见到我。”   慎二眼中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   右脚上前一步。   任由身体自然从高空坠落。   ——是时候该入场了。   ……   尽管被圣杯的诅咒所侵蚀,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但自己还是自己。   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并不认为自己是女神的提线木偶。   她挥剑的对象是敌人。   要得到的胜利。   那么,选择与强力的盟友联手是理所当然的。   不这样的话,想要打败那个与梅林、妖精还有自己……存在着密切因缘的神秘从者是不可能的。   为了打倒对方,为了洗刷耻辱。   更重要的是。   得到圣杯,获得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和原来那个想法过于天真、理想化的自己比起来,阿尔托莉雅(Alter)有自信做得更好。   只要能再来一次,她绝对能带领不列颠走向不灭的辉煌。   为此,无论使用什么残忍的手段。   要牺牲多少无辜者。   哪怕与邪魔外道联手,也在所不惜。   对王而言,世上没有绝对的正义。   国与国之间也没有绝对的友谊。   结果(利益)就是一切。   那个自己懂得这些却受限于迂腐的骑士道精神而刻意约束,明明曾经都在战争中掠夺民众食物作为军队给养,到头来还在口口声声说要守护弱者,简直可笑。   骑士,永远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王。   因此阿尔托莉雅(Alter)决定舍弃骑士身份,作为王来挥洒威严。   ‘那个枪兵是个强敌,不过他的御主显然出事了,趁此机和Assassin汇合,联手将其打倒,决不能给他们重振旗鼓的机会。’   想到这,一身漆黑的金发少女速度更快。   根本不顾及环境。   宛如一阵黑色风暴在楼道里肆虐。   所到之处,楼梯尽皆损毁殆尽。   墙壁也被‘魔力放出’犁了一遍。   比毛坯房更夸张,甚至能看到嵌入混凝土的钢筋。   一转眼,五层、十层就过去了。   电梯都没她快。   可是——   “……?”   阿尔托莉雅(Alter)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安全通道上方的楼层数字。   ——13层。   虽说从没注意楼层数字,但她一直在心里默默计算着。   按照她的算法,自己应该已经到二十层了才对。   ……前提是她没算错的话。   当然,楼层的层数还是次要的。   真正让她起疑心的是,之前一直处于感知范围的魔力反应全都消失了。   隐约能听见的,从楼上传来的轰鸣和震动也一样。   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有问题。   阿尔托莉雅(Alter)默默提高警戒。   魔剑表面,刻有精灵铭文的红痕散发出惑星般的不详光晕。   就在这时。   楼道上下两段楼梯忽然‘动’了。   不,不光是楼梯。   墙壁、天花板。   所处的整个环境都在‘动’。   “……?!”   阿尔托莉雅(Alter)眼睁睁看着楼梯收缩,以一种非常机械化的形式与墙壁密切相连,而脚下作为楼道转折的平底也在不断拆分。   她想要撤入身后的安全门,结果发现门如电梯般向上移动。   已经快没有立足之地了。   楼道几乎变成一条空旷的隧道。   阿尔托莉雅(Alter)不想就这么掉下去,瞅准楼下的安全门上升至面前的那一瞬间,使用‘魔力放出’包裹全身,宛如坦克般撞碎安全门,冲入了她印象当中应该是建筑内部之所在。   然而——   她这一脚踏进去。   踩到的却是空气。 第55章.星际流剑术?   发丝彷佛要被扯断般地猛烈飘扬着。   阿尔托莉雅(Alter)极力维持身形,好让自己将重力踩在脚下,而这样的姿势也方便她观察四周。   ……虽说目前的情况已经没有多少观察的必要了。   放眼望去尽是清澈无云的蓝天,空旷得让人心惊。   之前撞破的门,远在头顶某处虚空,像是嵌入虚空的一扇窗户。   阿尔托莉雅(Alter)并不会飞行,想要原路返回也无能为力,眼下能做的或许只有哀叹为何自己如此的不小心。   不过任谁也想不到,本该是通往楼层内部的安全门的另一侧竟然是什么也没有的高空。   这就好像在黑暗的洞穴里不断前进,好不容易发现了代表出口的光源,到头来却是悬崖峭壁,下方则是礁石错落的汪洋,那般从绝望到希望再绝望的心理波折,阿尔托莉雅(Alter)倒是没感受到。   她只知道自己一定是掉进别人的魔术陷阱里了。   楼层的异界化加上长远距离的空间转移……这种强度的魔术,现代魔术师绝对不可能办得到。   最重要的是——   阿尔托莉雅(Alter)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这意味着,主动权永远把握在别人手里。   无垠的蓝天,没有一丝云的踪影。   将其比作‘海’也不夸张,因为骇人的风压宛若高密度的海水,越是下坠越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压迫感,而从空气稀薄的角度来说,难以呼吸这一点同样无异于深海。   此情此景,让阿尔托莉雅(Alter)不由咬紧牙关。   如光的背影一般,暗金色的眸子迸发出强烈的怒意。   一定是他没错。   也只有他干得出这种‘恶作剧’!   “滚出来!Caster!”   受激烈的情绪影响,阿尔托莉雅(Alter)身上涌动着外泄出大量魔力,宛如漆黑的飓风包裹着全身,连咆哮都演变成具有物理破坏力的冲击,一举盖过耳边呼啸的风声,使这片仿佛没有尽头的蓝天多出一块难以忽视的黑斑。   “这样喊人可不太礼貌,梅林就是这么教你的?”   忽的,从某种意义上渴望听到的声音传入耳中。   在身后。   阿尔托莉雅(Alter)触电般转过身。   在十米开外,与她处于同一平行线的虚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   古朴的黄色法衣,像是古埃及法老会穿的仪式装,有种沙漠的感觉。   身影倒立着,双臂环抱于胸前。   虽然看起来是在跟她一同坠落,但那过于自然的姿态让阿尔托莉雅(Alter)反而有一种对方正在向上飞,而自己并非向着大地坠落,而是在不断远离地表,被反转的引力推向宇宙的荒谬感。   另外令她稍感愕然的是,对方这一次并没有故弄玄虚戴上斗篷兜帽,掩盖自己的样貌。   很坦然的将面孔展露于人前。   尽管是倒着的,阿尔托莉雅(Alter)依然可以断言自己没有见过这张脸的主人。   但那熟悉的气息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刚刚说了梅林对吧!你,到底是谁!”   见到了坑害自己的幕后主使者,阿尔托莉雅(Alter)一时之间也将脱离险境的念头抛之脑后,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我是谁重要吗?即使告诉你,也不能扭转对你来说不利的境况,因为我不是齐格飞,也不是阿喀琉斯,更不是赫拉克勒斯,我的过去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的时代距离你的时代过于遥远。”   Caster——从者化的慎二轻飘飘的话语让阿尔托莉雅(Alter)脸色微变。   “你……难道说是……!”   齐格飞。   阿喀琉斯。   赫拉克勒斯。   这三个都是在世界范围内广为流传的大英雄。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   那就是——弱点。   对英灵来说,生前的弱点视情况也会随着英灵化而固定。   未能沐浴龙血的后背还有未能浸泡神水的脚踝。   让赫拉克勒斯饱受折磨的蛇毒。   前者让两位稀世的大英雄拥有了致命的弱点,甚至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逸谈,后者则是稍微复杂一些,主要体现于命运的纠缠性以及最终的死因上。   没错。   从者,或者说英灵并非不可战胜的存在。   他们也拥有弱点,只不过齐格飞等人更加具有代表性。   正因如此,从者在使用宝具的时候也会非常谨慎。   使用宝具等于暴露身份,暴露了身份就极有可能被‘对症下药’。   而要‘对症下药’首先得了解英灵的生前事迹。   每个合格的魔术师都是半个历史学家,很少有他们不了解的历史,如果有,那就是连那个时代都能瞒过去的秘闻。   从者也会被圣杯赋予相关知识,让他们得以了解现代以前各个时代所发生的事情。   可,还有一种情况。   是即使你知道了真名也没办法针对,甚至连事迹都完全不了解。   那就是——   在未来诞生,并成就奇迹的英灵。   但是这可能吗?   似乎看出了阿尔托莉雅(Alter)的动摇,慎二笑着道:“和那个蓝色的相比,现在的你看起来脑子更好用一些,不过在敌人面前走神真的好吗?”   话音落下。   阿尔托莉雅(Alter)只觉得原本拉扯自己的重力忽然转变了方向。   如果说原本是在下方的,那么现在就变成了前方。   换言之——   慎二所在的方向,对她来说属于地面。   但,慎二却一点也不受影响。   仿佛置身于另一套完全不同的物理法则领域当中。   当阿尔托莉雅(Alter)显得有些猝不及防的接近自身时,相当从容的以真以太凝练出实质化的剑刃。   然后,蛇蝎般的一闪。   与魔剑交错。   竟溅射出了点点火星。   在关键时候凭借直感挡下这一击的阿尔托莉雅(Alter)还来不及展开反击。   重力再度转变方向。   这次是右侧。   像是被人从旁边狠狠推了一把,完全破坏了刚刚调整好的身体重心。   挥剑的动作都出现了一丝不该有的变形。   慎二抓住阿尔托莉雅(Alter)的破绽,避开斩击的同时,挥动手里的光剑。   这一击,甚至根本不需要用到什么力气。   就仿佛把刀刃放在那儿,对方自己就会撞上去一样。   这种剑术……不,这种战斗方式,阿尔托莉雅(Alter)别说是闻所未闻,就连想都想不到。 第56章.魔龙与魔剑   仿佛两块磁铁相互吸引。   没有盔甲保护的脖颈和光剑瞬间拉近距离。   倘若是普通的敌人,这一击就足以令对方引颈受戮。   但阿尔托莉雅(Alter)在直感的帮助下,提前半秒预知到此刻的画面,虽说这半秒的时间无法让她采取什么有效反击,可要用来保护自己是绝对够了。   宛若烈火升腾般的声响,以及符合其声响的光景在她身上上演。   覆盖身体上布满血红纹路的概念武装瞬间解除,化作纯粹的魔力流轰然引爆开来,所产生的庞大冲击将重力抵消,同时也能把靠近自身的危机一并吹飞。   不过阿尔托莉雅(Alter)的战术并没有完全生效。   重力是抵消了,但慎二却丝毫不受影响。   极具不详的魔力风暴对他来说仿佛只是一阵微不足道的清风。   而造成此结果的原因,是他手里的剑。   看不到一丝可惜或是遗憾。   由超越神气,堪称‘神力’的真以太所构成的光剑也学着阿尔托莉雅(Alter)那般解除形体。   技巧性的斩击,演变成实质化的斩击。   过程连半秒都不需要,像是早就预料到阿尔托莉雅(Alter)的行动。   在天空蔓延的黑风,下一刻便被撕裂天空的斩击击溃。   魔力与魔力的碰撞自然由质量更高的一方取得胜利。   临时构筑的防御出现重大纰漏,斩击余势不绝落在阿尔托莉雅(Alter)身上。   大气震鸣,肉眼可见的气浪如涟漪般迸发开来。   哪怕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也能深深感受到恐怖的打击力度。   阿尔托莉雅(Alter)以每秒百米的速度疯狂下坠。   慎二身体往前一倾,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追去,空气中还飘着少许血花,也顺势溅射到他的脸上。   那是阿尔托莉雅(Alter)的血。   靠近了就能发现,她的胸前出现了一道长达十五公分的伤口。   紧致的黑色礼裙被鲜血浸染,看得分外凄惨。   但慎二知道这种程度还杀不了她。   拥有龙之因子的阿尔托莉雅(Alter)在生存能力方面要比大多数英灵要来得出色。   更别说刚刚那一剑,虽说成功突破了魔力风暴,但刀锋也变‘钝’了,没能一鼓作气将她的身躯斩成两截就是最好的证明。   眼下看似伤的很重实际上对她来说仅仅只是皮肉伤。   “唔……咕!”   慎二的判断是正确的。   阿尔托莉雅(Alter)强行遏制住情绪波动,将痛觉彻底屏蔽,暗金色的眼瞳好似受伤的野兽一般充斥着冰冷和残酷。   吸入肺腔的气流促使魔力活性化,间接性的增强肉体的自愈力。   结合【黑泥】残留的诅咒性质,哪怕是仅限于这场战争期间,她的自愈力也堪比上位死徒。   这种程度的伤,几乎可以说是瞬间就愈合了。   先前能与迦尔纳僵持许久,这份自愈力可谓是居功至伟。   否则以她的武艺断不可能在迦尔纳的攻势下安然无恙。   “EX(誓约)——”   背对着风压,没有气流干扰视线,阿尔托莉雅(Alter)轻易捕捉到快速逼近自身的敌影。   双手紧握黑剑,往其内灌注足以媲美天灾规模的魔力量,然后喊出真名。   “——calibur Morgan(胜利之剑)”   漆黑的光芒从剑上溢出。   为了将敌人一举歼灭而展开最强宝具。   将持有者的魔力变换成光,通过收束·加速来增加动量,再如同激光束一般从往下挥的剑的前端发放出来,藉以破坏万物,使得行使神灵等级的魔术成为可能的圣剑即使染上不吉的黑色也未曾更改性能、削弱威力。   反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具破坏力了说不定。   染成漆黑的魔力即是潜伏于不列颠岛的原始咒力。   随着她的双臂发力,一道黑色极光冲天而起。   蓝天一分为二,无底无边界的深渊横跨苍穹,架起通往生命尽头的桥梁。   这股大海一般汹涌咆哮的黑暗洪流,简直就如同为了守护不列颠而显现的魔龙伏提庚的吐息。   但龙的吐息是由高热、高冲击和热压力形成的怒涛般的爆炸烈风,   阿尔托莉雅(Alter)挥出的黑色极光是连光都能吞没,将一切引向终焉的破灭之暗!   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十万大军挡在面前也会被一扫而净。   面对如此猛烈的反攻,慎二速度不减,看起来没有规避的意思,看得阿尔托莉雅(Alter)不禁一愣,这是想干嘛?   没等她想明白,更令她惊悚的光景闯入视野。   慎二伸出右手,撑起一道堪比城墙大小的不可视之障壁,只有当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魔龙极光撞到障壁后才能发现它的存在。   极光冲刷着障壁。   犹如山洪冲击着堤坝。   慎二手腕一动,令立于身前的障壁倾斜。   黑色极光的轨迹随之发生变化,逐渐偏离二十度角有余。   像是用手指堵住水管,控制其水流溅射的方向一般。   抑或着是采用了激光折射的原理。   只见极光柱与慎二擦肩而过。   ‘次元曲折现象?’   看到这一幕,阿尔托莉雅(Alter)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个英灵,当真是诞生于未来吗?   魔法领域的技术信手拈来不说,规格也强得可怕。   上一次那个‘自己’被击败可以归咎于没有动用宝具,可这一次却连宝具都轻易挡住,即使一定程度规避了锋芒,没有选择完全承受极光的正面冲击,但她毫不怀疑对方有这个能力。   慎二没有给阿尔托莉雅(Alter)留下太多调整心态的时间。   靠着【镜像维度】生成的,存在于现实与镜像的狭缝的压缩化的镜像空间将火力转移开来的同时,以近乎瞬移般的飞行速度追上阿尔托莉雅(Alter)。   这惊人的速度简直会让人目瞪口呆。   因为解放宝具后的阿尔托莉雅(Alter)由于极光所产生的后坐力,进一步加剧了下坠速度。   然而即便如此,慎二依然追上来了。   顶着极光的冲击也要追上来将她赶尽杀绝。   这股不流于表面的杀意和决心,阿尔托莉雅(Alter)确实接收到了。   “那就放马过来吧!”   完全放下心理负担,包括了要追逐的目标。   这一刻。   阿尔托莉雅(Alter)嘴角罕见流露出的笑容,是为了可以全身心投入到战斗中而欢喜的施虐般的笑容。   “死!”   降低魔剑的输出,将残余的魔力和魔剑作为推动自己飞行的推进器。   阿尔托莉雅(Alter)不退反进,主动朝着慎二迎击。 第57章.镜像维度   像这样飞在天上与敌人搏杀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对,是和一位宇宙霸主的得力干将交手。   那个家伙的念动力着实棘手。   连他都没有太多办法。   少有的感受到不同于力量差距所带来的无力。   正如同此时的阿尔托莉雅(Alter)面对自己一般。   看到宛若人型火箭般朝着自己冲过来的身影,慎二眼中浮现出异样的色彩。   但,思绪未能阻碍行动。   身体已经完全交由战斗本能来控制。   虽然看起来是一个施法者,但实际上,在大多时候理性远不如本能来的好使。   阿尔托莉雅(Alter)只要还看不透这点。   就没办法凭借武艺取得半分优势。   因为在直觉方面,双方是对等的。   一上一下,流星与闪光交错的瞬间,带着无数火星的气浪层层迭起,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慎二藉由障壁挡住了阿尔托莉雅(Alter)的强力一剑。   然而就在这时。   “接招!Excalibur Morgan(誓约胜利之剑)!”   阿尔托莉雅(Alter)高呼魔剑的异名,将魔力尽数转化成斩击,在砍中障壁之后再爆发开来。   这是零距离的宝具解放。   威力完全集聚于一点,没有丁点儿浪费。   如此近距离之下,慎二也没办法像刚才那样歪曲光柱,规避锋芒。   障壁虽然还没有出现裂纹,但已然开始颤抖。   次元曲折现象并非是吸收火力,而是将火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不过这个转移的功率是有限的。   显然,慎二随手构筑的镜像空间快要被撑爆了。   “嚯,有俩下子嘛。”   慎二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紧张,反而愉快的笑了。   像这种明知对手弱于自身的低压力战斗,他并不讨厌。   在障壁快要破坏的前一刻,慎二忽然转变术式结构,另一只手在身后阿尔托莉雅(Alter)看不到的地方比了个奇特的手势,紧接着——   “什么?!”   因为不需要花太多的精力来抑制内心的暴躁,直感比先前更要敏锐许多。   阿尔托莉雅(Alter)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魔力反应。   只见慎二左手障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犹如漩涡般将她的黑暗极光全都吸了进去。   然后,右手猛地挥出。   阿尔托莉雅(Alter)只隐约捕捉到对方拳头上的仿若烈火熔铸的神秘魔术阵就被魔术阵中喷涌而出的黑暗极光所笼罩。   那分明是她之前的宝具效果。   却被对方当成武器来使用。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后悔是不可能的。   阿尔托莉雅(Alter)现在能够战胜慎二的唯一依仗就是接近无限的魔力和至强的魔剑。   现在也是。   反射回来的黑暗剑气被剑刃割裂,分成左右两部分的支流,以晦暗的魔龙咒力冲刷着蓝天,一时之间恍若乌云盖顶,连阳光都尽皆吞噬殆尽,像是日食一般离奇的光景取代了原先的澄澈之美。   “唔!”   阿尔托莉雅(Alter)不是慎二,想要硬挡A++级别的宝具释放是不可能的,哪怕这是她自己的力量。   极光宛如雪崩,深陷在里面的她难以脱逃。   待到魔术阵中积攒的黑暗洪流耗尽,阿尔托莉雅(Alter)已经被光流冲到数百米开外,像是一只被烧焦的鸟儿,礼裙破烂不堪,显露出许多肌肤也是一片焦黑,甚至有腐烂的趋势。   阿尔托莉雅(Alter)全身上下都在疼,那种疼是灼热的刺痛与仿佛所有的骨头都被碾碎似的剧痛,尽管拥有强韧的身心和近乎作弊级别的自愈力,但她还是感受体力在不断的流逝。   那说不定是龙的诅咒。   身为红龙的化身,曾杀死对立的魔龙。   虽说用的不是手里这把剑,但魔剑的剑气无异于魔龙的吐息。   被杀死的敌人反咬一口。   当真是莫大的讽刺。   ——砰!   金属碰撞的声响撼动耳膜。   来自后背的冲击几乎让阿尔托莉雅(Alter)忍不住吐血。   坚硬、冰冷。   即使隔着礼裙也感觉像是躺在冰块上。   但实际上。   这是一艘正在飞行途中的客机。   而她则是恰巧坠落在客机的机身上。   连坚固的航天材料都扛不住阿尔托莉雅(Alter)的肉身冲击,出现一个人形的烙印。   如果再稍微用力一些,想必会直接砸穿,落入机舱内部。   “你的运气还真不错,本以为你会掉进海里的。”   声音传来。   阿尔托莉雅(Alter)猛地惊醒,强撑着从铁坑里爬起来。   在她的正对面。   同样是机身上,一道美丽的螺旋火花之门悄然绽放。   星体化,过去的成年形态的慎二从中踏出,靴子踩在铁皮上发出‘哐当’的声音也被风声掩盖。   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眼脚下的钢铁之鸟,又将目光转向喘气不断的黑剑少女。   “说来你可能不信,这架飞机的目的地是英国,也就是你的故乡,看来上天也希望你能够魂归故里。”   “……要死的人是你。”   和那个蓝色的Saber不同,阿尔托莉雅(Alter)更加冷酷寡言。   她只会将意志寄宿于行动当中。   体内的龙之因子犹如引擎般疯狂加速,提炼出更多更多的魔力,就连娇小的身躯也装不下而溢了出来,漆黑的魔力光焰在眼瞳里静静燃烧着,同时也点燃全身。   无尽的暗之光粒汇聚在一起,轰然升腾。   就连脚下的飞机也受到了影响,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曾经的她跟爱丽丝菲尔说过,就算是飞机,只要握上缰绳也能加以驰骋。   阿尔托莉雅(Alter)虽然没有缰绳,但只要能够作为她的立足之地就可以了。   魔力注入双足,藉由飞机飞行带来的惯性,将自己作为炮弹向对方发射。   瞬间打破音障,进入超音速的领域。   而挥剑的速度更在其之上。   看上去就像一道黑雷!   慎二眯起眼眸,仿佛受不了迎面袭来的气流。   身体一动未动。   就这样站在原地。   然而,黑雷未能触及到他的身躯。   非但如此,距离还在进一步拉开。   阿尔托莉雅(Alter)睁大眼眸。   明明她在前进,可是世界却比她前进的更快。   或者说,他们之间存在的空间被拉长了。   不管怎么往前跑,都抵达不了慎二的面前。   这个情况让阿尔托莉雅(Alter)内心渐渐下沉。   她的直觉告诉她,对方和之前不太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   大概,是态度吧。   “欢迎来到镜像维度。”   慎二笑着张开双臂,但不是像愚蠢的演艺家一般行礼。   而是,双掌之间拉出了一道仿若以烈火熔炼出来一般的绳索。   往地上那么一甩。   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本来没打算完全展开的,但我不想让无关者介入我们的战场。这里是现实与虚幻之中不存在的,由我创造出来的现实的复制品,你大可以理解为固有结界,不过你千万别搞错一件事。这个世界,只要我不愿意,它就永远也不会关闭,换句话说战胜我才是你的唯一出路,否则即使跑遍全世界,你也无法干涉现实。”   “——那么我们继续吧,因为时间不多,这次我要动真格的了。” 第58章.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   仿佛带着烈火的绳索鞭挞虚空。   阿尔托莉雅(Alter)上半身向后仰,绳索几乎擦着她的鼻尖掠过,而她顺势翻了个跟斗,落地后猛地冲向慎二,手中黑剑辉光四溢,显然已蓄势待发,随时都能解放宝具。   长武器虽然攻击距离占尽优势,但弱点也很明显。   那就是收放不够便利。   只要小心躲开最开始的一击,就能采取近身压制的战术,让对手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阿尔托莉雅(Alter)判断老实说是非常合理的。   但她遇到的对手,并不合理。   慎二双手拉着绳索,架住劈落的剑刃,旋即手腕一转,宛变魔术一样,阿尔托莉雅(Alter)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她的剑刃就被锁死了。   她眼眸一冷,握紧剑柄往前用力一刺,目标是慎二的头部。   但慎二似乎早有预料,脑袋一歪,避开刺破大气的剑尖,唯有一缕深蓝色的发丝被锐利的劲气斩落。   突然,冷不丁的一脚。   完全在视野之外。   阿尔托莉雅(Alter)依靠直感预判到了危机降临,猛地原地起跳,倒翻着落在慎二的身后,用力握住剑柄,像是过肩摔一般把慎二甩了出去。   单论筋力的话,在本届圣杯战争中能胜过她只有Berserker。   Lancer·迦尔纳则是最多持平。   身为Caster的慎二理论上是没资格跟她角力的。   这一点,慎二自己也心知肚明。   所以,在被甩出去的瞬间,绳索撒手。   两个魔术阵绕着机身转了一圈,继而固定。   “——!”   阿尔托莉雅(Alter)脸色微变。   因为她的剑刃被强行锁死,没法抽出来不说,连举起来办不到。   显然,在先前的交手当中慎二已经彻底摸透了她的底细。   知道阿尔托莉雅(Alter)的最大依仗和王牌就是这把剑。   一个剑兵,若是没了剑。   实力恐怕还不如Assassin。   不行!   阿尔托莉雅(Alter)眼神一冷,魔力灌注剑身,打算一鼓作气将这架飞机和术式破坏掉,这样一来自己的剑就能恢复自由。   但慎二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忽然。   一扇螺旋的火花之门突兀出现。   黄衣迎风飞舞,一道身影快速冲了出来。   真以太构成的光剑在空气中留下炫酷的残影。   阿尔托莉雅(Alter)低下头,避开这一横斩,然而没等她抬起头,慎二已然顺势扭腰转身,带动全身大半骨骼和肌肉的力量,闪电般的一脚,结结实实命中前者的胸膛。   空气都被硬生生踢爆。   耳朵尖的,能够听到‘砰’地一声闷响。   阿尔托莉雅(Alter)再也抓不住剑柄,像是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撞了个正着,整个人倒飞了出去十多米。   慎二没理会脚边的魔剑,径直朝着倒在地上的阿尔托莉雅(Alter)走去。   猛烈的风吹起衣摆,   发丝飞舞。   可他的步伐却没有一丝不稳。   一步步,靠近。   来到阿尔托莉雅(Alter)面前。   很轻松避开了少女恼羞成怒的拳头。   抓住其手臂,猛地一扭。   瞬间,整条手臂犹如麻花一般扭曲。   虽说以阿尔托莉雅(Alter)的自愈力,这点伤势用不了几秒就能恢复,但还是忍不住身体一颤,脸色一阵青白。   但这还只是个开始。   慎二抓着她的手往前一拉,膝盖飞起顶中阿尔托莉雅(Alter)的小腹。   这一击,让她一口血吐了出去。   接着肘部下落,粉碎其背部脊椎。   再在对方完全贴到地上时,拽住后领后拉起,   蓄势待发的一掌,印在阿尔托莉雅(Alter)的胸膛。   这是结合魔术的一击。   名曰:   “毕格比金刚掌!”   巨大的手掌陡然出现,将她一举拍飞。   阿尔托莉雅(Alter)这一次飞得有点远,被一连串的拳脚打击揍得有点头晕眼花的她连自救都办不到,眼看着就要从机身上面摔下去。   但,就在这时。   一道魔力构筑的绳索穿梭虚空,套住她的脚,以极为粗暴的方式将其拽回到慎二的面前。   “你……真的是Caster么?”   阿尔托莉雅(Alter)趴在坚硬冰冷的机身上,嘴里不断往外溢血,她的全身骨骼还有内脏都被震碎了,就连灵核也不例外。   放任不管的话,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但即使是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她还是强撑着抬起头,死死瞪着眼近在咫尺的慎二。   “你看起来似乎很不甘心?”   慎二轻而易举地洞悉她的情绪。   不甘心?   阿尔托莉雅(Alter)当然不甘心。   哪有Caster如此擅长白刃战,还有徒手搏斗。   尤其是后者。   她没有了剑,对上慎二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那强劲老练的力道,拿捏到恰到好处的时机,最重要的是竟然还结合了魔术。   可谓是自成一套体系的战斗方式。   初次交手,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就不明不白的输了。   但是,她隐约能察觉出来。   慎二的这种战斗方式追求的就是在最短时间内打倒,乃至杀死敌人。   正因如此。   阿尔托莉雅(Alter)才愈发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虽说有些可惜,但输了就是输了,只要圣杯战争还会继续,执着于妄念的狂徒当中就必然有我的存在。”   尽管沛然的魔力仍在快速修复伤势。   但灵核破损的情况下,即使伤势恢复完全,她也难以发挥出全部战力。   阿尔托莉雅(Alter)可不想向对方求饶。   痛痛快快死去,多少还能保留一些作为王的尊严。   更何况——   “我有预感我们终有一天还会见面,下次再会,同样的招数对我就没效果了,到时候我必要将你打入败北的深渊。”   “所以,告诉我你的真名!”   面对黑之骑士王提前做出的宣战预告以及……最后的提问。   慎二摇了摇头:   “别了吧,像这样没挑战性的战斗一次就够了。不过名字告诉你倒是无妨,毕竟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就当是补偿了。”   “我叫卫宫士郎,给我记好了,以后现界要是听到这个名字,见到这个人,建议你先砍过来,这样我说不定会记起你。”   “……卫宫……士郎?”   阿尔托莉雅(Alter)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   低垂的眼帘,杀意与斗志混杂。   看来是完全把慎二说的话听了进去。   “好了——一路走好。”   没见慎二有何举动,阿尔托莉雅(Alter)的身体自己飘了起来,浮在半空中。   随着他话音落下。   又是一掌拍出。   这一掌打在阿尔托莉雅(Alter)的心口。   看起来力道很重,可是却没有给她的身体带来任何伤害。   唯一的异变。   在于灵魂。   “……!”   阿尔托莉雅(Alter)的灵魂被强行拍出体外。   连发表震惊的感言的时间都没有。   虚幻的魂魄便化作光粒消散了。   这是因为【镜像维度】解开,魂魄就自动回归冬木市的小圣杯容器。   慎二看着眼前由于失去魂魄而剩下的一具空壳。   嘴角微微翘起。   那是类似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接着——   全身发光,转换为星光体的形态,从空壳眉心处钻了进去。   下一刻。   黑色的骑士王突然睁开了双眸。   (这俩天看比赛,暂时一更。老实说IG打得是真心...无言以对,不过两队都很出色,谁去打SKT都让人有一定信心,不过!万一G2赢了呢?!) 第59章.你诈和!不!我才是!   大火蔓延,水泥石块从顶上砸落。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被铺上一层惨烈的红色。   吸入肺腔的浓烟正在不断损坏人体机能,若是放在平时,这点影响根本不成问题,但倒在墙角的肯尼斯已然失去了处理危机的能力。   他的外表看上去尤为凄惨。   污渍尘灰自不必说,衣襟大半被自己的鲜血染红,失去的右臂伤口逐渐发黑,似乎有向咒毒的方向发展的趋势。   魔力也好、心力也罢,全都消耗得七七八八。   但肯尼斯仍然倔强般的强撑着, 没有痛快的昏迷过去。   轻抬眼帘,目光落在前方。   破碎的走廊与房间已然整合在了一起。   共同沐浴在烈火中废墟之中,两道缠绕着异样氛围的身影僵持对立。   一方是宛若宝石般灿烂艳丽的神女。   一方是光焰与神性的结合,紧握神枪的伟大英雄。   身处如此恶劣的环境,却对双方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烈火无法近身,尘埃自主退避。   降临于世俗的神圣化身——莫过于此。   “真叫我意外,你这样的存在也会对凡间的宝物产生兴趣吗?”   迦尔纳守在肯尼斯的正前方,不但阻碍了Assassin的视线,也间接瓦解了她的杀人灭口的想法。   神圣的枪兵神情淡然,即使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也难以挑动他的情绪。   尖锐的目光伴随着言语送至少女面前。   Assassin……或者说,迦摩眉头拧巴了起来。   好像对于眼下的局面非常不满。   “迦尔纳,你要来坏我的事吗?我记得你一向是个乖宝宝来着,应该不会选择和我——你所敬仰的天部诸神作对吧?”   “我对你想做的事情毫无兴趣,反正是一等一的麻烦事,相信就算放着不管也会有人来收拾你,或是因为某些奇妙的原因而失败,从这点来讲,我个人认为没有阻碍你的必要。”   “——但是,如果你要做的事情里面包括残害我的御主的话,那就恕我只能以这把枪来向身为神的你提出申诉了,相对的,我想你也会给我满意的答复对吧,迦摩神?”   也许是不带一丝恶意的发言。   可是迦尔纳平缓而又犀利的言语却像一根刺扎进迦摩的心口。   迦摩眼角抽了抽,面部表情逐渐变得不善。   “所以,和像你们这种一根筋的武人根本无话可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和我签订契约,这样我就放过那个魔术师。”   “……”   迦尔纳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视线从迦摩身上挪开,转向身畔的一角。   看似不起眼,堆积着火苗和碎石的地板上。   静静躺着一只人手。   那是肯尼斯失去的手臂。   但手臂本身是次要的,迦摩想要的是手背上的令咒。   有了这个,就能强行契约迦尔纳。   迦尔纳也知道这一点。   他在赶到现场的时候及时斩断肯尼斯身上的咒缚,并成功阻止迦摩夺取咒缚里的断臂。   不过他也没有将断臂抢到手。   这也是为什么双方没有展开激烈交锋,更没有一方撤退,而是选择继续对峙。   这只断臂,无论对哪一方来说都非常重要。   既不能任由落入对方手里,也不能毁掉。   局面陷入一种十分微妙的境地。   但这样的僵持,想来很快就会迎来结束。   因为这座酒店的中上层崩塌在即。   一旦楼层塌方,极有可能导致断臂损毁。   届时,必然展开一场血腥的争夺战。   不过按照这样发展下去,迦尔纳的处境会非常不妙。   虽说和肯尼斯之间的因果线还在,可是得不到有效的魔力补充。   光是存在于此,就要消耗不菲的魔力。   而等到开战,不仅要抢回断臂,还要分心保护重伤的肯尼斯。   这对迦尔纳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   “你的时间可不多,继续拖下去,说不定还没热身完毕,你就要回归英灵殿了,到时候我看谁来保护那个魔术师。”   迦摩冷哼一声。   显然也意识到局面对自己有利。   恼怒归恼怒,但丝毫不慌。   然而,她低估了肯尼斯的决心。   “Lancer……摧毁断臂,带我离开!”   依靠着墙角,极度虚弱的金发魔术师发出低吟。   虽说声音很小,但根本逃不过从者的耳朵。   “——!”   迦摩睁大眼睛,用有些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肯尼斯。   这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断臂在,则契约在。   要是断臂和令咒都毁了,那么就等于契约结束了。   没有了令咒,御主就失去唯一制衡从者的手段。   不过如果是迦尔纳的话。   即使没有令咒,想必也不会背叛。   等等——   难道说,打算重新契约吗?   忽的。   迦摩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猜测。   本人已经死亡。且没有被使用的令咒,会被圣杯回收,然后视情况分配给新的御主。   肯尼斯说不定就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重新成为御主。   而她呢,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一趟相当于白跑了。   想到这。   她眸光一冷。   “才不会让你们得逞!”   脚下的泥影宛如曼陀罗花一般盛开。   战斗一触即发!   另一方,迦尔纳嘴角微翘。   这一次局面逆转了。   虽然没有实质性的收获,但主动权掌握在了己方手里。   这就足够了。   作为一名纯粹的武者,只有在战斗中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迦摩手一挥。   脚下的泥影触须顿时分成三部分,分别朝着肯尼斯、迦尔纳还有……断臂发动袭击。   这是一个‘要哪个’的选择题。   迦尔纳的答案是全都要。   没有英雄会牺牲一部分人拯救更多的人。   也许有人会说,这不现实。   但正因为不现实,英雄才会是奇迹的化身。   为数不多的魔力注入枪尖,仅仅一挥,整整一层楼的烟尘都被排空。   神炎焚尽泥影。   一丁点的残渣都没留下。   “啧!”   迦摩不得已,只能自己动手。   一边以权能的衍生物的残次品——各种奇异现象缠住迦尔纳,一边向着断臂的位置移动。   迦尔纳仿佛没看见一般,任凭众多诅咒缠身,甚至突破黄金甲的防御,给躯体造成了一定影响,可他还是不管不顾,将手里的神枪猛地投射出去。   目标——迦摩!   “——!??!!?!?!?!?!?”   一瞬间。   迦摩吓得眼泪差点出来。   她最不想战斗的从者就是迦尔纳。   因为,迦尔纳有一件对神而言堪称天敌的究极宝具。   可仔细一看。   迦摩发现对方并没有解放宝具,这仅仅只是普通的投射罢了。   可她偏偏被唬住了。   就这么耽搁了一会儿的功夫。   再转头一瞧,迦尔纳已经以灵体化的神速将断臂捡走了。   “你——!”   迦摩小脸发青。   何等耻辱。   “看来胜负已分呢。”   迦尔纳手一招,之间射出去的黄金枪再度回到手上。   “抱歉呐Master。虽然你的决策很好,但能抢到手也无妨吧?”   “……”   后半句是对肯尼斯说的。   但肯尼斯还能说什么呢。   嘴角露出快意的笑容。   啊,干得漂亮。   真想这么说。   但,就在这时——   一道漆黑的闪电击穿了迦尔纳脚下的地板! 第60章.锅给你,背好   “……?”   “……!”   异变,来得突如其来。   所有人都没能提前预知到这一幕的发生。   迦尔纳罕见地露出猝不及防的表情。   就算是灵体化,也不可能瞒得过他那最高等级的气息感知才对。   可事实的确发生了。   闪电般的突袭击穿混凝土钢筋构成的地面。   如爆炸一般,石块与碎屑瞬间掩盖一切。   但无论是迦尔纳还是迦摩,都看得非常清楚。   造成这一变化的罪魁祸首——漆黑的剑刃正奔着迦尔纳灵核所在而去。   这一击几乎不可能有人反应得过来。   在那千分之一的刹那间。   迦尔纳真正展现出了迈入神域的武艺精髓。   身体比头脑更快做出选择。   单手持枪,轻微一晃。   在自己失去立足之地,处于难以借力的半空的短暂一瞬。   枪身从侧翼迂回击中对方的剑刃,强行使剑刃偏离原有的轨迹,同时藉由反作用力让自己往后与对方拉开距离。   这一连串的操作全发生于刹那之间。   哪怕是魔术师,也难以捕捉其交锋的全貌。   迦尔纳的处理堪称漂亮,可让谁也没想到的是,在发现剑刃注定没法触及对方躯体的时候,突袭者竟然松开左手,猛地抓住黄金枪的枪身用力一倒拽,顺势转身一剑横扫过去,连收剑的过程都省去,完美跳过了气力用尽,新力未出的尴尬阶段。   如果这一剑命中,必然要被枭首。   迦尔纳眸光一闪,手一下子从枪身中部滑至尾部,稍微调整动作,横在身前挡住了这一击横斩。   ——乒!   火花四溅。   冲击激起的气浪连周围的烈火都被扑灭了不少。   突袭者仍不罢休。   冷不丁地一脚飞起,成功命中迦尔纳的手腕,使其刚到手的断臂脱手飞出。   这一做法让迦尔纳瞬间明白了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立刻打算回身寻回断臂。   对方那一脚是将断臂踢到他的身后,无论是距离还是机动性,迦尔纳都有十足的把握先一步将断臂再度夺回。   但突袭者看起来毫无争抢的意思。   不。   不对。   不是不想争抢。   而是知道抢不过迦尔纳。   所以,手腕一甩。   漆黑、泛着红纹的魔剑当做箭矢,射向墙角难以动弹的肯尼斯。   又是一个选择题。   但这一次,迦尔纳没办法再任性了。   稍慢一步魔剑就会夺走肯尼斯残余的生机,到时候即使手握断臂也无济于事。   虽然也可以学对方将兵器投掷出去,可是——   ‘早就料到了这一步么?’   迦尔纳瞥了眼仍旧紧攥着枪身的那只纤细的,本该与刀剑等冷兵器无缘的手。   对方抓着他的枪,杜绝了模仿的可能性。   既然如此。   迦尔纳的躯体,包括武器在内。   突兀的,犹如沙砾堆积的雕像一般崩塌了。   分散开来的金红色光粒几乎是瞬移般的穿梭虚空,重新在肯尼斯身前凝聚成形。   伴随着金铁交戈的声响,魔剑被重重击飞。   打着旋,插入布满碎石的地面。   但突袭者毫不在乎,兀自捡起地上的断臂,冷漠地看向迦尔纳。   直到这一刻。   电光石火般的交锋才算结束。   肯尼斯也能看清究竟是谁袭击迦尔纳。   “……亚瑟王?”   语气充满震惊,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的光景。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出现在这里的Saber不再是之前威风凛凛,行事堂堂正正的苍银骑士。   而是皮肤毫无血色,一身黑裙,缠绕着森冷杀意的剑士。   只要能达成目的,哪怕采用偷袭御主这么不光彩的手段也不会有一丝迟疑。   这样的人。   真的还能称之为‘亚瑟王’吗?   “……”   迦尔纳凝视着阿尔托莉雅(Alter)。   对于这个对手,他并不陌生。   不过。   余光扫了眼自己左手腕。   一些黑色的痕迹,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确实出现在了他那完美无瑕的躯体上。   这些痕迹是他强行突破‘黑匣子’的后果。   打个比方来说,就是从泥潭里趟过去。   身上难免会沾染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这也是之前为什么耐着性子和Saber周旋的主要原因。   污染物……   姑且将那股不详的魔力物质称之为污染物吧。   虽然对身上唯一的防御宝具——日轮之足具的防御力有十足的自信。   可污染物,终究还是给他带来了一定影响。   现在回过头来审查自身,果然在气息感知方面变得不是特别精确,就好像近视眼的人摘下眼镜一般,看远处的东西仍旧看得到,但会显得模糊,战斗中的反应也没有以前那么敏锐了。   否则,绝不可能被踢中手腕。   但话又说回来。   也是因为‘这个’的缘故,才会不小心忽略掉Saber的气息么?   ……不对。   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个Saber的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虽然还是之前那个黑色的狂战士般的剑士,可气息却变得沉静了许多,让人觉得仿佛似曾相识,战斗风格也变得有效干练了不少,不像之前看似老练猛烈的攻势,实际上给人一种空虚的感觉。   现在的Saber,行动带有强烈的目的性。   就在迦尔纳沉思的时候。   “来的真是时候,Saber。”   迦摩不禁松了口气。   这个惊喜来得当真令人猝不及防。   不过她很满意。   至于Saber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去了哪里。   虽然略感困惑,但那完全可以等处理完迦尔纳这边的事情再去探询。   “苏利耶之子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剥夺你的契约,但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如果你主动配合我,我就不对你使用令咒,你的御主也能活下来,甚至,圣杯的许愿机会我也可以赏赐于你。”   “圣杯是属于我的,你要跟我抢吗?Assassin。”   迦摩话刚说完,手持魔剑的有着阿尔托莉雅(Alter)外表,实际上内在已经换人了的少女剑士不满呵斥道。   “……”   被呛了一下的迦摩投以无语的目光。   骑士道的死脑筋程度完全也不比武人好到哪去。   虽说她本来也没打算把圣杯让给别人就是了。   但Saber就没听出来她是在哄骗迦尔纳吗?   “不必了。”   这时,正主出声了。   迦尔纳淡然以对。   “我的御主始终只有一位,若是他死了,那就说明我的旅途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不过——有件事要先问清楚。”   “造成现状的爆炸,是你们搞的鬼吗?”   “谁知道呢。”   迦摩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   老实说,她自己也不确定。   不过确实没在范围内感觉到别的从者的存在反应。   因此可以初步排除别的组合搞鬼的可能性。   “是我建议卫宫切嗣做的。”   ‘阿尔托莉雅(Alter)’突然说道。   “在我拖住你的时间里,他从对面的建筑直接降落到酒店楼顶,”   “怪不得,我说我明明让他去地下,结果反倒是楼上爆炸。”   迦摩恍然。   原来如此。   这下‘真相大白’了。   “……顶楼的女人……索拉她现在在哪儿!”   肯尼斯强忍着呼吸管道和肺腔仿佛灼伤般的疼痛,喘着粗气问道。   “谁知道呢,要不然你去楼上找找?兴许能找到两具尸骸。”   迦摩摊手,漫不经心的说道。   对她来说卫宫切嗣是一次性的傀儡,相当于拉着敌人同归于尽的炸弹,那么自然没有带着人质离开的必要。   结果只有一个。   卫宫切嗣和迦尔纳口中的女人,一同葬身火海了。   “所以说,还要挣扎吗?”   迦摩微笑着。   “现在你们什么都做不到,老实作为我的工具,帮助我创造出让所有人幸福的结局,这样一来,失去的重视之人也能重新团聚。”   她还没有放弃拉拢迦尔纳。   毕竟,令咒这种东西还是能省则省。   不过能像这样毫无紧张感的交谈,大抵上算是一种轻视吧。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迦尔纳,她肯定是想办法先用令咒控制着再说。   现在的话,无论怎么看都是她们这边实力占优。   如果迦尔纳肯配合,稍微提供点魔力,压制着他的状态,倒是不失为一件可以多次使用的优秀兵器。   “呵……开什么玩笑!”   肯尼斯睁大眼眸,布满血丝的双眸宛如怨鬼般的盯着迦摩。   愤怒到极致的声音变得极度嘶哑。   几乎不成人声。   “杀了索拉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Lancer,给我杀了她们!”   “魔力不是很够,虽说不是不行,但我大概会消失,这样也没问题吗?”   迦尔纳仿佛在用旁观者的语气说话。   平静得让人难以理解。   “如果能杀了他们,把我的命拿去也无妨。不过,务必保护我的尸首,埃尔梅罗的刻印不能在我手上失传。”   肯尼斯呼出的气,都带有浓郁的血腥味。   无力的声音,涣散的眼瞳……   一切都在表明他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   迦尔纳一次也没有回头看自己的御主。   似乎根本不关心他究竟现在状态的好坏。   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只不过,是在坚持着自己的承诺。   后背永远对着被守护的人。   同时,也是作为被守护者的力量,面对着敌人。   “都听到了吧迦摩,你想要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不清楚,也不感兴趣。我只会回应将我召唤出来,并渴求我的力量的人,虽说之前也战斗过不少次,但真正挥舞枪刃的机会,对我来说只有一次。”   迦尔纳提起黄金枪,缓缓道。   他的眼神冷得吓人。   “准备好了吗,迦摩,还有Saber。你们的愿望是好是坏都跟我没关系。”   “因为你们将在这里迎来终结。”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   迦尔纳手里的枪消失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身上的黄金甲。   一片片,被无形之手剥离下来。   鲜血淋漓,看起来无比凄惨。   大概,这是迦尔纳最为虚弱的时刻——要是真这么认为,那就大错特错了。   失去原本外形,完全迎来解放的不灭之刃已化作常人不可挥舞的巨型枪刃。   到底有多长,没有数的必要。   以牺牲黄金甲换来的弑神之枪。   是以雷光锻造出来的神圣华贵之物。   故而——   大气不可触碰。   大地不可承载。   一瞬间所喷发出来的,仅仅只不过是余波的炎流,就将整个建筑物化为灰烬。   并以酒店为中心卷起了高达千米,直径超过百米的火焰龙卷风。   “疯了吗?燃烧灵基也要解放宝具。”   退到火光边缘的街道上,望着宛如天灾般的壮观奇景。   迦摩惊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所了解的迦尔纳可不是这么不冷静的人。   要知道这附近还有不少无辜的居民。   这一发雷光之枪落下来,可是会连带着方圆数公里在内一块化为灰烬的。   施舍的英雄,会为实现御主的复仇而不惜葬送其他无辜生命? 第61章.Lord·埃尔梅罗,先走一步了   无星的雪夜,宛如点缀着无数白点的一层厚重的黑布。   于寂静中,轰雷作响。   闪电划破虚空,留下许久不散的焦痕。   那是一辆磅礴大气的古代战车·,即使放在现代,也是能够媲美战略导弹的恐怖武器。   倘若在地面驰骋,制造出环形山也是轻而易举。   但现在坐在车上的人,却反而以凝重的目光注视着最多一公里远的城市中央,   火光,已染红了天际。   由火焰和暴风所混合打造的巨大龙卷风,宛如光柱一般伫立于天地之间,实在不要太引人注目。   “喂小子,怎么感觉你这一觉让我们错过了不少戏码啊。”   “我这俩天可是在拼命收集资料,小睡一会儿怎么了!?”   对于征服王不负责任的抱怨,本来有些头昏脑涨的韦伯气得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恨不得捏紧拳头,照着那张络腮胡脸狠狠来俩下。   天知道这俩天他到底翻阅了多少文献资料,几乎就泡在市内图书馆没怎么出去过,而Rider倒是好吃的好玩的,一点都没委屈着自己,把折腾人的事情尽交给他。   好不容易有了点收获,打算回到深山町暂住的民居睡个好觉,结果刚入睡还不到三小时就被征服王拽着领口拖上战车赶往别地。   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好在征服王稍微有点良心,把那厚实的红披风给他裹上了。   不然又是下雪,又是高空飞行。   肯定冻得够呛。   不过就算是这样,韦伯的心里仍充斥着极度不满。   非常想要找Rider讨个说法。   可是,现在不需要了。   看到那仿佛火烧云一般赤红的天空,以及冲天而起的火焰龙卷风。   韦伯瞬间什么都懂了……   “不过不是说好了要在暗地里进行吗?之前在河岸那边就够让人心惊胆战的了,现在居然跑到人口最密集的市中心开战,要是一下子出现成百上千的伤亡人数,事后肯定会被教会和协会追责的。”   韦伯小心翼翼趴在战车侧翼的边缘往外看,似乎生怕一不小心被惯性甩出去。   老实说,之前还真差点发生过这样的事儿。   虽说有惊无险活了下来,但依然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这个气息,还有火焰。毫无疑问是Lancer那家伙,而能够召唤并驾驭那个家伙的御主,想必也不是普通的魔术师,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御主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不然Lancer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征服王的判断看似凭借直觉瞎猜一气,但仔细想来却又有一番理性的逻辑。   的确。   很有这个可能。   如果御主住在这里,并遭受其他人的偷袭,那么Lancer·迦尔纳不顾一切爆发实力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   “……”   韦伯突然陷入了沉默。   脸色来回转换。   “怎么了小子?”   征服王转过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和外表不符,心很细。   或者说……敏锐。   韦伯刚有点反常,立刻有所察觉。   “……不,什么都没有。话说我们现在要靠近战场吗?”   韦伯的掩饰十分粗糙,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他有心事,但征服王只是多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又把头转了过去,目视着远方的艳红。   “当然要过去。不管之后打算怎么做,身处战场的最优先事项除了保命以外,就是要掌握局势,不如说只有掌握局势,才能更顺利找出一条生路,或是夺取胜利的契机。一言蔽之就是情报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真担心你小子的未来。”   征服王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   “啊啊,别小瞧我好吗?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当然懂,不就是情报吗?你以为我这俩天都在干什么?!Lancer·迦尔纳还有骑士王以及偷袭我们的那个疑似Archer的从者我也有一点眉目了!”   “哦?那我问你,那个Caster的身份你搞明白了吗?要知道我可是给你提供了不少建议,如果我的宫廷魔术参谋还在的话,两天时间足够交上一份满意的答案了。”   “……!”   韦伯噎住了。   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怎么了小子,该不会还是一无所获吧?不过嘛,毕竟是本王认定最难缠的敌人,这点挫折早有心理准备了,不如说就应该这样。认真想想,要是连你这个半吊子都能调查出来,那就不必这么警惕了。”   “Rider!你这家伙!你到底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嘲笑我!”   “是不是都暂时先放一边,抓稳了小子,我要降落了。”   忽的,征服王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听到他的话,韦伯脸色一变,急忙趴在战车底部,**场具体什么样都没心思去观察了。   ……   被炎流飓风卷入的建筑其实就只有一个凯悦酒店罢了。   迦尔纳很了解自己的出力。   要说故意为之,也不尽然。   他答应过自己的御主,要保护其身体上的刻印,所以必须在开战前将其带离战场,以免有失。   将肩上扛着的金发魔术师放在地上,靠着还没打理的混凝土承重柱。   说来也巧。   焚毁酒店之后就近选择的落脚点,就是之前慎二窥视酒店的那座钢铁之塔——未完工的冬木中心大厦顶端。   终于能吸入干净的空气。   肯尼斯感觉身上的痛楚都减轻了不少。   尽管这个风有点凉得彻骨。   但,也没工夫去抱怨了。   断手落入对方手里,这意味着迦尔纳的契约随时发生转移。   到时候,就算迦尔纳依旧听从自己的命令,也抵挡不了来自令咒的强制性。   这也是为什么放弃一开始的想法——撤离/重振旗鼓。   主动和敌人拼命。   再不拼的话,怕是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只是可惜。   再无机会夺取圣杯,复活索拉。   也不知道索拉最后走的时候,是否像自己这般承受了莫大痛苦。   如果只是死于爆炸,封闭五感的情况下,应该什么也感觉不到吧?   但是。   就算是这么想,也无法抹平肯尼斯内心的悔恨。   他不该带索拉来的。   这种证明自我的魔术比赛,就应该自己一个人来完成。   为什么当时的自己非要骄傲自满。   想着让索拉第一时间欣赏自己力压群雄,夺得桂冠的英姿?   一想到这。   哪怕在敌人面前情绪失控到那种份,也没有露出自己最为脆弱一面的肯尼斯终于还是像个正常人一样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Master,还能继续坚持吗?”   冷淡的问话,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听不出半点关心。   但,肯尼斯却露出了不知是宽慰还是讽刺,抑或着两者都有,很是复杂的笑容。   “想不到,最后陪在我身边的,竟然是你。”   “我是一名魔术师……许多眼中的天才,在天才的眼里,即使是高贵的英灵,也只不过是贵重、罕见一些的道具罢了,可事实证明我错了。呐,Lancer……不,迦尔纳,你是印度最强的英雄,在你看来,我是不是非常的丑陋又愚蠢?”   “魔术师大抵如此,我能理解。”   迦尔纳平静答道。   肯尼斯目光扫过他身上那因为剥离了黄金甲而鲜血淋漓的身躯,发出自嘲的呵笑。   “是啊。魔术师……我是魔术师啊。不过迦尔纳,你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有的时候连系着双方的,并不是契约和令咒。回顾过去,我从来没有过感动,和你比起来,或许我才是一件道具。”   肯尼斯深吸了口气,最后看了眼那染红的火焰飓风。   仿佛要将这一幕烙印在心里,一同带到那个世界。   这是,他和一位伟大英雄共同作战过的证明,   “谢谢,Lancer……能召唤出你,真是太好了。” 第62章.干他娘的!   “……”   望着地上坐着,已然了无生息的男人。   迦尔纳默然无言。   很多人,都说他薄情寡性。   不懂人们的感情,也不懂人际关系。   就如同手上的枪一般。   虽强力,但也唯有战斗能够一展所长。   除此之外,毫无意义可言。   早在生前他便看透这一真相,但没有勉强自己做出改变。   而是心甘情愿的接受。   如果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命运注定的,那就没有去改变的必要。   换句话说,存在即合理。   ——无需悲叹。   ——无需感伤。   理所当然将之认作是世间运转的一部分。   从这一点来说。   迦尔纳认为眼前的男人,和自己很像。   都是从未怀疑过命运的正确性。   早在一开始,就心无彷徨的走在了自认为正确的道路上。   即使悔恨,即使愤怒。   这个魔术师也不曾想过推倒一切重新来过。   他只是为一时的抉择所导致的结果而痛苦不已。   所以,这也是因陀罗的试炼吗?   渴望自身的力量,并得到自身的帮助,却落了个如此下场。   是想让自己认清自己欠缺的一部分吗?   迦尔纳没有思考太久。   兴许,这个问题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也说不定。   “……出来吧。”   他转过身,看向到来的不速之客。   回应了宣告,从阴影中走出的来并非迦摩二人组。   而是一位魁梧壮汉和身后躲着的纤细少年。   各种意义上完全相反,但又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矛盾而又融洽的组合。   是征服王和其御主韦伯·维尔维特。   “发生什么,Lancer?”   征服王皱着眉头,扫了眼地上的魔术师。   语气充满疑惑。   他刚降落,走下来就被发现了。   因此也没听到双方的对话。   “如你所见,到我该为御主贡献最后一份力的时候了。这具尸首就交给你们保管了,之后是交由别人,还是怎么处理都随意,我相信你们能做好。”   迦尔纳深深看了眼躲在征服王身后的矮小身影。   说罢。   转身一跃,主动投身于火焰风暴中。   征服王知道。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见面将会成为永别。   “……”   一个实力远超于自己的强者,转眼就要慷慨赴死。   这对他来说,未尝又不是一种讽刺。   再换个角度思考。   表面上失去一个强敌看起来是好事,但能够把那个迦尔纳逼到这种地步的敌人又该如何?   噗通。   异响转移了征服王的注意力。   只见身旁的韦伯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一般瘫倒在地。   像是被吓到,又像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冲击着胸腔。   呆呆地看着那具被迦尔纳留下的尸体。   嘴巴微张,言语混乱无序。   “肯……肯尼斯老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家伙是你的老师?这种事可没听你提起过,小Master哟。”   征服王捕捉到了关键词,   “……用来召唤你的圣遗物,是我从老师那里偷来的。”   韦伯沉默了一会儿,情绪低沉的说道。   “老师他为这场圣杯战争做了很多准备,也收集了很多圣遗物,因为一些原因,就从老师那里随便盗取了一件圣遗物,我也没想过能够召唤出Rider你。”   “啊,这可真太可惜。”   “……你也这么觉得吧?摊上我这样的御主确实挺可惜的。”   “不,我的意思是,不是因为崇拜本王的威名而特地召唤本王,而是一次偶然的巧合,真是让我白高兴一场。”   “哈?”   征服王出乎常理的反应让韦伯一下子呆住了。   “不过嘛,世界、人类,这个万物正因为种种偶然才会有意外之喜。小子,虽然你不是什么厉害的魔术师,但我很中意你,这样就足够了。如果是你觉得是因为你的关系间接导致这个魔术师身亡的话,那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也太高看我了。”   “Ri……der?”   “那可是迦尔纳啊,堪称印度最强的英灵,连本王都没战胜他的把握,但他还是没能保护好你的老师,这只能说明你的老师还有迦尔纳运气很糟啊。无敌的从者加上一流的魔术师,双方之间也没有产生矛盾,按理说是胜算最高的组合,这样都输了,除了运气不好还能说明什么?”   “……虽然说死人的坏话不好,但老师他思想上比较接近传统的魔术师,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   “你是想说,关系不好所以被敌人钻了空子对吧?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征服王走到金发魔术师的尸体面前,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然后冲韦伯招手。   “你仔细看看他的表情。”   “这是……”   拖着颤抖的双腿,勉强走过去后。   韦伯脸色一变。   尽管不太明显,但肯尼斯的面庞曲线十分柔和,完全不像他印象中那冷漠高傲,不近人情的魔术机器。   在其脸上依稀辨认得出笑容的痕迹。   “他或许后悔过自己的每一个决定,但唯独不会后悔召唤出了迦尔纳。这个魔术师,稍微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征服王感叹道。   在过去的征战中,他见过太多太多一遇到差错,或是失败就把责任转嫁到部下身上的当权者。   一边靠着士兵们做反击,等到支撑不住就抛下士兵逃跑,或是出卖友军的,也是比比皆是。   即使输了,也只会痛恨自身无力,而不会怪罪部下的‘王’少之又少。   “……”   韦伯紧攥着双手。   鼻头有些发酸。   说不上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难过。   不,他应该是明白了。   他必须明白。   当初在时钟塔,导致盗窃圣遗物的起因是一篇论文。   在课堂上,肯尼斯公然抨击他的理念,将其贬低得一文不值。   但是——   如果说那是故意的呢?   一个永远活在骄傲中的男人,是不会去刻意贬低他人的研究成果。   因为谁也比不上自己。   只有嫉妒,只有利益才会刻意攻击别人。   肯尼斯不会是因为嫉妒他才这么做的。   而是肯尼斯是必须要这么做。   因为他理所当然地将自己教室里的所有学生的未来视为自己光荣成果的一部分,有义务对其负责。   换句话说。   肯尼斯当时是想通过最为让人印象深刻的方式,让韦伯醒悟过来,不要在迷失在错误的道路上。   而不是单纯为了维持贵族派的立场。   立场是相对的。   只有当双方产生冲突时才能得以成立。   一个学生,还没有资格跟他谈立场。   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抱歉,Rider。我可能要放弃这场圣杯战争了。”   韦伯突然说道。   但征服王并没有感到惊讶。   “想做什么就去做,这场圣杯战争本来就不适合你。”   “Lancer之所以把老师的遗体托付给我们,是因为遗体上还有老师最为重视的宝物。我打算立刻把遗体带回时钟塔,再拖下去,我怕尸体腐烂会对刻印造成什么损害。”   韦伯揉了揉眼睛,思绪非常冷静。   “我是不介意,但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没有魔力供给,就算我也胜算渺茫啊。”   征服王扬起眉头,疑惑问道。   “我们去找Archer。”   韦伯深吸了口气,望向楼外的火焰。   “不出意外,他的御主就是老师最想击败的敌人,也是Lancer最想击败的敌人,他们没做到的事情,就让我们来吧。”   “挺有难度的挑战啊。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后能不能得到圣杯就不是特别重要了,因为这么做本身就能让人燃起征服的欲望了”   征服王摸着下巴,嘴角逐渐展露出富有斗志的笑容。   “好!就这么干了!” 第63章.杯子杀手仍不及背刺达人   “真是糟透了。”   感受到炙烈狂躁,仿佛太阳一般浩大的气息再度回归战场。   迦摩的表情愈发阴沉。   如果还有得选,她绝对会换一个对象下手。   本以为熟人好对付,结果不知怎么的,就发展到成现在这幅局面。   势在必得的令咒没能到手也就罢了,还不得不面对太阳神之子的舍命一搏。   逃跑是逃不掉的。   因陀罗曾为了自己的孩子在决斗中战胜迦尔纳,想方设法夺走了迦尔纳之父留给他的黄金甲,但又惊叹于迦尔纳的高洁品性,作为交换赐予了自己的武具。   除非一口气逃入迦尔纳找不到的地方,否则绝对避不开那足以弑神的一击。   浩浩荡荡的火海犹如蔓延到全世界。   火光笼罩一切,视野里尽是炽热的红色。   可那无尽之红也要在那一抹伟大之赤面前暗淡失色。   魔力转换成光和热,让大地化作焦炭,让天空化为熔炉。   空气蒸干,没有一丝供人生存的余地。   手中的巨大枪刃在迈步过来的过程中也在发生了变化。   像是蜕变。   像是涅槃。   作为冷兵器最大的特征——钢的概念逐渐溃散。   到最后,虽说勉强约束其形状,让其看起来像是‘枪’,但实际上是完完全全由雷光锻造出的,只为从根本上抹去某样事物的【毁灭】!   ——对。   这是毁灭的具现化。   连神也难逃一死的究极之力。   而这股力量,现在就紧攥在迦尔纳的手中。   等待他投放出去。   “Saber,靠你了。”   迦摩转头看向身旁的黑色剑士少女。   确切地说,是看向她的魔剑。   那只断臂已经扔掉了。   转移令咒需要一定时间,而肯尼斯先一步身亡,导致圣杯判定契约失效,断臂上的令咒也因此消失。   眼下已无法通过令咒强制阻拦迦尔纳。   ……不,也不是不行。   她手上还留有一枚从卫宫切嗣那里夺来的令咒。   迦尔纳的对魔力等级没有Saber来得高,藉由一枚令咒行使Ruler的特权,勒令停止宝具解放是完全可行的。   但,迦摩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你的剑在对城宝具当中也是最优秀的,出力不会逊色于对方多少,有我的魔力补给,只要坚持到对方魔力耗尽,就是我们的胜利。”   “不错的提议,但我觉得事情不会像你想的这么简单。”   披着‘阿尔托莉雅(Alter)’的某人一脸严肃的说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能想到的,Lancer同样能想到,他的目的是彻底歼灭我们,而机会只有一次,你认为他会就这样白白浪费吗?”   “……”   某人的话语让迦摩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这时。   她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距离数十米远,宛如太阳般熊熊燃烧着的神之子。   其视线,似乎并没有停留在她们身上。   虽然方向是一致的。   可是却给人一种越过了她们,看向身后的感觉。   身后有什么吗?   迦摩下意识想要扭头去看。   但是迦尔纳出声了。   “本来这把枪用来对付你是最为合适的,作为武人,以神为敌可谓是难得的际遇,但我的理性告诉我,这把枪还不足以杀死你们。”   这一次,才有了被注视着的感觉。   可这样一来更加证明了,他之前再看别的东西。   迦摩心底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的御主已无法见证你们的消亡,我同样也不行,但我至少可以成为推动你们迈入深渊的元凶,誓言是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虽说有点遗憾就是了。”   “你要做什么?”   面对迦摩焦躁的质问,迦尔纳不言不语闭上双眸。   仅仅只有一秒。   当他再度睁开双眸时,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有的,只有能够将万物焚毁的决然!   “感受诸神之王的慈悲!”   几乎没有用力,伴随着冷酷的宣言飞向夜空。   “毁灭即是善,一如此枪之刺!”   雷光之枪被举起了起来。   但目标,显然不是对准在场的任何一人。   迦尔纳的目光,紧紧注视着远方。   他知道。   在这片地区的对岸,无人居所的深处之内侧。   埋藏着造成这数日祸乱的根源。   神的预感在这一刻价值被无限放大。   迦摩看到他的架势,脸色瞬间一片苍白。   “不好!他的目标是大圣杯!”   犹如悲鸣一般的尖叫。   她猜得没错。   迦尔纳的目标正是圆藏山底下的大圣杯。   只要破坏了这个,他们这些从者毫无疑问就会消失。   什么梦想。   什么愿望。   不单单这一次,如果大圣杯无法重铸,那么就再没有圣杯战争,再没有为争夺许愿之奇迹的机会了。   “以令咒命之——!”   Saber已经来不及解放宝具了。   现在只有令咒能够追上迦尔纳释放宝具的速度。   迦摩手背上仅剩的令咒,光芒大作。   “——‘日轮啊,顺从死亡(Vas**i Shakti)’!!”   “Lancer停下!”   两道声音几乎不分先后的响起。   然而。   不知道到底是慢了半步,还是说,因为迦尔纳的精神韧性强得恐怖。   雷光之枪终究还是被投了出去。   “不!”   已经顾不上为令咒浪费而痛惜,迦摩的眼里只剩下那一道划破天际的雷光。   弑神之枪——【日轮啊,顺从死亡】。其威力确实是足以杀死神的存在。   英雄自不用说,魔兽、幻兽、神兽、盾、城池、结界,所有的存在都等于是毫无意义的。   想要抗衡并非不可能,迦摩之前就想到用近乎无限的魔力和最高等级的魔剑打消耗战。   但问题是,迦尔纳完全不给她们这个机会。   雷光的速度,即使神的旨意。   十公里、二十公里,转瞬即至。   最多几秒。   整个圆藏山就会变成类似月球上的巨大环形坑。   迦摩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气愤好,还是该失落好。   心中五味交杂。   一脸呆滞的望向雷光之枪所消失的方向。   忽然。   “终于等到你们把枪和令咒都消耗掉了。”   ‘阿尔托莉雅(Alter)’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还是那么清冷、澄澈。   但,语气却仿佛变了个人。   充满轻松的笑意。   噗嗤。   在言语落下的瞬间,一只手贯穿了迦摩的胸膛。 六十四.你算计我!   没有杀意,更没有预兆。   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明明一只手已经从胸口伸了出来,但既没有流血,也没有伤口,真要说的话,就像是游戏穿模的体积重叠。   到底发生了什么?   脑海里,徘徊着这一疑问。   离奇的情况加上离奇的现象。   一瞬间妨碍了迦摩对现实的认知。   即使神,也无法在这一瞬间得出结论。   突然,那只手做出握紧的动作,猛地往后一拉。   伴随着从娇小身体里拔出来的手腕,迦摩……不,构成迦摩外壳的灵衣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在旁人看来,就仿若灵魂被抽离身体一般,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失真、不稳定的幻想因子犹如雾气飘荡。   紧接着,又再度化作人型。   极为狼狈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呜哇!”   迦摩一脸吃痛,仰起小脸怒视着罪魁祸首。   但这一看,表情顿时僵住。   只见‘阿尔托莉雅(Alter)’一手持剑,一手扶着恢复原样但陷入昏迷的少女,冷冷地看着她。   “你……”   看到这一幕迦摩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话,就妄为智慧生命体了。   很明显,她作为载体凭依到间桐樱身上的分灵被‘阿尔托莉雅(Alter)’强行拽出来了。   因为曾经附身的缘故,这一分灵的外型已经彻底固定成间桐樱的样子。   所以看起来,就好像有一对双胞胎存在。   但和这个比起来,她更想知道‘阿尔托莉雅(Alter)’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这根本就不是区区从者能办到的事情。   让神灵的分灵以这种方式单独显现。   简直不可思议。   ‘阿尔托莉雅(Alter)’瞥了迦摩一眼,没去理她。   随后,手一挥。   身侧张开可供一人穿行的螺旋火花的门扉。   将昏迷的间桐樱丢了进去。   虽说是丢,但似乎用了什么术式,更像是羽毛一样飘了进去,落在一张空置着的床上。   做完这一切后,螺旋之门悄然关闭。   迦尔纳也从天上落了下来。   一张万年不变的冷漠面孔在此刻出现了动摇。   “刚才,你用得的是Caster的空间转移?你到底是谁?”   Caster?   新的职介名让迦摩眼神一变。   她没有参与海滨公园那一夜的混战,也不清楚那个时候出现一位令多位从者碰壁的神秘术者,更不清楚那名术者具体用了什么法术。   但是,既然迦尔纳这么说,就基本不需要怀疑什么了。   可是不对啊。   如果是假扮的,那为什么之前能感受到魔力供给的因果线?   难道是被操纵了心智?   但操纵心智,也能藉由被支配之人行使自身独有的术式?   这也不比强行把她从间桐樱身上扯下来的难度要低到哪去。   ‘阿尔托莉雅(Alter)’似乎没兴趣解答他们的疑问,指了指身后。   “大圣杯,你们不管了吗?”   这一问。   使迦摩和迦尔纳不禁微微一怔。   但看到‘阿尔托莉雅(Alter)’嘴角噙着着的看好戏般的笑容,忽然反应了过来。   “嗯?”   迦摩惊疑不定地望向雷光之枪最后消失的方向。   夜空已经重新回归平静。   雪花仍在飘落。   可是,却再无雷光之枪的踪影。   直到现在。   依旧能够感受得到大圣杯的魔力支援。   这说明大圣杯安然无恙。   而且……   雷光之枪若是落在圆藏山上,早就制造出骇人的视觉冲击了。   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仿若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这幅样子与其说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消失,更像是在飞到一半就神秘失踪。   “……你做了什么,Caster。”   迦尔纳目光冷冽,犹如刀刃般直刺‘阿尔托莉雅(Alter)’。   他已经彻底改变了称呼。   ‘阿尔托莉雅(Alter)’摊手道:   “如你所见,我把你不要的东西捡走了,相信总有一天能够重新派上用场,但你大概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看到少女脸上那一抹熟悉的笑容。   迦尔纳再度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眼前和他交流的对象,的的确确是那个神秘的魔术师英灵。   “……没想到最后是你得利,看来你在暗地里盘算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你说得对,我是输了,也没能履行与御主的约定,这让我深感遗憾。”   迦尔纳表情重新恢复平静。   似乎接受了这个结局。   “但是Caster,你的愿望不会这么顺利实现的。”   “这算是太阳神之子对我的诅咒吗?”   ‘阿尔托莉雅(Alter)’眯起眼睛说道。   “不……这是我个人给你的参考,既然没能摧毁圣杯,那就表明我和它的缘,还没有到真正结束的时候。那么再会了,不知名的魔术师,你的名字就留到下次来问吧。”   在说话的过程中,迦尔纳的身体就已经开始向着虚幻的方向渐行渐远,连身上的血都在逐步分解成与他十分相衬的金色光粒。   而在他说完之后。   一阵风,吹散了他的形体。   带走无数仿佛蒲公英般的光粒。   像是天地间回响最后的颂歌。   “……”   ‘阿尔托莉雅(Alter)’无言望着他消失的位置。   突然,抬起手上的魔剑。   乒!   弹开了疾射而来的恐怖魔弹。   由神灵之手演变的现象,即使只是区区魔弹,也能收割无数人的名。   只因其承载着神之意志。   ‘阿尔托莉雅(Alter)’余光一瞥。   只见迦摩阴着脸,手上已经召唤出一把弓,开始搭弓拉弦。   显然,她也意识到不全力以赴是绝对杀不了眼前之人。   不过在解放宝具之前。   她有问题想问。   “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我设套的?”   对方这一系列操作,绝不是什么因为凑巧发现战斗就过来捡便宜这么简单。   必然是早有预谋。   Saber的短暂失踪。   酒店楼顶爆炸。   肯定都和对方有关。   再往远了想,说不定教会也是对方先一步下手。   导致打算从监督者手上夺取令咒的计划落空。   可,问题在于这也太巧了。   感觉无论做什么,对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明明连面都没见过。   却仿佛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如果说教会是巧合的话,那么凯越酒店这一战呢?   完全没感觉到有别的从者在附近。   即使对方有意识的掩藏行踪,为的是刺探迦尔纳这边的军情,但也不可能避开Ruler的感知力。   ……不,准确的说,用通常手段是避不开的。   换言之,对方按理说只会以‘迦尔纳’为假想敌采取对应的手段,不可能连她本人的特权也计算在内。   这种谨慎是不合理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一直在处心积虑计划着除掉自己!   “如果你要问这个问题的话,那我也想问你了。”   ‘阿尔托莉雅(Alter)’的笑容充满了讽刺。   “——你又凭什么认为你曾有那么一部分时间是不在我的算计之中?” 第65章.雪之上,为何?   这句话击碎了迦摩最后的冷静。   “荒谬!”   魔力鼓动,好似瞬间绽放的花苞一般。   不,那就是花。   执心为箭羽,希望为箭镞,鲜花为箭头。   搭载由春神编织的弓弦上的花之箭,象徵着最原始的爱,亦是无形无貌的神性具现化。   无论是人,还是神。   一旦被命中,将会强制性堕入爱的深渊。   虽说听起来缺乏破坏力,可对人心的影响却是无与伦比的。   “竭爱于心,无恋也(KamaSammohana)!”   小巧的,玩闹性质多于冷兵器性质的弓,将同样看起来让人提不起警惕性的花之箭投放了出去。   力量、速度、精准度。   这些对于寻常射手来说苦苦追寻的要素,全都不适合套在她的身上。   松开弓弦的瞬间,作为背景的火海突然覆上一层朦胧虚幻的色彩,飞驰的箭矢光芒大作,仿若融化于虚空当中。   光在驰走。   旋风一般的扫荡世间。   以迷离的爱之光勾勒出类似曼陀罗花的超规格魔法阵,笼罩了天空大地。   相信就算在深山町也能看到那花瓣的一角。   金色的粒子如流苏般般卷上天空,烈焰也仿佛陈沉醉其中。   除此物外,一切尽皆泯没于视野。   宛如具有生命一般,徐徐转动的巨大魔术阵成为世界的唯一主角。   ‘阿尔托莉雅(Alter)’抬头仰望,眼中充斥着欣赏。   “还说迦尔纳乱来,你不也是一样。没有了凭依对象,相当于缺少了立足的根基,即使有御主的契约将你拴在现世,你也只不过是挂在旗杆上的旗帜,就不怕风一大,把你吹走吗?”   “凭依什么的已经没必要了。”   迦摩面无表情的说着。   她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并无负担。   要问为什么。   “你借我之手排除掉了迦尔纳,让我损失了一个强大的战力,这份债务就由你自己来偿还吧。”   “原来如此,看上了我吗?”   ‘阿尔托莉雅(Alter)’恍然。   迦摩从来就不是什么武斗派的神灵,即使作为从者现界,身为神灵的她在战斗力方面也没什么亮点,只能依靠本身的权能的残渣,行使着类似于神代魔术的小手段及庞大魔力来对抗别的从者。   和另外一个宅在天上,悠闲看戏的度假女神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不过,这种差距仅仅存在于现阶段的迦摩身上。   但尽管迦摩作为从者不算强力,但她的宝具很特殊,用得好不会比对军、对城的高出力宝具来得逊色。   因为它的效果是能够点燃目标心中的**之火。   就如同当初迦摩对湿婆神做的事情一样。   连苦修者状态下的湿婆神都在一时间沦为爱情的奴隶,可想而知是那小小的箭矢是有多么夸张。   迦摩的想法很简单。   利用宝具效果,让这个狡诈的伪装者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将敌人转化成自己的力量。   不得不承认,这个算盘打得的确是妙。   但是。   “很抱歉,我家的女神可不允许我随便改信别的神,而且……”   ‘阿尔托莉雅(Alter)’看似无奈的摊了摊手。   魔剑随意拎着,那散漫的态度让人完全找不到半点战意。   一边说着,一边用怜悯的眼神上下扫视迦摩的躯体。   “你这样的身材再成长个十年我可能会有兴趣,现在还是算了吧。”   说出了在女性看来就算是禁忌词库里也属于名列前茅的禁句。   迦摩曾是男性神。   在被湿婆以第三只眼消灭后,本身已不具备性别、年龄等等能够构成生命体的概念。   这意味着,她的一切取决于凭依者。   就连性格、思维模式也会受其影响。   说的极端点。   她的存在就是凭依者作为迦摩的另一面。   而不能单独拿出来说明些什么。   所以。   迦摩很恼火。   既有被轻视的恼火,也有不甘心的恼火。   她自己也不想一直以这种姿态行动。   “我会让你再也没办法对我说‘不’!”   天空的花团,及映照在大地上的花影。   仿佛在呼应迦摩的意志,即将绽开最美丽的一瞬。   而那一瞬之间,某些东西也将被篡改。   花瓣般的巨大魔法阵背后,有什么在孕育,在脉动。   企图降临世间,令世人上听天意。   然而,再无‘后来’。   那是一道光。   因为认不清是什么,但看上去非常像光的某物。   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倏地出现。   笔直地贯穿夜空。   花之魔术阵被瞬间切割成两半。   再也转动不起来了。   覆盖天地事象,媲美整个冬木市大小的魔术阵就这样惨遭破坏不说,于断裂口凝结雪山般的白霜,静静燃烧着的冰焰仿佛昭示着某种淡泊孤高的生命意志。   继而,无尽的雪花从裂口涌现。   强行令裂口扩大。   压倒性的数量犹如雪花之海。   像是把一整年的下雪量统统集中在了这短暂的数秒。   “这是……?!”   别人只会认为这是雪。   但迦摩却从纷飞的大雪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神灵的气息。   换言之,这场雪景是出自某位与冰雪有缘的神灵之手。   乃是超越魔术等奇迹的权能的衍生物。   燃烧的冰雪。   于寂静之中洋溢着生命的激昂。   浓郁的神气让迦摩心中一沉。   她发现自己错了。   她一直以为,将这座城市变为冰雪之城的神灵是曾经的同僚,也是导致自己灰飞烟灭的罪魁祸首之一的雪山女神。   但这是不可能的。   即使是湿婆之妻的雪山女神帕尔瓦蒂也不可能拥有这么过分的神气。   每一片雪花,都蕴含着平均从者级别全力一击的魔力量。   再看看这片天空。   连神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片雪花。   而这些雪花,不过是刚刚摧毁她的宝具的一击所产生的余波罢了。   这种程度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圣杯战争可容纳的上限。   想想看吧。   一个从者拥有的魔力是大圣杯六十年来积累的数倍乃至数十倍之多。   这让大圣杯该如何支付得起?   如果完整的她,有自信不输给对方,可是……这也意味着对方至少是主神级!   为什么?   为什么区区一场圣杯战争,能够招来如此规格的神灵!?   迦摩感觉到了某种恶意。 第66章.我叫斯卡蒂,斯卡哈就是我。   迦摩的心在战栗。   但时间并不会因此停止。   天上的魔术阵,终于还是在雪崩般的压力下层层溃散。   深邃,无星的夜空随着裂开扩大而重现。   就在这个时候。   雪与风交替呼啸的咆吼之中,出现了不应该存在的杂音。   那是某种巨大机械的轰鸣声。   迦摩看到了。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到从夜空降下的庞然大物。   就好像在地面看飞机掠过高楼大厦一般。   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大,可是,它所给人的压迫力却如若实质。   每当下降一英尺,压力就会愈增一分。   仿佛强拉着整片天空往人的肩膀上压下来。   那是一艘,与神秘无缘的钢铁之船。   数百英尺长的气球下,吊着一叶扁舟。   毋庸置疑,最惹眼的自然是作为核心的机舱。   虽说没有气球那么大,但在具有超强视力和对神秘敏感的人的眼里,机舱就好似无星之夜的黑暗天空中唯一的星辰,即便是漫天飞舞的雪之海也难以掩盖它的光辉。   只因——   拥有那般光辉的人存在于机舱之上!   机舱头部。   椭圆形的船头开辟出了足以俯瞰大地的露天甲板。   虽说毫无遮风挡雨之物,但却没有一片雪花落于甲板之上。   连桀骜不驯的夜风都变得温驯起来,为那一抹紫罗兰般美丽又孤傲的身影轻轻托起身后的裙摆。   嗒嗒嗒……   按理来说是听不到这样的脚步声。   但每当她更近甲板边缘时,下方观者就有一种仿佛从王座中站起来,走向顶端,俯视臣民的强烈印象。   终于。   她停下了步伐。   前方已无路。   但她的双眸已将全部纳入眼底。   头戴精致高雅的银冠,一身紫裙连衣,衬托出饱满美艳的身段,其容貌之美是世间绝无仅有,对魔术师来说哪怕只是目睹,都不亚于接触到位于深处的神秘。   全身缠绕着的浓郁神气,犹如世界最为珍贵的宝物,将她所在的空间点缀成神圣壮阔的宫殿。   她是神灵。   但不是什么分灵。   而由御三家之一的间桐家长子所召唤的,活生生的神的化身。   就是这样的存在以冷漠的视线横扫大地。   不只是迦摩。   还看向了别的地方。   然后——   “——吾名斯卡哈=斯卡蒂,来自北欧的神灵,特此以Caster的职介降临。”   神的宣告,堂而皇之地撼动了夜空。   ……   “……嚯嚯,这场圣杯战争还真是越来越夸张了啊,竟然连神都按捺不住了吗?”   未完工的冬木中心大厦。   也就是迦尔纳先前放置遗体的地方。   征服王站在没有护栏的边缘,就连普通人抬起头也能看得到有这么个不怕死的家伙。   本想留下来侦查下局势。   不曾想,会撞见如此令人震撼的真相。   征服王感叹着,精光有神的双眼直视着天空的飞艇。   严格来说,是立于飞艇上的辉煌之影。   “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冷静啊!!”   “不冷静还能怎么办,对方已经发现了我们,想走也来不及了。”   面对歇斯底里抓狂的韦伯,征服王已提不起教训的心思。   以往豪放不羁,仿佛没有什么能难倒自己一般,从容不迫的笑容,已然从他脸上消失。   有的,只是说不出的沉重。   神。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词。   人类渴望追求的,位于想象与思考的极限的存在,便是神。   可那只是虚幻的神。   真正的神。   已经伴随着时代消失了,要么无法维持形体,生于自然归于自然,要么远走星空彼岸,再也不会理会世间纷争,与人类史一刀两断。   而那些已经消失的神,被统称为‘神灵’。   尽管征服王也认为圣杯的非同寻常,但他不认为圣杯有那个能力唤起一个神灵,使其作为从者现界。   那么,天上那个至高的存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北欧的诸神当中,有叫这个名字的神灵吗?   还有——   “如果Caster是这个女神的话,那我们见到的那个Caster又是谁?”   ……   冬木市民会馆。   这个总耗资八十亿日元的设施,是与站前中心大厦计划一起,被称为冬木新都开发象征的建筑。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是近两个世纪以来衍生出的冬木市第四个灵地。   一身洁白西装的银发青年——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站在神殿般雄伟的现代化会社的屋顶上,迎着雪风眺望远方天空的飞船的身姿。   在他身旁。   伫立着一个青年。   恍若片影一般存在感薄弱,但仔细观察的话,又会发现他的外貌、穿着、气质都和常人所不同,一切都在彰显着不凡。   他的矛盾,不止体现于此。   身上的白衣和褐色的皮肤。   俊美的面庞和阴冷的眼神。   高雅的气质和凄冷的杀意。   ……   他就像由两种相反的东西所组成的螺旋。   彼此交替、上升。   诞生于宿命,成于宿命,终于宿命。   他就是Archer。   曾在海滨公园偷袭众人的弓之英灵。   本身是和迦摩、迦尔纳来自同一个故乡,作为迦尔纳的对立面,与其是为了击败迦尔纳而存在,不如说是迦尔纳是为了败在他的手上而诞生。   但是。   本该‘仅仅’只是他众多辉煌传说中的一页的主人公——迦尔纳,却因为他父亲的举动,导致两人的宿命紧密交缠,就连死亡也难以斩断这份缘。   不过Archer并不为此怨恨。   因为,他是真的重视着迦尔纳。   比任何人都要重视,比任何人都要渴望杀死迦尔纳。   只要杀死了迦尔纳。   自己就还是自己。   天赐的英雄,仍旧完美无瑕。   可是,心底徘徊着的迷茫却始终难以挥散。   Archer本希望能够在这场战争当中,与迦尔纳做一个了断,但他已经感觉不到迦尔纳的气息了。   那位宿敌,败了。   没有败在他的手上,而是败在了别人的手上。   “神……吗?”   他呢喃着。   听不出杀意。   但,某种比杀意更阴暗的东西正在涌动着。   马里斯比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Archer身上的异样氛围消失了,仿佛根本不曾存在。   “Archer,你觉得对方报上的真名有几分可信度?”   “不像是在说假话。但是不是都意义不大,虽说是灵体,可却感觉不到灵基的强度,反倒是神气的浓度已经很接近我父因陀罗了,不过冰焰和冰雪……留给我这般印象的神,哪怕是其他教派的信仰当中也不存在。”   “斯卡蒂是北欧的与雪有关的神灵这一点是没错的,但她的格绝对不及主神,充其量是次要的附属神,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她为什么要特意加上‘斯卡哈’的名字?凯尔特和北欧在历史上确实有过文化传播,在部分地区斯卡蒂和斯卡哈甚至被视为同一个神,可信仰的混合也能够催生出两者所结合的神灵吗?不,退一步说,圣杯真正做得到降神吗?还是说,做到降神的不是圣杯,而是……”   马里斯比利低垂着的眼帘也掩盖不了眼中的复杂。   原本Archer告诉他疑似发现了熟悉的神灵的气息就已经很令人细思恐极了。   如今,竟然冒出了一个货真价实,但身份存疑的神灵。   这对魔术师来说,简直推翻了这两千年以来的执着与思念。   他们这两千年来到底在做些什么?   全世界的魔术师。   都在做些什么?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牺牲。   全都在光辉的身姿面前化作泡影。   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呵……”   一声苦笑。   他没有理由不发笑。   因为,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在这一刻仿佛看到了被摧毁的过去,但同时也看到了被延续的未来…… 第67章.来,中门对狙   已经逐渐能够听到人们的喧嚣声   大概是因为迦尔纳舍命投出的雷枪将笼罩这一片街区的结界打破的缘故。   可是迦摩就像听不到那些声音一般,屏住呼吸,绷着脸注视飞艇甲板上的女王。   拥有部分Rluer特权的她能够看穿从者的真名和基本信息。   毫无疑问。   那个神灵确实是叫‘斯卡哈=斯卡蒂’没错。   职介是Caster(魔术师)。   作为从者的各项数值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她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斯卡哈。   ——斯卡蒂。   分明是属于不同神话信仰的人物。   前者是影之国的女王,弑杀诸神邪魔恶灵等无数生命,藉由实力硬生生迈入神域,从此不老不死,雄踞世界内侧的一方异境。   不老不死也就意味着她无法在死后成为英灵,也就没有作为从者被召唤的可能。   要说是像Saber那样于提前和抑止力签订契约成为了英灵的可能性也不大。   因为,她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至于后者。   名气要比斯卡哈小得多,在北欧神话的地位也不高。   是巨人夏基的女儿。   常年于雪山上活动,后来嫁到了阿斯加德那一边。   身为‘雪山女神’的同时,也被很多人冠以‘众神的美丽新娘’的头衔。   她的存在更像是一串美丽的珠宝,或是贵重的宝物。   为的是衬托众神的权威,彰显其至高无上的地位。   换言之——装饰物。   一个装饰物般的神,还有一个从人变成神的弑神者。   风格完全处于两个极端。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产生联系?   诞生出所谓的‘斯卡哈=斯卡蒂’这么一个不应存在的架空神灵?   迦摩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然而,得来的回答却是——   “我是神灵,我的存在是轮不到任何人来质疑。比起这个……不知从泛人类史的哪个角落跑出来的异教之神,刚刚你好像打算对吾之爱子做些不好的事情。”   威严的女声,带着浓浓的不满降临大地。   君临天空的冰雪女王用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一般的目光盯着迦摩。   “呃……”   突然遭到指责,但迦摩无法反驳。   这算是被抓了个现行吗?   她忽然想到,那个伪装者刚才好像说过我家女神会不高兴之类的话。   下意识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看似Saber却不是Saber的某人,似乎觉得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冲着她咧嘴一笑,紧接着表情一滞,像是断电了的机器人一般,双眼也失去了神采。   忽的,一只手从胸口伸了出来。   还带着衣袖。   十分让人惊悚的画面。   并不是像刚刚发生在迦摩身上时那种类似游戏穿模的现象。   而是,有一个和Saber完全不同的人。   正从少女纤细的身体里爬出来。   同样是没有血液、伤口的迹象。   仿佛对于爬出来的人来说,人也好、其他物质也罢,都只不过是可以随心所欲畅游的‘海’。   “……”   迦摩瞠目结舌。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对方慢慢钻出来,双脚落地。   老实说,带给她震撼并不比斯卡蒂出场要小到哪去。   因为,她‘看’到了。   【Class·Caster】   【真名:间桐慎二】   【性别:男性】   【身高·体重:177cm 72KG】   【属性:混沌·善】   【筋力:C】   【耐久:■】   【敏捷:B+】   【魔力:■】   【幸运:■】   【宝具:■】   ……   从者的特征——由各项数值组成的信息流映入眼中。   “怎、怎么可能有两个Catser?”   迦摩脸庞僵硬。   这不能怪她。   换做任何一个对圣杯战争的规则了解得十分详细的人站在她的位置,也会感到难以理解。   ……不,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   至少,她已经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能够拥有一部分Ruler的权限。   和召唤自己的那个坏心眼的家伙没关系。   完全是因为有人严重破坏圣杯战争的规则。   所以才能顺势凭借神的‘制裁者’的性质获得部分特权,   但即使知道了这些,迦摩也开心不起来。   “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女王大人。以神为对手的话,相信足够让你满意了。”   慎二语气轻松的说着。   他没法不轻松。   毕竟最大的威胁退场了。   斯卡蒂就能放心大胆的出手。   “的确是个不错的排解枯燥的对象,虽说弱了点,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对其他的神灵出手,大可感到荣幸,然后——变成冰雪的残渣吧。”   完全无视长距离的对话。   斯卡蒂冷眼俯瞰着大地。   之前太阳神之子制造出的火海早在她出现的时候就已冻结。   这片街区,再也找不到一丝赤红的颜色。   而这种情况还会进一步加剧。   只因,冰雪的女王想要为敌人献上符合其身份的心仪之墓葬。   咔呲——   以这一异响为信号。   空气开始结冰,雪花变成了冰之长矛。   每一支都超过十米长,即使是城墙也能轻易凿穿。   而这样的长矛,满天都是。   已经形成了‘雨’。   素手轻抬。   捏着雕刻着符文的法杖。   像是正在指挥演奏着乐曲的指挥家。   “……!”   无暇理睬慎二,迦摩咬紧牙关。   ——举弓拉弦。   魔力仿佛不要钱的溢出。   要比魔力量的话,有着大圣杯支援和本身就有大量储备的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哼哼哼。”   看到敌人企图反抗的样子。   斯卡蒂愉悦地笑了。   虽说不屑于欺压那些粗制滥造的复制体,但神灵又是另一码事了。   尽管这个神灵的状态尚未恢复完全。   不过就当是开胃菜了。   反正……   “让我见识下泛人类史的神灵有何亮眼之处吧。”   轰!   不是雷鸣,而是大量空气被强行压爆所产生的连环引爆在一瞬间重叠在了一起。   比大量的雪花更具有视觉冲击的冰棘之矛,尽数落下!   西历以前。人类与魔术非常亲近的时代,仅仅一小节(One Count)的术式就可以匹敌现代的轰炸机。现代的魔术师无论怎样钻研,就算动用仪式,也不一定能够到达其脚下。   更何况是由神灵亲自行使的最古老的的符文之术。   因此……不需要瞄准!   只要一根冰棘之矛落在地上,就能将方圆百米破坏殆尽。   哪怕只是冰的碎片,都有寄宿着比子弹还要恐怖的动能。   迦摩也不不甘示弱。   之前积攒的魔力,一口气放出。   那是数百名、数千名的魔术师加起来都不足一半的魔力。   藉由神弓转化成无数的箭矢,全部激射而出。   与其说用流星雨来形容。   不如说是数不清的高热激光! 第68章.面无表情的脸都很好踩   轰炸。   无休止的轰炸。   不单单是在比拼技术性能,更多的是纯粹的魔力碰撞。   同样是神灵。   无法以神秘轻易分出个胜负。   在这种情况下,魔力强度就成了关键。   看似没有冰棘巨矛来得更有视觉冲击的激光箭在威力上相对更加集中。   从冰棘巨矛的尖端贯穿,融化一部分,并使其结构崩溃。   迦摩一度占据上风。   不过,斯卡蒂嘴边若有若无的笑容,仍未有所变化。   仿佛压根不在意自己这边在对拼上落入了下风。   正因如此,迦摩根本不敢有半点松懈。   她现在不在全盛时期,想打赢疑似主神级的另一位神灵,单凭这种把戏是不可能取胜的。   果然。   迦摩的警惕是对的。   被破坏的冰棘长矛碎裂以后,天空逐渐泛白。   不是天亮了。   而是冰雾变得愈发浓郁。   “来吧,永冻之土的气息啊。”   斯卡蒂高声呐喊。   法杖举过头顶,杖的尖端绽放出耀眼的辉光。   编织出一枚又一枚的符文,形成环带。   朝着四面八方瞬间扩散开来。   和冰棘巨矛比起来,这是无处不在,宛如来自世界本身吹起的自然灾害。   仅需一秒。   可能连一秒也不需要。   以此飞艇为中心,冰雾的潮汐扩散开来。   整个新都化作真正意义上的冰雪之城。   “虽说早有觉悟,不过你这会不会闹得太过火了?”   飞艇的甲板上。   从斯卡蒂身后飘来无奈的声音。   脚步声也在同时靠近。   最后,与其并肩。   斯卡蒂瞥了眼身旁的幼小少年,若无其事的说道:   “你不是说过,让我放心出手,不管变成什么样都由你来收拾残局吗?”   “确实是说过这话没错,但我还是希望我的工作量能减少一些。”   幼小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慎二。   他利用传送门躲过了这一波无差别的覆盖式打击。   回到机舱换回了这一世的躯体。   而那个黑色的骑士王的肉体当然也顺手带回来了。   仔细想想。   连苍崎橙子的肉体都不放过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把阿尔托莉雅的肉体当成区区一次性用品。   不管之后做什么用,反正肯定是有价值的。   只有是有价值的,再多都不嫌多。   这也算是【无限游戏】的每一个玩家都有的通病吧。   “放心,我特意错开了范围内的人类。对于人类,我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人类成长发展的艰辛,我深有体会。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带走一部分人类,反正你们已经有这么多了不是吗?”   “……你要做的到就尽管去做,不过我觉得对你来说,更重要的应该是科技树,而不是人类的数量,科技树才是人类史的结晶。”   “呼嗯,言之有理。那么——”   “等等,可别把这么麻烦的任务交给我。”   慎二摆手打断。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被打断后的斯卡蒂投来了怨念的视线。   “吾之爱子啊,呈上好的谏言却无法实现,在某种意义上这可是欺骗神和王的罪行。”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不,确切地说,是我现在办不到,而且你也没办法完整的带回去,不过我答应你好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去你那边提供技术支援的。”   “嗯嗯,那我就恭候你大驾光临了。”   斯卡蒂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能够让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子民迎来更好的未来。   是她梦寐以求的愿望。   虽然这个圣杯没有能力实现她的愿望,但是……圣杯让她见到了或许能够实现自己愿望的人。   慎二不知道斯卡蒂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对他来说,前往异闻带并不困难。   不过那都是未来的事情。   眼下最要紧的是圣杯的净化和归属。   慎二在某种层面上和斯卡蒂很像,他的愿望也不是能够依靠圣杯直接实现的。   但他不介意利用圣杯抄捷径。   “看样子你给附近居民一条生路的同时,也让迦摩趁机钻了空子。”   感受到下面大地某处传来的神气。   慎二出声调侃。   “我可没有手下留情。”   斯卡蒂有些不悦的反驳道。   “那是你的责任,你把她的凭依者解放出来,导致现在的她更加接近你提到过的‘无形无貌’的性质。因此必定是用灵体化之类的小伎俩避开了大部分伤害,如果凭依者还在,她绝对无路可逃。”   “虽说是名义上的家人,但我可不能坐视不管。嗯,这个责任我就担下好了。”   “不过倒也不必放在心上,将死之人……啊不对,是将死之神罢了。”   “……等一下。”   在斯卡蒂准备举法杖的时候,慎二忽然眉头一皱。   “怎么了?”   “看到了一个任性的捣蛋鬼。”   ……   冰雪覆盖的冻土。   稍不留神就会栽倒在地。   远坂凛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了世界两极。   不过气温下降倒不大。   放眼望去,冰雪泛着一层幽蓝的光芒。   现在还没天亮,按理说是没有阳光反射的。   ——没错。   那不是光。   那是摇曳的冰焰。   面对着这颠覆了世界观的壮景,幼小的少女迷茫了。   她不曾想过,魔术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也没想过从者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这就是……圣杯战争吗?”   身体战栗着。   诉说着不安。   没有道理不怕。   因为她现在就处于战场。   就在一分钟前。   远坂凛还以为自己会死。   毕竟连自己躲藏的狭小巷子内部都完全冻结。   最可怕的是。   而战斗,还没有结束。   手背的令咒,依旧鲜艳如血。   体内传来的细微刺痛感,让远坂凛发现自己的魔力正在不受控制的流逝。   她知道这是为什么。   父亲说过。   这是御主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可在此之前,那个随便乱用别人妹妹身体的奇怪从者却不曾从她这儿汲取一分一毫的魔力。   前后的情况转变究竟意味着什么。   对年幼的少女来说,是个挺复杂的问题。   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那家伙的状态不容乐观。   一想到这。   惊颤都识趣的消失了。   身体、思维。   都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最需要做得是什么。   “……樱,等着我!”   远坂凛咬紧牙关,朝着魔力微弱的方向跑过去。   她要赶在敌人下死手前,把那家伙带出来。   只要这样,才能保住樱的命。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樱已经被慎二转移到了间桐老宅。   在粗浅的魔力强化作用下,身体跑得比平时更快。   呼吸和心跳的声音拼命钻入耳朵,试图干扰思绪。   但远坂凛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警惕四周这上面,没工夫考虑体力消耗。   很快。   来到了一处滑坡。   周围空无一物。   远坂凛四下张望都没找到人。   但魔力回馈明显就在这里啊。   她很想大喊,声音到嘴边却又强行咽了回去。   她怕把敌人招惹过来。   现在局势不明,万一敌人还没死呢。   就在她慌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喂,能不能别踩着我的脸,你这样我起不来!”   声音。   脚下传来了沉闷的呜咽声。 第69章.这人打黑枪打上瘾了   “咦!”   远坂凛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不过她很快反应了过来。   忙不迭离开原地。   紧接着,少女就看到脚下‘噗嗤’一声,从冰雪中钻出了一个人。   赫然是迦摩。   “呸呸呸……”   吐出嘴里的冰渣,幼小的爱神瘫坐在地上大喘了口气,状态看上去无比虚弱,苍白的脸色和雪有的一拼,虽说外表没发现什么显眼的伤势,但斯卡蒂的古老符文之术对她的灵体造成极大打击。   若非及时立起魔力的防御结界,并在结界被破坏之前激活固有技能,将影响降到了最低,否则现在远坂凛已经见不到她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其实远坂凛更想问的是我刚刚有没有不小心踩伤你。   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来。   “前所未有的糟糕。我大概到此为止了,你赶紧走吧。”   迦摩抬起眼皮,淡淡看了满脸紧张的幼女。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对死亡的惧怕。   但,远坂凛却无法接受。   “说什么呢!我可是你的Master,怎么能丢下自己的从者自己一个人离开!”   “你的妹妹——我所凭依的那个女孩的身体已经被敌人夺走了,看样子是认识的人,不过就算是敌对立场,你也没有理由继续在我这边浪费时间了,还是想办法去找你的妹妹吧。”   迦摩呼出了一口气。   白雾缭绕,让人无法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的真实想法。   “什……么?!”   远坂凛呆住了。   被夺走了?是谁干的?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画面。   是令咒。   有关于令咒的图案,以及一只同龄人的手。   啊,说起来。   那个人也有参加这场圣杯战争。   樱同样是他的家人,所以在杀死迦摩之前,先把樱的身体解放出来。   不会有错的。   一定是这样。   “别发呆了,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别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他人的怜悯上,赶紧走!”   看到还在发愣的远坂凛,迦摩咬了咬牙,像是赶苍蝇似的催促道。   “……”   是啊。   如果说到目前为止一直跟在对方身边是为了确保樱的身体的安全,那自己现在确实没必要在冒着生命危险留下来。   但是……   本该转身离开的身体却没法动起来。   并非是有人施了魔术。   而是某种感性的情绪强行遏制住了脚步。   远坂凛很想给自己一拳,就像当初揍那些男同学一样,将拳头揍在该被打的人脸上,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需要一拳来把自己打醒。   她居然会同情了一个擅自夺取妹妹身体,还配合他人欺骗母亲的从者,不想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死去。   至少……不该是这个下场。   如果父亲还在的话,一定会用冷眼看过来,然后一顿责骂吧。   魔术师,最重要的是合理性。   强调了很多遍的话。   也暗自发誓要遵循规则。   结果,却要在这里犯了最不该犯的错误。   但是。   就算是这样。   远坂凛也不后悔。   “我们一起走。”   “啊?”   “你不是说过要帮我夺取圣杯吗?现在死在这里的话,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   迦摩愣愣的看着似乎做出艰难决定的少女。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与之前受到的神代魔术相媲美的无形冲击贯穿全身。   一直很平静……嗯,充其量带点遗憾和不甘的心情一下子散开了。   就好像沙子堆起来的堡垒,被外力一冲就解体。   但,散了不代表消失。   因为,原本的沙堡也是在外力作用下堆砌起来的……   “……啊啊,是我错了。你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就容易善心发作,但是我要告诉你,跟我扯上关系是不会有好事的,我的内在绝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值得获得怜悯和同情。”   迦摩扶着额头,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她的嘴角挂着散不去的苦笑。   或者,应该用‘哭笑’来形容会比较好?   远坂凛从她的笑容中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无奈。   任何人都理解不了。   就好像已经,放弃了一样。   低落到麻木,麻木到连绝望都直接跳了过去。   面对这样的迦摩。   远坂凛企图换一种方式劝服她。   但是——   尖锐的轰鸣陡然响起。   伴随着音障被打破的声音。   一道分辨不清是什么的光芒瞬间逼近。   仿佛夜间背对着车灯的人。   刺眼,炫目。   同时也蕴藏着致命的危险。   远坂凛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迦摩猛地推倒在地。   随后。   不远处传来了爆炸。   完全分辨不清是冷还是热的强风铺面而来。   等到风平浪静。   远坂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忽然,手碰到了温热的液体。   下意识一看。   鲜红的颜色映入眼帘。   是血。   但不是她的。   “Assassin——!”   远坂凛这时才注意到躺在身边的迦摩。   迦摩的后背,多了个拳头大的血洞。   直接贯穿了整个躯体。   鲜血在不断往外淌。   这样的伤口哪怕送到医院也极难处理。   “治疗魔术、治疗魔术是怎么用来着……!Assassin,你先忍忍,我现在就给你治疗。”   远坂凛一下子慌了神。   她完全没有应对这种突发情况的经验。   不过好在,术式咒文和运用很快就想起来了。   正当远坂凛想给迦摩治疗的时候,迦摩却抬手阻拦了她的动作,一言不发地死死注视着前方。   确切地说,是之前那道光疾驰而来的方向。   远坂凛顺着其视线看过去,瞳孔不禁一缩。   十多米外的空气中不知何时悬挂着一个火圈。   像是马戏团经常用到的那种危险道具。   不过这个火圈看起来更加美丽一些。   旋转,飞溅的火花。   令人不禁想到祭典的烟花。   火圈不大,直径二十公分左右。   内部呈现出和一层不变的冰雪大地格格不入的光景。   还有一只,保持着食指伸出的手。   挥散不去的魔力残渣,融入风中。   闻到这股味道,远坂凛感觉鼻腔、咽喉都有些火辣辣的疼。   如果将其比作硝烟的话。   那么,这只手一定就是‘枪’。   指尖则是‘枪口’。   尽管未能亲眼目睹发射的瞬间,但被那只手的手指笔直地指着。   远坂凛就有一种全身都被冻僵了的感觉。   倏地。   火圈陡然放大。   直到下部触及地面。   可供人自如穿行。   但现在这条‘隧道’已经被人占领了。   他就站在火圈的另一端。   用冷冽的目光,刺穿了远坂凛的心脏。   “……!”   “真想找张镜子,让你看看你现在的表情有多么的像个呆头鹅。”   放下手,慎二不缓不急从圈内走出。   虽是戏谑之言。   但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空气因此而绷紧。   “不过前提是换个普通点的场合。”   “——慎二?!”   远坂凛失声道。 第70章.不曾走过的世界线   远坂凛心里一阵冰凉。   她早该想到的。   假如是慎二夺走了樱的身体,那么此刻要面对的敌人,理所当然就是慎二和他的从者。   但,在她的潜意识从来没把慎二当成是敌人。   顶多是竞争对手罢了。   遇到了就打一场,分个胜负。   仅此而已。   可现实证明。   圣杯战争绝不是什么会危害人身安全的游戏。   这里就是战场。   只有敌人和同伴。   只有胜利和死亡。   先前那道破灭之光,显然不是什么打招呼,而是想要把她们一口气全杀了。   从慎二的眼神里。   远坂凛明确感受到了这样的杀意。   “凛……”   迦摩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让远坂凛想起了身边还有一个重伤患者。   “等等,我这就给你治疗!”   “不用了,我的灵核已经被破坏掉了。”   这一次,迦摩没有阻止她给自己治疗的举动,语气十分平静。   脸上也看不出痛苦。   仿佛胸口那个血洞和流得满地,把冰雪浸透的血是假的一样。   远坂凛身体一僵。   “怎么会……”   哪怕是她,也知道从者的致命弱点是灵核。   一旦灵核受损,不管再怎么治疗都没用。   换句话说。   Assassin——迦摩已经没救了。   “好像还没告诉过你我的真名来着……我叫迦摩,是给人们带来爱情的神灵……这样听上去是不是有点善神的感觉?虽说我从没发自内心去做过像样的事情就是了……”   迦摩平静述说着。   目光挪开,转向身畔不知所措的少女身上。   “不过,还是要请牢记——你的生命是神灵救回来的,所以……”   搭在少女手背上的手,逐渐失去了重量。   全身的一部分,回归幻想领域。   “千万别轻易死了……凛……”   有着与樱相同外貌的爱神闭上眼眸,怀揣着对数分钟前心中涌动的不明情绪的疑问,任凭雪风将自己带向星海。   “……!”   远坂凛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挽留那些纷飞的光粒。   然而,徒劳无功。   她呆呆瘫坐在地上。   等到慎二走到面前时,发现她眼眶已经红了。   “你的善心还真是多到没地方挥霍啊。”   慎二冷眼俯视着幼小的少女。   “现在是……未来也是。”   “——!”   少女抬头含泪怒视着他。   “我有哪里说错了吗?有的时候有些人不加理会才是正确的选择,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毫无好感的人,在某种意义上,你比那个老好人还要异常。”   “看看吧,这就是圣杯战争。你的父亲,你的祖辈,以及未来的你,终将踏入的炼狱。虽说这个炼狱现在看起来冷了点,哈哈。”   说着,慎二发出两声没有笑意的冷笑。   旋即收敛起了全部的情绪。   抬起手指。   对准了远坂凛。   闪耀的魔力辉光让她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终于,还是要死了吗?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感受到了吗?死亡架在肩膀上却什么也做不了的绝望。”   慎二散去指尖的魔力,最后瞥了她一眼,转过身。   言语仍在继续。   “记好这种感觉,你手臂上的刻印可不是为了让你去死而刻上去的。”   “还有,我曾欠你一条命,现在抵消了。”   说罢。   迈入火圈,离开了这片冻土。   ……   飞艇徐徐升空,虽说距离回到高空两万英尺还差得远,但开启具有迷彩隐形功能的结界后,地上的人们已经无法捕捉到那庞大身影。   雪风吹拂着甲板。   带起几缕美丽的秀发。   斯卡蒂忽然转过头。   望向身后。   “解决一个重伤的敌人竟然花了这么长时间,不太像你啊。”   “是有不太像我……因为我选择了一条我没选择过的路线。”   斯卡蒂是不会明白的。   因为她不曾看过那么多未来走向。   也不明白慎二的做法究竟有什么意义。   先前那些话。   慎二一次也不曾说过。   在他看到的未来里。   远坂凛的出现属于少数事项。   而对于这种情况。   他要么是无视远坂凛,直接杀死迦摩,要么就连远坂凛一起干掉。   ……怎么说呢。   挺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点夸张,但为达目的,杀死熟人、友人绝对干得出来。   正因为这样。   慎二不禁开始思考。   不是思考这样做对不对。   而是在思考,这否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因为他的做法不管怎么看都跟在【无限游戏】时一模一样。   如此一来,他的人生就变成了【无限游戏】的延伸。   而非儿时所憧憬的,像个魔法师一样的生存方式。   但那样的生存方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自己也没有个清晰的认知。   曾几何时。   慎二认为最接近自己理想中的魔术师形象的人,叫做远坂凛。   故而,他想要从远坂凛身上,找到线索。   那些话是‘多余’没错。   按理说,是绝对不可能由他说出来的话。   正因如此。   才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将远坂凛引向一条比过去更加符合预期的道路,这样的她即使最终还是不会让自己满意,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参考对象。   ——慎二是这么盘算着的。   “Berserker、Saber、Lancer、Assassin……不到一夜竟然排除掉了这么多从者,不过这样一来,就只剩下我们,以及征服王和Archer了。”   斯卡蒂瞥了他一眼,似乎在暗示什么。   “是啊,按照约定,剩下两个同样归你。”   慎二早就答应了斯卡蒂,在解决了迦尔纳之后,剩下的从者全都归她‘处理’。   没办法。   作为从者,却看着御主独自战斗。   虽说从地位上来说没问题,但斯卡蒂终究还是个要面子的神。   她要让慎二知道,自己不是光来泛人类史度假吃冰激凌的。   “现在是凌晨四点,距离天亮还有将近三个小时,就在太阳出来之前把事情干完吧。”   慎二望向远方的地平线。   现在是冬天,再加上斯卡蒂的不间断降雪,等到天亮起码得到七点。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筒,单从外表来看,根本分不清是做什么用的。   走到甲板的边缘处。   很是随意的,把圆筒抛了出去。   紧接着——   代表圣杯战争进入最终阶段的狼烟出现了。   如果是魔术师的话,还能从中读取到别的信息。   比方说。   ‘两个小时后,圣杯将在柳洞寺降临’。 第71章.真·圣母   过去被称之为‘冬木教会’的坡顶天坑,在今晚迎来了第二波客人。   ……或许,是第三波?   韦伯调整呼吸,试图将频率维持在一个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的节奏上。   但事实证明,他办不到。   教会不见了。   不知道是谁下的狠手,竟然把这一整片土地彻底打穿。   如果哪天来一场暴雨说不定也产生一个湖泊。   面对这番光景,很难让人相信住在这里的人们依然存活于世。   监督者下落不明,最快联系上协会的门路,以及临时的避难所也就意义全无。   那么,肯尼斯老师的遗体该怎么办?   韦伯本想将遗体交给监督者,由监督者联系协会派人过来接收,这比他自己带回去要方便得多。   虽说挂着与常人不同的‘魔术师’的名头,可老实说他连来冬木市的机票钱都是找人借的,想要赶在圣杯战争结束前,将遗体送回伦敦再赶回来陪同Rider去参加大决战,时间不够是一回事,他根本没有那份能力去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最简单也是最合理的方法就是拜托监督者帮忙。   但现在看样子是不成了。   而且,时间也不是很够。   “按照魔术信号显示的时间来看,只剩不到两个小时,该怎么办?”   韦伯的面前摆着两条路。   一条是,自己留在安全的地方看护恩师遗体,最好是直接就走,离开这个马上就要发动大决战的危险城市,看看大半化作冰雕的新都就知道了,即使不参战,也不一定就是安全的。   毕竟对方是神灵。   只要那位女神愿意,覆灭整座城市也是易如反掌。   说不准接下来就会这么干。   因此趁现在带着恩师的遗体远离冬木市才是上上之策。   他自己的命倒无关紧张,关键是埃尔梅罗的刻印,决不能就此失传。   那可是蕴含长达九代人毕生心血的宝物。   要是遗失了,时钟塔十二统治者家系之一的埃尔梅罗就完了。   可是,另一条路。   韦伯也不甘心放弃。   他走了,就等于是抛下Rider独自奋战。   哪怕理智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无济于事,完全帮不到什么忙,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跟着一起送命,但他还是希望能够留下来。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只是,从决定参加圣杯战争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赌上一切的觉悟罢了。   想法和责任。   到底选择哪一方?   就在韦伯深陷焦虑,迟迟无法下定决心的时候。   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看来我没来迟。”   说着仿佛韦伯和征服王的出现全都在预料之中的开场白。   温和的笑容,让人难以对其产生敌意。   但即便如此。   韦伯还是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   因为,这个人是他本来要去寻找的战斗对象。   执掌时钟塔十二道深渊之一【天体科】的Lord·阿尼姆斯菲亚。   “你知道我们会来这儿?这个情况是你干的?”   征服王倒是没从银发的魔术师身上感到什么压力,直接开门见山问出最关键的两个问题。   “是星星告诉我的。”   马里斯比利指了指天空。   然而,天上被雪花带来的乌云遮盖,看不到一颗星星。   但绝对不能视为冷笑话。   “原来如此,占星术么。”   征服王摸着下巴,理解了他的意思。   “还有要说的是,这里的事情跟我无关。我也是来到这儿才发现教会已经被破坏了,至于谁干的,我相信以伊斯坎达尔的军略,想找出真正的破坏者并不难。”   战争进行到现在,对各个从者的底细或多或少也有些了解。   而从现存的个体来看,嫌疑最大的无疑是Caster。   持有‘斯卡哈=斯卡蒂’异名及双重性质的特殊神灵从者。   抑或着……那个伪·Caster的黄衣术者。   到底是谁,其实已经是无关紧要的问题了。   把监督者牵扯进来确实是意外的变故,但相比起即将降临的大圣杯,以及企图将圣杯据为己有的召唤者来说,还是后者更值得重视。   “你好像没把从者带在身边呐,是躲起来打算像上一次那样放暗箭,还是说你和你的从者分道扬镳了?”   征服王再度提问。   充满压迫力的目光牢牢锁定马里斯比利。   虽说不是魔术,但某种意义上,这种释放恶意的行为要比魔术来的可怕。   因为马里斯比利只是个魔术师。   优秀归优秀,但论起战斗能力绝对比不上携带了一大堆礼装外加三台魔术炉的肯尼斯。   倘若以征服王这种既强力又机动性卓越的从者为敌,就连逃命都是一种奢望。   马里斯比利不可能意识不到这点。   但他还是主动现身了。   而且还是在疑似没有从者保护的情况下。   “我让我的从者去监视Caster了。如果你们打算杀了我,是不会有任何人来阻扰你们。”   马里斯比利保持着礼貌不失温和的笑容,但他的眼神极度认真。   能够从侧面感受到,作为一名高阶魔术师的专注力。   “——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够考虑下结盟的可行性。”   “结盟?”   韦伯一脸惊愕。   征服王更是直接说出了导致他惊愕的缘由。   “事到如今再来谈结盟,不觉得有些为时过晚吗?再过不久就要展开最后的角斗,已经没必要再动用谋略了,越是关键的时候,越要依靠实力来打破障碍,这样输了也不会有任何遗憾。”   “我知道,你想借助我们的力量去对付Caster二人,不管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站在同一战线,且实力不凡,结盟的话以二对二倒是抵消整体的劣势,但还是那句话,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因为我的目光已经从夺取圣杯这件事上挪开了。”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已经失去了夺取圣杯的信心?”   马里斯比利的话语颇有讥讽的意味。   但,征服王却毫不在意点了点头。   “以神灵为对手,不想着如何去如何击败,而是想着击败后获得什么,你觉得这是自信,但在本王看来这是再傲慢不过的蠢行。魔术师啊,别怪我本王没提醒你,你已经陷得太深了,缺乏对危机的敬畏,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自己的手上。”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不愿接受我的提议,那我就暂且作罢。韦伯·维尔维特,关于你的老师,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波卢德的遗体,如果你不知道该作何处理的话,就把遗体送到冬木医院交给院长,他也是魔术协会的人,可以信任。”   马里斯比利苦笑着,转过身。   将后背毫无保留展露在敌人的眼前。   “截至目前,已经出现了两个不该出现的神灵。征服王,你可能觉得我是非常想要得到圣杯,但是你错了,我最想要的——是不想让任何人得到圣杯.”   突然,他又出声了。   征服王和韦伯能够听清每一个字,也能感受到他言语中的沉重和无法理解的负担。   “因为如果我们输了,这就意味着,我们把足以改变世界的奇迹,全人类的未来交到了神灵的手里。”   “而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说完,身影忽然化作一阵青烟。   只留下一枚戒指,静静躺在原地。   “这是……分身?”   韦伯不确定道。   “是分身……好像也是跟行星有关的法术,但运用到戒指就意味着和王权有关,也不知道那个魔术师是哪个国家哪个王朝延续下来的家系,不过我不太懂这些。”   征服王肯定了他的猜测,并做出推论。   如果是分身的话。   那本体又在哪里?   根据马里斯比利之前的话语,韦伯已经大致能猜到他的去向。   毫无疑问。   之前想要弥补老师的遗憾,而决定去对付的敌手,现在看来是没有对决的机会了。   ……恐怕,以后也不会有了。   “别发愣了小子。”   突然,一只大手拽着他的后领,直接给提了起来。   “Rider!”   韦伯反应过来时,人就被放在了战车里。   只听征服王用低沉严肃的口吻说道:   “抓紧了,先以最快的速度去医院,我可不想连敌人的面都看不到就不明不白的败退回座上。”   “……是啊。”   韦伯深吸了口气,露出决然的表情。   此刻,距离预定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第72章.真·反派   积雪压断枝丫,簌簌落下。   绵长的足迹在身后蔓延。   凌晨已接近尾声,深山里却连虫鸣也听不见。   死寂,无边渲染开来。   没有光的林间,宛如通往冥府的墓道。   那些树木,那些草石。   披上阴影之后,看上去比野兽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慎二就在这样的地方,淡定穿行着。   虽说不是从者化的星体,但在魔力加持下,恶劣的野外环境对他造成不了任何阻碍。   这里是深山町西面的圆藏山。   处于方便,他让飞艇开到柳洞寺上方,然后降落下来,从高处往低处前往大圣杯所在的位置。   很多人觉得通往大圣杯的入口理所当然安置在圆藏山山顶的柳洞寺内部。   但其实不然。   寺后的湖泊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平台’。   是给那些打算在这个灵地召唤圣杯降临的人所提供的临时祭坛。   真正通往大圣杯所在的入口,是在山腹。   根本不会有人靠近,因此也没有所谓的深山小径作为路标供人参考。   但慎二知道入口在哪儿。   在山泉溪涧绵延的最上方岩壁有一个天然洞窟。   那就是入口。   而他现在就在这里。   不过。   慎二没有立刻进去。   他转头望向黑暗的林间。   “到这就差不多了,我不想让大圣杯染上奇怪的人的血,毕竟本来就很难清理了。”   ——咔嚓。   伴随着踩断枯木的声响。   银发的魔术师,向前一步,显露出了身影。   他的身边没有掩体。   “我还以为,能用隐身法骗过你的。”   马里斯比利轻叹了口气。   “骗过了又如何?你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大圣杯。”   慎二毫不留情戳穿了他的心思。   “你比我更早来到这里,更早发现这个地方,但却在山外等着我,跟着我一起进山,这说明你的目标是我。”   “那是因为,打破困境的关键在你身上。”   马里斯比利直言不讳。   “想来你也能明白对付御主,比对付从者要更容易。”   “你好像知道不少东西。”   慎二眉头一挑。   “即使什么也不说,也有办法获取情报,这就是魔术的便利性,你可能不知道我到底演算了多少次,不过在我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   “本以为这一届,御三家只剩下爱因兹贝伦有一战之力,但恐怕谁也想不到,真正的‘最强势力’既不是我,也不是Lord·埃尔梅罗,而是年仅八岁的你,间桐家的长男……间桐慎二。”   流畅的话语到了最后,不由地停顿了一刻。   为了编织出这个名字。   在各种意义上,马里斯比利都付出了太多心血。   即使是现在。   光是让这个名字藉由自身之口现世,就仿佛行使大型魔术一般,无力感涌了上来。   尽管明白那是错觉,是可以打破……不,是必须要打破的障碍。   但即便以本体,站在对方的面前,相互对峙。   马里斯比利也丝毫理解不了。   自己到底在面对着什么。   天才?   眼前的少年根本不能这样简单分类。   他是,异常。   诚然如马里斯比利所言,御三家的参与是意料之中,即使看似放弃,但暗地里派人参与也不算什么,可问题恰恰出在参加的人身上。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有熟人在,大概会感到很惊讶吧。   一向待人温文尔雅,如贵公子般有着良好家教的马里斯比利竟然会选择采用了如此不尊重人的词汇。   但在他本来看来,这没有任何问题。   在教会看来,魔术师是异端。   在魔术师看来更强的魔术师是怪物。   那么在更强的魔术师看来,连理解都做不到的存在,又该叫做什么?   “我就是我,一个被命运眷顾的幸运儿。”   这个回答到底有几分真实性且不提,但慎二的回答肯定是不能让马里斯比利满意的。   “在得出演算结果的第一时间我就去调查过你,资料显示你在半年前的威尔士遇到过妖精,在此之后,身体发生异变,重新激活了魔道的血脉,但是……”   忽的,话锋一转。   银发的魔术师面庞僵硬,仿佛在压抑着内心情绪,不让其显露在外。   “我所不能理解的是,在你寄宿的旅店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妖精涉足的痕迹,关于这一点,你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不必了。”   慎二摆手拒绝,眼神淡漠。   “我就承认吧,你的猜测是正确的。”   “……”   马里斯比利沉默了。   他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了几分。   可那绝不是什么激动。   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窒息般的紧迫感。   有的时候猜错要比猜对要强得多。   至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最不希望听到的,就是慎二的承认。   因为那意味着……这个人的异常,不是因为遇到妖精后开始的,而是更早之前的延续。   想想看吧。   寄宿的旅店附近没有妖精。   而慎二本人去过的地方,也没有妖精出现过的痕迹。   这意味着,遇到妖精这件事极有可能是个谎言。   “说到名字,那个黄衣的Caster,以我的御主视角加上灵子演算结果,看到的真名是间桐慎二,起初不太能理解为什么,甚至推断出了凭依降临,受到凭依者的影响,就像之前输给你们的神灵迦摩一样,但我忽略了一件事情。”   马里斯比利突然提及一件看似无关的事情。   “凭依就是凭依,意志以从者为主的情况下,真名与灵魂的优先级在肉体之上。”   “换句话说,那个谁也不熟悉的从者,极有可能是你藉由自身召唤出来的未来成为英灵后的自己。”   “因为是相同的存在,所以凭依降临的难度大幅度降低,而那位女神则是不应该出现的架空神灵,也就是违规召唤,你能召唤未来的自己,想来也是利用大圣杯会自动弥补漏洞的机制。”   “结论——你和那位女神既是主从,也是Caster,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在大圣杯看来那位女神是伪·Caster,而凭依在你身上的未来英灵才是真正的Caster。”   说到这,马里斯比利顿了顿。   没有一丝畏惧,迎上慎二的目光。   “不惜做到这种程度,你到底想拿圣杯做什么?”   面对质问,慎二没去做回答,回头看了眼洞穴,然后指了洞穴对银发魔术师问道:   “你既然做了这么多调查,那你知道大圣杯现在的具体情况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   早在来到冬木市的第一天,马里斯比利就对大圣杯进行了实地考察。   然后。   一度失望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一整天。   放任Archer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过到了第二天,马里斯比利想通了。   既然大圣杯被污染了,那就想办法将其净化。   再或者,模仿其结构再造一个新的大圣杯系统。   不需要什么圣杯战争这种仪式,而是仅仅只对自己服务的系统。   但就算心结解开了。   危机依然存在。   被污染的大圣杯一旦落入其他人手上,许下的愿望必定会带来悲剧。   因此,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其他人夺得圣杯。   马里斯比利为此不惜去联合言峰绮礼,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对圣杯没有多大渴望。   控制起来,也能间接排除掉一个潜在危险。   但没想到自那一次谈话后,原本还算稳定的局势突然间就暴走了。   一连串的激战、剧变,以及——最终的决战。   全都集中在了这短短不到十个小时的夜晚。   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什么手段、布置全都失去了作用。   这座城市一时间变成了最残酷的原始狩猎场。   只有强者,才配活下去。   “能够召唤出神灵的你或许没办法做到,但神灵一定有能力净化大圣杯的污秽,这一点毋庸置喙。,所以我要问的是,如果大圣杯得以净化,你们准备怎么处理它?”   马里斯比利问的角度很刁钻。   他用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也不是问‘想许什么愿望’,而是‘怎么处理’。   慎二听懂了他的暗示,嘴角不由翘起。   “原来如此,先关心愿望的归属权的问题么。”   圣杯的许愿只有一次。   也只能给一个人。   虽说御主和从者为一组,但实际上在大多数御主看来,从者就只是个道具,等到最后没有了敌人就可以用令咒命令其自杀,自己独占许愿的机会这才是最合理的。   马里斯比利并不清楚慎二和斯卡蒂之间的关系,也不了解他们各自的想法,但正因为什么都不懂,他才感到忧虑。   时钟塔也好,教会也罢。   大家都太小看圣杯的性能了。   就因为前三次都失败了,所以断定不存在巨大危害。   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实在愚蠢之极。   虽说仅仅只调查了大圣杯系统的表侧,但马里斯比利能够肯定这个圣杯的确具有实现大多数愿望的奇迹之力。   一旦净化成功,得以行使正确的机能。   那么这次许愿的机会,会由谁来使用呢?   间桐慎二?   还是那位女神?   无论是谁,马里斯比利都不报以信任。   他们的愿望一定是……   “虽说女王大人对圣杯很感兴趣,但可惜这个圣杯满足不了她的需求,所以决定让给我使用。我知道你肯定要问我许什么愿望,我就提前告诉你好了。”   慎二露出恶劣的笑容。   “我的愿望是。”   “——我,要成为新世界的神!”   (最后的决赛了,虽然我不是凤凰队的粉丝,但我还是想说,拜托一定要赢啊!) 第73章.老所长:劳资不过了!   某种意义上,是非常孩子气的想法。   和那些经过严肃思考,并做好详细企划的未来目标根本没得比。   但是。   当发言者是间桐慎二的时候,意义就截然不同。   以他的特殊性,加上圣杯的协助,虽说可能无法一下子达成,但绝对能够给世界带来莫大影响。   “新世界的神……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如果我真的成功了的话,大概差不到哪去吧。”   慎二的笑容变了。   如果说之前刚刚还像是在开玩笑,故意刺激人的心态,那现在就能感受到他那种坚决的态度。   其实和马里斯比利差不多。   他一开始也只是将圣杯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是所有物的话,清理干净是理所当然的。   不管能不能用得上,至少看起来舒服。   不过后来,他的想法转变了。   或许是从者化带来的影响吧。   重生后,失去了来自外界的压迫力,各方面都松懈了不少。   当然,也不能说会为此后悔。   没有压力,活得轻松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但,有一点不会改变。   那就是——   倏地,大气爆鸣!   这片森林都被惊醒。   虽无鸟类四散飞逃,但却有一抹闪电般的光在林间穿梭。   时间的流逝仿佛也在其速度面前不自觉屏住呼吸,变得缓慢起来。   硬要做比方的话,那就是——   一念一瞬!   几乎能追上思考,不自从何处袭来的光自侧翼攻向间桐慎二。   站在洞穴前的他看起来丝毫没有防备。   卡在了视觉的死角。   时间的把握也称得上巧妙。   因为这个时候的慎二,也许正被言语,被自己的想法所牵动了心绪。   然而。   必不可能落空的一击落空了。   因为在慎二的身畔,空气毫无征兆的扭曲,像是摩擦起火一般,火星旋转飞溅,张开通往他处的‘门扉’。   对于主动送上门来的东西。   自然是顺势收入囊中。   仿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慎二脸上毫无波动。   就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从始至终展现出的冷静冻彻心扉。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马里斯比利感觉自己不再是面对着一个人。   更像是从自然切割下来的一角。   独立的天体循环系统。   远远超越了人类所在的次元。   妖精?精灵?   就算不是,在作为‘异常’的格位上是对等的!   “看了吗?即便是强大的英灵,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慎二发出一声‘呵’的笑声。   是讥讽他人,还是讥讽这一现实。   恐怕他自身无人知晓。   马里斯比利紧抿着嘴唇,双手同样攥紧。   从Archer的袭杀失败了那一刻起,就失去了唯一的主动权。   “我很早之前,就被迫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你无论你想做什么,都需要力量。”   慎二继续说着。   “这几日的争斗,可以说就是这个道理的缩影。渴望圣杯,便意味着将自己也做不到的事情寄托于外物,我也不例外。但有一点我和他们不同,圣杯对我来说是,不是希望,而是一个跳板,能够帮助我获得更强的力量,让我面对未来有着足够的话语权。”   “对。力量这种东西,不能等到你真正需要的时候再去想办法获得,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往往只会收获绝望。”   “——就像,现在的你还有Archer一样。”   他用清晰的语调,一字一句吐出。   再然后。   呼应其意志的神罚降临。   这不是比喻。   光是以肉眼去看,就能令其思维冻结,大脑彻底死去。   由神灵亲自行使的古老符文之术,就拥有这般不可思议的力量。   天穹厚重的乌云霍然洞开。   宛如天基武器一般的苍白极光坠落在一公里外的森林。   没有什么爆炸和闪光。   只有骤然升起的千仞冰山!   巨大的冰雪结晶,像是凭空出现。   高度轻松超过一百公尺,如果作为陨石砸落,覆灭这一带根本不成问题。   不过斯卡蒂可不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   大圣杯就在脚下,即便是想赐死那个没把她放在眼里的从者,也不会采用对地面破坏较大的术式。   ——雪之极光仍在持续。   虽说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从高空落下的极光,并没有攻击一次就消散。   像是划分国界一般。   沿着无形的脉络,切割大地与森林。   在圆藏山的山腹位置划出一道洁白的伤口。   极光所过之处,冰山绵延所至。   马里斯比利知道,这是‘她’的回礼。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戏耍着藏在森林某处的Archer。   像是在猫捉耗子一样,慢慢将猎物逼入死角。   使其逃无可逃,躲无可躲。   但就算是神灵。   受其从者身份所限制,想要轻易解决掉Archer也是不太现实的。   如果说那位女神是神灵从者。   那么Archer就是神灵级从者。   但,雪的极光正在朝着这边蔓延……   这意味着Archer在接近。   想做什么,很容易猜到。   斯卡蒂所在的飞艇远在高空,虽说尚在射击范围之内,但双方一个是术者,一个是射手,拉开距离对攻对双方都有利,至少Acher是没有信心凭此道将神从天上击坠。   既然这样做没有把握,那就换个角度。   将攻击对准同在地面上的慎二。   不过,这样有用吗?   螺旋的门扉,也能转移袭击,也能转移人。   马里斯比利不应该不知道这一点。   或者说。   谁都会认为,马里斯比利应该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不会做无用功之举才对。   但,正因如此。   他才有必要这么做。   “——开始吧!”   魔力注入右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   对应七大行星之月亮的银及其刻在戒指表面的符号。   具有跨越大陆传递信息的功能。   ……   地球双极之一的南之冰川。   冰雪覆盖的白城内部。   一群人正在一间被特意整理出来的执行室里忙里忙外。   其中有魔术师,也有研究员。   但有一点是共同的。   他们隶属于阿尼姆斯菲亚下辖的这间机构。   其名为——【迦勒底】。   “还没好吗!事先说好的信号已经发来了!”   身穿着白大褂,容易让人联想到科学家或是医生之类职业的负责人冲着下方员工发出咆哮。   容不得他不着急。   他们这一派顶头上司正在极东参加一个危险度极高的魔术仪式。   按照所长……也就是马里斯比利先前交代的原话。   那就是他们在这边做的准备,将会决定他的生死。   换言之。   所长将他的性命,毫无保留的托付给了众人。   这对负责人来说绝不是什么可以去洋洋得意的事情。   因为他知道。要是Lord·阿尼姆斯菲亚身亡,那这家机构就没有未来了。   “快了快了!我们正在调试!”   几个技术员也紧张得不行。   在他们面前。   这个房间的中央。   被重重保护起来的隔离间层内侧,伫立着一个相对人类而言十分巨大的环形球体装置。   “没时间了!要是所长那里出了什么问题,下半辈子就留在这喂企鹅吧!”   “可是真的要这么做吗?试作品一号只有这么一台,调试时间太短了,虽然理论上可以达到预期效果,可是【迦勒底亚斯】的损坏几率将达到百分之五十往上,一旦损坏修复时间少说得半个世纪起步。”   其中一个技术员有些犹豫。   他是纯粹的技术员,根本不关心谁的生死,他只知道眼前这个装置是机构的核心,是几乎不可再造的贵重礼装,它能带给世界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一个人的生命。   即使,那个人是机构的领袖。   负责人青着脸。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到下方有人大声喊道:   “——报告!调试完毕!”   “灵脉连接稳定程度上升B级。”   “已激活外层装置。”   “观测室已确定七大行星仪式阵魔力活跃度达百分之九十。”   “可以启动!”   “动手!”   “【迦勒底亚斯】启动!目标冬木市!坐标XX·XX··XX——!地星牵引灵子干涉开始!”   这一刻。   几乎全世界的魔术师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了。   头上的群星,似乎变得更近了。   (谁!是谁说我毒奶!站出来!讲道理好吧,我的奶能让他们赢得索然无味!唉,逗比这种中单都能拿冠军……真是,太牛逼了!) 第74章.第三只手   慎二对外界,或者说对这个世界变化的敏锐程度,远在大多数魔术师之上。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来自天上的异变。   确切地说,是行星的异变。   如果有卫星将目光对准冬木市,就会发现在冬木市上空的大气层已然发生了不正常的扭曲现象。   宛如漩涡一般,将大量的星光和魔力、宇宙尘埃全都收集起来。   促使着地表环境也失去了稳定性。   台风骤起!   虽说级数不高,但它也不是靠风力彰显存在感。   它的作用是仿照某个古国自古以来流传的风水之法,干涉灵脉的流动。   整个冬木市的磁场因此陷入极度混乱的状态。   信息完全与外界隔绝。   这座城市,已经变成了岛中孤岛。   这时。   一道身影从林间冲了出来。   褐色皮肤与白色的衣袍,身缠浓密的魔力,及手中堪称古代工艺与现代工艺结合的别致长弓,将其身份展露无遗。   本届仅剩的两个敌对从者之一的Archer。   曾在海滨公园偷袭众人,而后又与迦尔纳一战不分高下的从者。   其名为——   “以令咒命之!阿周那,你的箭必将射穿他的心脏!”   马里斯比利手腕绽放出血色的光芒。   虽说发出的命令看似一则。   但,消耗掉的令咒却是两道。   不惜暴露真名,只为进一步加强灵基的深度。   尽管只是一瞬间。   但凭借令咒的奇迹,能够增幅到无限接近灵基再临时的强度。   此为其一。   其二,为其箭矢赋予因果逆转的诅咒。   与此同时。   攒够充足动能的大气层漩涡也向下方投射出一颗半能量化的流星陨石!   目标是高空上的飞艇。   若不加以拦截,这颗流星必然摧毁掉冬木市三分之一。   其中就包含圆藏山在内。   没错。   这算是一个阳谋吧。   斯卡蒂可以躲开,但要是不去理会,这颗流星就会把大圣杯给摧毁。   可以的话,马里斯比利也不想破坏大圣杯。   因为那会导致大圣杯里的污染源流出。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虽说比慎二早来一步,却没敢对大圣杯做些什么的主要原因。   可是他拿大圣杯一时半会没办法。   不代表慎二和斯卡蒂就没办法。   他们能够净化大圣杯,也就意味着大圣杯对他们有价值。   在这种情况下。   斯卡蒂不可能不去理睬那颗当头落下的流星。   没有了她的干扰。   Archer·阿周那就能全力以赴,将全部火力集中起来对敌方御主·间桐慎二施行歼灭!   “神圣领域扩大,空间固定,神罚执行期限设定……全部批准完毕。用这湿婆的愤怒,让你命丧于此——破坏神之手影(Pashupata)!!”   白衣的射手在疾驰的过程中解放了最强的宝具。   快。   这个时候,追求的就是快。   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马里斯比利手上的几枚戒指依次绽放光芒。   太阳。   月亮。   金星。   水星。   木星。   火星。   土星。   日月与五行为名的七大行星虽说并不会自然发光,但在魔术的概念里,它们代表七重不同属性的天,根据‘其上如此,其下亦是’(as above, so below)的原则,地上的各种普通物体,也有着对应了七大行星的基本属性。在此基础上,又加入了一些卡巴拉的神名和诗篇,发展出了对应各大行星的符号体系。   把这些符号刻画在护符上面,在相应的行星时间制作,并配以相应行星的熏香进行圣化,方可制成具有真实效力的行星护符。   或许【天体科】最擅长的是推动事象变更的大型仪式魔术。   但对马里斯比利来说,他最擅长的却是传自所罗门王的行星护符魔术。   戒指既是礼装,也是呼应七大行星的媒介。   藉由同时被激活的戒指,使混乱的磁场收束到起来。   将会导致事象不够稳定,对习惯依靠自然的妖精,行使神代魔术的人来说是绝佳的干扰方式。   以防万一,还有阿周那的宝具所带来的特异性——空间固定。   双重的封锁。   即使间桐慎二进入从者模式,行使空间制御的难度也会大幅度上升。   阿周那的宝具,是对范围内的敌人进行依次判定,判定失败者即死,而神性越高的敌人则越容易判定失败,这也是为什么不去正面对抗斯卡蒂,而是专注于歼灭慎二。   但反过来说。   相比迦尔纳的对神宝具,而阿周那的对人宝具虽说看起来类型一般,但只论杀伤力的话,堪称究极的对人宝具!   再加上令咒带来的因果逆转诅咒,抹消了判定失败的可能性。   可谓之绝杀!   然而——   “Reverse·My world(反转吧·我的世界)。”   别说是跟天雷般轰鸣的神箭相比。   就连风的呼啸。   都比这一声轻语来得要猛烈。   不会有人听到的。   而这,也不是说给任何人听。   无声无息之间。   慎二衣袖下的令咒瞬间消融。   这意味着,那庞大的魔力被一下子汲取一空。   换来的,是足以抹消一切的‘手’。   马里斯比利最先注意到慎二的变化。   因为他太过专注了。   把全部的精神力都集中在了慎二的身上。   同样这么做的,还有阿周那。   但没有任何意义。   与时间、术式、时机、角度等等一切构成过程,左右结果的因素无关。   当那只【手】挥动时。   就只剩下了结果。   “嗯?!”   斯卡蒂正蹙着眉头以法杖射出的符文之光瓦解陨石。   她并不担心慎二的人身安危。   到底是过度信任,还是过度轻视。   这对她来说没有区别。   只是单纯地认为,不需要这么做。   因此,当感知被某种东西瞬间填满时。   她根本没能反应过来。   仅仅以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某种熟悉之物的巨大影子。   “那是……什么?”   ……   那是什么?   这个问题,马里斯比利也想知道。   明明摔倒在地,弄得遍体鳞伤。   却连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搞明白。   就好像看录像,漏看了一段一样。   那种时间断裂的突兀感,至今还残留在心里久久不散。   森林已经没了。   笼罩整个冬木市的乌云还有大雪也没了。   在连思考都跟不上的一瞬间。   整个世界翻开了新的一页。   那个被视为人类危害源的幼小少年仍站在洞穴之前。   身上一层不染,看不到伤势。   反观身为战斗主力的Archer——阿周那。   却倒在十多米开外的地上,左半边的身躯已经凭空蒸发。   如果说是被锐利的攻击一分为二的话,那么另一半身躯去哪儿了?   完全理解不了。   到底是遭受了什么攻击才会变成这幅惨状?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纸上的人物被用橡皮擦掉了一半。   造成这一切的源头。   是慎二吗?   还是说。   在他右肩浮现出的,那个宛如巨人之臂的光之手?   “……啊啊~,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么。”   慎二自言自语着。   低头,感叹般的看着双手。   他的全身,都在散发着光粒。   就如同即将回归般的从者。   真要这么说也没错。   “消耗一枚令咒解放的宝具,竟然会导致灵基崩溃,这是我没想到的。不过也情有可原吧,毕竟‘再现的对象’是那人的右手。”   从者。   或者说英灵。   作为力量象征的宝具是必不可缺的。   慎二也同样如此。   大圣杯赋予他的是事迹显化类型的宝具。   大致的效果是,重现过去接触过的神秘。   这和他大半年在做的事情差不多。   不过并不局限于他‘拥有的’。   哪怕只是看别人用过也符合条件。   正因如此,名为【反转吧·我的世界(Reverse·My world)】的宝具的级别是‘--’。   比起武器更接近魔术的性质。   慎二选择重现的,是他曾接触过的某个任务对象所拥有的力量。   姑且称之为‘第三只手’。   能够根据目标的力量强度调整威力。   马里斯比利不惜在十万八千里外推动仪式,牵动七大行星之一在地球上‘凿’个口子,又利用后续的种种影响来对慎二施压。   于是,慎二就将敌人设定成‘大气层被破坏所引发的灾难集合体’。   相对的,‘第三只手’的出力对应其规格。   不过话是这么说,实际上还是达不到那般出力。   刚一发动灵基就崩溃了不说。   就算能够达到毁灭世界的出力,慎二也会限制出力。   毕竟一巴掌挥过去,整个日本岛都没了,他还去哪儿找大圣杯。   “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看来你的对策还不够完善呐。”   慎二嘴角挂起讽刺的笑容。   实际上跟完不完善没有关系。   早就‘见过’马里斯比利的全部后手,无论在现阶段的世界线最终采用什么,都不可能敌得过他的‘第三只手’。   或者说,当他决定用‘第三只手’来应对马里斯比利的那一刻起。   手段、对策、智慧、人脉……   这些都失去了意义。   银发的魔术师,已经没余力去反驳什么,他最后看了一眼逐渐消散的阿周那。   不甘心的失去了意识。   慎二没工夫理会他是死是活。   抬头看向天空。   没有了乌云的遮掩,   正在升起的日轮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光芒中,飞艇的身影清晰可见。   他刚刚不但杀了阿周那,还随手抹除了流星。   这对斯卡蒂来说,可能是有点伤自尊。   不过,已经又有从者赶过来了。   雷霆的战车在逼近。   这个人就留给愤怒的女王大人去收拾吧。   慎二嘴角一咧,转身迈入洞穴。 第75章.从天而降的……盾牌?   充满湿气,漆暗的洞窟内部是一路往下的螺旋回廊。   慎二的脚程既不快也不慢。   显得十分从容。   现在已经没人能够阻扰他了。   纵然号称是宙斯之子的伊斯坎达尔也别想跨越斯卡蒂坐镇的天空战线。   过于寂静的环境,让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但洞穴始终没能超出物质界的规则限制,也许是深达几公里,或是十几公里的底端。   终于还是到头了。   散发着青绿色微光的苔藓铺满视野所及的每一个角落,空气弥漫着足以让人昏眩过去的大源魔力。   慎二继续往前。   穿过操场大小的地下空间之后。   视线一下子豁然开朗。   黑色的太阳悬挂于天幕,让人下意识忘记这里是处于地下极深之处。   天幕也是漆黑,完全不透光。   像是实质化的浓烟,给人一种郊外废弃工厂的不良印象。   慎二知道,那是被污染的大源魔力残渣所向上飘散后凝结成块的‘壳’。   因为这个‘壳’的存在。   致使地下空间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异界。   空间内部的容积就是最好的证明。   已经不能简单的用地下洞窟来描述了。   超过两公顷的荒凉大地最深处伫立着一座黑色的火山。   看不见火山口里面是什么个情形,但时不时冲天而起的漆黑火柱裹挟着红黑岩浆石块,对周围环境非常不友好。   即便是魔术师,也不会升起想要靠近的念头。   因为能够来到这儿的人,都了解那座火山的本质。   由御三家联手打造的祭坛。   可谓一切的开端。   在两百年来不断运转的名曰‘大圣杯’的系统——完全以魔术回路构成的超大规模魔术阵,就收录于祭坛内部。   “单以这个世界的魔术师水准来看,的确是了不起的设计。”   慎二远望火山。   从者接**败,圣杯战争终于步入尾声。   大圣杯也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了。   爱因兹贝伦想要成就第三法·天之杯。   玛奇里想要实现不可能实现的奇迹。   远坂想要抵达根源。   这是他们创造大圣杯的初衷,因此大圣杯的性能皆围绕着他们的愿望而成立。   所谓的依靠大圣杯积攒的魔力实现愿望。   此乃谎言。   慎二很了解大圣杯的运作原理。   大圣杯的任务就是默默汲取魔力,等到时机成熟就构建出临时的,通往世界外侧的通道,连接境界记录带(Ghostliner)——英灵的本质,将积攒的魔力用于打造从者的形体。   等到一切终了,从者的魂魄回归之时,临时的通道会得到加固。   这时魔术师就可以利用这条通道前往世界外侧。   不管能否抵达根源,至少已经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就算对根源没什么兴趣。   也能凭借世界外侧存在的无尽的魔力去满足自身需求。   从这一点来讲,圣杯确实算得上是许愿机。   虽说接连失败了三次。   但大圣杯系统一次比一次完善。   这一次,本该是最具希望的一次。   然而因为爱因兹贝伦的鲁莽之举导致大圣杯被污染了。   那是发生在上一次的事情。   爱因兹贝伦过于心急,利用设计者本人对大圣杯的影响力召唤出第八职介的特殊从者,本想依靠这名从者击败那些常规从者,可没想到这个从者的战斗力意外的弱小,很快就败了下来。   他的魂魄被圣杯吸收。   因为他生前是被周围的人寄予愿望的载体,是以当他被圣杯吸收分解成魔力的同时,已经失败了两次,处于‘渴望实现他人愿望’状态的大圣杯便接收到了错误的信息,实现了他身上承载着的愿望。   没错。   那是——【仅以此身成为此世之恶】的愿望。   因为他是此世之恶,而他又失去了人格和形体,分解成了魔力被圣杯所吸收,导致圣杯也被污染。   不管是原本贮存的,还是后来汲取的。   所有的魔力都被赋予了‘此世之恶’的性质。   另一方面。   大圣杯的机能也有些失控了。   明明还没到仪式开始的最后时刻,却已经开始从世界外侧汲取魔力。   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在这种情况下对圣杯许愿。   恐怕不管是什么愿望,它都会想尽办法去实现。   即便……很大概率会让许愿者绝望也无妨。   不……不如说,就是要那样才是理所当然的展开。   本来正常的流程是由许愿者提供建议,大圣杯判断能否实现,如果不能就会以此为参考,自动修正为可行的方案,如果能就照着许愿者的建议来。   但深受‘此世之恶’影响的圣杯只会以最大恶意曲解许许愿者的理念。   再美好的愿望,也会变成灾难。   这也是慎二不得不净化它的主要原因。   只是稍微脏一些倒无所谓,可连手段都脏的话那就没法忍了。   不过视情况,也可能可以跳过净化的步骤……   慎二一步踏出。   螺旋的火花在面前绽放。   只是一步,便跨越数公里来到火山顶上。   脚边便是火山口。   虽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火山,但如果掉进去的话,哪怕是他也免不了形体崩溃的下场。   或许是预见了这一点。   一双美轮美奂的手臂,不知何时从背后拥住了他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难以形容的美妙嗓音在耳边响起。   同时,肩膀和后背传来致命的柔软挤压感。   甜蜜的香气宛如毒药,诱人沉醉其中。   那是魔力。   即使形容,也是本质。   已经没必要去区分。   也没有加以定义、冠以概念。   她以爱拥抱世界。   世界以爱拥抱世人。   世人以爱堕入深渊。   深渊以爱取悦于她。   因此。   “我看到了一个没有价值的宇宙。”   慎二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声音依旧淡定。   在这氛围下,年龄、外表都变成次要的了。   “虽说变小了,但说话还是这么讨人厌啊你。”   手臂的主人笑着道。   那个笑容,充满了对慎二的厌恶。   但更多的还是一种蔑视。   “——难得大姐姐给了你一个温暖的怀抱。”   伴随着齿缝间蹦出的充满恨意的字句。   收紧了手臂。   背后挤压感愈发强烈。   比SEX还要强烈百倍的极致快感侵蚀着身体每一处地方。   理性、三观、目标……全都变成了不需要的东西。   因为【那里】什么都有。   这个怀抱本身,便是一个完美的宇宙。   继续任由这样下去,不是在说笑,绝对会被吞进她的身体里。   但是,挣脱不开。   如果说怀抱本身象徵着开放的宇宙,那么要挣脱这个怀抱就等于是在和一个宇宙观规模的神秘做对抗。   能够与之匹敌的,只有人类史本身。   即便如此,慎二的神情依旧没有半分波动。   要问为什么——   “放手!”   突然有声音从头顶传来。   剧烈的魔力反应,加上沉重的东西掉下来的压迫感。   让她下意识抬头望去。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是一面……盾牌? 第76章.迦摩兽究极进化!魔罗兽!   ——轰!   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将火山口边缘处的岩壁砸出了一个显眼的缺口。   烟尘四起,大量碎石沿着岩壁内外的两侧滚落。   漆黑火柱带动‘此世之恶’的魔力构成的黑泥剧烈起伏,甚至一度蔓上岩壁,藉由缺口处咕咚咕咚地外泄流淌。   “不好!”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女看到这一幕不由脸色一变。   正好处于岩壁下方的她,可谓是首当其冲。   好在有着凌驾于人类之上的身体机能,由于发现及时,躲闪并不困难。   她很了解这种魔力物质,是身为拟态从者的自己绝对不能够触碰的禁忌之物。   当即用力起跳。   向着旁边安全的立足之处发起冲刺。   然而,她抬起脚。   地下忽的钻出两只幻肢,出其不意间抓住了她的脚踝。   “——?!”   幻肢的力量出奇得大。   尝试了一下,少女发现自己竟然挣脱不了。   甚至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顺着脚踝蔓延到全身。   力量在渐渐流逝。   充满活性的魔力也变得无精打采。   幻肢拉着她的脚踝往下拽,明明是坚硬的岩土,可是双脚却好似陷入泥沼般的沉陷下去。   面对这番诡异的现象,少女硬着头皮挥动手里巨大的十字圆盾,想要趁着自己还没完全失去力量之前铲断幻肢,将自己‘挖’出来。   不过,某人似乎不想看着她这么轻易脱身。   未散的尘埃瘴气里毫无征兆的飞出数十枚黑蓝色的魔弹。   每一枚都堪比对军宝具的全力一击。   少女看得是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就决定解放宝具。   可没等她这么做。   脚下的土地被旋转火花切割出了一个圆形的门扉。   “诶!”   不会飞的少女直接就掉了进去。   再度体验自由落体运动。   但只持续了一秒。   重力的方向就变了。   明明按理说往下掉,穿过门扉后却直接四肢着地趴在地上。   给人一种被撵出来的感觉。   一时间,少女有点体感混乱。   抬起头就看到缩小消失的火花之门。   然后——   一公里外的火山上轰然激起的火光与尘土进入到了视野当中。   直到这时,少女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转移到了很远的地方。   如果没有掉进那扇门的话。   她此时应该恰巧处于爆炸的正中心。   “喂,没事吧?”   头上传来了口气不怎么友好的问话。   少女下意识抬头。   看到了之前被自己所救的看上去比自己外表年龄小一轮的少年站在旁边,正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眺望着不远的黑火山。   “呃。”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自己被搭救了。   少女有些尴尬。   “没事,谢谢你救了我。哦对,我叫玛修·基列莱特,是来自【迦勒底】的亚从者,请问怎么称呼?”   “间桐慎二……话说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二话不说发起进攻吗?”   慎二皱着眉头,投去怀疑的目光。   “还有啊,刚刚那一下,若不是我闪避及时,我的脑袋都要被你砸烂了。你到底是想救我还是想杀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名为‘玛修·基列莱特’的少女站起来拼命道歉。   她有着一头粉色短发,看起来像波波头,一边刘海遮住了眼睛,端丽的脸蛋因为羞愧而涨红。   身上是一件暗色的铠甲,肌肤露出面积较大,与其说是铠甲,倒是更接近短裙。   双手和双腿同样有铠甲和紧身布料的保护。   不算很高的纤细躯体,却使用着比自己高得多,也厚沉得多的十字架与圆桌之盾的重叠武装。   “我也是情非得已。传送出了点差错,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在你们的头顶上方,然后就看到那个……气息极为不详的存在似乎在对你做些不好的事情,所以就下意识动手了…。”   “那个……慎二君?冒昧问下,这里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好像很眼熟的样子。”   “冬木市圆藏山内安置大圣杯的大空洞,需要我再地名前加几个前缀吗?”   “……不用了,没想到又是冬木市……这个地方、这个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已经在最开始就处理掉这个特异点了吗?是跟那个奇怪的存在有有关吗?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玛修低头嘟囔着。   神情很不安,也很困惑。   慎二瞥了她一眼。   “你的身份、目的,为什么是这幅姿态这些暂且不论。现在只要知道一点,那个家伙不解决掉,我们都别想完好无损的离开这儿。”   “……慎二君,看起来很小但实际很可靠,比前辈还像个前辈呐。”   “你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总之先击破眼前的敌人就行了吧。”   “这个倒是没理解错。”   慎二满意的点了点头。   旋即,目光冷肃的对准前方。   玛修似乎也有所察觉,摆出了警戒的架势。   “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有趣的话,没想到只是个迷路的小姑娘。”   不远处的土地泛起水花般的涟漪。   一道身影从中浮上来。   “这个气息……!”   玛修脸色微微发白。   这个气息,或者说这种情况对她来说较为熟悉。   算是曾经经历过一次。   不过,和当时持有被污染的圣杯的从者相比,眼前这个敌人有些离谱过头了。   这已经不能单单来用‘从者’来形容了。   勉强能够感受到的灵基强度,宛如大海一般看不到边际。   无法完全掌握,也就意味着无法正确评估对方的实力。   “一会儿的工夫没见,长大了不少嘛。”   慎二上下打量着对方。   面前的身影。   有着和他妹妹间桐樱相似的面庞。   但看上去要成熟得多,与其说是姐姐,更像是是母亲。   银发齐臀,摇曳之间,能够窥视银河群星的片影。   血色的眼瞳柔情蜜意,仿佛寄宿着容纳尘世间一切的爱意。   躯体饱满,在完美的女性比例基调上加以调和,变得更具诱惑坠落之魔性。   以及那四肢。   那是达到人类的空想之极限,并得以超脱的究极体姿。   是宇宙的延伸,是无限的触须。   如果远坂凛在这,一定会惊呼出‘迦摩’的名字。   因为各种意义上都很相似。   但——不对。   她不是迦摩。   “成长的可不仅仅是身体。你将我杀死,可我本来就是无形者,没有形体的神性。因此我的分灵没有寄宿于小圣杯,而是直接作为魔力被圣杯所吸取,你绝对想不到我会借此机会重生,把圣杯据为己有吧?啊对,既然重生了,那就得换个名字了,嗯~现在开始我就叫做魔罗。”   诞生于黑暗的女神一改之前的温柔,展现出恣意妄为的一面。   而随着,她的宣言莅临。   身后的火山彻底崩塌。   失去‘堤坝’后,黑色的毁灭之海滚滚涌来。   填满大空洞绝不是终点。   相反,它将会带着女神的意志,从内部侵蚀这颗行星。   然后构建出她梦寐以求的世界。   “后悔吧间桐慎二!是你的小聪明和你的傲慢终结了你!” 第77章.时间轴之战(上)   隐约,听见了奔腾的海声。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里连风都是灼热干燥的金色之风,一眼望去,能看到的也只有金灿灿的荒漠。   但对于自己听见了海的声音这一件事,斯卡蒂却不抱有疑问。   声音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的。   那里有她的‘半身’。   祭坛与契约。   灵基的赋予。   彼此之间的联系之深是所有人想象不到的。   “看来吾之爱子那边遇到了一些麻烦。”   法杖在空中稍作停顿。   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女王像是一座冰雪的雕塑,伫立于半空,冷眼俯视着地上如沙暴般涌来的英灵大军。   这不是在开玩笑。   这里的每一位士兵,都是自遥远的幻想彼岸赶来为王献上忠诚与力量的空想之身。   虽说作为英灵而言仅有最低限度的战力,但数万英灵组成的军势代表着这世上没有攻不下的敌阵、打不赢的战役。   热砂漫天飞舞。   当铁蹄奔踏,战戈扬起时。   至强的霸道将会永不停歇直达世界的尽头。   能够阻拦这支军队,这一共同理想的,或许只有世界毁灭。   “看破了我无法离开王座这一点,利用固有结界将我拉进来,令我有所顾忌不敢放手而为。专横霸道的统治与蛮勇之余,也不缺少机敏的军略战术,我就姑且承认吧——”   女神唇瓣微动,声音宛如天象一般传达到四面八方,每一位军士都听得一清二楚,也包括站在大军前方骑在马上的征服王和韦伯。   “在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渺小之物当中,你是最强的王。”   此乃神灵的恩典。   至高的荣幸。   但征服王完全高兴不起来。   内心至始至终都是沉重的。   丝毫没有因为遭遇强敌而产生的高昂斗志和热血沸腾的感觉。   ……确切地说,本来是有的。   不然也不会驾驭着战车直奔飞艇。   不过在真正拉开阵势,决一高下的时候。   对方的眼神,让他失去了那份从容。   征服王真正意识到了。   自己究竟要对付怎样的敌人。   以往的经验、战法,统统没有用处。   更不能拿普通的态度去对待。   过大的差距,会导致人下意识去质疑自己的决策。   征服王不会。   他感受到的只有压力。   ‘格’的差距所带来的压力。   不同于复制品般的从者,更像是切实存在的女神的意志显化。   虽说是神灵,但并不是那种撑不过神代没落而失去形体的原·诸神。   而是因为‘这个世界只容许神灵出现’所以就以这种姿态出现的诸神。   两者看起来一样,但实际上存在着决定性的差别。   “挺不错的妄想,但我讨厌这个地方,太热了。”   斯卡蒂眼睛一眯。   不满的情绪流于言表。   连天空也仿佛受到了影响。   魔力的重压,仿佛化作天空与地面相结合,碾碎一切试图违逆神意的蝼蚁。   “——以我名字相连的力量,回应我的呼唤开启大门。”   天空,骤然撕裂。   巨大的裂痕,宛如倒悬的深渊出现在大军头顶。   数万人的战阵在这漆黑的渊海面前显得无比渺小。   整个世界都开始动摇。   王与臣子的羁绊所打造的固有结界,从外侧开始被一点一点的啃食。   “将尔等送入冥府,此乃诀别。”   “通往死亡满溢的魔境之门(Gate of Skye)。”   “压碎这个令我不快的世界!”   ……   地面在微微震动,轰鸣的水声让玛修脸色发白。   若非亲眼所见,她根本无法相信泥浆一般的东西竟然能像大海一样奔腾。   要说壮观也的确壮观。   可在明知将要吞没自己的情况下,惊叹也会变成悲鸣。   “快点逃!”   自作主张的拉过慎二的臂膀,转身飞奔。   她和迦摩有点相似。   都是人类与从者的混合。   可是她这边是倒过来了。   以人类之体融合了英灵的灵基。   自己主导自己。   虽说可能战斗技术上不如真正的英灵,但身体机能方面完全没辱没从者的身份。   慎二感觉自己像是在天上飞。   实际上,确实和飞没什么区别。   百米转瞬即逝。   通道近在眼前。   然而——   ‘砰’地一声。   撞在了看不见的墙上。   玛修捂着通红的额头被弹飞出去。   慎二倒是早有预料般,轻巧的落在地上。   “你在干嘛啊?作为从者,虽说是冒牌货,但连结界都感觉不到吗?”   “……不、不是,这不应该啊。”   玛修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跑上前拍打着看不见但的的确确封死了出口的障壁。   “以我的对魔力不应该会被结界困住才对。”   “别想了,我都出不去更何况是你了。”   慎二摇了摇头。   “你刚出现分开我和魔罗的时候我就尝试过,但这个大空洞本身就是异界,又经过魔罗的权能改造,已经变成了一个正在孕育中的宇宙雏形,除非你拥有对界宝具,否则想打破这层的‘羊水’,回到外界是不可能的。”   “唔,也不对……如果你去那些泥巴里滚一圈,你也能出去,毕竟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污染整个世界。”   “为什么慎二君现在还能这么轻松!这不是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了吗?赶紧想想办法啊!”   玛修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她觉得自己很冤,本来是前往新的特异点的途中,结果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转移到了这里,还不得不面对企图染指整个人类史的恐怖强敌,但她并不知道的是,所谓的巧合……其实是有特定规律的。   而其中关键,正与躺在地表洞穴入口生死不明的某位君主有关。   “——污染?说得难听,我可是打算创造出一个让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再无烦恼可言的世界。”   忽然,身后插入第三者的反驳。   慎二和玛修瞬间分开,远离原地。   后者更是挥动巨大盾牌,将其十字架造型的下部作为刀刃斩向声音的主人。   但这强有力的一击,却被一根仿佛裹覆着水晶手套般的漂亮手指轻易所挡下。   不管是动能,还是魔力。   都消失了。   不像是吸收,更像是‘失效’。   “什……!”   玛修睁大眼眸。   她的战斗次数不算少,也遇到过一些强敌。   可是没有谁能够这么轻松挡下她的攻击。   “淘气捣乱的孩子滚到一边去,我现在没有功夫搭理你。”   魔罗脸上挂着笑容,但笑容里的不爽是个人都感觉得到。   什么也没做。   玛修就被毫无抵挡之力的轰飞出去。   多看一眼的工夫都欠免。   魔罗将目光转向慎二,看到他一脸平静的表情,不由的笑容一僵。   “事到如今还不求饶吗?你总是这幅自以为了解一切的姿态,所以总会错过一些东西,那个叫做‘间桐樱’的女孩,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从来就不在乎,而她则是相反,想着极力去满足所有人,”   “但她是错的,人类是得不到满足的,他者之爱是永无止境的,就好像毒素一样让人食髓知味的同时也会不断走向灭亡,所以我很讨厌这种不断会给人带来悲剧,却又有无数人渴求的东西,他们根本不明白这个东西。”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颠覆这个观念,还以完美的世界。”   “间桐慎二,从你开始!我要让你变成我所宠爱的第一只家畜!”   伴随着愤恨决然的言语。   魔罗解除了空想的姿态。   回归‘无形者’的本质。   无形,则无处不在。   但在成为此世之恶新的支配者的当前,更偏向于魔罗一面的性质,其对应的侧面——名曰【天魔波旬】的烦恼之化身将会得以显现。   是以。   她将自己作为阻扰修行者存在的障碍,强行干涉了慎二的人生。   一场关乎时间轴层面的较量,就此奏响。   (下一章码完就发,后天上架,我在想多少更合适,难受,偏偏在收尾的紧要关头,还不知道下卷写啥) 第78章.时间轴之战(中)   欲望,源于人心。   有人因欲望而奋进,有人因欲望而堕落。   无从定义善恶,然——人必伴随着欲望而成长。   无数人的成长的集合体。   即是:人类史。   这是只有在将‘恶’发挥到极致,从而颠覆正常的物理法则,甚至连人类史、物质界的一部分都完全割裂下来的宇宙般的概念结界里才能成立的现象。   魔罗曾被视为佛道的大敌,因为她试图干扰佛祖顿悟。   在那以后,她就变成了阻碍他人成功的‘魔’。   被冠以这一性质的恶神??魔王,自然也在贯彻着自己的使命。   尽管她不认为自己做的事错的。   “这里是哪儿?”   发出了玛修和慎二对话中出现的疑问。   魔罗四处张望。   看到的只有荒凉的世界。   她有些不太确信自己是否顺利进入到了‘他’的时间轴里。   魔罗想做的事情实际上就和她曾经对佛祖做的事情一样。   甚至更加过分一些。   她想要从根本上篡改慎二的人生。   抹除所有的成就。   摧毁其骄傲。   再以溺爱使其堕落。   等到回归后,就能看见一张对自己摇尾乞怜的仇敌的脸。   多么美妙的开门红。   只有心情愉快了,接下来面对庞大的工程量时才不会感到无趣。   ……明明嘴上说着要用爱填满宇宙,可真到了要那样做的时候又有些犯懒。   这就是她,虚伪的爱神。   祸乱人类史的七大恶之一。   但现在,恶神却有点迷茫。   无论要颠覆什么,首先得确定具体的目标。   任她怎么找也没看到那张熟悉可恨的面孔。   反倒是发现了一件挺让人在意的事情。   脚下这片仿佛月球表面一般,寸草不生的荒凉大地,居然体积相当于两个地球!   这意味着,她似乎来到了其他行星。   可是这怎么可能?   那个奇怪的魔术师的过去一角,竟也包含了这般光景?   魔罗思索着。   突然。   有什么东西闯入到感知当中。   不,不对。   是她的感知触及到某个正在疯狂膨胀的事物。   无限的光与热。   宛如太阳般耀眼。   可是抬起头,却什么也看不到。   在非常遥远的星球之外。   一艘庞然大物,将炮口对准了这颗星球。   舰长室的角落里。   有人阴笑着。   “呵呵,间桐慎二。终于给我逮到了吧,今天就送你一颗仿光粒炮,不用谢,用你的死来报答我就好了!”   说着,按下按钮。   充能完毕的炮口以接近光的速度喷射出一道光。   这道光看上去很虚幻,没有激光武器给人的那种凝实的感觉。   黑暗死寂的宇宙中,像是出现了一道彩虹。   很快。   星球像是被子弹射爆的鸡蛋一样轰然炸裂。   看到那宛如太阳升起的绝伦光景。   舰长室里的人开心得笑了。   殊不知他想杀的人在十多秒前就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   多久了。   再度感受到了被焚烧的感觉。   魔罗的身体在颤抖。   既有愤怒,也有着说不出的惶恐。   那是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虽说藉由圣杯之泥的特殊性,暂时能够以‘兽’的姿态显现,实力很大一部分还拘束着,只会随着人类史的沦陷而逐渐变强,正如道削一尺魔高一丈所阐述的一样。   可即便如此,她最低限度也是神灵。   不是从者,而是货真价实的完整体的神灵。   拥有着足以改变世界,侵吞万象的权能。   像玛修那样的亚从者来上多少都不惧。   但在那股力量面前,她甚至不具备抵挡的资格。   瞬间融化了。   “别说一个星球了,那样的攻击,就算是太阳也会炸得稀巴烂。”   魔罗深吸了口气。   努力平复内心的惶恐。   虽说作为失败者没什么可骄傲的,但她还是觉得湿婆射杀自己的第三只眼跟那个光完全没法比。   好在这个时间轴的世界存在于自己的概念宇宙里。   无论重生多少次都行。   因为,她是无限存在着的。   嘈杂的声音传了过来。   魔罗不悦的扫视四周。   再一次的时间跳跃,这一次倒是正常了。   高楼大厦比比皆是。   显然处于‘正常的人类史’范畴当中。   放开感知,寻找间桐慎二的所在。   她的时间跳跃是有依据的。   每个人的人生都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会像波浪一样起伏。   每一个高峰都代表着一次重大转折。   她干涉的不是过去,而是‘间桐慎二’所拥有的时间轴。   换句话说,这是对个体的固有时间篡改。   她还没神通广大到篡改宇宙的时间轴。   不过这就已经足够了。   只要找到了那个家伙,破坏掉他的转折。   连续几次下来,就会变得懂得重视女神的怜爱了。   魔罗不由地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更让她开心的是。   感知回馈的信息里出现了目标踪影。   无人注意到的小巷里。   一个打扮有些奇怪的人正在奔跑。   忽的,他猛地停下步伐,机警的看着前方。   “你是谁?”   “嚯,原来如此……这里是‘未来’吗?”   突然出现的拦路者——魔罗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嘴角忍不住上翘。   “仔细想想也确实,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有趣的过去。真正重要的是未来才对,呼呼,感觉更令我心情振奋了,比起推翻既定事象,我还是更欣赏浪漫的未来,因为未知能够带来人更多的恐惧。”   “……魔力?这种强度……少说得有六阶,你是哪个神秘侧工会的?”   海蓝色头发的成熟男性皱着眉头质询。   “我不记得得罪过你这样的强者。”   “得罪嘛……确实,呐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魔罗的眼瞳闪烁着奇妙的魔性之光。   虽非魔眼,但却能将人的灵魂一瞬间拉入永劫不覆的‘快乐’宇宙。   男人的眼瞳失去了神采。   “我……接下来……要和右……”   断断续续的话语。   魔罗期待着,并慢慢靠近。   伸出了手。   似乎想要抚摸他的面庞。   然后,这才注意到。   手不见了。   平整的横截面,漂亮地将手骨切开。   甚至连血都没流。   “诶?”   笑容僵在了脸上。   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因为一时间得不出答案。   魔罗的大脑有些宕机。   但,很快就又被强制唤醒。   “你是他的同党吗?”   清冷的声音在小巷里作响。   魔罗目光越过男人肩膀,捕捉到一抹身披斗篷,头戴和娇小形体不符的魔女帽的身影。   是个女孩子。   是个看起来好像受了伤的金发女孩子。   要问为什么。   她的右眼戴着眼罩。   她的手上,还拿着一把金色的枪。   “不说话,意思是默认吗?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少女的只眼一眯。   而后,挥动了枪。 第79章.时间轴之战(下)   不管敌人是谁,增加多少。   这支枪,必定为她摘取胜利的桂冠。   魔神欧帝努斯从始至终,都不对自己抱有一丝怀疑。   不过她还是没能收获完美的成果。   “……”   少女阴沉着脸。   在她面前只有一滩血迹。   虽说将两个人压缩成一滴的血……不,就算是纯水也能轻易办到,可她知道,这摊血迹里与她特别想杀死的那个人无关。   跑了吗?   这么想或许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真正了解她的人,则会唾弃这一论调。   因为那是‘不可能’的。   说什么‘这世上没有不可能’这种话的人根本不理解魔神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但说这些已无意义。   那个人,就是消失了。   在枪挥动的同时,在结果产生的同时,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能做到这点的只有魔神,或是那个媲美魔神的火红色的男人。   仔细想想,后者的概率要更大一些。   毕竟这俩人狼狈为奸也不是一天两天。   魔女般宽大的斗篷随着转身而潇洒飘扬。   她走了。   这个地方已无停留的必要。   在挥动枪之后,少女仿佛就将地上那摊血渍和其原本形态的东西近乎遗忘。   因为这一路上走在死在手上的奇奇怪怪的人太多了。   如果说刚开始还会稍加思索的话,现在已经习惯了用枪解决事情的她,对大部分事情都不会上心。   “——你跑不掉的。”   呓语回荡着。   其中饱含着的情绪,就连神也会为之恶寒不已。   ……   富有现代化气息的建筑天台,突兀地闯入了一个与氛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   刚‘具现’出来不到两秒,魔罗便身形踉跄,差点瘫倒在地。   虽说‘每一个自己’皆是完全状态,可精神层面遭受的打击却是连带着无限的自己一块受罪。   老实说,这一点是她没料到的。   即使是炸掉整个星球的天降光炮,也只不过是强迫她回忆起了过去的心理阴影。   可这一次不同。   完全没有自信,完全联想不出那家伙败北的模样。   说到底,战斗究竟是何时开始的?   明明都没搞清这一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越过了致命一击的界限,而对此像是要残留下一点什么似的,留在心中的,就只有迟来一步的、绝望地败北一般的感受。   而就在败北之后,也还是充满谜题与疑问。   “呕!”   越是回想,感受到的越是只有无数次的死亡重叠在一起的绝望。   魔罗手扶着天台随处可见的水箱铁网,脸色青白交替,胸口起伏到一定程度,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弓起腰狂吐不止。   然而以她的状况,连吐个爽办不到。   本就是圣杯之泥受肉,重生的人类恶之形体,身体机能都和人类不一样,又能吐出些什么东西呢?   脑袋昏涨,全身上下都在刺痛。   在那一瞬间,那一转折点的‘某个她’被杀死了无数次。   尽管无形的她在自我宇宙中无限的填满,没有数量限制,也没人可以杀得了她。   但是魔罗的确体到了死亡割喉的恐怖。   那家伙要是真实存在的话,她绝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所谓的‘无限’,在那个家伙、那把枪的面前,就只是个笑话。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魔罗最理解不了的是,明明是现阶段不存在的人,至少以间桐慎二的个体时间轴来看,是影响不到宏观的时间轴,换言之除了间桐慎二本身,其他出现的人可以视作幻影。   可就是幻影的一次随意出手,导致一个她被杀死了无数次,从而伤势累积扩散到无限的自己身上,所幸是幻影,需要承担的就只类似精神上的‘死亡触感’。   不过无数次的死亡体验叠加一起。   就算是神也有些难以承受。   魔罗必须要承认,她的心理阴影又得再添上一笔。   污染就污染吧。   口头上的冠冕堂皇已经顾不上了。   那样的家伙,绝对绝对不能让其出现在自己的居所里!   魔罗擦了擦嘴边的唾液,心里暗自定下决心。   不过那种怪物究竟是怎样诞生?   根源之祸的人类体吗?   魔罗使劲甩了甩头,强迫自己遗忘掉那个不可思议的少女。   虽说再度死亡,可也不是没有好事。   间桐慎二应该也跟着自己一起陪葬了。   不。   绝对是死了。   不可能有人能在那家伙手下活下来!   魔罗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已经彻底拜服在了欧帝努斯的伟力之下。   “照这么算的话,我已经勉强成功了一次。”   苍白的美丽面庞浮现出点点笑意。   没白死就好。   魔罗深吸了口气,心情好转不少。   不过也难怪间桐慎二的手段如此高超。   成天到晚和这种事情打交道,想不变成‘异常’都难。   不由地,魔罗心里升起古怪的怜悯之情。   之前见到的金发少女,似乎也在追杀间桐慎二。   虽说不知道最终是怎么从她手底下逃脱的,但既然她这边还能够继续向前迁跃,就说明间桐慎二并没有死去。   某种意义来讲,真是个了不得的男人啊。   大气被强行排开。   天空仿佛遭到重锤一般的轰鸣令魔罗脸色一变。   老实说,在经历了两次不明不白的‘死亡’后她对这些突发事件变得愈发敏感起来。   “……?”   从她这个角度,连头都不需要抬,就能很轻松看见到天上的光景。   漆黑的太阳悬挂着天空。   与大空洞不同,   那是连光也能吸进去的宇宙之眼。   但对某些人来说,他们则是‘目光’。   所及之处,灾难席卷。   数不清的船从那看似遥远狭小,实则有一整个城市大小的黑洞另一端的宇宙海洋中远度而来。   每一艘船上搭载着人类史所不具备的武器。   在朝着地面投放灾厄的同时,舱门大开。   宛如蜂群一般,密密麻麻的生物挤满了天空。   根本数不过来到底有多少。   魔罗没兴趣关注这些一眼就能看得通透的简单生物。   数量再多,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层灰。   她真正在意的是位于船群后方那艘明显不太一样的飞行战舰。   魔罗能够感觉到那艘战舰上有个强到夸张的个体反应。   皮肤有些刺痛。   会有这种熟悉的感觉,就说明对方有着致于自己死地的能力。   “……”   她毫不犹豫转身便走。   一次两次就够了。   根本没必要再把命交代在幻影手上。   所以这不能算落荒而逃。   魔罗以这样的理由抑制心里的怒火。   不过距离浇灭还早得很。   她要去找间桐慎干,发泄出这股怒火。   “在那儿么!”   目光搜寻,最终定格于一座天窗阁楼上有着类似‘井’符号的低调建筑。 第80章.你来得太晚了   在这嘈杂,陷入混乱的城市里。   唯有那栋街角拐弯处的小楼显得十分安静。   仿佛与世隔绝一般,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加以留意。   ‘纽约曼哈顿布利克街177A号(177A Bleecker St)’   极少数人了解这个地址所代表的意义。   魔罗站在门口,冷视紧闭的大门。   这座魔术工房的质量相当得高,如果间桐慎二躲在里面的话,她一时半会都拿他没什么好办法。   一些奇奇怪怪,很有神代魔术风格但又从来没见过的术式组建出一套完善的防御系统,这还不算完,阁楼上的四条流线图案的天窗本身也是一道强力的封印。   是藉由神灵的权能施展出的绝对守护。   很难相信到了未来居然还有这等水准的魔术师。   但如果说,这个魔术师是间桐慎二的话,那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毕竟不是英灵,没有那么多的限制。   单凭他七八岁就能够通过区区圣杯召唤出神灵这一点,未来抵达这一步可谓是理所当然的。   “以为躲起来就用吗?”   魔罗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以人类肉眼所捕捉不到的神秘之力。   就好像增殖的肿瘤一样从她身上蔓延出来。   咕嘟咕嘟……岩浆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响持续着,将周围惊慌奔逃的人和物全部侵蚀殆尽。   地上溢出了黑色的【泥】。   此世之恶。   细数人类的罪孽,耗尽一生也数不完,只要人类还在,就不会有枯竭的一天。   反过来,人越多的地方,对【泥】来说就是最适合成长的沃土。   仅仅数秒的时间。   【泥】便扩张到布里克街之外。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拦它,因为只要是拥有欲望的生物,就阻挡不了投入其怀抱的诱惑。   这也是魔罗作为七大恶之一的象征——【反欲望】的体现。   原本单独使用这个技能是不会这么轻松的。   但偏偏和圣杯之泥的相性太好了。   以圣杯之泥作为媒介,模拟另一位同伴的原初之海,能够更直接、更快捷的侵吞人类史。   与此同时,魔罗的做法也引起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警惕和愤怒。   “这是哪个疯子?灭霸的军队已经到了,居然还内斗,脑子没问题吧?”   “魔力的强度倒是蛮高的,看这个做法……死灵派的传奇强者里面没有这一号人物,但也不是本土原住民,真是怪了。”   “……可恶,这可是老子的第三十八次晋级赛!本来抽到S级难度就很够呛了,居然还冒出个搅屎棍给老子添乱,给我等着,看我腾出手来不锤爆你的狗头!”   “一万积分的任务……虽说神秘侧烧钱,但连这么大笔的积分都不在乎的吗?”   “哼,跑到那个地方乱来,找死。”   “果然神秘侧出神经病的概率要高得多,去哪儿不好,偏偏去至圣所,找那群法师的麻烦,唉。”   “……我记得海藻头也来了,好像还把那位从伦敦叫过来了。”   “什么?!”   “完了,这家伙没了呀。”   不知道是谁冒出来提及了几个姓名,一时间集体转变口风。   对于魔罗再无仇视,只剩下满满的怜悯。   “唉,作为神秘侧的玩家,为什么要去惹新晋的神秘侧排行榜前十的大佬加本土最强施法者,”   “看不懂看不懂。”   ……   魔罗对于扩张并不在乎,在个体时间轴里做什么事都不会对世界产生影响,所以哪怕侵吞行星也没什么好处,她只想一口气吞掉面前这座魔术工房,逼间桐慎二出来,或是让他连悲鸣都发不出,变成圣杯之泥的一部分。   如果在这里将他侵蚀,那么之后的转折点就没必要去了。   因为间桐慎二再无未来可言。   之前没那么做是一个是因为一时间没找到人,还有一个是想着戏弄一下结果不小心遭遇了绝对的大恐怖。   不过经历了两次失败,她也算长记性了。   知道认真起来,拿出真本事来应对。   毕竟这个时间段的间桐慎二还不知道比起从者化时期孰高孰低。   还是谨慎一些好。   在魔罗的紧张注视下。   【泥】在渐渐侵蚀着小楼的阶梯。   火花还是电光,类似这般现象的魔力碰撞正在激烈上演。   她的注意力和感知都非常集中,毕竟间桐慎二最擅长的就是空间制御,指不定会偷袭,再不然就趁机开溜。   那家伙看起来一副挺瞧不起人的样子,但却绝对不会在乎什么颜面的。   然而,即便已经如此上心了。   她还是没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出现在身边的黄袍身影。   “在别人家门倒污染物,这可不利于清扫。”   突然出现的人,一副温文尔雅的笑容,充满了亲和力。   但魔罗只感到一阵恶寒。   她僵着脸,慢慢扭头望去。   率先映入眼里的是一颗锃光瓦亮的脑袋。   没有一丁点的毛发。   平淡无奇的面容找不出什么特征,不如说没有特征就是最大的特征。   过于普通,过于平凡。   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看不出一丝撞见有人在自己家门口干不好的事情应有的愤怒。   这种平静,对犯罪者来说会感到十分惊悚。   “你……”   魔罗认出了对方。   不,是认出了对方身上穿着的衣服。   那是间桐慎二从者化的概念武装。   不过此刻,穿着这身衣服的人却不是间桐慎二。   而是一个连性别都会让人下意识无视掉的平凡人。   但这才是最不正常的。   不可能会有平凡人能够站在【泥】上不受影响。   甚至连靠近、目视都办不到。   尽管没提到过,但她无意识散发出的浓密魔力的异质神气连一流魔术师都不敢太过靠近她。   “你是谁……?”   这还是第一次与被视为幻影的东西对话。   还是由自己先开启的话题。   但这种轻视,早在黄袍者出现的那一刻就被魔罗抛之脑后。   她紧紧盯着对方。   等待着回答。   对方身上的气息也好,穿着也好,都有几分间桐慎二的影子。   或者说,间桐慎二有着对方的影子?   那么这俩人之间会是什么关系?   如果自己要动手的话,是不是就要同时对付两个人?   这一瞬,魔罗想到了很多。   而对方也没隐瞒的意思,笑了笑道:   “很少见有人不认识我,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在踏入这个世界之前就该对我有所了解才对。”   “我是古一,这颗星球的守护者。”   “还有,第一句话是开玩笑的。不认识我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尤其是像你这样,来自宇宙外,甚至不属于这段时间的人。虽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还是得说——你来得太晚了。”   (继续码字,看能攒多少章明天上架一起发吧,太多不敢说,怎么也得四更起步……嗯,我知道这不算啥,但对我这种手残加卡文人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尤其家里恰巧还出了点事,给我了我不少压力,还望体谅一二,首订实在没什么资格去求,大家赏脸即可。) 第81章.我不是我没有!   来得太晚了?   什么意思?   纵然是女神,人类恶的集合体。   魔罗一时间也理解不了对方表达的含义。   只不过一句话她听懂了。   那就是,关于自己的身份来历。   对方已经知晓了。   “……!?”   魔罗下意识倒退了几步。   是因为过于震撼,还是因为感受到了危机想和对方保持足够的距离。   也许两者都有。   自讳‘古一’的人没去看她,而是仰头看向楼上。   柔和的面庞,搭配柔和的神情。   像是解开了全部的束缚,获得大自在般的安宁感从身上散发出来。   “本来该由我来消除你对地球的威胁,不过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站在【泥】上,也是一层不染。   但其身影,却在向着虚幻演变。   再过不久就会彻底消失,连一丝痕迹也不会留下。   什么也不带来,什么也不带走。   魔罗呼吸一滞。   她居然,被一个魂魄吓唬住了?   无论是持有的权能,还是圣杯之泥,都对灵体有着绝对的同化力。   可她就连对方是灵体这一件事都没发现。   早就铺展开来的感知当中,也没有这个人的影子。   她=他就像是一道风,只有吹来时,才能感觉到其存在。   比虚幻的影像还要虚幻的幻影。   始终游离于尘世之外,静静观望着宇宙的正面和背面。   自己一人就是一道防线。   不过再怎么坚固的防线,也抵御不了时间洪流的冲刷。   没有被外敌击垮,也没有被漏洞瓦解。   而是败在了最不起眼的时间手上。   “这里的一切,未来的一切,交给新的至尊法师去决定。”   半虚化的古一将双手背负着身后。   印证其言语。   一道绿色的光柱自阁楼天窗喷涌而出,将那神奇的符号深深烙印在天空上,随后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以光的速度扩散开来,宛如莫比乌斯之带环绕整个星球。   一瞬间。   整个世界安静了。   天上开始下雨。   那是侵略者的骨灰。   十分突然的。   吱嘎’一声,紧闭的门打开了。   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魔罗立刻看了过去。   尖锐的目光刺入幽邃黑暗。   门扉内部的昏暗,阻挡不了她的视线。   尤其是稳固完善的结界,随着开启的门扉也显露出一道缺口。   不过这道缺口,却不是谁都能窥探的。   开门者,以躯体堵住了缺口。   嗒嗒的脚步声,靴子迈出门槛。   但似乎注意到了消失的阶梯,不由地动作一滞。   低头看了眼涌动的【泥】,又抬起头,向魔罗投去冰冷的目光。   “……!?”   强烈的战栗贯穿全身。   直至脑髓深处。   在很难注意的地方,魔罗的手指在轻微颤抖着。   至于态度。   老实说,当对方出现在视野里的那一刻起,她就摆不出更多的表情了。   思考近乎冻结。   因为开门者,正是她处心积虑想要击垮的对象。   间桐慎二。   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已然截然不同。   他不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弱者。   海蓝色的头发依旧略显凌乱不羁,大部分向后压去,于寂静中默默燃烧的双眸令人心折,一身干练的穿着看着和登山客很像,可是却多了一件貌似非常碍事的红色斗篷。   大开的领口不止显露锁骨,还有环绕脖颈的银色链子吊着的坠子。   拳头大小,造型近似一颗独眼。   魔罗能够感受到一股难以形容的神秘力量在里面涌动,那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因此既不能去推断更不能加以定义,不过除此之外,间桐慎二身上散发出的力量她很熟悉。   尽管有些细微的差别,但绝对是大源魔力。   强度、纯度……尽皆无可挑剔。   像是经过烈火千百次的锤炼,直到没有一丝杂质。   光凭这份魔力成为神灵都绰绰有余。   可,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也不应该让自己恐惧到这个份上才对。   魔罗不理解。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迁跃的过程中,自己忽视掉的时间里,也没形成转折的时间里,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太不对劲了。   仔细想想好像从一开始就很不对劲了。   只不过因为觉得是无关紧要的细节就太在意。   最开始的星球是怎么回事。   那个强得不应该存在的持枪少女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此刻。   以这个姿态出现的间桐慎二……   “你终于出现了。”   低沉,浑厚的嗓音。   烈阳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强烈的危机感攥紧身心。   连呼吸都感觉多余。   与之前不一样,稍显厚重的步伐,伴随着压倒性的存在感走近。   魔罗以眼角余光望去。   在她身侧,多了个紫皮肤的魁梧大汉。   从一些身体特征看来,不像是人类。   但又近似人类。   “萨诺斯。”   间桐慎二清楚的吐出了那人的姓名。   而就在这时,魔罗才意识到。   他的目光没有一丝变化。   意味着,他在一开始注视着的人就不是自己……   “史塔克还有他的那些给我添乱的伙伴已经全死了,接下来是你,时间宝石的持有者。或者你也可能交出宝石,因为这样说不定你还能活下去,我赋予所有人公平的权利,对,我就是天命。”   萨诺斯抬起戴有黄金手套的那只左手,慢慢攥紧成拳,没有多么激昂的言语,气息却在一瞬间膨胀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仿佛连空间都无法承载的压迫感肆意轰击每个观者的心灵。   地上的【泥】也被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远远地避开。   这一幕看得魔罗眼皮直跳。   一向自诩神灵的自己,却在作为神灵的领域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拥有肉体的强大存在完全压制了。   现在的她,连权能都无法施展。   “天命?我的宝石不会交给一个失去了宝石就一无所成的家伙。”   间桐慎二冷笑着。   “那就让我自己来拿吧。”   萨诺斯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紫色岩石般毫无毛发的面孔露出让人战栗的笑容。   “要换个地方吗?我答应你会留下你的骨灰,让活下来的人将它带回这里,所以我比你更希望看到它还在,虽然它现在看上去不像是可以让人随便靠近的地方。”   “……”   ‘间桐慎二’一言不发。   绿色的奇异之光陡然浮现于双臂,形成光带状的秘纹阵列。   正常人看一眼都会感到头晕,因为那是为了操纵万象演变而被创造出的真理之法,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魔法’。   双手朝着两边一挥。   只见涌动的【泥】全都瞬间静止。   随后,以之前扩张的数十倍速度逆流而回。   不存在一丝误差。   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的时候已经迟了。   魔罗只能瞪大眼睛看着放出去的【泥】被硬生生塞进身体里。   老实说,非常的不舒服。   因为时间的逆流并未将她包括在内。   两者是分开进行的。   她就连反抗都办不到。   身体被搅成了一团糟。   偏偏还没办法倒下。   “现在干净了。”   看着恢复原状的空旷街道,‘间桐慎二’淡淡说道。   萨诺斯眯起了眼眸。   这是时间宝石的力量,他所渴望的最后一块理想世界的拼图。   只要有时间宝石和能够使用它的人在。   即使整个行星碎裂,全人类死亡,也能重新救回来。   反之,若是不在。   这个地方——纽约圣殿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因为它和它的守护者,是抵御外敌的第一道防线。   从这个角度来看,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战场了。   感受到这股决然的斗志,古一微笑不语,残躯彻底化作虚无。   萨诺斯瞥了一眼。   “这次的对手就只有你一个吗?”   “不,还有你身边那个。”   “——?!”   魔罗瞪大了眼睛,很想说不我不是我没有我,但那个叫做萨诺斯的紫薯怪根本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就用戴着手套的左拳让她变作尘埃。   (第一更!然后下午会有两更,最后一更晚上发!) 第82章.燃烧的宇宙   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就像不久前面对那个少女一样。   重获新生的喜悦及野望即将实现的满足感,被那一炮一枪一拳打得支离破碎。   以至于回到了大空洞里。   魔罗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兀自陷入严重的自我怀疑和否定的情绪泥潭里拔不出来。   看到魔罗一脸呆滞的样子。   玛修也有些不知所措。   对她来说,看到的就只有魔罗好像附身在了慎二身上,接着还没等她着急忙慌的喊出声来,魔罗就又出现在了原地,还一副少见的迷茫脆弱的表情,配合上那张清纯美艳的面庞,看上去甚是让人心疼。   “她……这是怎么了?”   半天没等来后续攻击。   玛修紧张的看了眼后方正在蔓延靠近的泥海,小跑到慎二身边,刻意压低声音,好像生怕魔罗突然间醒过来。   “谁知道,大概是被揍得怀疑人生了。”   慎二整理了一下没怎么乱的衣服,随口说着。   “哈?不,先别管这个,【泥】要淹过来了!我们趁这个机会打倒她,剩下的事情等到出去再想办法解决。”   或许是对慎二那悠闲的态度绝望了,习惯依靠他人的玛修居然开始自己做决定了。   不过慎二丝毫没理会她,而是抬起头看向大空洞的天幕,若有所思的嘀咕道:   “也该来了吧。”   “什么?”   玛修微微一怔。   旋即,一声巨响传来。   至少是雷声的百倍轰鸣。   连身为亚从者的玛修一瞬间都感到大脑在颤抖。   理性什么的都被吹飞。   不过这不妨碍其他的身体机能运转。   在慎二抬头的时候,她也疑惑地顺着望去。   因此。   她清楚看到了在巨响过后所上演的光景。   天裂开了。   不知道积累多少年的魔力残渣凝固的‘排泄物’所构成的黑暗天幕被硬生生敲碎。   对于雏鸟而言,一定是记忆犹新的过程。   可是碎裂的天幕外,并未映入无限的光明。   而是有什么东西在砸碎了天幕后,硬生生挤了进来。   “又!又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吓得魔罗身躯一抖。   说实话,她现在处于敏感时期。   即使回到了大空洞,结束了时间轴的旅程,一时间也消除不掉那些经历所带来的恐慌。   下意识地寻找动静所在。   自然而然向头顶投去愕然的目光。   在三人情绪不一的注视下,大空洞顶部碎裂面积愈发扩大,一些建筑似的坚硬又庞大的物体坠落下来,甚至看到了一座完整的钟塔倒着刺入地面。   “这是……建筑群?”   玛修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在地下,在山的内部会有建筑群掉下来。   而且看样子还是挺古老,不是现代化城市的钢铁森林,完完全全是古代欧洲的风格。   城堡、瞭望塔、钟楼等形态不一的古老建筑像雨一样掉下来。   通体漆黑,仿佛沾染着干了的血,扑面而来的气息让人不禁感觉窥探到冥府的冰山一角。   冰冷,但不是不详。   无处不在诠释死亡的本质。   落下的建筑群,看似随意掉落,实则是把从黑火山到黑泥所蔓延之处不留一丝空间的覆盖掉。   或者说——镇压。   “……?”   玛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逼近的灾难突然间就莫名其妙的化解。   而且还是以这种形式。   不过,也没必要说什么、问什么。   造成这一异变的始甬者,已然主动现身。   “——于绝望的边缘送上曙光,正因如此人们的信仰才会愈发坚定不移。吾之爱子啊,感受到女王的母爱了吗?落泪也无妨,有时回报神恩的便是这么简单。”   一个清亮的女高音从动静所在——上方传来。   以符合推动者的姿态,站在倒悬刺入地面的钟塔地基上。   正好形成一个可供人自如活动的平台。   紫色的衣裙,不知何时换成了一身粉紫白三色调和的礼裙。   头戴金冠,飘曳如瀑的长发也用紫色绸缎扎成一束高马尾。   比起原先的装扮,多了几分飒爽的英姿。   酒红色的宝石般的眼眸精力充沛的俯瞰尘埃。   人或物或英灵,都只是王座下的渺小之物。   “来得有点慢啊斯卡蒂。”   慎二不满说道。   “居然直呼姓名么……呼姆,倒也不坏,把我和这座城的因缘区分开来看待,难不成实际上是个机灵的小家伙。”   斯卡蒂唇边勾勒出一抹动人的微笑。   但也转瞬即逝。   隐含锐意的目光扫向慎二身边的玛修。   “吾之爱子啊,你身边那个也是需要消灭的敌人吗?是的话请保持距离,虽说相信你的能耐,但像那种战斗装扮如此暴露的人,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要比寻常的敌人更加难以对付。”   “暴……暴露?!”   玛修的脸瞬间涨红,想要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确实很**的样子。”   慎二摸着下巴,似有所悟的打量着她。   “要说暴露,那边那位比我过分多了!还有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   玛修扭捏的****,用单手遮掩自己的肌肤,但发现根本不够用,于是干脆躲到盾牌后面,同时还不忘极力辩解。   “够了!你们这些家伙给我适可而止!”   忽的,响起了咆哮。   是魔罗。   众人注视过去,看到她也差不多和玛修一样,面庞涨得通红,不过显然是气的。   “一个一个的跳出来妨碍我!明明只不过是区区人类区区冒牌货,还有区区的赝作神灵!”   魔罗眼瞳充斥着怒火。   “我真是受够了!”   有人说当恐惧到一定极限就是愤怒。   她的话,虽然过程不太对,但结果大致是一样的。   “决定了!我要把你们烧成灰!”   虽说愤怒,但也不会在继续小觑谁。   或者说在这种状况下,根本就不会去想着留手的问题。   “区区神灵?真敢说啊,一个从污秽的池子里爬出来的脏东西,竟然也敢质疑我的存在。”   斯卡蒂眉头一挑,目光冰冷得连魔罗都有些心里发凉。   “可恶!燃烧的宇宙(Mara **aruddha)!”   对一瞬间感到惧怕的自己更加恼火的魔罗毫不犹豫解放了宝具。 第83章.黑暗维度之主魔罗·多玛姆?   尽管不完全,但魔罗持有的宝具仍达到了无法测量的EX级。   是极少有仅仅针对‘一人’的对界宝具!   所谓的人类恶,即是人类爱本身。想要毁灭人类也不是基于对人类的恶意。因为恶意只是一时性的,越使用就越稀薄。因此,真正威胁人类的,正是想要守护人理的那个愿望。   迦摩拥有的爱之箭,是能够连主神都不免沉沦的精神篡改。   而魔罗的宝具则是在此基础上无限升华。   将挽救全人类的爱,集中在自我的宇宙中,然后打入对方的心扉。   想必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抵抗这般规模的强制性恶堕。   但她的宝具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用法。   即是,以无限的爱令宇宙燃烧至枯竭!   魔罗不需要让斯卡蒂爱上自己,她只想让坏了自己的好事的赝作神灵葬送于此。   一瞬间。   像是固有结界拉开一般,斯卡蒂眼中的世界变了。   五光十色的宇宙映入眼帘。   但却看不到一颗颗星辰,填满视野的这个宇宙,这无边的银河,只会给人带来难以言表的恶寒。   要问为什么。   答案很简单。   这斑斓宇宙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魔罗的身影。   或许她美得不可思议,即使是这般姿态,反而更能衬托于不属于俗世的魔性之美,可是在斯卡蒂看来,这就是不折不扣的视觉污染。   就好像无数的蛆挤在一个空间里蠕动,而同样身处于此处的,还有自己。   一想到这个,斯卡蒂笑容消失了。   “你的‘世界’我能压碎一次,就能压碎第二次!来吧,死亡满溢的魔境之门(Gate of Skye)!”   临近终末,甚至不惜离开飞艇作战。   不过这不代表她愿意接受这种恶心的死法。   传说中的【影之国】的一部分被她强制召唤了出来。   按理说这是办不到的。   但这件宝具并非缺乏基础的空想,也就是固有结界那个类型的环境篡改,而是真正一种偏离魔术常识的另类召唤。   【影之国】早就很久以前就从地表上分离了出去,可依旧存在于世界的某处。   故而,某种意义这是既存的魔境与人类恶创造的地狱之间的较量。   ……   外界……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   虽说仅仅针对‘一人’,但这个大空洞无疑是魔罗赋予宇宙概念的‘胎盘’,也是基于此展开的宝具,就好比炮和炮弹的关系,   “烧、烧起来了!”   眼中,不经意间染上思绪。   玛修曾经见过这样的画面。   燃烧的世界,到处都是残破的废墟,到处都是播撒绝望收割生命的火海。   火带来的光不再是人们希望。   只为更好的映照出死亡的形状。   “开始了么。”   慎二悠闲的态度终于收敛起来。   被【影之国】从空间层面发起镇压的泥潮正在极力挣扎着。   它们的挣扎方式是燃烧。   从复古建筑群的缝隙里溢出了实质化的黑红色岩浆。   逐一融化坚固的壁墙。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这里,充溢着过量的大源魔力。   同样是此世之恶的吐息。   因此,空气骤然升温,连带着天幕一并点燃。   这样下去,他们早晚都会死在这里。   “——结界消失了!”   忙中检查了一下,总算收获了一个不算坏消息的消息。   但,那位女神还被困着。   虽然态度不太好,可要抛下她自己逃跑这种事。   玛修实在做不出来。   “慎二君,现在怎么办?”   不懂就问是个好习惯。   “空间制御勉强能用……既然如此,你先走吧,不用担心我。”   慎二看了看手上,与空间的联系恢复了不少,只要感知能延伸到外界,他就有办法出去。   “……算了,我还是跟你待在一块吧,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没办法放心走,何况……我也暂时离不开这个特异点。”   玛修有些沮丧。   但现在也不是失落焦虑的时候。   沸腾的岩浆取代泥潮,已露出狰狞的面孔。   手、脚、身体……像是埋葬已久的人重获天日,一具具岩浆打造的人形从城的缝隙里钻了出来,给人一种蚂蚁把物体内部掏空了的印象,那个数量再加上酷似魔罗的外型,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东西?!”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魔罗的分身……也不对,她本来就没有本体的概念,此世之恶集结了人类全部的负面欲望,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材料,一丁点就能造出无数个她。”   “可她不是在对付那位和慎二君相识的从者吗?   “都说了没有本体概念,所以思考分裂,存在无数个独立的思维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她看样子是不想轻易放我们走啊。不对。”   忽的,慎二眉头一挑。   “怎么了?”   玛修看到他的表情,不由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正在用自己的魔力填补大圣杯,她要强行以自己为容器召唤圣杯……大概是一时半会奈何不了斯卡蒂,所以打算用这种方法让她消失。不过要是真让她成功了,斯卡蒂消失还是小事,圣杯战争的仪式结束,意味着通往世界‘孔’将会开启。”   “没猜错的话,她是想从外侧无限量引入魔力,或是直接污染外侧全部的魔力……看来的确是把她给逼急了,竟然采用这么粗暴的方式,不过这才像个恶神嘛,真要给她成功了的话,就不只是星球级别的灾难了。”   “这种做法,让我不禁想起了一个眼睛比星球大的火巨人。”   慎二摸着下巴沉吟道。   “……!?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她才行!”   玛修脸色发白。   “阻止很简单,破坏掉大圣杯就行,不过首先你得想办法搞定那些火红的尸骸。”   慎二指了指慢慢朝他们逼近的大量岩浆人型。   纵然再怎么美丽,以这种模样出现,也只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而作为亚从者,玛修能感受到的更多。   那些火红尸骸每一具的魔力反应都很可怕,至少相当于平均水准的从者。   换句话说,如果她想破坏大圣杯,就得先击溃这道由成千上万的从者组成的防线。   “……”   玛修咽了口唾沫。   向慎二投去委屈的眼神。   “抓紧我,我带你转移到大圣杯内侧炉心所在的位置。”   慎二露出无畏的笑容。   “破坏是绝对不行的,但净化却可以。”   “要、要直接转移到内侧吗?!”   “这么多建筑物压下来,那座火山——安置大圣杯的祭坛想必已经被压垮,里面也不知道能不能站人,我怀疑里面已经浸满了岩浆,老实说净化难度很大。”   “……不要紧!我的宝具能帮你撑开一个足够的空间!”   玛修精神一振,握紧拳头做出保证。   “那就拜托你了,暴露女。”   “……诶?!”   还没来得及羞恼,玛修第三次体验到了自由落体的感觉。   只见两人一起掉进了不知何时展开的螺旋之洞。 第84章.为什么会是你!   慎二的判断是正确的。   火山被压入地底,火山口内部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本就恶劣的环境进一步加剧。   粗略一眼扫去,完全找不到可以让人站立的地方。   最要命的是,也没时间去给他们寻找。   脚下便是沸腾的黑红色岩浆。   明明热得不行,但玛修冷汗直冒。   “不行不行不行的!我的宝具没法这样用啊!”   “稍微争点气啊!还有别抱着我!我可不想陪你下去泡澡!”   带着坚硬铠甲的柔软躯体猛地缠了上来,但慎二无从区分两者之间的触感,他感觉自己快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了。   这样下去,说不定就要发生类似溺水的人死缠着救援者导致救援者无法施展本领最终双双殒命的悲剧。   不过玛修最终还是没让慎二失望。   “抱歉!啊,我知道——”   深吸了口气。   回想着过去解放宝具的那份心中回荡的奇妙触感。   玛修神情一肃,魔力倾注于比自身体型还要庞大的盾牌当中。   “宝具展开——显现吧,【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Lord Camelot)!”   抓住那份感觉,省略思考的过程。   甚至不知道自己呼喊出的真名,到底具有什么样的意义。   盾牌绽放光芒。   死气沉沉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   在这炼狱般的世界里,描绘出纯白的光影之墙。   那面墙,正如真名所指——   亚瑟王的国度,白壁之城卡美洛的城墙。   若说【影之国】是切实存在的话,那她的宝具,则是将过去存在着的奇迹之物强制性召唤到这个世界。   作为究极的守护,驱逐一切逼近的灾厄与不详!   砰!   类似浪花激起的声音。   但绝不止是区区两人能够造成的现象。   更像是一颗小型陨石砸入大海。   只不过溅起的是粘稠的恶性魔力物质。   “——!”   玛修死死抓着盾牌,感受着盾牌上的冲击力,还有变红的视野,她知道自己和慎二已经掉进了岩浆里。   两面城墙将岩浆左右隔离在外,正前方的城门更是帮助他们开辟出了一条前进的道路。   虽说温度一下子上升到了可怕的程度,就连肌肤都烤红了,但跟岩浆泡澡比起来,情况简直好太多了。   “坚持住玛修,我看到炉心了。”   慎二可没闲着。   如果这片岩浆是原本的火山口口部,那么炉心自然也不会距离太远。   更何况,魔力反应是如此的明显。   岩浆深度一般。   大概只有二十来米。   底部更像是一个宽敞的天台。   地面、周围。   全覆盖着密度极高的魔术回路。   这是属于能见的极少数的一部分。   还有更多的魔术回路埋藏在地下。   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最初的圣女为了打造大圣杯而不惜献身,以第三法·天之杯制成的躯体分解成纯粹的魔术回路,再以魔术式反转,依循人体宇宙的概念所打造的这个祭坛,便是大圣杯炉心。   “那是……真正的大圣杯。”   玛修也看到了。   那是一块相对人类而言,略显巨大的漆黑石像。   不……应该说是石雕才对。   每一部分都是那么的精细,说是出自人类最出色的雕刻师之手的最高杰作也不过分。   它呈现出一个女人的样子。   宛如黑色的菩萨一般,静静伫立在那。   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它的身上还穿着一件精美神圣的礼服。   绝对是人工编织的那种。   但为什么浸泡在岩浆里却没有一丝破损的痕迹?   纯白的礼服与漆黑的石像。   不知为何。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玛修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恶寒。   本能在诉说着——别靠近它!   但慎二已经走了过去。   无视脚下地板的灼热高温,径直走向石雕。   “慎二君!等等!”   犹豫了一会儿,玛修还是决定要做出警告。   “怎么了?”   慎二转头看了过来。   “那个,我觉得——”   话说到了一半。   然后,截断了。   玛修瞳孔猛地收缩,汗毛都要竖起了。   她看到那个石雕突然低头看向了慎二。   显露慈悲之色的面孔,微微扭曲。   那个表情,一时半会都难以形容。   只能说,那绝对是会让人半夜吓醒的诡异笑容。   “小心!”   “——?”   还是说晚了。   不过这并不能怪玛修。   这里的氛围,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集聚了如此浓度的‘此世之恶’的深处,物理法则已和常世所不同。   再怎么机警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受到精神污染的影响。   正因如此,才是设立陷阱的完美所在。   噗嗤!   裂帛般的撕裂声。   在玛修惊恐的目光下,慎二的腹部被石像的手所贯穿。   如果只是成年人大小的手还好说。   可那只手足有成年人三倍大小。   而慎二这一世的肉体,仅有七八岁的外型。   虽说是贯穿,但已经跟拦腰截断没什么区别了。   “终于还是被我抓到了吧!间桐慎二!”   石雕发出恶意的嘲讽。   这个声音。   慎二也好、玛修也罢,都很熟悉。   ——是魔罗。   “……唔!”   慎二嘴角染红了。   夹杂着内脏碎块的血一点点溢出。   连带着石雕的手都被弄脏了。   不过石雕……不,应该说是魔罗,她根本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光景。   “你……”   “慎二君……!”   玛修脸色苍白,瞳孔剧烈收缩。   她此刻已经悔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如果刚刚不喊出声,吸引了慎二回头的话。   这种程度的偷袭,完全是能避开的。   都怪她,多喊了那么一声。   “别过来。”   慎二突然出声。   玛修下意识停下正准备迈出的步伐。   “冷静点,维持好宝具。要是没了防护,才是最糟糕的。”   “可是……!”   你现在的状况才是最糟糕的啊。   玛修咬紧嘴唇。   强迫自己平稳输出着魔力。   刚刚的情绪波动,差点令城墙消失。   “呵呵,事到如今还在逞强,你实际上是缺少了恐惧和绝望这类情绪的精神异常者吧?”   魔罗继续嘲讽着。   “……我真想不到你会这么做。取缔了安哥拉曼纽不说,还吞噬了羽斯缇萨的残存意识,成为了大圣杯的意志……”   “哦呀,你也有想不到的事情吗?真是令我讶异,不过你说对了,我确实是这么干的没错,不这样怎么杀你?”   “原来如此,强制结束圣杯战争,开启通道……这些都是吸引我过来的策略么?还故意制造出‘主要精力都在放在与斯卡蒂对战’的假象,进一步令我降低警惕性,等到了这儿还要承受无限接近此世之恶所带来的精神污染……”   明明陷入了重伤濒死的状态。   可慎二的反应,还是那么的冷静。   甚至盖过了表面的虚弱。   “哼哼,尽情的不甘吧!我说过,你将死于你的傲慢。”   魔罗得意的笑着。   破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也不怪她。   在慎二身上吃了太多的亏,哪怕只是一次胜利,她都觉得值了。   “……你是说过这样的话。”   慎二喘了口气,似乎快要不行了的样子。   勉强抬起头,投去不解的目光。   “但我好像也说过——”   “你又凭什么认为,你曾有那么一部分的时间是不在我的计算当中。”   “——?!”   言语刺入心扉。   石雕的表情僵硬了。   本想恼怒反驳虚张声势。   但,慎二的外表确确实实在说话之后发生了变化。   鲜绿色的光,在体表流转。   剥去了构成外貌的‘衣’。   显露出的是——   一名妖精般的少女。   “那个……哈喽?”   少女露出勉强的笑容,挥手打了个招呼。   “……”   魔罗愕然。   “你……”   “为什么会是你?弗兰切斯卡!”   (虽然好像还能再码一章,不过我头实在疼得不行,明天起来我再看首订吧,免得做噩梦) 第84章.该配合你演戏的我真是太难了(笑)   别说是魔罗了,算是当事人伙伴的玛修也一脸呆滞。   好端端的,慎二君怎么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接连骤变让玛修陷入混乱。   本就不善于思考的她此时大脑近乎宕机。   “到底怎么回事?!”   魔罗惊怒交加,先前的得意已经完全消失了。   “不好意思……我被抓住了,诶嘿嘿。”   少女。   弗兰切斯卡吐了吐舌头,有些尴尬。   显然她也知道自己被慎二利用了。   魔罗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的现界和弗兰切斯卡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双方在很久以前就有着一定渊源,所以才会回应召唤。   现界后,更是达成共识。   弗兰切斯卡希望看一场好戏,而她虽说不愿意被人当刀使,但一想到能够借此机会满足自身需求就点头答应了。   在那之后她们就再也没见过面,甚至魔罗都把她给忘了。   “明明帮你把老朋友带了过来,但你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开心啊,魔罗。”   螺旋的门扉弗兰切斯卡身后不远处的空气中撕出一个口子。   慎二边说着,边从里面走了出来。   身上毫发无损,与之前惨遭重创的他判若两人。   “慎二君!”   玛修长舒了口气。   虽说脑子还懵懵的,但没受伤就是最好的。   “间桐慎二……!”   魔罗咬牙切齿。   “找人不是我的强项,但在有雪的地方想找一个不太正常的家伙很简单。我猜你一定很不甘心对吧?嗯嗯,你也是你之前说的话。”   慎二嗤笑着。   “不过你足以感到荣幸了,能让我配合演戏的人可没多少。”   “你说……演戏?”   黑色菩萨般的石雕面庞扭曲。   和实力较量落败比起来,这种智商上的压制更加让她接受不能。   然而,慎二的回应进一步在摧残她的理性。   “是演戏,但不是我在演戏,而是我在看着你演戏,老实说,要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避免被演戏的人看出来然后尴尬到哭是一件挺困难的事情。”   “安置弗兰切斯卡也不容易,必须得在这个特定的时间行使宝具,才能瞒过你的眼睛,达到置换的效果,真是超级麻烦。”   “……灵基?”   魔罗的强烈怒意令周围岩浆都在剧烈涌动。   “这不可能!你的灵基明明在对抗Archer的时候就崩溃了!你已经没办法从者化!”   “因为你亲眼所见,对吧?”   慎二轻飘飘的言语让魔罗怔住了。   确实是‘亲眼所见’。   被‘此世之恶’所同化,却反过来获得主导权,吞噬初代圣女残存意识,以自我理性成为大圣杯的意志,因此非但对大空洞、乃至于冬木市的灵脉变化都了如指掌,就连从者的具体情况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虽说是临时决定的陷阱,但她是知道慎二与阿周那一战后失去了灵基,无论手上还残留多少令咒都不能在进行从者化,因此她有足够的自信完成对身为‘区区魔术师’的慎二的袭杀。   不过由于大空洞被斯卡蒂砸出一个口子,已经封锁不了慎二的空间转移,想杀他最好还是诱使其主动进入方便她展开袭杀的环境。   为此不惜解放宝具困住斯卡蒂,刻意催动圣杯仪式的进程,强迫慎二留下来,同时留给他一线阻止自己的希望。   可以说魔罗已经是尽力了。   作为七大人类恶之一,连最高位的英灵都无法匹敌的可怕存在居然要费尽心血去算计一个七八岁的魔术师。   说出去都丢人。   但魔罗宁愿丢人也要赢。   因为赢了好歹能把之前丢的脸全赚回来,至少是一个不赔不赚的局面,可如果输了,那就只剩下亏了。   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眼睛自然不会骗人,我也没有骗你。但如果那个结果是我想让你看到的,就是另一码事了。”   慎二摊了摊手。   虽说表面上没有太多情绪流露,但他那种蔑视的眼神却把他的心思全暴露在外。   “还有,你说的灵基是这个吗?”   绿光涌动,指尖捏着一张逐渐成形的金色卡片。   正面刻画着一个身披长袍,手持长杖和书籍,但看不清面容的人影。   “……?!”   一旁的玛修瞠目结舌。   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话,或许会觉得这只是一张颇有艺术感的卡片。   但她能够明显感觉到卡片上的魔力。   闭上眼睛的话,就好像面对着一个真正存活的正式从者!   “这这……!”   同样是亲眼所见,但这一次,魔罗却在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玛修都能感觉的出来,她自然也不例外,甚至比玛修判断的还要精确得多。   她死死瞪着慎二手上的金色卡片。   这张卡片代表着一份灵基,但不是刚被创造出来的灵基,而是原本就属于这一届的Caster的灵基,是慎二为了行使那个超乎寻常的宝具而最终导致解体的灵基!   但这怎么可能?   已经崩溃的灵基竟然还能重新出现?   还有,那个……神秘绿光。   仔细回想一下,在个体时间轴里‘未来’的间桐慎二好像也持有类似的力量。   魔罗一直没搞懂这个力量的正体是什么。   现在,她稍微理解了一些。   ——是时间。   不亚于神灵持有的权能,对时间的支配力。   正是那道绿光的本质。   慎二能够令灵基再生靠的是【时间回溯】。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   既然可以灵基再生,为什么不直接像对付阿周那和马斯里比利那样,直接解放宝具,再度唤出那只足以决定一切的第三只手将自己一举歼灭呢?   这样的疑问,仅仅只在魔罗的脑海中转了一圈就消散了。   她从慎二的眼神里知晓了答案。   圣杯。   慎二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可以长期反复使用的圣杯。   时间回溯虽说魔法领域的秘仪,但时间并非五大法之一。   而是五大法里包含着对时间的运用。   换句话说,还不是魔法使的慎二是没办法修好残破的圣杯,更没办法将它一口气回溯到正常的时间段。   那已经超出了现阶段的他的能力范畴。   所以,才会配合自己演戏。   因为自己的手里,有着大圣杯这样的‘人质’。   “真是……讽刺,我居然是因为被我认为只是道具的大圣杯而苟活到现在么……”   破开重重迷雾。   直到这一刻,魔罗才算是看见了慎二所看见的东西。   但让她感到极度憎恶的是。   这个人的眼中,从始至终就没有自己。   明明她是一直把这个人类当做是自己要去全力以赴打倒的对手。   对慎二的恨,已经超越了对释迦、对雪山女神、对湿婆的恨。   “间桐慎二!我诅咒你!你的愿望永远也不会实现!你费尽心机也要保留的这个大圣杯,就让我作为柴薪点燃世界!毁灭的乐园必将在烈火中迎来新生!”   魔罗怒吼着。   黑色的菩萨像表面浮现出了裂痕。   与此同时,产生了剧烈的震动。   像是火山爆发前的征兆。   玛修脸色一变。   她感觉到岩浆的冲击力在增强。   “不好!慎二君,我快坚持不住了!”   “冷静点。”   慎二头也不回地安抚了一句,然后抬起头,对上魔罗疯狂的双眸。   “果然,女人都是这样。争不过就打算掀桌子,不过这种事我早有经验——看你的了弗兰切斯卡,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付点门票钱吧?放心,不会很多,只要你这具身体以及……不知道多少年的小黑屋。”   说着,手指一弹。   金色卡片飞入弗兰切斯卡身体里。   魔罗顿时感到不妙。   想要把手从弗兰切斯卡的腹腔里抽出来。   然而——   却怎么也办不到。   现在再回过头来看,会发现几个疑点。   代替慎二腹部被贯穿的弗兰切斯卡并没有流血,甚至‘伤口’也不存在,那只手更像是没入了她腹腔里存在着的一个黑洞里。   若是仔细靠近还能注意到,弗兰切斯卡的肚脐位置……有着破开的拉链。   令人不禁联想到布娃娃。   “我能说‘不’吗?”   感受到灵基没入体内产生的激烈反应。   弗兰切斯卡不禁苦笑。   “抱歉了,魔罗。看来我们得想出老长老长的一段时间了。”   “不!”   魔罗面露惊恐。   一股无法言语的吸力拉扯着她的手,像是搅拌机一样,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手臂不受控制地进一步没入弗兰切斯卡的腹腔之洞。   那个洞里有什么。   谁也不知道。   但慎二赋予的灵基,配合上【镜像维度】。   却让弗兰切斯卡的腹腔连接上了‘绝对不应该连通的地点’。   那是曾经与她有缘的某本魔导书具有的功能。   这是一幕可怖的光景。   足有成年人三倍大小的石雕,被硬生生塞进了一个小巧的少女肚子里。   大半个身体进去的时候,魔罗甚至哭出了声。   “你给我等着我!间桐慎二!我一定会回来的!”   对此,慎二笑吟吟的挥了挥手。   还做出‘滚’的嘴型。   哭声一度更胜。   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而弗兰切斯卡也是一脸绝望加苦笑,整个人像是被倒翻外来清洗内部的洋娃娃一样,身体扭曲变形没入腹腔黑洞。   (还不知道首订多少,发完我再去看一眼) 第86章.我们之间好像没那么熟吧?   失去了‘连接点’,黑洞自然消失。   看到黑洞没了,玛修不禁松了口气。   也许是她过于敏感了。   虽说从常理来讲,处置战败者的地方都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可唯独这个黑洞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   “那个……慎二君?这样做真的不要紧吗?”   “你指什么?”   “她说……会回来的。”   “我很期待。”   慎二很淡定。   他一点都不担心。   先说说之前发生的事情吧。   在早在来圆藏山的路上,他先去把弗兰切斯卡抓了过来,将其安置在【镜像维度】的空间里,等到魔罗偷袭自己之前——确切地说,是在转移到大圣杯内部,穿过传送门的那一瞬间进行空间置换,把自己和弗兰切斯卡的位置对调。   留下来是以时间的魔力收集自我情报所打造的‘遥控器’,宛如外衣般套在弗兰切斯卡身上,即使受伤了也跟慎二的本体无关,他的本体在镜像空间里待着。   要说担心,就只担心玛修没能顺利展开宝具,导致双双掉进岩浆里泡澡。   至于弗兰切斯卡身体内部的秘密。   则是关乎于她的本体。   那个拉链背后是什么暂且不论,但慎二却利用了这个特异性创造出一个与她曾经持有的某件连接着异空间的宝物相似的【镜像空间】。   没错,腹腔的大空洞另一端连接着正是基于某个异空间为蓝本的‘复制品’。   慎二已经考察过了,那个异空间很难和泛人类史所在的星球很难产生联系,可谓是天然的牢笼,但又为了避免魔罗在里头兴风作浪,最后以灭世魔王的身份卷土重来,所以还是选择了隔断一切因果、现实的【镜像空间】。   弗兰切斯卡则是不幸的,为了构建通道而牺牲了。   以她的特异性,即便是这种死法,也没办法彻底死去,但估计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是看不到她人了。   另外。   依托于‘此世之恶’而重生却又失去了‘此世之恶’后续支援的魔罗就算克服了弹尽粮绝的困境活下来了,也没办法回到地球,唯一的连接点已经伴随着弗兰切斯卡这具躯体从这世上彻底消失,再度重生的弗兰切斯卡把过去赠予他人的那本魔导书拿回来了也没辙,毕竟这是参考借鉴,又不是真正连接着同一个异空间。   不过魔罗要真能逃出来找慎二报仇雪恨,对她来说实际上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因为慎二并非因为惧怕,或是杀不了她才把她放逐到‘牢笼’里。   而是不想让她拉着大圣杯一起自爆才用这种方法把她从大圣杯里摘出来。   也不知道魔罗能否在漫长的牢狱生涯中正确理解到这一点。   ……   “慎二君,是我的错觉吗?这个震动好像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剧了。”   玛修满头大汗。   一部分是因为魔力大量流逝却还要继续坚持的压力,还有一部分就是环境所带来的变化。   “……空气中的大源也变得不安定起来,这样下去该不会真的火山喷发吧?”   “当然会喷发了,那家伙消失前故意引导大圣杯失控,即使现在作为意志的她不在了,失控也不会停下来。现在需要的是获得炉心的管理权,只有这样才能遏制失控的趋势,同时……达成净化。”   慎二嘴角一咧,露出无论如何看上去也不像好人的笑容。   现在,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了。   走上石雕身后,有着七个台阶的祭坛。   本想跟上去的玛修刚迈出两步,就不得已驻足。   因为当他上去之后,那个朴素的祭坛就突然发亮了。   黑漆漆的光粒宛如流苏升腾。   诡秘而又美丽的一幕,在玛修眼中充斥着大恐怖。   身为亚从者的她不可能靠近,也不能去靠近。   不然作为从者的一部分,将会被分解成魔力,与之同化。   炉心正在疯狂运转,处于暴走的边缘。   曾经控制整个大圣杯的冬之圣女的头脑体被魔罗吞噬,而魔罗又被放逐,这意味着大圣杯的炉心只剩下连接内外魔术回路的基础性能,而不能进一步支配所有魔术回路。   但,慎二有办法补缺残破的炉心。   “出来吧,到了该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冷漠的言语。   唤出了放置于次元空间的白色人造人。   雪白长发,昏迷的美人。   就这样静静躺在地上。   爱丽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   古老炼金术一族制造出的‘小圣杯’,承纳七大英灵魂魄,当在仪式终末献给最终的胜利者。   可以说,她就是御主们一直追求的圣杯。   想要实现愿望,靠的也是她连接世界外侧之孔汲取来魔力作为‘实现愿望的基本材料’。   随着圣杯战争进行,一个又一个从者退场。   爱丽丝菲尔的身体早已衰弱……不,是激活了最原本的性能。   从而导致人格泯灭,已不可能再苏醒过来。   通常这个时候,可以找个灵脉节点,呼唤圣杯降临。   但慎二不需要那样的圣杯。   “以令咒命之,奉还古老的睿智。”   衣袖下的令咒再度消失了一枚。   取而代之的是,早已烙印在爱丽丝菲尔身上的符**制启动。   修正魔术回路。   以及在正确时间发动的术式。   此时此刻。   爱丽丝菲尔可说是‘缩小化的大圣杯’。   虚伪的形体渐渐融化,金色光芒在绽放。   但不是作为黄金之杯而显现。   那样的性能是不需要的。   金色的光芒融入地面——炉心,作为拼图补上了炉心缺少的一块。   作为新的头脑体,在获取整个大圣杯所有回路的管理权的同时,也检测到‘与自己性质不同’的魔力流淌于回路之中,如果只是它自己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反侵蚀,不过斯卡蒂这些天来编织的术式起到了很大效果。   斯卡蒂曾在她的世界里处理过这类情况。   当时的她只能选择覆盖,形成压制。   但大圣杯的‘此世之恶’终究没有扩散得太厉害。   魔罗两次强制性的打通外侧之孔的举动,只让冬木市的部分灵脉受到影响。   这种程度完全可以接受。   故而,以头脑体具备的‘无人格’、‘无属性’为基础,源自古老神代的神秘严重压制‘此世之恶’的概念要素,只能乖乖接受头脑体的‘反污染’。   在慎二和玛修的眼里。   金色的光很快就转变成了一片白茫茫,宛如雾气般的东西。   沿着地面、墙壁飞快蔓延。   就好像镀金一样。   一转眼的工夫,地下熔岩祭坛变成了纯白的世界。   岩浆都不见了。   全部分解成纯粹的魔力,被逐渐修复的魔术回路所汲取得干干净净并投入到新的一轮循环当中。   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地上的砖、四面的墙,也都失去原本灼热的色彩,一点点碎裂开来。   “呜哇!”   没有任何预兆。   刚把盾放下,看得这一切入迷的玛修突然身体一轻,掉进了火花飞溅的洞。   显然是慎二干的好事。   他可没有恶意。   这里马上就要崩塌了。   或者说……重塑。   大圣杯的魔术回路遍布整个大空洞。   净化过程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重塑。   不能指望它白光一闪,然后就什么都搞定了。   不出意外。   整个大圣杯将会长埋地下。   在偏离物理的层面上与冬木市的灵脉永久性的同化。   也只有这样,才能挽救被污染的那一部分灵脉。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好事。   大圣杯的同化,将会令冬木市灵脉质量上升一个台阶,甚至演变成特殊类型的灵脉。   不,是一定会变成那种结果。   “真慢。”   大空洞外,距离地表数百米的高空上。   正在甲板上观望的斯卡蒂不满地向刚踏出火圈的慎二抱怨道。   “只看到那个小姑娘一个人过来,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她指了指一旁还坐在地上一脸苦相的玛修。   “抱歉让你担心了,不过净化过程看起来很顺利。”   这个道歉可谓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慎二走到甲板边缘,目光透过护栏的缝隙,将下方大地的变化尽收眼底。   “再怎么说,我也算是Caster啊,稍微对我的技术有点信心好吗?”   斯卡蒂眉头一挑。   “不过……接下来呢?”   “接下来?”   “费了这么大力气,击败这么多敌人,就只是为了净化大圣杯,我可不认为吾之爱子是如此有奉献精神的一个人。”   “……这可不好说啊。”   慎二摇了摇头。   他为什么会死,会转生到这个世界上,还不是因为做了玩家不该做的事情么。   老实说当时他拼着损失大半身家还是能脱离任务空间的,可最后还是选择了和强敌硬拼,最让人无奈的是,到最后双方谁都不是赢家。   “不想说也随你,我也差不多该到了回去的时候,对我来说,这恐怕是一场最有真实感的梦。”   斯卡蒂背靠着护栏,面庞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烈风吹动马尾。   以旭日为背景虽说稍显不适合她那清冷高洁的气质。   但那份不同风格所结合在一起的美却提升到一个崭新的高度。   是世上每一个画家都梦寐以求记录下来的奇迹。   “梦……吗?那你真是幸运,因为说不定哪天,梦里的人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慎二回过头,开玩笑般的说着。   “我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斯卡蒂略显冷淡的声线,此刻也能听出期待的意味。   “要走了吗?”   “是啊,我的旅途已经结束了。”   虽说如果愿意的话,还能想办法滞留一段时间。   但她已经得到了满意的回应。   已经没什么可以遗憾的了。   “谢谢了,斯卡蒂。帮了我很大的忙。”   “你可是我认定的孩子,心安理得接受恩宠吧。”   斯卡蒂轻笑着。   说着,宛如太阳下的一株冰莲,逐渐化作冰晶,随风远逝。   比起被世界撵走,她宁愿主动提前回归。   到最后也是那么的以自我为中心。   逞强的女神。   “慎二君和女神大人关系真好啊。”   一直被气场压制得不敢说话的玛修看到斯卡蒂消失后,拍了拍胸口,有些羡慕的说道。   “那家伙只是把我当成她的孩子看待而已,如果你当过母亲就会明白这种感觉、”   慎二兴致乏乏的朝着门走去。   途中突然停下来,看着她说道:   “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我接下来可没工夫管你。”   “诶?慎二君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玛修睁大眼睛,惊讶地问道。   慎二没吭声,用手指了指头上。   玛修顺着向上看去。   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什么?”   天空,出现了一个孔。   让她瞬间联想到了某个巨大的光带。   不过到底还是有区别的。   那个‘孔’相对而言更小,更像是一只没有瞳仁的眼睛。   蓝色的。   不对,应该是没有颜色的。   因为天亮的关系,导致它看上去更像是蓝色。   还为解除亚从者形态的玛修凭借高人一等的感知,试着让精神的线深入其中,想了解它的结构。   可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或者说除了‘魔力’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里只有大量的魔力。   只有深邃的概念。   就在这凝视的过程中,大量魔力像是洞穴里的穿堂风一样被带出来,溢散于天地间。   虽说比起现存的大源总量来说微不足道,可长久下去,冬木市的大源魔力浓度必然要高于其他地界,甚至……令大源枯竭的趋势停止。   “那是通往外侧的空间隧道。”   慎二也抬起了头,过剩的阳光让他不由眯起双眸,但在旁人看起来,他的表情更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般。   “它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新生,也是我实现梦想的一条捷径……虽然我自己现在也无法确定能不能成功,但尝试是绝对有必要的。”   “慎二君……是打算前往根源吗?”   玛修收回了目光,表情复杂的看向他。   是魔术师就一定会想着抵达根源——这算是一个普遍现象吧。   然而。   即使是魔法使,也不见得能成功。   就好像大圣杯内侧一样,英灵进去了就势必同化。   根源的深处也是一样。   不能说进去了就会‘死’,但迄今为止还没人能够回来。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为什么你直接叫我‘慎二君’?我记得我们之间没这么熟吧?”   慎二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第87章.心理咨询大师?   说着好好的,突然戳中他人的软肋。   慎二的话就具备这样的效果。   玛修难以保持冷静,反倒是个人都能察觉到她的动摇。   “呃……这个,慎……不对,间桐君对不起,是我太不知礼数了。”   她鞠躬致歉。   可是在慎二眼里,这个动作更像是为了给自己争取足够掩饰情绪的时间。   “我就直说吧,你在哪里见过我吗?”   还有很多事要做的他没工夫耽搁细枝末节上。   “或许你不知道,这场圣杯战争一开始,我就利用未来视看穿了全过程,千万种枝流里,你只出现了一次,虽说暂时搞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但我认为能从你身上找到答案。”   “什……!?”   接连的信息轰炸惊得玛修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未来视。   这种技术算不得多么罕见,真正罕见的,精确度、可见度更加深入化的未来视。   慎二无疑就是这一类。   可是……   按照这种说法的话,也就是说,自己的出现不完全是巧合。   而是经过慎二有意控制众多因素,收束未来的可能性,所导致的结果。   想到这,玛修也不知道该埋怨慎二,还是感叹自己不走运。   “……那个,说来可能有些复杂。我是来自未来的时代,所属时钟塔名门阿尼姆斯菲亚家创办的人理存续保障机构【迦勒底】,在我那个时代,我遇到过一个叫做‘间桐慎二’的人。”   大概是因为故意隐瞒真相而感到羞愧。   玛修语气颇为忐忑。   “他虽说是受雇于协会的外派人员,但在心理咨询方面有一定建树,在我还不是很成熟的时候曾给予了不少帮助。”   “……”   慎二眉头皱了起来。   但跟生气没关系。   他只是在思索,翻阅着过去的记忆。   经过玛修这么一提,他也记起来了。   还没有进入【无限游戏】那个地狱之前,三十来岁的自己是干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咨询师……其实真要说的话,‘欺诈师’这个称呼更加贴切一些。   介于于魔术师与魔术相关者之间。   不上不下的,十分尴尬的阶层。   跟被正统魔术师藐视的咒术师半斤八两。   后来好像是某位魔法使的继承者多嘴说了些什么,被协会破格招揽。   一边经营世俗产业,偶尔兼职接受协会的委托。   那段时间的他正不断探索着生命的意义。   每一个委托人,都是一件样板。   供他参考。   但委托人当中是否存在着一位叫做‘玛修·基列莱特’的女孩,这一点慎二无法肯定。   或许有,或许没有。   虽说对玛修没什么印象。   但也不好断言‘毫不相干’。   因为咨询方式并不仅仅局限于‘面对面交谈’。   信息时代,相隔半个地球都能轻松交流,见不着面是很正常的事情。   有时候,委托方也不希望暴露更多的信息。   在贯彻秘密主义这方面,即使过去二十年,魔术师们也还是一如既往。   不过……人理存续保障机构是什么东西?   听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动保、环保这类国际组织。   “人理存续这个,主要是因为【迦勒底】的核心理念是为了确保人类史的延续,从而站在天文台的角度去观测未来的信息,方便提前做好准备。”   在慎二问出疑惑后,玛修略一思索便答复道。   但她的情绪突然低沉。   “然后,就在这种情况下。某一天发现复制星球灵魂创造出的观测装置上的文明之火毫无征兆的熄灭了,再后来,通过数据证实人类史将在2016年12月迎来结束。”   “所以,身为亚从者的你要去穿越时空找出毁灭的要因,将其瓦解,藉此换来人类史的延续……是这么一回事么?”   慎二抱着手臂,歪着头道。   这种套路他见过太多了。   往小了说,每个人都有悔恨的过去,如果有机会的话都希望能够重新再来。   最好的例子就是骑士王·阿尔托莉雅。   她的愿望便是回到过去再一次拔出选王之剑,改变不列颠的未来。   “是的,正如你说的那样。【迦勒底】为此召集了拥有御主适性的人类进行了大规模灵子转移实验,不过因为一个人的缘故,实验失败了,除了前辈以外的全部适任者死亡,所幸灵子转移启动,将我和前辈转移到刚发现的特异点F·冬木市。”   “在那里进行一番苦战后勉强是活下来并回到了【迦勒底】,但外界的人类史已经被焚烧殆尽了,并且又发现了七个新的特异点,我正是在和前辈前往新的特异点的过程中掉落到这里。老实说我现在很担心前辈的情况,不知道她是和我一样掉落到了这个时代的某个地方,还是说……”   玛修叹了口气,脸上充满了担忧。   慎二能理解她的顾虑。   如果是掉落到这个世界还好,至少这个世界的人类史还在延续,即使流落异国他乡也不至于轻易饿死,反倒是传送成功或者传送到了别的世界才是最糟糕的。   所谓的特异点,就是出现了漏洞的时间段。   历史面目全非,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危险度大大提高。   所以才需要玛修这样的战力陪同前往。   说白了,之所以要挑选御主适任者,主要还是为了借用英灵的力量。   御主只不过是道具罢了。   这和如今的圣杯战争的理念恰恰相反。   “要是能和【迦勒底】联系得上还好,但我手上的仪器好像坏了。”   玛修说着解除了从者化,身上的衣服变回类似学生装一样的打扮,不过相对这个时代而言有些新潮。在她亮出来的手腕上,有一个腕带式的装置,怎么看都不像是魔术产物,表层的显示灯不但完全暗淡,还出现了不少裂痕,对于能够支撑不同时代之间的联系的精密设备而言,这种程度的破损可不是小事。   “不是好像,这就是坏了。看来你得想办法把它修好才有可能回去。”   慎二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   玛修投来希冀的目光。   “慎……不对,间桐君能帮帮我吗?那边时间极为有限,要是晚了,可能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知道你时间很紧,毕竟是在跟末日的倒计时赛跑,不过就算你这么说,我现在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帮你,你看看我,像是有能力帮助他人的样子吗?”   慎二张开手,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没偷东西任由他人搜身。   但实际上只是为了让玛修更容易看清他现在的身体情况。   “……”   玛修噎住了。   或许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慎二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这个事实。   “我也不是在故意推搡什么,但目前的我确实帮不了你,修复仪器这种事我也不擅长,建议你去找阿特拉斯院,他们比较擅长这方面,再不然……去找原本的所有者……阿尼姆斯菲亚家,也不知道所谓的【迦勒底】建立起来了没有,但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你怕是没机会见到了。”   “为什么?”   慎二的解释很正常,但他末尾的一句话让玛修有些困惑。   照她理解,这个时代的上一代所长,阿尼姆斯菲亚家当主兼【迦勒底】创始人应该还活着才对。   “他被我杀了,就在几十分钟前。”   没有得意,就好像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一样,理所当然的态度。   “……?!”   玛修失去了言语。   她开始怀疑自己来到了新的特异点。   否则,历史不会会偏离这么多。   “马里斯比利所长,居然也参加了2004年的圣杯战争吗?”   “你先等等。”   慎二摆手打断道。   “我发现你好像从一开始就弄错了一件事。”   “现在不是2004年,而是1994年。还有,你不是单纯跨越了时间,而是穿越了世界,来到了不同世界的不同时代,别把你了解的历史当成所有平行世界的历史。” 第88章.目标,黑暗纬度   曾经是‘至尊法师’的慎二非常熟悉次元维度的规则。   因此他绝不会天真认为自己真的重生回到过去。   这个世界也好,原先生存的世界也罢。   仅仅是存在于这个宇宙的众多支流之一。   “不过若要分类的话——”   慎二话锋一转。   “泛人类史所代表的平行世界集群,即使细微之处不一样,但未来是一样的。换句话说,虽说目前看来只有你的世界在面临着人类灭亡的危机,但这边的世界未来会演变成那种结果的可能性也不低。”   火焰,无尽的火焰。   将【迦勒底】之外的世界化为不见天日的炼狱。   从那样的炼狱逃出来,或许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幸事,但奇怪的是,玛修连想都没有这样想过,反倒陷入了新的烦恼当中。   “那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其他世界么。”   对。   明明自己的世界都还没能拯救成功,却开始担心别的世界。   该说是善心泛滥好呢,还是要归咎于给予自己的负担太重了。   而相比起玛修。慎二就显得十分轻松。   “别想太多,英雄不是你这样当的。你又不是全宇宙的救世主,就好比人总有一天会死,哪怕你中途救了他一回,到头来他还是会死,而这种的情况更是数不清,与其去关心别人的存亡,不如多考虑考虑自己。”   抛下这句漫不经心的安慰之言。   慎二踏入船舱内。   在工作与悠闲完美结合的复式大厅里。   苍崎黑子静候已久。   还是一身缺乏**的女仆装。   连过过眼瘾都办不到。   慎二不由露出嫌弃的眼神。   不过到底没忘记正事。   “黑子,头上那个东西的穿梭准备工作进展如何?”   “虽说不想打击您的积极性,但我还是要问——真的要从那个‘孔’出去吗?即使这艘船利用大圣杯的魔力达到宇宙层面的虚数航行的最低标准,但没有详细的航行计划,我觉得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迷失。”   女仆小姐面无表情的抨击着他事前提交的计划书。   她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很麻烦的了,但相比起慎二来说,她的趣味还是太低级了。   还是说那个……   因为已经不是富有想象力的年龄了?   不,怎么可能。   作为浪漫主义者,是不可能输给低龄化的梦想。   但若是空泛的梦想也有了实现的基础,情况就会变得截然不同。   现在的慎二在她看来就是如此。   居然会想着离开地球,去寻找只存在于理论上的‘黑暗纬度’。   尽管真要成功了,绝对是足以媲美五大法的成就。   可问题就在于成功的几率低得令人发指。   “我不想听到质疑,你只需要照我的吩咐去办就好了。”   慎二摇了摇手指,十分任性的说道。   “……好吧。”   最不想看见的事情发生了。   心里各种叹息,表面却无法显露出来的女仆小姐转身返回自己的工作室。   这艘空艇的改装要马上开始。   除此之外,星际航行需要的准备工作多得令人发指。   扔给国家都要花个几年时间来筹备。   不过现在有圣杯——‘孔’的魔力传输,很多事都能够轻易得到解决。   建设建筑。创造都市。开拓时代。   像这种,以庞大的魔力资源令人类切切实实地筑成之物提前完工的东西就是圣杯。   不过也间接证明。   人类若是办不到的事情,圣杯也办不到。   就比方说,直接抵达连证实都未能证实,即‘未知’的次元维度。   无法确定就意味着概率为零到百分之百。   并不是‘绝对可以达成’的事项。   ——啪嗒。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是玛修。   慎二坐在沙发上,举起橙汁对她示意道:   “要不要来一杯?”   “呃,谢谢……唔嗯!?”   玛修有点局促的接过来,她看起来似乎并不想喝,不过她更不擅长拒绝他人的好意。   所以,她很漂亮的掉进了慎二的陷阱里。   “咳咳咳!怎、怎么会这么的酸!”   “因为是刚榨的。”   “不是这个问题吧?”   玛修无奈看着慎二。   “真是的。”   “酸有什么不好的?”   慎二毫无捉弄人的自觉,还振振有词的说道:   “苦会让人麻木,甜会让人堕落,辣会让人痛苦,咸会让人抖怵,唯有酸会让人欲罢不能,甚至忍不住会笑出声来。”   “……”   玛修只觉得嘴里酸得发苦。   “间桐君虽说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但你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古怪,想要理解你们的意思总要思考很长的一段时间,却又不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么,感觉每个都说得通。”   “归根结底,人们只需要自己需要的答案。”   在玛修惊悚的目光下,慎二吸了一大口的橙汁,然后放下杯子,看向她。   “等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你就不会去考虑正确与否了,因为到了那个时候,答案是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你说得对。”   玛修沉默了一会儿道。   “虽然理性上,觉得留在这个世界对自己有利,但我还是想回去,【迦勒底】的大家还在等我,虽说我的力量微不足道,比起打算召唤的真正的英灵来说只是附属品,但即便如此,我也想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   “这样吧,我给你提供一个建议。”   慎二竖起一根手指,笑吟吟的说道:   “我很快就会前往太空的虚数之海,寻找一个异维度,如果我能找得到它,我就有能力将你送回去,所以你可以选择留下来,想办法找人修好你的东西,也可以选择跟我一起走,但我无法保证这一路上你的人身安全。”   “……请允许我和你一块同行。”   玛修立刻做出了决定。   现在的94年,距离她所了解的年代还差了二十多年。   这意味着技术层面上存在差距。   即使时钟塔愿意帮忙,也不大可能在短期内实现,更何况她也没有那个自信去跟不认识的人展开利益交涉。   唯一能指望的,只有阿特拉斯院。   但巨人地窖的排外性,她是知晓的。   所以对她来说,选择其实只有一个。   那就是上慎二的贼船。   “——女士, 欢迎加入‘复仇者’号。” 第01章.抵达新世界   这个世界,已经被暗黑的利齿食尽、   从宇宙的视角看去,巨大球体的表面已没有了那份令人向往的美好蔚蓝。   鲜红、灰暗的裂痕般,抑或是血管似的东西覆盖于星球表面。   任谁看都会打上‘病入膏肓’的标签,摇摇头转身远离。   不过对于这艘船而言,这恰恰是所要寻找的目标的特征。   船体看上去像是一条硕大的鲨鱼。   外壳全由不知名的魔术金属构成,没有进行过喷漆处理,呈现出暗红的色调。   在宇宙本身的黑暗环境当中并不起眼。   很容易就会被人忽略掉。   “终于出来了,老是在没有水的海里颠簸,就算是我也快受不了”   船体内侧。   距离中枢控制室仅有一墙之隔的复合式奢华大厅。   玛修趴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十分感动地望着外面的银河群星。   距离接受慎二的邀请一转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月。   虽说给人一种仿佛时间一口气跳跃到另一个节点的突兀感,但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要紧事。   在圣杯战争结束后没几天,协会、教会还有一些根本搞不懂来历的人一股脑涌入冬木市。   他们的目的有很多,但估计每个人都对头上悬挂着的‘孔’特别感兴趣,甚至想纳入掌控之中。   不过还是慎二动作最快。   几天之内就把一切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驾驭着改装完毕,焕然一新的飞船冲入‘孔’。   玛修仿佛都能感觉到地上人们那惊骇的目光。   ‘孔’并不光是通往外太空的隧道,更是潜入虚数之海的最佳路线。   然后,他们就在虚数之海里漂泊了不知道多久。   钟表、生物钟全都失去了意义。   唯有灵子数据可以记录航行的全过程。   日复一日,从期待到无奈。   玛修能够记得的就只有自己睡了二十来次的觉。   不过好在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女仆小姐把她损坏的腕表修好一部分。   从而能够锁定一部分要素,反向定位符合条件的世界。   虽说没办法进一步筛选出唯一的坐标,但女仆小姐真的已经尽力了。   玛修感动得几乎落泪,第一时间跑去去通知了慎二。   而慎二也多少有些厌烦了漫无目标的寻找,就答应先‘送’她回家,顺便补充物资。   这也就是这艘船会出现在这片星空的原因。   “看上去的确是个被烧干净的星球。”   慎二单手拄着下巴,闭着一只眼睛,仿佛没睡醒一般窝在单人沙发上。   这些天来不是在冥想就是在配合黑子做数据采集,想要通过外部技术找到他想要的‘黑暗纬度’。   虽说始终毫无线索,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虚数之海是不存在于物质世界,但又切实存在的空间。   这种环境会对魔术师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不太好说,但他的精神因子活跃度极高,因此藉由冥想寻找次元空间可以是非常方便的一件事。   长久下来,精神强度必然提升。   像这样坐在这儿,闭上一只眼睛,缺失的视野里就会浮现出周围。   如此下去恐怕发展成物理层面的‘千里眼’也不奇怪。   “主人,玛修小姐。”   这时,女仆小姐——苍崎黑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根据散播出去的术式波纹回馈,这颗星球的南北极并没有发现人类生命体。”   “!?”   “嚯~”   慎二颇有点幸灾乐祸的看了眼玛修。   她脸色开始发白了。   因为,【迦勒底】的根据地就在南极。   “不过我在其他地方发现了大量的生命反应。”   “位置?”   “全世界,可以说到处都有,数量难以估算,感觉每时每刻都在增加。我拍到了一些照片,您可以看看。”   话音落罢,厅内占据正面墙壁的巨大显示屏亮了起来。   观测向来是这艘飞艇的拿手好戏,即使改造成虚数之海的潜行船也没放下这方面的性能,反而进一步强化,毕竟光靠慎二一个人的精神网络想在虚数之海里找到没有坐标的异度空间无异于大海捞针。   屏幕上呈现出的影像可说是十分清晰,比起军事监控卫星来得也不差分毫。   “……魔兽?”   玛修下意识惊呼道。   魔兽吗?   这么说倒也很正常。   分割出几个窗口的影像里的主角,无一例外,全都是人类所难以想象的异形。   或许能在它们身上找到一些熟悉的动物特征。   可这反而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昆虫、爬行类、飞禽等等熟悉之物,像是被拆分开来重新组装起来,又迎来一轮新的变异,大得可以跟高楼大厦一较高下,小的恐怕只有细菌程度,但不管怎么说,对于人类来说它们就是行走的灾难。   “是魔兽,确切地说是奇美拉。”   慎二目光紧盯着屏幕。   老实说,如果不是确信自己没有离开型月宇宙,他都觉得自己是穿越到了别的世界。   “这些魔兽的魔力反应很奇妙,有些接近‘此世之恶’的性质,但又不完全。”   “另外,我还发现日本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同等规模的黑暗,仪器也好、术式也好,全都没有任何反馈,好像一个黑洞把所有靠近的东西都吃进肚子里去了。”   伴随着话题转换,屏幕上的影像也跟着一变。   是一张平铺的世界地图。   整个地图爬满了红点,标明‘魔兽反应’,即使是两极也有。   但地图上却有两个惹眼的‘空当’。   一个是灰色的,一个是黑色的。   后者是女仆小姐说的,日本列岛规模的黑暗。   而关于这个黑暗……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看上去像是一头趴在那不动的爬行生物。”   慎二眉头皱起。   “这个就需要您自己去验证了,目前飞船储备魔力不足,不建议继续开启大功率的观测器。”   “那这个灰色的是什么?”   “这个也是我接下来要跟您说的事情。虽说没有检测到南北极的人类生命反应,但在灰色地带却发现了疑似人类的生命反应。”   可能觉得慎二对这个更感兴趣一些。   屏幕上的影像开始大幅度缩放。   从世界地图,变成了单一地带的三维立体剖析图。   位置在大西洋西部的海底。   有一个奇怪的凸出物。   像是海**山的火山口。   不过却只有怎么一个‘火山口’而已,海底之下的三维图形里没有显示出山体部分。   就好像下半身神秘失踪了一样。   违和感极重。   “这是物质界的观测图,现在再来给您看一下虚数灵子记录仪的扫描结果。”   隔墙传来的声音里透着丝丝捉狭的笑意。   下一秒。   慎二瞳孔一缩。   玛修不由捂住了嘴。   “这是……”   (这一卷其实看卷名就能猜出个大概,不过我还是先卖个关子,等今天第二更出来再说吧!) 第02章.玲珑馆……美纱夜   平和的清晨。   庭院里传来鸟的鸣叫。   还有明媚之光透过绵柔窗帘的间隙为这寝室注入一份暖意。   “……”   少女躺在床上,直直地注视着天花板。   任谁都会被她的表情所吓到。   冰冷之中,愤怒在蔓延。   还有夹杂着微不可见的伤感。   红玉般的眼眸。   恐怕只有无机物能够承受住那般迫人的视线。   她做了个梦。   虽说可以归类于噩梦,但对她而言决不能当成‘单纯的梦’来对待。   八年前所发生的一切。   直到现在也难以忘怀。   也不能够忘却。   那份疼痛将会带给她清醒,让她对现实的理解愈发透彻,同时也能够更好的支配自己迄今为止所拥有的一切。   “美纱夜小姐,到时间了。”   门外,响起女仆的声音。   “我醒着。”   熟练平复心中的乱流。   掀开被子,换上早在数天前就决定好要穿的家居服。   很多人都说她较真,即使作为灵子黑客,新世代的魔术师也是具有强迫症那类极端的性格。   但在美纱夜看来,这不过是一种自我管理的良好体现。   很久以前的魔术师就连生活习惯都要规划好,藉此对应行使的神秘系统,加强与神秘之间的联系。   和那些真正的魔术师相比。   她认为自己还差得很远。   “今天有什么预定安排?”   下楼来到餐厅。   美纱夜头也不抬,边享用早餐便淡漠的问道。   候于一旁的女仆面无表情的答道:   “一小时后有【植物科】荣誉教授的讲座。”   “划掉。以为多少有些名堂,但还死抱着那些古董的大腿上位的政治家的口舌之利已经让我听得耳朵起茧了。”   “上午十时,黑魔术修炼课程所需的材料已运送到仓库,可以开始第三十七次灵子与恶灵的相互融合实验。”   “划掉,虽说我对这实验的难度有所体会,但听着让我感觉自己是个白痴,难得的星期天,我可不想明天臭着脸去上学,那会败坏我在学校里的人际关系。”   “……您好像没有朋友。”   叮。   叉子穿过面包片钉在瓷盘上。   美纱夜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了女仆一眼。   “你是多少号来着?”   “1598号。”   “现在让1599号过来,你可以下岗了。”   “是。”   女仆毫无怨言的退了下去。   甚至连眼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生活在这间馆里的女仆,全都是人造人。   所谓的下岗其实就是把人丢进回收站里。   不会有人来指责美纱夜,因为人造人连‘造物’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一堆灵子数据,割掉脑袋都不会流血的那种,用的不顺心就‘删除’,再新建一个,像这样的事情很多魔术师都会干。   用过早餐后,美纱夜拿起披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离开了家。   难得的星期天。   就算是她也不会把每分每秒花在实现自我的提升上。   越是钻研,越是能够感受到极限的存在。   所谓的天才,只是会比人更快接近极限罢了。   可能在别的地方会有不同的解释,但在这个世界——这座城市里,就只适用于这种说辞。   她所在的内城没有闹市。   走在行人道上,也甚少看见人影。   两旁鲜花草地错落有致,一抬头就能蔚蓝的天幕。   若是穿过草地走到护栏边上,往地下看。   则会看到一大片富有现代化气息的建筑。   那里是外城。   内城建立在外城之上。   就好像十二块浮板一样,按照钟表的数字排列于外城的正上空。   天上的人。   地下的人。   就这样被区分开来。   “早上好,玲珑馆小姐。”   直到被人搭讪(打招呼),美纱夜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公共区域。   内城的浮空板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差不多相当于东京一个区,每个板块对应着的时钟塔的一个科系,某种意义来说,这也是划分地盘的一种举动。   跟她打招呼的,便是这里的领主——【植物科】的某位讲师。   具体叫什么,美纱夜已经记不太清了。   虽说保持着完美的仪容,放在外界会引起女性极大好感,但对她来说只是想扑上来啃食自身血肉的野狗。   在这个沉沦于虚数与现实的夹缝之间的海底都市中。   外貌是最不可信任的。   也没必要看重。   因为只要是个灵子黑客就能随意篡改外貌。   美纱夜作为灵子黑客。   作为新时代的魔术师来说,无疑是优秀的。   她的身上包含了两个时代的精华,并且罕见地,将其融合在一起形成自己独有的风格。   而另一方面,如此优秀的她却没有篡改过外貌这一点也令人津津乐道。   美貌与才华兼备。   再加上过去积累的功绩与所掌握的资源。   会变成野狗眼中的香饽饽,根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   美纱夜也没想过去体谅他们。   看似安逸美好,宛如世外之乡的内城聚集着太多像她这样的人。   资源是有限的。   强者上,弱者下。   稍一不留神就会被啃食殆尽。   “我听说今天有尤米娜的荣誉讲师的讲课。”   美纱夜很庆幸问了女仆今天的预定安排,不然想要脱身可能就得更加麻烦一些。   虽说是流着口水的狗,但作为玲珑馆的当主,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未来的统治阶层,总不能面无表情的一脚踹过去……至少现在还不行。   “呃,没错。想不到玲珑馆小姐也对久远寺讲师的课感兴趣啊。”   男人脸色有些古怪。   久远寺?   “等等,今天是久远寺爱丽丝的讲座?”   美纱夜眉头皱了起来。   眼神也变得尖锐。   让男人感到头皮发麻。   甚至开始后悔上前搭话了。   久远寺。   玲珑馆。   这两个姓氏在【植物科】非常有名。   因为它们分别代表了两个人。   一个是久负盛名的名门之后。   一个是冉冉升起的新星。   后者指的就是美纱夜。   而前者……正常点说,是美纱夜追赶的对象。   不过由于某些原因,本该是应该聊得来的两位同龄人却关系非常恶劣。   恶劣到当着当事人的面提及另一位名字的话,很有可能会演变成比政治斗争还要令人胃疼的麻烦事。   为了不被牵扯进去。   男人匆匆抛下一句:   “我突然想起东西忘了带,我先告辞了。”   “……”   美纱夜冷冷看着一溜烟走远的男人。   虽说达成了驱赶野狗的目的,但她莫名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   今天开课的是久远寺么。   美纱夜转动目光,眺望着连树林也遮挡不住,伫立于数百米外的建筑群。   神情有些犹豫不定。   去吧,感觉有些丢人。   可是她对那个人会讲些什么又比较好奇。   和大多数靠政绩爬上去的荣誉讲师不同,那个人是被【植物科】君主生拉硬拽进来的,还很不要脸的强给了个头衔,为的是要靠她招揽新生。   不得不说,这个做法虽然无赖了点,但效果拔群。   那个人是个死脑筋,授课就是一本正经的授课,很多有用的东西全都不要钱的往外穿,虽说可能对她来说是不值一晒的基础知识,但对大多数不是出身于魔术家系的新时代来说无异于天降甘露。   “……还是去听听她有什么高见吧。”   美纱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屈服于内心的求知欲。   不过刚走出没几步。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弄清楚是在哪间教室。   “那家伙……没说完就跑了,我记住那张脸了。”   美纱夜低声嘟囔着。   虽说不清楚具体是在哪间教室。   但找个人问一下就知道了。   这会儿,肯定还有不少人在往那儿赶。   那个人就是有着能在星期天把人拽出被窝的吸引力。   不过可能运气不太好。   连续经过两三栋楼,都没看见人。   美纱夜的脸色不变,心情却在愈发糟糕。   如果是别人,这会儿只要联络一下朋友就能轻松搞定。   但是……   她没有朋友。   “嗯?”   在美纱夜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她看到从路边的丛林里走出了一个男生。   “这里的结界意外的强啊,差点让我撞树上了。”   男生一边打理着乱糟糟的海蓝色头发,一边拍打身上的树叶。   “那边的……同学。”   美纱夜决定主动搭话。   并做好如果对方蹬鼻子上脸想拉关系的话就直接以黑魔术诅咒其下半天都在厕所里渡过。   (因为FGO第七章还没出完,本来想写那个的,但还是往后稍稍,先来个FE版本的苍银,又加点了钢之大地的元素,算是魔改吧。严正声明,这不是自嗨,这是理性填坑,具体原因之后剧情会慢慢讲述) 第03章.能用拳头说话,为什么要多BB呢?   “着实令人大开眼界的设计。”   慎二眯起眼睛凝视着树叶缝隙洒落的斑斓之光。   回想起不久前在地星外的飞船上看到的灵子透析图形。   在这兽灾蔓延,地表环境污染破坏到无法居住的‘死星’某处海域之下,有着一个类似方尖塔的东西,那是只要潜入水下就能看到的物质事象,可这个物质事象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通俗点说,它是一个锚点。   将飘荡于虚数空间的彷徨之城拴在现实的码头。   以免终有一天,人们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除此之外似乎还存有别的作用,但慎二一时半会无从判断。   手上的情报太少了。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颗星球并非玛修原先所在的世界,尽管这颗星球的情况也比之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不过话说回来,假象空间的内部还真方便。”   慎二从地上爬起来,低头打量了几眼自己的身体。   他现在外貌看上去和十年后的自己没什么区别。   虚数空间,存在着无。   虽说这座海底都市本身具有不管在物质界还是在虚数空间都能永远存在下去的特异性,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大多禁受不住长时间虚数空间带来的影响,因此都市内侧加以改造成一个超大型的假象空间。   也可以理解为,固有结界。   它的作用就是以想象覆盖现实,改变人体的存在形式。   精神、肉体、灵魂。   对外表现是肉体——精神——灵魂。   这种排列方式。   可在这里,肉体和精神的序列颠倒。   变成——精神——肉体——灵魂。   精神优先于肉体,覆盖于肉体的表面,肉体相当于沉睡状态。   这种存在形式称之为‘灵子构装体’。   以精神作为铠甲保护身体的意思。   某位古老的贤者曾说过:神明时代结束了。妖精的时代也到此为止了。虽然接下来是人类的时代,但那人类的时代总有一天也会结束。缠绕在星球的事情一但结束了,接下来事业就会移往天体。那样的话,下一个就是意识的时代了。   ‘灵子构装体’虽说也有寿命限制,但能够将虚数空间带来的同化效应大幅度削减,可以说精神越强大的人,削弱幅度就越大,变相延续寿命的长度。   不过方便是方便了。   对慎二来说就有点难受了。   “这里的结界意外的强啊,差点让我撞到树上去。”   抬脚跨出草丛,拍打着身上的树叶。   这座都市是慎二所见过最强的魔术工房,足以称之为神灵级的防御系统让他花了不小的工夫去绕开。   破解是不可能破解的。   一旦触及,必然引起全面反弹。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绕开它’,像是不存在的幻影一样穿墙而过。   为此,他也‘入乡随俗’了一回儿。   将自己变成灵子构装体。   虽然之前都觉得外型什么完全无所谓,但果然还是长大之后的身体用得比较习惯。   “——那边的同学。”   就在慎二整理行头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   没有任何意外。   附近有人这一点他早有所觉。   不过被叫住就让慎二有些感到意外了。   难不成刚来就被认出是不法入侵者?   他目视着十米开外,楼前的少女。   即使以他的审美观来看,也不得不认可其外貌之出色。   一头艳丽的披肩黑发仿佛散发着清香。   高挑的身材放在同龄人当中也值得称道。   容姿自不必多言,能与之媲美的寥寥无几。   紧抿着的唇和生人勿进的气质给人一种禁欲系的印象。   黑外套加白色宽领长袖,下身是黑色三分裤和黑色的过膝长靴。   脖颈和锁骨、露出半截的腿部,白皙得宛如牛奶般的肌肤在阳光下照射下闪闪发光。   非常简单的穿着搭配却将这个年龄段的少女的青涩魅力恰到好处的展现出来。   不过对于她而言,这份黑与白的美更多的将她塑造成一朵带刺的高岭之花。   也许是错觉。   慎二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斯卡蒂的影子。   尤其是那双酒红色的眼瞳。   虽说是平视,但不禁让人觉得像是在被俯视着。   不带一丝偏见和刻意。   完全是理所当然之举。   很奇妙的一种感觉。   “你是在叫我吗?”   抱着自己身份或许暴露了的谨慎态度,慎二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可以的话,我也想换一个人来问……总之,请告诉我久远寺教授的讲课在哪间教室。”   可能是见过太多这种类似惊喜过度的反应了。   少女扶额叹息。   “抱歉,我不知道。”   慎二摇了摇头。   久远寺这个名字他似乎有几分印象,但肯定跟这个世界没关系。   “不知道?”   少女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回答,不由露出狐疑的表情。   这个时间出现在【植物科】的学生竟然还有不是去听那个人的课的?   “……”   我难道是犯了什么常识性错误吗?   注意到对方脸上的异色,慎二有些郁闷的心想。   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镇静。   “不知道很奇怪吗?人总有不感兴趣的事物。”   他摊手说道。   然而让慎二没想到是,这么说完之后,少女竟然笑了。   不是冷笑,而是愉悦的微笑。   “连你这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学生都对她没兴趣,看来那个女人的人气也没夸张到那种地步。”   “……”   慎二算是明白了。   又是女人之间的斗争。   好在没有做出错误的回答。   不然被迁怒,又会引起一堆的麻烦事。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对慎二产生了几分好感的少女,微笑着问道。   “间桐慎二。”   “我是玲珑馆美纱夜。刚刚看你从树林里出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如果被之前搭讪的男性看到这样的少女,一定会惊讶万分。   因为少女——玲珑馆美纱夜从来没对人这么和善过。   不过外人不知道的是。   美纱夜从来就不是因为排斥人际交流才总是摆出一副高冷姿态。   她只不过是讨厌不识趣的家伙。   说穿了。   带着小心思的想法,刻意接近的野狗,又怎么可能喜欢的起来?   美纱夜作为精通黑魔术的女巫,对人的情绪变化异常敏锐,尤其是现在大家都是灵子构装体,精神在肉体之外,想要看穿一个人,对她来说连编写术式都不用就能轻松做到。   可是擅于看透人心的女巫并没有在慎二身上看到污秽的情绪色彩……不,真要说的话,是无法看透。   能够隐隐感觉到的就只有一种‘保持距离’的态势。   这对美纱夜来说,有些新鲜。   到底是真的不想和自己过于接近,还是因为意识到她的棘手性从而产生忌惮。   这两个答案所包含的的意义有很大区别。   前者的话,只能说间桐慎二这个人非常识趣。   后者的话……   “帮助?当然需要。”   慎二爽快答道。   以他的眼力见当然看出对方是想试探自己。   虽说不知道是哪里引起了怀疑,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退缩。   不过一直伪装下去,终究会被对方抓住破绽。   这是一个精明的女人。   而他则相反,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多么精明的人。   所以,暴露的过程可能要比预想的要更短。   既然如此……就没有伪装的必要了。   对付精明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   “可以的话,能把你的大脑借我用一下吗?”   一瞬间,感受到巨大的恶意来袭。   已经磨练成本能的诅咒术式,像是神枪手拔枪射击一般迅疾且令人猝不及防,延续着手臂的回路射向对面笑得让人很不舒服的少年。   虽说不得在校区的竞技场外发生魔术争斗,但正因如此才要这么做。   法政科的执法者很快会赶过来。   这样一来,不管对方如何,自己的人身安全就率先得到保障。   “……不错的反应速度。”   很远的声音。   突然在很近的地方响起。   “但可不能让你这么做。”   美纱夜只觉得眼前一花。   大脑晕眩感袭来。   再无知觉。   意识丧失。   接下来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04章.对昏迷的少女为所欲为   慎二抱着倒入怀中的少女,心里还在回味着刚刚她所行使的魔术。   虽说能认得出是诅咒。   但和他了解的魔术构成不太一样。   如果将他了解的魔术比作刀枪,那么美纱夜用的魔术就是精神病毒。   同样给人造成伤害,但却是不同层面上的伤害。   显然,改变不光是人们的存在形式,魔术师们掌握的神秘行使手段也在与时俱进。   这种魔术的使用方式是专门针对‘灵子构装体’。   “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的话,这种施法手段有必要学习一下。”   慎二暗想着。   他渴望着成为一个魔法师。   或者说,憧憬着那种生存方式。   但那片耀眼的光芒里,没有明确的路标。   看不清前方的路,那便向上攀登。   他之所以要寻找黑暗纬度,也是出于这种考虑。   有光就有影。   有正就有反。   宇宙也是一样。   在某处,定然存在着一道深渊。   成为深渊之主,拥有无限接近全知全能的力量,到那时一定就能明白前方的路该怎么走。   不过找寻的过程也不轻松。   飞艇全天候全功率仪器开放,贮备的能源在这大半个月里消耗得七七八八。   尽管自我采集魔力的装置也在时刻运转,但也跟不上消耗速度。   再继续潜航下去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能源耗尽之后,想从虚数之海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正巧这个时候玛修那边的仪器修复有了进展,慎二便答应先送她回家,顺便补充能源。   眼下虽说走错了世界,但能源还是要补充的。   不出意外要在这个世界滞留一段时间。   慎二可不想总待在船上,更不想出去陪毫无理性的魔兽们玩耍,那么就只剩下海底都市这一个选择。   对他来说这一趟无异于休闲度假。   麻烦事自然还是越少越好。   “也不知道玛修掉到哪去了,但愿别砸坏了人家的房顶。”   慎二将失去意识的美纱夜扛在肩上,在大楼走廊里穿梭着,心里还在思索着关于玛修的下落。   亚从者小姐是和他一块进来的。   说是为了保护他。   虽说慎二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一个人行动更方便一些,但架不住玛修期待的眼神。   那家伙……嘴上说的好听,其实也对隐藏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的彷徨之城好奇得不行。   慎二如今只希望她别惹出什么麻烦。   亚从者的存在对魔术师来说可是一个不错的研究素材。   “嗯,就这间了。”   习惯性先以精神网络确认周围情况,慎二找了间没人的房间穿墙进去。   密码锁什么的,直接无视。   这也是‘灵子构装体’的好处之一。   假象空间里一切都是数据。   以他的精神强度,稍加干涉就能在密不透风的墙壁上强行撑开一道可供穿行的‘缝隙’。   房间不大,应该是给三五人的小团体使用的研究室。   桌上还摆着一些像植物根茎这类的三流咒体材料。   慎二把美纱夜放在墙角的沙发上,手掌放在她头部。   无视冰凉凉的柔软肌肤带来的奇妙触感。   参照之前潜入房间的原理,潜入其精神内部,阅览记忆,采集想要的信息。   在‘无限游戏’里很多人都会类似技术。   虽说对当事人来说绝对称不上是什么美好的体验,但这的确是获取情报最快方式之一。   不说玩家,降灵术师也能从死去的人的灵魂里收集信息。   或许是考虑到有一天会遇到这种情况。   美纱夜在自己的‘灵子构装体’表层设置大量针对精神干扰、入侵的防御性术式,反倒是忽略了来自于‘物理层面’的打击。   要说没想到是绝对不可能的。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的大脑里藏着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慎二感觉自己像是趁着当事人睡着去偷看日记本。   不得不说……有些让人兴奋。   ……   美纱夜做了个很漫长的梦。   仿佛将迄今为止走过的路重新再走一遍。   刻骨铭心的回忆再度上演。   即使再来一次,自己也还是没有能力去挽救。   父亲死了。   站在祖父遗体前也没有一点动容的父亲竟然会露出那般绝望痛苦的表情。   不是单纯因为被从者所背叛。   也不是因为失去了八年前那一届发生在东京的圣杯战争当中夺得桂冠的机会。   而是因为自己。   当时年仅八岁,却连王中之王都不吝赞言的玲珑馆美纱夜。   背叛的炼金术师和不知名讳的御主在自己身上下了诅咒。   那个诅咒的强力程度,让父亲感到绝望。   最后更是在绝望中被敌人所杀。   美纱夜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忘不掉父亲跪在地上,所露出的表情。   后来……   圣杯战争仍在持续。   胜利者是谁,已经无人在意。   只知道有人藉由圣杯之力孕育出了足以灭世的巨兽。   祂吞噬人类,散播灾厄。   让黑暗席卷全世界。   蔚蓝的行星染上擦拭不去的鲜红色。   活下来的人,被协会和教会及各国政府联手转移到了海底都市·明日方舟。   这座都市的前身是协会三大机构之一,原初的工房——彷徨海。   后经阿特拉斯院倾力改造,最终形成足以供百万人居住的‘理想乡’。   而自己也在这八年里得到长足的进步,甚至打破【植物科】君主家系对该科系的垄断,成为【植物科】的学生首席。   ……不,等等。   好像漏掉了什么。   思维在不自觉的深入。   但有一种违和感。   像是别人握住自己的手在写字。   一些连自己都下意识遗忘的记忆被一点点挖出来。   那都是生活里的琐碎小事。   要找的并不是这些。   美纱夜直觉的告诉她。   在这些表面的掩饰下来还有着自己没注意到的东西。   无数画面以接近光的速度飞快闪逝。   不断往前、深入。   在意识的角落,未能觉察的中枢。   看到了。   一个金色的杯子。   一个金色的钟表一般悬挂在天上的庞大大物。   一个金色的闪耀着,坐在莲盘上的身影。   兴许是发现到了她的到来。   “开始吧,为中断的历史接续上新的篇章。”   祂开口‘说’道。   那道目光。   不是在看自己。   而是在看身后。   美纱夜无意识的回头看去。   也在身后看见了一个人。   海蓝色的头发。   ……海蓝色的头发?   一瞬间,视野天旋地转。   “——!?”   美纱夜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大口大口喘着气。   忽的,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去。   果不其然。   最不想见到的人就靠着墙上。   “哟,睡醒了吗?看上去精神不错,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吗?”   慎二若无其事的打了个招呼。   然后——被揍了。 第05章.成为钞能力者的开始   消失了。   唯独只有这份感觉,残留于胸口。   “你做了什么?”   美纱夜冷冷逼视着墙边环臂抱胸的少年。   尽管只是少许,但曾将对方视为可随意观摩的物品的这种想法真是蠢透了。   刚刚释放出去的魔术——这个过程包括结果,就如同失去意识前所发生的情况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这一切都是狂妄的臆想。   “没什么,将不重要的东西删除掉了而已。”   慎二用随意的口吻说着。   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想让人挥上一拳。   ……删除。   被这个词汇稍微戳中心扉。   美纱夜紧抿着唇瓣。   对于生活在这个假想世界的人们来说,删除有时也意味着‘被剥夺’。   精神保护肉体,使代表物质事象的自我不至于受到虚数空间的影响,可是谁来保护精神呢?   某种意义上,灵子构装体就好像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他人的面前。   因此——   意识的时代由意识的强弱来决定主导权。   弱者只会变成强者的提线木偶。   可是美纱夜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他人的提线木偶。   “……你刚刚,在窥视我的记忆对吧?”   美纱夜视线低垂,让自己看不到对方的脸。   生怕按捺不住心中的暴怒,再度发起无意义的挣扎。   虽然还看不透对方的根底和技艺,但‘打不赢’这一件事她有着深刻的理解。   “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老实说真是帮大忙了。如果说来到这个世界是偶然的话,那么与你的相遇便是必然。”   将冰冷敌意全盘接受,慎二眼中闪烁着莫名的色彩。   玲珑馆美纱夜这个女人和原本的远坂凛经历颇有相似之处,不过性格上要更加自我一些,但这样反而最正常的。   背负着痛苦和家族的重任,在资源有限,竞争压力极大的环境独自成长起来的人是当不成老好人的。   他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省事。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间桐慎二……直接点说,是从别的世界过来的魔术师。”   “……别的宇宙?”   美纱夜蹙起眉头。   “你是指,平行世界?”   或许科学还暂时无法确定平行世界的存在,但在魔术概念,托某位特别喜欢介入俗世的老爷子的福,平行世界干涉等相关事象早早得到确立,还有一部分‘学徒’在苦心研究,用自己的毕生精力换来一堆只能充当资料库的‘数据’。   但不得不承认,正因为有一批人的默默奉献,才让美纱夜在修炼多个魔术系统的同时,还能学到一些‘有用的课外知识’。   “千万不要以为我对这个世界有什么企图,我只是恰巧路过罢了,就像开车开到一半,感觉有些累就停在路边歇一会儿。”   这话要被女仆小姐听到了,恐怕会很无语。   明明驾驶飞船的人是她。   慎二更多的是窝在冥想室里冥想,靠精神感应捕获异空间的气息。   “所以你袭击我,窥视我的记忆,是为了获取情报。”   美纱夜很快就理解了。   这么一来确实说得通,尽管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但连世界末日都来了,区区平行世界来客又算得了什么?   “还以为是多么心大的人,才会在校舍里堂而皇之的展开魔术战,原来是真正意义上毫无常识的家伙。不过我也对我自身的霉运有了新的体会,如果今天不出门的话,绝对不会遇到这种离奇的事情。”   绝对。   美纱夜在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像是为了反驳慎二先前的‘必然言论’。   “但这样一来,你就只能等死。”   慎二打断道。   “……”   这次,美纱夜没有反驳。   她沉默着。   手不自觉摸上后颈。   在颅骨正下方,第二节脊椎的位置,曾有巨大的魔力依附在上面。   她全都想起来了。   一年前,受到都市高层的邀请参与了重大一场魔术实验。   而后不知为何记忆遭到消除,全都忘得一干二净,继续回到原本的生活当中。   但这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她的体内曾被埋入致死的诅咒,且没有解除诅咒的办法。   所以,她才会出去参加实验。   那个实验,让她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但最后实验失败了。   如今能够回想起来的,就只有一些残缺的片段。   在各种各样的地方,挥洒着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与同类厮杀着。   一点点,像是积累功勋一样,提高自己的阶级。   最后——   金色。   金色。   金色。   过于空白的回忆之窗里充斥着耀眼的色彩。   那既是恐怖。   也是曙光。   如果没有遇到间桐慎二,如果没有被窥探记忆,如果没有回想起来的话,就将彻底失去迎来曙光的机会。   “既然你看了我记忆,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如果你不杀我是想利用我去得到‘那个’,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吧,至少这样我不用去面临诅咒的威胁。”   实验……不,完全的仪式即将再开。   像美纱夜这样上一次参与过的原·实验人员属于内定名额,只要找回遗失的记忆,就能自动入选。   也就是所谓的‘种子选手’。   如果能够获得她的协助,必然胜算大增。   但美纱夜绝不会将‘那个’拱手让人。   那样做,无疑是在葬送自己唯一的生路。   “要说兴趣,确实有一定的兴趣,但终归只是好奇心。”   慎二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离开墙壁,来到沙发上坐下。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坐在了挺靠近美纱夜的位置,右手臂一往后搭在沙发背上,在旁人看来有一种他揽着少女肩膀的错觉。   “滞留于星球之物,于我无用。我好奇的是将这个世界变成这样的元凶及……元凶。”   他歪着头,放肆的笑着。   这么近的距离,甚至能闻到从女孩身上传来的香气。   “所以?”   美纱夜余光暼去,与其视线相交。   “我可以解除你身上的诅咒,给予你力量,但你要作为我的马前卒,为撕裂这个世界的神秘面纱,并将‘那个’送到我的面前来。”   慎二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撩动那艳丽的发丝。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美纱夜拍开他的手,霍然起身,自上而下怒视着他。   “如果只是普通的交易我倒不介意与你合作,但胡言乱语还是免了。”   先不说诅咒能不能解除。   就说他的用词,她就接受不了。   马前卒?   玲珑馆家的当主绝不可能受他人驱使。   退一步说。   就算真的解除了诅咒,最终得到了‘那个’。   她也可以将其留下。   根本没必要交出去。   毕竟如果没了诅咒的威胁,她完全可以凭此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哪怕是建立了契约也能随意解除。   慎二明明是知道这些的。   但偏偏却说出这种话。   与其说是对她的信任,倒不如说对自己过分自信,自信认为不管发生什么事也脱离不了掌控,而她也是一样。   可以的话,美纱夜还想编织出更多、更辛辣的言辞好去抨击慎二的傲慢。   但到底还是没忘记自己的命攥在他人手中。   好不容易看见了解除诅咒的希望,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仪式里。   把命搭在这里属实不值当。   慎二不知道美纱夜已经足够克制了,但他注意到了少女那要吃人的眼神。   咧嘴一笑,没有吭声。   之前用于撩动发丝的右手摊开。   紧接着。   火花飞溅。   描绘出螺旋的轨迹,洞穿虚空。   在美纱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件精致之物从螺旋门扉里掉了出来。   华美珐琅及鬼斧神工的造型。   很少有人能在第一眼认出它的本质。   只会被其艺术品般的魅力所吸引。   那是鞘。   黄金的剑鞘。   很自然的接住,慎二随手掂了掂,捏着略轻的一头,像是递筷子一样将其递到美纱夜的面前。   “——不瞒你说,其实我是个行动派。” 第06章.原来你就是我的梅林啊   这是属于魔术领域的宝物。   仅需一眼,美纱夜就可以肯定。   “妖精的文字……”   注意到鞘上刻印,她低声泄露出内心的惊讶。   虽说这座都市身处假象空间,但不代表什么东西都能靠假象来实现。   恰恰相反,若是将人类史比作魔术刻印,那它一定就刻在星球的表面,其中蕴藏着的知识、精华需要人们去挖掘,去探索,可是现在已经离开了地表,为了生存不得不躲进虚数空间。   像魔术材料、贵重的咒体,可谓是用一份少一份。   美纱夜现在有些相信慎二是来自平行世界的访客。   因为这种级别的宝物,连十二君主家系都拿不出来。   但是对于能否解除自己身上的诅咒这件事她仍持怀疑态度。   这八年来,她也做过许多尝试。   多少次也如这般,看上去似乎找到了希望,可到头来收获的却是加重的绝望。   世界从来就没有怜悯过她。   过去是这样。   现在也是这样。   ——本应如此才对。   慎二接下来的言语扰乱了她的心湖。   “过去,大贤者梅林问亚瑟王,战无不胜的剑和持者不死的鞘哪个更重要,亚瑟**择了前者,然后被痛批了一顿,而事实证明,倘若亚瑟王没有遗失剑鞘的话,说不定历史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现在你要面对的,也是同样的选择。”   呼应着话语,螺旋门扉再度开启。   这一次,美纱夜反应过来。   清楚地看见了一把剑,从中掉落。   漆黑的剑身缠绕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和剑鞘的风格完全相反。   如果说鞘是圣剑之鞘,剑便是魔性之剑。   从门扉里掉下来的魔剑剑尖朝下,没入慎二脚边的地板。   慎二却看都不看一眼,视线笔直地落在美纱夜的眼瞳。   不带压迫性,宛如衡量事物价值一般。   “——战无不胜的剑,和持者不死的鞘,你要哪个?”   “……”   心被攥紧。   呼吸也有些困难。   美纱夜已经无法保持镇静。   她也坚信,换成任何一个魔术师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都不可能比她做得更好。   没有失态就已经是精神上的胜利。   看看这个男人都做了些什么。   亚瑟王遗失的鞘,还有……至少是一个档次的魔剑的宝具。   竟然就这样轻易拿出来供她挑选。   哪怕只是个玩笑,也未免太过火了。   但,要是这个鞘真的是亚瑟王遗失的鞘,能够带给持有者不老不死生命的究极礼装,   那么她身上的诅咒就不再是问题。   不过这里还有另一个选择。   假如剑鞘是假的,或是仿制品。   效用不足以破除诅咒的话,那已经确定是上级宝具的魔剑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有了这件宝具作为底牌,争夺‘那个’的成功率将大大增加。   虽说名义上答应是会转交战利品,可是原则和性命是两码事,如果选择魔剑,就意味着若不违背契约,独吞战利品,她就会死于诅咒。   当然,也可以在事后和慎二进行交涉。   不过……   美纱夜也有自己的野望。   她绝不仅仅只是为了破除诅咒而活着。   诅咒是必须要跨越的障碍。   而非终极目标。   眼前的剑鞘、魔剑也是一样。   不过是道具罢了。   无论选择哪个,甚至于全都要。   都处于同一层次。   因此,真正重要的,应该是——   “如果说,我要未来呢?”   笑不出来。   即使这是多么可笑的回答。   在对上美纱夜那双酒红色的双眸时,也不会有人笑得出来。   “什么意思?”   慎二略感意外。   这个回答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片蓝天不管做的再怎么真实,依旧是虚幻的,可它不是完全没有意义,它的存在就证明了真物的价值。”   “剑和鞘都很重要,可最终得救的就只有我一人而已,相对于这个濒临灭亡的世界来说,不过多了一只命不久矣的蚂蚁。”   “但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情况就会变得截然不同。”   “扫净外界灾厄,让人类回归故土,让我成为新的时代的统御者。”   “到时候,剑和鞘的问答的前提条件才算是成立。”   “而在此之前,我没有那个资格来回答你的问题。”   美纱夜的一番话让慎二不由地陷入沉思。   慎二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的可能性。   在气质、性格方面有着斯卡蒂的影子。   而经历才貌更像远坂凛。   但她们都不会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你是来成为王?而不是我?”   慎二好奇的问道。   “你不是说只是路过歇息,对‘滞留于星球之物’没兴趣吗?还是说,你想试试下站在星球最顶端看风景?如果你有那个能力倒无所谓,但如果你没有,就别怪我高举反旗。”   说到最后,美纱夜嘴角不由勾勒出一抹浅笑。   宛如冰山消融一般。   非常短暂的美好风景。   “竟然被你反将一军,还真是不能随便小瞧别人,不过你身上的诅咒可没消除,现在就言及未来,不觉得为时过早吗?”   慎二玩味的看着她。   “如果你不想让我死,我自然不会死。”   没有任何得意。   也没有讽刺、威胁的意思。   美纱夜只是单纯在述说一个事实。   “我确实舍不得让你死,有能力还聪明的跑腿,这年头可不好找,再者我还有需要你去做的事情。”   慎二直言不讳。   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朝着美纱夜走过去。   美纱夜下意识想要后退,但硬生生忍耐住了。   毫不避让地直视着慎二。   很快一下子缩短到了很暧昧的距离。   “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我会很轻的。”   慎二说着让美纱夜眉头抖动的玩笑话。   将圣剑之鞘一点点,从后者的心口推入。   当然不是硬塞进去。   而是先分解,继而穿过精神构筑的‘外衣’,最后与位于中央区域的肉体融为一体。   过程很顺利。   但。   “你的手,是不是该收回去了?”   美纱夜面无表情。   即使不低头去看,也能感受到隔着衣服所传来的热量。   说到底,除去没有拉上拉链的外套,就只有一件白色长袖T恤。   想感觉不到都困难。   “本以为轻浮的表象只是伪装,结果……唔嗯!”   讽刺仅仅进行到一半就因为心口传来的灼热感而中断。   双脚自动后退,一下子就撞在墙壁上。   但后背的反作用力冲击和胸前的灼烧感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美纱夜转过身,拉开领口看了一眼。   “这是……令咒?”   胸前多出了一个红色的刺青。   还能感受到一股巨大魔力。   虽说和以前了解到的令咒外型存在差别,但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   美纱夜回过头,诧异地看着慎二。   “亚瑟王的鞘就算是遗失了,别人也没办法发挥出它真正的价值。”   “那是因为缺少了亚瑟王的魔力,所以我给了你一枚包含亚瑟王魔力的令咒,你可以用它来激活剑鞘的性能,可不要误以为我是在故意占你便宜。”   话是这么说。   但慎二的表情实在不具备说服力。   “……”   美纱夜无话可说。   她将注意力转移到胸前令咒上。   默诵着自我暗示般的语言。   红色刺青陡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随即化作旋风消失。   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操纵那巨大魔力的成就感。   身上各处,由内而外袭来强烈的虚弱感。   美纱夜第一时间扶住了墙壁,但还是没能坚持住。   噗通,坐在了地上。   “不要紧张,这是清除诅咒的副作用,因为诅咒和你的联系过于紧密,就连你自己的一切都在抗拒着被治愈。”   慎二不知何时又坐回了沙发上,幸灾乐祸的看着瘫倒在地的少女。   完全没有过去搀扶她起来的意思。   “我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   美纱夜深吸了口气,平复内心的慌乱。   “说不准,可能三四天,可能六七天。总而言之,你今天是没办法走回去了,需要我背你或者抱你回去吗?”   “……”   (今天出了点事,更得比较晚,明天会尽力早点更新,恢复原来的更新时间段) 第07章.玛修·基列莱特,出阵!(角斗士皮肤)   十多分钟后。   沿着走廊,在仿佛蛛网般复杂的楼层穿梭。   最后来到了据说是‘玲珑馆之主’的专属房间。   好似用黄金编织而成的栅栏在‘叮’的一声后缓缓拉开。   入目所见,是占地面积超过五百平方米的超大房间。   细致入微的设计与极尽奢华的装饰品比起王公贵族的宫殿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过去可没有那么多方便的器械,更何况海底都市的内部是真正意义上的假象空间,像这种不具备‘神秘性质’的产物,只要有充分的数据就能‘投影’出来并通过电力系统,确保持续存在下去。   “这里就是你未来一段时间的住所。虽说我很少使用,我想你不至于像精力过剩的雪地狂犬一样把我的休息室弄得一团糟。”   “哈士奇对咬不坏的东西可没兴趣。”   漫不经心回应了一句。   慎二抱着美纱夜走出电梯。   面对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美纱夜,最终还是选择了公主抱。   当然,做出这个决定的不是他。   而是美纱夜自己。   背的话,会导致身体大面积接触。   扛的话,实在丢人。   那就只剩下‘抱’了。   采用公主抱的形式虽说相对暧昧了一些,但美纱夜勉强可以接受。   她的性子可不像那些小女生会动不动害羞。   不过前提是,不·能·被·外·人·看·到。   因此她特地将慎二引到这儿来。   作为【植物科】学生首席,尽管人际关系很糟糕,但美纱夜拥有的特权也是大多数人所没有的。   就比方说这个房间。   原本是学生会的第一部室,现在已经变成了她的私人领地之一。   很多人都说,在【植物科】除了君主家系一派,最大的势力就是玲珑馆。   “你拜托我去找的人,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有结果会立刻通知我。你的身份信息也一样,这个时代伪造身份证明,建立档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要避免被有心人查出问题来比较困难,这几天你就安心在这儿等着吧。”   看到对方将自己随意扔到沙发上后不管不问就开始好奇在房间里转悠,美纱夜不知为何感到有些不快,但她本人似乎并注意到这一点,勉强挤出几分力气抬手触及虚空。   藉由精神连接的灵子网络以全息投影的方式探出淡蓝的窗口,一眼扫去,诸多反馈尽数了然于胸。   “你放心让我一个人呆在这儿?”   慎二手上把玩着一件据说已经失传的古董,诧异地转头看向沙发上的美纱夜。   “你还指望我留在这里监视你不成?放弃吧,我已经通知家里的佣人过来接我了,以我现在的状态跟你呆在一块,我怀疑一个晚上过后,我就会告别处女。”   “那不是挺好的吗?顺便一提,我……现在还是第一次。”   面对美纱夜那堪称淑女形象崩坏的发言,慎二不以为然的调侃道。   “如果作为魔术师要落魄到和别人交换体液,那我宁愿去死。”   “本来带你回去也不是不行,但我的周围可有不少人在盯着,甚至连我早餐吃的是什么都想知道,你要是出现在我家里,第二天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传言满天飞。”   美纱夜语气平淡。   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这座城市的主导权虽说掌握在魔术师手上,可负责管理的,却不仅仅只有协会和教会,还有以前的世俗权力者。直白点说,他们对保留人类最后的火种的‘神秘’各种意义上都非常的感兴趣。”   “虽然我能理解他们不想再一次将希望寄托于不熟悉的事物和人之手,但老古董们的争斗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插手的,那么可供选择的只剩下‘新世代’了,尤其是我这样的天才。”   “换句话说,有人想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然后趴在你身上吸血。”   慎二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这话还真没有侮辱人的意思。   整个海底都市的运转需要大量资源,这也就造成可分配资源供不应求。   谁都想要多分一些,或是干脆夺取主导权,一劳永逸,稳坐钓鱼台,不用再撩起袖子下场和他人为点蝇头小利争个你死我活。   但如今主导权在时钟塔和教会手上,要说玩政治斗争,时钟塔可是行家。   既然自己插不进去手,那就只能去找‘有资格插手’的人,然后想办法将其变成自己人。   美纱夜这样的新世代灵子黑客就属于香饽饽。   走在外头,表情稍微严肃一些,别人就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果断不露头,免得引爆了炸药桶。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仅仅只遇到了一个搭讪者。   “我的血可不是那么好吸的,不过也多亏有这帮人,我才有使唤的对象。”   “但是他们就不会好奇你找的人是谁吗?她也和我一样是偷渡者,只要查一下不还是会暴露。”   “间桐先生,看来我给你的智商评价需要下调一个标准。”   面对慎二的疑问,美纱夜轻叹了口气,可她的眼中明显充满了笑意。   “你说的这种情况我当然想到了。所以,我对外宣称要找的人是我特地为了满足趣味制造的人造人。”   “名字还是玛修·基列莱特,只不过塑造人格的时候出了点小小的问题,不小心走丢了。”   “这么愚蠢的说法会有人信?”   慎二有些无语。   玛修确实在偷渡海底都市的过程中走丢了,现在不知所踪,他自己懒得找,所以就将这件事委托给了自称【植物科】第二大派系最高领导者的美纱夜,不过现在看起来美纱夜也不太靠谱。   “连我都看得出你是个支配欲强大的女人,你会弄丢自己的所有物这种事简直比你被同龄人打败还要稀奇。就算注意不到这点,单纯认为‘玲珑馆美纱夜’要找的东西是具有抢夺价值的没眼力见的蠢货想必也大有人在。”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了,答应你的我已经在做了,那个女人能否活着来到你的面前,就只能看她自己的了。”   美纱夜微笑着说出恨不得让人对她翻白眼的不讲道理的话。   慎二挑了挑眉。   他猜得出美纱夜在盘算着什么。   无非是上位者的习惯使然。   想要借此机会看清今后将会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盟友的实力。   玛修不是她的手下,她没有庇护的义务和责任。   而自己不久前提出的委托,也没有包含‘保障人身安全’在内。   不过美纱夜也不是那么冷血的人,按理说对于已经确定是盟友的人,会准备一些补救措施,不至于让盟友孤立无援。   她之所以突然严苛起来。   想必是针对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所采取的一点小小的报复。   慎二不由失笑。   “还真是个小心眼的女人。”   “我都听到了哦。”   美纱夜瞪他一眼。   还想说些什么。   面前突然弹出一个窗口,阻断了她的视线。   而看清上边的消息后。   美纱夜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间桐先生。”   “嗯?”   “我能问下你那位朋友是什么人吗?”   “实力比较差劲的友人。”   慎二想了想,给出中肯的评价。   玛修的实力在他认识、接触的印象较深的人当中的确比较差劲。   而听到他这么说的美纱夜表情愈发古怪。   “我是不太清楚你对实力的判断要求,不过你那位朋友好像在竞技场跟人打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还赌上了自己的所有权,现在已经快完成十连胜了,某些人正在联系各个科系的首席生。”   “……”   (还是晚了,没辙....马上去码第二更,晚上肯定有) 第08章.我来给你表演个魔术(认真)   大概是为了缅怀过去君临欧洲魔术界的时钟塔。   十二板块犹如卫星拱卫着的中枢区域,以‘塔’的形式连接着下方【外城】。   “你不觉得它看上去很像个牛角面包吗?”   慎二突然发问。   “嗯?”   正在登记权限,准备进入潜航室的美纱夜动作一顿,疑惑看了他一眼。   发现慎二正在看贴在墙上的中枢区域的地图科普,顿时没了兴趣,继续将没有做完的验证搞定。   “你现在还有闲心关注这个吗?你的小女友可是正在被人欺负。”   “虽然我不介意占人便宜,但这话要是被她听到了,估计会害羞得脸上冒蒸汽。”   慎二走了过来,推着轮椅进入宛如电梯一般,富有科幻气息的潜航室。   他们现在要前去中枢之塔的某一层‘营救’一位迷路得过火了的小姑娘。   已经绑在同一根线上的美纱夜也无法坐视着慎二单独行动,只能咬牙坐上了轮椅。   “大概需要多久?”   “五分钟。在虚数空间进行灵子潜航的风险性还是蛮高的,尽管每一层的空间稳定性一向维持在百分之九十七到百分之九十九之间,但谨慎起见,我还是设定了五分钟,怎么?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吗?”   “或许是欺负得她太多了,现在很好奇她是怎么欺负别人的。”   慎二双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头凑在美纱夜的耳畔,哪怕是呼吸都能感觉到热气打在脸上,这让后者稍微有点难受,冷冷瞥了他一眼,不过毫无效果。   “我倒怀疑你想找的人是不是故意的,偏偏跑到这里,中枢之塔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地方。”   中枢之塔共计七层,全部加起来的总面积,相当于七个板块。   它的外在高度、宽度,都和内部构成没有关系。   因为它正如电脑一样,内存是固定的,就看你要分成几个盘。   而很多人也喜欢在不同的盘,安放不同种类的文件数据。   其中C盘装载的是控制整个电脑系统。   同理。   在中枢之塔的第四层,也就是外表看上去是牛角面包般的最臃肿的正中间,安置着海底都市的心脏——掌握整个都市机能的巨型灵子演算装置,以及它的大大小小行政机关组成的‘头脑体’。   第四层之下,全由圣堂教会把控。   可谓是如梵蒂冈那般的国中国。   第四层的存在,则将教会的触须截断。   因为上三层属于‘神秘’。   就连十二板块的住民也不能随随便便往里闯。   要问为什么——   “第五层是法政科的地盘,第六层是阿特拉斯院的地盘,第七层则是商业都市,投机分子们和老鼠的聚集地。虽说表面危险性不如前两层,但就我看来,第七层的隐藏风险才是最大的,而那位基列莱特小姐恰巧就在那迷路了,简直在最糟糕的地方发生了最糟糕的事情。”   美纱夜语气有点沉重。   这让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玲珑馆美纱夜一直都是一个骄傲到近乎傲慢,自信到近乎自负的女人。   在这座城市里,能够让她感到棘手的事情并不多。   “第七层……据说连法政科、教会都伸不进去手的贸易之城被‘鬼’在暗中支配着。”   像是在说一个故事一般。   慎二轻声念叨着说出在从美纱夜记忆里获得的信息。   鬼。   普通人通常会理解为幽灵或者魔鬼这类事物。   但魔术师,及如今的‘灵子黑客’对鬼的理解则是——   “你相信有吸血鬼的存在吗?不对,我换个问题,在你的世界有吸血鬼吗?”   美纱夜忽然问道。   “两个问题我都可以给你肯定的答复,在我的世界虽说没有二十七祖,但也有同名同姓的死徒,他们是一种怎样的生物,我非常了解,只可惜暂时还没见过面。”   慎二直起身子,边百般无聊的打量着潜航室里的装修边说着。   “同位体原来是真的吗?那么我也……”   美纱夜低声嘀咕着。   似乎想到了什么,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   “——潜航成功,途**耗费四分五十八秒整,,误差为两秒。”   “登录人数:2,共计一千四百点数。”   “欢迎下次乘用,祝您旅途愉快。”   外置扩音器传来了无机质的声音。   潜航室的大门也在话音落下后开启。   “啧啧,一千四,相当于下面的人一年家庭生活费,看来我的运气还是不错,抱上了一条有钱的大腿。”   慎二推着轮椅往外走,嘴上也没闲着。   说出的话让轮椅上的美纱夜眉头一阵抖动。   所谓的运气好。   对她来说却不是完全的好事。   尽管长远来看,与慎二合作有助于自身利益。   但可以的话,她希望在两人产生交集的时候换一种‘普通点’的方式。   被打晕过去倒没什么。   最让美纱夜心情复杂的是其实是慎二的‘袭击标准’。   慎二并不是冲着她来的,换言之,只要身上带着足够的情报袭击谁都可以。   有史以来。   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平等对待。   新鲜是没错。   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慎二是不知道美纱夜在心里腹诽着自己,在离开潜航室所在的大厅之后,周围就变成嘈杂了起来。   像是从安静的家中一下子来到了繁华市中心。   到处都是人。   “接下来会有人来接我们,找个空旷点的地方等着就好。”   美纱夜提醒道。   不过慎二有着不同的看法。   “给我看下定位。”   “你干什么?”   “我带你直接过去。”   “……?”   美纱夜有些疑惑,但还是默默唤起灵子网络,调出城市内部的地图给慎二观看。   地图上标注着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还有一个不断接近,但至少隔着两条街的红点。   那应该是美纱夜说的,会来接他们的人。   虽说不知道这个‘仆人’为什么不一开始在大厅门口等着,但慎二已经不准备继续傻站在这儿。   视线在地图上流转,大脑里飞快记录着常人所理解不了的数据。   沿着最短的路线出发,最后定格于城市的一角。   闪烁着红点,旁边标注着‘竞技场’并带有微型照片的位置。   慎二多看了两眼图片。   对他来说,实景可以帮助他更好的认知空间。   以免将‘门’开到错误的地点。   “我来给你表演个我在其他世界见过的魔术。”   “什么?”   美纱夜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慎二推着自己转身回到了大厅,还专门往没人的地方走。   很快,就来到了僻静走廊的拐角。   不太明白他想干什么的美纱夜抬起头,看见慎二嘴角的笑容,不知为何心里产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要干什么?”   “坐稳了。”   慎二没做正面回答,而是在提醒的同时,发力推动轮椅往前奔跑。   但正前方,却是一面厚实的不能再厚实的墙壁。   即使美纱夜自己,想用魔术攻破也需准备一二。   “等等,前面是墙。”   美纱夜脸色一变。   “快停下!”   然而,慎二压根没有理会她。   以每秒三米,对英灵来说蜗牛般的速度推动轮椅朝着墙撞过去。   如果真的撞上去。   首当其冲的必然是轮椅和美纱夜。   可美纱夜能做的就只有紧闭双眸。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   只要自己没撞死,就一定要把这个男人臭骂到跪地求饶。   “好,到站。”   在紧闭眼眸的过程中,轮椅忽的停了下来。   耳边还传来包含笑意的声音。   还有,冲天的喧闹及扑面而来,略显强劲的气流。   气流?   风?   美纱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睁开眼睛。   茫然在一秒后扫空,只剩下愕然。   碧蓝的天仿佛离的很近。   风在使劲吹着,想把身处高处的他们推下去。   这里是某一座建筑的巨大棚盖上。   距离地面少说有三四十米。   正下方中央是深陷的‘巨坑’,是厮杀的蛊池。   棚盖下则是观众席。   事先调查过的美纱夜没道理认不出来。   没错。   这里就是竞技场。   穿过了一面墙,跨越十几公里。   完成一次不可思议的超长距离移动。   “很不错的景色对吧?”   慎二放开轮椅的把手,随意地坐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下方的蛊斗。   冲天的欢呼和洋溢的氛围不过是他的调味剂。   “我当初可没有这么幸运,完全被这个恶作剧吓了一跳,现在想想还有些怀念。”   “……但愿在你下次怀念这种事的时候,我不在你的身边。”   美纱夜轻哼了一声。   但,嘴角却在微翘着。   显然这般光景和体验,也令她乐在其中。   (忽然发现,美纱夜的声优是斋藤千和,二爷的声优是神谷浩史,美纱夜还中了诅咒,二爷还要帮她解开……那接下来是不是就差一个吸血鬼了?我怀疑我在抄袭但我没有证据。) 十分认真的请假条!   盯着屏幕几个小时,最终还是决定请假。   我妈病危,我明天早上的飞机赶回去。   回家期间肯定是没法更新。   欠多少我回来后补上。   不想说太多,我真的现在说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大堆事糊我脸上,心态炸得非常严重。   最后只想说一句——具体请假几天不好说,尽量控制在一星期内,恳请大家别放弃本书! 回来了   回去五天,发生太多的事情,人已经走了,在我到的次日凌晨六点整走了,印戒细胞癌不知道有人没有听说过,癌痛的痛苦我也不理解,我知道直到最后一秒,我妈都是痛苦的。   守灵、火化,花了几天功夫,然后就又坐飞机赶回来了,没办法,家里网络早就断了,我这次回去连笔记本也没带,也根本没时间码字。   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感冒了一天,不过明天开始恢复更新。   还是保底双更。   另外,欠了五天,加起来十更也会尽快换上……大概就是时不时每天两更保底+1这样吧。   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关注本书。   总之我觉得有必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无愧于那么多读者在间贴里给我的支持和谅解,真的很感谢。 第09章.久远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挥砍出去的些许空隙被疑问填满。   想来想去,终究还是要归咎于自己太过轻信陌生人。   尽管沐浴万众喝彩当中,连对手也为败于柔弱少女之手而深感震撼,但玛修却不曾有半点骄傲自满,反倒有一种公开处刑般的羞耻感,无数的视线爬满全身,一开始的时候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摆儿。   现在虽说适应了不少,但可以的话,她希望能够尽快结束,好保住自己的人身自由,顺便向这座竞技场的主人要求履行契约。   “还差一人,就十连胜了。”   玛修深吸了口气,‘灵子构装体’的显现形式对她来说很有利,毕竟从者就是灵体,作为亚从者,拥有肉体有时候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但现在她可以完全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来自【迦勒底】的电力系统所提供的魔力,因为接连跨越平行世界,又深陷虚数海洋里的海之城,早就断开了联系,当前玛修依靠的是以一枚令咒为媒介签订的临时契约,御主为慎二。   魔力的循环回路前所未有的畅通。   经过降格的真以太,虽不复众神诞生之源的荣光,但质量却没的说。   如果能看得到从者的数值面板的话,就会发现玛修的各项参数和以往相比较起来,平均提高了一个等级。   尤其是耐久。   强大的续航力配合宝具盾牌,再加上最上级的对魔术抗性。   九轮过后。   现场观众已经没人会奢望有人能够拖垮这个看似纤细柔弱的少女了。   手持盾牌的玛修简直就像个长着倒刺的乌龟壳。   怎么打也打不破她的防御,怎么拖也不会耗尽魔力。   让人无从下手。   有些人甚至开始怀疑竞技场在暗中搞鬼。   但很快,这股骚动就在第十人的登场后所平息。   “竟然连她也来了。”   无人问津的平台,仅次于虚假蓝天的最高处。   美纱夜自言自语着。   她的语气里既有惊讶,也有意料之中。   还隐藏了一些说不出的小郁闷。   “是挺让人意外的……用使魔远程授课的宅女居然会出门,而且还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这。要说没有人给她通风报信我是不信的,不过她不是和你一样没朋友吗?”   慎二也看到了。   但他的关注点有点奇怪。   奇怪到美纱夜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那个眼神绝对谈不上善意。   需要反驳的地方太多了。   已经吸取教训的她可不会再被绕进去。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那位基列莱特小姐吧。”   美纱夜口吻平淡,但能够听出她言语中的认真。   “这家伙可不是之前的对手可比的。”   “她是货真价实的怪物。”   “是真正意义上,不受灵子黑客的规则拘束,一个早该消失的童话的‘亡灵’。”   “和她战斗,就意味着要跟一个只属于她的世界为敌。”   “你的同伴有能力打破她——久远寺爱丽丝的世界吗?’”   ……   声音,消无。   玛修知道这都是对方带来的影响。   通过升降梯出现在场中的‘第十人’是名和自己年龄、体格相仿的少女。   乌黑艳丽的齐肩短发犹如墨汁,连光线也会被染黑。   冰冷瞳孔没有人类应有的情绪波动。   身穿时钟塔为其量身打造的礼装制服,合身到令人惊叹的程度。   洁白无瑕的肤色,精美如工艺品般的面庞,好似陶瓷做的人偶一般,给人一种虚幻、不真切的印象。   是转瞬即逝的彩虹,还是脑海中臆想出的美好幻想的集合体。   在朦胧的迷醉中徘徊深思,也追寻不到一丝真实的踪影。   她是星球很早很早以前做的一个‘梦’的延续。   既非好梦,也非噩梦。   是个多余的梦。   这就是她,久远寺爱丽丝。   登场后,久远寺爱丽丝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像之前的挑战者一样企图趁着玛修奋战许久体力‘尚未恢复’立即发起攻击,而是冷冷环视了一圈竞技场。   身处于‘蛊池’,他人取乐的玩物之笼。   她却仅凭视线强行压制整个竞技场的喧嚣。   没有可以开口说话。   玛修面庞有些僵硬。   从她的视角,可以清楚捕捉到对方眼瞳闪烁着的红光。   这显然不是正常的物理现象。   在魔术当中,这类异变被归类于‘魔眼’的范畴。   但是,光靠魔眼就能压制住整个竞技场的观众,令其发不出声音。   ……不。   这已经不是发不出声音的程度了。   就算发不出声音,也还有各种办法来表达不满。   可是,整个竞技场鸦雀无声。   之前还激动兴奋的观众们都像死人一样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要知道处于中枢之塔上三层的人就算不是灵子黑客,也绝对不是普通人。   只要具备魔力,就对外来的神秘干涉有一定抵抗力。   在场观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想要一次性压制这么多‘异常者’,究竟得是什么级别的魔眼才能做到?   最可怕的是,明明已经挪开了视线,转向其他方向的观众席,此前被强行沉默的观众看起来也还是那个样子。   这还是她所了解的魔眼吗?   在玛修认知中。   魔眼只有视线相交的时候效力最大,而单向直视的时候效力一半,偏离视线的时候则失去效力。   但如今对方却打破了这个‘常识’。   “一秒。”   黑色的魔女突然出声。   很小声,但玛修听得很清楚。   她愣愣看着对方。   “什么?”   “我是说,我一秒都不想呆在这儿。”   魔女再度出声。   与本人十分相衬的声音即使冷淡,也亦如冰泉滑过心扉,奇妙的感触令人回味无穷。   “践踏隐匿的原则,将神秘投入玩乐之举,这种做法我无法接受,但我更无法接受的是让珍贵之物落入那些被我厌弃的人的手里,所以……我会打败你,让你成为我的‘使魔’。”   “……”   对上那双眼睛。   玛修有一种浑身上下都被看透了的感觉。   在之前的战斗中,自己或许解放了宝具,但没人会认为以灵子构装体形式显现的自己会是从者,顶多会认为自己是拥有宝具并能够运用的稀有人才。   但,这个少女不一样。   她似乎洞彻了自己的本质。   就如同,把自己唬骗到这里的竞技场主人一样。   但即便如此——   “我不会输的。”   仅剩一场。   哪怕对方强的可怕,玛修也要倾尽全力一试。   “……”   久远寺爱丽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冷静得令人心悸。   气氛愈发压抑。   沉重的寒流在缠绕于身畔。   眼瞳中,红光似乎有复苏的迹象。   但玛修不会给她发动的机会。   抓紧盾牌,猛地冲了出去。   率先发起进攻!   (不行了,感冒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到现在才搞定一更...我尽量十二点前再搞定第二更吧) 第10章.这个女人明明很强却过分慎重   炮弹。   这么形容此刻的玛修绝对没错。   将盾置于身前,宛如古代士兵般举盾冲锋。   以往属于短板的机动性经过慎二的魔力洗礼从D升至C+,她的短距离直线冲刺甚至能达到音速的五分之一。   虽说放在英灵当中平淡无奇,但对灵子黑客及旧时代的魔术师来说,那是超越肉眼可捕捉范畴的不可视之速。   因为强化后的目力,增强的是对‘距离’的把控,而非动态视力。   玛修把自己藏在盾的后面,避免被魔眼捉住。   目前尚不清楚那双魔眼真正的能力,也不知道它的极限在哪儿,又有什么限制。   她不敢冒险,但又不得不冒险。   玛修深知自己的缺陷。   她没有魔术师(Caster)和弓兵(Archer)的远程作战能力,想要击败对方,只能像剑兵(Saber)和枪兵(Lancer)再或者狂战士(Berserker)一样拉近距离,依靠白刃战结束战斗。   事实证明,这种战斗方式在对付魔术师(灵子黑客)的时候效果极佳。   有着盾牌和最上级对魔力,之前的对手根本打不破她的防御,更拦截不住她前进的脚步,能做的只有被动防守或者逃跑,可是角斗场就这么大,也没有障碍物,能跑到哪去?   大部分挑战者都是因为手段耗尽,再不然魔力枯竭而不得不投降退场。   真正被玛修‘刀背打’打躺下的寥寥无几。   这一次,玛修还想继续复制之前的成功。   先拉近距离,像橡皮糖一样粘着对方,逼迫对方持续反攻,最后在高强度的防守战中耗尽魔力。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魔眼。   千万不能被直视到。   玛修暗暗提醒自己。   不能看,也不能被看。   这种情况下,若想掌握对方的大致情况只能通过从者的感知力。   对方的魔力反应强度很高。   越高,变化也越明显,一有不对就能立刻察觉到。   尽管是被唬骗了,但这九场车轮战下来,玛修也积累了不少经验,开始变得有章法了。   不像以前那么稚嫩,只会靠本能去战斗。   但,她忽略了一点。   之前的九个对手和久远寺爱丽丝,虽说都是挑战者。   他们却不是一个层次的。   ——阴影,当头笼罩下来。   十分突兀。   没有半点征兆。   感知里的魔力反应也没有异常的回馈。   释放魔术,或多或少会上下波动。   可是久远寺爱丽丝没有。   她根本不需要行使魔术。   砰!   完全搞不懂到底撞到什么。   玛修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一棒砸飞出去的棒球。   巨大的冲击力蹂躏全身,再也抓不住盾牌,在飞到半空的同时脱手而出。   落地后仍在地上跌滚十数圈有余。   露出铠甲外的肌肤都出现了不少划痕,额前也有鲜血慢慢留下来。   玛修使劲甩了甩头,待眩晕感褪去,立刻从地上爬起来。   “那是……?”   第一眼便看到了黑发少女背后伫立的‘柱子’。   不,那不是柱子。   那是一只手。   百米往上,足以将一辆货车握在手里捏碎的巨大手腕及其臂膀看上去就好像一座摩天大厦。   光是手臂就这么巨大,无法想象剩下的部分,与手臂相配的身体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自己就是被这个东西击飞的吗?   玛修呼吸一滞   但怔然只持续一瞬间。   她很快就醒悟过来。   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目光扫视,一瞬间找到失手的盾牌。   毫不犹豫跑过去,将其捡起。   但,在指尖触及盾牌内侧的把手的前一秒。   有什么东西骤然贯穿全身。   身体,动不了。   玛修瞳孔一缩。   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被巨手所守护的黑色魔女。   果不其然。   久远寺爱丽丝的双眸里闪烁着红光。   虽说这种颜色通常被认为是普通的魔眼所具备的特征,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瞳孔是青色的。   压制全场的魔眼。   如今,轮到玛修成为新的体验者。   能动的只有头部。   大概还是托最上级最魔力的福。   但这对现状起不到半点作用。   难道还能靠语言去说服对方投降吗?   最糟糕的情况。   玛修尽最大努力调动体内的魔力,想要重新夺回身体的所有权。   哪怕一根手指头也好。   只要能够碰到盾牌,她就能解放宝具隔离魔眼的控制。   “动起来!快点动起来!”   玛修焦急万分。   她已经注意到巨手正在伸向自己这边。   要是被抓住,虽说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肯定会被竞技场的智脑判定失去战斗能力。   ……   “那家伙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死板。”   美纱夜冷哼一声。   “先是魔眼,再然后是三大王牌使魔之一的桥,夸张的东西一上来接连就往外掏,如果不是知道她就是这种认真过头的性子,还以为是在刻意炫耀家里的老古董。”   “你在嫉妒吗?”   慎二调侃道。   “当然,我恨不得把她的好东西全都抢过来,因为留在她手上到最后只会发霉,但可惜的是那些老古董除了她没人能用的了。”   美纱夜很郁闷。   玲珑馆一族放在以前也是日本首屈一指的魔术家系,然而拼历史、拼底蕴是绝对拼不过久远寺的。   明明两个姓氏的风格都是一样的。   “不过话说回来,都这样了,你还不做点什么?”   看到巨手朝着动弹不得的少女抓过去,美纱夜忍不住问道。   “还不是时候。”   慎二淡淡说道。   “什么?”   美纱夜眉头一蹙。   注意力重新转向场上。   她对自己的观察力有十足的自信,玛修·基列莱特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还有什么后招的样子。   那么……是连其本人自己都不清楚的隐藏手段会触发吗?   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   突然。   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   不对,是有人从竞技场的外面跳进了场内。   完全无视引力,感觉和别人生活在不同的重力法则当中。   虽说凭借术式程序也能做到飞行、漂浮。   但这个人的情况不一样。   这人是跳进来的。   就像普通的跳高一样。   越过外面的门户、建筑群、观众席。   轻盈的身姿宛如鸟儿一般。   “……?!”   美纱夜睁大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睛。   这简直就跟开玩笑似的。   但最离谱的不是这个。   而是她看到这个貌似很欢快的乱入者落在巨手手腕上,明明很轻盈的身姿,却硬生生将巨手踩落在地。   (果然还是超时了....) 第11章.人生处处是赌博   能将一切情绪吹走,连恐惧都不剩的轰鸣及震动席卷全场。   宛如古罗马角斗场的竞技场被巨人之手拍裂,狰狞缝隙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转眼间蔓延至观众席区域,不过却被一层薄薄的膜挡下,尘埃似钱塘江的浪潮一波波冲击着结界,但没有半点溃散的迹象。   随着结界升起,魔眼遗留的影响也加速消散,惨遭魔女抵制的观众们恢复行动后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愤怒谩骂,而是如鸟兽受惊般一哄而散。   之前不管打得多么激烈,都不会波及到己身。   因为观众席区域有防护机制。   他们可以放心坐在这儿看热闹。   但久远寺爱丽丝的魔眼证明了竞技场的安保措施并不是绝对的,   眼下又有第三者插足,看样子还有进一步扩大战况的趋势。   现在不跑,等到那只百米长的巨手动起来再跑就来不及了!   久远寺爱丽丝淡定得可怕。   扩散开来的裂痕到她身前自动绕开。   似乎连厄运也在忌讳着她。   强风裹挟尘埃如上岸的海浪淹没腰部以下的身体,黑色的小披肩剧烈摇摆,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吹飞出去。   百米长的庞大巨手被强行压倒在地所造成的的声势,完全不亚于高楼倒塌。   也许是错觉,在这假想世界里,破坏总会更快的平息。   少顷,只剩下一片狼藉的会场。   那些声势浩然的余波,仿佛只不过是一场光影模拟出来的幻象。   “……”   久远寺爱丽丝轻抬眼帘,视线往上移。   静静注视着巨手上的两个人影。   一个是玛修。   她所渴望得到的稀有使魔。   另一个。   是一只手拎着玛修,另一只手拿着她的盾牌。   看起来神采奕奕的金色少女。   各种意义上。   和自己的风格完全相反。   久远寺爱丽丝仅需一眼便能做出结论。   被阳光濡湿,闪闪发光的耀眼金发比她稍微要短一些,但也远没到假小子的程度。   也不会有人会错认其性别。   那精致的容颜,简直就像上天给世人开的一个玩笑。   赤红眼瞳带有奇异的魔性,不经意间就会让人将目光集中过去,但那双心灵的窗户却澄澈透亮,宛如无暇的红水晶。   穿扮相当单调,毫无对应其美貌应有的华丽。   不过虽说只是长袖针织白上衣加黑色短裙及裤袜长靴的简单搭配,但那略显紧身的设计已将纤细却不失诱人的高挑身段完美凸显出来。   她的处于十五到二十之间微妙的年龄层次。   清纯、稚气的气质之中,无意流露出的艳丽气息甚至远在那些成熟女性之上。   别说是异性,就连同性也会为之心动不已。   渴望得到天赐般的垂帘,即便那只是转瞬即逝的目光……   “查询结果为零。”   美纱夜轻轻吐了口气。   眼中的惊愕仍残留少许。   在她面前的灵子光幕上显示出来源于中央电脑回馈的结果。   “以我的权限竟然都查不到,如果她不是和你一样从外面进来的人,那么就是在这座都市极力想要隐藏的秘密之一了。”   “这也在你的预料之内吗?”   末了,发问。   慎二没有移开注视场中的视线,淡淡答道:   “我不认识她,但我知道这座竞技场的主人不太可能放走玛修这块捞金的好招牌。”   “有道理,虽说我调查不到这里的主人是谁,但这里是第七层极少数位于都市圈的私人领地,挂着相同名字的附属产业及有所牵连的组织、公司数量过百,这样的人会做亏本生意的概率太小。”   美纱夜一边快速阅览着相关信息,一边说道:   “没有经过事先宣传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网上开设的电子盘口下注人数涉及第七层常驻人口的二十分之一,主办方显然在这方面投入了不少能量,另外还声称,如果要是挑战者赢了,包括其他挑战者的‘押金’在内,连同这次盘口的全部利润加上玛修·基列莱特的长期雇佣合同一并送上。”   “奖励丰厚得不像样,虽说可以理解为更好的吸引人的眼球,但若是统统送出去,就等于是做慈善,正常的生意人都会想办法控制风险,但挑战者太弱也不行。”   “据说十名挑战者都是私下与主办方签订契约,支付了让主办方满意的‘押金’,并没规定一定是电子信用点,这也就意味着……”   “主办方不仅想赚大多数人的钱,还想趁机从某些人身上获取一些想要的东西。”   慎二接口说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胃口挺大的嘛。”   钱虽然重要,但对于已经有很多的人来说,重要性并不高。   而玛修所谓的长期雇佣合同,想必是出于某些原因被主办方坑了,导致不得不上场比赛,只有连胜十场才能脱身。   但主办方恰巧利用了这点。   将玛修视为诱饵,来吸引那些强大、贪婪的挑战者来参加。   那些人无一例外要么是一流的灵子黑客,要么是个别棘手的特殊人物。   站在他们的角度来说。   参加这次挑战,需要付出的‘押金’或许很珍贵,但只要能赢下来就赚翻了。   自己的‘押金’,还有其余九人的‘押金’。   天文数字的赌金。   以及,玛修。   慎二怀疑玛修是亚从者的身份也被主办方看穿并多少透露给了挑战者,不然短时间内拉不来这么多冤大头。   或许这些人也清楚主办方会动手脚,但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还是答应下来。   毕竟名额只有十个。   看着别人参加,害怕错过好机会于是也硬着头皮报名。   无论是过去的魔术师,还是现在的灵子黑客。   想要战胜从者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更遑论他们没有任何事先准备。   从慎二突破海底都市的防火墙,到现在才过去不到五个小时。   这么点时间,够准备什么?   不得不说,主办方的心理战术玩得很漂亮。   甚至,慎二隐隐感觉到,这不单单是一种心理战术。   更像是赌术中的博弈。   玛修在赌,主办方在赌,挑战者在赌……   人生处处是赌博。   仔细想想,这话似乎真有几分道理。   “不过,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是久远寺爱丽丝是作为‘第十人’出场?这个位置应该是主办方安插的负责收网的人才对。”   美纱夜忽然问道。 第12章.金发的吸血姬   玛修现在还有点迷糊。   眼看着要被巨手抓住,突然有人跑出来把自己救起来。   不过,这个拎着自己的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是谁?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不过能请你放我下来吗?”   玛修有些尴尬的小声说道。   不管怎么说,这个姿势实在有点让人难为情。   “啊?”   金发少女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抓着一个人。   露出少许歉意的表情。   “不好意思,路上看到有卖蛋糕就耽搁了一会儿,排队轮到我的嗜好发现自己身上没钱,然后才想起来还有比赛要打……诶,你受伤了啊,没事吧?”   少女的语气没有半点盛气凌人。   不过玛修听得一头雾水。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蛋糕?   关蛋糕什么事?   还有那副熟络的态度是怎样回事。   她们认识吗?   玛修正想询问,却见金发少女在把自己放下后,二话不说把盾牌塞给她,然后鼓起脸颊,瞪向黑发的魔女。   “喂!你是谁?第十名挑战者是我才对,你为什么要抢我位置!”   “?!”   “什么?”   此话一出。   不光玛修,远在天台上的美纱夜也惊了。   “原来是这样啊。”   慎二笑出了声。   美纱夜的疑问他同样也想到了。   但暂时还没有头绪。   因为按理说,主办方要收网的话,把人安排在第十顺位是最合适的。   生死局这种东西总能最大限度挑动人的情绪。   很多人期望玛修能够成功,但主办方安排的人必然是能够击败玛修的人。   当然,这一点玛修是不会知道的。   但主办方请来的挑战者似乎不太靠谱。   居然半路上跑去排队买蛋糕,身上还不带钱。   慎二还从未见过神经如此大条的人。   嗯……说人可能不太准确。   稍稍眯起眼睛。   眼瞳流转着‘神秘’的色彩。   魔眼。   人类最古老的魔术(异能)。   拜‘妖精境’遗留的神代法则所赐,他也得到了这一神秘的结晶。   他的魔眼是由最普通的妖精眼升华而来的‘妖精视点’,能从妖精的视角去看待世界。   虽说很少用,但那只是因为没必要。   真到了需要用的时候,他绝不会吝啬。   就比说眼下。   一个是连美纱夜都不了解的金发少女,一个是灵子黑客中的‘异常’。   对于她们怀揣的秘密,慎二有几分兴趣。   “……问题出在‘血’上么。”   注视数秒,收敛起魔眼。   已经足够了。   寻常视线不会引起注意,但蕴含神秘的视线就另当别论了。   他还不想被人发现。   尤其是,在两人正在气头上的时候。   ……   面对金发少女的质问,久远寺爱丽丝若无其事的抱着手臂。   “既然你迟到了,那由其他人替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无论什么比赛,你这种情况都会被自动剥夺资格。”   清冷的嗓音,不紧不慢的述说着。   “还有,我的名字叫做久远寺爱丽丝,千万不要把我和其他挑战者混为一谈。”   “剥夺资格?”   金发少女愣了下,继而叉着腰大声反驳:   “这种事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不管有没有被剥夺资格,我是不会让你把她带走的。”   “果然,我还是应付不来一根筋的家伙。”   久远寺爱丽丝闭上眼,掩去复杂的心绪。   再度睁开时,已没有多余的色彩,只剩下冰冷。   其实对于这种情况她早有心理准备。   因为主办方压根没通知她。   这也就意味着,她无法以正当的方式成为挑战者。   但她还是来了。   直接潜入到竞技场的内部,想要找到一名挑战者使其无力化,然后代替其出战,   但她来得稍晚了一些。   已经有八名挑战者落败,而第九名也上去了。   她没机会出手,只能去找第十名挑战者。   可找来找去都没找到人,抓住工作人员询问得知第十名挑战者压根没来。   最后干脆直接上场。   反正就算竞技场背后的主人出手,她也无所畏惧。   久远寺爱丽丝已经做好了跟主办方展开正面冲突的觉悟。   虽说当前面对的竞技场的主人,而是原定计划的第十位,但对她来说都没区别。   统统打倒就是了。   很久以前,魔术师们为了守护自己的灵地,防止被外来的流浪魔术师夺取支配权,从而展开不讲道理的生存竞争。   久远寺爱丽丝也曾有过类似的遭遇。   愤怒,生气,都没有击垮敌人来得有意义。   同样,这次立场颠倒。   作为入侵的一方,她也没有羞愧和歉疚。   说到底,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就是战斗乃至战争的本质。   不需要掺杂人性和道德。   “和老爷爷说的一样,是个危险的家伙。”   金色的少女吐了口气,表情慢慢变得认真起来。   天真无邪的眼神也被野兽般的锐利所替代。   很多东西,她不懂。   也没有去想过。   但一些通俗的道理,她理解得比任何人都要深刻。   久远寺爱丽丝是个性格很不好,又很危险的家伙。   把无辜善者的自由交付到她的手上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当然,留在竞技场,任由老爷爷使唤也不行。   所以……   “你是叫玛修对吧?放心,等我赶走这个插队的家伙,你的契约就会自动归属于我,到时候我会放你自由的,那个老爷爷总是这样,喜欢欺负一些优秀的年轻人,希望你不要生他的气,他本身是没有恶意的,顶多是……有些恶趣味。”   金发少女说到一半就开始絮叨起来,从脸上的无奈可以看得出来,她没少遇到这种情况。   “……”   只是‘有些’吗?   玛修把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不管怎么说,现在需要借助这个人的力量。   “那个……能问下你的名字吗?”   “我?我叫爱尔奎特,爱尔奎特·布伦史塔德,叫我爱尔奎特就行了。”   “好的,爱尔奎特小姐。”   被爽朗的笑容感染,玛修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   但某位魔女似乎见不得她们这么开心。   手突然抬了起来。   伴随着她的动作。   被爱尔奎特踩在脚下,宛如倾倒的大楼一般的巨手轰然抬起。   灵巧程度丝毫不亚于人手。   很显然,久远寺爱丽丝认真了。   以肢体操作的巨手,各方面都要比精神控制要强出十数倍有余。   玛修和爱尔奎特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不,应该说是压根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一下子就被掀飞到天上。 第13章.你见过这么给力的斗篷吗?   “这可比弹簧床刺激多了。”   慎二用手遮着光线,望着天空上渐行渐远的少女的身影感叹道。   “绝对会引来法政科的制裁队的。也许久远寺没事,但基列莱特小姐就不好说了,她现在应该还是个黑户,被找到借口发难的话,这里的主人也很难保住她。”   美纱夜蹙着眉头,显然不看好接下来的发展。   “尽管上三层包括十二板块在内都是法政科的管辖范围,但唯独第七层的都市机能管理权限不在他们的手里,多次向中枢电脑反应都没有回馈,但这么久下来,以他们的能耐应该也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只希望我们不要变成他们的突破口。”   “要知道,‘那个’可就要开始了。”   慎二瞥了她一眼。   没有吭声。   海底都市的全部机能都由中枢电脑支配,第四层的行政公社群不过是一群‘臣子’。   这种情况理所当然的不会为某些人所接受。   所以哪怕是一点也好,都渴望从中枢电脑那边夺来关于都市机能,也就是这整个假想世界的管理权。   有了管理权,就能随心所欲改造都市。   再不济也可以成为一份依仗,免得某一天大难临头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八年前,席卷全球的灾难给许多人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同时也促成危机感的形成。   法政科的积极态度就是一种侧面体现。   “玛修的契约还在别人手上,我要破解有些困难,容易引起都市的反弹。”   慎二沉吟道。   “……”   美纱夜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   所谓的契约,通常是以中枢电脑作为第三方而建立的电子合同,效果类似于以前的强制契约,除非有能力令整个海底都市的机能瘫痪,否则强行破坏契约就只是个笑话。   但,破解就不一定了。   灵子黑客之所以叫灵子黑客,是因为可以侵入假想世界的表层物理法则系统,将事先准备好或是临时编写出来的程序(术式)植入系统,然后再启动便可产生各种各样的神秘现象。   虽说迄今为止也没听说过谁能破解中枢电脑的电子契约,但听慎二这话的意思,好像他不想破解不是因为他做不到,而是不想去和中枢电脑硬碰硬。   美纱夜愈发难以评估慎二的实力。   “你想怎么做?现在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你的身份证明还没办下来,不小心留下什么痕迹,法政科绝对不会吝啬给送你一个非法入侵者+通缉犯的双重头衔。”   “我不能出手,不是还有你吗?”   “……你是认真的吗?”   其实不用问。   美纱夜已经看到了慎二脸上那轻松但并不像开玩笑的表情。   但——   “听说过,双簧吗?”   慎二突然说道。   “两个……弹簧?”   美纱夜迟疑了一会儿,复述道。   “不是英文,是中文,意思是一个人在台上表演,一个藏着后面配合发声,营造出一种只有一个人在表演的假象……唔嗯,你也可以理解为假唱。”   慎二简单解释道。   他没有嘲笑美纱夜的知识量。   因为海底都市的主语是英语。   嗯,整个宇宙都在说英语。   他之前说的单词也和美纱夜一样,不过两人对这个词汇的理解不一样。   “……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的比喻能力实在太奇怪了,明明已经把我的记忆看了个遍居然还问我听没听说过,我知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就不能用灵子黑客一点的方式来解释吗?”   美纱夜捋了捋耳畔的艳丽黑发,用冷淡的口吻说道。   “灵子黑客的入侵和病毒植入,操纵他人电脑还是大脑都没有区别……所以,给我科普没用的冷知识的目的是什么?话说在前头,我现在没有力气配合你演出。”   “你只要需要像现在这样表现你的伶牙俐齿就好了。”   对于美纱夜的不满,慎二只一句话就把她堵了回去。   “什么?”   美纱夜一愣。   接着就见慎二从地上起来,手往空气里一抓。   跟变魔术一样抓出一件大红的斗篷,二话不说扔她头上。   “喂!”   美纱夜发出短促的怒声。   但很快,她就惊讶的发现这件盖在自己头上,导致自己一时间陷入黑暗的斗篷慢慢变得透明。   不是消失了,而是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消失了。   透明到不去摸它的话,肉眼根本辨认不出其存在。   同时还能感觉到斗篷自己在动,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包裹双手和腰肢,将她从轮椅上提了起来,之后用剩余的部分包裹后背、腿脚等部分。   美纱夜有一种穿连体紧身衣的感觉。   尽管她从来没穿过。   但在上护身术课程的时候,许多人都会穿上特制的战斗服。   由于实在太羞耻了,她都会选择早退。   她可不想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身体曲线。   尽管没穿过,不过美纱夜敢断言这件会动的透明斗篷要比战斗服穿得舒服多了,松紧度恰到好处,也不会感觉气闷,甚至隔着衣服穿久了,说不定会下意识遗忘掉它的存在。   不过等等。   它为什么在往上飞?   “谁能给我解释下现在的情况?”   美纱夜发觉双脚离开了地面,一下子有些无措。   “我的老搭档不远万里找过来,但苦于没有机会一直放置着,看在你是我的代理人的份上,重逢后的第一次并肩作战就让给你好了。”   慎二抱着手臂,做出一副很大方的样子说道。   “你想让它带着我去送死吗?”   “别这么说,它的保护能力是没问题的,战斗方面则交给我。”   面对咬牙切齿的少女,慎二十分淡定的竖起大拇指。   “你……呀!”   美纱夜还想说些什么。   也许是想试试说服慎二放弃这种坑人的主意。   但包住她身体的透明斗篷却像火箭喷发一般猛地加速冲上天空。   “果然看上去要比弹簧床刺激多了。”   抬头追逐着少女的身影,慎二满意地点了点头。   笑容仍存,眼神渐渐变得认真起来。   “那么,接下来该我了。”   (我不行了,喉咙疼了一天,吃了点药又困得不行,我再试试能不能把第二更赶出来,大家早点睡吧,十二点前肯定看不到的,欠的十更我不会忘的,但真的得的等我缓过气来再还,我绝不会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忘掉。) 第14章.重力制御与蔷薇猎犬   这是第多少次体验无保护的高空旅行?   玛修已经记不清了。   虽说次数肯定不多,但她已经快要习惯了。   “诶咦咦……那东西被我踩着为什么还能动啊。”   不断升空的过程中,爱尔奎特不出意外发出了惊叫。   但,她的话实在让人胃疼。   都什么时候了还去想这些东西。   “爱尔奎特小姐!下面!看下面”   玛修是正面朝下,能够看清地面的情况,正因为看得清楚她才慌。   “啊?”   听到呼喊,轻松翻了个身的爱尔奎特瞬间领会了玛修的用意。   她们现在还处于上升期。   虽说早晚都会掉下来,但某人似乎担心她们跑了。   又打出了另一张‘王牌’。   浓雾的怪物。   看不见形体,或者说浓雾本身就是形体。   宛如龙卷风般盘旋升空,一眨眼就追上了她们的步伐。   “这种等级的使魔竟然还有人类保存着吗?”   爱尔奎特惊讶的说道。   旋即露出富有斗志的表情。   “我看见你的牙齿了,真多啊。但没有知性的爪牙可没资格碰到我的肉体。”   一边高喊着,一边抬脚来了个战斧式下劈。   没有形体的猎犬与靴跟亲密接触。   本来是没可能产生的触碰,可是异常的光景却实实在在的上演了。   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像是被瞬间压缩到成薄薄的一层。   然后,咯嘣一声碎裂开来。   虽说和实际上有所出入,但也差不到哪去。   猎犬撞在打不破的墙壁上,它的利齿固然可以撕裂比钢铁还要坚硬百倍的东西,但对于这种比自己还要‘无形’的东西当真束手无策。   在玛修看来就是给她带来极大危机感的风卷过来,却被爱尔奎特一脚踹飞了。   同时,一股沉重的压力作用在身上。   上升趋势得到抑制。   没过多久就开始下坠。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爱尔奎特身上。   “我在控制着重力,放心好了,不会摔死人的。虽说飞在天上很舒服,但总归不太适合战斗,想要教训不听话的小女孩就得靠过去用拳头搞定,这样才能让她长记性。”   “……”   玛修能感觉的出来她没有恶意,也不是在故意炫耀自己的武力,而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对的然后就去做了,这份过于纯粹的单纯,有的时候可能要比恶意还要来得可怕。   比如说,被那位名为‘久远寺爱丽丝的’女孩听到了估计会用冰冷的视线把空气冻成冰渣。   “……一匹还是太少了吗。”   地上。   久远寺爱丽丝伸手安抚着无功而返的浓雾怪物,抬头看着天上掉下来的两个少女,嘴里喃喃自语着。   她的魔术源于最古老的童话。   那是最为古老,最为接近神秘本质的魔术系统。   没有‘之一’。   体内流淌着的血,已经接近概念上的精粹。   正因如此,她能够使用这种魔术,而别人则是用不了也学不会。   她的母亲被叫做童话的魔女,一生制造出大量的PLOY,不同于魔术师们创造的使魔,更像是人工创造的幻想种,遵循特殊的规则存在。   其中,最为强大的PLOY有三个。   显露出的巨手也好。   浓雾的怪物也罢。   都分别代表着三者之二。   不过都不是完全体。   巨手的本体过于巨大,携带不便。   浓雾怪物,简称‘犬’的PLOY同样如此。   它的规模是台风级的,控制起来非常困难,即使她也不能分心去操控其余的PLOY。   但犬不是什么事都能够解决。   所以她一般将犬分割出一部分装在秘制衣物礼装的口袋里。   一匹。   意味着全部规模的百分之十。   虽说只有百分之十,但足以打得百分之九十九的魔术师毫无还手之力。   论起对生物的杀伤力还在巨手——‘桥’之上。   反过来说。   它擅长的只有破坏生物。   而爱尔奎特运用的重力制御属于自然法则,从相性上来讲很不好。   虽说不知道重力制御的极限在哪儿。   不过眼下只带了一匹‘犬’,想要加强力度也办不到。   “只能靠‘桥’了。”   久远寺爱丽丝低语着。   墨色的眼珠,目不转睛地盯着落在地上的玛修和爱尔奎特。   对她来说。   夺得玛修的归属权已经不是最重要的。   这个突然跳出来的金发女人。   让她感到很不爽。   不管是出于目的还是自身感性,击败爱尔奎特都是最优事项。   另一边,爱尔奎特也在摩拳擦掌。   水晶般剔透的红色双眸不知何时染上了金色。   与她那头灿烂的金发十分对称。   这意味着她正式进入战斗状态。   双方的魔力无形之中对抗着。   气氛严峻到极致,玛修站在一旁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明明是因她而起的争端,但现在看来……好像两人都打出火气,事情反而跟她关系不大了。   就在这时。   忽的,一个身影来到她的身边。   或者说……闯入到绷紧得容不下任何外来物的空气。   因此对峙的两人要比玛修更先察觉到来人的存在。   “……?!”   玛修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低气压,仿佛隐隐透着黑气的少女,心脏都吓得慢了半拍。   她都没察觉到气息。   “玲珑馆……美纱夜。”   久远寺爱丽丝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身份,眉头稍微蹙起。   她也没感觉到有人靠近。   但偏偏这个人又是她的‘熟人’。   “玛修,小心点,这个阴沉女给我的感觉比那边的那个阴沉女还不好。”   爱尔奎特有些警惕的看着美纱夜。   “阴沉女?真敢说啊,你这个神经大条的女人。”   美纱夜眉头一抖。   虽说对某人充满更深的怨念,但事已至此,她也不会忘记自己是为什么被‘扔’出来的。   “玛修·基列莱特对吧?”   不理会那边那个‘神经大条?我哪里神经大条’这样气呼呼反驳的爱尔奎特,她扭头看向一旁摆出战斗架势,显得十分谨慎的玛修。   “有个海藻头来叫我带你走。”   “海藻头?”   玛修一怔。   “你……是在说慎……”   “对,就是那个海藻头。所以,现在你的归属权暂时在我手上,你和主办方的契约由我来向中枢电脑提出仲裁,你现在只要决定要不要跟我走。”   美纱夜打断道。   慎二现在还是无身份的非法入侵者,她又不能把听到这个名字的久远寺爱丽丝和爱尔奎特杀了,到时候她们回去一查凭添事端,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   “我跟你走。”   玛修毫不犹豫做出了选择。   她本来是想借助主办方的力量寻找慎二的下落,才会答应竞技场主人‘去台上战斗吧,用你的名气把你想找的人引过来!’这样的提议,最后不小心把自己给卖了。   对方既然知道慎二,也知道自己的全名,肯定是慎二熟悉的人。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犹豫了。   “爱尔奎特小姐谢谢你的帮助,我的同伴来接我了,还要麻烦你回去之后帮我向斐姆先生道个歉。”   说着向爱尔奎特鞠了一躬。   对此,后者露出阳光的笑容,摆了摆手:   “没什么,老爷爷那边我来搞定。”   看到这个情况。   美纱夜表面还是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冷硬态度,但心里却偷偷松了口气。   也有点小复杂。   自诩天才的她充其量站在年轻一代的灵子黑客的顶端,可久远寺爱丽丝和爱尔奎特这两人却早就超出了这个规格,变得让人无法理解。   跟这两人战斗这种事,能避免还是避免的好。   那个男人说得轻巧,要知道真打起来,遭殃的可是她啊。   “走?我可没允许你们走。”   突然,像是一把刀横砍过来。   迫人的气势令美纱夜心底咯噔一声。   视线转向。   将黑发魔女那显然十分不愉快的脸色收入眼底。   “喂,阴沉女。你要打的话我来陪你打。”   爱尔奎特站了出来。   “我对你没兴趣。”   久远寺爱丽丝扫了她一眼。   身后伫立的巨手呼应主人不悦的心情,朝着爱尔奎特拍过去。   犬不起作用,那就让更擅长物质破坏的桥出阵。   而犬则是负责美纱夜这边。   对手是灵子黑客的话,绝对没有落败的理由。   ——她这样认定着。 第15章.至尊法师的美纱夜?   如果美纱夜知道久远寺爱丽丝的想法一定会表示赞同。   灵子黑客的术式程序理论上是没有旧世代魔术的神秘压制,但每种事物的存在总有境界之分。   受久远寺爱丽丝驱使的怪物们无疑就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   它们诞生于童话,但却与美好背道而驰。   浓雾的怪物。   没有身姿的白蔷薇猎犬。   或许是人们对古老森林深处的迷雾背后的恐惧具现化。   曾经为了追赶久远寺的身影,而暗自调查许久的美纱夜自认为自己颇为了解对方的手段,即使是正面对上,也绝不会在短短数个回合之间落败,就算反败为胜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从风格来说,久远寺爱丽丝是学院派的守旧型灵子黑客。   但现在,美纱夜发现自己错了。   错得有些离谱。   这种怪物根本不是仍处于常识范畴的自己能够应付的。   数个回合?   完全用不着那么浪费时间。   隐藏于浓雾中的无数细线是猎齿。   别说是魔术,就连魔力都能一点不剩给啃食得干干净净。   那种极度贪婪,渴望食物的情绪甚至传递到美纱夜的心里。   会感到恐惧吗?   并没有。   在白蔷薇猎犬面前,任何情绪都只是多余的虚妄。   忽然,视线被隔断。   是玛修。   浓雾怪物的猎杀清单里有没有自己的名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坐视着美纱夜被杀死。   超过一人高的盾牌拦在身前。   魔力波动愈发强烈,柔和的辉光仿佛纱衣般若有若无的浮现于体表。   玛修已经准备随时解放宝具。   她不知道自己的盾牌能不能挡住没有形体的雾气。   也许能,也许不能。   但解放宝具的话,绝对是能的。   “玲珑馆小姐,请不要离开我的身后。”   她快速交代道。   但是。   身上涌动的魔力忽然冻结。   沉重的压力似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死死束缚住四肢。   ——动不了。   熟悉的情况再次上演。   久远寺爱丽丝的咒缚之魔眼将玛修暂时变成了不许动的木头人。   后者脸色一白,想要立即强行解放宝具。   具有最上级对魔力的她注定是不可能被完全控制。   可是久远寺爱丽丝的时机抓得很好。   白蔷薇猎犬踏着看似缓慢,实则迅疾的步伐与玛修擦肩而过直扑美纱夜。   尚未迎来死亡。   但美纱夜却感觉全身上下的温度都被夺走。   过于冰冷。   以至于连思考都变得缓慢起来。   错觉吗?   总感觉,眼前的世界变得无比迟钝。   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   浓雾的每一丝流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空气里的尘埃也不例外   玛修、久远寺、还包括远处迎击巨手的爱尔奎特。   三人的表情,眼神。   甚至,衣物下的肢体肌肉运动变化。   不知不觉就理解得通透。   非常奇妙的感觉。   美纱夜惊奇的看着这一切。   忽然,一只手闯入视野。   愣了一秒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手。   美纱夜想起来了,现在自己的身体被看不见的斗篷操纵着。   不过。   “……?”   手上缠绕着的鲜绿色光带是什么?   完美的圆,遵循着独特的韵律环绕着手臂,尽管看上去像是环带。   但在美纱夜看来,这东西应该是魔法阵才对。   不是通常形式,以平面存在的方阵。   而是一种立体的魔法阵。   光是其结构,就仿佛在默默向世人阐述着着某种规则的奥秘。   环。   带。   流动。   循环。   跟这些特点有关。   “……时间。”   美纱夜只能想到这个。   呢喃般,吐露到世间的语言。   仿佛成为了一种信号。   绿光勃发。   不同于森林的葱郁,或是生命力的旺盛。   光的环带——立体的魔法阵陡然一停。   接着,又开始了转动。   这一次是逆向转动。   让美纱夜惊愕的事情发生了。   当魔法阵逆向转动时,世界也在跟着变化。   于当前这一点,向着记忆中的过去倒退。   浓雾怪物回到了久远寺身边,玛修也收起盾站回原来的位置。   把爱尔奎特当臭虫拍的巨手收起。   虽说没有声音。   但时间无疑回到了十几秒之前。   所有事物都在变化。   唯独她没有。   “……”   美纱夜此刻的心情无法单纯用语言来形容。   这种亲手操纵时间,把世界玩弄于鼓掌中的感觉。   与其说让人感到兴奋激动。   不如说是无所适从。   因为她知道,这个力量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属于自己。   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办到的。   但她是肯定负担不起这种规格的术式的消耗,那么也就是说,真正和那个可恶的家伙唱‘双簧’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操纵自己身体的斗篷……   “那家伙,难道是魔法使不成?”   在美纱夜这么怀疑的时候。   世界,破碎了。   像是一面做工非常精良,看上去与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的镜子般陡然裂开。   显露出,真实的世界。   “……?!”   “啊咧?”   “诶?”   三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不自然反应。   与只是隐约感觉不太对劲的玛修比较起来,爱尔奎特和久远寺爱丽丝明显感觉到更多,甚至接近真相的答案。   “这是……”   魔女罕见的,脸色微微变化。   看了看身边的蔷薇猎犬。   她记得,自己是把蔷薇猎犬派出去了。   还有桥的手臂。   也应该砸向那个多管闲事的金发女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记忆出现了混乱?   不对、   自我身体管理是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等缺漏。   也不可能是中了幻术。   “呃,时间倒流了吗刚才。”   爱尔奎特揉了揉太阳穴。   突兀的反差,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她没有庞大的神秘学知识积累。   但她的特异性往往能够指引她找到正确的答案。   时间。   久远寺爱丽丝眉头蹙起。   夹杂着惊愕的凝重视线猛地投向美纱夜。   在场四人,只有她还保持着记忆中的站位。   换句话说。   她极有可能是施术者。   能够将特定空间内的时间从外界的时间流动中切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时间操作可以算为固有结界的一种,虽然被划分为大魔术的范围,但绝对不属于不可再现的魔法范畴。   这和逆转因果改变过去的时间修改比起来,只不过是将过去的时间停滞,将未来的时间加速的时间调整的魔术,所以并不是什么非常困难无法实现的技术。所需要考虑的问题只是结界的规模和所需要调整的时间的范围。   但刚才发生的现象,显然不是什么时间逆流,那样的话她们不可能不受影响。   硬要说的话。   “你做什么了?”   久远寺爱丽丝紧紧盯着美纱夜。   啊。   似曾相识的一幕。   美纱夜嘴角露出一抹恶趣味的笑容。   “没什么,将不重要的东西删除掉了而已。” 第16章.你再说一遍,我听着呢   没错。   美纱夜理解了。   当初慎二对她做的事情,她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将时间逆转到设定好的时间点,然后省略固定事象带这一步骤,直接将所发生的时间删减掉。   就好像透明胶一样。   沿着头撕开到一定长度后减掉它。   正因如此,处于范畴内的人将会保留记忆。   虽说从结果来看,与时间逆流没什么区别,但这种方法更显粗暴,消耗方面也更低。   变相的也降低了使用门槛。   使得大魔术能够达到与魔法同样的效果。   那个男人,真的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吗?   美纱夜一边腹诽着某人,一边以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久远寺爱丽丝。   虽说她不会因为狐假虎威而得意洋洋,但看着自己感官上非常别扭的家伙吃瘪,她的心情还是非常不错的。   “还要继续吗?下一次可就不是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程度了。”   “……”   久远寺爱丽丝眼神冷得像是能把人活活冻成渣。   沉默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玻璃猫造型的精巧吊坠。   对魔术师来说,土地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但魔术师不可能总是在主场作战,或许正因如此,才会有固有结界这种大魔术面世。   这里并非她的主场,可她能够将这里变成自己的主场。   但是——   “算了。”   她又把吊坠收了起来。   一旁的巨手又化作碎屑消散。   值得一提的是,足有百米长的巨手并不是由竞技场的土地材料构成,更像是从水里探出来的,尽管这里没有半滴水,但地面却犹如水面般泛着呈现出阳炎般的扭曲。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召唤方式。   只要久远寺爱丽丝愿意付出一定代价,把巨手的剩余部分拉出来也不是不行。   但她显然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一时间,只剩下一股浓雾在身旁徘徊。   大概是作为护卫吧。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   美纱夜很快就理解了。   大约三十人左右,身着黑色战斗服,佩戴枪械、刀剑、还有手杖抑或着两手空空但手上蓄积着攻击魔术的特殊人士突然闯入竞技场内部。   他们的出现十分突兀,气息隐藏得非常好。   甚至还采用了隐身术式。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戴着防护头罩,看不清面容的人。   “我们是法政科秘仪裁示局直属执法组,刚刚接到市民申诉,这里有人开展非法魔术战,涉及周边大量市民的人身安全,请四位解除武装,跟我们走一趟。”   这人发出的声音为男性。   “我不认为我需要跟你走,说到底,这里是竞技场,具有进行正式的魔术比赛的资格,如果你觉得手续上存在什么漏洞,你就去找这里的负责人。”   美纱夜一点也不给对方好脸色。   她很了解这些鬣狗的风格。   什么规则,法律。   都是扯淡。   他们只会向着集体的利益,或者说他们所在的集体的利益所靠拢。   所谓的大公无私,完全是建立在少数人的牺牲上。   多少次冠位决议上提出将仲裁工作交由中枢电脑负责,但都被法政科严厉拒绝,说是人类的使命由人类自己来决定之类冠冕堂皇的话,然而暗地里利用职权排除对时钟塔不利的因素。   要说他们不对也不尽然,作为时钟塔的一员,不管愿意不愿意,都要承他们一份情,但承情的同时也要做好随时被牺牲的准备。   “这里的负责人之后会由其他部门的人去接触,我们的任务就是排除武装危险。玲珑馆美纱夜还有久远寺爱丽丝两位女士请放心,对于你们两位的处理,会有植物科的人接手。”   男人语气虽淡,但态度却十分坚决。   “植物科……”   美纱夜脸色一沉。   她不怀疑对方的话。   交给植物科处理就意味着基本没事了。   毕竟对于植物科来说,人才是很宝贵的。   怎么会舍得处罚。   但是,按理说这种情况会在植物科接触了法政科之后,法政科才会放人。   而不是像眼下这样高拿轻放。   一副压根不想在她们身上多花心思的样子。   执法组这么做的原因,必然是因为有了别的目标。   果不其然。   男人在对她和久远寺爱丽丝说完后,突然对玛修还有不远处的爱尔奎特发难。   “你们两位在信息科没有记录,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是从下层非法入侵,请跟我们走一趟。”   “——!?”   玛修表情有些不自然。   这一句话算是戳中了她的软肋。   爱尔奎特那边则是手指着自己茫然无言,一副‘啊咧,我没有身份证明吗?’的表情。   “玛修是我制造的人造人,一不小心从工房里跑出来,我正准备带回去,没有身份证明是理所当然的,”   这时,美纱夜出面替玛修解围。   不过这话实在没有说服力。   男人听得都无言以对。   而她那些部下,更是露骨的表现出‘你在开玩笑吗这家伙哪里像个人造人了?’的表情,生动程度都跟爱尔奎特有的一拼了。   “玲珑馆小姐,你是认真的吗?”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后,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没人是傻子。   是人都看得出美纱夜是想保下玛修。   但这已经触及到他这次任务的底线。   久远寺爱丽丝也诧异的看了过来。   这个骄傲的大小姐让她有些看不透了。   先不说之前的时间操作。   光是这份硬怼法政科的态度就值得人去深思。   要知道执法组的人,过去可都是封印指定的执行者,跟他们作对以后绝对少不了麻烦。   美纱夜在她印象中就是个对权利地位很有追求的魔术师,这样的人不应该会为了他人而得罪可能会出手断送自己未来上升渠道的利益团体才对。   虽然不懂。   但这不妨碍久远寺爱丽丝‘落井下石’。   “我能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轻飘飘的言语,让男人身上的低气压愈发凝厚。   如果摘掉头盔的话,估计能看到一张铁青的脸。   “啊,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爱尔奎特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被卷入麻烦事里了。   匆匆撂下一句话,然后原地起跳。   反重力将她推向天空。   怎么来就怎么走。   将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   三十人的封锁硬是没拦住她。   “追!”   男人一声令下,二十人再度隐去身影,跟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   美纱夜愈发肯定他们是冲着爱尔奎特来的。   不然玛修都打了九场了,为什么早不来?   “玲珑馆美纱夜,既然你声称你旁边那位你是打造的人造人,那就跟我回去一趟,只要人造人的身份检验无误,你们就可以走了。”   “抱歉了,我今天累了一天,实在不想到欠缺人情味的禁闭室里待一夜……啊不,说不定几天都有可能,到时候万一忘了把我放出来就不太好了,所以为了不给你们添麻烦,之后我会去现代魔术科找埃尔梅罗教授补上证明,相信他的话,你们上司化野小姐能听得进去。”   “我也要说抱歉,因为我——”   拒绝。   剩下关键词还没说出来。   男人以及他身边的十位部下。   忽然消失了。   并不是人间蒸发。   而是掉进了通往它处的门扉。   “你再说一遍,我听着呢。”   美纱夜挑挑眉道。   然而,本该回应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旁边的玛修看到这一幕,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说不出的同情。   被慎二丢进去的人,就没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哪怕是她,也屡次游走于死亡边缘。   “走吧。”   美纱夜正准备带着玛修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还注视着那些人消失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魔女。   “久远寺,快点想起来吧,下一次见我会亲手打败你。”   “……”   两人的背影消失于火花飞旋的虚空。   久远寺爱丽丝面露异色。   “接下来一周不都有我的课吗?她难道要缺席?”   (我废了_(:з」∠)_ 但我还是推荐一本书《英灵?我早就不是了》) 第17章.色位之耻?   星落日升。   海底都市在这方模拟得近乎完美,即使是最挑剔的灵子黑客也挑不出什么瑕疵。   来到假想世界的第二天。   在被掀飞被子中醒来。   “……”   从来没料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以至于,慎二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嗯,居然穿着睡衣,还以为你这样的男人会选择表里如一的睡相。”   透着笑意的酒红色眼眸从高处看着自己。   恍惚间。   慎二看到了斯卡蒂的面庞。   不过,很快错觉就消失了。   强韧的精神驱散睡意。   慎二把手臂放在头上,闭着眼睛说道:   “如果不是你说过这张床你没睡过,我肯定会满足你对我的恶意猜测。”   “需不需要我再给你找几个漂亮的女仆?”   美纱夜环抱着手臂。   她今天穿着时钟塔的制服,款式和久远寺爱丽丝稍有区别,不带披肩,有点类似水手服的感觉。   以黑色为主调。   胸前系着红色丝带,缝绘着精美的金色边纹。   那是首席生的标志。   不长不短的裙摆下面是包裹着过膝袜的双腿。   每一处若隐若现的肌肤都如同牛奶般白皙动人。   黑与白的交织,人与衣物的完美契合。   虽然和久远寺爱丽丝一般钟爱黑色,但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同。   艳丽的美透着冷漠孤傲,仿佛一朵娇艳欲滴的黑玫瑰,尽管诱人采摘,但都会在那清晰可见的尖锐的刺面前畏缩退却。   “不用,有玛修就够了。”   “咦?!”   刚从门外端着早餐进来的玛修听到这话脸瞬间就红了。   “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美纱夜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捏着下巴沉吟道:   “或许我该等到下午再过来,多给你们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   完全没注意到她眼中那捉狭之色的玛修涨红着脸,把餐盘放一边,手忙脚乱的解释道:   “请、请不要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我和慎二君才没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慎二君你也快说点什么啊!”   “多亏了玛修,让我睡了个安稳觉。”   慎二仰躺在床上,抬起一只手,竖起大拇指表示赞美。   “只是帮你放了洗澡水而已!请快够了!慎二君还是别说话了!”   玛修终于意识到自己让慎二来解释是多么愚蠢的举动。   “嘛,你们昨晚亲热戏先姑且不谈,赶紧起来吧,今天有多个科系的综合实技课,地点在第七层的‘威尔尼斯’,虽说你的身份信息还没搞定,不过我相信你办法不会被人发现对吧?”   美纱夜撩动耳畔发丝,语气又恢复平时的冷淡。   “威尔尼斯……我记得那是最接近‘锚’的边缘地带,把实技课放在那里,不怕几天下来人都死光了吗?”   慎二想了想道。   这座海底都市可说是漂泊于虚数之海的‘船’,为了不在虚数之海中迷失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于是将海底都市的极少一部分作为‘锚’钉在外界海底。   那是都市与外界唯一的连接点。   也是第七层最混乱的地方。   由中枢电脑把控着防御系统,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开放缺口,放入污染魔兽供人击杀,死去的残骸可提取出不少有用的材料,因此滋生出一系列的产业链,久而久之威尔尼斯就变成了第七层最大的‘黑市’。   在威尔尼斯最危险的不是污染魔兽,而是为了生存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类。   时钟塔将实技课地点放在那儿,目的显而易见,是打算通过这样的环境磨练学生的生存能力。   战斗素养则是次要的。   虽说力量决定一切,但很多时候很多人没有足够的力量,想要生存下去,还是得依靠智慧。   “具体的作业呢?”   凡事都得有个标准,总不能把人往那儿一扔过个十天半月再带回来。   讲师们肯定会给学生们布置作业。   只有完成作业,才算是过关了。   慎二现在想知道的就是作业的内容。   美纱夜是他介入仪式的代理人,虽说个人能力出众,但就怕有个万一。   “暂时还没说,不过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也不勉强。虽说我只有上身能动,还没办法站起来,但讲师不可能故意难为我,通过实技课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作为一个学霸。   美纱夜表示毫无压力。   经过一夜的治疗,剑鞘的副作用正在逐渐消失,这也意味着诅咒正在离她而去。   不过站还是站不起。   得要人推着轮椅出行。   能动的,就只有上半身罢了。   但即便如此,可用的魔术回路比大多数灵子黑客的总体出力更高。   魔术行使问题不大。   到时候再以腿脚不便的理由带个战斗用的人造人女仆在身边。   那些认为她软弱可欺,故意找茬的愚者想必最后会痛哭流涕跪在她的轮椅下求饶。   “我知道你的魔术水平不低,年仅十八岁就已经取得典位,再进一步可媲美君主,威尔尼斯那些三教九流的家伙没人在这方面没人比你更强,不过——哈唔~,位阶不代表一切。”   面对美纱夜的自信,慎二表示不以为然。   说到一半还打了个哈欠。   “怎么?你觉得我会在那群魔术使手上吃苦头?”   美纱夜嘴角扬起。   “要知道对人战可是黑魔术的强项。”   “上一个像你这么自信的人,不光死得凄惨,连魔术刻印都被打坏了七成,而始甬者恰恰就是你认为绝对打不过你的魔术使。顺便一提,他本人是色位,还带了三台魔术炉及至上礼装还有数不清的礼装。”   慎二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她。   “……这都能输?”   美纱夜脸色微微一变。   慎二举的例子,有些惊到她了。   “那个魔术使,该不会是你吧?”   “喂喂,你这算是人身攻击啊。就算我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魔术师,但也不至于沦落到跟魔术使混为一谈吧?”   慎二不满反驳。   魔术使是什么?   就是把魔术当成道具的人。   他们被魔术师们唾弃,认为背弃共同的夙愿,不配被称作魔术师,仅仅只是‘魔术的使用者’罢了。   慎二使用的力量严格意义上绝大部分不属于型月宇宙的魔术。   当然,不是说他不会。   只是很多情况下,他更倾向于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那么你是去还是不去?”   “当然是。”   在美纱夜略微僵硬的表情下,慎二笑着吐出剩下俩字。   “——不去。” 第18章.现代魔术科   “这样做真的好吗?”   看着黑着脸推着轮椅离开的美纱夜。   玛修有些无语。   “什么不好的?”   慎二把丢到床下的被子捡回来,再度把自己裹成一条毛毛虫。   虽说没有睡意,但正对着落地窗,太阳晒进来,整个人感觉沐浴在无边的暖意当中,舒服得他说什么都不想起来。   “我又不是她的保姆,不如说反过来才对。帮了她那么多的忙,到现在却连身份信息都搞不定,害的我都不能随便出去溜达,真是没用的家伙。”   “……还好美纱夜小姐走了,不然她听到这话,绝对会生气的。”   玛修内心暗叹一口气。   她能感觉到美纱夜对慎二很有好感,也许本人没有自觉,但从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对待她,和对待慎二完全是不同的态度。   一点疏离感都没有。   然而。   还认为自己眼光敏锐的玛修并不知道慎二昨天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美纱夜小姐的腿还没恢复,万一遇到特殊情况,恐怕会非常难办。我们真的不跟过去吗?”   “没必要,那家伙不是会因为这点小问题就倒下的人。再说了,我能跟过去不被人发现,可你行吗?”   “呃……”   这让玛修再度想起昨天发生在竞技场的事情。   因为没有身份登记,就被法政科的人作为把柄,试图将她带走。   好在有慎二和美纱夜一明一暗配合,姑且是躲过了这一劫。   “不过今天也不是无事可做。”   慎二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还记得美纱夜昨天说过什么吗?”   “嗯?慎二君指的是?”   “你的人造人身份证明。她昨天下午就联系好了,但要你亲自过去一趟,等证明开出来后,因为本人有足够的理由无法亲自到场,所以会由现代魔术科的人代替转交,法政科即使想找麻烦,也只能憋着,毕竟他们不能冲现代魔术科发火,不然你以为美纱夜有这么热爱学习,腿脚不便还去参加什么实技课?”   “……我们什么时候去?”   总感觉再不打住,美纱夜那出色的形象就要崩塌了。   玛修强忍着吐槽欲望,直接问道。   “等等,你该不会要我陪你去吧?”   慎二惊讶的看着她。   但玛修更惊讶的看着他。   “慎二君不跟我一起去吗??”   “……”   ……   考虑到玛修是有前科的人,慎二最终还是打破了被窝的封印。   不过那个时候,已经下午一两点了。   如果是夏天,头上太阳会热到人连发脾气都没力气。   但假想世界的天气永远是那么好。   给了慎二很大的启发。   “仔细想想,我的镜像空间确实太单调了,如果能把记忆中所了解的某些场地通过时间宝石投影出来的话……”   慎二思索着这种做法的可行性。   完全不理会旁边因为坐上了天空轨道车而兴奋得像个孩子的玛修。   这种在天上飞的轨道车是运用了魔术的科技产物,磁悬浮技术相当成熟,没有半点噪音,也没有晃动,感觉一晃眼就到了目的地。   现代魔术科的‘现代’二字就决定了它在泛人类史的所有平行世界将作为新世代的神秘崛起的象征。   虽说十二板块地位相当,可现代魔术科的领地实际上是要比植物科小一半有余。   更像是一个街区。   ——斯拉。   仿佛撕票般的,对经济充满恶意的名字伴随着现代魔术科一直走到今天。   正如植物科的别称是‘尤米娜’。   矿石科的别称是‘基修亚’。   现代魔术科的别名便是过去赞助创建‘斯拉’街区的好心人的名字——诺利吉。   “人意外的多啊。”   玛修感叹道。   才轨道车上下来没多久,越是接近颇具历史感的教学楼群,周围能看见的行人就越多。   其中年轻的人居多,都在十多岁的年龄段。   他们都是新世代的灵子黑客。   毫不客气的说,现代魔术师的灵子黑客数量是时钟塔最多的。   因为现代魔术科的教学理念,最符合眼下的时代需求。   不像其他科系,还多少保留着一些古老风气。   有点秘密学派的感觉。   相比之下,现代魔术科就真的像个普通的大学城。   “你好,请问下埃尔梅罗教授的办公室在哪儿?”   慎二伸手拦住一个学生问路。   “一直往前走,下一个拐角的左手边,最矮的那栋楼三层最里面的那一间就是。那个,是不是听起来很复杂,要不然我带你们过去好了,你们是转院生吧?”   路人学生意外的热情。   “像我们这样的情况很多吗?”   慎二不动声色的问道。   “基本上每个月都有人从别的科系转过来,真是的,都怪教授总说什么自己找到的转折点才具有价值这种话,导致每一次新生入学都跑到其他科系去,我也是在几个科系里转来转去才转到这儿来的,啊,感觉做出了人生当中最正确的决定。”   “多谢指路,剩下的就不麻烦你。”   “真的不需要我带路吗?……诶对了,欢迎来到现代魔术科,我叫弗拉特,以后有事可以找我帮忙哦!”   身后传来少年充满元气的呼喊声。   “现代魔术科的人都是这么热情好客的吗?”   走远了后,玛修小声嘀咕道。   在她印象中时钟塔各个院系就像不同国家一样,来可以,但需要手续和证明,不能擅自踏入,否则就会视为入侵者。   可以说是相当排外。   “是不是热情好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的魔术人才还是蛮多的,光刚才那个,就胜出美纱夜不止一筹。”   慎二手插着口袋,漫不经心的往前走。   “什么?”   玛修惊了。   美纱夜那种精英中的精英,居然在这里连个路人都不如?   “看来得找机会给那家伙补补课了,作为我的代理人怎么可不能只有这种程度。”   在培养人这方面,慎二自认为自己还有几分经验的。   毕竟,他就是被‘培养’起来的。   几分钟后慎二找到了那栋‘很矮’的楼。   真的很矮。   和动戈七八层,十多层乃至更高的大楼比起来,它就像个垂暮的老人。   充其量只有四层。   墙壁上爬满绿藤和青苔。   这是一栋看上去少说有数十年历史的旧楼。   但走进一楼大厅就会对其改观。   装潢极具品味,金色的主调让人错以为来到了哪里的演奏大厅。   “你自己上去吧,我在楼下等你。”   慎二一屁股坐在大厅的待客用沙发上。   “嗯。”   玛修点头应声。   她也知道慎二现在还不方便出现在权力者的面前。   不然只要一调查就能查出不对来。   不过。   “说起来,慎二君为什么不自己篡改档案呢?”   或许是对犯罪行为有所自觉。   玛修还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敢小声说道。   “因为这个。”   慎二手肘撑着扶手,藉此撑着腮帮。   另一只手很随意的指了指脚下。   可是他的脚下什么都没有。   ……不,不是什么都没有。   地板擦得光亮,映照出整个大厅的金辉色。   金。   金色。   不在此处,却从彼处观望着。   回想起在美纱夜被封印的记忆中最后出现的金色身影及仿佛笼罩了整个世界的光轮,慎二脸上的散漫和轻佻都消失了。   “不想被超度的话,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没由来的,玛修从这句话里感到一股强烈的恶寒。   但来不及胡思乱想,就被慎二赶到楼梯上去。   “呵。”   看着玛修快步上楼,身影从视野里消失。   慎二嗤笑出声。   “越是本事大就越是喜欢管闲事的家伙还真是哪都有,只可惜我不是你的棋子,比起所谓的‘宏愿’我更好奇……导致你不得不出现的原因,造成历史断裂的人到底是谁,和我又有什么因缘。” 第19章.玩游戏我擅长啊   嘀嘀嘀。   在等候玛修下楼的过程中,右手手环突然震动起来,打断了慎二的沉思。   这是来自灵子网络的呼叫。   假想世界的人们主要靠着灵子网络传递信息。   但由于是精神连接,非‘实名制’无法登陆。   美纱夜给了他一个不需要经精神连接就能登录局域·灵子网络的‘子机’。   子机拥有美纱夜的部分权限,可随时随地查询她的信息库。   此外,进出其他科系的通行证以及乘坐天空轨道车的车票。   也是通过子机办理。   某种意义上,美纱夜算是对他毫无保留的分享了自己的所有。   不过那绝不是什么令人感动的情绪作祟。   而是——经过冷静思考后的自暴自弃。   “什么事?”   能联络的就只有美纱夜这么一个‘上线’,慎二也懒得说客套话。   接通后便直奔主题。   “没有一口气把我的钱全花在女人身上吧?”   从手环里传来一如既往的优雅嗓音。   “还没,不过我准备去找久远寺教授的后援团,把钱全捐给研究基金里,这样说不定她会答应出来陪我喝一杯。”   “……可以考虑。”   慎二微微一怔。   不是美纱夜。   是别的女人的声音。   非常熟悉,夸张点说,完全没理由忘记。   毕竟昨天才见过面。   尽管只是一回合的短暂交锋,但慎二也算是领教过其作弊般的魔术造诣。   那个人是……   “久远寺讲师,偷听别人交谈可不是一个老师该做的事情,你就不感到羞愧吗?还有你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来的?”   手环那头传来了美纱夜极其冰冷的质问。   隔着虚拟网络都能感觉到骇人的气势。   如果是常人的话,想必已经跪下谢罪了。   但,久远寺爱丽丝显然不是常人。   对于美纱夜的质问,甚至都没有去做解释。   慎二就只听到她说了一句‘我来通知你一声,由于没人‘愿意’和你组队,所以由我来负责‘指导’你,我对搭档的要求很高的,希望在剩下半天里做好准备,别拉低了我的评分。’   然后,似乎头也不回的走了。   “……”   慎二忍着笑。   他能听到某人沉重的呼吸声。   还有莫名其妙的嘎吱声。   也不知道是怎么发出来的。   “那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美纱夜自我调节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但言语中,仍充斥着对某人的不满。   “实技课是久远寺爱丽丝负责?”   “不,她只是个打下手的。本来像这样的工作就算邀请她她也不会接受,也不知道这次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会跑来参加这样的活动,也怪我疏忽大意,竟然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记得实技课是三天对吧,运气真不错,能和最优秀的人组队,这样我也能对你彻底放心了。”   “是呢,三天。足够想出一个让她不幸去世的办法。”   “……”   慎二嘴角一咧。   虽说美纱夜的话听起来自信十足,但他怎么就不信呢。   “回到正题,你去过现代魔术科了吗?”   “刚到。”   “正好,刚刚有人联系我出售‘名额’,人就在现代魔术科,你有兴趣吗?”   “……名额?炽天之杯开始了?”   慎二眸光一闪。   说到名额。   他最先想到的就是‘那个’。   “不好说,但有理由怀疑和它有关。”   美纱夜的声音十分平静。   但慎二知道她现在的心情绝对很糟糕。   ——炽天之杯。   若是泛人类史的特点在于大同小异,那么在向往着奇迹这一点上,所有世界所有宇宙都是一样的。   尤其是已经走向破灭的行星。   极少数活下来的人们,光是生存就已竭尽全力。   根本无从顾忌其他。   即便如此。   终结之日仍会到来。   宛如慢性死亡般的绝望,唯有祈求奇迹。   唯有高捧炽天之杯。   不知是谁最先提及说。   传说星球的内部,还保存着迄今为止所有死去的人类的灵魂,及盛放着所有灵魂的巨大容器。   假如将这个容器改造成导致世界毁灭的元凶——圣杯,再度开启圣杯战争,以人的愿望为形,以英灵的魂魄为定础,逆转时间轴,让地球回到尚未毁灭的状态,那么人类史就能继续延续下去。   这就是炽天之杯的开端。   三年前。   时钟塔联合阿特拉斯院还有教会,联手开展此计划。   又过一年。   他们暗地里招募七名具备优秀素养的御主候选者。   将他们送入星球内部。   开始新的一轮圣杯战争。   不过结果如同冬木市御三家一般,在第一次都失败了。   具体是因为规则漏洞,还是其他特殊因素导致。   美纱夜并不知情。   在那之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甚至也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无比自然的融入到日常生活当中。   那巨大的记忆空白,仿佛不存在一般。   慎二知道的。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实验会失败。   为什么还会有下一次。   ……   “前两天灵子网络的某个论坛突然流出一款非常有意思的游戏,叫做圣杯战争。只限制一百二十八人登录,名额是随机发放的,游戏公告说获得最后胜利的四人拥有实现愿望的机会,但奇怪的是,关于这个游戏的消息非常少,也没有在市面流传,只有拥有名额的人才知道,感觉像是进行了信息管制。”   “游戏模式为生存竞争,玩家可以获得英灵的能力,因为是放在中枢电脑的虚拟舞台,死了也不会真正死去,只会失去记忆……这种手段让我感到很熟悉,另外要是所谓的‘可以获得英灵的能力’也是真的,那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是炽天之杯为了凑齐七人的序前淘汰赛……因为上一次和我一样活下来的人除了久远寺爱丽丝还有一个人,如果要凑齐七人的话,就只剩下四个席位,而游戏公告恰恰只给出了四个获胜名额。”   “所以,你有兴趣竞争一下这四个席位吗?”   美纱夜言简意赅的说道。   “调查是吗?没问题,玩游戏是我的强项,而且还可以打发时间,再好不过了。”   慎二笑着同意了。   再者。   炽天之杯正式开幕时间、地点都一概不知,只是美纱夜确定很快就会召开。   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实在太被动了。   如果真的像美纱夜推断的那样,这个奇怪的游戏跟炽天之杯有关,那从这边寻找突破口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还有……   一想到那个金色的身影。   老实说,慎二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尽管可能不一定成为敌人,但凡事不能抱着侥幸心理。   比起在冬木市以Caster模式出面的自己,现在的自己太弱了。   即使拥有一件堪称无敌的宇宙奇物。   但若是使用者能力不足,就只是一件好看的装饰品罢了。   慎二需要想办法加强一下自己的实力。   即如同当初对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说的那样——等到需要用到力量的时候再去追寻就只能换来绝望。   他可不想打自己的脸。   “价格方面已经谈拢了,但对方有特殊条件,这个我没答应,毕竟要是提出一些只有登陆者才能完成的条件,我可无能为力,所以还是由你来交涉,如果你觉得不行可以拒绝,我再去找其他人。”   说完,美纱夜就断开了联络。   又过了一秒。   手环传来新的信息。   慎二以精神读取。   是美纱夜发来的定位图。   地址果然也在现代魔术科。   距离这里,只有数百米。   “东南方向……”   慎二稍一思忖。   记得来的时候扫了一眼。   那边是别墅区来着。   如果对方住在那儿的话。   就说明对方不是缺钱的人。   那么……   “附带条件才是重点么。”   (拖得太晚了....真的是忙的没边,我继续去码第二更,虽然比不上那些破鞋,但全勤还是得做到的!) 第20章.我最喜欢富婆了   兴许是不想让别人等自己等太久。   没过五分钟,玛修就从楼上一路小跑下来。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她小小喘息着,拍了拍胸口平复气息。   旁边经过的人由流露羡慕之色。   可能从来都没说过。   玛修其实是个美少女。   不是从者状态下的她,穿得是很适合她那纤细的肢体的便服,据说本人所说是迦勒底的制服,不过脱了外面那件白外套,打着红领结的黑色连衣裙怎么看都像学生装,裙摆的裁剪尺寸比较现代化,尽管身高不足一米六,但身材比例非常匀称,配合加厚裤袜,完美勾勒出腿部的曲线。   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体型,气质也是柔柔弱弱的,还戴着一副眼镜。   不同于爱尔奎特那种清纯当中散发欲望魅力的类型,玛修很像是人们印象中那种乖巧可爱的成绩又好的文静少女。   被这样一个女孩子主动亲近,   大部分正常的男性都会兴奋激动。   不过慎二注定要成为‘少数掌握真理的人’。   什么都没说。   伸了个懒腰就往外走。   玛修也是立刻跟了上去。   这种相处模式让路人看得有些怀疑人生。   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   不是应该反过来吗?   ……   “慎二君?这里是……?”   玛修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豪华别墅。   刚刚从教学楼出来。   慎二问了她一些在关于证明的事情。   那位埃尔梅罗二世教授不仅忙,性格方面也很通情达理。   对于玛修的身份证明,即使明知是那种‘走后门’的勾当,也没说什么,反而一边抽着雪茄一边抱怨着‘法政科就喜欢找人麻烦’这样仿佛把他们看作是受害者的话,当场批下电子文件,让玛修登记姓名后就传给了法政科。   也不知道当初被慎二丢到灵子潜航室跟着别人一起传送到不知道哪层的制裁队人员和他们的上司收到证明后有何感想。   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儿。   不对。   应该说是被慎二带到了这里。   “那位大小姐又给我找了事情做。”   对于玛修的疑惑,慎二随口解释了一句,目光同样打量着眼前的建筑。   别墅秉承经典欧式风格,占地面积一般,还没有美纱夜的玲珑馆一半大。   但底部搭建了超过十米的地基。   像增高鞋的鞋跟一样,把别墅捧得高高的。   让人连爬都没地方爬上去。   想上去,看样子只能用飞的。   但这显然不对。   飞行魔术在假象世界也是难度不低的术式。   如果不会飞行魔术就没资格造访此地的话,那这栋别墅的主人就未免高傲得过分了些。   “什么样的事情?”   “就像这样。”   慎二说着,突然一脚踹了出去。   踹中光秃秃,完全是钢筋混泥土的地基。   只见厚实如城墙般的地基表面有什么东西碎了。   接着,一条通往上方的楼梯口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里住着美纱夜小姐的仇家吗?”   玛修看了眼楼梯,面色古怪。   “是不是她的仇家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么摆谱的家伙如果不能让我心满意足打道回府,那他今晚恐怕就得在天上和月亮一块过夜了。”   慎二漫不经心的说着。   但玛修没办法漫不经心的听着。   她已经在默默替这里的主人祈祷了。   旋转式的楼梯长度,大约在普通民居的八层楼左右。   对慎二和玛修来说都不算什么。   没有任何阻拦。   这里的主人已经知道他们到来。   并在楼梯尽头的大厅里迎接他们。   “你们就是Miss·玲珑馆说的,实力很强的手下吗?”   说话的人。   像是骄傲的孔雀一般,站在五色水晶般绽放的巨大吊灯下。   尽管这里的一切都穷尽奢华之风,完全无视所谓的历史气息,以绝对的财力向世人展现实力至上的真理。   但这一切,都在少女的面前黯然失色。   令人眼前一亮的蓝色礼服使人联想到青空。   梳理成纵卷发的金发上别着与礼服同样颜色的缎带。   美丽的容颜虽然在这假想世界里要多少有多少,但以少女身上的气魄却让人不由自主打消这等不敬之念。   不过最值得称道的,还是她的身材。   玛修看得都要惊呆了。   明明看上去年龄相仿,身高也没比她高多少,可是那个身材发育情况未免太好了吧?   “露维亚瑟琳塔·艾德费尔特……想不到出售名额的人会是你。”   慎二眉头一挑。   叫出了对方的姓名。   他知道,也就证明美纱夜知道。   能被美纱夜记住的人,必然有可取之处。   眼前这个少女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旧世代的芬兰名门之后。   极其擅于夺取他人的珍宝,自认为只有自己才能发挥出珍宝的价值,这般傲慢的思想加上暴力手段,使其荣获‘优美的鬣狗’的称号。   尽管为大多数魔术家系所不喜,但他们的做法却让他们转移到了海底都市后很快就获得了话语权。   如今的矿石科君主,正是艾德费尔特。   露维雅作为艾德费尔特的下一任家主。   是当之无愧的小公主。   可她偏偏不在矿石科待着,跑到了现代魔术科就读。   认为现代魔术才是未来唯一的出路。   她怎么想的,慎二管不着。   他来只为名额。   “竟然直呼我的名字……Miss·玲珑馆的手下真没礼貌,不过看在你很完美的破解了我的结界的份上,我就饶恕你的不敬。”   露维雅眉头一皱,很快又松开。   转身后退两步坐在王座般华丽的椅子上。   “你们的主子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想要收购某款非法游戏的登录名额,正好我手头上有一个,看在她的面子上不介意出售,价格什么的我不在意,这个都市就没有艾德费尔特买不到的东西,但它是它我是我,我有一些想做却又不方便做的事情,需要人帮我达成,而那人也不能是艾德费尔特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露维雅令双腿重叠,长长裙摆下露出小半截白色丝袜包裹着的漂亮小腿。   她那宝石般华美的面庞浮现出浅浅的微笑。   冷漠,疏远。   能从笑容里感觉到的,就只有这些。   露维雅也看出慎二才是主事人,对于落后一步的玛修只是扫了两眼就不再理会。   慎二目光闪烁。   身体突然向后坐去。   没有椅子。   却稳稳坐在了空气上。   仿佛在他屁股下面有一张无形的椅子。   双手环胸,还学着露维雅的样子架着腿。   看得露维雅脸庞一僵。   “我最喜欢跟人做交易,尤其是有钱的女人,因为她们总会在愚蠢的事情上砸钱,我认为你属于例外,所以我比较好奇你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第21章.玩游戏不就是为了赢?   空气的流向变了。   是个人都能感受到露维雅正在积蓄着怒气。   但她没有发作。   只是冷哼一声道:   “想不到像猴子一样粗俗的女人竟然会有同类,真是让我大吃一惊。不过算了,我认同你的说法,这的确是一个交易。我会在交予你名额的同时,附带一份名单,你也好,其他人也好,进入游戏后必须在第一时间内名单上的玩家杀光,我的条件就算是完成了。”   “没问题。”   “不愿意也无妨,因为我是临时……什么?”   说到一半露维雅才反应过来,目瞪口呆看着慎二。   不止她。   玛修是忍不住张口想说些什么。   露维雅明显是在故意找茬。   反正卖得出去卖不出去都无所谓,做出这种事对她来说毫无心理负担。   慎二不可能看不出来。   可是连最基本的讨价还价都没有。   直接就一口应下。   这未免太仓促了吗?   慎二君到底在想什么?   ……他到底在想什么。   老实说,露维雅也想知道。   “你,你就不问问名单上都有谁吗?”   她感到荒唐。   这个男人,或许并不是故意惹自己生气,而是说不定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蠢货。   ——才怪!   玲珑馆美纱夜是个怎样的女人,露维雅多少还算了解。   被那样的女人看重,派来交涉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是个蠢货。   但不是蠢货的话。   那句仿佛没经过大脑的蠢话该作何解释?   等等。   难道说——   “你该不会是消遣我吧?”   露维雅眯起眼睛,身上散发出惊人的压力。   “看着Miss·玲珑馆的份上,我允许你重新组织语言。”   “同样的话再说一遍只会让人觉得倾听的一方耳朵不好使。”   慎二咧嘴笑着。   尽管在笑着。   但没人会认为他是在开玩笑。   “可能你觉得自己的条件很过分,但对于冲着最终优胜去的我来说,其余玩家都是需要排除的对象,所以杀多少人都无所谓,就好像你不在乎钱一样,我也不在乎要杀多少。”   “……”   露维雅紧抿着嘴。   用一种认真的目光重新审视对面与自己相对而‘坐’的男人。   她十岁的时候,世界灭亡了。   作为跨越两个世代的魔术师,尽管明知不对,但还是会下意识对最近八年内诞生的灵子黑客抱以轻视。   本以为这个男人也是其中之一。   但。   非常不想承认。   在谈及杀人的时候。   对方的眼神,要比磨练技艺时杀死的高等污染魔兽还要恐怖得多。   与极致的混乱杀意相反。   纯粹的漠然。   一旦对上那样的目光,恐怕连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是一件没有存在意义的死物。   “原来如此,是我的失误。但说过的话我不会再收回,那个条件,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那我就尽情期待你的发挥好了。”   露维雅深吸了口气,手上不知何时夹着一张磁卡。   手腕发力,宛如旋转的刀片般飞向慎二。   不过当抵达他面前时,磁卡突然停止。   “契约准备好了吗?”   慎二扫了眼磁卡,将其放入上衣外套的口袋里。   “契约就算了。”   露维雅仿佛开玩笑一般说道。   “你都这么自信,我再斤斤计较的话是会让艾德费尔特的族徽掉色的。”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婉拒了露维雅留下享用下午茶的热情邀请。   慎二和玛修立刻返程。   原本慎二是想直接用螺旋门传送的。   只要熟悉了空间方位,就不用担心出现什么差错。   但玛修十分回味天空轨道车的乘坐体验。   于是两人又坐上了返程车。   “我现在开始相信慎二君是真的擅长谈判。”   车厢最后排。   玛修趴在窗户前看了一会儿风景后,突然回头看向自顾自操作着手环的慎二。   “什么意思?原来你一直都在怀疑我的业务能力。”   慎二眉头一挑,眼神变得不太友善。   “因为慎二君今年才八岁嘛。”   玛修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让慎二颇为无言以对。   的确。   这一世的他的肉体只有八岁。   哪怕足以战胜活了数百上千年的老怪物,也很难扭转不了人们对这个年龄的人的固有印象。   “说实话,我一直都不是很放心慎二君一个人,不过我现在稍微安心了,慎二君是故意对露维雅小姐那种态度的对吧?”   “喂喂,你把自己当成我的监护人了吗?不过你说的,多少有一点是对的。”   “只有一点吗?!”   “你可能从来没谈过恋爱,不了解欲擒故纵这种战术。总之如果你认为金钻头是那种‘对她用大部分人不一样的态度去对待她她反而会感兴趣’的女人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慎二收起磁卡,按动椅背按钮,让椅背向后倾斜。   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淡淡说道:   “我可不会因为某个人而特地改变态度。”   “金钻头是不是我不知道,但她太骄傲了,比美纱夜还骄傲,如果说美纱夜是活在现代的领导人,那她就是活在现代的贵族。只认可有能力并且能够让她信服的人,可不仅仅只是强就行了。”   “所以露维雅小姐后来对我们的态度才那么友好么。”   玛修若有所思。   “仅限于现在罢了,我敢跟你打赌,如果我没能完成她的条件,到时候就不是现在这个态度了。”   忽然,慎二话锋一转。   “说起来,这个游戏果然有点东西,绑定名额后,由于信息管制,个人信息也被算在内,换句话说虽然我的身份证明还没下来,但现在别人调查我,也只能得到个‘404’。”   “真的吗?太好了!”   玛修眼中一亮。   如果说之前交易谁也不赚谁也不亏的话,算上这个,慎二无疑才是最后的赢家。   “诶对了,游戏是怎么回事,慎二君还没有给我说明一下。”   “那个啊,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问美纱夜。”   “唔。”   无视玛修低沉的表情。   慎二以精神连接手环里的信息库,查询露维雅给的名单上的玩家身份。   总计二十来个人。   有的能查到,有的查不到。   但,能够查到的人,无一例外全是教会异端审问骑士团的正式骑士。   照这个趋势来看,剩下的人就算不是教会的隐藏力量,也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先不说教会到底想干嘛。   露维雅那边。   目的应该不止是给自己找茬添堵这么简单。   游戏里。   一定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   他默默心想着。 第22章.抢怪多没素质,还是红名有前途   夜之海淹没了这座城。   没有一丁点光。   即使对男人来说,周围的一切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但也抹不去内心的绝望。   以绝伦的脚力越过马路,踩着民居裸露在外的阳台或者凸起物,异常灵敏地登上高楼。   没记错的话,穿过这条街就是昨天那人留言提到的汇合地址。   ……当真讽刺。   如果换个安稳的环境,恐怕已经面上发热了吧。   当时觉得对方只是个没什么本事只是口气大的小姑娘罢了,拒绝与其结盟也将‘你会有危险的’这样的言语当做是无意义的恐吓,很快就抛之脑后。   然而危险真的降临了。   自己也被迫不得不去向那个讨人厌的小姑娘求救。   后悔吗?   多少有点吧。   不过更多的还是对导致自己陷入窘境的‘危险’的愤恨!   “早晚要把你们的脑袋砍下来,用你们的血作为我的斧子的甜点。”   男人低吼着。   像是受伤的野狼。   不过。   “别早晚了,现在就来吧。”   讥讽的言语骤然降临。   完全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的。   但还有比言语更快的东西,阻断了男人前进的路线。   “——?!”   男人猛地止步。   还不够。   那个东西虽然没有击中他,但却引爆了地面。   烈火舔舐着空气,将钢铁变成汁水。   不单单是温度的功劳。   男人脸色发青。   立刻屏住了呼吸,向后退去。   ——空气里有毒。   这是无需去猜测的事实。   早在之前的交手过程中他便领教到对方这份精妙的施毒本领。   无愧于所继承的英灵之名。   毒,配合陷阱。   隐身,配合箭术。   尽管时代变了,但在这座钢铁森林里,对方的战斗力反而更强了。   或许,是因为过去的力量由现在的人来使用的关系。   “看着是一副擅长蛮力的样子,跑起来却差点连我也追不上,是你身上的英灵的力量吗?还是说,擅长逃跑的其实你?”   夹杂着嘲讽的声音,如风一般飘过来。   还是搞不清楚具体的位置。   男人额头青筋暴起。   “明明是个弓兵却像个暗杀者一样躲躲藏藏,老实说吧,你也好,你身上的英灵也好,都是该滚去下水道的老鼠!”   “是么,你渴望的是正大光明的白刃战吗?那就满足你好了,喂,交给你了。”   最后半句。   并非对男人所说。   不过对谁说都不重要了。   比先前那无形之箭还要强烈的危机感传来。   如果说之前是触电的话,那现在就是近乎理智崩溃的压倒性恐惧!   理性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召唤出唯一的武装——表面覆盖血管般的血红色纹路的双面战斧。   任由身体本能……不对,是寄宿于体内的英灵的信息蕴藏的战斗技巧驱使着战斧向着身后挥去。   ——铛!   噌吰的金属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钟声。。   冲击波撕裂了地面,还有不远处的水箱。   水箱倒了下来。   荡尽烈焰,让天台变成一片泥沼。   “……这一击稍微像点样子。”   挡住战斧的人,似乎比较沉默寡言,从嘴里吐出的言语异常生硬。   但偏偏又能感受到他的诚恳。   “看来之前的你……只是照着自己的心意乱挥而已。”   “啊啊啊!”   男人面部扭曲。   对方很满意他现在的状态。   “对……就是这样……把身体交给‘魂魄’,那才是该被我制裁的目标,你……还不配。”   “去死!血染的加冕仪式(Bloodbath Crown)!”   男人的疯狂,连藏身暗处的射手也睁大了眼睛。   零距离释放宝具。   是很容易波及到自己的。   男人身上的英灵职介,从武装就能判断出是Berserker。   通常来讲,虽然狂化会失去理性,但也能换来不俗的战斗力提升。   只不过。   “还不够啊。”   射手喃喃着。   想要打败他的搭档。   这种层次的英灵及宿主还差得远。   “……血斧王吗?”   藉由宝具真名窥破英灵真名。   挡住战斧的男人,流露出惊喜的表情。   仿佛遇到了自己所钟意的猎物一般。   “有罪之人,死。”   极为强硬的挡住男人狂化下的怒劈。   随后,硬生生以腕力将其击退。   简直难以相信。   一个Berserker竟然会在解放了宝具,全面加强了作战能力后会在腕力上输给其他职介的宿主。   但如果是对神话传说有过了解的人。   在看到他手里的那把剑后,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和陷入疯狂,近乎魔兽般被魔力笼罩,不成人形的男人相比,他的对手,是个看起来很普通,就是单纯身材高大的壮汉罢了。   可是。   壮汉手里的剑。   却拥有和血斧一较高下的体积。   说到底。   那真的算是一把剑吗?   圆形的剑身,从剑柄的粗到剑尖的细,表面有一圈螺旋的纹路。   使得整把剑看上去宛如一个巨大的钻头。   “——”   魔力自然放出。   缠裹着剑身。   蹲伏下身,摆出冲刺的动作。   随后,地面炸裂开来。   壮汉以不符合笨重外表的速度冲了出去。   宛如一道粗壮的闪电,撕裂夜色。   钻头般的剑,看上去真的在疯狂转动,掀起骇人的剑气风暴。   被追杀的一方——持有血斧的男人已经忽略了敌我之间的实力差距。   在宝具的作用下,发挥出比平时更强的力量迎上去。   仅仅一瞬间。   血斧就被磕飞。   剑尖毫不留情地刺入男人胸膛,将他整个人粉碎殆尽。   化作灵子消失。   “啧啧,那家伙。虽说是精神降临,但遭受这一击,回去之后肯定也不好受吧。你说他会做噩梦吗?”   年轻人一身游侠风格的复古装扮。   手抱着后脑勺,慢悠悠地走到剑士壮汉的身边。   “不过说真的,教会对你的支援力度真强啊,对付这种等级的敌人,竟然连宝具都没解放。看来这一趟回去你就可以尝试第三次的灵基再临了。”   “……虽说是将亲族悉数讨伐的刽子手……但给这个人,有点可惜了。”   壮汉摇了摇头,弯下腰将地上的卡片捡了起来。   然后。   在直起腰的瞬间。   身体僵住了。   “……?!”   “!”   一旁的年轻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   猛地取下背后的弓,拉开弦对准高处。   在十公尺高的水塔上面。   一个人正默默盯着他们。   光是对上视线。   年轻人就流下了冷汗。   到底……   什么时候在那的?   这时,他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似乎不在自己身上,而在同伴……具体说,同伴手上的卡片上。   事实证明。   他那野性的直觉是对的。   也是错的。   要问什么。   那就是对方不仅仅对那张卡片感兴趣。   “是不是把你们杀了,就会爆出这样的东西?”   说着这样的话,手上像是变魔术一样冒出一张卡片。   年轻人瞳孔一缩。   那张卡片的正面。   是一个持有血斧的男人。   这不是他们刚获得的卡片吗?   “喂?!”   年轻人第一个反应是找壮汉印证。   “……”   壮汉直起腰,面沉如水。   根本用不着印证。   看他的手就一目了然。   之前捡起来拿在手上的卡片消失了。   跑到了对方的手里。   甚至连他本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实说,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继承的那位英灵拥有窥破敌人战术妙招的超一流洞察力,而他自己虽然远不如英灵,但在常年作战中锻炼出的战斗素养也不可能令他中了他人的精神干涉。   可如果不是精神干涉,这又会是什么?   不知道。   正如现状一般。   什么都是未知的。   这种情况,非常不妙。   (不是,我上一章不合法辱骂?我辱骂谁了啊?书客的敏感词机制真是用脚弄出来得——没错,现在我辱骂了) 第23章.精神暗杀者   慎二好奇端详手中卡片。   回到休息室后,嘱咐玛修照看好自己的身体,藉由精神体潜入磁卡端口,来到了存在于假象世界的电子网络空间。   仅以真实度而言,根本看不出与假想世界的区别。   毕竟两者均为‘虚拟’产物。   但纯粹的电子网络世界只允许精神存在。   某种意义上,更适合作为‘神秘’的承载体。   或许正因如此,才能如此顺利连接上境界记录带(Ghostliner),获取英灵的个体情报,将其资料打包传输到玩家身上,从而达成‘英灵附体’的创举。   不过,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罢了。   真正的英灵召唤,是需要大量魔力使其具体化。   一百二十八人的生存竞赛。   对应一百二十八位英灵。   难以想象要耗费多少魔力。   但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打包后的资料包——将会压缩成一张小小的卡片。看到这张卡片,慎二不禁回想起自己对付魔罗时以时间宝石再造的‘灵基’。   对。   灵基。   承载英灵魂魄的容器。   游戏主办方的聪明之处就在于此。   英灵卡片具有灵基八成的功能,得到卡片的人,可以像解压文件一样,释放出里面的英灵个体情报,使其覆盖自己的精神体,犹如披上一件铠甲般,拥有英灵的力量。   每名玩家在进入游戏时会自动依据相性,获得一张英灵卡片。   可以选择不用。   但一旦用了,就不可再更改。   ——这些情报在玩家进入游戏后的第一时间就会随着‘英灵降灵’自然而然的知晓。   通常圣杯战争的从者,也会在现界的时候从圣杯处得知各种各样的常识及历史。   要是被呕心沥血挖掘历史残骸的研究者们知道了,绝对会羡慕得眼睛发红。   不过。   被玩家杀死的玩家会‘掉落’卡片,还有持弓青年不经意提及的‘灵基再临’,这种事慎二可没听说过。   是游戏的主办方故意隐瞒。   还是说,是连主办方都不知晓的BUG?   视线从卡片上移开。   慎二眯起眼睛看向下方戒备的两人。   该说真巧吗?   这两个人的名字都在露维雅给予的名单上。   加斯科尔?安德森   达特?都德。   都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至少【无限游戏】前人收集的各种任务流程日志里都没提到过这两个名字。   但是。   美纱夜的小秘库里,却记录了他们的一些事迹。   “异端审问骑士团的副团长居然会和‘威尔尼斯’的地头蛇搅和在一起。”   慎二口气带有少许遗憾。   仿佛在对教会的整体素质感到担忧。   然而被提及名字的两人却只感到背后发寒。   “不过你们要怎样都无所谓,既然遇到了,就算你们倒霉,正好我也需要一些情报。”   充满狂气的笑容,如即将凋零的花一般,尽管只是短暂的存在。   但给安德森(壮汉)、达特(年轻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赢不了。   虽然都搞不懂对方是谁,有着什么手段。   但周身散发出来的,近乎污染了世界般的异样气息。   让安德森意识到了。   这大概是自己这一生都没办法跨越的障碍。   握剑的手,都在隐隐颤抖。   “……去找团长。”   壮汉——安德森低声说罢,挥剑而上。   魔力。   在这个电子网络世界属于心灵形象次元的非物质粒子。   是记录认识还有思考结果的情报素子。   想象,通过现实的认知来实现超越人智的伟力。   也许在外界,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庸。   但在这里。   他就是这把剑的主人。   是英灵的化身!   全力以赴的蹬踏,让脚下的大楼如崩溃的沙堡般坍塌。   年轻射手主动投身沙砾残骸,与其一同下落。   当一块混凝土钢筋非常偶然的掠过头顶,他的身形突然消失了。   搭档已经为他创造好了脱身机会。   不能不就此浪费。   不过在钢铁森林的枝丫间飞快穿梭的时候。   达特的内心还残留着几分不甘。   也许。   没必要跑的。   他们这一组的战力能在阵营里排入前三,如果从战术层面来考虑,擅长远程袭杀和陷阱的自己,再加上负责正面作战的安德森,两人便可拦住‘学园’的四人组。   尤其是那个小鬼。   白天且不论,到了晚上,想打赢安德森不如干脆去睡觉,兴许在梦里能做得到。   习惯性遵从了安德森的战术安排,配合脱逃成功。   可现在回过头仔细想想。   达特真的觉得安德森有些过于谨慎了。   二对一。   一个像样的合作进攻都没有,就已经决定断后撤退。   安德森真的没问题吗?   该不会是中了对方的诡计吧?   在电子网络世界里,擅于入侵的灵子黑客如果得到了术士类英灵的力量,能够做到什么样的事情谁也预料不到。   要不要回去看看。   达特踌躇着。   步伐渐渐慢了下来。   最后停在一栋民居背后的巷子里。   警惕地探出头,向着来的方向眺望。   很安静。   安静得过分了。   连虫鸣声都听不到。   感知里,一片沉默。   明明只拉开了不到一公里的范围。   但感知回馈的信息,很少。   这不很正常。   安德森整个人就好像一个活火山。   战斗起来,庞大的魔力(信息量)就会变成岩浆,把周围的一切变成废墟。   虽说到现在都没见他解放过宝具,但那件宝具据说能削去三座山头,安德森要是动用宝具,肯定会非常的醒目,而以安德森对敌人的慎重态度来看,解放宝具的概率很高。   解放宝具可以是为了保护自己,也可以是为了给对方致命一击。   但不管怎样。   那把剑的威力都是毋庸置疑的。   达特并不打算遵循安德森的安排回去求援。   他又不是教会的人。   回去之后,说不定会被人当成是逃兵。   毕竟连打都没打过,谁会相信这是安德森的安排。   所以,先暂时观望一会儿。   看看安德森会不会解放宝具。   如果解放了宝具,自己就立刻前去支援。   如果没有,就稍晚一些再过去看看情况。   “……”   汗,顺着面庞滑落。   达特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后方,大楼与大楼之间的天空。   或许,他在期待一道绚烂的剑光冲天而起,将阻碍视线,也阻碍前进的东西统统击溃。   但随着他默默计算着的时间来到了一百二十秒整。   却始终没有出现。   世界,变得更加安静了。   心中的不安也在逐渐加剧。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达特嘴唇在颤抖。   不单单是期待的剑光没有出现。   就连魔力反应,都感觉不到了。   之前还有点。   现在是一点都不剩了。   就好像那个人,还有安德森全都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远处那片恍如与夜色连成一片的城景。   此时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片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得走……!”   什么不甘心。   在未知的恐惧面前,都要让道。   如果是不是他,而是真的英灵在这儿,或许有那个胆量去一探究竟,但他——达特没有这份勇气。   他已经习惯保全自己。   不这样的话,根本没办法在‘威尔尼斯’那个人吃人的地方活下来。   但是。   达特刚一转身。   忽然,一道黑影笼罩过来。   毫无预兆。   也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   头部被按着撞破墙壁。   年轻的射手下意识想要挣扎。   可是随后传来的撕裂感的痛楚自大脑内部传来。   太过痛苦,全身神经都遭到麻痹。   感觉精神像是被丢进碎纸机里。   慎二面无表情的松开手。   面前的射手已经变成了光粒,宣告着又一名玩家的退场。   “果然,以我的精神强度,强制阅览脑内信息,就会造成精神不可逆转的坏死,而偏偏这些家伙的精神孱弱之极……唔,也不能孱弱,只不过跟我相比实在差得太远了,或许我的游戏ID可以叫做精神暗杀者?” 第24章.据说学校都有四大天王   在之前和安德森的交手过程中,慎二利用时间宝石暂停了安德森的体感时间。   然后强制阅览他的记忆,从中收刮一切有价值的情报。   不过没有肉体支撑的精神超出想象的脆弱。   仅仅阅览了三分之一就坚持不住崩溃了。   达特这边更不堪。   明明慎二已经控制出力了,比起对付安德森的时候‘温柔’得多。   但还是只阅览到三分之一就结束了。   显然,坚持时间的多寡取决于精神强度。   不过达特和安德森分别所属不同的组织势力,再加上慎二是有针对性的检索情报。   哪怕只是‘三分之一’。   其中包含的情报,也足以令慎二感到满意。   “游戏主办方是中枢电脑么……怪不得有这么强悍的演算力,美纱夜推断的是对的,这个游戏的确是炽天之杯开幕前的淘汰赛,不过教会那边……居然谋划着把四个席位全都收入囊中,甚至不惜雇佣别的玩家来壮大阵营,真是厉害啊。”   没有拘泥于高姿态,瞧不起运气好得到名额的普通玩家。   教会很亲民的选择了拉拢玩家。   对于愿意合作的,以交易为主雇佣其为自己战斗。   对于不愿意为自己战斗的,但又想换取利益的玩家,也非常慷慨大度的给予满意的报酬,让其退出这场游戏。   这样一来,就剩下那些不愿意合作又不愿意去死的顽固分子。   终究只是少数。   过不了多久,就能消灭得干干净净。   而到了那个时候。   除教会内定的四人外,其余玩家都要退出游戏。   如圣杯战争尾声那般被御主命令自杀的从者。   但玩家们这边的情况不属于卸磨杀驴,而是事先就决定好的。   毕竟是局限于电子网络世界里的斗争,不会伤及自身的性命,对那些凑巧得到名额的玩家来说,这根本是无风险的大投资。   他们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灵子黑客。   可能连灵子黑客都算不上,只是区区的‘相关者’罢了。   在他们看来,一个说是能实现愿望的席位,远不如教会的承诺来得更具诱惑力,毕竟只要同意教会的拉拢,再给它当一段时间的打手,就能换来自己想要的一切,又何苦非要去追求一段虚无缥缈的电子代码呢?   提出并推动这种策略的人,无疑就看穿了玩家们的心理。   慎二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其给予高评价。   “不过都已经开始快半个月了么……”   他放眼眺望着四周。   精神编织的网络铺展开来。   方圆数公里尽数映照于心中。   这座城。   这座已经死去的城市,没有居民。   就只是个天灾到来时被大家所抛弃的东西。   除了乱了点,还有不少战斗痕迹。   大部分还很正常。   随便找一栋房子长住都没问题的那种。   大概会深受拾荒者的欢迎。   忽的。   慎二眼前闪过一副画面。   那是,车站。   上面挂着的牌子是——新宿駅。   这块土地的名字,已经昭然若揭。   极东岛国的首度。   世界被兽灾淹没的发源地中心。   第一个受害者。   说不定。   还是帮凶。   安德森和达特的记忆里,也没有多少关于这座城市的消息。   只知道是东京。   是中枢电脑安排的特定对战场所。   但,为什么偏偏是东京?   只是为了纪念,抑或着是为了勾起人们内心不好的回忆吗。   “教会那边肯定知道些什么。”   慎二沉吟着。   有一种直接打入对方根据地的冲动。   有副团长安德森的记忆,他对教会那边的情况还算是了解,就算还有一些忽略掉的东西,到了之后也总有办法解决的,要知道类似的情况他在【无限游戏】经历过太多太多。   和那个时候比起来,现在简直太幸福了。   有那么多情报,自身实力也还过得去。   哪像以前,总是被迫要投身于危险当中,能不能活下来五成看临场发挥,四成看运气,还有一成才是事前准备。   再者。   露维雅给的名单上面的玩家都属于教会阵营,慎二不知道是不是露维雅被教会干掉过一次,又通过一些手段恢复了记忆,所以对教会怀恨在心想要伺机报复,但既然答应了就不能随随便便的违约,另外他的目的和教会一样也是席位。   这就注定双方于情于理就要站在对立面。   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眼下距离游戏开服已过去快半个月了,如果是通常的圣杯战争早就结束了,不过这里战况也差不多,一百二十八人有超过一半的人被淘汰出局,总共还剩下不到五十个人。   这五十个人里面教会占了三十。   剩下二十,大部分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独行侠。   正在遭受教会两人一组的追杀。   还有一些是‘空置’。   意思是名额还在,但没人登录。   也不知道是对这个游戏没兴趣还是想找机会把名额卖了。   就像露维雅那样转售出去。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出局过一次的玩家,即使获得他人的名额也不能再进入。   慎二猜测露维雅可能得到过一次名额,但是在教会高压下落败了。   而除去这些空置的名额。   还有四个。   是唯一成功抱团,也是当前对抗教会的主力。   因为根据地是在东京一所私立学园里   所以简称‘学园’。   慎二从两个死在自己受伤的倒霉蛋的记忆里得知。   教会在游戏初期就和学园交手过。   那个时候的学园,有六名玩家。   而教会则是初步收拢了一批,加上自己人,就轻松超过十人了。   但尽管在人数上占据优势。   却还是没啃下这块硬骨头。   不如说,就是在那一次战斗中才真正意识到这是一块硬骨头。   某种意义上来说,教会会这么‘慷慨大方’的拉人合作,也是出于对学园的忌惮。   后来也断断续续交手了几波,虽说都是小规模碰撞,但双方损失也不小。   学园减员两个主力,教会的发展趋势也被遏制住了。   让那些独行侠的日子过得舒服了不少。   不过后来教会看开了,占不到便宜我就不跟你打,专心拉拢打压其他玩家。   仅仅一周,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得不承认,在集团性活动方面。   教会真的是比学园强出不止一筹。   “学园,教会……”   慎二眼中闪烁着异样的色彩。   教会是敌人。   难道学园就不是了吗?   根据记忆显示,后者里貌似还有‘熟人’。 第25章.这不叫猛犬,这叫哈士奇   破晓,驱***,******哉的漂浮着。   阳光炙烤着大地。   世界仿佛变成了一个蒸笼。   “……虽然已经不止一次了,但我还是想要打开这个游戏的设计者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着多少的恶趣味。”   打开社团部室的木质拉门。   红色的少女愤愤不平地走了进来   “欢迎回来,远坂。”   部室里的人举起手中茶杯,很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你这家伙……雷欧,你该不会偷偷摸摸跑去睡觉了吧?为什么你看上去这么精神?”   被叫做远坂的少女口气透着不爽。   “我可是遵守职责守了一整晚哦,怎么说呢,哥哥的厨艺真的是绝望性的差劲,可用量稍微少一点的话,就能起到提神醒脑的效果。”   “……”   看着那张若无其事的笑脸,远坂心里涌现出无限的敬佩。   那种放进铁桶里搅拌出来的不明物质,哪怕只有一丁点儿,也能让她吐到昏厥过去。   雷欧·B·哈维。   具体身份不明,但应该出自某个挺大的魔术家系的后继者。   表面是一个不足十五岁,让人觉得还在国中就读的少年。   但受过严格英才教育的他心智十分成熟,头脑也很好使,各方面能力均高人一等,不存在什么短板,单从目前表现来看,如果要按综合指数排名,大概没有哪个玩家能超过他。   正因为有雷欧在,围绕着这所学校打造的根据地才会固若金汤。   任凭对手人数再多,也攻不破仅有四人驻守的阵地。   “不过别的先不说,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雷欧放下茶杯,端正的面容充满不解之色。   “说起这个就让人烦躁。”   远坂重重坐在老旧的沙发上,一副累瘫的样子。   “我在约定地点等了一整晚也没等到人,以防万一还在周围逛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虽说发现了疑似战斗现场的地方,不过感觉不像是代号‘埃里克’的玩家和追击者交手留下的痕迹,所以我就顶着酷日回来了。话说有冰块吗?这里的空调感觉开了跟没开一样,啊真是的,为什么要在这么无意义的‘设定’上浪费演算力。”   “……有点麻烦了呀,除去埃里克,剩下的战力不多了。能坚持到现在的独狼,抛开运气成分不谈,多少都有一些看得过去的本领,如果他们能加入我们,马上就能形成一股可观战力,对抗教会的胜算也能提升到五至六成。”   雷欧搔了搔头,显得有些困扰。   “是呢,已经临近尾声了,要是突发奇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下一秒打上门来都不奇怪。说到底还是中枢电脑的名额分配有问题,那么宝贵的名额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抛出去,简直拉低了这场竞赛的整体质量。不过抱怨也没用就是了,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诶对了,那家伙呢?”   刚叹了口气的远坂忽然想了某人的存在,左看右看,但没见着人影。   不禁感到诧异。   “那家伙?你是说哥哥吗?”   “不是,那个闷骚阴沉男才不会离开你身边这点我已经确定了,现在估计正在学校巡逻检查结界情况吧。我问的是那个总喜欢跟我唱反调的,还自我感觉特良好的笨蛋。”   “……尼里同学么?你们的关系还真好呢,她走的时候也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可能要等到早上吧,她就很可惜的说了一句看不到你被热得吐舌头的样子太遗憾,然后天没亮就走了,话说外面真的有这么热吗?”   “少说有四十度,我感觉我的头发都要烧起来了。”   远坂一脸心疼的摸着自己的马尾。   错觉吗?总感觉发梢位置好像有些枯黄。   雷欧张开嘴,似乎想要安慰她几句。   忽然,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唔嗯。”   些许疼痛不算什么。   但,问题在于这股疼痛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怎么了?”   远坂注意到了雷欧那明显异样的表情。   “……设置在尼里同学身上的安全术式被触发了。”   雷欧低头凝视着指尖。   电子网络的世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方便。   至少他们所处这个舞台。   到处都要看不见的限制。   比如,联络。   首先电子仪器带不进来。   其次,有关于精神网络远距离连接之类能想得到的心灵念话魔术全都失效。   归根结底。   游戏的目的是淘汰。   它并不提倡集团作战。   但雷欧还是想出了办法,藉由类感魔术的原理,将代表自己一部分身体的某种媒介交给他人,假如他人遇到危险,可以将媒介损毁,这样一来他这边就会遭受类似诅咒反噬的效果,从而作为点燃烽火台的信号。   不光那位尼里同学。   远坂,还有他的哥哥身上都携有同样的媒介。   而且数量不止一个。   “……只有一次吗?”   静静等待了十数米秒。   也没有等待第二次疼痛。   雷欧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一次,就说明尼里遭遇了敌人,或者发现了什么特殊情况。”   远坂抱着胳膊,沉吟着。   “让我的哥哥去吧,你辛苦了一夜,不适合再继续出动。”   精神体的消耗。   也是无形的限制之一。   一旦进入到游戏世界直到退场为止都不能下线。   正如从者需要魔力维持现界,以精神体降临的玩家们也不是不会劳累的机器人。   平时行动且不论,一旦使用英灵的力量,消耗也会进一步加剧。   尽管昨夜没有遭遇敌人,但一整夜的精神压力加上临近白天时的周边探索时绝对要用上英灵的力量,远坂的消耗绝不低于一次实打实的正面作战。   让现在的她去接应同伴,雷欧无法放心。   咻——唞。   少女一鼓作气站了起来。   叉着腰,甩动脑后的双马尾。   尽管额前还有没干透的汗水,碧绿双眸也带有些许疲倦。   但她整体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干劲。   “也许正面战斗不如你,但要说起耐力和机动性,还有生存能力,还是我和我的英灵更强一些。困的确有些困,但动起来就没关系了,让我呆着别动才会越来越累,这样的守门人可没法让人放心,所以还是让尤里乌斯干这活儿好了。”   “就是要在外面跑才能叫做猛犬啊。” 第26章.慎二: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在刀刃划破敌人喉咙的刹那。   心里奏响的是悲叹。   死去的人,身体里寄宿着英灵。   但他没有使用就死了。   引以为傲的力量若是用不了则是无价值之物。   扼杀‘强大的力’——这便是暗杀者的第一要务。   这把刀,这个身体。   到底杀掉了多少人?   当中,或许也有像模像样的强者吧。   但那又如何?   过于忽视己身的威胁,对暗中阴影视而不见,对送上门的诱饵欣喜若狂。   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就该瞪大眼睛抱着悔恨和不甘作为自己的踏脚石。   踩着他们的尸骨,向着人们需要仰视的高处不断前行。   道路的尽头是否会有幸福。   少女不知道。   她不是什么精英。   没办法像那些个天才一样一步迈出,就轻轻松松超越他人一生的努力。   她所能做的就只有像现在这样。   小心翼翼的寻找机会。   不管是多么卑劣的手段都无所谓。   只要能坚持到最后……   尼里雨璃深吸了口气。   头也不回离开现场。   在转身的瞬间。   体型、外貌逐渐发生变化。   她是女性,体内寄宿的英灵也是女性,但却可以任意变幻样貌。   刚刚就是这样。   变成了死者不会去提防的人。   趁其不备,一击必杀。   仿佛游走于刀刃之上的危机感时刻刺激着她的肾上腺。   每当杀死一个敌人,就会有一种把一切都释放出去的畅快。   说是单纯的侦查工作。   探听教会一方的动向。   但实际上却是潜入刺杀。   远坂、雷欧对此一无所知。   如果知道,一定会阻止她。   毕竟只要失败一次,就要承受极其严重的后果。   尼里雨璃是知道的。   她当然知道。   永远掌握第一手情报的她,不可能判断不清形势。   正因为知道,尼里雨璃才决定这么做。   远坂和雷欧都是天才。   他们可以失败。   失败了也有大好未来等着他们。   但她不行。   她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席位,势在必得。   因此必须剪除教会的羽翼,尽可能削弱它的有生力量,这样一来在不久后的决战中才会有胜出的可能。   雷欧和远坂他们根本就不懂!   什么也不做,任由教会发展下去,等待己方的就只有失败这一条路。   就算模仿教会拉人,事到如今也晚了。   尼里雨璃并不看好这个决定。   所以她要照着自己的想法来做。   ……   距离新宿不到八公里远的商业街,在世界范围内具有响亮的名气。   其名为‘银座’。   倘若还是晚上,是正常的时空。   这处地段的繁华程度将会令人大吃一惊。   但现在是白天。   街道边没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也没有人的气息。   沐浴在扭曲的阳炎中的虚幻之地。   银座后街,这里汇聚了近千家酒吧、夜总会、饭店、茶座。   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依照事先调查的路线,来到一家貌似很有名气的百货商场。   门口有个狮子雕像。   尼里雨璃多看了两眼。   然后直上十一楼。   用美食区来形容这层楼一点也不过分。高档餐厅,特色料理店比比皆是,让尼里雨璃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外城】。   【外城】虽说屈居十二板块之下。   但与外界国际大城市相比起来,区别不大,甚至还更加先进。   明明只过去八年,却有一种时代跃进百年的错觉。   “好慢。”   在一家法国料理店内。   尼里雨璃找到了目标。   刚进门就迎来不耐的斥责。   总共有八个人。   其中一半是教会拉拢的玩家,另一半是教会的骑士团成员。   尼里雨璃事先调查过,这次‘圣杯战争’,是由异端审问骑士团负责。   以一种不会引人警惕的目光,故作不经意的扫过每个人的面孔。   一一确认其身份。   没什么可隐瞒的。   作为暗杀者,她来到这儿的目的。   自然是打算把这里的人,一口气全干掉。   慢慢暗杀,总归会引起教会的重视。   说不定自己会落入对方圈套。   所以干脆干一票大的。   一旦成功,教会将损失近三分之一的有生力量。   机会不容错过。   但,多大的收获对应着多大的风险。   即使自己的机动性再强,想要从八人手上逃脱也是几乎不可能的。   换言之。   失败则死。   老实说,尼里雨璃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她只知道这里是敌人商量好的一个汇合点。   上一次踩点的时候,这里只有五人。   要撤退吗?   现在撤退还来得及。   尼里雨璃犹豫着。   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回应道:   “目标有点棘手,所以多花了点时间。”   “科尔尼呢?”   一名骑士团的成员问道。   科尔尼是尼里雨璃伪装的男人的同伴,也是骑士团的人。   “他带着卡片去找团长了。”   其实是死了。   逐个击破对尼里雨璃来说是家常便饭。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还少了一组。”   有人忽然说道。   “达特和安德森副团长追到新宿那边去了,估计今天是来不了了。”   “副团长距离第二次灵基再临不远了吧?”   “是啊,等到安德森先生成功了,就可以去收拾学园那几个小鬼了,尤其是那个用毒的,竟然趁我战斗的时候偷袭我的腰子,那应该是个小丫头,等着吧,就算是游戏,也能让她感受到大人的厉害。”   一个明显对学园怀恨在心的黑皮肤的中年人咬牙切齿说道。   很自然找了个位置坐下的尼里雨璃闻言心中一紧。   这绝对是在说她。   不过。   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今天就让你吐着舌头去世。   少女暗暗做出决定。   “有点饿了,我去找点东西吃。”   精神体是不需要正常的进食,但需要‘补充食物’的信号来消除中枢电脑赋予的饥饿感。   这也是远坂所提到的‘演算力浪费在没用的地方之一’。   “帮我带点。”   “我也要。”   “同上。”   尼里雨璃摸着肚子刚起来准备去找吃的,其他人就七嘴八舌的响应。   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说到底。   他们根本不会做饭。   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汇合点。   完全是为了给会做饭的人提供一个发挥厨艺的空间。   “……”   尼里雨璃无语的看着他们。   这些家伙还真不客气啊。   不过也算是应了她的心意。   就算他们不说,她也会多做一些,然后慷慨的分享给大家。   但是。   “等等。”   突然被叫住了。   尼里雨璃回头看去。   叫住她的是个神父装扮的少年。   乍一看是那种老好人的类型。   不过,对方那平静如水的目光却让尼里雨璃心中一紧。   不是说这个目光有着洞悉一切的观察力。   而是她惊愕的发现,自己好像……在无意识中忽略掉了这个人。   太过普通的外貌,以及静坐在一旁笑而不语看着众人的这名神父,存在感出奇的薄弱。   不出声的话,恐怕非得等到最后检查尸体的时候才会正眼去看吧?   “卧藤先生,还是让我来吧。您的手艺在侥幸尝过一次后就不敢恭维了。”   少年用歉意的口吻说道。   原来是熟人吗?   尼里雨璃稍稍松了口气。   “一起吧,有个人帮忙也方便,不过我是不怎么擅长做饭就是了。”   “是啊,您不仅仅不擅长做饭,也不擅长撒谎。”   少年笑着道。   “……”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   尼里雨璃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卧藤先生从来不会用‘我’来自称,另外卧藤先生以前是个和尚,他只会吃别人做的东西,从来不会自己动手去做,还有……应该得感谢游戏主办方的敬业,连气味也模拟得很到位,也许你不太了解卧藤先生的习惯,很少洗澡的他光是什么都不敢坐在这儿,都能闻到一股汗臭味,可你身上却只有一股甜腻的气味、”   少年不紧不慢地说着。   目光还是那么平淡如水。   即使发现了这么多,也没有产生任何得意和骄傲。   “让我猜猜,那是毒吧?”   根本没有回答的义务。   在他最后一句说到一半的时候。   尼里雨璃就意识到这不是熟人之间的玩笑话。   立马夺路而逃。   想要冲出这家料理店。   但骑士团出身的玩家率先动了。   激活英灵力量,将此地瞬间化作遥远过去的战场。   一柄长达两米的武士刀横斩过来,逼迫着尼里雨璃仰头躲闪,继而袭来的双枪,令她驻足,最后浮现于地面的结界牢狱还有种种诅咒加身的术式,彻底掐灭了她的逃生希望。   “……”   尼里雨璃咬紧牙关。   心里涌现出绝望。   到此为止了吗?   “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学园的那个可以变化外貌的暗杀者吧?真是的勇气可嘉,直接闯入敌人聚集点这种事,我连想都没想到,如果不是掌握主导权的不是你,而是暗杀者本人的话,我想我不可能发现得了。”   说话的,还是那个少年神父。   虽说存在感很薄弱,也没有什么名气,但如果不是他的话。   大概会发生些不得了的事情吧。   “我……”   什么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落到这种地步,尼里雨璃也想过应对之策。   总而言之活下来才是优先事项。   即使投降加入对方。   成为卧底,背叛远坂和雷欧也在所不惜。   但是‘投降’两个字还没出口。   料理店玄关处,响起了陌生的声音。   “一二三四……九个人,中奖了呀。把你们都宰了,我应该就能一次性灵基两次再临吧?”   压倒性的存在感。   刹那间,充溢于整个空间。   所有人向着声源看去。   但只捕捉到一个海蓝色头发,看起来很散漫的少年的身影。   随后……   无边的金色洪流淹没了料理店。 第27章.这个英灵一定是钞能力者   所谓的地毯式轰炸也不过如此。   转瞬之间。   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莫说料理店,邻侧店面以及左右、后面的走道。   在带来毁灭的金色洪流毫不留情的冲刷下变成废墟。   若是从建筑外看,还能有幸目睹一道击穿墙壁和落地窗的绚烂飞瀑。   天花板,地面。   都在震颤。   像是被掏空内脏的人,快要倒地不起。   尘埃飞扬。   慎二踏着玻璃碎石向前。   料理店已经变成了过去。   眼前只有仿佛天然气爆炸后的残垣断壁。   手一挥。   像是抽牌一般。   下一刻,两张卡片出现在指间。   这是玩家死去掉落的‘遗产’,当对他来说,是应得的战利品。   不过。   只有两张吗?   慎二有些诧异的看向前方。   被夷平的料理店消失后,视野变得开拓了不少。   几个身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一二三四五……了不起,在那样的攻击下,只是受点伤就能活下来,看来你们都有着不错的自保手段。”   啪啪啪。   慎二轻轻拍手。   但发出的声响与其说是表彰,但更像是一种无形的嘲讽。   至少,幸存下来的玩家们是这么觉得的。   但没空去愤怒。   他们的心神,已被废墟牵引住了。   不,那真的只是单纯的废墟吗?   “……这、这不可能!”   身穿红色铠甲和战裙,一副中世纪骑士复古装扮,却别有一番风霜姿态的玩家精神剧烈动摇着。   他身上寄宿着的英灵为圣乔治。   利用直感,以高超的剑术挡住最为致命的攻击,再以守护圣人的优秀防御力削弱剩下的伤害,最后积累起来的伤势虽说可观,可是高达A级的战斗续行可以令他忽略伤势,继续站起来勇猛杀敌。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之前还以为是箭雨、子弹之类的广域型攻击的真面目,竟然会是这样。   入目所及。   废墟之上倒插着数百件武器。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闲棍槊棒、鞭锏锤抓……   但凡是人类史当中记载着的武器。   这里都能找得到。   好好的美食区,却变成了冷兵器展览馆。   不对。   是冷兵器的墓地才对!   但重点不在于数量和种类。   而是……   “……宝具。”   一名手持十字长杖和盾牌的女性玩家,看着自己脚下的血色长枪,脸色发白。   不会错的。   这是,学园的那个女人挥舞的枪。   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武器。   而是宝具。   人类史的荣耀象征。   英雄的传说见证。   是伟大之物。   是致胜的王牌!   每个英灵都拥有宝具,但通常不会超过两件。   即使有那种拥有更多宝具的英灵,也是属于例外情况,比如有在传说中借用他人武器的事迹之类的,因此才会获得临时使用权。   但,对方也属于这种情况吗?   答案显然是‘否’。   数以百计的宝具,分别对应不同的时代,不同的英灵。   每一件,都是一段传说。   如此珍贵的宝物。   却被对方当成是子弹般的消耗品,单纯只是将其投射出来。   何等粗暴。   何曾蛮横的战法。   因为是宝具,因为没有那么容易损坏。   所以就可以这么挥霍吗?   不,在此之前更关键的是一个英灵是不可能拥有如此之多的宝具,既然如此,那么眼前这一切都是错觉不成?   “呃啊啊啊!”   一个玩家拔出刺入肺腑的剑,随手扔到一边。   身上的伤口,弥散着不正常的血雾。   他捂着脑袋,大口喘息着。   在极力忍耐着某种冲动。   可是,他失败了。   头发一口气变长,褪去色素,惨白得令人联想到骨骼。   身上的魔力,非物质化的情报粒子急速膨胀,宛如披上一层暗红色的血衣。   不详,疯狂的气息冲击着旁人心扉。   “遭了!【鲜血传承】自动激发了!”   女性玩家注意到这边情况,脸色愈发难看。   她和这个人是同一组的搭档,相互之间也算是知根知底。   像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只要是伤势严重到一定程度,随着自愈力上升,体内的吸血鬼因子开始扩散,就会不由自主进入类似狂化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将本能性激活另一件宝具——【鲜血的传承】。   变成货真价实的吸血鬼!   尽管各方面实力会迎来大幅度提升,足以媲美灵基再临的一流英灵。   但由于宿主本人的不成熟,会导致失去理性。   很难重新恢复过来。   上一次是副团长在场,硬生生用宝具把他揍趴下来。   可这一次该由谁来做这个‘医生’?   “吸血鬼……这么说来,穿刺公么?”   慎二目光扫去。   他那恍若实质化的视线。   似乎刺激到了‘鬼’。   “好痛,好痛、好痛……杀了你!”   怨恨的嘶吼,近乎诅咒。   光是音波就吹飞周遭尘土和插入地面的宝具。   幸存下来的教会玩家们刚死里逃生就差点被卷入到无差别的杀人音波当中。   险些破口大骂。   怨念之鬼才管不了别人怎么看待自己。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纯粹的杀意和进食的欲望。   本能在渴求着敌人的鲜血。   那一定是无上美味。   完全看不清具体的动作,人忽的就蹿了出去。   慎二没有猜错。   这名玩家体内寄宿着的英灵的确是【穿刺公】弗拉德三世。   虽不如他得到的英灵。   不过也能勉强排入一流行列。   激活【鲜血的传承(Legend of Dracula)】这件宝具后,藉由封印另一件宝具和全部的固有技能换来身体能力的巨大提升,还能拥有吸血鬼传说中的一些天赋能力。   比如自愈力、变成雾或者动物。   但失去了理智的不知名的玩家显然没办法以这些能力为素材,打造出另一套卓越的战法。   仅仅发挥出了强大的身体能力。   靠着机动性快速拉近与慎二之间的距离。   几乎只是一眨眼。   就来到了慎二的面前。   没有用利爪和武器。   仿佛认定猎物根本反应不过来一般。   也或许,是贪婪欲望占据上风。   迫不及待想要享用猎物的鲜血。   他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冲着慎二脖颈处咬了过去。   然而。   ——噗嗤。   撕裂肉体的声音。   仿佛从天上落下的裁决之雷。   金色流光骤然降临。   将近身的鬼击落大地。 第28章.最强的英灵,最强的宿主   宛如神话般的画面,在眼前上演。   幸存下来的两名玩家不禁暗咽了一口唾沫。   眼中还充斥着惊惧。   作为旁观者,对此看得再清楚不过。   当化身鬼的队友靠近对方不足一米时。   在上方的虚空,泛起道道耀眼涟漪。   就好像有那么一个湖泊,湖底放着无数的金银财宝,远远望去,连湖面也映出一层朦胧的金色。   看似平缓,娴静的涟漪当中突然钻出一抹金光。   速度快得令人发指!   之前的金色洪流就已经很快了,能够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眼下,单体投射的宝具速度和力度明显更胜一筹。   给人一种越发顺畅的感觉。   但这对他们,尤其是‘鬼’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明明强化了身体能力,却还是没有躲开这一击。   直接被金色流光给轰趴在地。   令人不禁产生试图冒犯神灵的凡人遭到制裁,被打落地狱的错觉。   飞溅的血,散落一地。   简直惨不忍睹。   可在这副血腥的画面正中央。   一手缔造此情此景的器物。   却是那么的神圣。   那么的……别致。   此乃古印度神话的天帝使用的武器,可破除外道魔障,屠杀过龙的雷之剑。   其名为——金刚杵。   外型绝对和剑扯不上关系,更像是个锥子。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   用‘钉子’来形容或许更加妥当一些。   金刚杵将‘鬼’钉死在地上。   任由他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在这破却邪崇的器物面前,一身强化后的身体能力无异于虚妄。   “大公有过被人穿刺的体验吗?我想没有。”   慎二浅笑着。   那抹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瘆得慌。   将卡片塞入口袋。   接着,面前涟漪扩散,剑柄冒出。   他用手抓住剑柄,拔出了剑。   精美的剑身,恍如世上最美的工艺品。   根本不是用来跟人拼杀的武器。   但事实上,它的确是某位著名骑士持有,并创立丰功伟绩的神圣之剑。   只是轻轻一挥。   就斩断了吸血鬼的头。   让他再也动不了。   怪物般的自愈力在这把剑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杜兰达尔……”   出身教会骑士团的两个玩家脸色再无半点血色。   他们认得这把剑。   正因为认得,才更加恐慌。   数量。   质量。   这都不是最可怕的。   真正可怕的是,自如运用这些宝具的人。   想想看吧。   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   都能拿出相应的宝具来针对其弱点。   哪怕自身不是什么优秀的魔术师和武艺者。   但只要不蠢,有一定的战斗素养。   就能够轻松战胜各种各样的对手。   这样的人。   这样的英灵。   如果不是最强,那么什么才是?   “该轮到你们了。”   慎二捡起地上的卡片,目光投向那两名已经失去了战意的玩家。   “克丽丝!”   “——了解!”   尽管失去了战意,但求胜欲反而愈发旺盛。   在进入游戏前,两人便是同僚。   无需多言,便知晓对方想法。   女性玩家高举十字长杖,神情肃穆。   “解放宝具吗?”   慎二目光一闪。   身后涟漪涌现,数十件宝具化为流光朝着敌人飞驰。   “别忘了还有我!”   身穿红色铠甲的男人高喝着,瞬间解放了宝具。   “刚力屠戮祝福之剑(Ascalon)!”   让持有主远离一切恶意和害意的无敌圣剑。所谓的无敌,意思不是打倒敌人,而是从所有敌人里边保护持有主的无敌。藉由让守护之力反转颠倒,成为一把贯穿所有铠甲的剑。   剑光编织出龙之颅首般的形状,缠绕着全身。   如果他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在‘宝具之雨’中奔走,朝着敌人发起冲锋。   可是男人早已没有了那种无畏的战意。   他的理性告诉他,只要能挡住这一波攻势,为身后的同伴争取解放宝具的时间,接下来就可以利用同伴的宝具实现战术撤退的目的。   但是。   “我当然没忘。”   慎二嗤笑一声。   与发色相同的深蓝色眼瞳。   不知何时,变成了湛蓝色。   其中夹杂着奇异的绿色光谱。   像是电子代码。   又像是某种符号。   十分突兀的。   男人发现身上的剑光消失了。   就好像解放了宝具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但消耗掉的魔力去哪了?   记忆割裂感涌上心头。   没等他缓过神来,身体被宝具毫不留情地贯穿。   仿若慷慨赴死的人形靶子一般。   不用说,这当然是慎二做的好事。   妖精眼配合时间删减。   意味着慎二永远可以及时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男人倒下了。   这无疑是女性玩家所没料到的结果。   愣神之间,不小心被宝具伤及躯体。   疼痛唤醒了意识,但已经迟了。   比起一开始,力道、速度还有精准度都有明显进步的宝具雨根本不是她应对的了。   勉强以长杖挡住几发宝具。   之后召唤出先前救了自己一命的龙之盾。   她能活下来,主要还是靠着来自曾经被自己体内的英灵讨伐的龙身上的甲壳作为盾牌挡住了大部分宝具。   但那完全是因为慎二没有刻意去针对她罢了。   手一抬,剑锋朝上。   宛如仪式指挥般对宝具下令。   下一秒。   女人体会到******剐。   无数宝具贯穿全身。   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   最讽刺的是,撕裂龙之盾的宝具还是她同伴的那把屠龙之剑。   而最终夺走视线的,则是她的副团长使用的宝具。   外型酷似钻头的魔剑……   很快,两具破烂不堪的尸体尽数消失,只剩下卡片。   慎二手一招。   卡片就自动飞到手里。   “四张,一次灵基再临需要五张,加上原有的两张就是六张,已经够一次强化了,不过……”   这里应该还有五个……不,是五张卡才对。   “跑了么。”   回想起之前发现的种种。   慎二若有所思。   他的突袭虽然打了在场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英灵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拥有直感、心眼之类的技能,暗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时在场的玩家里,有一个穿袍子的应该是继承了某位大魔术师的力量,在紧要关头行使真正的空间制御魔术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人,加上自己也就是四人转移到别处去了。   “在我面前用空间制御么。”   慎二想笑。   追踪空间波动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不过既然跑了,那就算了。   跑掉的人肯定在第一时间和大部队回合。   现在还不是和教会全员发起冲突的时候。   再者。   如果自己追上去。   就中了某人的下怀了。   慎二转头,看向数十米外的某根承重柱。   嘴角泛起戏谑的笑容。   (全勤!终于赶上了!) 第29章.被抓住的暗杀者   尼里雨璃未曾想过自己会因为敌人的结界而逃过被灾厄洪流覆灭的命运。   结界有许多种形式。   最早是为了守护术者而成立的防御阵地,而今则衍生出无数用途。   她不止一次和教会玩家交过手。   尽管迄今为止还没有真正对敌人动用过宝具,但‘能够通过肢体接触传递毒性造成敌人短暂麻痹、知觉钝化导致被杀’这种情况不止发生过一次,加之敌人总是人多势众,暗杀期间被人目击,从而推断出她的杀人手法也是在所难免。   因此困住她的结界非常之强力。   别说是从内部打破,就算是从外部也是一样。   双重隔离。   简直把人当成行走的毒气弹一般来对待。   不过这种慎重过头的待遇反倒了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   最先遭到攻击的是结界。   直到结界溃散,才轮到她。   即使那只是极其短暂的一两秒,尼里雨璃也很好的抓住了这个机会。   赶在变成筛子前,爆发出几乎超越极限的速度,勉强逃出剑雨的轰炸范围,然后本想趁着双方发生冲突没空注意自己这个小角色顺势撤离。   可是,这些教会的混蛋实在太不中用了。   居然跑得比她还快!   战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行动,简直太引人注目了。   最上级的气息遮断技能在发动进攻的瞬间会失去大部分效果,不敢只是单纯的转移位置的话,效果损失会很轻微。   但是。   尼里雨璃怕了。   她不敢去赌对方发现不了自己。   也不敢去赌对方会不会追上来。   于是,她决定藏起来。   等到双方打完离开现场后再冒头。   此时此刻。   尼里雨璃连呼吸频率都压制在最低限度。   气息遮断已运作到极限。   身体像是一株不起眼的盆栽。   位置在商场电梯旁的残垣边上的承重柱角落。   避开百分之九十的视角。   即使有人从电梯这边路过,也几乎不可能注意得到她。   因为,这一层的电路受到破坏,人造光全灭。   商场内部和外部,一明一暗。   仿佛两个世界。   在气息遮断的作用下,尼里雨璃已经融入到阴影当中。   没有气息。   没有视线。   没有身形。   没有声音。   毫不客气的说。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发现她的就只有直觉、第六感及占卜这类不讲道理的能力。   “……结束了吗?”   虽说什么都看不到。   但尼里雨璃能够从战斗声音中推断出大致的情况。   袭击者出乎意料的强。   活下来但被舍弃的幸存者有三人。   听声音,应该是继承英灵·玛尔达和英灵·圣乔治的骑士团精英还有弗拉德三世的宿主。   对‘学园’来说都属于比较棘手的敌人。   然而,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全灭。   近乎毫无还手之力。   跟遭到突袭,身负伤势,发挥不出全力什么的没有关系。   说到底。   那真的算是‘突袭’吗?   如果是为了赢下胜利的话,完全没必要冒着与八人为敌的风险正面出现。   所以……   或许很像是个玩笑话。   在尼里雨璃看来。   对方,并没有把在场的任何人看做是敌人。   那个人。   只是来收集卡片的。   ——仅此而已。   “……”   尼里雨璃咬着下唇。   她很羡慕,很嫉妒。   如果拥有这份力量的人是她,那么无论做什么事都能理所当然取得成功。   但是。   羡慕也好,嫉妒也罢。   都不如惊恐来得要真切。   尼里雨璃额前渗出了冷汗。   心跳也在逐渐加快。   她听到了。   一个脚步声,正在朝着这边靠拢。   是那个疯狂却强得离谱的玩家。   绝对是他!   那个气息。   宛如沸腾的岩浆,光是以感知触及就仿佛全身被灼伤一般。   过度的紧张甚至让尼里雨璃产生了幻觉。   她感觉走过来的不是人。   而是一座可以毁掉这个城市的活火山。   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   但出奇的,恐惧却消失了。   是因为认知动摇,所以连这种情绪都感觉不到了吗?   “——唷。”   听到声音。   尼里雨璃脖颈僵硬的扭动,简直就像是老旧的机械齿轮一样。   率先映入眼瞳的是一个手肘撑着承重柱,一副‘找·到·了~’的有趣表情的男人。   不。   不对。   看面相好像年龄相仿。   最多也就十八岁。   但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却完全和稚嫩的少年联系不起来。   轻佻的姿态中,蕴藏着巨大的压迫感。   不是同龄人应有的,磨砺过的锋芒。   说是三十,四十乃至五十岁的人都感觉不到什么异样。   “啊呀,跟刚刚看到的样子不太一样,原来如此,这才是本体么。”   尼里雨璃愣愣看着慎二,慎二也在打量着她。   之前看到的还是个看上去不怎讲究,穿着挺邋遢的一个男人。   但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少女。   头发是少见的樱色,瞳孔也是。   容貌比起美纱夜、露维雅而言与其说略逊一筹,不如说是输在了气质上。   她固然长得漂亮,但没有动人心魄的诱惑力。   更像是班级上人气最高,但又不如学校第一美少女的不上不下的尴尬角色。   “不过……怎么说呢,你肚子里的英灵穿衣品味还真特别。”   慎二揶揄一笑。   使用英灵的力量,自然也会获得英灵的战斗装束。   他还好,他身上继承的英灵是个懂得享受的家伙。   对付一般人,将会判定为‘没必要全副武装’。   而这个少女则没那么好运气了。   一身羞耻度极高的黑色潜行衣。   上身全靠两条吊带般的薄布遮掩最关键的部位,大部分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某种弧度和侧面曲线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人们的想象力,下半身则是类似裤袜的紧身裤,虽说没有肌肤外泄,但架不住少女个子高,比起露维雅高大半个头,修长纤细的双腿对某些人来说可能要比上身更具有吸引力。   怎么说呢。   简直方便行动过头了。   “……不要看!”   也许是慎二的目光太肆无忌惮了。   尼里雨璃很快清醒了过来。   红着脸护住胸口,双腿也不自然的夹紧。   仿佛想要整个人蜷缩起来。   “穿成这样可是你的不对。”   慎二用力一撑,从承重柱上离开。   露出无论如何都称不上善良的微笑。   “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光是‘看’的确不行。”   我说什么了?!   尼里雨璃睁大眼睛。   很想大声反驳。   但,随着慎二逐渐走近。   她的心,也慢慢跌落谷底。 第30章.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想往后退。   但后面已经没有路了。   尼里雨璃的手伸向背后。   掌心藏着一小片书页的碎片。   那是同伴给予的媒介,用于传递危险信息的‘信号弹’。   只要把它毁了。   学园那边就会得到消息。   想办法来救自己。   在魔力的作用下。   书页瞬间燃烧殆尽,连一点灰屑都没有留下。   “……”   尼里雨璃死死瞪着已经贴近到身前的男人。   “你是Assassin的英灵的宿主吧?这么近的距离,不准备拿出你的匕首反击吗?”   在距离半米的时候。   慎二双手插在口袋里。   停下步伐,上身向前倾。   在旁人看来,此时的两人。   就好像一对即将接吻的情侣一般。   都能感觉到热气打在脸上。   但,慎二没有做。   他只是凝视着对方的双眸。   说着让对方心中颤抖的话语。   “你,刚刚用掉了什么东西对吧?让我猜猜看,那是求援信号?但是,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呢?来不及?不,早就躲起来的你随时都可以用,但一直留到现在才用,是因为判断出了我不打算杀你,而是贪图你的美色,所以能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对吧?”   “……”   尼里雨璃只觉得脊椎爬过无尽的凉意。   脸上的表情,哪怕是惊慌和恐惧。   都已渐渐凝固。   唯独眼瞳还在诉说着内心的震惊。   “为什么不吭声?既然打算靠你的身体来拖延时间,那你不是应该主动点才对吗?不这样的话,你可能会被感到不耐的我杀死,真的没关系吗?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连累来支援的同伴。”   “……!”   慎二的言语宛如箭矢穿透了尼里雨璃的心脏。   是了。   她忽略很严重的一点。   那就是双方的实力差。   不管来支援的是谁,都不可能敌得过能轻易击溃教会一个聚集点的这个男人。   他是货真价实的怪物。   就好像闻到了肉香,于是蛮不讲理闯入弱小生物的战场只为满足腑欲的猎食者。   “你……是故意的?”   尼里雨璃发出几近悲鸣的质问。   “什么故意?”   “别装傻,你是故意让我向同伴求援的!是这样的吧!”   “不,我没这么想过。在这种情况下,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不意外,更无所谓,我只在乎你这个人。”   慎二轻轻摇头。   “什么意思?”   尼里雨璃脸色一变。   “意思就是要你投降,今后为我服务。”   慎二笑着,伸出手在少女极度僵硬的动作中以手背摩挲着她那细嫩肌肤的面颊。   “等……”   想要阻止他这么做的尼里雨璃话还没说完。   忽然,眼角瞥见一抹影子。   从承重柱上方旁边的牌子上落下。   如幽灵般,无声无息出现于慎二的背后。   而慎二看上去还毫无所觉。   “小……!”   声音也不会有自己快。   对偷袭者来说。   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那个不知名的男人无疑很强。   强得过分。   坐拥无数宝具,理论上没有打不过,应对不了的情况。   堪称史上最强的英灵。   不过,他对自己的剑有自信。   早在进入游戏前,他便是当世一流的剑术大师。   所以才能获得那位英灵的传承。   令剑道造诣拔高到难以置信的层次。   他坚信这世上没有自己斩不断的东西。   因此借助‘心眼’避开金色洪流的洗礼,然后躲到了楼上。   耐心等待着,那个男人露出破绽的那一瞬间。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个机会竟然会来源于另一方敌人。   尼里雨璃。   作为毒之暗杀者的本质早已被教会所掌握,而他也得到了完善的情报。   尼里雨璃是毒的化身。   但凡触碰到她的人都会中毒。   没有进入英灵状态的话,碰一下就会死。   进入英灵状态,也会多少感知钝化,知觉麻痹。   那个男人不清楚这点就敢去触碰尼里雨璃的面颊,在袭击者看来简直是自寻死路。   胸膛深处仿佛积蓄着火焰。   全身上下的鲜血都在沸腾。   此时的状态。   及在这状态下发出的一击。   乃是穷尽此生也再难复制的奇迹!   就在这里。   将强敌葬送。   “秘剑——”   从喉咙深处迸发的低沉吼咆。   激励着全身的肌肉。   向前跨出一大步。   与此同时,挥动远超寻常武士刀长度的凶器。   “——燕返!”   身与心。   技与灵魂。   完美合一。   剑光不曾粗暴撕裂阴影。   而是像涂改笔一般,延续着空间的轨迹,抹去沿途所有的事物。   而此般剑光。   共有三道。   犹如螺旋。   犹如三角。   封杀了慎二全部的逃生路线。   以抵达神域的魔剑,阐述死之真理。   只是一眼就能明白。   这是绝对躲不开的绝杀。   不光是慎二。   尼里雨璃也会死在这里。   那三道刀光将会一口气把这里绞碎。   但是。   “什么?!”   剑士身体一震。   不是惊讶。   而是手上传来的反冲击力震荡着手腕及躯体。   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秒后从施展出无双魔剑的顿悟中挣脱出来。   然后,看清了。   首先想到的是盛开的樱色花瓣。   共有七片。   不知何时于对方的背后所绽放。   巨大的花瓣将其笼罩。   看似薄弱,看似虚幻。   看似转瞬即逝之美。   但,却挡住了他的剑。   他那臻至神域的魔剑。   “只有一片吗?看来你身上的英灵不擅长破坏力啊。”   慎二头也不回的出声。   “……?”   袭击者并没搞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也来不及去想。   只是一瞬间。   手脚便缠上了锁链。   然后,被金色涟漪近距离包围。   无数兵器猛地刺出。   就好像某种中世纪著名刑具般的穿刺之法。   呕。   剑士嘴里涌出大量鲜血。   涣散的目光,死死盯着慎二的背影。   直到此时。   他都没有转过身,正视过自己。   不过……   啊,原来如此。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么。   剑士嘴角扯动了下。   身体消失了。   也包括地上的血。   或许这里曾经有人存在过,但对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来说,死去就意味着失去价值,因此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除了,卡片。   “……”   尼里雨璃呆若木鸡。   她还没从这一系列的突发事件中回过神来。   不过。   啪。   “啊?”   女孩捂着额头,怒视慎二。   她被弹了下额头。   虽说不疼,但有一种被戏弄了的感觉,让她非常不快。   非常不快……   又如何?   尼里雨璃很快恢复了冷静。   “你早知道他在?”   “我还要问你,为什么你会觉得只有自己躲起来了。”   杀死了隐藏的剑士。   慎二仿佛对尼里雨璃失去了兴趣,直起腰转过身走出了这个角落。   “可是——”   “可是你没感觉到,你是想这么说对吧?”   打断了少女的发言,慎二来到剑士死去的地方,捡起地上卡片塞进口袋里。   顺便一挥手,把之前投放出去的宝具全部回收。   虽说还没习惯这份‘赠品’的用法,但对于有用之物需要珍惜这点,他早已深有体会。   “这个人,你别看他拿着剑,他实际上应该是个暗杀者,拥有隐藏气息的能力,比你可强多了,察觉不到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我可是在一开始就说了,你也好,还有这个家伙,似乎都不当一回事啊。”   慎二四十五度角回望,对上少女仍惊疑不定的目光。   说了?   说了什么,   还有‘一开始’指的是哪个时候?   忽然。   尼里雨璃脑海闪过一副画面。   那是在金色洪流结束后,这个男人迈进料理店废墟所说的第一句话。   ‘一二三四五……了不起,在那样的攻击下,只是受点伤就能活下来,看来你们都有着不错的自保手段。’   因为光忙着躲起来了,才会下意识忽略掉。   现在想想。   他提到了五个人。   活下来但被轻易消灭的三人,加上自己,还有死去的剑士。   不就正好五个人吗?   可是。   可是这也就意味着。   这个男人,在那个时候就掌握了所有人的动向。   何等恐怖的洞察力。   反倒自己这么努力的躲藏,跟个小丑似的。   不过。   如果是他的话。   一定可以……   尼里雨璃默默心想着。   双手举起。   “我投降。”   “小女子不才,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第31章.这两人心都脏   作为一家老牌的百货商场,可供用餐的地方不止一层。   免受战火洗礼,不怎么杂乱,挂着绿色女人头像标志的咖啡厅里。   慎二正在享用新鲜出炉的糕点,顺便从尼里雨璃这边获得新的情报。   “……精神体也会感到饥饿的世界看似不合逻辑,但必须得承认,饿着肚子吃好吃的东西能够获得更大的满足感。”   “虽说我已经答应做你的部下,不过还以为你会让我做点更危险的工作。”   一旁抱着餐盘的尼里雨璃一脸无语。   “填饱肚子很重要,这就跟没有力气无法减肥道理相通……但是咖啡的话还是更喜欢甜一点的,另外甜点也是,话说你会做咖啡布丁吗?”   慎二喝了口咖啡,表情因为过于苦涩的口感稍稍扭曲,顿时有些嫌弃的将其放置一边,又往嘴里塞一小块蛋糕,以多种混合起来的甜味冲走那可怕的味道。   “不会,但只要知道了具体工序,通过灵子黑客的逻辑演算能力,事先编写出一个身体运营工程术式,接下来身体就会自己动起来,做出一份理论上接近完美的作品。”   尼里雨璃坦率而又不失自信的说道。   “就像是机器人一样,这才是真正的灵子黑客吗?和我认识的那家伙全然不同。”   慎二啧啧出声。   “虽说不知道你说的谁,但现今普遍认为灵子黑客就是拥有超能力的电子工程师,常人能做到的,他们能够更轻松的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他们也不见得能做到,但即便如此,不少人仍旧为天赋、才能所执着,认为那是上天赐予他们的能力,是注定要凌驾于常人之上的支配者,旧世代的残渣就该扫进垃圾桶里。”   尼里雨璃口吻淡泊,但慎二从中听出一股讥讽的意味。   “真正拥有‘资质’的人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样的人,不可能有那么多,这个世界也不需要那么多个特例者,因为它已经禁不起折腾了。”   说着,她忽然将目光投向慎二。   “说到特例者。”   “雷欧·比斯塔里奥·哈维,如今与教会阵营对立的唯一多人团体的参谋,也是是灾后的欧洲财阀集合体的首脑——哈维家呕心沥血打造出的完美作品,是为了统治人类管理这个世界而生的‘王’。如果你的目标在于席位,一个他,还有教会挑选出的核心四人,都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坎。”   “你倒是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啊。”   慎二拄着下巴,用小勺子敲打着杯壁,发出叮叮叮的响声。   一边敲着,一边打趣道。   “因为我想赢。”   尼里雨璃低声说着。   但,她马上就后悔了。   “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真的好吗?你这种态度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现在向我投降是因为我比你强,若是有人能打败我,那么你就会向打败我的人投降,因为对方比我更强……这种墙头草的角色老实说可不受人欢迎。”   慎二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那沉默的脸庞。   “不过……”   忽的,话锋一转。   “我并不讨厌。”   “——?”   本想为自己申辩的尼里雨璃有些猝不及防。   愣愣的看着慎二。   显然对他的态度感到很意外。   “不要站着发呆了,你的同伴过来了。”   慎二往玻璃窗外看去。   视线,仿佛透过层层空间,看到了正在快速逼近百货商场的某人。   “速度挺快,不是单纯的敏捷,而是整体的身体能力所带来的卓越机动性吗?看来是体内寄宿着的是三骑士之一的职介,‘学园’里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人……呵,想不到在这里都能碰上,不愧是红色恶魔,在纠缠不休这点上没人比得上她。”   “绝对是远坂凛,如果是雷欧的话,他的哥哥尤里乌斯也会跟着一起行动,他们就像一对连体婴。”   不过更让尼里雨璃咋舌不已的是慎二气息感知能力。   就算不是暗杀者,但也懂得一边前进一边小心收敛气息,可还是被这个男人隔着这么远就发现了。   实在太离谱了。   他的体内到底寄宿着什么样的英灵啊?   “你说她发现你背叛伙伴了,还要致她于死地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总感觉这种情况似曾相似,不过换个世界,骂人功力是否有提升这一点,我也蛮好奇的。”   慎二靠着椅背,用餐纸擦拭嘴边的食物残渣,语气透着戏谑之意。   “我不建议现在就暴露我们之间的关系。”   尼里雨璃深吸了口气。   “雷欧他们,之所以把根据地放在学校,是想在那里一个重要的东西,说是关乎到八年前灾变起源的要因,现在他们还没找到。想要对他们出手很容易,只要让我把他们一个个引过来诱杀就好了,不过这样做的话,教会就可以集中精力转过头来对付我们。”   “所以我的想法是,让我回去作为卧底,给你传递情报,等找到那个东西,再出手对付学园。”   “很重要的东西……?”   慎二眸光闪烁。   安德森和达特记忆还真没提到过这件事。   作为异端审问骑士团的副团长,安德森知道的消息应该很多。   虽说也有可能是藏在遗落的三分之二的记忆碎片当中。   不过这都不打紧。   他能肯定尼里雨璃没有在撒谎。   那么,听从一回儿下属的建议也没什么不好的。   让尼里雨璃作为卧底,监视‘学园’行动。   等到他们那边有了线索或是找到了目标就可以直接收网。   不过。   “在逃的独行玩家可没几个了,能在这里碰到这么多人就证明他们都各自完成了追杀任务,捕杀独行玩家的计划结束后,教会的实力会得到一次空前绝后的飞跃,灵基三度强化的恐怕都有好几个,以他们的行动效率,这两天内他们就会集结力量对‘学园’展开扑杀,你们确定你们能在此之前找到那个东西?”   慎二抱着手臂,屁股下的椅子一翘一翘的,也不怕整个人往后摔下去。   “是没几个,但我不认为他们能杀得完。”   尼里雨璃露出狡黠的笑容。   “因为有一个人,他们是杀不死的。”   “你说是吗?我尊敬的‘玛奇里’大人?”   “???” 第32章.可不是长得好看就能演戏   百货商场外街道对面。   远坂凛藏身于巷口阴影,机警地观察四周。   但最后,目光还是落在百货商场上层的‘污迹’。   从地下往上数,应该是第十一层。   像是内部发生了天然气爆炸,窗户玻璃、墙壁什么的全都被炸没了,对一个偏重整体统一协调性的建筑来说,这个缺口非常惹眼。   还有就是……   有魔力残留的痕迹。   尽管只是模拟外界魔力的心灵粒子,但本身也是能量的一种表现形式,转换成外界的魔力也只会削减转换消耗的量,而不会存在什么次元上的差距,说到底现在就根本没有那种能让人觉得不在一个次元的高位格能量。   ——按理说是这样没错。   但远坂凛却从魔力残渣里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精神层面的强大压制力。   “是什么超古代宝具吗?”   搞不懂。   完全搞不懂。   远坂凛转眼就将这个疑问抛之脑后。   她是来接应同伴的。   也许那个讨厌鬼不想看到自己,不过对方怎么想的远坂凛才不在乎。   她想来,所以就来了。   不能同伴置之不顾。   恪守自我信条,并不需要得到他人的认可。   “不过那家伙到底跑哪去了?位置是在这没错,但具体是藏起来了还是被人干掉了,也没个准信。雷欧的术式真该升级一下了,我可是Lancer啊,又不是Assassin,哪知道一个暗杀者喜欢藏在哪里?真是的,天气还这么热,无端端顶着这么个大太阳出来乱跑的人一定有病。”   就在远坂凛嘀嘀咕咕抱怨着什么的时候。   似乎对方也了解到她的难处。   突然。   ‘轰’地一声。   远坂凛猛地抬起头。   看到了升腾起来的烟尘。   同时也捕捉到了熟悉的魔力反应。   “——在楼顶!”   压低身体,如猎豹般窜出去。   完全违背物理定律沿着百货商场外墙壁向上飞奔。   数十米高度对于她来说就是两三秒的事儿。   可是当她来到楼顶时,却迎面飞来一个身影。   速度甚至比她快要快。   远坂凛吓了一跳。   下意识就想挥动手里的枪。   不过她硬生生忍住了。   因为一直锁定的某个魔力反应就是来自于这个身影。   嘭!   “唔呃!”   刚飞起来就被撞飞是什么感觉,远坂凛算是有了切实体会。   身影撞入她的怀中,超乎想象的动能带着她们像是被人击飞的高尔夫球一样飞出。   直到撞烂了百货商场十字路口斜对面大黑屋最上面的钟楼才算停下来。   飞得不算太远,也就一两百米。   不过作为垫背的远坂凛只觉得自己被两面夹击,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喂!快从我身上滚下去!”   “……真是晦气,想不到正好撞到一个倒霉的家伙身上。”   “这话应该换我来说才对。”   远坂凛黑着脸看着若无其事站起来的粉发少女。   “你这个暴露狂终于是发现自己有多么愚蠢所以打算跳楼给我和雷欧减轻压力了吗?”   “我就算要死,也会拉着你一块。别不当一回事,我是认真的。”   “?”   在看到尼离雨瑠紧盯着一个方向后。   远坂凛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在破烂的钟楼下方的屋顶上。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海蓝色头发,看上去年龄和她们差不多,但气质很奇怪,明明很轻浮的样子,但心情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你是在跟他战斗?这个人是教会玩家?”   搜索了下记忆,没找到对应人物。   远坂凛极快连问。   “我在追踪教会玩家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聚集地,本想靠过去窃听一下消息,但这个人突然出现跟他们打起来,总共击杀五人,打跑了三个,然后我也被发现了,如你所见差点**掉。”   说到最后,尼里雨璃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远坂凛以为她是死里逃生所以生敌人的气,但实际上是她对慎二那报复般的‘一拳’而恼怒。   不就小小借助了这个男人一点力量,想利用其吸引教会注意力吗?   反正都跟教会的人交上手了,之后被教会追杀也是情理之中。   而本人也答应得好好的。   非常爽快的样子。   但却借着演戏的借口,下这么狠的手。   刚上天台,话都不说一句,上来召唤出一个好像是魔力凝聚出来的大拳头将她轰飞。   如果没有远坂凛恰好出现卸掉一部分冲击力,又当了她的垫背,重伤绝对是跑不了的。   ……等等。   该不会那家伙是打算把自己变成伤员,让远坂凛抬回去,然后以养伤为由呆在驻地里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吧?   尼里雨璃眼角**。   她忽然觉得加入这个男人的麾下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远坂凛可不知道尼里雨璃是怎么想的。   在听到尼里雨璃说对方单枪匹马解决了教会五人还打跑三人后,她整张脸都青了。   “就算是游戏,也不至于真的在最后关头跑出来个BOSS吧?快,告诉我你在跟我开玩笑,你肯定是被热得中暑,意识有些不清醒,反正我不认为这世上会有这么强的英灵。”   “是吗?那你可以上去试试。”   尼里雨璃瞥了她一眼。   “不试试也不行了,对方看样子没有想放我们走的意思……也对,能变得那么强肯定少不了卡片的强化,就是不知道已经强化多少次。”   远坂凛一脸凝重的摆出了战斗架势。   手里的血色长枪斜指前方地面。   身体适当绷紧,宛如蓄势待发的一支箭矢。   “真要打吗?我觉得我们分头跑还是有很大几率能跑掉的。”   尼里雨璃心里有点打鼓。   尤其是看到慎二脸上那灿烂的笑容。   她愈发觉得,这个男人不会因为演戏什么就手下留情。   虽说也不会真的下死手,但若是能力不足,一个不小心的话死掉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慎二隐约间流露出的就是这样的态度。   “跑?开什么玩笑,我远坂凛好歹也是天才美少女玩家,还没打过就跑,要是被教会知道下次见面肯定会大肆取笑我,再说了,这也是获取情报的机会,是不是真的那么强就让我来亲自领教一下!”   剩下的话语仍在空气中作响。   远坂凛已经冲了出去。   犹如一道赤红的电光,在钟楼和屋顶之间跃动。   仅仅百分之一秒便来到对方的面前。   不知为何,对这张明明没见过的帅气的脸感到发自内心的不爽。   于是,几乎下意识的。   远坂凛手里的枪指向了慎二的脸部。 第33章.换刀流?令人窒息的强(二合一)   铛!   激烈的金属音刮弄着耳膜。   视界里迸发出火花,诉说着一切尽是无用之功。   枪尖被挡下了。   尽管是在意料之内,但方式有点超乎远坂凛的预料。   对方的面前。   像是有什么东西浮出水面一般涟漪弥散,继而出现了一面古朴,充满历史感的铁盾。   没有任何人支撑,却成为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   给人一种连世界本身都不允许有人伤害他的错觉。   “虽说历史变了,但这个性格却一点也没变。”   不知是讽刺,还是表扬。   大概两者兼有。   那张熟悉的脸。   让慎二终于看到了点过去的影子。   令人印象深刻,足以扭转人生的节点。   就是由眼前这个人一手缔造。   不……她并不是‘她’。   异时空同位体之间并没有什么精神层面上的联系。   但,该说是偶然好呢。   还是‘起源’在作怪。   尽管不是一个宇宙的‘她’,也不是重头再来时遇到的那个双马尾小鬼,但仿佛有那么一种设定好了的原型,于尽头收束着万千时空里的分支,不管经历是否变化,性格、才能……等各方各面都会向着原型靠拢。   使得乍一看上去,没有区别。   这无疑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命运的强制力,按理说不可能强到如此夸张的程度。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那之前在新时空对其造成的人为干涉就起不到参考效果了。   慎二不禁感到有些郁闷,看向眼前一身红装,英姿飒爽的枪兵少女的眼神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说来也巧,他那通往各处的螺旋门扉外观是激射的火花,而暂时寄存在身上的英灵则是善用于投射宝具的宝库,其‘炮口’是代表水的涟漪。   “你会跳舞吗?”   “什么?”   即使是远坂凛,也没想到慎二会突然问出一个这么奇怪的问题。   还在思索该怎么回答。   却看见慎二身边的空气发生不正常的波动。   令她心中警铃大作。   下一刻。   远坂凛隐约理解了慎二的用意。   那是。   非常恶趣味的玩笑。   但,绝对不能当成玩笑来对待。   要问为什么。   散发着强大魔力反应的武器,就是答案。   数量为三十二。   宛如保镖般拱卫在慎二的身畔。   无一例外,全是宝具。   如果说被突然现身的盾牌挡下打招呼的第一击只是诧异的话,那么现在远坂凛心里充斥着的就是恐惧了。   “不会跳没关系。我来教你。”   慎二似乎把她的不作答当成是否认,或者说,是故意当成否认。   手一挥。   三十二件宝具尽皆射出。   还是那个道理。   尽管用法拙劣,但没人能笑得出来。   每一件宝具的射速都达到了三倍音速,加之流光溢彩的魔力气息,给人感觉像是在一瞬间发射了三十二发电磁炮。   躲开!   必须躲开!   尝试着以恐怖的动态视力去捕捉一件宝具的轨迹,再以卓越的枪术将其弹开。   但远坂凛很快就发现这是完全行不通的。   宝具蕴藏的力道太沉,对于不是以筋力称道的她来说需要用一半以上的力量去抵挡,可是这样一来,就没办法及时拦截其他的宝具。   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速度,在宝具编织的破灭之网中找出一条存活之路。   如果是别人,就算是有着相媲美的机动性的尼里雨璃来也极难办到。   但远坂凛体内的英灵拥有【流矢的加护】这一针对飞行武器的技能。   堪称射手克星。   尽管如此。   心里完全开心不起来。   在死亡中穿行、跳跃的身姿。   不过是对手眼中的‘舞蹈’。   她分明看到慎二在笑。   不是很狂妄·,但却很刺眼。   貌似,嘴巴还在动。   在以唇语描绘着无形的言语。   是咒文吗?   不太像。   试着去理解。   然后,意外发现竟然是已经很少用到的母语。   “小……心?”   带着疑惑。低声复述。   没有任何思考空间。   轰——!   一连串的爆鸣,烈焰与闪光蹂躏着屋顶。   连已经残破的钟楼也不曾放过。   “所以说了小心。”   站在只剩下小半个屋顶断裂边缘处。   慎二轻叹了口气,似乎对远坂凛的战斗素养感到很失望。   但事实上,如果不是被他的‘友情提示’吸引了注意力,凭远坂凛的机动性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逃离爆炸范围的。   “——这句话还给你!”   忽然,脑后袭来尖锐之风。   还有恼怒的声音。   慎二眉头一挑,侧身挪步,避开朝着刺穿他头颅刺去但实则是目标是心脏的间不容发的二连刺。   余光瞥见少女的身影。   全身上下毫发无损。   看起来是躲开了……不,没有躲开,而是完全吃下爆炸带来的冲击。   靠着体表残留的符文。   将具备某种灾厄因素的伤害尽皆吸收的避灾之符文。   但厉害的不是符文本身,而是能够在一瞬间做出正确的补救手段的远坂凛。   慎二扬起嘴角。   “这才有意思嘛。”   “——!”   远坂凛已经打定主意不去理会对方的话语。   注意力完全集中于手中魔枪。   身体本能完美兼容来自他人的武艺。   毫无疑问。   她所继承的英灵拥有接近神域的枪术。   每一招每一式。   都违背了常人对‘枪法’的认知。   不是那种阴险刁钻的浅薄之流。   而追寻着凌驾于所以流派之上的‘极致’的狂徒伎俩。   ——刺。   ——突。   ——回旋。   刺为绝杀。   突为绝杀的过程。   回旋为绝杀的蓄力。   一切都是为了刺穿对手心脏而诞生的,不是极致,也不是极限,而是极端中的极端。   超越动态视力的刺。   哪怕只是一次。   都这代表着无尽的刺几乎同时来袭。   这让慎二不禁想到之前背后暗杀自己的那个剑士。   仅凭剑技就达到魔法的领域。   从现实世界一闪,然后无视时间与空间之概念完全同时地重叠两闪,从而产生的来自三方向的斩击。那是超越了速度、精巧以及虚攻等要素的‘多重次元曲折现象(Kischur Zelretch)’。   远坂凛也不差。   若是她继承的那个英灵有这方面的意向,也有很大概率能做到同样的事情。   不过那个英灵显然志不在此。   极端的枪术只为一击之间分出胜负,无数次的重复,不过是绝杀的演练。   血红长枪步步紧逼,缩短每一丝空间。   完全不像通常的枪术使用者那么讲究距离把控。   在连续闪避了两三次后,慎二也终于看似被逼到了绝路。   他甚至能看见远坂凛眼中的喜色。   的确。   后面是断裂的屋顶。   掉下去虽然摔不死,不过空中难以借力,面对后续来袭的枪之突袭还是只有败亡一途。   但不掉下去,也没有了退路。   远坂凛的枪尖随时都能刺穿他的心脏。   想要抵挡都不可能。   因为没有武器。   哪怕召唤出盾牌,也会被直接扫开。   对于仿佛没有收招一说的远坂凛而言这种方法争取不到时间。   不过。   “什——!”   远坂凛信心十足的最后一击居然刺空了。   不对。   不是她的问题。   是对方。   像是未卜先知般的读取了她的下一步动作,提前躲开了,而不是如往前那般在出招后再进行闪避,这也就造成原本十分严密的攻势出现了一丝破绽。   但更令远坂凛愕然的是,慎二忽然从空气里抽出一把剑,砍向她的面部。   技巧谈不上多好,只能说纯熟。   不过时机抓得非常好。   迫使她不得不架枪横挡。   为了重新找回主动权,远坂凛已经做好了挡住之后立刻反攻的准备。   拼反应速度和技艺的话,对方是不可能胜过自己。   但这一点。   慎二也同样清楚。   劈下去的剑。   没有收回。   而是松开了手。   直接牺牲了‘收剑’这一步骤,甚至连武器也不要了。   转身,又从空气里抽出新的武器。   这次是妖刀。   没有蓄力,回身的瞬间挥砍。   一股浓烈的魔性从刀身上传来。   仿佛要将人的心灵拽入深渊。   只是一瞬间的恍惚,远坂凛再度失去了以攻对攻的机会。   不得不后撤半步,以枪身挡住刀刃。   但她没想到的是慎二竟然又干脆利落的舍弃了兵刃,脚挑起尚未掉落在地的长剑,以掌心推压剑柄末端,使其如枪一般刺出。   远坂凛堪堪以枪身挡住剑尖。   不过对方好像用了什么魔术,巨量的空气从正面碾压过来,隐约可看到一个手掌的轮廓,导致剑尖所带的力量简直大得出奇。   远坂凛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退。   怎么也止不住。   双脚在屋顶硬生生犁出两道沟壑。   直到快要掉下屋顶的时候才算停下。   “……”   哐当。   看着已经失去力量,落在地上但还散发着宛如硝烟般热气的剑。   远坂凛面庞僵硬。   明明已经‘封印’了对方的宝具射击战术,拉近距离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优势,却被这种另类的手法给破解了。   不过三招。   自己,仍被投射的宝具所击退。   区别只在于投射宝具的人从空气变成了拥有者本人。   但最让她接受不能的是。   直到现在才注意到。   对方至始至终就只用了一只右手。   而左手,一直放在长裤的口袋里。   所以才要这样轮换着使用武器,而不是多拿一件宝具吗?不对,应该是‘没必要’这样做。   只要舍弃武器,就能免去收招的过程。   从而压制她的攻击节奏。   那为什么还要用上双手呢?   但,这是何等的战斗素养?   没有什么过人的技艺。   就只是想办法突然躲开了自以为必中的一击,趁着自己心神出现破绽的时候拔剑反攻,逼迫自己防守,然后不给反击的余地又立刻更换宝具发动第二次攻击。   这次是利用了宝具附带的特性,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彻底陷入防御态势。   最后,再以舍弃的第一把剑配合不知名的魔术将自己所击退。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从被舍弃的剑,还没落地就能看得出来。   但就在短短的不到两秒的时间里。   对方预判到了全部。   藉由战术硬生生打破了自己的攻势。   远坂凛感觉自己不像是在跟一个同龄人战斗,也不是在跟一个玩家战斗。   而是在跟一个活生生的,持有这些宝具的英灵本身在战斗。   这已经不是战斗经验丰富能形容的了。   玩家只能得到英灵的战斗技艺和宝具、技能,但怎么运用就得看玩家本人。   灵基再临强化得是上限。   如果没有那份实力,也发挥不出强化带来的力量。   要说能够完美驾驭英灵实力的玩家。   远坂凛自认为自己算一个。   正因如此。   她才打心底认为,对方和自己乃至全部的玩家不一样。   那种令人窒息的强大。   言语难以描述。   即使战斗至今自己仍旧毫发无损。   但远坂凛却有一种自己怎么也赢不了的感觉。   哪怕优势再大。   哪怕还有宝具。   还有堪称必杀的底牌没有使用。   但,不知为何就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说到底。   那个人真的有谁能够打的赢吗?   “怎么了?不过来吗?枪使没理由与敌人拉开距离吧?要杀我的话,应该离得再近一些。”   慎二面带笑容。   不紧不慢地,朝着远坂凛走去。   掉在地上的武士刀,还有后者脚下的剑,全都化为光粒,重新回到了宝库里。   但他在说话的过程中又从空气里取出一件宝具。   这次是一把外型骇人的镰刀。   “我可没兴趣跟男人靠得那么近,不过我很好奇你的英灵到底是什么职介的?”   远坂凛强压下心中不安,努力冷静下来应对。   既然是游戏,就会有职业。   将英灵分类,局限其能力。   才会有灵基再临,这种打破职业限制的机制出现。   “谁知道,也许是Saber,也许是Archer,也许是Berserker,再不然Lancer也有可能?你看我手里不是拿着长兵器吗?”   慎二耸了耸肩道。   “开什么玩笑……哪会有你这种枪兵,你要说自己是Caster还多少有点说服力,毕竟你刚刚用了某个魔术对吧?”   远坂凛一副笃定的口吻。   “不值一提的小魔术罢了。”   “……”   对于慎二那谦虚的回答,远坂凛感觉胃在隐隐作痛。   她可是拥有对魔力技能的,虽说等级不高,但也不是曾经的魔术师及现在的心灵黑客能随便伤到,   那种力道,固然有宝具的性能作为基础。   但更多地还是魔术带来的‘力’。   她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那是什么术式。   感觉是空气操作,但又不太像。   没有咒文吟唱,瞬间发动大魔术。   现存的魔术师是绝对办不到的。   这么看来,对方最有可能是Caster。   但哪个Caster适格者会拥有这么多宝具?   是某个宝藏的看守者?还是某种魔术性质的宝具所造成的事象?   不管是什么。   都不能够继续莽撞战斗下去了。   和这种知之甚少又强得离谱的有钱人打下去,吃亏的绝对是自己。   远坂凛暗想着。   突然蹲伏,指尖描绘出类似F的文字。   这是点燃事物招来炼狱之火的卢恩符文。   喷涌出来的烈火掀起足有一人高的浪潮,宛如失去理性的野兽向着慎二奔袭过去。   而远坂凛自己则是趁着烈焰遮挡两人之间的视线的时机飞快撤出战场,来到同伴的身边。   “这就完事了?”   尼里雨璃一脸诧异。   “你这家伙为什么跟我不一起!”   “加我一个也打不过他,你不这么认为吗?”   “……”   远坂凛哑然无言。   确实。   虽说尼里雨璃也不失为是一个好帮手,伺机偷袭这种事做了不止一次,可那个人……完全想象不出来他会因为区区偷袭而死的样子。   “别愣着了,不想继续挨揍就快跑。”   尼里雨璃匆匆撂下一句话就转身开溜。   远坂凛也立即跟上。   两人选择的是不同方向。   确保最少能够活下来一个人。   至于慎二会追杀哪个人。   这就全看运气了。   至少远坂凛是这么认为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尼里雨璃早就叛变了。   “虽说能够以养伤为由留在根据地里监视,不过雷欧应该更信任远坂凛吧,如果她受伤了,那么自然而然就由尼里雨璃来代替她的工作,暗杀者找东西想来要比枪兵容易得多。”   被烈焰包围的慎二还是那么从容淡定,甚至没把烈焰放在眼里。   他的视线始终锁定着远坂凛的身影。   手,冷漠的挥下。   镰刀撕裂空气。   火花飞溅的门悄然开启,镰刃砍入门内。   隐约可听见一声悲鸣。   镰刃上滴滴血液落在地上。   被高温燃尽。   (两更合一章,近五千字,也不算摸鱼了_(:з」∠)_) 第34章.上帝丢下来的石头(二合一)   东京圣玛利亚大教堂也许是全日本最富有未来科幻感的教堂,融合东西方及古文化现代风格于一体,虽说是大杂烩一般的乱炖,但却孕育出一座仿佛张开翅膀,匍匐在地的银灰色庞然大物。   仿佛得以继承了过去《以诺书》中所描绘的荒诞与诡谲。   惨烈的酷日,像是即将燃尽般发散热量,无云层遮拦的光直接落在教堂上,为之披上一层神圣的纱衣。可在教堂内部,却是与世隔绝的深渊。   如果空气再湿润一些,都可以形容成悬崖底下的溶洞。   纵然是获得英灵之力的玩家,也不可能得知此处的信息,更不可能未经许可踏入这片秘境。   它在复数的高超术者不吝辛苦的持续改造下,已变成了神圣的【不可知之地】。   如无意外。   它也将成为连接某物的祭坛。   教堂严格来说并不大,内部是呈直线一路向里扩张。   一进一出,犹如从人世来到冥府,抑或着从冥府回归人世。   无形当中对应了生死轮回的象征。   但这里没有什么仿佛出自女巫之手的祭坛及灵异现象。   尽管暗淡。   尽管如深渊一般。   但,不会有人感到不安。   因为它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空壳’。   最深处的礼拜堂。   祷告区,零零散散坐着一些人。   加起来共有十四人。   其中一半是后来加入教会的闲散玩家,还有一半是骑士团成员。   正因为后者的存在。   被突然叫到这里还等了快一小时的他们才勉强忍住了内心的不耐,没有太过抱怨些什么。   毕竟……连身为骑士团,教会一份子的搭档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某种意义上来说,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既如此,心情自然就好很多。   不过照这么等下去,迟早会还是会有人忍不住跳出来。   兴许预料到这点,在少数人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礼拜堂侧翼的房间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了三个人。   领头的是一个女人。   不算多么好看,十分普通的容颜。   长发掩盖了半张脸,仅仅露出的左眼还有面庞,都给人一种温柔的大和抚子的印象。   衣着也很普通,就是一身神职人员的制服。   也没有什么比较倾向于个人特色的改动。   但是。   她的身上缠绕着一股异样的气息,注视着,就会感觉到有什么恐怖却看不到的东西张开嘴,伸出舌头舔舐着自己的脑髓,一种想吃下去又想把美味留到最后再来享用的感觉,让人感到手脚冰凉,连心肺功能都近乎自动衰竭。   发现她的到来的第一时间,有些骚动的祷告区顿时一片死寂,有的人甚至低下头,不敢去直视她,说不定心里还在默念着‘你看不到我’之类的自我安抚之词。   跟在女人身后的两人,分别是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   前者看上去像是个还在读国中的乖孩子,某种意义上和雷欧·B·哈维很像,连发型都差不多,但身上穿着白色的祭司服,嘴角是へ的形状,走着走着就和前边的女人拉开了距离,最后干脆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副打死也不愿意靠近那个女人的样子。   那绝不是什么闹别扭,在少年眼瞳里充满的厌恶之色,就好像看待什么脏东西一样。   而另一个少女,相比起来就‘老实’多了。   一身深蓝色的修女服,配套的帽子下面一头略微卷起的波浪式银发披肩垂背,琥珀色的双眸犹如一潭死水,没有半点人性之光。   她看上去要比少年更大一些,对于少年的态度也没有任何表示,如同一名尽职尽责的助手一般跟在女人的身后。   尽管沉默寡言,但她那俏丽的容颜还有身上那种隐隐引诱他人对自己施加暴行的莫名气质很是惹眼。   “很好,人差不多到齐了。”   女人来到祭台前,像个要开始讲课的老师一样扫视了一圈。   “等等,纳鲁巴雷克大人。我们团长和副团长还没到。”   一名骑士团成员出声道。   “你们团长还在老地方待着,至于副团长,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就他有关。”   纳鲁巴雷克淡淡说道。   “就算是这样,人也未免太少了。”   说话的是之前跟着出来的少年。   他扬起下巴,转头看了眼后排。   还用手指点了点人头。   “——算上我们,这才十七个人,莉兹拜斐那边有五人,也就是二十二人。我记得我们这边的杂鱼没有这么少啊。”   杂鱼。   看似不经意间吐露的言语,刺痛了不少人的自尊心。   但,没人敢多嘴。   更不敢站起来与其反驳。   在没有得到许诺的‘工资’前和负责人之一闹翻的话一番辛苦可就打水漂了。   “关于这点,我想我可以为您解释,梅涟大人。”   忽的,一个人站了起来。   那薄弱的存在感,也在这一刻得到体现。   没说话,没站出来之前,即使是少年……梅涟也没怎么注意到这个人。   “你是……?”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穿着神父制服的白发少年。   “言峰士郎,原代行者,后经由莉兹拜斐团长的推荐,得以加入骑士团担任辅祭一职。”   少年微微低头,恭声说道。   “没听说过的名字。不过我很想知道那些杂鱼又跑到哪里去偷懒了?”   梅涟收回目光,兴致乏乏的打算躺下假寐。   不过,言峰士郎的下一句话让他动作戛然而止。   “——死了。只有我和我的搭档还有一名幸存者成功逃脱。”   “?!”   “什么?”   “不会吧。”   “发生了什么。”   尽管言峰士郎的语气很平静。   但还是引起一片哗然。   “具体事项,我已向纳鲁巴雷克大人汇报。”   很多人看向言峰士郎,等待他的进一步说明,但他却把皮球抛给了台上的纳鲁巴雷克。   顿时。   气氛再度凝固。   那个女人的存在,就是有着这般恐怖的威慑力。   但梅涟的抗性显然要高很多,在所有人都沉默以对的时候,他皱着眉头问道:   “机关长,这种事你可没提到过啊。”   “对于只会在房间里偷懒睡觉的家伙,我可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记得我警告过你要负责这里的安保措施,你把我的话当成可以无视的信仰了吗?”   纳鲁巴雷克笑眯眯看着他。   看得梅涟头皮发麻。   “抱歉,我道歉,不会再有下次了!”   “没用的,你现在给我滚出去晒太阳,没有三个小时不准进来,也不许躲起来,你要确保我随时都能找到你。”   “……!”   梅涟脸庞一片惨白。   怨恨的瞪了她一眼。   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等他离开后。   纳鲁巴雷克继续说道:   “刚才言峰神父说得你们也都听到了。有几个杂鱼不小心撞见了更大条的杂鱼,所以感动吧,考虑那个大型杂鱼喜欢为人堆里钻,生怕你们在座某些人他人成长的食粮,我在第一时间把你们全召集了起来。”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是生面孔,不在目前追猎名单上,这也就意味着对方可能是刚进入到游戏里的玩家。据我所知,新宿区有十一人在活动,但召集信号发出后,只有言峰神父三人到达,其余八人包括骑士团副团长安德森,已确认死亡。”   “什么?!原来副团长也……!”   “难道是那个‘新人’做的?”   “安德森副团长的英灵可是那位凯尔特大英雄,拥有位列破坏力最强序列之一的魔剑,怎么可能就这么不声不响就被干掉了。”   在提及‘安德森’的时候,台下众人,尤其是骑士团成员脸色骤然一变。   “总之现在的首要目标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新人。”   纳鲁巴雷克微笑着,目光幽幽。   让人不寒而栗。   “那家伙干掉了我们五个人,可能还得再加上学园的一个人,他手里的卡片足够他最少强化一次,如果再算上没被算进去的其他玩家,就不止这个数了。”   “尽管不想承认,但这个大型杂鱼已经要变成一个无法忽视的威胁了。”   “所以你们有新的任务——他得到那么多卡片肯定会去那里找她们强化,你们现在就去那里与负责驻守的莉兹拜斐汇合,我不确定他什么时候会去,但不管是他也好,还是别的玩家,你们的任务就是将其歼灭。”   ……   散席后。   默不吭声站在身后的少女,看着离去的玩家们,突然问道:   “机关长大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不邀请对方加入我们呢?”   “你不懂啊卡莲。”   纳鲁巴雷克转过身,伸手抚摸少女的面颊。   手指从面颊,一路向下。   很快就触及到少女最为敏感的部位之一。   像是玩弄什么有趣之物一般,用指尖戳着戳着,引得少女身体微微颤抖。   “太重的刀,挥起来容易砸到自己。”   “我的‘武器’已经足够了。”   “教会需要的是全部的四个席位,只有过半数,才能掌握绝对的话语权,如果对方答应邀请的条件是这个会让我感到很为难,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你不觉得我们这边的人太多了吗?”   ……   东京,漂浮于空想之上的电子世界。   它的整体结构几乎是原本历史上的东京的再现。   但,只是‘几乎’。   在原本的历史所没有的东西,这里却存在着。   例如——那个房间。   慎二在走廊里已经走了三十分钟有余。   可是,始终没有走到头。   他所在的这栋建筑是东京为数众多的一个没有完全建造完全的半成品大楼。   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中的意外。   想必没有哪个玩家会知道,这个地方隐藏着打破职介限制的秘密。   “巧妙的空间结构设计,仿佛是在人体的血管当中行走。”   尽管走了半个多小时。   但慎二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眼瞳,充斥着奇异的湛蓝色光晕。   仿若云雾拟似的湖泊,湖泊拟似的镜子。   将所见所观,尽数映入心之镜。   从不一样的视角去看,整个世界像是从立体变成了平面图,一眼看过去,所有结构、设计一目了然,不存在有一丁点儿的遗漏。   这栋建筑在慎二的眼中,犹如一幅人体结构图。   自己正在沿着血管,向着‘头脑部’前进。   这幅图与现实,与电子世界近乎割裂开来。   就好像人之于行星。   尽管人类降生到世上,生活在行星上,但并不是行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反而是‘多余’之物。   这栋建筑亦是如此。   给慎二一种像是谁特意装载的插件的感觉   终于。   足迹流淌到了‘脑部’。   那是一个苍白的空间。   没有杂色。   充满虚幻之光亮,巨大的广场。   在广场上,放着一些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集装箱。   慎二一进来,就看到了五个人坐在集装箱上用餐。   其中一个白头发,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直觉告诉慎二对方是个高手。   大概是,嗯……一点五个远坂凛的水平。   “谁?”   慎二发现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发现了他。   全都放下手里的三明治,身上装扮变化成不属于自己的概念武装。   进入到戒备态势。   “你们好,我听说这里可以做灵基强化,走了半天还以为被骗了,看到你们这么多人在这,看来我没找错地方。”   慎二拍了拍胸口,故作庆幸的说道。   “你确实找对了。”   一名骑士冷笑着,手指了指背后。   “看到了吗,那边的门,里面有人可以满足你的需求。”   慎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确实看到一扇不是特别起眼的门。   在广场的另一段。   相比广场来说,那扇门最多也就等同于寻常人家的寝室门大小。   几乎与苍白的空间融为一体。   不仔细看,还真难以觉察。   “不过不好意思,你大概是进不去了。”   骑士摩拳擦掌的说道。   身上的狂气,愈发浓厚。   身披红色披风和金色铠甲的这名骑士,其豪放又勇悍的姿态让人不禁联想到古代的斯巴达勇士。   “团长,我记得您还差一张就能进行第三次强化了,正好,这个人就交给我来解决。”   手持红色大弓,游侠装扮的男人插嘴道。   “感谢你的好意,但你好像说慢了。”   白发的女人。   异端审问骑士团团长莉兹拜斐无奈的说道。   在她话音落下。   不。   在她说完的前一秒   最先说话的骑士就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   他们的使命是蹲守此地,消灭一切非我方实力的玩家。   但随着纳鲁巴雷克那边加大追杀力度,导致活下来的玩家越来越少,光是逃命就竭尽全力,根本没时间去获得新的卡片,又怎么会送上门来?   慎二的出现,对于早已无聊透顶的他们来说无疑是‘天降甘露’。   不过。   他们并不知道,天上掉下来的除了雨电霜雪,还有上帝丢下来的石头。 第35章.单方面的屠戮(二合一)   充满狂气的拳头几乎扭曲空气。   如果说这个世界的魔力是非物质化的心灵粒子,那么情绪或许也该算在内?   面对刹那间逼近,足以粉碎数十吨岩块的拳之一击。   慎二稍稍眯起了眼睛。   像是被强劲的拳风刺激到了视网膜。   ——就是这么微小的一个动作。   让骑士的头颅消失了。   真要仔细形容的话,应该说是爆炸开来。   作为分派到这里狙击前来灵基强化的玩家们的极少数人员之一,骑士无疑是精英中的精英,哪怕受到英灵的狂气影响,也不会失去那份敏锐的战斗直觉。   但,还不够。   在突进过程中,金色涟漪陡然显现。   正对着面部,尚不足一米。   继而激射出一道流光。   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准确的说,是慎二让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他获得的宝具——王之财宝。   尽管坐拥无数的宝具原型,光是‘扔’这么一个举动就能如战争机器一般实现媲美现代化武器的轰炸式洗礼。   但装填弹药(宝具)需要时间。   不多,仅需一两秒。   可是以英灵的反应神经,尤其是精通白刃战、近身战等拥有出色武艺的英灵来说,即使故意将人放近,再于敌人面前投射,打一个措手不及,也相对来说比较困难。   因为,装填宝具所花的一秒钟就足以让对方反应过来并做出应对。   从这一点来看,把人放近了再打并不适合这件宝具的特性。   倘若使用者武艺不足,甚至一不小心还会被这样的敌人三五招所重创。   慎二也是在不久前与远坂凛交手后的过程中才意识到这种战法的缺陷。   好在他勉强也算得上是一个‘武器大师’,熟练多种冷兵器技巧,也积累了足够的实战经验。虽说一度作为施法者而改变了战斗风格,但后来到卡玛泰姬修行的时候,又把放下的战斗技巧重新捡了起来,并在古一法师的指导下有了长足进步,这才没有被远坂凛那无限接近神域的枪术瞬杀。   在意识到‘王之财宝’的缺陷后,慎二本想通过不断熟练来逐渐缩短填装宝具的冷却时间,但遗憾的是,‘王之财宝’本身的机制就是这样,不是努力就能改变的,所以只好结合自己最拿手的时间操作术,利用固有时制御加快装填过程,从而达到近乎‘瞬发’的效果。   尽管只是一次实验。   但效果并未让慎二失望。   对方显然没有直感之类的作弊技能,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还是在突进过程中,别说是做出有效闪避了,便是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三倍音速的射击可不是开玩笑的。   射爆了骑士的脑袋还不算完。   流光余势不绝向后,一路射穿多个集装箱,于莉兹拜斐等人的视网膜上留下灼伤般的轨迹,最后命中广场另一端的墙壁,引起可怕的爆炸。   “……?!”   莉兹拜斐等四人脸色骤变。   看了看后面被炸出一个陷坑,正在慢慢修复的墙壁,又看向慎二身前不足两米,却失去了头颅而跌倒在地,匍匐于敌人脚下的战友。   一时之间,竟不如说些什么好。   因为他们根本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太突然了。   就隐隐看到一抹金光闪过,然后一道堪比激光的光线射出。   完全不给人半点反应时间。   甚至都看不明白对方的攻击手段。   “好快的攻击……”   莉兹拜斐喃喃自语。   虽说不是最为器重的臂助,但好歹也是骑士团的精英。   进行过一次灵基提升的某位王者英灵的宿主。   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连宝具都来不及解放。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招数的确在某种意义上强得过分,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之交锋,哪怕是她也得吃点亏。   “好像利用了空间制御之类的现象将武器投射出去的手段。”   身旁的持弓骑士深吸了口气,沉声道。   “既然拥有一流的千里眼的你是这么说的,那我就当真的来听好了。”   莉兹拜斐攥紧手里的大剑。   “可恶,竟然对拜兹队长……!团长,照往常那样一起上吧!”   其余两名骑士中的一人,似乎是死在慎二手下的那名骑士的部下,年轻的面庞充斥着不加遮掩的怒火。   “速战速决比较好,我们损失一个人手,需要尽快向本部反馈,以免战力不足被‘学园’钻空子,如果再让他们强化一次,会变得比较棘手。”   最后一名骑士说道。   身披着黑袍,戴着骨质面具,已经看不见原来的面容。   但沉稳的嗓音却能够给同伴带来信心。   这时。   慎二出声了。   “这样就是九张了,算是你们全部,一共是十三张。不对,你们手上应该有多余的,没有‘传输’的卡片吧?”   他捡起了属于那名骑士的卡片,塞入衣兜。   然后以看猎物般的目光,看着莉兹拜斐等人。   教会阵营的玩家都签订了契约,所缴获的卡片将会以电子文件的形式传输到契约者手上,由契约者保管并分配。   正因如此,除了最开始从安德森手上抢来的卡片之后,慎二后来闯入百货商场,杀死八人中的五人,都没有获得额外的战利品。   他们早已将身上的卡片传输回去了。   但莉兹拜斐他们不一样。   作为异端审问骑士团的团长,教会内定的四人席位之一的拥有者,并不需要由他人掌握自己的战利品,反倒是负责保管卡片的人,需要将缴获来的卡片交给她一部分,用来强化灵基。   造成这一情况的始作俑者是现在教会阵营的临阵指挥·纳鲁巴雷克。   教会一开始的初衷是拉拢、分化、打压玩家,靠人数取胜。   但在纳鲁巴雷克的统率下,这套战略不知不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靠人数打垮学园?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人数只是用来对付闲散玩家,供养自身成长的工蚁。   只要足够强大,哪怕只有一人都能轻易剿灭‘学园’。   ——这就是她的想法。   慎二对此没什么特别的感想。   这种情况见的实在太多了。   他现在更在乎莉兹拜斐身上的额外卡片。   不需要太多。   哪怕只有两张。   都足够他进行第三次灵基强化的了。   “科波拉。”   莉兹拜斐突然叫到一个人的名字。   没有任何关于命令的内容。   但身穿黑袍的骑士却理解了她的用意,向后几步宛如跌落一般从集装箱上倒下去。   作为一名暗杀者。   不适合露于人前作战。   “掩护交给你了,尼尔。我们上!阿斯杰罗斯!”   “了解!”   莉兹拜斐说完,挥剑跳下集装箱。   身后持弓的骑士尼尔绷紧面庞,举起红色长弓对准慎二。   虽说作为‘高处’有点勉强。   但他从那位大英雄身上得到的射术足以掩盖一切瑕疵。   那个人,就是拥有这般不可思议的,实现奇迹的伟力。   不管对方如何强大,终会倒下。   他始终坚信着这一点。   而另一个渴望替上司找回场子的年轻骑士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直接解放了宝具。   “——精灵啊太阳啊,将那力量借予我吧!大地的创造者(Tsago Degi Naleya)!”   跳下集装箱的第一时间,蹲伏在地,将短刀刺入地面。   身上的魔力膨胀,吹得破旧的斗篷簌簌作响。   魔力以光的形式在他身边描绘出魔法阵,下一刻一声狼啸吼灭世界的表象种种,以更耀眼、更炙烈的阳光覆盖整个苍白空间。   一瞬间,眼前的视野一片白茫茫。   什么都看不清。   同时,来自阳光无差别的灼热打击满溢此处。   不光慎二,就连同伴也在攻击范围之内。   但这绝不是没有经过大脑的鲁莽之行。   相反,正因为是无差别的打击,才会令此战术得以成立。   这是惯性思考的陷阱。   莉兹拜斐也好。   弓手尼尔也好,要么拥有极强的防御力要么具备极强的身体素质,可以将阳光造成的侵害降至最低,而另外一个名为‘科波拉’的骑士则是提前躲起来,依靠集装箱掩去身形,同时也能避开阳光的直接照射。   如此一来,会受到影响的就只剩下敌人。   失去视野后,还要承受突如其来的阳光灼烧,很难再有余力去抵挡莉兹拜斐的正面冲锋。   虽说是女子之身。   但年纪轻轻就成为异端审问骑士团团长的莉兹拜斐本身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加实战派顶尖高手,号称拥有两吨拳力。   尽管没人见过,可英灵寄宿体内的情况下,她能发挥出的战斗力要比平时强上十倍不止。   无视皮肤上的灼烧感,闭上眼睛,按照早已计算好的路线,瞬息间跨越三十米。   不用睁开眼,也能感觉到‘人’的气息。   很少。   就好像呼吸间,自然而然溢出的吐息。   虽说少,但却让莉兹拜斐有一种自己在面对某种密度极高,具有沉重质量的某种庞然大物的感觉。   本来是顾忌对方那种‘快枪手’般的手段,不想让部下再去送死,但现在看来,围攻似乎是正确的选项,   凭借感觉,挥剑!   剑锋掠过空气。   然后——   “得手了!”   一点点,阻隔感。   还有裂帛般的声响。   技巧、力道、速度。   均无可挑剔的一次斩击。   但,莉兹拜斐心中的欢喜很快就被惊悚所取代。   因为她听见了悲鸣。   那个声音。   她很熟悉。   阳光消失了。   像是突然熄灭一般。   莉兹拜斐睁开眼睛。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茫然的眼眸。   “怎、怎么会?!”   手在颤抖。   莉兹拜斐的瞳孔缩成针状。   她不是一个容易动摇的人。   但此时此刻,她不可避免的动摇了。   “阿斯……杰罗斯?”   眼前之人。   所斩之人。   赫然是本该于后方解放宝具的那个渴望为上司找回场子的年轻骑士。   但,不应该。   在自己身后的人,为什么会跑到面前。   敌人呢。   那个海蓝色头发的少年哪去了?   为什么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变成了阿斯杰罗斯?   哐当。   手里的短刀掉在地上。   年轻的骑士也是一脸愕然。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斩入身体的剑刃实实在在存在着。   并非幻觉。   “团长……后面!”   耗尽剩余的力气,艰难吐出最后的信息。   继而,身体碎裂开来。   化作无数的信息碎片,最后形成了一张卡片。   “……”   莉兹拜斐呆住了。   失去支撑的剑刃垂落于身体的一侧。   她到现在还没弄明白。   为什么敌人会变成自己的部下。   气息,是不会骗人的。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在斩下去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变化,让两人之间进行强制替换。   等等!   替换?   ——后面!   莉兹拜斐猛地转过身。   目光锁定阿斯杰罗斯原先所在的位置。   但……没有人。   集装箱上,射手尼尔脸色惊愕。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他也什么都没看到。   因为他也闭上了眼睛。   不。   这不能成为借口。   拥有A级的千里眼,窥视未来的片段也不在话下。   可还是没有提前预知到这一幕的发生。   阿斯杰罗斯死了。   因为位置的突然变化,被团长失手所杀。   那么敌人呢。   敌人在哪儿?   “后面!”   莉兹拜斐大声道。   弓手尼尔猛地转身,将弓弦的准头对准忽然出现在背后的气息源头。   在捕捉到敌人身影,确定其身份的瞬间。   由魔力构成的箭矢轰然射出!   完全超出动态视力的捕捉极限,凌驾于数倍音速之上的箭矢,穿过了慎二的身体。   然后,消失了。   没有从他身后出现。   仿佛他的体内用一个巨大的漩涡,将箭矢所吞没。   尼尔皱起眉头。   在他看来的真实情况是箭矢触碰到对方的时候,对方身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孔’,边缘如火花溅射,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术式。   但,箭矢就是被这个‘孔’吃了进去。   导致对方本人并未受到伤害。   就在他迟疑,要不要继续发动攻击的时候。   不远处,一个集装箱毫无征兆的被炸飞。   莉兹拜斐、尼尔下意识望去。   在那无尽的铁片碎屑中,看到了一个缓缓倒下的高大身影。   那个身影全身裹在披风里。   还戴着面具。   不过在倒地时。   面具也掉了,露出她、还有尼尔所熟悉的面庞。   ——是科波拉。   他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窟窿。   鲜血反而没多少。   像是被瞬间爆发的魔力烧尽了。   尼尔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那是,自己的箭矢所造成的伤势。   “这……?!” 第36章.Gate·of·Babylon(二合一)   “——冷静!”   突然,一只手拍在射手尼尔的肩膀上。   是莉兹拜斐。   她又再度回到集装箱上。   一是为了安抚部下的情绪,二是抑制部下的举动。   接连两次异况,阿斯杰罗斯和科波拉的死足以证明对方不仅仅是掌握了利用空间储存、投射武器的技术,甚至还能够做到转移他人位置及攻击。   不过严格来说,转移位置其实是空间制御能力的标配,或是……基础?   实在是慎二之前杀死那名骑士的手段给人的印象过于震撼,以致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都想到要竭力封锁慎二这方面的手段,从而导致被慎二钻了空子。   “你太过相信自己的感知了,在那个宝具释放出的阳光之下,魔力如此混乱,感知也不一定靠谱,要是没有那个碍眼的光,这种程度的把戏是不会令你上当的。”   慎二手插着口袋,完全看不出紧张感。   一边说着让人听着冒火的话,一边在集装箱边缘仿佛散步一般悠闲走动。   “那支箭,因为同伴的离奇死亡,神经过于紧绷,稍稍一刺激就随便发动攻击,就没想过会发生类似的情况……说句实话,你们真的太好懂了。”   “可恶。”   莉兹拜斐和射手尼尔脸色发青,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   一个照面就损失两人。   还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虽然只是电子网络世界,死亡只是舍弃一段记忆的退场,但给他们带来的耻辱却是货真价实的。   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   要是科波拉没死,或是死的人不是科波拉的话,那么这个家伙现在绝对——   “哦对,顺便一提。”   忽的,慎二停下步伐。   歪着头看向他们。   “刚刚那个战术的后续,我多少也能猜得出来。”   “如果没能在第一击杀死我,就继续以拥有出色防御力的剑兵作为主攻,配合那个拿小刀的笨蛋想办法缠住我,给弓兵制造一击必杀的机会……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吧?真正的决定战局,应该那个哈桑的继承者的宝具,不然的话,顶着阳光冲出来与剑兵前后夹攻,才能提高第一击的成功率……”   “也不对。说到底第一击就没怎么想一口气杀了我,不然以你手上那把散发着让我感到熟悉的气息的剑的威力,解放宝具直接将我灭杀,不是更好吗?”   “……”   两人彻底失去了言语。   事先制定的策略就这么简单的被剖析得一干二净不说。   最让他们感到心里发冷的,对方不是藉由他们的行为破绽来判断局势,而是就像他说的那样——靠猜的。   用自己的战斗智商来衡量对方的战术智商,简单来说就是换位思考。   认为哪里有问题,也不管有没有决定性的依据,二话不说先掐灭。   要说鲁莽的话……确实有些欠缺考虑的嫌疑。   但是,从结果来看。   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被同伴的箭射杀的科波拉,拥有能够无视防御将人一口气咒杀的宝具,不过那件宝具也不是完全无敌,需要创造出较好的机会。   固然,把杀死敌人的重担交给弓兵尼尔也不是不行。   但他的宝具……   怎么说呢。   威力太大。   用在这里不合算。   那支箭,那一抹能够开辟希望的流星,应该陨灭于‘学园’的指挥者身上。   相比起来,科波拉的宝具不仅没这么多限制,还能有效击杀对手。   如何取舍根本无需多想。   “好了,还有什么把戏就快点拿出来吧,如果我的感觉没错,你们两个应该是这里最强的了。”   慎二笑着道。   “呼。”   莉兹拜斐深吸了口气,目光冷冽。   把戏?   如果是说战术的话。   那已经等同于无了。   不过就算有。   也没必要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她算看出来了,这个人不仅藏得很深,脑子还很好使,这个世界……这个游戏,说是为他这种人而生的也不为过。   即便如此。   她的心里仍没有一丝怯意。   尽管对那个人的安排有些不敢苟同,可任务就是任务,驻守此地,不能让任何非我方阵营的玩家再品尝到那个‘BUG’所带来的好处。   也算是间接为正面战场的队友降低了追杀难度。   至于失败。   死亡。   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理由。   且不说这是电子网络的世界,死亡不会延伸到外面假想世界的肉体,哪怕是在外面的世界又如何?   “尼尔,注意他的位置。”   “……可是。”   注意位置,意思是提防对方的空间转移。   这个,尼尔是知道的。   他踌躇的是,万一再发生和科波拉、阿斯杰罗斯类似的情况怎么办?   “现在只能拼硬实力。放心,有了提防,那种招数很难对我们再起作用,别小瞧寄宿在我们体内的英灵的力量,打破困境是他们最拿手的,我们只要将其发挥出来就足够了,败了只能说明,我们还不够强大,仅此而已。”   莉兹拜斐提着剑,主动向前。   头也不回。   仅传来沉静的嗓音。   “……我知道了。”   身躯魁梧,比起弓兵更适合狂战士的黑皮肤骑士冷静了下来。   攥紧手里的红色大弓。   慢慢举起,拉开弦。   巨量的魔力压缩、凝聚成箭矢的形状。   瞄准的目标,自不必多说。   “有斗志是好事,这样死了也不会有太多遗憾。”   慎二点头称赞道。   “谁死还不一定呢。”   莉兹拜斐冷哼一声。   斗气凛冽。   身着白银之铠甲,手持大剑的她,令人不禁联想到北欧的女武神。   慎二笑而不语。   右手从口袋里拿出。   向天空,一指。   紧接着。   纯白的空间,被黄金之光所笼罩。   莉兹拜斐和尼尔下意识抬起头。   有必要再重申一次。   这个纯白,仿佛仓库一般放着大量集装箱的广场很大。   至少装下两架大型客机没问题。   正因如此。   此刻,笼罩头顶的灾厄,才会如此的刺激人的大脑。   数量少说也有三五百。   每一件都是早已随着历史而消失的宝具。   传说的神秘结晶。   辉煌的徵印。   它们自金色之海回归,向人间泼洒王者的权威。   “——Gate·of·Babylon(王之财宝)。”   姗姗来迟的宣告。   此乃,他所得到的英灵之力的唯一宝具的真名。   既是‘一’,也是‘全’。   是无限。   是收拢全世界宝藏,彰显绝对无上的威仪。   王的所有物。   “准备好了吗?屠龙者,还有波斯的射手,如果是‘本人’的话,我自不必多此一举,但是是你们的话,有必要让你们知道另外一个道理。”   “拥有斗志固然不会因遗憾而逝,但却会品尝更多的绝望。”   慎二注视着已经陷入到震撼当中的两人。   平静却残忍的,给予其最后的赠言。   “——幻想大剑(Bal)!”   莉兹拜斐想要解放宝具。   同样想这么做的,还有尼尔。   不过他的宝具,需要掏空全身的力量,编织神言才能释放。   时间,不够!   只能咬紧牙关,鼓足魔力射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击。   巨型的箭矢分化成剑雨。   颇为壮观的一幕。   但是,在从天而降的金色飞瀑面前不值一提。   数百件宝具组成,对准一个大致方向的集中式火力轰炸。   绝不是区区连一流的射术能抵挡得了的。   别说是阻挡片刻,连掀起一朵浪花的资格都没有。   “——!!!”   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的巨响。   几乎要把广场撑爆。   炽烈的金光,魔力的辉耀及烈火尘埃。   一切皆陷入到最为狂躁的混乱当中。   ——归于无吧。   天上的黄金之湖。   每一件宝具。   仿佛都寄宿着这般极端纯粹的意志。   ……   尘埃散去,仅有少许火苗仍在倔强的燃烧。   平整,连一丝空隙都找不出的地面如今已变得满目疮痍,尤其是火力最为集中的中心处,占据广场三分之一大小,超过三十米深的兵器墓葬赫然入目,让人倍感惊恐。   慎二若无其事的走在陷坑中。   所到之处,插在地上的宝具都会自动消失,再度回到宝库里。   时不时抬手招来一张卡片。   一个是被他以【镜像维度】坑杀的阿斯杰罗斯。   一个是被他以螺旋门坑杀的科波拉。   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收。   不过经此一战,也算是把不久前的账结清了。   当时在百货商场,有三个人通过空间转移脱身。   如今,他以空间制御兵不溅血解决两人,又干掉三人,其中一人还是教会内定的四席之一的王牌,总的来说是连本带利讨回来了。   ……尽管当时的他是故意没去追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作为王牌,自己就保管者一定量的‘素材’,这回赚到了。”   慎二看着自己手上的卡,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莉兹拜斐身上有四张。   再加上,她本人所代表的一张。   也就是五张。   ——就在这时。   忽然,一只手冷不丁地抓着了他的脚踝。   慎二没去躲。   他低下头,有些意外的看着脚边几乎半个身影被埋入地里的身影。   “拥有铠甲的人死了,没有铠甲的人反而活下来了,看来我不给你使用宝具的机会是明智之举。”   这个还活着的人。   是弓兵尼尔。   黑皮肤的骑士埋入被烧得焦黑的地下,肉眼的确不太好辨认。   不过对慎二来说,他还活着这件事早在踏入陷坑之前就知道了。   唯一称得上意外的,那就是正如他刚刚提到的。   ——在那般攻击下,居然还能活下来的顽强生命力。   弓兵已经失去手里的弓。   也失去手臂。   身上十多把宝具卡着骨头,将他钉在地上。   连抬头仰视对方都做不到。   但是——   “……你……绝对赢不了,纳鲁巴雷克大人,绝对!”   伴随着不甘的呓语。   残躯破碎。   只剩下一张卡片留在原地。   “纳鲁巴雷克大人……么?【埋葬机关】的首席,我很兴趣找她讨教两手,就是希望到时候她能坚持到我拿出最后的宝具。”   慎二弯腰捡起属于尼尔的卡片,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投向了身后……正对着入口的纯白之门。   他体内寄宿的英灵,即使受到职介束缚,也无碍于最强之名。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打破了职介束缚。   又变成什么样呢?   最强之上的最强吗?   毫无意义的问题。   这就跟多少+无限是一样的。   不过,要给一层不变的事物带来新的变化。   这份力量是需要的。   它——这份机制,正是为此而存在。   ……   来到房间门口。   慎二没有做‘推门’或者‘敲门’之类的动作。   直接走了进去。   这个东西只是一道只针对玩家以外之物的防火墙。   不过就算是玩家本人,也要持有足够的卡片才能进入。   数量最低为‘五’张。   “——欢迎光临天鹅之间!是要强化灵基吗?是要强化灵基吗?是的话请务必选择青子我为您服务!”   刚一进来。   就有人带着惊人气势扑过来推销。   慎二脸色古怪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红得鲜艳的长发,飘起来一定很受人瞩目,五官也很精致,很有那种初恋情人的感觉,大概二十岁前半的年纪,但是黑卫衣加白长裤和帆布鞋这种毫无女人味的穿着太糟蹋那副好身材及美貌了。   “喂,那边的客人。我也建议你让她来,前提是你的腰包够充实的话。”   不远处,一个蓝色短发、戴着眼镜的知性美女一边低头摆弄着香烟,一边淡淡说道。   她给人的感觉,像是和这个红长发的女人从头到尾反过来。   连穿着也很相似。   难道是这里的特色制服吗?   是的话,也太不讲究了。   慎二稍稍分出一些心思打量了下房间内部。   作为‘灵基强化’这种隐藏机制的所在地,被红发女人叫做‘天鹅之间’的这个地方,看上去和普通的茶话室没区别。   他甚至还看到了疑似寝室的门。   普通。   太普通了。   不过灵基强化是货真价实的。   也就是说,关键的住在这里的人吗。   “喂,别总说些多余的话,我这里的收费很便宜的!只要十张就成!”   红发的女人回头吼了蓝发女人一句,又对慎二竖起一根手指,信誓旦旦的说道。   “不仅只要十张,而且成功率只有一半,实在太实惠了。”   蓝发女人耸了耸肩,不顾红发女人气急败坏的反驳什么‘我已经有所调整’‘明明有百分之六十七点九九的成功率’之类的话,将烟叼在嘴里,笑吟吟地说道:   “客人的脸很陌生,想不到都这个阶段还会有生面孔来到这儿。先自我介绍下,我是橙子,那边的笨蛋我家不成器的妹妹青子,顺便一提这里才不叫什么天鹅之间,小女孩的幻想就当做没听到吧。” 第37章.灵基突破(二合一)   ——青子。   ——橙子。   前者暂且不论,后者慎二简直再熟悉不过。   虽然发型变了,但样貌和他飞船上的苍崎黑子极其前身的原型——苍崎橙子完全相同,说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也不为过。   不过就如同远坂凛一般,活在这个世界的橙子也是异时空同位体。   人生轨迹并不完全一致。   无法视作‘同一人’。   “我是玛奇里。”   慎二随口报了个名字。   这个游戏给他一种回到以前的感觉,虽说从危险程度上讲相差甚远,但游戏是游戏的规则,准备一个用于代替真名的游戏ID还是很有必要的。   当初收下尼里雨璃时,告诉她的也是这个ID。   倒也不算糊弄人。   玛奇里是间桐家的前身,间桐这个姓氏是基于玛奇里的读音演变而来。   “虽说是生面孔,但既然来到这儿,想必玛奇里先生对这里的情况或多或少也了解一些,不过出于好心我还是详细介绍一下好了。”   橙子掸了掸烟卷,掉落的烟灰还未触及地面就消失了,感觉这里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维持着表面的事象,使其没有任何改变。   “这里是,乐园的死角。游戏什么的我不懂,也不了解,但你可以把我和那个笨蛋妹妹当成是一种特殊的NPC,持有卡片者通过我们的权限来对自身体内寄宿的英灵进行不同程度的改造。”   “改造?不是强化吗?”   慎二瞥了眼旁边的椅子,精神力发散,椅子自动挪移到他的身后。   坐下后,他继续问道:   “另外通过权限强化而不是技术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确切地说,不是‘强化’,而是‘调整’。”   橙子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个世界的英灵和通常意义上的英灵所不一样,我想玛奇里先生应该早就发现了吧。”   “你是指‘虚构意义’多过‘实际存在’?”   慎二淡淡道。   “看来我的直觉没出错,玛奇里先生也是一位相当出色的哲人,和某些拳头乱挥,脑子还不好弄,被人吹捧两句就飘飘然的三流魔术使全然不同。”   “喂!你是在拿谁举例呢!限你在十秒内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揍你哦!”   青子挥着拳头,怒视着橙子。   不过后者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甚至还给慎二递了个‘看到了吗?我也很无奈啊’的眼神,气得青子脸色发黑,独自躲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也许在她看来,只要客人被姐姐带进了谈话节奏里,之后的‘生意’就没有自己的份了,所以干脆就放弃了。   “所谓的英灵,在新世代之前称之为境界记录带,它们是的的确确存在的事物,哪怕是现在,人类史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面临破灭的危机,也依然不曾改变。不过要把它们拉下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至少当前的条件很难办到,技术还好说,关键是能源。”   “一个游戏,尽管特殊了些,但要降下一百二十八位英灵是绝对办不到的事情,因此采用了别的手段,简单来说——简易化的召唤契约,及从者技术的结合,使得英灵的一部分资料被拷贝了下来,然后压缩成类似灵核的玩意,塞进玩家们的体内。”   “但这么做,会导致所得到的英灵的力量在一开始的时候很是薄弱,比起通常意义上的圣杯战争的从者还要弱的多,如果用数值来做比方的话就是平均等级为‘E’。”   “可能觉得得到的英灵太弱,这场游戏就会失色不少,于是就有了我和青子的秘密介入。”   顿了顿,橙子揶揄一笑。   “我们的工作,就是让英灵变强,从而提升玩家的作战能力。不过嘛,我家笨蛋妹妹总会把事情高搞砸,由于她的失败率怎么也降不下来,所以在介绍工作的时候,我只改用‘改造’而不是‘强化’,毕竟改造是有风险的。”   “……”   即使不转头也能感受到膨胀起来的低气压。   但,没有声响。   也就是说连当事人都默认了吗。   慎二表情有些古怪。   “哦对。”   忽的,橙子露出想起了什么的表情。   “你刚刚问的是权限和强化的问题对吧?抱歉,一不小心说多了,但我想用这些情报占用你的时间对你来说并不亏,毕竟我可没说给别人听。”   “关于那个,我和青子的分工不同。”   “我更擅长精密操作及人体调整,你要让我对英灵进行强化当然没问题,不过我的强化方式是‘资料的找回’,就好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玩家们获得的英灵,一开始普遍很弱小,但我可以将资料找回,从而使英灵恢复符合该职介的正常状态。”   “听上去有一种刻印修复师的感觉。”   慎二挑了挑眉头。   “要这么理解也什么问题,那么玛奇里先生还有什么需要说明的吗?”   “是还有一点没弄明白。”   “什么?”   “照你这么说,外边流传的灵基强化,都是假的了?”   闻言。   橙子表情很微妙。   感觉想笑又笑不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道:   “……其实也不能算假的。我说了呀,分工不同,这一块是那个笨蛋妹妹在负责。”   “???”   慎二转过头以看某种猎奇生物的目光看着还在自闭中的红发女人。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一个这么不靠谱的家伙。   “嘛,各种各种的原因啦。我是不知道外边怎么流传着的,但实际上完成‘灵基突破’的玩家没几个。”   橙子轻叹了口气。   提到这件事,手里的烟都变得没滋味了。   “那么,五张卡片强化一次是……?”   “这个是我负责的项目。只需要五张卡片,我就能让你体内的英灵恢复当前职介下应具备的规格,要不要来体验一下?大姐姐的手法可是很好的哦。”   “能打折吗?”   慎二直言不讳的问道。   “不能。”   “我能!”   不同的回答同时响起。   橙子眉头抖动,斜着眼睛看向突然站起来的青子。   一直在默默竖起耳朵窃听的她,显然也听到了刚才关于工作分配的问题,自认为自己比姐姐更加优秀的青子一扫之前的负面情绪,又变得活力十足。   “喂,青子。虽说设定玩家都能进入,不过作为生面孔的玛奇里先生身上可没有那么多素材供你浪费,再说了,就算要进行‘灵基突破’,也得先经过我的调整。”   “我才不管这么多,玩家已经没剩多少了,再没有新的客户,我就要输了!当初打赌说谁接待的客户最少,谁就要像青蛙一样从早跳到晚,那种白痴举动要是做了绝对绝对会被你耻笑一辈子。”   青子拳头捏得嘎嘎响。   “哎呀,青子居然聪明了一回儿,知道如果你输了我绝对绝对会耻笑你一辈子,不过在我看来,你的败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橙子故作惊讶的讽刺一句,然后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十五人人,你七人。即使玛奇里先生放弃调整,优先照顾你的生意,你也只有八人。”   “不,你错了。你忘了契约公证人是谁了吗?她答应我,我的客户按双倍计算!”   青子挺起胸,得意洋洋的说道。   “什么?”   橙子眨了眨眼睛,显得很讶异。   “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可没必要向一个故意设下陷阱诱骗妹妹犯罪的恶趣味家伙通报。”   “什么时候青蛙跳也算犯罪了?”   “如果你不在旁边看着,不会耻笑我一辈子的话,那当然不是犯罪!但要是算上前面这些,就比犯罪要可怕的多的多!!”   “不用这么大嗓门吧。好吧好吧,就当是这样吧,但即便如此你也只有十四人,还是没我多。”   橙子略微一惊后,很快就淡定了下来。   虽说青子的客户按双倍计算,但能一口气支付得起十张卡片的人却几乎不可能再出现了。   毕竟现在玩家可没剩多少。   就算还有人来强化,多半也是找她先调整。   没有恢复原态就进行‘灵基突破’是没意义的。   因为水桶变成水缸,里面的水还是一样多。   只有当水蓄满了,才有更换容器的必要。   “玛奇里先生,我愿意给你打折,先来做灵基突破吧!我相信以您的实力,一定还能再找到五张卡,到时候你再来找橙子调整。”   青子显然也明白情况对自己天然不利,懒得和橙子继续斗嘴,一把握住慎二的手,一脸希冀的请求道。   “……呃。”   慎二无语了。   这对姐妹俩真是到哪都斗得死去活来。   不过青子的请求对他来说,还真没有难度。   “你先等等。”   挣脱了对方的手。   慎二把手伸进空气里。   确切地说,是一抹金色的涟漪。   ——王之财宝。   不光储存了天底下所有的宝物,也能将别的东西放进去当仓库阿里使用。   为了不把卡片弄丢,他特地把卡片放在宝库里。   “我数数我有多少。”   不理会双眼发亮的青子和表情僵硬,烟都掉到地上去了的橙子。   慎二开始数起自己手里那一叠卡片。   首先是,刚来到这个世界,从安德森手里抢来的第一张。   然后是安德森和达特两人贡献出来的两张。   一共是三张。   加上突袭百货商场杀死五人所获得的五张。   一共是八张。   最后是刚刚在外边遇到的莉兹拜斐五人暴出的五张。   一共是十三张。   值得一提的是莉兹拜斐自己还攒了四张。原本慎二以为她想再攒一张做‘灵基突破’,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调整需要五张,灵基突破需要十张。   而她早就经过了橙子的‘调整’,还做过一次‘灵基突破’,虽说不知道之前失败了多少次,但绝对是成功了一次,从综合战力来看,放到一般的圣杯战争中,即使遇到像征服王这般一流从者也不可能会输。   但莉兹拜斐并不满足于此。   她还想完成第二次成功突破,于是继续积攒卡片数量。   所谓的‘只差一张’,应该是教会那边的资源份额已经准备好了五张,只要她这边再自己再搞到新的‘战利品’,就能名正言顺领取属于自己的份额,然后找青子进行‘灵基突破’了。   只不过最终,莉兹拜斐还是没能实现二度突破。   她辛辛苦苦攒的四张卡,都落到了慎二手里。   这样一来。   全部相加便是——   “十七张,太少了。”   慎二眉头微蹙。   “不少了不少!”   青子高兴极了。   “做‘灵基突破’绰绰余了,甚至你还可以去找那边嘴毒的姐先来一次调整。”   的确。   这么说的话,是不少了。   但慎二一开始打算是一口气强化三次,追上第一梯队的玩家的。   “青子小姐,你刚刚说了打折对吧?请问打几折?”   “呃,啊哈哈。那个,我以为你……”   “别说了,我相信你的服务态度。以我们一见如故的交情,太低我也不要,这么吧,既然是打折,那就对半开吧,五张一次‘灵基突破’。”   慎二抬手打断青子有些尴尬的言语,很是爽快的说道。   “不是,你这也……?!”   青子瞪大眼睛。   “噗哈哈。”   那边本来还脸色阴晴不定的橙子听到这话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出了声。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甚至对慎二竖起了大拇指。   “没错没错!我觉得玛奇里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啊,喂青子,别不说话啊,我知道你是个又大方又慷慨助人的好女孩,现在是你展现胸怀的时候了。”   “……!”   和笑得满脸通红的橙子相反,青子是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脸色发青。   胸口剧烈起伏,气得指着橙子一时半会竟说不出话来。   好歹也是亲姐妹。   居然替外人说话。   也不对,橙子这家伙不单单是想看自己出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我的收费跟你一样,那我就不能按双倍客户来算了!”   没错。   这才是橙子的真实目的。   简直险恶到没边了。   青子咬牙切齿。   “我是不着急,加上玛奇里先生,你也才十六人,你我之间持平。可我相信,之后还会有人来找我做调整的,哪怕不能在继续提升,但在我这里,受了再重的伤也能在极短时间内修复,诅咒、毒也都一样,我还兼职医生呢,怎么看都比你有希望。而你那边,同一个客户可不能按新客户来算,你认为还会有新人来找你做‘灵基突破’吗?”   橙子耸了耸肩道。   简单明了的道理。   一步领先,步步领先。   领先者蚕食后来者,化为前进的动力。   眼下已到冲刺阶段。   不可能再有大的变动。   而她就不一样了。   虽然同一人不列入计算这条规矩也对她适用,但医生在战场上是非常吃香的,尤其是收尾阶段,冲突加剧,资源什么都是次要的,即战力才是最关键的。   玩家们找她的概率,肯定比找青子要高。   “算了,不管了。打折就打折,不过话说在前头,素材越少,成功率越低,到时候赔本可别说我骗你。”   青子近乎自暴自弃般的说道。   “五张一次?”   “不!六张!这是我的最低底线!”   “那就六张好了。”   对此结果,慎二已经很满意了。   本来只能够一次的。   现在不仅够两次‘灵基突破’。   还能腾出五张进行一次‘调整’。   正好十七张全用完。   至于,成功率。   老实说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世上绝对有不可控的事物,但对他来说,那绝对不是运气。   “在‘灵基突破’之前,我要先来调整一下。麻烦你了,橙子小姐。”   “一点都不麻烦,你这样的客人来多少我都欢迎。”   “闭嘴!橙子!” 第38章.到底你是NPC还是我是NPC?(二合一)   与此同时。   东京某私立小学的社团部室。   远坂凛一个人霸占了从校长室搬来的整张沙发,不过谁也没跟她计较,毕竟她看上去已经足够惨了。   坐在对面的尼里雨璃倒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叫你不跟我一起跑,非要去和对手交手,这下好了吧?我看你是到游戏结束站不起来了。”   “可恶!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原本一脸生无可恋的远坂凛脸庞顿时涨红,牙齿咬得嘎嘎响。   “背后偷袭也就算了,居然还攻击别人的‘那里’,他是非洲大草原上的鬣狗吗?”   ‘那里’是哪里。   根本不必解释。   看看她现在只能趴在沙发上就知道了。   跟挨了几十大板的人没区别。   以往无意识会穿着尺寸较为危险的短裙,现在却换上了一件宽松的长裤。   这是为了避免压迫到伤口。   通常来说在电子虚拟世界中,以精神体形式显现的玩家即使受伤流血,只要有足够的魔力,哪怕不会治愈魔术也会很快恢复过来,与从者如出一辙。   但,也会有例外情况。   “能令伤势不会愈合的武器我倒是遇到过。”   窗前,雷欧下巴搭在椅背上,沉吟道。   ‘是一个拿双枪的男人,红色的长枪与黄色的短枪,前者尚不知效果,但后者能给敌人留下不会愈合的伤口。你们遇到的是这人吗?’   “——显然不可能。”   这时,一个瘦高个黑发男人走了进来。   尽管穿着靴子,踩在木质地板上却听不见一丝声响。   犹如魅影一般不真切。   不过谁也没有对他的到来表示惊讶。   “那个人曾经差点死在我的手里,那种程度的实力,即使灵基突破两次也不足以像尼里说的那样,轻易击溃八人所在的集合点。”   “尤里乌斯,你有什么好主意吗?我是指,针对远坂小姐现在的情况,尼里姑且不论,我的话你是知道的,不擅长处理这些稀奇古怪的情况。”   雷欧有点苦恼的说道。   尤里乌斯。   全名,尤里乌斯·贝尔奇斯科·哈维。   雷欧同父异母的哥哥。   也是雷欧最信赖的助手。   “尼里的治疗魔术反馈信息记录我看过了,的确是一种无法令伤势正常愈合的诅咒,治疗魔术效果也不容乐观,在诅咒这方面,我了解得不多,那是咒术师和黑魔术师的专长,不过对付诅咒有一个通用的办法,那就是直接解决施术者。”   “在外界或许还要把咒具、礼装的因素算在里面,有可能杀死施术者本人也治不好,但在这个世界,杀人是解决问题的最快途经。不管是宝具还是术式,人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尤里乌斯抱着手,依靠着门旁的墙壁。   他的声音很冷。   脸上也不见多余的表情。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最难打交道的类型。   和美纱夜那种故意拒绝和人交往过深的冷淡不同,他连人的感情都能摒弃在外。   硬要说的话。   就是一件道具。   一件武器。   只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存在。   “别开玩笑,那种怪物就是我们全部加起来都不见得能赢得了,更何况现在远坂凛连站都站不起来。”   尼里雨璃几乎想也没想就的拒绝了。   虽然没有和某人签订契约,就算现在反悔,把一切坦白都没关系,但她却连这种念头不曾有过。   “你错了,尼里。只要是站在我们对立面的玩家,哪怕不是为了让远坂尽快恢复战力,也早晚都会与之交手。”   雷欧摇了摇头道。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不赞成你们现在去找他。”   还没等尼里雨璃反驳,远坂凛突然插嘴。   “远坂?”   “那家伙是我见过最离谱的怪物,贸然对上,我们全员都要覆灭的可能性。都走到了这一步了,你也不想因为错误的决定而令一番努力毁于一旦吧,雷欧?”   “……确实,敌人归敌人,不能因此偏移我们的战略重心。”   雷欧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头。   “可是远坂小姐的伤势一天不好,我们就会一直保持缺失重要战力的状态,已经磨合完毕的团队配合也会出现重大缺漏,如果教会攻过来,我们只能弃守了。”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放心,尤里乌斯。”   远坂凛语气轻松的说道。   “教会可不知道我受伤了,以我对教会的了解,出现一个这么厉害的独行者,还对他们造成较大损失,肯定会第一时间集中兵力去收拾他,他们可不会任由一个不确定因素在外面乱跑,而我们目标较大,只要不转移阵地,他们就不会轻易对我们发起总攻。”   说到这,忽然大大叹了口气。   “唉,只可惜我受了伤,不然这个时候突袭教会绝对收获颇丰,给之后总攻减少些压力,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惊喜呢。”   “……”   尼里雨璃看向远坂凛的眼神透着少许狐疑。   她现在怀疑那位‘玛奇里’先生照这家伙的娇臀上来了一刀并不是因为自己已经变成了自己人,也不是因为运气问题,而是为了让这家伙能够安分下别乱搞事。   “远坂说的有道理,但谨慎起见——尤里乌斯,今晚麻烦你在结界之外布置一些警报术式,最好是不带魔力的那种,对于我们的结界教会已经有一定了解了,说不准就会被钻空子,我希望能在他们对结界动手之前就发现他们。”   “了解。”   对于雷欧的命令,尽管风险较高,工作量还非常得大,但尤里乌斯还是干脆利落的接受了。   “如果教会这俩天没动静,就可以证明对方去追杀那个人。尼里暂时不要出动,以免战力空虚。”   “那情报侦查怎么办?”   尼里雨璃巴不得不出去,但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多问了一句。   “我会制造大量使魔来代替侦查,虽说范围有限,也不如你的隐蔽能力强,但也比没有要好。另外,远坂的伤也能视为一种信号。”   “哈?”   远坂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古怪。   “你的意思是说……”   “就像尤里乌斯说的那样,如果杀死施术者能让你的伤势恢复,那么教会代替我们杀死那个人,即使我们不知道,但你的伤势也是同步治愈,换句话说——只要你的伤势什么时候突然恢复了,就代表那个人死了。到时候我们就要警惕教会的总攻了。”   雷欧憋着笑道。   “……可恶!那家伙最好还活着,不然我一定要——”   “别说了,你打不过他。你还是祈祷他被教会干掉吧。”   尼里雨璃一句话浇灭了远坂凛的无能狂怒。   “啊啊啊,所以说为什么会有那么不讲道理的英灵啊,宝具用一把丢一把,或者一口气全丢出来,这就是所谓的用钱砸死人吗?虽然我也做过被宝石埋起来的梦,但被宝具刺穿身体还是敬谢不敏了。”   “拥有大量宝具的英灵么。”   看着捶打着沙发靠枕发泄却不小心牵动伤口疼得表情扭曲的双马尾少女,雷欧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雷欧,在猜测对方的身份吗?”   尤里乌斯走了过来,轻声道。   “老实说,把希望全寄托在敌人身上不是我的风格。还是要考虑到和那个人发生正面冲突的可能性,要取得胜利的话,身份……或者说真名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但是尼里和远坂得到的线索不多,想要推断出对方的英灵真名,还缺少一些关键性的信息。”   “是啊,光是知道攻击手段根本不够。”   这是让雷欧感到最无奈的地方。   尼里雨璃故意隐藏大量情报就不说了。   远坂凛就只是和慎二交手了两三个回合就遁走。   言语间的刺探,获得的信息基本可有可无。   唯一知道的就只有对方以投射出大量宝具作为攻击手段。   单从这点来推断,只能得出‘对方身为Archer的可能性高于其他职介’的结论。   “对方投射宝具的速度太快,导致远坂没能看清第一波攻势的宝具,不过对方用了盾,也用了极东的妖刀和我们西洋的剑类宝具,足以证明对方的宝具不光是种类繁多这么简单,连地域文化的屏障也能打破,我所了解的神话传说里,根本找不出这样的英灵。”   雷欧看了看正在互相斗嘴的两个少女,他莫名有一种自己只有自己想赢的错觉。   “据远坂小姐所言,对方的筋力等身体能力也还算过得去,技巧方面虽然比不上我等身上的英灵那般精湛乃至出神入化,但仍远在常人之上,尤其是战斗素养和经验尤为惊人。”   “尤里乌斯,你是想说对方或许是一个武器大师?所以被赋予了能够使用所有兵器的宝具?”   “……其实本来我是想说,会不会是武器的制造者,但雷欧你的推论要比我的更有说服力。”   尤里乌斯迟疑了一会儿,实话实说道。   “嘛,都有可能。不过还是想不出来到底有哪个传说人物是符合条件的,尤其是你那个,那得制造出多少武器的原型,才能得到这种宝具,难度太高了。再不然就是掌握了武器的起源……啊,这个我更没有头绪了。”   “你要实在想知道,我可以去教会那边刺探情报。”   “算了吧。现在教会大概率无暇顾及我们这边,是我们找到‘她’的最好机会。”   雷欧否决尤里乌斯的提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过身走到窗口。   稚气的面容,带有少许迷惘。   “……我有预感‘她’马上就会出现,就在这个学校。”   “只是我不太确定,这么做……到底对还是不对。”   “你不是说过嘛,你们是朋友。”   尤里乌斯的声音仍旧没有一丝波动,但他的言语,却如同一剂强心剂打入雷欧的心脏。   “是朋友,就要履行约定才行。”   “……是呢,我要履行和‘她’的约定。”   ——成为这个世界,人类最后的王(基石)。   ……   乐园的死角。   只有两姐妹所在的茶话室。   正闲着无聊吃饼干配红茶的青子忽然瞥见从房间里出来的慎二和橙子,不禁大感意外。   “这么快就结束了吗?想不到都这个年龄,竟然还有发展空间啊。”   “和永远都是半吊子的笨蛋妹妹不同,身为天才的我什么时候有了新的突破都不奇怪。不过这次说实在的跟我没关系,不是因为我的技术进步而导致调整过程大幅度缩短。”   一个变着法说姐姐老。   一个干脆点直接嘲讽妹妹是笨蛋。   慎二已经差不多习惯了这俩姐妹的相处方式。   站在一旁摆弄了下头发。   虽说已经干了,但还是有点不太舒服。   “我说,所谓的‘调整’就是像你那样把人塞进罐子里灌水泡着煮吗?”   “一般来说是这样。”   橙子耸了耸肩。   “还有那不是罐子,那是培养槽,里面的水是卡片能量的显化,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至于加热嘛……那是为了快点让你吸收。”   “那不一般呢?”   “不一般就是注射,我是医生嘛,你打过针吗?用超过一米长的针管对你的胸口打进去,再注射卡片的能量液。我个人倒没什么问题,哪一种都可以,如果你更喜欢这一种的话,下一次你要早点说。”   “还有下一次?”   慎二看向橙子。   眼中浮现出了冰冷的杀气。   “喂,你该不会偷工减料了吧?”   “怎么会呢。我是指,如果你需要‘治疗’的话。”   橙子一脸无辜。   “还是留给其他人享用吧。”   受伤?   慎二可不认为自己受伤需要到这儿来治。   治疗一次需要一到五张卡片不等,主要看情况严重程度。   他才不会把卡片浪费到这上面。   “喂,笨蛋橙子,你还没说为什么这么快就结束调整了。”   “因为马里奇先生根本不需要调整。”   面对青子的质问,橙子十分坦率的说道。   “什么?”   “跟那些随机挑选出来的白痴不同,玛奇里先生是适格者,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圣杯战争的御主人选,而且还是最为优秀的那种,至少我没见过比玛奇里先生的魔力量、精神强度、对灵体适应性还有信息接受及处理能力更强的‘适格者’了。”   听到‘适格者’这个名词。   青子恍然了。   ‘适格者’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自己进行‘自我调整’,令体内寄宿的英灵逐渐恢复最佳状态。   其他玩家,老实说也可以。   不过‘自我调整’的效率,低得惊人。   就好像用每秒几KB的网速下载一个几百TB的文件。   而‘适格者’则是能够加速这个过程。   当然,其中也要快慢之分。   但总归来说,最慢也只要一天时间就能恢复。   慎二作为最优秀的‘适格者’,想必在来之前就调整完毕了。   “不过等等,这样卡片不就浪费了?!”   青子忽然想到,向橙子投去不满的视线。   “喂橙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错,检查环节就知道,我也跟玛奇里先生说了,是他坚持要做的。”   橙子摆手打断。   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支烟点上,还顺手给慎二递了一根,不过被慎二拒绝了。   “因为我发现有一件宝具处于‘封印状态’,所以想趁这个机会解开它。”   自己和其他玩家的情况不一样。   这件事,慎二早有自觉。   在进入游戏没多久,他就感觉自己体内的英灵太弱了,弱得不正常,后来又渐渐恢复了,就没怎么理会。   直到橙子说明情况才算对此有了全面了解。   不过明知自己不需要调整,慎二还是装作不知道,要求橙子为自己进行调整,原因正向他说的那样,他发现除了【王之财宝(Gate·of·Babylon)】之外竟然还有一件宝具。不过属于不可用状态,无法获知具体信息。   想了想,还是决定消耗五张卡片为其解封。   既然是允许携带的宝具,自然证明可以使用,只不过需要特殊条件罢了。但这件宝具不是那种需要特殊条件才能解放的宝具,而是被英灵自己封印的。   那么,只要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之前的‘最初的最佳状态’,那么封印就自然不复存在。   “那么封印解开了吗?”   青子好奇问道。   “算是吧……这个暂且不论,我这边调整结束了,该进行‘灵基突破’了。”   “唔,神秘兮兮的。不过算了,开始吧。”   “就在这?”   慎二左右看了看,有点疑惑。   “‘灵基突破’针对的你体内的英灵,只要你人在,在哪里都一样的。哦对,把你的卡片交出来。”   “我能问下,具体步骤吗?”   “步骤就是……我想想,把手伸进你的肚子里掏两下,就完事了。”   “抱歉,我不喜欢被别人进入身体。”   “不这样我没法对你体内的英灵进行操作,还有这不是身体,这是精神吧?”   “那就更不行了。”   “啊,还没遇过你这么难搞的客户。那你说怎么办吧?”   青子黑着脸问道。   作为NPC,是不能强迫他人的。   为了赢过橙子,她只能忍着。   “既然针对的是英灵,那么体内操作体外操作都是可行的吧?”   慎二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是这样没错,但……”   英灵是寄宿在体内,没法体外操作——这后半句还没说完,青子就看到慎二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然后掏出了一张卡片递给她。   “哝,拿去操作吧。”   “……” 第39章.正确的脱非方式(二合一)   “不不不不不,你给我等下。”   “又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为什么下载到体内释放出来的资料在没死之前还能重新提取出来啊?”   青子一把抢过慎二手里那恍若镀上一层金砂般瑰丽精美的卡片,对着卡片翻来覆去不信邪的检测,甚至还动用NPC的管理权限,追踪此卡片的持有人,果不其然,显示的‘无主’。   这说明,这张卡完全可以拿给那些登录游戏却还未曾让英灵降临到自身体内的新人玩家们使用,可是按理说来说,已经被使用过一次的卡片,在持卡人死亡之前,别说是拿出来给他人使用,就是在‘存活’的情况下提取出来都不可能做到。   哪怕NPC也不行。   至少,她们姐妹俩没有这个权限。   “是障眼法对吧!你这家伙,该不会不信任我的技术,想拿其他卡片在我身上做实验吧?”   青子自认为找到了正确答案。   “虽然我也很想这么做,不过可惜我已经没有‘余粮’来浪费了。”   慎二摊手道。   “总之我向你保证,这是我自登录游戏以来一直在使用的英灵卡,至于怎么提取出来的,这属于我的个人隐私,我觉得我没必要向你解释这么多。”   “什么嘛,感觉你在变相贬低我的智商……”   青子嘴里小声嘟哝着。   “在这方面我倒是有不小的兴趣,如果可以的话,等会儿能留下来陪我聊聊吗?我们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一旁的橙子这时插了一句。   她看向慎二的目光充斥着浓浓的求知欲。   “抱歉,我待会儿还有点事。”   慎二直接拒绝了。   虽说能感觉到这里的橙子和青子都不是普通的人工智能NPC这么简单,如果留下来,想必能从中挖掘到不少有用的信息,不过有那件宝具在,情报问题已经无法继续困扰他了。   与其留下来,不如去城市里走走。   这个世界已经定型了,但人心永远都在变。   教会。   学园。   这两者相互之间隐隐克制着,那不是一种忌惮,而是一种默契。   双方都在有默契的延长游戏时间。   他们在谋划着什么。   慎二对此颇有兴趣。   并不了解这点的青子只知道自己姐姐被拒绝了,立刻抓住机会打击。   “看到了吗橙子,你这个年龄的女人已经没有吸引力。”   “……”   橙子眉头不自然的抖动。   “青子小姐,麻烦你能不能快点,工作效率这么低,是没有客户会愿意关照你的生意的。”   慎二感觉自己要不是不出声的话,这两个人等下就要打起来了。   “是是。”   青子大概也有些承受不住橙子的尖锐视线,悻悻作罢。   慎二也将剩下的十二张卡片全丢给青子。   “六张一次没错吧。”   “……一二三……十一十二十三……你还真把自己身体的卡片掏出来了啊,算了,客户就是上帝,就不问你是怎么办到的了,不过你确定要打折吗?”   青子忍不住提醒道。   “卡片数量和‘灵基突破’概率有着很深的关联,十张为上限,百分之六十多的成功几率,而六张的话,则是在百分之三十左右。”   “青子小姐,我不是第一次在这你享受折扣福利的玩家吧?”   慎二语气很笃定。   “虽说是这样没错,但还没有哪个玩家像你一样砍价砍得这么狠。”   青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但凡交易,就没有不想占便宜的。   目前有十五个人接受过橙子的调整,一次五张卡,加起来就是七十五张。   总共就一百二十八名玩家。   这就砍掉了七十五人。   而青子这边,进行‘灵基突破’的共有七人。   如果按十张一次来算,就是七十张。   加起来就是一百四十五。   卡片消耗数量已经超出了玩家的上限。   这明显不合理。   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青子为了吸引客户,在打赌上赢过橙子,所以给玩家降低了标准,也就是俗称的‘打折’。   而这,正好印了玩家的需求。   毕竟十张。   实在太多了。   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还不如拿这十张去给其他玩家做‘调整’,至少还能得到两个正常的战力。   但这样的话。   橙子这边客户就会源源不断,而她这边就没人光顾了。   棋差一招输了倒还好说。   但输得这么难看,青子就忍不了了。   “那也不对啊。七个人,哪怕每个人七张,也有四十九张,加上橙子那边十五人七十张总消耗,就是一百一十九,虽然还没超出玩家总数,但也只剩九个人,据我所知外面剩下的玩家可没有这么少。”   慎二挑了挑眉,提出质疑。   “……”   正在摆弄卡片,仿佛准备‘施法’的青子的身体忽然僵住了。   “噗!”   已经坐下喝咖啡的蓝发女人,橙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关于这件事我可以免费告诉你。”   “这家伙,遇到了个比你还小一点的少女,那个女孩只是稍微卖了下可怜,还说会帮她拉人,她就答应人家打折,当时没说清楚,结果掉进了语言陷阱里,结果导致对方所在阵营的所有成员都能享受到打折优惠。”   “哦对,还有一个,也是女孩。和青子一见如故,我记得当时来得是两个人,青子干脆就送他们一个超便宜的团购双人套餐。”   “……这么看来,青子小姐的技术还是很不错的嘛,这样都有百分之六十多的成功率。”   慎二对青子有点刮目相看了。   “不,这家伙只有十张的时候能多少起一些作用,卡片少代表需要更加精细的技术,而这是她最不擅长的领域,所以能成功,完全是靠人家的运气。”   “谁说的!我也有功劳啊。”   对于橙子的发言,青子表示不服。   “是是,盯着卡池在念叨着一定要成功啊一定要成功啊不然就没人二次光顾了什么的,然后冒金光的时候叫得比客户还大声,真是辛苦你了。”   “……”   “……”   慎二和青子同时陷入沉默。   不同的是,后者是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来话,前者则是以震惊的目光看着青子。   太可怕了。   这个人。   “青子小姐,加油。”   “包在我身上!”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认同。   青子顿时精神一振,看向慎二的目光也友善许多。   “笨蛋橙子好好看着,是时候让你见识下真正的技术了。”   手一挥,把桌子上的点心食物还有杯子,以及饼干的碎屑统统清空,令桌面焕然一新,只留下十三张卡片。   “直接对卡片进行操作还是第一次,应该都差不多吧。”   青子小声嘀咕着。   面前的六张卡片浮在半空中。   环绕成一个魔术阵般的圆。   将需要‘灵基突破’的卡片围起来。   原本,应该是包围持卡人本人才对。   突然做出改变,她有点小不习惯。   “呼。”   做了个深呼吸。   青子闭上眼,对其伸出了右手。   ——管理权限·苍崎青子限定,开启。   ——认证通过。   ——境界记录带连接完毕。   ——表侧记录读取中。   ——读取终了。   ——灵基扩大化进行中。   ……   慎二双瞳闪烁着异样的光晕。   他已打开了妖精眼。   默默观测空间的细微变动,以及青子身上的信息粒子结构。   最重要的是。   对卡片的灵基操作。   这是他最想学到的技术。   哪怕只是限定于本世界使用,他也可以想办法改良成‘通用版’。   不要小觑一位曾经的至尊法师。   虽说在位时间很短,作为神秘侧玩家的成分大过纯粹的施法者,但他的理解能力可要比纯粹的施法者更为全面。   型月世界很少有他理解不了的技术。   当青子启动管理权限时,慎二感受到整个电子世界的某处,有一股看不见的无形之力,宛如磅礴的海洋一般与青子相连。   漂浮于半空的卡之阵开始了旋转。   速度越来越快。   肉眼已经无法捕捉了。   循环的通道建立了起来,在原有的灵基模板之上注入新的信息量。   在慎二看来有点类似于电脑系统的更新换代。   不单单是信息量的覆盖。   环绕加速的卡片,逐渐在循环中磨灭。   形成一股庞大且特殊的魔力。   受中心处的卡片所吸引,如虹吸般涌入其中。   在带有特殊性质的庞大魔力作用下,原有的卡片结构迎来蜕变。   就好像加速生长的树。   原先还是嫩苗,现在已成长起来,并长出了枝丫。   “原来如此……”   慎二已经搞明白了。   信息的世界,一切由信息来决定。   英灵本质上是境界记录带。   是不成型的资料情报体。   使其在物质界降临需要耗费极大的能量。   但在假象世界的电子虚拟世界里,双重过滤后已经彻底脱离了物质界,使得具备超强演算力的中枢电脑能够在虚数之海里建立连接境界记录带的传输通道。   所谓的‘灵基突破’,其实就是将下载下来的英灵情报资料压缩文件分解成能量来扩充自身的卡片容积。   由于是同一性质的能量,所以之间不会形成冲突。   就好比从者吞噬魂魄可以补充魔力,强化战力一样。   之所以玩家没办法自己进行操作。   只是因为玩家没有对英灵情报体的直接操作权限罢了。   尽管是被赋予了英灵的力量。   但中枢电脑是游戏主办方兼服务器。   从境界记录带下载英灵情报的是它,所以将其处理,分发给玩家们的也是它。   玩家只具备使用权,而没有管理权。   忽的。   慎二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稍微找了找,发现青子嘴唇在动。   在用他人很难听到的声音念叨着什么。   “……”   慎二闭嘴不言。   他知道青子在干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避免打扰到对方,他都想出声鼓励了。   无视青子的‘施法’,将注意力转向桌上的卡片。   ‘灵基突破’已经进入到尾声。   失去形体的光环绕着一张卡片快速运动。   随着带有特殊性质的意魔力逐渐耗尽,那道星云般的光开始变薄。   等到完全消失,‘灵基突破’就结束了。   不过。   “快快快……金光呢!说好的金光呢!?快出来啊!”   在青子绝望的注视下。   直到魔力耗尽。   卡片上也没有迸发出她所希冀的金光。   “……”   “……”   “……”   一时间,茶话室里陷入死寂。   “噗!不行了,我忍不住了。咳咳咳……抱歉抱歉。”   橙子乐得不行。   让原本尴尬的青子更加尴尬。   “那个……我,我念了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失败。”   是的。   失败了。   慎二取来桌上漂着着的卡片,感应了一下。   貌似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变化。   六张卡片的能量注入其中,不能没有一点变化。   “唔,性能好像变了,换算成数值的话,应该某一项有所提升。”   慎二的精神力不仅强大。   控制也极为细腻,配合曾经习得的秘法,战力和拥有肉体时没区别,甚至还有所提升,毕竟没有了现在这具过于年轻的肉体束缚,过去风采都能展现一二。   解析卡片对他来说小事一桩。   “看来问题是出在结构篡改这一环上。”   慎二现在明白为什么青子说,卡片越少成功概率越低了。   因为卡片少,代表能用的魔力少。   而他的卡,或者说英灵。   属于破格级的存在。   在灵基相等的情况下,扩充难度要比其他英灵更大。   某种程度上,还真怪不到青子头上。   如果换成普通的英灵,以刚刚那种情况,一次过是必然的。   慎二眸光闪烁。   照这么算的话。   或许,那几个成功的家伙,运气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毕竟只用少量卡片,一两次就成功了。   侧面证明他们的英灵有极大概率很一般。   不过就算如此。   失败了还是失败了。   需要启动补救措施。   “青子小姐,我知道错不在你,请放宽心,慢慢来,我相信你多试几次总能成功的。”   看到青子一副失望又尴尬的表情,慎二觉得有必要给予她一点自信,免得犯一些不必要的失误,给他增加压力。   “玛奇里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不过话说这么说,也只剩一次机会了……请放心!这次一定一定会成功!”   青子一脸感动并做出保证。   “……”   慎二皱着眉头,为什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算了。   “一次,你错了,青子小姐。”   “你知道运气不好的人在处理这方面的事情时会怎么做吗?”   “……佩戴幸运道具?”   青子歪着头想了想道。   慎二摇了摇头,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正确答案是,重来一次。”   说着,把卡片弹了出去。   令其巧妙的回到原本的位置。   接着手上涌现出绿色的光环。   如青子在开始前清理桌面时那样一挥。   然后。   令人青子和橙子感到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第40章.究极毒奶和神话礼装(二合一)   “——时间回溯?!”   姐妹俩惊叫出声,用看怪物的目光看向一脸平静的慎二。   “你是第二法的继承者吗?”   问话的是青子。   “为什么不是第五法?我听说第五法也能轻松做到类似的事情。”   “因为第五法的魔法使是我啊!”   对于慎二的反问,青子满脸黑线。   “……怎么看也不像,作为魔法使也会来当NPC?”   慎二不动声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以他的见识,配合刚才的妖精之眼的解析,想看透一件事物的本质不能说绝对可行,但至少能看到一些人类所看不到的东西,只因‘观测点不同’。   “这里的我是真正的苍崎青子的资料拷贝体,相当于英灵的分身,她会的我也会,不过魔法例外……等等,差点给你绕过去,明明是我在问问题吧!”   青子突然反应过来。   “你刚刚问了什么?”   “这个啊这个!你刚刚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如你所见,令固定范围的事象回到过去的某一时间点。”   慎二摊手道。   这对他来说真的不算困难。   ……也不对。   如果是在正常的物质世界,想要做到这一点,尽管不算特别困难,但也容易不到哪去。   可这里是精神凌驾于物质的世界。   由信息决定一切。   精神所包含的信息量,决定了能发挥出的实力多寡。   仅以‘时间’领域而论。   他的造诣水准已无限接近魔法使的禁忌层次。   “还有虽说我也对第二法非常感兴趣,不过我想宝石翁的状态还没下滑到需要找继承人的地步。”   “宝石翁?”   “是谁?”   青子甚至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姐姐,想从她那获取答案。   虽说不想承认,但在知识储备这一方面橙子无疑占据绝对优势。   “第二法的掌握者原来是叫宝石翁吗?第一次听说。”   “……”   听到橙子这么说,慎二眉头一挑。   心里默默提高了对宝石翁的评价。   曾经有过一个很知名的理论,说是在一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是不是真的,不好说。   但异时空同位体是存在的。   他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宝石翁泽尔里奇却打破了这一限制,完全收束了自己所有的可能性,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梵我一如’。   显然,在魔法一道上。   作为极少仅存的老牌魔法使,他已有资格被冠以‘究极个体’的美誉。   同为魔法使的青子和他相比起来就好像是魔术师对比魔法使。   其中差距难以用语言来做详细描述。   “先不管这个。”   还不知道面前这人在默默看轻自己的青子显得有些兴奋。   像是找到了有趣的玩具。   “这个时间调整你还能用几次?”   “能用到你成功为止……不过话是这么说,我相信以青子小姐的人品,一定能给我节省不少工夫。”   ——对吧?   慎二身上散发出惊人的气势,尤其是那仿佛看透了人心的锐利眼神,让青子不禁冒冷汗。   “啊哈哈,当、当然!请相信我的工作态度,像什么故意失败从你这边积累技术经验什么的我从来都没想过。”   青子有些遗憾的看着桌上的卡片。   默默祈祷一定要多失败几次。   反正只要跟她无关,就不能视为故意而为。   到时候就能借此机会多积累点经验。   毕竟这么好的‘磨刀石’上哪儿找。   “开始!”   青子绷着脸。   又一轮‘灵基突破’仪式启动。   过程还是像之前一样。   慎二就在一旁冷眼旁观。   其实他还蛮希望青子故意失败,这样他就有借口讹上去了。   不过青子从头到尾一直规规矩矩的,什么小动作都没有。   让人倍感失望。   “……失败失败失败失败!”   很快,到了最后环节。   绚烂的光流环绕着最中心的卡片飞快旋转。   青子死死盯着光流,试图通过目光往其注入自己的恶意。   然而——   光流变色了。   原本只是普通的魔力辉光,而如今却染上一层耀眼的黄金之色,一股不同寻常的波动如同呼吸般随着光环凝聚而荡漾开来。   某种神圣之物,诞生的感觉充斥于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这样就算成功了?”   待到金光褪去,只剩下一张卡片还在空气中沉浮。   慎二有点讶异的向青子问道。   “……呃,是这样没错,可是……”   青子嘴角抽搐。   可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这次就成功了?   她明明已经在心里‘下咒’了。   还是因为没出声的关系?   不然凭她的人品,应该是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才正常。   “可是?”   慎二斜着眼睛看过来。   “……没什么,继续!”   青子揉了揉有些发僵的面颊,深吸了口气。   瞪着桌面上仅剩的六张卡片。   这一次。   她一定要念出声音。   反正小声一点,对方也听不见。   二度‘灵基突破’和第一次‘灵基突破’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容积的扩充。   抛开那与之前相比,此刻无声散发着强大魔力波动,表面仿佛在闪闪发光一般的卡片不谈,光流还是那个光流,过程还是那个过程。   “失败失败失败失败以我青子的名义下令你不能成功……失败失败失败……”   青子一边仔细观察着光流的色彩变化,一边用最小的音量编织着诅咒之言。   “……”   慎二表情古怪的看着她。   虽说音量很低,但这么近的距离,以他的感知力怎么可能‘听’不见。   决定了。   要是这次失败了。   就由她来背锅。   得好好想想,讹点什么比较合适。   就在慎二思索着赔礼的时候。   一道耀眼的金光突然划破视界。   几乎同时——   “这不可能!”   青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为什么啊!二度‘灵基突破’的概率明明会在原先基础上降低百分之十,再加上我的咒言……”   “咒言?”   “……什么都没有,你听错了。”   青子感觉自己快憋出内伤了。   “是吗?我还想着如果你是的功劳就多对你说声谢谢呢,那现在看来是省下了。”   慎二一脸好笑。   转移视线,投向桌上的卡片。   十三张卡。   只剩下了一张。   也成就了唯一的一张。   魔力反应更加显著。   金色的卡片像是被一团光焰笼罩在里面。   比原本多了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那是生命格位带来的作用。   区分生物上下阶级,分划出权与力的境界。   看到这张卡,慎二仿佛看到一顶冠冕,一个王座,一个……骄傲到连人类的野心都无法媲美的男人,纵情恣意,虽仰视却将苍天诸神的身姿尽皆强纳于眼底,以那愤怒的神颜为美酒佳肴的配料,于历史的烈风中铸造无法磨灭的殿堂,直至……尔今。   不知不觉间。   嘴角浮现出了与那男人类似的笑容。   老实说。   一开始得到这张卡的时候,慎二很是意外。   从相性来说,他们之间的性格应该差距很大。   不过,现在他明白了。   跟相性无关。   这是——‘缘’啊。   慎二伸出手,将卡片重新拿到手里。   发现手感也和之前不同。   硬要形容的话,就是‘质量’的区别。   那么,性能呢?   念及于此。   卡片恍若金色的血液,悄然溶解,并渗入掌心。   ——噗咚。   心跳般的声响,在身体内侧回荡。   倘若扒开慎二的衣服的话,就会看到他的皮肤表面上时不时如电弧一样闪过某种纹路的痕迹。   “这种感觉……”   慎二握紧拳头,神情若有所思。   变强了。   这是毫无疑问的。   如果能看得到数值面板的话。   他的筋力、敏捷、耐久、魔力、幸运、宝具——此六围当中,除了宝具没变之外,前五项全都达到了A级。   并且,还在进一步的提升中。   毕竟被扩充的是容积,资料情报本身还是那个量级,需要一点时间从境界记录带下载新的资料来填满新增加的空间。   如果又重新‘注满了水’,想必还会迎来一轮提升。   不过,这大概就是极限了。   ‘灵基突破’和‘灵基再临’,本身都是打破作为灵基的容器使得无限接近于英灵的原初之力,一次提升是升华,二次提升便是极限。   摆脱了职介束缚,彻底以英灵的姿态呈现出全部的力量。   不仅如此。   在假想世界及电子网络里,传说、知名度等因素的作用要比物质界来得要直观的多,简而言之就是可以壮大作为英灵的规格。   这意味着,越是遥远,越是神秘的年代出身的英灵的实力加成越大。   如果是神灵。   哪怕只是分灵。   恐怕都能发挥出正常情况下数十倍乃至数百倍以上的力量。   慎二感觉自己现在的实力,就算没有御主的魔力支援都能打穿一百个圣杯战争。   “青子小姐,多谢了。”   “哼,亏你还记得我的辛苦。”   青子抱着胸,一副闹别扭的表情,不过嘴角浮现出的笑容却暴露了她的真实内心。   “要走了吗?欢迎下次再来。”   “我也期待和玛奇里先生进行一次技术交流。”   橙子少见的没跟青子唱反调。   “我会尽量给你拉一个新客户的。”   慎二没记错的话。   尼里雨璃应该还没有做过‘灵基突破’。   他可是答应了露维雅要干掉名单上的玩家,教会那边还剩不少人,干掉过半人数凑十张不成问题,就当是给青子的‘反奶奖励’了。   连续两次成功。   他自己都没想过会这么顺利。   “真的!太好了!”   青子大喜过望,甚至原地蹦了起来。   “这下橙子输定了。”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橙子撇了撇嘴。   “靠外人帮忙,你就不感到羞愧吗?还有,你似乎忘了那个。”   “那个?”   “只要二度突破后,才能告知玩家的‘那个’”   “呃……”   被橙子一提醒,青子就好像受到沉重打击,变得垂头丧气。   “嚯?有什么隐藏福利吗?”   慎二倒不是特别意外。   游戏嘛,触发隐藏机制是很正常的。   不过必须要灵基二次突破,才能被告知。   这个条件,未免太苛刻了吧?   “是不是福利不好说,但绝对是能让你变强。”   青子又坐了下来。   单手拄着桌面,托着腮。   满脸失落。   “——你听说过,神话礼装吗?”   ……   走出茶话室。   纯白的广场里已然恢复如初。   慎二沉思着。   在回想着之前青子所说的话语。   忽的。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上闪过一道绿色的光芒。   然后就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   没过多久,一群玩家出现了。   是教会的人。   其中也有几张让慎二略微熟悉的面孔。   是在百货商场跑掉的三名玩家。   “奇怪,团长他们哪去了?”   “也没有战斗痕迹。”   “魔力反应正常。”   “难道是离开了?”   众人四下张望,暗自警惕着。   “团长不会随意擅离职守,即使有事通报也不会全部撤离。”   一名年长的骑士皱着眉头说道。   “会不会在‘房间’里?”   有人问道。   “没用的。”   言峰士郎摇头道。   他去过那里面,稍微了解一些规则。   “‘房间’是无限分割的,只接待单独一人,我们进去多少人就等于置身于多少个房间里,唯有NPC是共通的。”   “也就是说,即使莉兹拜斐团长他们在里面,我们进去之后也找不到。”   “不过询问还是有必要的,这方面的交涉由我来吧,请诸位稍作等待。”   言峰士郎虽说存在感和地位在教会当中很一般,但他的人缘很好。   他选择出面,没人会觉得哪里不好。   慎二就站在门前。   十一名玩家,竟然没有一个注意到他这个大活人。   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已跳出当前的时间点,潜入到无人所知的夹缝里。   双方不在同一个时间点又如何相互接触,产生联系?   站在他这个视角。   众人如同置身于一幅画里,而他则是观画之人。   “……”   唯有言峰士郎,在与之擦肩而过的瞬间。   心里十分突兀的,感受了有哪里不太对劲。   过于紧密的相性使言峰士郎在没有激活英灵模块的情况下还能拥有英灵一部分的感知力。   不巧的是,那个英灵还具有‘启示’的技能。   因此言峰士郎很相信自己的感觉。   步伐微微一顿,目光四下扫视。   但,感觉归感觉。   什么线索都没找到的情况下,只是平白增添一些遐想罢了。   言峰士郎没在‘房间’待多久就出来了。   慎二敏锐注意到他的表情有点说不出的无奈。   就好像……遇到了没法讲道理的人,一身本事难以发挥。   “怎么样?”   还是那名年长的骑士。   “不久前有人进去过,但不是莉兹拜斐团长他们,而是其他人,除此之外她们什么都不肯说,除非我支付情报费,也就是卡片。”   言峰士郎轻叹了口气道。   “看来可能来晚一步了……回去吧,向纳鲁巴雷克大人汇报此事。”   年长骑士做出决定。   “同意。”   言峰士郎毫不犹豫的赞同。   再度回到这个空间。   之前的心悸感愈发明显。   就好像这个地方的角落盘踞着一条巨龙,正盯着自己。   让人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其他人虽说对白跑一趟感到有些不爽,但除了返回本部之后,也没什么好的选择。   来得快,走得也快。   慎二没有动手。   他打算跟在这帮人的身后,前往对方的老巢。   现在杀死这些玩家固然可行。   但,获取神话礼装的条件。   已不再是区区十张卡这么简单。   留着这帮人,反而能给‘学园’那边制造压力,让他们在教会腾不出手来的这段短暂时间里能够更加专注去寻找那件事物。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他不想成为某人的刀。 第41章.全知且全能之星(Sha Nagba Imuru)二合一   “……什么?扑空了?”   纳鲁巴雷克转过身,诧异的看着祭台下的言峰士郎。   “是的,我们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没人了。根据NPC的反馈,对方应该是突破了莉兹拜斐团长他们的封锁线。”   “是么,连莉兹拜斐都……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货色,但好歹有英灵的加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击破五人联防,我都不知道该称赞对方优秀好,还是该说他们太过废物了。”   纳鲁巴雷克微微摇头,这情况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其他人死了倒无所谓,毕竟本来就是‘消耗品’,将消耗品用在合适的地方,使得收获高于代价便足够了,但莉兹拜斐和她那四名部下是例外。   他们驻守‘灵基突破室’,基本不会回到这里,想要令他们变成消耗品也没有机会。   “亏了……话说你这是掉进哪个水沟里的吗?都没碰到敌人,却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什么时候原代行者精英,被主教推崇的后起之秀也变得这么不堪了?”   听到纳鲁巴雷克那直截了当的发言,言峰士郎苦笑起来。   “万分抱歉,首席大人。在回到的过程中,我的本能一直在向我发起警告,就好像随时可能从天上掉下来一颗核弹一样,恕我实在无法放松身心。”   其实他现在的样子还算好,只是脸色发白,满头冷汗罢了,那些没来的人比他还要夸张得多,现在都在教堂外瘫着动不了了,仿佛虚脱一般的姿态要是被纳鲁巴雷克看到了,被当场杀掉都不奇怪。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敌人,自己人,亲人、朋友……对其而言没有区别,人类这个整体,在她眼里或许是个体也说不定。   偶尔掉一根毛发,少一块血肉。   想必只令其看上去更加鲜活生动一些。   “不管怎么说,你们没有派上用场是既定事实。”   纳鲁巴雷克嘴角微翘。   看似温柔的笑容,如同一只手慢慢深入人的胸腔抓住那颗时刻跳动的心脏。   “不过我还是相信着你们的,所以这一次换一个目标,去把那几个不听话的孩子解决了。”   “您是指‘学园’吗?”   言峰士郎目光一凝。   “也是时候扫清这一障碍了,至于剩下的落网之鱼,到时候再慢慢来吧。”   “但是,战力方面……”   尽管己方有十人以上,但要对付平均进行过一次‘灵基突破’的学园四人组,采取的还是攻坚战的形式,必然是不够的。   要知道上一次派出的阵容还要比这一次夸张的多,也照样没打下来,最多只让对方损失一个成员罢了。   想来,以那位倒霉退场的大小姐的脾气,这会儿应该在想方设法找教会的麻烦吧。   “放心,梅涟会跟你们一块去。”   纳鲁巴雷克淡淡道。   “……我知道了。”   教会的资源集中在内定四席身上,可以说这四个人便是核心战力。   不管‘学园’如何减员,教会这边的四人都没有变化。   对教会来说,‘学园’其实已经算不上是需要倾力一战的强敌了。   在言峰士郎看来,排除据说是无法参战的卡莲修女和下落不明疑似死亡的莉兹拜斐团长,剩下的纳鲁巴雷克首席及同为【埋葬机关】的梅涟一起出击,再加上己方十一人。   在战术运作下,完全能够以微弱的损失换取‘学园’全军覆没。   但就是不知为何。   从始至终,作为‘指挥官’的纳鲁巴雷克首席没有出手,战斗交给骑士团的正副团长来搞定,自己带着卡莲呆在教堂里,还要求梅涟坐镇教堂。   四个核心,一下子少了三个不说。   还临时调整教会事先制定好的战略计划,放缓节奏。   此外,言峰士郎总感觉纳鲁巴雷克在有意识纵容‘学园’。   这一次也是。   卡莲修女除外。   如果再加上纳鲁巴雷克自己的话。   扫灭‘学园’绝对不成问题。   可偏偏,还是没有出手的意思。   使得原本占据绝对优势的讨伐战又变得让人看不透结果,就胜算而言,双方都是平等的,己方的优势是战术,而对方的优势是个体实力。   具体就看哪一边的临阵发挥的更好一些。   如果有实况转播的话,这大概是观众们最希望看见的发展。   但言峰士郎只希望一切能如教会预想的那般顺利进行,直到……击破人类之敌,再现创世纪。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   纳鲁巴雷克轻轻一撑,让自己坐在了神圣的祭台上。   仰起头看向宛如悬崖顶端的一线天。   外面的太阳,不知不觉间已快要落下。   带着血色的黄昏之光,渲染着透明的天窗,看上去像是一条长长的通往彼方的光廊。   “言峰士郎……”   微笑着。   温柔的笑容,变得漆黑。   如同一尊黑色的圣母。   “教会派来的监视者还真是敬业啊,不过他们是对的,什么神,这个世界早就不需要那种东西了,尤其还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的神,将信仰交给祂的愚者,就该丢到那头怪物的嘴里好好清醒清醒。”   “堂堂正正与竞争者同归于尽,想必教会那些老东西也无话可说吧。”   “——这就是你派他们去送死的理由?”   声音,突兀的响起。   纳鲁巴雷克慢慢垂下视线。   面无表情的,凝视着突然出现在祭台后的男人。   “……就是你吗?干掉了莉兹拜斐的人。”   “你还漏说了不少人。”   “那些废物如果也算人的话,早就先一步被我干掉了。”   纳鲁巴雷克冷笑着。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太像是教会的后手,协会的人吗?”   “对于别人,我可能会有些兴趣回答,但对你……我感觉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慎二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女人。   就女性外貌而言,纳鲁巴雷克只能称得上清秀。   朴素单调的穿着像是一名苦修士。   但这充其量,只是正常人眼中的纳鲁巴雷克。   慎二那双闪耀着黄金之光的双瞳。   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黑影。   “那个宝具的发动条件虽说苛刻点,需要‘亲眼所见’才能获知,不过我认为我这一趟来得很值,一个龙的狂热者,还是被人下了咒的,要是没提前发现的话,说不定还真会给我造成一些麻烦。”   “你在说什么?”   纳鲁巴雷克皱起眉头。   从祭台上跳了下来,与慎二面对面对峙。   身上的魔力,逐渐盈满。   空气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不但如此,甚至让人感觉视野变得一片灰暗。   “连本人都毫无自觉吗?我问你,你的目的是什么?”   慎二仿佛对其彻底失望一般,微微摇头。   绕过她走到台下。   擦肩而过的瞬间。   纳鲁巴雷克本想做点什么。   可是,反应过来时。   她人就已经随着慎二的步调所转身。   就好像……受了某种无形之力的牵引。   “我,要吃了‘她’……成为龙。”   嘴唇,自然而然的动了。   纳鲁巴雷克踉跄倒退两步,惊疑不定的看着已经坐在祷告区第一排坐席上的慎二。   “你……!”   “看了吗?就像这样。”   慎二一脸平静。   即便纳鲁巴雷克说出了让人吃惊的发言,他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意外。   ——【全知且全能之星(Sha Nagba Imuru)】。   付出五张卡片,换来了这件宝具的解放。   它是慎二所得到的某位神代之王的精神升华后所具现的宝具。   勘破森罗万象,掌握万千真理。   一念之间,世界再无秘密可言。   宝具等级为EX。   因为看到的东西太多太多,对于唾弃既定宿命,厌恶毫无新鲜之意的事物的王来说即是败坏兴致的宝具,故而主动将其封印。   慎二在不清楚这件事的情况下,主动将其解开。   不过。   由于【全知且全能之星(Sha Nagba Imuru)】是王的精神升华,睿智的具现,带有极度强烈的主观思想,慎二无法发挥出其全部的效果。   除非放开身心,心甘情愿接受其宝具的精神侵染,但那样的话,就只会诞生出一个性格类似于那位王者的赝品。   唯有高度契合性的伪物,才能适合作为此宝具的载体。   慎二自然不愿变成它的奴隶。   不过,像这样带有极大副作用的道具、能力在【无限游戏】里有不少。   不能说因为副作用大,限制大,就干脆舍弃不用。   要知道通常情况下越是难以使用,越是证明其具备极高的价值。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慎二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妖精眼’来单独加载【全知且全能之星(Sha Nagba Imuru)】,魔眼本身就是半独立的魔术回路,又是通往心灵之窗的途径,而妖精眼又是比较特殊的魔眼,它对神秘的接受力极强,与【全知且全能之星(Sha Nagba Imuru)】的效果也很类似。   精神浸染改变的只会是魔眼的回路,即使少部分沿着回路倒流,也会被慎二的精神防火墙拦截在外,这样一来至少能发挥出宝具三分之一的效果,而不用担心会被那位神代王者的精神所同化。   如今慎二的妖精眼,加上【全知且全能之星(Sha Nagba Imuru)】,虽不能勘破世间万象,但看破一个人的全部,包括过去的人生、记忆的记录,哪怕本人都想不起来的事情,他都能收之眼底。   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个纯粹以精神为主导的世界里,对他没有秘密可言。   不光如此。   还能进一步发挥出精神力强度的优势。   “刚刚我通过‘对视’,临时施加了心理暗示。”   慎二手指轻敲着扶手,对一脸难看的纳鲁巴雷克说道。   “你再仔细想想,你现在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达成你所说的那个目的吗?”   “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纳鲁巴雷克才不是那种吃了亏不还手的人。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   她是那种手段酷烈的疯子。   魔力骤然膨胀开来,化作漆黑的风暴,如同死亡羽翼遮蔽了全部的视野,尽皆向着慎二一股脑涌过去。   只是一击,就将祷告区摧毁殆尽。   地板都被风的吐息层层磨灭。   ……但,到底还是收力了。   这座教堂对她来说有着特殊意义,否则仅此一击,就能让教堂化为乌有。   不同于还在攒卡片为了第二次突破的莉兹拜斐。   纳鲁巴雷克虽然还没达成第二次灵基突破,但她在某种意义上,力量还要高于第二次灵基突破。   而这一切,全身她体内那位特殊的英灵所带来的。   “出来,我知道你没死。”   纳鲁巴雷克环视着一片狼藉的教堂,含有高强度魔力的冷冽嗓音几乎可媲美言灵之能,精神薄弱一些的,当场毙命都不奇怪。   没有宝具、也没有特殊技能。   光是这股极具杀伤性的异质魔力,就能近乎压倒一切敌人。   将其称之为‘生灵之敌’都毫不过分。   但,下一瞬间——   这位生灵之敌就被无形之物击穿了额头。   整个人接连向后退,几乎要跌倒在地。   但还是硬生生挺住了。   慢慢抬起头,直视着前方。   双眸布满血丝,肤下隐约有黑色的血管在蠕动。   看着分外可怖。   但却给人一种理性的感觉。   “清醒过来了吗?”   慎二放下手。   他刚刚潜入时间狭缝,对着‘画上之人’的额头来了一枪。   那是躲不了的攻击。   精神力编织的子弹完美命中对方的额头。   也打碎了,一层不该有存在的心灵之壁。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在你身上动手脚的那个人,曾经做过的一些事,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给我带来了少许麻烦,这不过是回赠。”   慎二露出无所谓的笑容。   “那个人是谁?”   纳鲁巴雷克眸光闪烁。   “这得问你自己了,在登录游戏前你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谁那就是谁,只有符合条件的人,才能在你无意识情况下,往你的精神里注入病毒,篡改你的思维。”   慎二耸了耸肩,转身朝教堂大门走去。   “怎么报复是你的事,我要做的已经做完了,希望你接下来能让我见识到【埋葬机关】首席的真实水平,我会在‘学园’的大本营等你。”   “……‘学园’的人吗?”   只是一眨眼。   那个人就从眼前消失了。   跟来的时候一样毫无征兆。   纳鲁巴雷克舔了舔嘴唇,嘴边露出不同于往前的狞笑。   “正好,一口气把你们干掉,然后把‘她’抢到手,在那之后……”   眼前,浮现出某个温柔的,仿佛母亲一般的女人的面庞。   正是那个人。   直到登录游戏为止,以陪护人员的名义呆在自己身边。   “杀生院,我要把你蹂躏至死!” 第42章.‘她’是谁~(PM音效) 二合一   “这家伙,居然以为我是‘学园’的新成员……”   教堂外,走在大街上的慎二眼前闪过一道如幻灯片般的影像,那是‘时间的记录’,也是妖精眼的另一种用法,可以藉由‘自身曾经去过,并留下足迹’这一行为观测足迹所在位置的一些情况,说白了,就是将‘足迹’化为观测点。   据说在欧洲,妖精舞动后的地方,草木茂盛,会残留有异常的光芒。也有说那种地方会发生神隐,对此深信不疑的信徒大有人在。   倘若走遍这座都市,那么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再无秘密可言。   “不过这样也好,不必留手,倾巢出动与‘学园’开战已成必然,这个仅为某人编织的梦,让我来看着它一点点碎裂吧。”   一开始,慎二只不过是想去教会的根据地捣乱一下,给尼里雨璃他们争取点时间,不过在见到纳鲁巴雷克之后,他改主意了。   没有刻意阻止她对‘学园’开刀,而是直接出席在她本人面前。   原因,正如之前对其讲述的那样。   纳鲁巴雷克。   这位名震魔术界的机关长,死徒眼中的屠夫,竟然被人不声不响的植入了脑病毒,最可怕的是,当着她面前告诉她她也不会信,因为她的骨子里是个性情乖戾还有严重杀人倾向的疯子,旁人指责、劝告对她来说都是空话。   事实上,比较熟悉纳鲁巴雷克的人,比如梅涟之类的同僚。   应该都看出她的行事作风和以往有些微妙的不同,但谁都不会好心提醒,只会当成没看到。   免得被抓住话柄,迎来一波惨无人道的惩罚。   这一代的纳鲁巴雷克就是这种恶劣的人。   【埋葬机关】的每一位成员都在她身上吃过亏,心里都恨不得想杀她一百遍。   在这种情况下,谁又会在乎她的身体情况?   慎二只能说那个在纳鲁巴雷克身上动手脚的人是个相当精明,且眼光独到的家伙。   “杀生院……”   纳鲁巴雷克吐出的名字。   同样也被慎二收之眼底。   或许用‘知道’来描述更为贴切。   慎二在记忆里检索着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在【无限游戏】残留的相关任务报告里没有出现过。   对他来说算是一个挺陌生的人物。   即使是纳鲁巴雷克,对其了解也仅限于‘教会特地请来的心灵治疗师’的印象。   温柔。   美丽。   博爱。   充满包容力。   善解人意。   ……等等等等等等。   但凡是可以用来形容女性美好的一面的赞美之词,都可以用在‘杀生院’的身上。   即使怀疑对方是教会派来的间谍,想要对自己做些不好的事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沉沦深陷,放下了警惕之心,视为可信赖的对象。   然而——   慎二以局外人的视角能够得出最为精准的判断。   在他看来,‘杀生院’有很大几率是教会的保险丝,想要拴住纳鲁巴雷克,免得她进入游戏达成某件事后没有按照计划走,反而会趁机‘反叛’。   毕竟教会和【埋葬机关】之间的关系,无论在哪个平行世界都不怎么样。   先不说【埋葬机关】的成员光有武力没有信仰。   就说初代机关长和这一代机关长。   一个后来堕落成死徒,一个干脆接纳死徒成为同僚。   简直是在往教会的教义上打脸。   要不是枢机主教们压着,下面的狂信徒们早就跟【埋葬机关】开战了。   如果将魔术师视为异教徒的话,那么【埋葬机关】就是侮辱他们信仰的罪人,该绑到火刑架上烧个七天七夜。   在这种情况下,教会本部又怎么会相信纳鲁巴雷克会照着他们的想法来做。   莉兹拜斐可以说就是为了制衡她才被调过来的。   【埋葬机关】成员也只限定了包括纳鲁巴雷克在内的两位。   就是为了防止派入游戏世界里的‘作战部队’变成她的一言堂。   如果慎二没猜错的话。   极有可能连另一位【埋葬机关】的成员也都与教会本部有过私下交涉,确保其不会站在纳鲁巴雷克那边。   至于言峰士郎就不说了。   他属于那种故意丢出来让纳鲁巴雷克产生疑心的‘棋子’。   如此多的准备,教会可谓是用心良苦。   不过他们大概没想到。   真正值得重视的。   既不是纳鲁巴雷克,也不是异军突起的慎二。   而是,那位被派去给纳鲁巴雷克植入心灵观测术式的‘杀生院’小姐。   “纳鲁巴雷克想要成为‘龙’,成为真正的神之敌,贯彻【埋葬机关】的理念,歼灭所有魔术师和死徒。脑病毒并不能扭曲其目的,只能使之改变达成目的的做法,换句话说……杀生院的目的也是类似,但她能够根据纳鲁巴雷克改变后的做法而获利。”   “纳鲁巴雷克现在想要做的是得到‘她’的一切,如此看来,杀生院的目标显而易见。还真是有趣,争到最后,席位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了。”   慎二摇头失笑。   言峰士郎曾怀疑纳鲁巴雷克在有意放慢游戏进程,放任‘学园’继续存在。   坦白说。   没错。   他猜对了。   纳鲁巴雷克确实是在刻意放慢步调。   因为,她在等‘她’啊。   如果过早开启决战,最终打到只剩下四个人,那么游戏就结束了。   所以,纳鲁巴雷克必须要控制好玩家的剩余人数。   要确保能够在自己想结束的时候结束。   教会能不能拿到全部的四个席位,她从来就没放在心上。   哪怕队友全死光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也毫不在乎。   她的目标从始至终,就是吃掉‘她’。   “不过最先得手的应该会是‘学园’吧。”   慎二抬起头,注视着虚假的天空。   眼瞳中闪耀着金色的光焰,还有一轮如铭文般的绿色圆环绕着瞳仁。   庞大的精神力逐渐渗透天地。   ……   “所以说,那个‘她’到底是谁?”   ‘学园’本部。   某私立小学的校舍里。   尼里雨璃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听称呼不就知道了,是个女孩子。”   远坂凛拄着通过魔术临时制作的拐杖,在校舍走廊里一瘸一拐的走着。   得亏是在电子虚拟世界。   她娇臀上的伤势虽然还没恢复,但止血、消除疼痛之类的术式意外好用,不然光是发炎失血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我们已经把学校里里外外找了三遍,这是第四遍,但我却连在找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觉得你和雷欧还有那个死人脸很过分吗?”   尼里雨璃停下了脚步,冷着脸说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前面带路的远坂凛也跟着停了下来,叹了口气。   “本来我是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你比较好,不过雷欧把我说服了。确实,同在一个团队里,没有理由只瞒着你一个人,尽管这件事牵扯到的东西,让人十分绝望。”   “到底是什么?说得这么严重?不就是都市上层开设的秘密选拔仪式吗?”   尼里雨璃皱着眉头。   “秘密选拔仪式……你是这么认为的吗?看来你是通过某种渠道听说了几年前的秘密实验,觉得这个游戏只是那个实验成熟之后准备投入使用的结果,所以想要掺和起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这样没错吧?”   远坂凛笑了笑,没有像平时那样嘲讽、打趣,而是很平常的交谈。   但这对她们之间,是非常罕见的一件事。   “……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种不同寻常的态度,也让尼里雨璃的心情蒙上一层阴霾。   远坂凛说的,正是她心里所想的。   她成为灵子黑客后,学会的第一个技术就是入侵。   平日里和同学们打好关系,想方设法获取些对他们来说无所谓,但对自己来说特别有用的技术,再不济也能利用人脉关系掌握第一手情报。   但却不曾成为某个导师的学徒,因为她从不相信那些人。   讲师和政治家都是一丘之貉。   能信任的就只有自己。   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到后来,技术逐渐成熟之后开始试着入侵讲师的电脑,想办法获取先进的技术,丰富自身见识,提升自身实力。   在这过程中,她意外发现了一些过去的记录。   是某一场‘秘密实验’的只言片语。   尼里雨璃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隐藏了惊人的秘密。   于是开始了针对这一事件的调查,但收获甚少,连讲师们也都不太了解具体的情况。也有可能是知道的,可没有保留在电脑里,对她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   她又不能找过去,强行逼供。   不过没过多久,事情出现了转机。   就是这款叫做‘圣杯战争’的游戏。   它的某些机制和过去曾发生的导致世界变成这幅德行的魔术仪式完全吻合,而圣杯战争也在秘密实验留下的只言片语中所提及。   她觉得这两者之间应该存在着某种紧密的关联,就义无反顾的投入到这场游戏当中。   反正猜错了也没有损失。   ……当然,尼里雨璃不是靠猜的。   进入游戏前,她试着入侵过游戏服务器。   可是却失败了。   以她的技术入侵一个如果说是民用的服务器是不可能失败的。   反过来说,失败也就意味着,有问题。   尼里雨璃不是第一批玩家,她是在远坂凛和雷欧之后进入的,后来见‘学园’势大便主动加入,期间也从远坂凛和雷欧还有另一位已经退场了的大小姐的日常对话中了解到一些关于游戏内幕,最终得出这个游戏是当年那次秘密实验的延续。   甚至极有可能是仿圣杯战争的秘密仪式的开端。   这让她看到了‘一步登天’的希望。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想要获得一个席位。   但眼下,远坂凛的言辞,好像推翻了她这段时间以来的全部猜想。   “八年前,席卷东京的灾祸,间接致使世界毁灭的要因,正是一场和这个游戏同名的大仪式。”   远坂凛往旁边走了两步,让自己的后背倚靠着墙上,可以省些力气。   言语并未停下。   仍在向着尼里雨璃倾泻着那大多数人所不知的内情。   “你可能不知道,那个大仪式一开始是我们远坂家的先祖及另外两个魔道家系的共同研究成果,只不过后来出了点问题,就把仪式出手给了东京的有钱大老爷们。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们就自己闹腾起来,结果第一次就发生重大变故,有人利用埋在地下的圣杯,以东京数百万人为祭品,孕育出了‘龙’。”   “直到现在也没搞清楚那个‘龙’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它强得可怕,魔术也好,科技也罢,人类史的力量拿它没辙,更无法拯救这个世界。所以才将剩余的人类转移到这座由前魔术协会三大机构之一的‘彷徨海’本部演变而来的海底都市当中。”   “但这种做法不过是在苟延残喘,海底都市里没有应有尽有的资源,终有一天,人类还是会灭亡。都市高层们都不希望看到这一幕,所以秘密开展实验,想要仿照圣杯战争,重新再来一次,以此逆转人类的未来。”   “但是,失败了。”   “其实也不能算是失败吧……他们打造的圣杯,尽管不能用于实现愿望,却可以作为资源转换器,稍稍满足都市运转的需求,如果说原本人类灭亡时间是三年,那么因为他们的关系,已经可以拖延到未来十年了,要是再加把劲,技术有了新的突破,说不定还能再多活个十几二十年。”   “但这也是极限了,圣杯不是无所不能的,只要一天没走出去,回到地表上去,干掉那头不知道在哪儿睡觉的‘龙’,复苏地球的生机,人类终究等不到下下一代人的诞生。”   “照你这么说,人类就只能等死了吗?”   尼里雨璃有些沉不住气问道。   也怪不得她,听着这么绝望的话。   是个人都难以接受。   她甚至都无法想象那些都市高层们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他们知道的肯定更多,同时,也更加的绝望。   但奇怪的是,现在都市仍是这么的平静。   这不太符合她对那些人的印象。   下一刻,远坂凛接下来的话,为她解开疑惑。   “虽说是目前看来是等死,但也不尽然,希望还是有的。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总之那个实验失败后,似乎又有了什么新发现。”   “可以肯定的是,新的一轮圣杯战争即将开始,这个游戏便是选拔赛。圣杯战争的参加人数为七人,游戏只给了四个席位,意味着剩下三个极有可能是参与过那次秘密实验的相关者。”   “顺便一提,据雷欧所说,这次圣杯战争不是由都市主导,而是由中枢电脑作为引导者,推动仪式,剩下的那就看天意了。”   “不过,中枢电脑似乎已经选定了‘她’所认可的人,打算把人类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等等,你说‘她’?”   意外捕捉到某一字眼,尼里雨璃脸色一变。   “对。”   远坂凛抿了抿嘴。   “中枢电脑,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她’。”   “……你说‘她’已经决定好了人选?那个人该不会是……”   “雷欧纳多·比斯塔里奥·哈维,欧洲统合财阀的继承者,中枢电脑认为他可以成为连接神秘与科技,里侧与外侧的基石,给人类带来延续的最后之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即将到来的那场圣杯战争,已经没有了悬念,大家注定要给他当配角,配合他成为最终的胜利者,然后——”   “看着他,迈向死亡。” 第43章.另一个世界的我(二合一)   半个小时后。   尼里雨璃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远坂凛的话,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刚一推开门,就察觉到空气里多了一股异样的氛围,大脑登时清醒过来,瞬间穿戴上在某人看来情趣效果大过实用效果的武装,不知屠戮过多少灵子血肉的短匕反握手里,尖锐的目光逼视房内。   房间不大,无需转动颈部便能一览无遗。   当看清躺在自己床上,悠哉悠哉看着书的男人。   尼里雨璃紧绷的身体不由地松懈了下来。   尽管被书本遮住正脸,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   赶紧将房门关上锁死。   谨慎起见,还额外增加了一层隔绝气息的结界。   做完这一切后。   她看向仍躺在床上,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的男人,故作平静的问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个结界应该是雷欧纳多的手笔吧?还算不错,小小年纪就有这种技术,假如世界还是那个世界的话,在这个年龄被赋予色位的评定都不奇怪,但是——”   让尼里雨璃感到熟悉的声音,透过书本响起。   下一刻,随着话锋一转。   啪地一声。   书本被合上了。   那张令她至今仍有所心悸的面庞,正式映入眼帘。   “在不破坏结界的情况下进入到结界内部的方法多不胜数,太过信赖他人,迟早有一天会带着不甘而丢掉小命。”   慎二轻声说着,目光满含深意,看得尼里雨璃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胳膊,撇过头去,避开了对视。   “你这地方倒是挺不错的嘛,想不到在学校里还能住上这么好的房间。”   他突然换了个话题。   “……只是普通的编程覆盖罢了。”   就好像画画一样,画一张自己认为满意的图,然后贴在墙上。   画是术式,墙是空间。   藉由信息覆盖,改变空间内部的环境。   生存在假象世界的灵子黑客对这一类术式具有天然的优势。   游戏持续近一个月之久,自然不可能委屈自己睡沙发。   其他玩家多半是外面找个酒店、民居之类的凑合,而这所私立小学连员工宿舍都没有,只好自己想办法创造出一个临时寝居。   尼里雨璃的房间,如她那头漂亮干净的粉发一般布置得很有少女气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照搬了外界的住居,但是这个房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馨暖意,只有孤寂和冰冷。   尤其是当夜晚降临时。   那唯一能充当掩饰的少女气息的布置随着暗淡的光线失去颜色之后,那种仿佛濒死般的寂静愈发深入人心……   “知道吗?如果是我,我会把这里变成一座墓,这样我就安心躺下了。”   “你是吸血鬼吗?”   尼里雨璃哑然失笑。   “当然不是,当吸血鬼有什么好的?当圣都再临时,人类的悲歌划上终点,号称不老不死的吸血鬼也只不过是会动的余烬。”   慎二耸了耸肩。   “……”   尼里雨璃的眼眸蒙上一层阴暗。   “你特地来这里,就是为了像个神棍一样宣告末世即将到来吗?”   她情绪已经开始起伏不定。   “不,我是在揭破你的恐惧。”   慎二定定的看着她。   口中吐出的言语如箭矢般贯穿少女的心脏。   “你……!”   “嗯,我知道的,我全都知道。在我面前,很少有人能藏得住的秘密,但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毕竟只要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都能看到你脸上写的不安。”   “你在不安什么?后悔背叛同伴?对自己至今为止的努力注定无法换来回报而不甘?对从别人那听来的真相感到绝望?但又不愿意把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他人,也不希望有谁为自己而死?……即使没有全知全能之星,你也真是太好懂了。”   慎二脸上的讥笑,似乎刺激到了尼里雨璃的敏感处。   一瞬间,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盖过了对他的惧怕。   “少来对我说教!你看穿了我又如何?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被人踩在脚下,永远也没有办法翻身,像我这样的人,即使了解我也证明不了你有多么了不起,在我身上寻求优越感随你便,我就是个废物!连英灵都看不起我!哈桑是什么?啊?最强的暗杀者流派?不过是一群老鼠,我早该明白的,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所有人包括你在内,我们都会死!就凭雷欧一个人,根本无法挽救所有人,我们只是配角,是小丑而已!做的事情全是多余的,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胜利者吗?不!这个世界没有谁是胜利者!”   没有怒吼,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   寂静中响起的少女的声音,不过是稍显凛冽的晚风。   直到这一刻,尼里雨璃也还是极力控制着自己。   没有让情绪彻底失控。   尽管那愤怒的面庞,看上去如同哭泣一般。   慎二静静看着她,细细品味着她的一字一句。   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一口气将心里的压抑宣泄大半的尼里雨璃向后退了两步背靠着房门,身体慢慢的滑落在地,蜷缩起身体,把脸埋入膝盖,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啊哈。”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那么一两秒。   但那沉重的氛围却给人一种仿佛过去了数个小时一般的错觉。   慎二忽然出声,语气透着无奈。   “还真像是‘我’会说的话啊。”   “真是的,这算什么?公开处刑吗?本来已经有点淡忘了的印象,多亏了你又让我重新想起来了,原来以前的我是这么麻烦的一个人吗?真是辛苦樱了。”   “……”   尼里雨璃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就这样睡着了一般。   慎二不以为意,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   “雷欧纳多是被这座都市的主脑所选定的‘救世主’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但教会不这么认为,他们想自己创造出一个神来接管世界的未来,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暗中谋划着什么,只能说这个时候就放弃,还太早了些,世界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固然,远坂凛说的都是‘正确’的,但谁也没规定说,‘正确’的选择就只有一个。”   “……”   尼里雨璃默默抬起头,眼泪已打湿了面颊,微红的眼眶里还盈满了泪花。   “你,立志要成为精英对吧?”   慎二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   下一刻。   泛着涟漪的空气里,掉出一把奇形怪状的匕首。   刃部宛如扭曲的闪电一般,让人怀疑这玩意会不会在刺入人体时被血肉折断。   他将匕首丢到少女面前的地板上。   “曾经有人给过我机会,不过那场闹剧,让我变成了一个笑话,最后还是被自认为是敌人的家伙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下来,现在我也给你一个机会,这件宝具只要刺入人体,就能切断你所认为的‘宿命’。”   “你可以用来自尽,也可以用来对付你曾经的同伴,也可以用它来对付我,抑或着其他人,总之任由你自己选择,我已经把机会给你了。”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即使是蚂蚁,数量多了也能做点什么。最初时,你让我看见了你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的觉悟,所以我给了你活下去的机会,作为回报,让我见识一下,你用这条命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话音落罢。   窗外,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尼里雨璃猛地看向窗外,只见夜空如阳炎般扭曲,继而动荡不已。   这是结界受到高强度冲击的证明。   “——尼里!敌袭!”   几乎同时,房门外响起了远坂凛的急促催喊声。   她的房间离部室仅隔着一面墙。   这也是为什么尼里雨璃不敢大声说话的原因。   她怕被隔壁的远坂凛他们发现有陌生人闯入大本营。   “偏偏这个时候!”   尼里雨璃擦干眼泪,咬着牙显得很不甘。   “这跟我无关,教会又不傻,奈何不了我,当然会把目光转向你们。”   慎二故作无辜的摊手道。   “我姑且就当真话来听吧,反正已经打上门来了,说什么都没用。”   尼里雨璃冷哼一声,站起身,手都放在门把上了,却没用立刻拧开。   “……你刚刚说的,是真话吗?”   背对着慎二,声音透着一丝迟疑。   “你是指哪一句?”   “……原来还是有假话吗?不过我只在乎你说的那句,曾经的你和我一样麻烦,是真的吗?”   “当然。”   没有任何迟疑。   “……是么。”   意外平淡的反应。   尼里雨璃忽然转过身,捡起地上的匕首,最后再看了慎二一眼。   “但我不会跟你一样变成一个笑话。”   说罢便开门离去。   看着空荡荡的走廊。   慎二摇了摇头,嘴角扬起。   “我期待着呢。”   这个世界的——我。   ……   冲进部室的时候,不出所料看到的是如出一辙的凝重表情。   但既然还坐在这就说明还有一定的周旋余地。   “情况怎么样?”   尼里雨璃问出来后,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心态比想象中的还要冷静得多。   “照现在的趋势来看,最多五分钟,结界就会全方位崩溃。”   雷欧站在桌子后面,双手撑着桌面,目光盯着眼前的三维图形。   大量数据以极快的速度闪逝,没有超绝的眼力连一组都捕捉不到。   “敌人确定了吗?”   虽然早在慎二嘴里得到了答案,但尼里雨璃还是多问了一句。   “是教会。”   尤里乌斯沉声说道。   “雷欧派出去的使魔还有我布置的监视术式,特地拉线过来的监控摄像头都被他们破坏掉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坏消息。对方的主将,【埋葬机关】首席纳鲁巴雷克也来了,这一次倾巢出动显然是决定一鼓作气将我们消灭掉。”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难道不是冲着‘她’来的吗?现在‘她’还没出现,就发动总攻,提早结束游戏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远坂凛趴在沙发上,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一副想不通的苦恼表情。   “我也对此感到诧异。”   尤里乌斯捏着下巴,沉吟道:   “圣杯实验刚结束那会儿,‘她’与雷欧相见的事情,都市高层都知道,那么就应该明白这一次是唯一阻止雷欧的机会,提前结束游戏,只会毁掉这唯一的机会,难不成还有什么后续的计划吗?”   “……不。”   雷欧闭上了双眸。   过于年轻的少年面孔犹如高僧般古井无波。   “没什么什么后续计划,他们只不过是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尼里雨璃疑惑的看着雷欧挥手散去了术式,转头看向窗外。   已经拉开的窗帘,没有视线阻隔。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清窗外,私立学校大半教学楼。   和作为部室的这个木质校舍不同,那是完全现代化的混凝土工程。   一瞬间。   某种悸动传递到心里。   在这股悸动的另一端有着什么东西。   距离很近。   部室里的所有人,都向外投去视线。   “……?!”   看到了。   在对面教学楼的顶端,   有一个纤薄的身影。   仿佛风一吹,就会将其带走一般。   那道身影似乎察觉到了目光,转过头冲着众人微微一笑。   “那、就是……‘她’?”   尼里雨璃惊疑不定。   尽管纤薄。   尽管柔弱。   尽管虚幻。   但是却给她一种面对着整片天地的感觉。   看天空,会觉得遥远。   看大地,会觉得广阔。   看世界,什么都看不清。   视界决定了信息量。   可是那道身影,却包含着所有的信息量。   只因其,是世界的化身。   ……   校外。   正指挥着众人冲击结界的梅涟似乎心有所感的扭过头看向校内。   虽说什么都看不清。   但却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果然出现了。”   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梅涟脸色一沉,没有转过头。   来人直接越过他的身边,走到距离结界不足半米处的校门口。   “卡莲,你的‘启示’成真了。”   “碰巧而已。”   银发修女很谦虚的说道。   梅涟瞥了她一眼,不满的哼了声。   “圣女的天启居然用来屠神,要是被你身体里的英灵知道了,你说她会不会半途中钻出来把你宰了。”   “或许会吧,但我会求饶的。”   卡莲微笑着。   “但是梅涟大人您就不好说了,您的英灵一直散发出的恶臭都快要把我熏晕了,到时候我会建议圣女大人用火给你净化一下。”   “卡莲,你想死吗?”   梅涟眯起眼眸。   “别吵个没完了,既然我们要找的家伙已经出现了,就该动真格了,我可听说‘她’拥有制裁权,你说要是被雷欧安多·B·哈维得到了她的传承,被杀掉的我们还能不能在外界苏醒过来?”   纳鲁巴雷克突然打断道。   “谁知道,我可是死徒,就算是‘神灵’也不一定杀得了我。”   梅涟说着顿了顿,扫了眼因为不小心听到他们的对话而恐慌起来的少部分玩家,‘啧’了一声。   “不过算了,要是他们得手了,教会答应给我的东西就遥遥无期了,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机会,可不能轻易错过。”   “退下,我来搞定这个乌龟壳。”   喝退十一名玩家后。   双眸彻底被漆暗所填满。   犹如眼眶里镶嵌着两颗黑色的宝石。   手抬起,除大拇指外,四个黄金戒指陡然碎裂。   一道巨大的,如山一般的黑影从身后站了起来。   与它一比,高楼大厦无异于蝼蚁。   没有面貌的巨人,挥拳落下。   相当普通的一击。   却将还有不少余力的结界轰然砸碎! 第44章.这次是我赢了(二合一)   “——雷欧!?”   结界破碎的一刹那。   正在庭院里奔走的雷欧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扑倒在地。   作为行使神秘的代价。   电流麻痹了身体般的‘回风’现象蚕食着身心。   尽管很暗,但尤里乌斯仍注意到他脸色不是特别好。   “没事的,只是暂时性的回路麻痹……以土地为核心的魔术系统就是这点不好啊,虽说具备极强的压制力,但一旦被人攻破领地,王就不再是王了。”   雷欧手攥紧胸口的衣襟,从那力度来看,显然不是区区一句‘没事’就能敷衍过去。   “还能走吗?”   尤里乌斯扶着他,声音里透着些许担忧。   已没有平日里那仿佛失去了七情六欲般的冷漠。   “还能走是还能走,不过可能路程会不太顺利就是了。”   什么意思。   ——下一刻便明了。   某种令人战栗的气息突兀闯入感知。   尤里乌斯有一种被无数条蛇之类的冷血猎食者盯上的感觉。   那不是错觉。   更不是幻觉。   在进入游戏前,他是哈维家最强的猎犬。   对危机的感知尤为敏锐。   绝不夸张的说,这一次感受到的危机是在过去近十年所加起来的总和之上。   衣服底下的身体表面骤然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头皮仿佛要炸开一般。   身体几乎要不受控制的逃走。   老实说,在这股气息之下还能动弹都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情。   这证明至少还有‘挣扎反抗’的资格。   相比起来。   雷欧就显得淡定的多。   虽说他所承受的压力还在尤里乌斯之上。   那已不能以‘气息’来形容,更接近于一种高质量的诅咒。   蛇?不,真要说的话,应该是上万恶灵的咒怨。   不过,却被某种看不见的防护力,完全隔绝在外。   忽然。   一阵污秽的黑风袭来,汇聚成一个人的形状。   朴素的修女服,长发遮住半边脸。   尽管是个样貌普通的女人,但却给人一种异样的神秘魅力。   “笑一笑嘛,明明我都出于礼节向你们打招呼了。”   女人微笑着。   没有血色的面庞,隐约能看到皮下的血管。   风的残余,像是不肯散去般的缠裹着手足。   尤里乌斯面庞紧绷着,鹰隼般的双眸充斥着浓浓忌惮之色,扫过对方的身躯,试图挖掘出最低限度的情报,策划可行的作战方案。   或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尖锐,缠绕着女人手足的风忽的变成蛇的形状,张开利齿,对他发出无声的嘶鸣。   没有眼瞳,却能感受到一股恶意。   自己被当成了猎物。   尤里乌斯有着这种感觉。   不过这正是他希望的。   “雷欧……”   “不行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雷欧摇头打断。   摆脱兄长的搀扶,直起腰来。   “让你一个人来应付纳鲁巴雷克机关长阁下,对方的主将,这可比打招呼不回应要失礼的多。”   “可是……”   尤里乌斯皱着眉头。   他当然不会觉得雷欧是真正在乎什么礼节。   言下之意还是觉得他实力不足。   这是当然的。   没有什么疑问。   但他们现在要赶去对面的教学楼楼顶。   让雷欧与‘她’正式见面,完成权限的交接。   要是被拖在这里。   说不定就会被敌人抢先一步。   毕竟,人数上还是对方更多。   尽管远坂凛和尼里雨璃都去校门那边迎击了。   可她们两个人又能拖住多少人?   要知道,教会的高端战力除了纳鲁巴雷克,还有一个同为【埋葬机关】出身的梅涟·所罗门。   作为上级死徒,活了上千年的怪物。   又得到了英灵的力量。   即使正面对上雷欧都不见得会输。   以远坂凛和尼里雨璃的实力。   两人联手,或许能有五成到六成的胜算。   拖住梅涟不成问题。   但剩下的教会玩家又该如何处理?   听说还有一个擅长空间转移的术者英灵宿主,论速度,脚力再快也快不过空间转移。   ……不,等等。   既然有这么一个人,为什么纳鲁巴雷克不直接转移过去。   而是特地跑来狙击他们?   正当尤里乌斯疑惑的时候,雷欧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尤里乌斯,你去远坂那边帮忙。不要拒绝,现在只有这样才行得通,只有她们是挡不住教会的。”   “……我知道了。”   尤里乌斯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短短两三秒的时间里重复数次。   最终还是听从雷欧的命令,赶赴另一处战场。   纳鲁巴雷克眯起眼睛,从尤里乌斯的背影上收回视线。   她本想动手的。   但。   那大概会被劈上一剑吧?   噙着笑容,目光转向了眼前的金发少年。   只是一转眼的工夫。   走廊却仿佛被照亮了一般。   雷欧的样子变了。   身上的便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银白色的甲胄。   双手拄着一把样式华丽,完全超脱于人类工艺的妖精之剑。   伴随着呼吸,从身上溢出的魔力,如同光一般将走廊里的不净所驱散。   “特地把‘狗’弄走,是怕我不小心把他弄死吗?”   “不,尤里乌斯只是去他该去的地方罢了,战力的合理分配无论什么时候都很重要。”   雷欧露出清爽的笑容。   没有熟人在旁边。   不需要过于维持沉稳的仪态,现在的他更像是个充满活力的孩子。   “你来阻挡我,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这意味着,只要打败你了,接下来就畅通无阻了。”   “是吗?我和你的看法不太一样啊。”   纳鲁巴雷克笑着道。   “我猜,在你我之间分出胜负之前,梅涟就会把你的党羽们统统干掉。坦白的说,那家伙在这个世界得到的加成,可要你想得要夸张得多。”   “是吗?”   雷欧收敛起笑容,认真看着她。   “那我也猜一下好了,在他们分出胜负之前,你会死。”   言罢,一步踏出。   瞬间踏入神速的领域。   刺入地板的剑尖,割裂大地。   走廊塌陷,直径超过二十米的陨石坑出现在他原来的位置。   从剑尖延伸出去的剑气随着手臂的驱使横扫八方,连带着附近的建筑物、树木统统斩断。   仅仅只是一次先手进攻,就制造出宛如对军宝具解放的效果。   纳鲁巴雷克嘴角的笑容变形扭曲。   如同异形般的外貌,透着不加遮掩的兴奋。   不足千分之一秒的时间,身体被剑气拦腰斩断。   然而下一刻,残躯崩散。   堪比火山爆发般的黑色风暴形成巨大的浪潮,铺天盖地地朝着雷欧席卷过去。   雷欧看得分明,那不是普通的风。   更像是,无数条没有眼睛的蛇构筑的‘蛇潮’。   单纯的斩击即使将其劈开也无济于事,这种类型的攻击只能以规模相当的反击来抵消,甚至于压倒,一口气摧毁敌人。   而这,正是雷欧所擅长的。   没错……是他擅长的,而不是他的英灵擅长的。   身体向后退,一直退到走廊另一端连接的教学楼。   手掌按压着墙壁。   被大量激活的魔力宛如光焰般汹汹燃烧。   魔法阵一闪而过,瞬间覆盖整个教学楼乃至地基的部分。   紧接着,四层建筑毫无征兆的分崩离析。   沙砾洪流顺势直冲而下。   对上了黑风的‘蛇潮’。   两股可怕的力量相互对撞。   甚至引起了小规模地震。   连去往前线迎战的远坂凛、尼里雨璃还有她们的对手在这一刻都感觉有些脚下不稳。   “好机会!”   脱离战斗状态的远坂凛最先调整好状态,抓住转瞬即逝的战机,赤红的魔枪接连刺穿两名玩家的心脏。   和已经灵基突破的远坂凛相比,这些玩家只有小一半完成了调整,还有一半差不多恢复到正常水平,极个别是拥有还算不错的英灵,但没有调整,也没有完全恢复,完全只靠着一定程度的‘下限’来作战。   正常对战的话,至少得五对一才有一半的希望能赢。   “——已发的自信首箭(Apfel Schie?en)!”   一名处于战场边缘的骑士突然解放宝具。   那是十三世纪扬名的瑞士籍猎人为了在权利压迫下挽救血亲的一箭。   绝不会失手。   也绝不能失手。   失败意味着罪孽。   但成功,便是正义。   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改变,因此是绝不会落空的,能对因果律造成干涉的魔之矢。   但是。   “这种攻击我已经看腻了!”   这不是第一次和对方交手。   初次的时候还会赞叹一下此绝技的精妙。   但现在远坂凛没有那个心思。   拥有‘避矢之加护’这一技能的她只要是看到的远程攻击都能闪避,哪怕是看不到的‘冷箭’多少也能应付一二。   远坂凛直接以‘刺’作为回敬。   大气被刺爆。   形成短暂的真空。   魔之矢更是自箭头处崩碎。   说到底只是魔力构成的东西。   遇到质量更强的东西只会粉身碎骨。   “可恶!”   放冷箭的骑士不禁暗骂。   他宁愿远坂凛躲开。   这样的话,就满足了释放第二宝具的条件。   可是远坂凛已经有经验了。   不会给他创造这样的机会。   至于说针对尼里雨璃。   他倒是想。   但尼里雨璃比泥鳅还滑,甚至都不出面,只会采取无差别袭击。   除非能提前知道她的袭击目标,耐心等待。   否则连解放宝具的目标都锁定不了。   “小心!”   忽然,有人在背后拉了他一把。   虽说破坏了射击架势,但骑士却没有任何怨言。   因为如果没有人拉他一把的话,从空气里冒出来的短匕将会划破他的喉咙。   是尼里雨璃。   当前仅存的暗杀者。   虽然没有经过灵基突破,但她的状态保持得非常好。   与英灵的契合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能够发挥出不亚于英灵本人的作战能力。   更何况还是在己方‘主场’。   这所不太大的私立小学没有那么大的前庭,他们现在基本是围绕着靠近校门的一片小树林进行战斗,只有过了这片小树林,才能抵达‘她’所在的那栋教学楼。   充满大量障碍物的环境对习惯白刃战的暗杀者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不行再这样下去了。”   言峰士郎手拿着武士刀,警惕着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   对付远坂凛是骑士团成员的工作。   他们擅长团体合作。   能够很好的压制远坂凛这类技术高超的战士的发挥。   其余玩家则是负责解决尼里雨璃。   不过这里的条件对尼里雨璃太过有利。   才刚一进入小树林就有一人中招,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放水,毕竟他们的工作到这就已经算是结束了,反正最后会失忆,犯不着继续死磕。   不如早点出去,等着教会主动把酬劳送上门来了。   尤其是那些对纳鲁巴雷克他们心存怨言的玩家,这会儿更不会尽心尽力。   六个人,死了一个,也还有足足五个。   但却连一个尼里雨璃都拖不住。   她甚至还有余力跑来妨碍骑士团对远坂凛的围剿。   简直让言峰士郎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样下去,如果在非教会阵营的玩家们一一溃败之前,还没搞定远坂凛,局势又会僵持住。   “必须要想想办法,不能让梅涟或者纳鲁巴雷克先一步得到‘她’。”   言峰士郎心里转动着念头。   他得到的任务是监视【埋葬机关】的二人组,视情况先行一步将‘她’的权限拿到手,然后再上交给教会,这是最保险的。   因为【埋葬机关】的人永远不值得信任。   他们皆为利欲熏心的恶徒。   无论是纳鲁巴雷克,还是梅涟·所罗门,一旦被他们得到‘权限’,都会发生极为不好的事情。   哪怕不是为了任务,而是为了守住这座都市的安宁。   他都要竭尽全力阻止这两个人。   梅涟和纳鲁巴雷克在结界被破坏掉之后就已先行一步进入校园。   现在赶过去不是不行,但要是正好撞见对方的话,绝无半点胜算。   ——忽然。   眼前闪过一副画面。   尽管转瞬即逝,但言峰士郎还是记住到了画面的内容。   “这是……梅里亚!”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急忙冲搭档喊道。   梅里亚。   全名已无关紧要。   那是个二十岁后半的魔术师,原协会人员,后投入教会。   与原·代行者的言峰士郎有着数年的合作交情。   在听到呼唤后,梅里亚毫不理会其余骑士的愕然,中断了对他们的魔术支援,第一时间脱离战团,飘到言峰士郎的身边。   “北边片西一点,大约距离两百米的教学楼,能进去吗?”   言峰士郎语调短促。   “不行,那里的干扰太强了,最多到教学楼外面,然后我带你飞上去。”   梅里亚很快做出回答。   事实上,她早就暗地里尝试过了。   不过在没有得到言峰士郎的暗号之前不敢擅自行动。   “没事,这就足够了,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梅涟·所罗门被拖住了,这是唯一的机会。”   “……”   本来还想问‘万一撞见梅涟怎么办’的梅里亚一听这话顿时打消了怯意,嘴里快速吟诵咒文,几乎听不清发音。   高达十小节的咒文不到一秒就念诵完毕。   此乃【高速神言】。   唯有少数神代魔术师才能掌握的绝技。   她身上寄生的英灵便是其中之一。   斗篷掀开,包裹住自己和言峰士郎,接着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空间转移。   同样是一门绝技,难度还在【高速神言】这类技能之上,是魔法级的技术。   言峰士郎并未将此情报透露出去。   这可以说是他们唯一的依仗。   当初和他们一起从慎二手底下逃走的另一人早被魔术控制住了,本打算作为一枚棋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但现在已经没必要了。   纳鲁巴雷克应该是和雷欧纳多交上了手,而另一个竞争者梅涟,也会被赶过来的另一个人暂时缠住,尽管可能连五分钟都拖不住,但空间转移只需一秒,而飞上楼顶最多只需要四五秒,已经足够他抢在所有人前头夺走权限!   “纳鲁巴雷克、梅涟,不好意思,这次是我赢了。” 第45章.大太法师(二合一)   一直像个高明的猎手耐心躲在暗中收割生命的尼里雨璃在看到白发神父和另一名不认识的女人瞬间消失后,内心顿然一沉。   那个少年神父她‘认识’,当初在百货商场被揭破身份就是他干的好事,最可气的是后来还从那个强的不像话的家伙手里逃走了。   如今她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确实。   空间转移这类大魔术虽说没有直观的破坏力,但拿来保命却再合适不过。   即使是那个怪物,也很难阻止对方逃走。   不过现在可不是腹诽对方的时候。   这两人不管是冲着‘她’去的,还是为了支援其他人,对己方而言都不是好事。   最后扫了眼几个还在寻找自己位置的玩家。   尼里雨璃也不跟远坂凛打声招呼,立即撤出战场,赶赴‘她’所在的教学楼。   虽说把远坂凛一个人丢在这儿有点不人道。   但就算远坂凛知道了,也会同意自己这么做。   不打声招呼就走,也不失为一种战术。   对方不知道自己已经撤离前线的情况下,仍会投鼠忌器,不至于全跑去围攻远坂凛,这样一来,短时间内不会增添压力。   或许远坂凛还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分批次击破,最后一人一枪挑翻他们所有人。   这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毕竟她身上寄宿的英灵曾干过比这更夸张的事情。   ……   坦白的说。   梅涟·所罗门是个无趣的人。   为了实现他人愿望而活着的神子,虽说后来被来自地外的美丽生命从宿命当中解放出来,但他还是缺乏对人类欲望的理解。   因此,他没有欲望可言。   同时也对世上的一切毫无兴趣。   除却对某位白之公主的敬意之外,唯一能勾动他情绪的就只有那个秘宝。   他正是为此加入【埋葬机关】。   ——以‘死徒’的身份。   想要隐瞒是不可能的,唯有正大光明靠着谁也抹除不了的功绩才有机会接近教会的秘库,不过真要说起来,那个秘宝……某位圣者的遗骸,是否真的掌握在教会手里仍是一个未知数。   严格意义上,现在还属于‘调查阶段’。   不过。   尽管渡过上千年的岁月,有着寻常人类所不了解的时间观,但梅涟特多少有些厌烦了,除此之外的话……那就是危机感吧。   教会想做什么,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纳鲁巴雷克想做什么。   他也能猜个大概。   都是对自己不太有利的结果。   一个不好,人类史就到此为止了。   梅涟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陪葬。   或许能像那些污染魔兽一样苟活下去。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权限。   只要有了权限。   就能一口气缩短调查过程,在最快时间内得到最终结果。   至于教会向他保证的‘用权限换取进入宝库选择一件秘宝’的承诺,梅涟对此嗤之以鼻,他才不信教会的契约精神。   有没有他自己会调查。   如果有,就自己动手去拿。   没必要跟教会讨价还价。   事实上要不是忌惮纳鲁巴雷克和她的【埋葬机关】,梅涟早就对教会动手了。   就区区几支战斗部队,数百名代行者,想要阻拦他这样的老牌上级死徒是在痴人说梦。   但要是算上【埋葬机关】就不好说了。   很早很早以前有个死徒提议过组建一个由二十七名上级死徒构成的议会,用来管理整个死徒的圈子,奠定死徒整体的地位及影响力。   然而找来找去却连二十七个上级死徒都找不齐。   慢慢地,人心也就散了。   在在这种情况下,纳鲁巴雷克率领的【埋葬机关】接连讨伐上级死徒,使得原本就为数不多的上级死徒更是数量大减,光是纳鲁巴雷克一个人就干掉了三个。   其中不乏有神代联盟的成员。   这种怪物,梅涟哪怕信心再强,也不敢跟她产生正面冲突。   不过在那纳鲁巴雷克的压迫下隐忍了这么久。   终于等来了翻身并达成目的的机会。   ——教学楼楼下。   梅涟抬头看了眼楼顶的位置。   什么都看不到。   但能感觉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充斥于空气当中。   在这里,想必什么魔术都难以奏效。   因为到此为止,已是‘神’的领域。   ‘她’的存在,让这里变成了人类止步的禁区。   说‘她’是活在这个世界的神,也不为过。   “很好奇神的血会是什么味道,还是说血肉下面什么都没有?”   梅涟说着冷笑话。   抬起脚,将要迈上台阶的瞬间——   一道流星落下。   轰!   台阶。   不,不光是台阶,楼前的地面布满了裂痕。   而最中心。   一支红缨枪倒插在坑洞里。   很是奇妙的痕迹。   坑洞颇深,但直径却很小,给人一种穿透力极强的印象。   但,周围十数米的地面全都被震裂了。   如同地震般的某种力道。   传递到四面八方。   即使后退,躲开了枪的轰击,也会被地面袭来的震颤之力摧毁骨骼结构,还会导致内脏破损。   但这些对梅涟来说都是小问题。   上级死徒的不死性,足以在一秒之内治愈任何致命伤。   他没有被枪直接伤到,而是在在第一时间后退。   不躲开的话,有很大概率会被从头到脚的刺穿,然后钉在地上。   虽说死不了,但他无法接受这种狼狈的姿态。   因此——   梅涟没能躲开来自身后的追击。   在他后退的同时。   一道身影从路边窜出,如电光一般疾走。   但又具有远超灵猫的轻巧。   如果尼里雨璃在场的话,必然会惊呼出声。   ‘气息遮断’是暗杀者的看家本事,而明明不是暗杀者的人拥有暗杀者的手段不提,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发动进攻的过程中,竟然没有泄露半点气息。   直到,攻击成立的那一刻。   方才撕破平静的伪装。   如猛虎下山一般,展现出凶暴的一面。   听到风声,要比肉体遭到打击更晚一些。   根本来不及反应。   梅涟就感觉后心被人重击。   从脊椎到全身骨骼,全部碎裂。   古怪的劲力视血肉于无物,直接作用于内脏和血管上。   前胸后背的衣衫炸裂。   无形的力道,甚至击穿大气。   引起气浪般的轰鸣。   “唔!?”   梅涟睁大眼睛,面庞鼓起,一口血喷了出去。   但还没完。   袭击者很清楚死徒这种生物到底有多么的耐揍。   被打爆了心脏也不会死。   但凡有一点喘息的空间就能重新站起来。   而他不一样。   像现在这么好的机会。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把身体交给那深入骨髓的技巧,把心灵交给迄今为止所积累的杀意。   拳如骤雨。   亦是流星。   纵达八方之力,尽数汇聚于一拳之上。   至臻之艺,推动拳力以数十数百之倍呈现于世间。   梅涟毫无还手之力。   不是他已经放弃了抵抗。   而是对方的每一击都能给予他全身重创。   间不容发。   不给半点恢复的时间。   恢复与破损的平衡早已被打破。   身上的白色祭祀袍被拳风撕裂,俊美少年的躯体宛如变成了一滩烂泥,后背弯成人头皮发麻的弧度,双脚离地,高度逐渐攀升。   何等恐怖的控制力。   如此高强度的拳打,居然没有将人打飞出去。   而是完完全全,没有一点浪费的打入人体。   “——哦哦哦哦哦哦!”   从喉咙迸发出的低吼,带着足以灼伤他人皮肤的热气。   尤里乌斯后脚一踏。   震裂地面,以掌心轰中梅涟的后脑。   将其大脑直接击碎。   头颅更是如西瓜般爆炸。   随后以掌刀切断其四肢。   最后一脚将其踢飞。   人迅速跟进。   路过红缨枪,顺手拔出。   灌注大量魔力的一枪投射出去。   后发先至的命中梅涟的残躯,带着他直入教学楼一层大厅。   ——轰!   不止一声砸碎墙壁的声音响起。   尤里乌斯紧盯着漆黑的大厅,   不敢有半点分神。   事实证明,他的慎重是对的。   没过几秒钟。   一点寒芒自黑暗中绽放。   “——!”   尤里乌斯身体向后倒去,避开锋芒的同时,伸手那么一抓,半空翻身落地,动作干净利落。   但某人可不会让他这么好过。   有什么东西,破开阴影。   掀起强劲的风暴。   尤里乌斯举枪刺去,却刺了个空。   那根本不是具有形体的事物。   但却可以给物质界造成巨大破坏力。   作为证据之一。   尤里乌斯整个人像是被火车贴面撞到一样飞了出去。   砸断一根树干后,勉强靠着巧妙的卸力之法止住脚步。   不然正常来讲直接飞到校外都不奇怪。   “……”   尤里乌斯用枪撑着身体,半跪在地,喘着粗气凝视前方。   他已经看清了是什么东西打飞了自己。   是拳头。   巨大的,让人想到巨人才会有的拳头。   它的手腕连接着教学楼内部的阴影。   但很快的。   真正的始甬者就出现在了尤里乌斯面前。   “突然冒出来往人身上一通乱揍,不愧是哈维家的疯狗。”   梅涟一边活动着刚长出的脑袋,一边冷笑着道。   不仅伤势全部恢复了,连白色祭祀袍也是一层不染。   仿佛压根没有受过那些伤势。   在他身后,无数的黑色经络自背部延伸出去,宛如羽翼一般,但在‘羽翼’的末端却是一只巨大的,拥有五根利爪的拳头。   ——恶魔之手。   只能这么形容。   尤里乌斯能够从这上面感觉到一股庞大的恶念。   不是针对他。   也不是针对任何人。   而是纯粹的,为了恶而生的意志。   梅涟则是承载了这股足以匹敌人类全体的意志的神子。   唯有他有资格去挥霍。   “不过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么对待别人会有什么后果?”   梅涟嘴角咧开,笑容狰狞。   声音里透着令人胆寒的愤怒。   完全不给尤里乌斯回答的机会,那只手就猛地朝他挥去。   像拍蚊子一样拍在地上。   留下几米深的掌印。   尤里乌斯翻身躲开了这一击。   可是下一刻,又有一只手落下。   躲闪不及的尤里乌斯被冲击波吹飞,在地上翻滚了十几圈。   左腿已经不成形了。   “跑啊?你再跑啊。”   对如此之快就得手了。   梅涟也有些意外。   不过看到对方此刻的样子,他多少也明白了点什么。   尤里乌斯大口喘息着。   汗如雨滴落下。   身上的红马褂都被打湿。   皮肤变得通红。   如同过载般的热气徐徐升腾。   “原来如此,你和我是相反的类型啊。”   梅涟慢慢走过去,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   尤里乌斯没有反驳。   他已陷入到行使那种超人武术的副作用中,整个人难受得不行,恨不得昏厥过去。   倘若是英灵本人来使用,自不会如他这般狼狈。   但这种武术不光是技巧这么简单,还包含着极高的精神境界。   使用过当,就会控制不住泄了气。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也没有进步多少。   只能说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吧。   但哪怕只是短暂的爆发,都足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遇到实力低微的,直接瞬秒都不是什么难事。   不少见过他战斗的教会玩家都十分忌惮这一手。   不过这一套,对梅涟来说行不通。   死徒的不死性是他最大的天敌。   这一点,尤里乌斯是知道的。   他也想避免与梅涟的战斗。   可是现在不能避。   说什么也不能让梅涟上去。   尤里乌斯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失去一条腿有点糟糕,但有枪在手,代替腿行动足够了。   来自那个国家的武艺在这方面出乎意料的通情达理,不需要消耗太多的魔力,还非常的全面化。   确实十分适合他这样需要经常面对突发状况,所以需要拥有应付任何局面的能力的杀手。   ‘打不过没关系,拖住就好了。’   经过少许时间的调整,动荡的气血逐渐平复。   自己还有一拼之力。   尤里乌斯显得十分冷静。   发现他的眼睛里,没有一点不安和恐惧。   梅涟‘啧’了一声。   失去了继续施加压力的兴致。   眯起眼睛,淡淡道:   “不知死活的硬骨头最没意思了,还是早点让你退场,免得纳鲁巴雷克和一些小虫子抢在我的前头。”   话音落罢。   剩余的六只手指上戴着的戒指,全部碎裂。   一股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可怕气息冲天而起。   几乎同时。   正在校内动手的每一个人,都动作微微一滞。   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要是个人,抬头都能得一清二楚。   完全站立起来足有数十米之高,区区几层楼的教学楼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梅涟就站在巨大黑影的头顶。   骄傲的俯瞰大地。   忽的,目光一动。   黑影挥动手腕,掠过夜空。   只见两道身影仓促出现,又仓促地躲开黑影的巨腕。   “想要绕过我进入教学楼,你们是把我当成傻子,还是觉得你们的魔术真的高明到了谁都发现不了的地步?”   梅涟的讽刺之言回荡于夜空。   言峰士郎,还有托着他的身体飞翔的梅里亚脸色难看。   还没进去就被发现。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才对。   虽说没自傲到认为谁也发现发现不了,但在明明还在与他人的战斗中的梅涟就算分心关注周围也有一个限度,隐秘气息、掩盖身形的魔术相互叠加,竟然连靠近教学楼十米都办不到。   简直让梅里亚想不通。   倒是言峰士郎,看着那个巨大黑影,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大太法师吗?”   ——旧校舍。   尼里雨璃房间的窗前。   慎二饶有兴致趴在窗口,像欣赏天上的星星一样看着夜空。   然而,星星倒是没看到。   反倒看到了一个,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巨大黑影。   完全站立起来足有数十米之高。   看上去像个人,但又有着一些异形之特征。   “梅涟还真是个人才。”   他感叹着。   “居然利用体内英灵的特异性,结合了自身异能,创造出可以使役的恶魔。这下子,没有神灵级的从者是拿他没辙了。”   “嗯,决定了。帮你一下好了。”   “正好,我还有一个一次性的玩具一直没有用,放着这里正好合适。想来,迦尔纳知道后也会对自己的战果感到心满意足吧。”   (上一章二合一是昨天的,这一章二合一是今天的,好像总算可以把更新时间调整到白天了_(:з」∠)_) 第46章.玩脱了的梅涟(二合一)   “那是……”   黑影异军突起,雷欧想不注意到难。   挥剑弹开黑风一击刁钻的鞭挞,重新将目光对准眼前的纳鲁巴雷克。   “将英灵打造成可使役的恶灵,虽说失去了英灵带来的加成及技能,但却多了一个强大又听话的现成打手——这就是你准备的王牌吗?”   “梅涟是神子,描绘空想,驾驭空想是他的拿手好戏。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他原有的使魔带不进来,没有了使魔,他就只是个耐揍的沙包而已,所以只好另行创造一个新的了,很不巧的是,英灵的相性召唤正好对应了他的需求。”   纳鲁巴雷克瞥了眼那仿佛顶天立地的黑影巨人,笑吟吟的答道。   “相性……吗。”   雷欧微微苦笑。   召唤的规则看似无迹可寻,实际上还有着自我逻辑。   什么样的人,召唤出什么样的英灵。   这属于一种逻辑上的规则。   用玄乎一点话来说就是‘缘’。   假如是某一英灵的血裔,那么召唤出该英灵的概率在没有特殊因素的情况下自然是压倒性的。   梅涟是千年前的人,那时候的他作为实现他人愿望的神子。   放到现在,便是拥有特殊异能的超级人才。   其所在部落虽将他奉为‘神子’,却满怀私欲剥夺其手脚,单纯的视为好用的道具保存起来,后来被真祖的原型所搭救,变成了死徒。   成为死徒后的梅涟仍保留了那份异能,他可以将人类的臆想具现化,赋予其形体,作为恶魔降临世间。   因此,梅涟可以说是最高位的恶魔使。   不过被赋予了形体的恶魔,不像他一样可以来到电子化的世界。   这对他来说自然是一次严重的削弱。   可是他的能力还在。   无非是重头再来罢了。   世界已为他献上了‘最适合自己’的素材。   没错,正是英灵的资料体。   其名为——   “安哥拉曼纽。”   纳鲁巴雷克忽然吐出一个人名。   “博学多才的完美基石,应该对这个名字不陌生吧。”   “琐罗亚斯德教的恶神是个魔术师都知道,你是想告诉梅涟·所罗门的英灵与其有关吗?”   雷欧可不会认为那个东西就是真正的恶神。   神灵已经不属于境界记录带,而中枢电脑的能力也并不足以招来神灵。   “如果我告诉你那是货真价实的‘安哥拉曼纽’呢?”   “别以为这么说就能吓唬到我,在你用安哥拉曼纽这个名字来称呼时,就已经提前暴露了你的恶趣味。”   雷欧揭破了纳鲁巴雷克的用心。   “如果真的是恶神,你该叫他阿赫里曼才对,那才是本名。之所以采用安哥拉曼纽的别称,是因为恰好有个叫做安哥拉曼纽的人在历史上存在过。”   “不过既然我没有听说过相关事迹,而他又被梅涟·所罗门召唤了出来,那就证明两者之间存在着一定程度上的相似,或许我应该将其视为梅涟的劣化版或是升级版来看待。”   “还真是不能随便泄露情报啊,只是随口一句玩笑话就被看穿到这种程度,希望梅涟知道后不会生我的气。”   嘴上这么说貌似后悔的发言,但实际上,纳鲁巴雷克却笑得比谁都开心,让人觉得她是故意在透露情报,好让人去给梅涟制造麻烦。   “……你在这故意拖着我,是想让他帮你抢夺权限吗?”   雷欧突然问道。   学校内侧,两栋教学楼之间的空旷地带。   原本应有的通廊已经消失了,甚至就连相连的其中一栋教学楼也化为乌有。   沟壑与陷坑交错,高热量的魔力炙烤大地,如同一片地狱焦土。   雷欧和纳鲁巴雷克针锋相对。   短短不到一分钟,他们之间爆发了不下二十次冲突,但都是不分胜负。   谁也没讨到好处。   虽说都在有意抑制自己的力量,免得波及到‘她’所在位置,但以雷欧的感觉来说,纳鲁巴雷克未免有些随意了。   仿佛她的目的只是单纯为了不让自己得到权限。   至于其他人谁得到了权限都无所谓。   这种奇怪的感觉,已经不止一次浮现心头。   雷欧认为有必要弄明白纳鲁巴雷克的真正想法。   不然就永远掌握不了主动权。   然而,纳鲁巴雷克的反应却让雷欧愈发迷糊。   只见她收敛随性的笑容,冷笑道:   “权限?如果他能抢到手的话就给他好了,我只想看看,闹到这种程度,那个人还能不能坐得住。”   那个人?   是谁?   雷欧正想询问。   但纳鲁巴雷克却失去了谈话欲望。   像是因为被戳中了伤疤而迁怒到他人身上一般再度掀起了腐蚀生机的黑风暴。   ……   另一边,梅涟所在的战场。   完全解放十道拘束,模仿过去的神眷之王创造的使魔展露真正的身姿,高密度、高强度的魔力,藉由电子世界对于‘空想’性质的额外加成,几乎是从‘恶灵’拔高到了魔神的层次。   虽不是神灵,却媲美神灵。   在场数人,无一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不过是扫了一眼。   言峰士郎就有一种死亡迫近的窒息感,来不及解释什么,赶紧让梅里亚降落到地面。   好死不死,两人正好撞见追上来的尼里雨璃。   “……!”   “等等!”   看着尼里雨璃紧握短匕准备战斗,言峰士郎连忙叫停。   “如果你是来阻止我们得到权限的话,那你搞错了对象,现在威胁性最大的是梅涟。”   “……梅涟?”   尼里雨璃迟疑了一下,原本要迈出的步伐又收了回来。   “就是那个黑影,那是他的使魔。”   言峰士郎转过身,仰视着小树林外的黑影巨人。   后背毫无防范展露于暗杀者的面前。   虽有梅里亚这样的术者在旁,但这么近的距离,即使是梅里亚也很难反应过来。   少年神父此举,某种程度上是在释放善意。   尼里雨璃目光闪烁不定,最终还是打消了与之厮杀的念头。固然,百货商场的那笔账让她现在还记忆犹新,恨不得立刻讨回来,但那个黑影巨人太过惹眼,惊人的魔力充斥于空气中,呼吸都感觉沉重许多,和这个巨人及它的操纵者相比,言峰士郎的威胁性不值一提。   “具体情报。”   尼里雨璃间接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你也是日本人,应该听说大太法师,或者泥乱和尚吧?跟那种东西差不多。”   言峰士郎简单解释了一句。   大太法师。   日本神话当中的巨人,定位和北欧的巨人、希腊的巨人一样。   但在魔术当中还有一种解释。   是指由于某种原因而产生的魔力聚合体的特殊现象。   它的出现会给周围环境带来祸乱,对应神话所记载的能够改变地形的神通。   “梅涟的英灵是安哥拉曼纽,是与神话当中的恶神同名的某个人类,不过这个名字也是后来被赋予的,为了承载周围人的恶。这个安哥拉曼纽虽然变成了英灵,但由于自身性质导致更接近于恶灵,甚至要比真正的恶灵还要纯粹。”   言峰士郎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梅涟的情报说了个大概并再次向尼里雨璃重申梅涟的危险性。   “梅涟通过自己的能力,满足了他身上承载的‘愿望’,将其变成了象征人类之恶的恶魔……不过最重要的是在这个世界,越是空泛,越是接受范围广的理念越能得到放大,照着这么算,它已经具备成为‘神灵’的全部条件了,如果再被他得到权限,那么梅涟·所罗门的这个名字就可以颠倒一下顺序了。”   “……你的诚意我看到了,不过我感觉我们很难阻止得了梅涟,凭我们的实力别说是打败他,就算是缠斗都极为困难。”   尼里雨璃抬起头,那个黑影巨人高得几乎看不到头顶。   相比较起来,他们这些人类就只是蚂蚁而已。   或许梅涟自身也是这么认为。   根本就懒得理睬他们。   在言峰士郎降落到地面后也没出手追击,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旁边,高度只到黑影腰间的教学楼楼顶。   ——‘她’就在那儿。   不过‘她’并不愿意被自己不认可的人碰到。   无数的0与1组成的屏障,将教学楼包裹起来。   形成天衣无缝的‘神域’。   梅涟脚下的黑影正在试着入侵‘神域’,打破这层碍事的屏障。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有少许对话的时间。   不过尽管屏障超乎想象的坚固,但这个世界对‘她’来说还是过于狭小。   强行挤进来会导致系统崩溃,为此不得不分割出一部分演算力,作为副脑带着决定托付给雷欧的‘权限’降临此处。   学校,人类的进化之家。   也是与‘她’的过去存在着因缘的场所。   就好像一个孔,能够让‘她’勉强通过。   但是,想要移动是办不到的。   演算力也因为英灵的关系占据大半,另外还要负责外边的都市运转。   倘若还能挤出可击退居心叵测之辈的演算力的话,那教会就不会来争抢了。   “不,有胜算的。只要能让梅里亚接触到梅涟,对他使用宝具,我们就能赢。”   言峰士郎断言道。   “我需要知道具体的效果。”   尼里雨璃可不会轻信眼前的少年神父。   说到底,双方之间是对立关系。   解决梅涟的同时,也有可能会对她下黑手。   或者促使她和梅涟一起同归于尽。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梅里亚。”   言峰士郎看向身边的搭档。   “……我知道了。”   穿着法师袍的女人有些不情愿的从袍子下拿出了一把匕首。   看到这把匕首的刹那。   尼里雨璃眼瞳骤然一缩。   手不自觉摸到腰后。   指尖触碰到了某个坚硬之物。   那是,某人给她的宝具。   和梅里亚用于展示的匕首外型如出一辙。   “这是我的宝具,可破万法之符。能够割裂契约,但相对的,基本没有物理杀伤力,不过对手的是死徒的话,武器性能再强也没用。言峰的计划是让我用这把匕首刺中梅涟,这样一来,宝具效果就会切断他和使魔之间的契约,不出意外,能够让他的使魔自动解体。”   梅里亚不情不愿的解释道。   虽说关于宝具效果方面描述得比较笼统,但这个计划本身没有问题。   不需要去和黑影本身展开较量,而是把目标对准作为‘使役者’的梅涟。   梅涟是死徒,拥有恐怖的不死性,即使遭到攻击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利用这一点,以宝具刺入他的身体老实说并不难,相反,成功率还挺大的。   “这件宝具能借给他人使用吗?”   尼里雨璃忽然问道。   “……不能。”   梅里亚脸色有点难看。   “那这么说来,就得由我或者你来牵制梅涟,再由这位法师小姐来做致命一击,是这样的话请容我拒绝,就我们两个人来牵制,连吸引目光都办不到。”   尼里雨璃冷哼了一声。   “——不是两个人,还有我。”   忽的。   旁边插入一个冷漠的声音。   把三人吓了一跳。   “尤里乌斯……?”   看清靠着树上的狼狈身影,尼里雨璃惊呼道。   “远坂呢?”   尤里乌斯没做回应,而是直接问话。   不过尼里雨璃理解了他的用意。   “远坂还在应付教会的人。”   “是吗,那看来就只有我们三人了。雷欧也被纳鲁巴雷克拖住了,看来这场终局之战的关键就在梅涟身上了。”   尤里乌斯轻叹一声,目光冷冽扫过言峰士郎和梅里亚。   “你们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佯攻交给我,你们想办法去做该做的事情,事到如今,也没时间去考虑多余的战术,更何况,我们也不是什么值得相互信任的同伴,太过精密的战术反而不适合我们。”   “虽说是竞争关系,不过这次我们会竭尽全力,不会有任何保留。”   言峰士郎认真做出保证。   “尤里乌斯,就凭你的身体还能战斗吗?”   尼里雨璃皱着眉头。   缺一只手不算什么,打不过还可以跑,但缺了一条腿,别说是跑,连打都很困难。   “放心,我有我的办法,虽然程度有限,但只是一次机会的话,还是能创造出来的,至于能不能抓得住,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冷冷撂下这句话。   尤里乌斯拄着红缨枪,身形踉跄的走出他们的视线。   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好厉害的气息隐藏,不管看几次都忍不住赞叹,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言峰士郎轻声感慨了一句后,视线投向尼里雨璃。   “有尤里乌斯佯攻的话,那我和梅里亚就做二次牵制好了,最后由尼里小姐来刺杀梅涟,吸引他的注意力,届时梅里亚将以空间转移到他身后偷袭,这样没问题吧?”   “简单易懂,这样很好。”   尼里雨璃微微点头。   随后,一个跳跃钻进小树林。   去寻找最佳的暗杀位置。   “你就这么信任他们?”   梅里亚疑惑道。   “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是现在只能这么做……不然,一点胜算都不会有。好了,也该我们做准备了。”   打断交谈。   一阵旋风吹来,裹住身躯。   当风散去时。   言峰士郎身上的衣装已变成了与神职人员的制服风格截然不同的古代东瀛的武士服饰。   手按着腰间刀柄,锋锐的目光投向黑影。   “——援护就拜托你了,梅里亚。”   说罢,人便如猎豹般冲了出去。   ……   “嗯?”   梅涟暼向地面。   虽说微弱,但也曾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枪兵的气息不再遮遮掩掩,非常坦荡的释放出来,相比魔力,更令人瞩目的是那浩荡的气血。   他并不心急。   猎物总归不会坐以待毙,这点早有预料。   不过他的‘魔神’不可能连区区一道防火墙都打不破。   事实上,只要再给他五秒。   那层结界就会宣告崩溃。   而‘她’也再无余力做反抗。   这点时间。   连攀登上黑影的巨体,来到他面前都不够。   不……在那之前,恐怕就会被‘恶’所污染,然后被视为‘病毒’被世界自动排除。   唯一能够阻止他的两个强力竞争者。   纳鲁巴雷克。   雷欧纳多。   这两个人还在争斗不休。   当真令梅涟无语至极。   这赢得也太过于轻松了一些。   他们真的想要‘权限’吗?   感觉更像是故意让给自己一样。   本来的话,梅涟都已经做好一对二的准备了。   但到头来,只有一些小虾米仍在垂死挣扎。   就比如那个已经受伤的枪兵。   现在就在‘魔神’的脚边试图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这家伙想做什么?”   连疑问都算不上。   充其量是有点好奇罢了。   一个缺失了一条腿,还过了爆发期,状态大降的敌人,   又能做些什么?   解放宝具吗?   梅涟摇头失笑,连抬脚去踩的欲望都没有。   但他想错了。   尤里乌斯没打算解放宝具。   因为他知道宝具对战局起不到任何帮助。   对方已不是英灵能击败的存在。   甚至造成损伤都难。   ‘魔神’的自愈力是只要有魔力就能再生的。   除非一口气将其破坏殆尽,否则一切辛苦均是白费。   自己没有那份破坏力从外面去摧毁它。   那么。   里面又如何呢?   “如此竹叶之青,如此竹叶之枯……暗淡之中,云烛明灭,摇曳不定,闪烁之命……”   尤里乌斯吟诵来自极东之国的古言,拄着红缨枪,向着黑影走去。   目光没有一丝动摇。   更不存在畏惧可言。   很少有人知道,他作为一名杀手的同时,也是一名为正统魔术师所蔑视的咒术师。   但他人看法并不重要。   咒术,大抵是对人使用的偏激术法统称。   严格意义上没有完整的系统。   每个地域都有流传。   他此刻所行使的咒术是日本民间另寻僻径开发出的镇压灾厄之术。   根据等价交换原理,付出越多,效果越强。   尤里乌斯付出的是自己的一切。   包括体内的英灵。   “啊哞绝命,明灭中断。”   灵基燃烧,全部的魔力集中起来。   以自我崩坏的形式发动咒术的同时,丢开了红缨枪,整个人没入黑影。   没有一丝阻隔,便进入到黑影的内部。   像是闯入到无尽的雾气当中。   尤里乌斯早就了解了黑影的特征。   自己打不着对方,但对方却能碰得到自己。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只要能够进入到黑影的体内。   就会来主动干涉自己。   而干涉是双方面的,产生联系的那一刻,以一人之力发动的咒术也将开花结果呢?   只是刹那,全身便逐渐侵蚀,化为乌有。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   尤里乌斯看到了青色的叶子飞旋飘舞。   也隐约听见了。   梅涟气急败坏的怒吼。 第47章.沙条……沙条?!(二合一)   “相信经过这一次,梅涟永远不会再小觑小人物了。”   校园内侧已是战火纷飞,可有一角始终安定平和,仿佛被人所遗忘一般,从世界割裂了出去。   一手缔造出此异状的始作俑者——慎二啧啧出声。   梅涟不是魔术师,对魔术的了解较为片面,更不用说连正统魔术师都瞧不上眼的阴阳咒法。虽说不了解,但他的自傲并非空穴来风,区区魔术是不可能伤及‘魔神’分毫,这就好比用一滴水来掀起大海浪涛一般,太过不切实际。   可是,尤里乌斯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想要去掀起浪涛,而是要用这滴以一位实力极强的武者英灵的气血为祭品,以灵基为燃料凝聚出的‘毒’来给海域带来一丝深远的影响。   既非千年魔道家系传承的秘仪,亦非规模恢弘的大魔术,却硬生生让那一柱‘魔神’停下了使劲想要撕裂屏障的恶魔利爪。   慎二甚至能通过魔眼清楚的把握梅涟此刻的心情。   毫无疑问,不说悔恨,但愤怒是绝对跑不掉的。   尤里乌斯这一手,直接让‘魔神’的核心规则发生逻辑冲突,导致像电脑卡死一样运行极度缓慢,几乎停滞,任由梅涟如何催促,也没办法立刻恢复。   需要花一点时间来处理内部‘病毒’。   不听使唤的使魔到底有多麻烦,是个使役者都深有体会。   “但还是太想当然了一点。”   在慎二看来,言峰士郎的计划不能说不好。   相反,他已经足够机敏了。   这样的人放在【无限游戏】是很吃香的。   很多玩家为了提高生存率,喜欢抱团,但偏偏脑子又不好使,反而导致任务难度提升,平白给自己找麻烦。   而想要发挥出抱团的优势来,就需要一位信得过的智者。   用古时候的话来形容,就是谋士。   平日里享受高福利,关键时刻为团队出谋划策。   有的时候一句话比什么都好使。   都不用自己下场,实力就能稳步提升。   然而,令让人感到讽刺的是。   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大佬,却没几个是智者出身。   要在地狱活下来,最重要的是什么。   慎二觉得尼里雨璃很快就会领悟到。   这对她来说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比起席位,比起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伪之圣杯更加重要的东西。   足以贯彻人之一生,使其焕发生机。   曾经的他,寻求了十年,挣扎了十年。   在漫长的死亡边境线上,仿佛又过了千百年。   最后,带着答案活出了第二世。   现在轮到另一个他,或者说……她来接收前人的经验了。   完全不知道一个心思深沉的旁观者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言峰士郎正沉浸于惊喜当中,尤里乌斯的自我牺牲所带来的效果,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   虽然很想赞叹,但对已经消失的人而言,以实际行动编纂的挽歌才是最好的回应。   “——右腕·恶逆捕食(Right Hand - Evil Eater)!   “——左腕·天惠基盘(Left Hand - Xanadu Matrix)!”   呼唤着体内寄宿的极东圣人生前的奇迹之显化。   也是主对信徒降下的恩惠。   两条手臂如同戴上了层层叠叠的辉光腕轮。   红黑与青白。   并不张扬,力量极为内敛。   右腕·恶逆捕食能够强化体魄,而左腕·天惠基盘则是强化术式效果。   两者结合,便是连接上任意魔术基盘的万能钥匙。   不需要了解就可以使用所有系统的魔术。   这可以说是大多数魔术师梦寐以求的能力。   不过言峰士郎现在所需要的不是别的魔术。   确切地说,那一柱‘魔神’不是区区魔术就能打倒的存在。   但尤里乌斯也通过行动证明,不是真的毫无办法。   对付‘魔神’最好的魔术是什么。   言峰士郎心中已有答案。   拔出腰间的长刀——三池典太。   “在公义的道上有生命,其路之中并无死亡。”   洗礼咏唱,教会成员唯一允许使用的魔术。   掌握此魔术的教会成员堪称对灵体专家。   双手把持着刀柄,力量在源源不断汇聚到剑刃之上,如同令其脱胎换骨一般,已分不清到底是锋锐的刃光,还是月光的映射。   言峰士郎感觉此刻的自己比先前变强了十倍有余。   这其中,梅里亚占据一半功劳。   各种神代魔术不要钱的加持在身上。   但所采用的术式显然严格考量,并未对言峰士郎的‘洗礼咏唱’造成影响,反倒是藉由强化言峰士郎自身间接放大‘洗礼咏唱’的效果。   人、宝具、魔术。   三种要素叠加在一起。   效果简直无以复加。   哪怕是教会倾尽全力,想必都不可能超越此刻的言峰士郎。   “草必枯干,花必凋残,惟有主之言,必永远立定!!”   白色的闪电割裂小树林。   那是一个人。   还是一把刀。   都没有区别可言。   从刀身延伸出去的刀光,令那夜幕四分五裂,令那黑夜中的恶灵之王本能挥动手掌,企图将那厌恶的光扑灭。   不过言峰士郎要比‘魔神’以及它头顶上的梅涟还要不择手段。   为了追求最好的效果。   甚至冒着全身骨骼被空气当中蕴含的高浓度的混乱灵气压碎的风险,强行连接梅里亚的魔术,在与遮天蔽日的手掌发生零距离冲突之时身形骤然消失,继而在手掌后面出现。   那是十分短暂的空间转移。   如果放在平日里,这种转移距离不过十米的效果定会让人嗤之以鼻,会觉得还没有跑两步来得好使,然而放在这一刻的话,价值是无可估量。   因为跑步是没办法躲开这范围极大的掌击,只能抓住时机,像跳绳一样的错开它,才能让寄宿着圣裁之力的名刀真真切切地斩在‘魔神’的巨体上。   言峰士郎选择的是‘魔神’的膝盖。   尤里乌斯的遭遇给了他启发。   少了一只手,转眼就能修复。   可是少了半条腿,只要不是瞬间修复,势必会对平衡性造成影响。   而情况,也正如言峰士郎所推断的那样。   性质完全对立的刀光,已称得上是某种大咒法,不单单是斩裂‘魔神’的膝盖,甚至还直接抹除掉了一定的厚度,就好像脑袋与身体之间少了一截脖子,从而导致巨体向着小树林方向倾斜,最后轰然倒地,直接压垮这片小树林,还波及到校门及外侧的街道。   一时间,草石碎屑如风暴席卷。   尘土似海浪一般,迭起激扬。   本就缺乏光亮的环境,又添一层混乱的灾色。   从高处跌落大地,梅涟并不在意。   但这些蚂蚁的所作所为却让他怒不可遏。   “你们竟敢……!”   只需数秒便可打破那层屏障,如今虽不能说是功亏一篑,但那层屏障已被他磨得差不多了,现在要是有人跳出来摘果子的话,还真有可能会被得手。   这对自认为是‘黄雀’的梅涟来说是莫大耻辱。   这时。   数柄带有可融化血肉的剧毒之刃从暗处激射而出,其速度并不比子弹慢多少,但梅涟还是瞬间察觉到了危险在靠近,目光一扫。   便有数不尽的蝙蝠之影一股脑地涌过去。   临时具现出的代表黑夜的空想恶魔不光把毒刃蚕食殆尽,还顺着轨迹一路找过去,如一支披荆斩棘的先锋军,试图将藏在暗处的敌人找出来干掉。   忽的,颈部后边吹来让人毛骨悚然的锐风。   梅涟嘴角绽放出一抹冷笑。   “就等你呢。”   刚刚斩裂‘魔神’膝盖的人可不是已经尸骨无存的尤里乌斯,而是另有其人,为了解决‘魔神’这个大麻烦于是找上自己,这种事他见太多了。   很多想他死的人都是这么做的。   但他仍然活得好好的。   这就足以说明一切。   少年司祭忽的转过身,将劈向头顶的刀抓在手里。   “还以为是谁呢,言峰士郎……我记得是叫这个名字来着?”   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偷袭者。   语气里透着玩味与怒意。   “真巧啊,梅涟司祭阁下。”   言峰士郎笑容爽朗。   如果忽视掉他正用力往下压的刀。   大概会觉得他们两个人是在正常的场合下偶遇,与之攀谈。   “身为教会成员却要对我出手,你考虑过后果吗?”   “抱歉,这里太暗,我只是不小心看错人了。”   言峰士郎嘴上这么说着,却感觉不到任何诚意。   “啊是吗。”   梅涟冷下脸,怒气似乎消散了。   显得格外冷静。   不过他身上的魔力量却在持续升腾。   这时,地面开始震颤。   那是‘魔神’准备再度站起来。   之前受到的伤,早在在倒下的过程中修复完全。   见状,言峰士郎脸色微微一变。   他不明白为什么尼里雨璃还不动手。   为了给身为暗杀者的她创造机会,自己主动站出来,拖着损耗过大的伤体吸引梅涟的注意力。   这个时候双方前后夹击。   即使无功而返,也能让梅涟手忙脚乱。   然后趁着一波交锋过后,双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梅里亚利用空间转移来做致命一击。   不就大功告成了吗?   为什么只是投射了数柄毒匕就没声音了?   言峰士郎不理解。   因为,他太低估了尼里雨璃想要赢的欲望。   ……   心脏在砰砰直跳。   一部分是因为剧烈运动。   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情绪作祟。   一直将背叛视为可利用因素之一,觉得哪怕不择手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真正做了之后。   尼里雨璃才真正体会到那种自己主动割弃了什么的感受。   言峰士郎的计划可行性很高。   还有着出色的口才和个人魅力。   不过,在看到梅里亚的短匕后,她意识到了什么。   斩断契约的匕首。   自己也有一把。   是那个男人给予的。   只是听名字就能猜出这件宝具的原主人是谁。   ——背叛的魔女。   希腊神话当中,带领众多英雄的王伊阿宋之妻美狄亚。   她的宝具,即是其事迹的显化。   那么同样拥有这件宝具的自己,是否被赋予了背叛的使命呢?   尼里雨璃并不确定。   但是,她知道。   尤里乌斯的牺牲换来了出乎意料的战果,而言峰士郎的努力更是进一步撕裂了这个破绽,让‘魔神’离开了教学楼,更重要的是,她的佯攻故意给言峰士郎制造了错误的暗示。   自以为精通兵法战术的他主动跳出来,采取计划中所没有提到的二度牵制。   这样一来,梅涟的怒火就会完全集中在言峰士郎以及梅里亚身上。   自己便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潜入教学楼,抢在所有人前头得到‘她’。   暗杀者的机动性被尼里雨璃发挥到了极致。   短短一两百米的距离,转眼跨越。   碍事的电子防火墙挡在面前。   但这对擅于入侵的尼里雨璃而言不是什么攻不破的坚固堡垒。   这还要多亏梅涟的‘魔神’努力了这么久。   某种异样的刺激感。   在心底蔓延。   尼里雨璃拿出了那把与梅里亚的宝具如出一辙的另一把‘可破万法之符’。   不是英灵本人的话,是无法解放真名。   那个人即使拥有无数相同的宝具,也做不到这点。   但有一种宝具,是常驻解放类型。   不需要高呼真名也能发动效果。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尼里雨璃隐约觉得自己的‘可破万法之符’和梅里亚并不完全一样。   自己的,似乎要更古老一点。   扭曲的刀刃之中,蕴藏着独特神韵。   握着它,在屏障上刻下术式程序。   破解防火墙并不是只有强攻这一条路可走。   对魔术究极宝具的效果可以让这个本就脆弱到只剩一层窗户纸的防火墙的排斥性降至最低,随后尼里雨璃发动暗杀者的机能,‘骗’过防火墙的隔绝名单,顺利潜入到教学楼的内部。   虽说直接打破也不是不行,但这样就太过显眼了。   本来正打的人,可能都会罢手赶来。   反倒是她采用的这种方式,还可以利用这个效果甚微的防火墙来抵挡一二,为自己争取点时间,毕竟他们可没有这么好用的宝具以及入侵技术。   像是背后有狗在追着跑一样。   尼里雨璃以最快速度冲到教学楼的楼顶。   一脚踹开锁上的门,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天空被防火墙所笼罩。   ‘她’,如同被锁在祭坛里的神女一般。   孤独的站在钢丝网前。   手抓着网,眺望着远方。   听到铁门被踹飞的声响。   ‘她’转过身来。   与尼里雨璃对上了视线。   “……”   尼里雨璃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诧异地打量着‘她’。   老实说。   这位中枢电脑的化身。   电子世界的神灵。   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般‘惊艳’。   或者说,并不像个神灵。   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样貌可爱的女孩子。   一身没见过的校服,脸上戴着一副眼镜。   湛蓝澄净的眼瞳,让尼里雨璃不由想到天空。   “那个……你是雷欧的同伴吗?”   忽的,女孩开口说话了。   软糯的嗓音。   听上去,非常的舒服。   但尼里雨璃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同伴?   不。   虽说也不确定是什么。   但已经站在这里的她绝不是任何人的同伴。   不清楚这点的女孩带着一种见到友人的友人的安心感,手放在胸前,笑着道:   “我的名字叫做沙条绫香,虽说可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但还是请多多指教。”   ……沙条绫香?   ……沙条?   沙条?!   尼里雨璃咀嚼着这个名字。   一开始还疑惑为什么中枢电脑会拥有一个日本人的名字。   不过,很快的。   她想到了什么。   脸色骤然一变。   望向沙条绫香的眼神,犹如在看洪水猛兽。   不,那是比洪水猛兽还要恐怖千百倍的东西。   因为哪怕是诺亚洪水也未能覆灭世界,无尽的兽灾同样扼杀不了人类的延续。   唯有人类自身,才能覆灭人类。   沙条家。   八年前的旧世代。   参与圣杯战争的其中一方。   被认为最有可能获得胜利。   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   从而导致了世界毁灭。   在协会内部文件里,曾将当时参赛的那个‘沙条’称之为‘毁灭世界的要因’。 第48章.日轮啊,你飞了几天了(二合一)   那个连照片都没留下的人,在那场圣杯战争中究竟做了些什么?   尼里雨璃曾思考过这个问题。   是向无所不能的圣杯直接许下了毁灭世界的愿望吗?   不,不对。   那一届的圣杯战争,并没有胜利者诞生。   即使是被称之为‘毁灭世界的要因’的那位沙条家御主,也不是最终的胜利者。   没有谁真正捧起黄金之杯,获得行使世界级规模的奇迹的权利。   而是在临近末尾的关头,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变故,从而导致局势失控暴走,向着最糟糕的方向一去不复还。   但且先不论那个‘沙条’做了些什么。   眼前,这个自称沙条绫香的存在。   让尼里雨璃陷入难言的惊愕状态。   其实真要说来,她应该觉察到了才对。   本应该给人一种机械装置印象的中枢电脑,却被远坂凛和雷欧以‘她’来称呼,字里行间也充满了看待智慧生物的意思,可她一直认为者只不过一种语言修饰,就好像很多文学作品当中喜欢管故乡叫妈妈一样。   即使真正目睹其的身影,是如少女一般的姿态。   但她的心底依然理所应当的认为是人工智能为了与人交流特地选用的形象。   而不是说,真的就是一个人类。   毕竟,人类又怎么能成为中枢电脑?   说不定名字什么的,只是后来被有心人所赋予的装饰。   但是……   “你是,人类?”   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对面的清纯少女闻言流露出少许寂寞的笑容。   唇齿微启,即将做出回答时。   她的身后无声无息的升起一道巨大的黑影。   比夜色更为深沉,笼罩教学楼天台。   少女似乎对此一无所觉。   毫无反应。   但尼里雨璃知道,这和她没有关系。   阴影的正体。   是梅涟的‘魔神’。   突如其来的一拳就将沙条绫香的防火墙砸碎。   看似虚幻的绿色电子符号碎片如雪花飘零。   实质化的冲击经过结界这么一阻,力道分散开来。   与其说是拳风,不如说是天灾规模的诅咒残渣如风暴般残害着种周遭环境,教学楼因为结界的关系逃过一劫,但其他地域就没那么好运了。   大地层层碎裂,就好像抖毯子一样,方圆数公里的建筑物全都被一股脑的掀飞,继而支离破碎,与泥土残渣混合在一起,形成沙暴般的洪流,向着更远处滚滚而去。   站在教学楼顶,放眼望去。   感觉周围已然变成了一片了无生机的苍凉荒漠。   沙尘遮掩蔽日,连零星的月光都蒙上一层灰。   尼里雨璃已失去了言语。   尤其是当黑之巨人投下目光。   一股沉重的压力,陡然作用在身上。   她感觉自己的全身骨骼都开始吱嘎作响。   呼吸都成为一种奢望。   怎么会这样……   那个‘魔神’,怎么会强大到这种地步。   只不过是从英灵的拷贝体转换过来的使魔,竟然能对进入英灵状态的自己造成这般恐怖的压制力,这简直就和普通人遇到神灵一般,不要说较量了,就连目光都难以承受。   “还以为躲到哪去了,没想到是偷偷摸摸来抢我的战利品,或许我该赞扬你的勇气,不过明明只要躲起来不就好了吗?这样至少可以死的不那么痛苦。”   一个嘲讽的声音从头顶降临。   无需寻找。   抬起头就能看到。   黑之巨人的肩膀上。   似乎格格不入的白之司祭好整以暇的坐在那儿,眼瞳中已没有什么怒火,只有化不开的冰冷杀意。   “梅涟`所罗门……!”   尼里雨璃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会腾出手来对付自己。   言峰士郎和梅里亚。   那两个人联起手来还是较为棘手的。   没道理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似乎看穿了她的震惊,梅涟嗤笑道:   “怎么了?一副看上去很难以置信的表情,莫非你以为就凭区区一个代行者和一个魔术师就能对我造成威胁不成?别太小看我的使魔,这可是我自诞生以来最完美的杰作,不过还是得给予称赞,本来除了那个疯女人和哈维之外,我是没打算认真起来的,但你们却成功推翻了我的决定,并且激怒了我。”   “别以为在这个世界里死掉就只是舍弃一段记忆,那种安全措施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摧毁不了你们的肉体,但我能摧毁你们的精神,让你们变成不会动的肉块,兴许到时候可以考虑把你们送到肉品加工厂做回收利用要好一些。”   说到最后,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突然地。   笑容从脸上消失。   “动手。”   回应指令,黑之巨人动了起来。   伸手朝着教学楼天台抓过去。   梅涟的目标是中枢电脑的化身,沙条绫香。   至于尼里雨璃。   在他眼里就只是身体里的细胞。   什么也不用做,在掠夺‘她’的权限过程中,将会随着这座教学楼一同抹去。   安哥拉曼纽蜕变而来的魔神对灵体有着巨大克制力,没有哪个英灵能够豁免它那近乎于权能的特异性,更没有那个人类的精神是纯粹无暇的。   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恶’,都会被无限放大。   一旦触碰到,便会对其造成相应的打击。   而反过来,大部分攻击手段无法伤到它。   这就是梅涟的‘游戏规则’。   赢他的唯一办法,就是靠着比规则更高一级的权限来压制。   但现在已经没人可以阻止得了他夺取权限。   梅涟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件秘宝正在对自己招手。   世界之王?   都市的支配者?   救世主?   圣杯?   那些东西他毫无兴趣。   他只想,有那么一天能够真正的,为自己而活。   而不再是,依附他人空想的神子。   “——!”   在浑身血液几乎被压迫到停止流动的情况下。   尼里雨璃却强行迈出了步伐。   向着‘她’冲了过去。   A+的高敏捷,在瞬间爆发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硬生生抢在黑手前面,抱住沙条绫香,带着她冲破了钢丝网,从教学楼天台跳了下去。   但是。   “可别以为块头大,就一定行动笨拙。”   梅涟嘴角扬起。   那是某种阴谋得逞般的笑容。   “什……?!”   正在下坠过程中的尼里雨璃瞳孔一缩,   那只本应该抓空的恶魔之爪忽的,手腕扭曲变形,就好像严重骨折一样,绝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程度,并且手腕处还猛地伸展延长。   让人联想到光线的折射。   没有半点惯性拉扯,十分突兀的转向。   根本反应不过来。   或者说,反应过来也迟了。   半空中无处借力。   更没有考虑过跳楼之后该怎么做。   完全是身体本能反应。   导致尼里雨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不讲道理的手以视觉崩坏般的速度追上来。   大概用不了两秒,就会被抓住。   “——尼里!”   忽的,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呼喊声。   继而以余光捕捉到地面上飞驰的银色电光。   是雷欧吗?   不过,没有用。   他赶不上。   这一点,他本人也不得不承认。   “可恶!”   雷欧不甘攥紧剑柄。   还是慢了一步。   不应该和纳鲁巴雷克纠缠这么久的。   尤其是远远看到尼里雨璃怀里的那个身影。   他的心底更是一片冰凉。   “绫香……姐姐!”   小的时候,曾偶然见过‘她’一面。   ‘她’说他更像小的时候见过的一个人。   雷欧不知道‘她’说的谁。   只能从只言片语当中,听出那股憧憬的情绪。   在‘她’的眼里,那个人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王子。   也是曾经想要救下‘她’,却没能成功,最后留下悔恨泪水的英雄。   即便如此,‘她’也不曾怨恨过。   那个人,已经尽力了。   而且,虽说世界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是只要人还活着就一定还有希望。   我一直在等待着。   现在看来,好像等到了。   ——‘她’这么笑着说。   雷欧现在还记得‘她’当时看向自己的释然的眼神。   从那一天起。   雷欧仿佛找到了目标一般,开始向着‘她’所希望的方向去努力。   去学习‘她’描绘出那个人所展现出的一切美好品质。   到后来,不知不觉。   他发现周围的人,已然将自己视为‘王’。   那个人,绫香姐姐说的人,原来是一位王吗?   这般恍然的同时,也涌现出找到真正答案的喜悦与满足。   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也不会去后悔曾经的选择。   早在一开始就答应的承诺,将贯彻自己的人生。   从开花到结果,再到最后的凋零。   如此绚丽的篇章,阳光下的生命赞歌,若是能够给无数观者带来美好的体验,那便再好不过。   “Ex——!”   在奔跑过程中,将魔力尽数汇聚于剑上。   他的宝具是上位对军宝具,理论上不适合用来救人,因为很容易把该救的人和该杀的人一起消灭掉。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控制好出力,尽可能拉高破坏范围的水平线,体型最高的‘魔神’首当其冲。   不需要完全消灭掉它,只要打断它的手就足够了。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是它还没被消灭掉部分躯体,尼里雨璃就会坚持不住。   沙条绫香是创造这个电子世界的神灵,英灵的力量无法对‘她’本身造成影响。   毕竟,境界记录带的资料全掌握在‘她’的手里。   也只有梅涟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折腾出的‘魔神’是个例外。   因此可以肯定的是,在他解放宝具之后,沙条绫香不会有事。   有事的只有尼里雨璃。   作为暗杀者,本身没有多少防御可言。   雷欧很清楚自己灵基突破之后,宝具威力上升到了怎样的高度。   这位同伴存活下来的几率不足百分之三十。   明知如此。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因为,这也是‘王’。   ‘抱歉,尼里……答应你的盟约,也许无法兑现了。’   怀揣着对同伴的愧疚及自嘲。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雷欧深吸了一口气。   “Calibur·Ga……!”   在他要将剩余的真名一口气喊出来的时候。   突然,一股战栗的电流窜过心头。   ……   “嗯?!”   梅涟猛地抬头。   他忽然有一股大难临头的感觉。   而这,明显不是什么错觉。   在头顶。   那深沉的夜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孔’。   像是马戏团表演时用的火圈。   圈内也是一片星空的,但感觉是别的地方的夜空,因为电子世界的夜晚没有星星。   随后,梅涟好像看到了一抹流星。   应该是流星吧?   他也不太确定。   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去判断。   当看到流星的时候,流星就已经从火圈内部飞出。   在那一瞬间。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无尽的热量全部填满。   那个。   即使放在现实世界,亦是无人可挡。   简直就像是为了把‘存在’这个概念燃烧殆尽一般而诞生。   无论质量多么的庞大,又是怎样特殊的事物。   都没有周旋的余地。   在它面前,能不毁灭的唯有整体。   唯有‘世界’。   除此之外,哪怕是神灵。   也无话可说。   因为它的锋芒从一开始便是对准了神灵。   既然是连神灵都能消灭掉,又何况是芸芸众生。   是以。   其形为炎。   其状为枪。   其职为弑神。   其名为——   “日轮啊,顺从死亡(VasaviShakti)!”   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太阳神之子朝向罪恶根源之山腹燃烧一切所投射出的神枪,曾被某人以螺旋门关进了镜像空间,如今却以这般姿态降临到了电子世界,瞄准的还是似是而非的对象。   根本来不及躲闪。   神枪直接当头刺入‘魔神’的头颅。   从上自下,打穿全身。   最后没入地面。   对于眼力不好的人来说,最多只能看到一闪而过的光。   或许还会怀疑自己看错了。   寂静。   支配了这一时刻。   忽的,大地开始颤抖。   来自物质界的宝具对电子世界造成的影响不光是破坏这么简单,更多的是规则上的冲突。   整个电子世界都在颤抖,仿佛要崩溃一般。   那些完好的建筑,逐渐碎裂,回归到原本的0与1的形态。   而从虚拟东京的土地最边缘处,也开始了一点点的坍塌。   这样下去,舞台毁灭是早晚的事情。   倒是作为战场的原私立小学。   感觉上,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区别。   说穿了。   电子世界是虚幻的,而神枪是真实的。   土地、建筑都无法够阻碍它前进。   就好像穿过层层迷雾一般。   能够直接对最核心的某物造成打击。   也就是——服务器。   但,也不是对电子世界的产物毫无影响。   英灵的情报体本身是例外。   只见‘魔神’的巨体在众人愕然难言的注视下,毫无征兆的……溃散了。 第49章.最终大BOSS跳了出来(三合一)   此刻,外界假想世界的中枢之塔第四层。   行政机关联合总部。   一场关于‘圣杯战争’游戏的讨论正在积极进行中。   “……现在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演算力无法动用,要我说现在就是夺回最高管理权限,将中枢电脑置于吾等支配之下的最好机会!”   来自魔术协会的高层之一拍桌而起。   虽说已年逾六十,但那洪亮的嗓门和气势却把所有杂音都给压了下去。   “真不是你们到底在犹豫什么?吵了这么多天,再等下去,权限交接都要结束了,到时候就更没有我们插手的余地,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巴巴等着最后的结果。”   “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里,这就是你们这些天深思熟虑的结果吗?如果是的话,还不如滚回家去找个冷冻仓把自己关起来,要么一觉起来皆大欢喜,要么死在虚无的梦里,也总比在这一边浪费时间一边担惊受怕来的要好。”   老妇人一脸怒其不争。   虽说作为刚上位的协会总代理,不适合对外树敌,惹人反感,但世界都快要灭亡了,人类的火种也不知道还能否保存,这种情况下谁还会在乎这些人的感受。   “巴鲁叶雷塔女士,您的想法已经重申数次,在座诸位都已心知肚明,但我还是秉持原本的态度和立场。”   一个留着长发,身形修长的男人嘴里叼着雪茄,神情之中毫无半点畏惧,与一些已经偃旗息鼓不敢再继续争论的人形成强烈反比。   他声音沉稳而又低沉,让人不自觉就很容易产生依靠感。   “在当年那场实验过后,中枢电脑便在‘未知从者S’留下的那件神秘宝具的作用下找回原有的人格,脱离了我们的控制,这几年姑且相安无事,但如今‘她’作为即将到来的大仪式的主要推手之一,假如我们现在对‘她’动手,极有可能导致仪式无法顺利进行,在我看来这跟自掘坟墓没区别。”   “那需要我来给你定制一款冷冻仓吗?Lord·埃尔梅罗二世。”   老妇人不怒反笑。   桌面上已经没人敢插话了。   数天来的口舌之争,所有人的立场都已辨明,可以随意拉拢的墙头草就在私底下的斗争中变成了杀鸡儆猴的牺牲品,或者说……缓冲区?   现在开口的老妇人和Lord·埃尔梅罗虽说是同出魔术协会,甚至过去还是时钟塔的同僚,关系较为紧密,某些人一开始还担心这两位会联合起来,统一言论,然而反倒是着这两位斗得最厉害。   其他人要么加入一方,要么主动/被动弃权。   没有别的选择。   可以说,目前的形势就是一场非常规的辩论赛,双方各执一言,完全是僵持住了。   老妇人认为该趁着中枢电脑分心处理‘圣杯战争’游戏的时候,打一个突然袭击,藉此收复中枢电脑的管理权,抹去那个不该出现的人格程序。   然后代替那个人格,来推动大仪式进行,这样至少能占据一点主动权,不至于出了事就只能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是死是活全看他人怎么操作。   这让以老妇人为首的上位者们极为不舒服。   虽说‘她’所认定的雷欧纳多·B·哈维,勉强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同,但这不能作为说服他们的理由。   中枢电脑是他们为了运转原初工房,使之改善环境,让人类得以生存的一件好用的道具。   即使找回过去的人格,也不代表‘她’有权利为所有人做主。   说到底,那份权能又不是一开始就属于‘她’。   反倒是他们后来集中人类精英的智慧,挖掘出了那份权能的正确使用方法。   脱离控制也就罢了,反正想不出好办法来,都市迟早都会消耗殆尽,大家一块玩完,交给谁来把控其实无所谓,只要别提前翻车就好。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左右人类未来的关键仪式,能否延续下去乃至光复过去的兴盛就全看这一次了,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这么重要的大事,居然不让他们插手?   此举彻底触怒了他们。   因此,他们准备趁中枢电脑演算力分割出去一部分,在某些环节上将会出现不可避免的疏漏之时,攻打中枢电脑核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管理权。   要说粗暴,也确实粗暴。   但问题是只能这么做。   在这座都市里和中枢电脑作对本来就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情。   这也是在中枢电脑脱离掌控后还一直忍让。   无非是拿‘她’没辙,生怕稍微过激一点,会让‘她’做点出格的事情,这都是都有可能的,毕竟那个人格程序只是个十岁的女孩,这八年过去,也只有十八岁而已,根本不能指望‘她’能识大体。   坦白的说,能老老实实当个文静少女就已经让不少人舒了口气了。   不过关乎人类未来的事依然没得谈。   感受到众人那仿佛不死不休的决心,Lord·埃尔梅罗揉了揉眉心,苦恼得胃都在隐隐作痛。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能保证‘她’不会因为你们的行动而采取激烈反馈,最终伤及都市利益并造成仪式出现不该有的缺漏,我就同意你们的方案。”   他其实也不是真的在和老妇人一方作对。   只不过相比主动派,他更愿意做个保守派。   考虑周全一些没有坏处。   更何况,他不是在杞人忧天。   那些顾虑都是极有可能会变成现实的。   到时候所面对的处境,会不会比现在要更好谁也不敢保证。   “——嘿嘿,就等你这句话了。”   忽的,老妇人坐回位置。   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刚刚那雌狮发怒般的样子。   Lord·埃尔梅罗没有解决了难题的高兴,眉头反而拧得更紧了。   扫了眼对方那一派的人。   发现各个也都似乎有点讶异。   “女士,可否解释一二。”   “当然可以,不过爷跟你吵得有点口干,还是由他人来代劳吧。”   老妇人痛快的回答道。   随后拍了拍手。   原本应该是未经半数人同意不得开启的最高会议室大门居然自动开启。   只见一名身穿尼姑服的女人,漫步而入。   她的出现,让在座大部分人眼中闪过惊艳之色,甚至还有贪慕。   不,后者的成分正在逐渐变多。   这也是无可厚非。   女人一身禁欲者的装束,体肤所露极少,倒是容貌却美得出尘,给人一种圣洁、慈悲的印象,但怪就怪在这里,只是气质和容颜倒还不算什么,在座诸位都不是会被在区区物质美色所诱惑的三流之辈,不过她身上带一种所有人都不具备的魅力。   一方面,想要让人对其产生憧憬仰慕之心,一方面那美丽的样貌及修身衣装勾勒出的丰满身姿让人血液加速,让人产生那方面的欲望并点燃,最后将人的身心不知不觉烧得一干二净,什么也不剩下,变成只懂得摇尾乞怜的行尸走肉。   “这位是……?”   Lord·埃尔梅罗脸色凝重的看着她。   桌下的手以动作编织术式,主导身体的管理权,摒弃来自本能的骚动。   由于不产生魔力反应,只会应用于身体内部的调整。   在座的,哪怕是巴鲁叶雷塔这般在旧世代声名赫赫的大魔术师都没有察觉。   反倒是那穿着尼姑服的女人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对其话产生反应,还是因为别的。   “诸位日安,我是来自圣堂教会的枢机主教议会秘书兼代理,我叫杀生院祈荒。”   她的声音,充满知性与成熟。   之动听柔美程度无愧于其容貌。   有些人甚至已经打算等到会议结束后去讨要联系方式以后多接触接触。   “教会?”   Lord·埃尔梅罗瞥了眼自顾自喝茶的老妇人,沉声道:   “我可不记得教会有插手最高议会的资格。”   都市的建立并非在一帆风顺,大转移之初,教会暗地里搞些小动作,企图集合普通民众的力量反过来掌握都市的主导权,顺便将本来就看不顺眼的‘异端’们挤到角落里去,等到什么时候需要派上用场再拉出来当工具人使唤。   但这个计划遭到协会乃至表社会政府及财阀的强力抵制,教会一向是与各国政要界交好,财阀那边影响力也不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捅了一刀,导致功败垂成。   只能利用到手的那点收获,在下层获得了一部分话语权,而今八年过去,没有协会干涉,三下层已经完全落入教会手里。   不过也没人在意。   教会的尿性在这漫长的历史当中早就人尽皆知。   没有影响力的时候比谁都善良卑微,有了一定影响力就会强硬起来,若是掌握了全部的话语权,那就是绝对的一言堂,完全不讲道理的那种。   什么盟友、交情,都得在教义的束缚下乖乖接受支配,否则就要上火刑架上走一遭。   因此作为都市创办者之一的教会算是被联盟逐出了核心权利圈,作为补偿,任由他们在下三层呼风唤雨。   但杀生院祈荒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个当初立下的不成文条约。   或者说……   有人主动给他们开门了。   不少人也纷纷意识到这点,表情微微一变,视线在老妇人和杀生院祈荒之间徘徊不定。   不过什么也没说。   毕竟眼下情况特殊。   即使是违背了潜规则,给教会大开方便之门,也不代表就会伤及他们的利益,反倒是老妇人,他们在了解不过,这位出身协会的人本来就对教会不感冒,此刻却偏偏做了那个引路人,这其中必有理由。   结合老妇人之前的发言。   说不定,打破当前局面的关键就在这位‘代理’身上。   找茬试探的活儿,还是交由埃尔梅罗来吧。   坐着看就能得到答案,为什么还要去出那个风头?   而杀生院祈荒这边,面对Lord·埃尔梅罗直截了当的质疑,很是谦卑的笑道:   “教会也是人类的一份子,如今陷入困境,自当出力为大家排忧解难。”   “……原来如此,那让我来听听你的高论吧。相信给你开门的这位女士,已经将我的顾虑转告于你,我想知道你有什么办法来解决困扰着我们大家的难题。”   Lord·埃尔梅罗不动声色问道。   “办法当然有,您所担心的不过是‘基石’可能采取的反抗所造成的后果,而这个问题,可以交由教会……更具体一点来讲,是由我来为您解决。”   杀生院祈荒微微一笑,纤纤玉指在空气拨动,牵引出灵子网络的光幕,然后点了下某个按键。   下一刻。   Lord·埃尔梅罗神情一动。   在他面前,突然弹出一个窗口。   上面显示‘文件已接收完毕,是否打开’,下面还有一个按钮。   没错,只有一个。   那就是‘yes’。   而除了‘yes’这个选项之外,后面还有自动倒计时的数字。   这意味着即使不去点,也会自动开始运行。   之所以这样显示,无非是他一个思考缓冲的时间。   “……”   Lord·埃尔梅罗脸色有点难看。   竟然被人无声无息侵入了自己的电子终端。   作为一名魔术师,不……是立志要成为一个一流魔术师,这就好比随便闯进他人的魔术工房,放在以前是绝对要分出个生死来的。   但现在……   他一声不吭地,主动点开了文件。   “这是……?!”   隐隐不满在少许阅览文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了惊叹。   “了不起,这个技术……实在是……”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才好。   “我叫它‘万色悠滞’。”   注意到其他人脸上的好奇,杀生院祈荒恰到好处的介绍道:   “是一款由我亲手开发的医疗术式,可以结合电子科技来使用。它的作用,简而言之就是心灵治疗,并不是一种破坏性的术式,更不是病毒之类的东西,只要将它载入中枢电脑,就能控制住‘她’,因为‘她’是人格程序,而这款软件对应的便是精神,除此之外不会对中枢电脑的性能造成任何影响。”   “教会是想用‘万色悠滞’来控制‘她’?”   Lord·埃尔梅罗抬起头,问出了一个颇为敏感的问题。   ‘她’,正因为具备自我,才会脱离都市最高行政机构的掌控,也不是没人想过通过控制‘她’来控制中枢电脑,毕竟人格程序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反而有利于方便管理,根本不需要自己亲手去操作,一个指令就能搞定。   但是努力了很久也没有成功。   现在教会跑出来,拿着一款针对人格程序的软件说想试试,不得不让人怀疑其用心。   当年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儿呢。   万一被教会钻了空子,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有理性的疯子和不稳定的风险,   Lord·埃尔梅罗宁愿选择后者。   毕竟主观因素和客观因素是不能比的。   “怎么会。”   杀生院祈荒摇了摇头。   “您太高估我的技术了,我最多只能对‘她’采取一些类似于镇定作用的效果,您也可以理解为手术前的麻醉,是一种良性作用。并不能控制得了‘她’,不过我觉得这对你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原来如此,这么看来的确是有极高的可行性。”   Lord·埃尔梅罗沉吟一会儿道。   文件他看过了。   给的非常完整。   以他对术式的解析程度,其实用不着杀生院祈荒来解释,他自己就能判断出具体效果如何。   但即便如此,必要的试探是不能少的。   可别刚解决完一个不稳定因素,后又引狼入室。   “小子,这下可以赞同爷的方案了吗?”   老妇人哼了声,抓住机会出声给予压力。   她的话,算是压倒最后一根骆驼的稻草。   虽然总觉得有些欠妥,但已经无法再反对了,坚持下去,自己这边的人也会陆续‘背叛’,完全是无用功之举。   “好吧,我赞同您的方案。不过我要求对其软件采取进一步的检测,确保其效果足以令‘她’暂时无力化。”   Lord·埃尔梅罗叹了口气道。   “虽然很想对你说多此一举,不过也罢,就让你小子心服口服,免得再跑来找爷的茬,反正也要不了多久,总能赶在游戏结束前搞定。”   老妇人想了想,勉强答应了他的提议。   殊不知。   如今游戏内部已在某人的干涉下,使其提前迈入收尾阶段。   ……   色彩的崩溃,空间失调。   皆可以用‘畸变’来加以定义。   地面犹如受到磁暴打击一般,跳跃着青蓝色的弧光。   泥土、沙砾……甚至是看不见的空气,都给人一种信号不良的感觉,变得非常不稳定,完全失去了那份真实感,随时有可能作为一块性能报废的碎片,从电子世界中剥离出去。   这也是杀神枪的‘功劳’。   它就如同一道凝聚到极点的电流能量,不管从什么地方介入,其经过之处必然要承受所无法承受的干扰,尽管它的摧毁对象始终只有‘存在’之物。   那就是这个游戏世界的基石,服务器的核心。   梅涟仰躺在地上。   引以为傲的不死性不知何故没有产生作用。   不,说到底。   他根本就没有受伤。   但奇怪的是,却好像受了重创一样。   倒在‘黑影’溃散之处,难以动弹。   视网膜上仿佛却还残留着那一轮烈日坠落般的光痕。   梅涟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也可以反过来说,他不认为自己能在那恐怖的灭世一击中活下来。   蚂蚁之所以是蚂蚁。   就是即使你不去刻意针对它,偶尔也会不小心踩死。   他没有在那‘流星’中感受到杀意。   这说明对方不是针对自己。   可即便如此。   也还是令他的精神体陷入到了一种‘非死非生’的状态。   如果是在外界,如果没有电子世界的保护机制。   梅涟相信自己就算不被烧成灰,也会精神性死亡。   变成一具空壳。   或许那个时候,教会会好好发挥出自己作为上位死徒的价值,利用好自己的残躯。   但,那不是梅涟想要的。   “……为什么……会这样……?”   不解、惊怒充斥于心头。   他极力睁大双眸。   看见了飞奔而至的银白骑士。   看到了抱着‘她’的暗杀者。   还看到了几乎和银白骑士一同而至的机关长首席。   “纳……纳鲁巴雷克……!”   梅涟努力发出求救。   也顾不得双方之间关系怎样。   现在这里只有他们是一伙儿。   至于其他人,梅涟就从来没放在眼里。   尤其是言峰士郎的突然反水,让他更是对教会本部产生极大不满。   明明私底下跑来谈判,却还偷偷设置一道保险丝来给他添堵。   虽说也能理解教会对自己的忌惮,不过按理说该去妨碍的是纳鲁巴雷克才对,偏偏自己踩了雷。   梅涟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不过区区言峰士郎不算什么。   让他更恼怒的是,纳鲁巴雷克竟然就站在失真的空地边缘,隔着二十来米干看着,根本没有上前搭救自己的意思,还冷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什么意思?明明平时被欺负的是他才对。   就算要撕破脸,也不适合选在这个时候啊。   那个疯女人难道连这点脑子都没有?   十分突然地。   正感到气愤的梅涟注意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蹊跷之处。   纳鲁巴雷克也好。   雷欧纳多他们也罢。   虽说是看着自己这边。   可是,好像视线却有所偏移。   并没有感受到如芒在背的危机感。   反倒有一种……   在他们看自己身后的感觉。   身后有什么吗?   不对。   躺在地上的自己身后是地板。   应该说头顶前方,需要仰视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吗?   梅涟慢慢抬起头。   率先映入眼前的不是颠倒的世界。   而是,一只脚。   ——啪。   一脚踩碎了已无反抗之力的死徒头颅。   并没有什么脑浆四射。   只有纷飞的电子符号。   慎二特别清楚,他那借花献佛的一枪,不光是‘魔神’还有这片城市,就连梅涟的这个‘号’也受到极大影响,资料大部分损坏,已经跟电子世界的幽灵没区别。   不如早点送他超生。   只希望梅涟在外界的身体不会受影响。   毕竟,脑死亡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慎二一脸嫌恶的用鞋底摩擦地面,好像踩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继而将目光投向了正如临大敌盯着自己的寥寥数人。   “打得很过瘾啊,加我一个怎么样?”   (我终于能加更了!虽然只是一口气凑了三章的字数_(:з」∠)_,但这是一个伟大进步) 第50章.慎二:这才像我!(二合一)   “终于出来了呀,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被梅涟的玩具不小心弄死了。”   纳鲁巴雷克率先做出回应。   原本遮掩半边脸的长发早已撇到一边,完整的清秀面庞虽说浮现出少许笑容,可却好似戴上一张虚假的能乐面具,充斥着一种极度不详的感觉。   虽说故意保留实力,没有选择和雷欧纳多·哈维分出一个生死,但后者毕竟不是寻常玩家,而是‘学园’一方的最强者,面对同等级别,可能还要略胜一筹的对手,既想保存实力,又想拖延时间并非易。   那身朴素的修女服凌乱残破,数道深可见骨的剑痕附近衣襟被染成一片鲜红。   和毫发无损,充其量气息有所紊乱的雷欧比起来,不可谓不狼狈。   不过她看上去完全没有衰弱的迹象,那些伤仿佛只是装饰品一般。   “一向从不吃亏的你,居然宁可受伤也要保留实力拖住雷欧纳多,你就这么不想让我捡便宜吗?”   慎二语气透着揶揄之意。   而巴鲁巴雷克更是从中听出了一丝轻视。   “权限固然重要,不过我更想做的是把你们统统踢出局。万一雷欧纳多死了,人数恰好只剩下四人,那才是让你捡到便宜了。”   纳鲁巴雷克冷笑着道。   一旁的雷欧脸色不变,心里却解开了疑惑。   他还纳闷为什么纳鲁巴雷克不全力以赴。   原来是这样。   梅涟只不过是一步棋。   用来推动游戏进程,迫使看戏的人不得不走到台前。   但这么一来。   也就意味着在纳鲁巴雷克眼里,威胁性最大的敌人不是自己,而是如今现身的这个神秘玩家。   “等等……海藻一样的发型,男性,年轻……是他!”   忽的,脑海中闪过远坂凛对某人的外貌描述。   因为一直没有太在意,认为既然有那么多的宝具,那么掌握改变外貌的宝具也很正常,不能当做最重要的情报来对待,所以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直到这一刻。   雷欧才辨认出对方的根底。   原本稍微放松了一些的神经又再度绷紧。   攥紧剑柄,严阵以待   如果真是远坂凛和尼里雨璃所遇到的那个一人独闯教会聚集地,以一对八,在极短时间内歼灭五人,后来还打得远坂凛失去战斗意志的玩家的话,那么他的危险级数至少与纳鲁巴雷克对等,不是可以小觑的对象。   不过……   雷欧瞥了眼约十米外,紧挨着教学楼外墙的尼里雨璃还有她旁边的沙条绫香。   情况很不妙。   那个玩家和纳鲁巴雷克都不是傻瓜,不会任由他与后者顺利完成权限交接。   换句话说,接下来需要慎重的保持好距离。   不然就会招来双方的共同针对。   这一点,同样适用于纳鲁巴雷克和那个神秘玩家。   那么条件同等的情况下,恰好就在‘她’身边的尼里雨璃就会变成一个关键因素。   甚至是……导火索。   因为纳鲁巴雷克和那名玩家并不确定尼里雨璃会不会趁着他们战斗的时候夺取权限,所以他们很有可能会先对尼里雨璃动手。   自己最多只能拦下一个人,尼里雨璃则是谁也不可能敌得过,尤其还要保护沙条绫香,不让她落入别人手里。   坦白的说,这跟自杀没区别。   让一个暗杀者当保镖。   十成战力能发挥出三成就不错了。   怎么办?   雷欧绞尽脑汁的思索着破局之法。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得在那两个人反应过来之前想到办法才行。   不过。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慎二和纳鲁巴雷克。   慎二看了眼尼里雨璃,什么也没说。   只是身后的空气泛起了涟漪。   一件件闪耀着辉光的宝具从中浮现。   刀枪剑戟应有尽有。   每一件宝具换算成英灵数值,都在平均等级以上。   散发着强大魔力,如同压缩成器具外型的导弹。   要说一发就能抹去眼前这座教学楼也不会有人怀疑。   接连两次灵基突破,已达到该英灵理论上的极限,纵然是英灵生前的全盛时期也不及神话传说所塑造出那般完美。   彻底摆脱职介束缚,将一切信仰和环境因素发挥至最大。   也就是,英灵本体的力量。   被三十二件高质量宝具正对着的纳鲁巴雷克只觉得一股致命的危机感袭来,脸上表情都凝固了,全身绷紧,做好了随时闪避的准备。   言峰士郎的报告里,也提到了关于对方的战法。   尤其重点强调了对方持有数量未知的庞大宝具。   虽说上次在教堂会面,短暂的交手过程中未能得以领教,也不曾从慎二身上感受到多么夸张的危险气息,但纳鲁巴雷克还是在内心当中给予他极高的评价。   可现在再看。   那些所谓的评价,依然过于保守。   也只有亲自站在对方的面前,被为数众多的宝具指着。   才能感受到那种比徘徊于死亡边缘还要恐怖得多的压迫力。   毕竟,刀抹脖子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可是和这个人动手,说不定就会被翻来覆去杀个几十遍不止。   过去讨伐的上位死徒,根本就没有比较意义。   不过正当纳鲁巴雷克以为对方要对自己动手的时候,只见慎二忽然调转炮口。   人还在站在原地,那一面以大量宝具镶嵌着的光辉之‘墙’却挪到身侧,正朝着尼里雨璃和沙条绫香。   这一变故,让纳鲁巴雷克也瞬间理解其用意。   闪烁着冰冷杀意的双眸紧随其后,刺向那两人。   准确地说。   是尼里雨璃。   太过重视强敌,差点忘了她也是玩家。   有资格篡夺权限。   最关键的是,尼里雨璃现在就在‘她’的身旁,不想雷欧还隔着一段距离,不管想做点什么都能及时阻拦。   尼里雨璃要想做点什么的话。   他们大概率是来不及的。   所以,有必要先把这个潜在危害排除掉。   黑风已缠绕于手腕,即将化作刀刃将对方劈成两半,再不济也能将其分开。   但,纳鲁巴雷克却硬生生止住了。   要问为什么。   尼里雨璃手里的刀,便是答案。   只见她从腰后取出一把造型古怪的匕首,架在沙条绫香的脖颈上。   后者微微一怔,便恢复平静。   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都别过来。”   尼里雨璃冷着脸,发出警告。   何等戏剧性的展开。   上一面还是保护者,下一秒就变成了挟持者。   看到这一幕,本打算上前帮忙解围的雷欧都愣住了。   “你该不会认为凭你手上那把匕首就能杀得了中枢电脑的投影吧?”   慎二眯起眼睛,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常来说是杀不了,不过只是切断‘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系,迫使她强行回归是没问题的。不信的话,要不要赌一下?”   尼里雨璃硬着头皮说道。   赌一下?   雷欧倒是不反对。   即使现在得不到权限,但只要得到了席位,就能再次见到‘她’。   而纳鲁巴雷克和那个玩家就没这个机会了。   他们赌不起。   “……”   纳鲁巴雷克呼吸加重,这种被弱者威胁的事情还是人生头一回。   看向尼里雨璃的目光险恶到极点,即使是后者也感到手脚冰凉,手上的刀刃不自觉又贴近那娇嫩的脖颈几分。   不过任她怎么施加压力,也难以分辨尼里雨璃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只是单纯的紧张,是无法作为依据的。   就好像被带进警察局里审问,哪怕自己是无辜的,也会多少感到有些紧张,难道就因为这一点,就能判定是做坏事心虚吗?   她转头看向慎二。   想看看他打算怎么做。   说来也是可笑,明明关系紧张,见面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大打出手,现在却隐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慎二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似乎已经接受了尼里雨璃的说法。   放弃对她采取攻击。   “雷欧,你过来。”   尼里雨璃忽然说道。   “嗯?!”   “!”   “……”   纳鲁巴雷克和雷欧两人瞬间脸色一变。   “你竟敢!”   “尼里……?”   不说纳鲁巴雷克,雷欧也用一种仿佛重新认识尼里雨璃一般的震惊目光看着她。   尼里雨璃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她要把权限让给雷欧。   如果纳鲁巴雷克和慎二动手,她就如之前所述那样,让沙条绫香强行回归,到时候谁也得不到权限。但作为被认可的继承者,雷欧之后肯定还有和中枢电脑接触的机会,外人可能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换言之充其量只是推迟了权限交接的时间。   可是不阻止呢?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权限落入雷欧手里。   这是赤果果的阳谋。   “喂,那边的,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纳鲁巴雷克甚至求助到了慎二身上。   “我能有什么办法?”   慎二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这幅姿态让纳鲁巴雷克气得牙痒痒。   她多少知道点慎二的本事。   先不说那么多的宝具里面,是否有破解困局的关键。   就说慎二自身,抛开宝具不谈也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当初在教会打得她没脾气。   怎么这会儿就被难住了?   雷欧可不管纳鲁巴雷克是怎么想的,看到两人一时间不敢妄动,立刻向着尼里雨璃那边靠过去。   “绫香……姐姐。”   时别多年,与沙条绫香再会。   雷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心情既复杂,又沉重。   权限。   对于中枢电脑而言,便是生命。   失去了权限,便失去了维持人格程序的基础。   某种意义上他将成为杀害对方的凶手。   对雷欧来说。   沙条绫香既是他的姐姐,是挚友,更是理想的引路人。   可如今,却要以对方的牺牲来换取自己的成功。   真正迎来这一刻时。   本以为已经坦然接受这一切的雷欧却在内心产生了动摇。   “雷欧,一段时间不见,真想和你好好聊聊,不过……有些可惜,好像没有机会了……答应我的约定,到了也该履行的时候,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沙条绫香的笑容里,透着寂寞和遗憾。   还有,说不出的释然。   “其实我很想对你还有所有人都说一声对不起,姐姐的任性之举,竟然给这个世界添这么大的麻烦,最后还要你来帮忙挽回过失。相比起来,我所能做的,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罢了,真的对不起。”   声音愈发低迷。   犹如梦的呓语。   虚幻的色彩在蔓延、扩散。   少女在发光,并不刺眼。   她伸出双手捧着虚空。   只见空间当中钻出大量线条,如同编织一件衣服一般相互缠绕,最终形成一个类似魔方的东西。   其表面涌现出流动着数不尽的电子符号。   给人一种,它好像‘活’着的错觉。   “这是……”   慎二眼瞳闪烁着金色的光。   全知全能之星,结合妖精眼。   让他从那‘魔方’上看到了很多很多东西。   数不尽的程序。   若是尽数掌握,足以成为世上最强的灵子黑客。   可以说,这个‘魔方’就是劣化版本的阿卡夏之记录。   但还不够。   这还不是它的原型。   目光仿佛透过其形体,穿过时间轴与多重维度。   阐述奥秘的宇宙在视野当中飞快倒退。   最后。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颗朱红之星。   那是……月球。   在坑洼的表面之下。   在物质相反的内侧。   在谁也触及不到的最深处。   炽天之御座如齿轮般轰然转动。   “拟似造物么……”   慎二明白了。   他已经看穿了沙条绫香这一部分演算力构成的投影所携带的,要交给雷欧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某个深埋月球里的巨大电脑的仿制品。   有了它,才能在彷徨海的基础上,于内部开辟出一个如此完整恢弘的假想都市。   至于为什么会是沙条绫香来做管理者。   那是因为。   “雷欧,踏着我的骨骸,带着所有人的希望,成为‘王’吧。”   沙条绫香的身形随着言语渐渐溃散。   如同升华一般,纯白的光粒向着夜空飞去,不知道最后将在哪里止步,也或许根本就没有终点。   雷欧嘴唇颤动。   凝视着沙条绫香所留下,由她过去的遗骸所打造的中枢电脑的赤褐色魔方体。   “——休想!”   没有了人质,便构不成威胁。   纳鲁巴雷克毫无征兆的暴起。   抬手掀起极度凝聚的风暴,说是手里攥着一股龙卷风来鞭挞大地都不夸张。   但风只是表象而已。   那是疫病,是生命的克星。   是对付人类史的毒!   然而下一刻。   她的手腕消失了。   那是一道黄金流光的战绩。   “你——!”   纳鲁巴雷克惊怒交加的看向慎二。   然而,慎二却看都没看她一眼。   目光始终注视着雷欧那边。   雷欧也没有理会纳鲁巴雷克。   兀自伸出手,去拿那颗核心。   然而,下一刻。   让纳鲁巴雷克的怒吼都戛然而止的一幕发生了。   本来用于挟持沙条绫香的匕首。   从背部刺入了雷欧的身体。 第51章.操作怪(二合一)   如此近的距离,亦无任何防备。   最重要的是——   没有杀意。   再加上‘山中老人’代代传承的暗杀技艺。   就算察觉到危机,也已经迟了。   歪斜的刀刃,刺入雷欧的肉体。   可是,不见有血液渗出。   甚至于如果靠近看的话,会发现连雷欧身上的银白铠甲也不曾损坏。   刀刃,完全无视了铠甲。   也无视了被英灵模式强化后的强健肌肉。   透过魔术歪曲,抵达身体内侧的另一次重领域。   对构筑奇迹的根基发起进攻。   尼里雨璃抽出匕首。   挡在她身前的‘阻碍’,银白铠甲的少年像是随着她拔起的刀刃而被抽干了全部气力,身体一软,跪倒在地。   涌动的旋风,是高浓度魔力的显化。   强行剥离了雷欧身上的武装。   “呃哈……”   连质问的余地都没有。   少年手撑着地面。   魔力的奔流不住向外溢散。   他试图遏制这个趋势,却怎么也办不到。   只能换来,如同对抗毒素一般,来自精神层面的阵痛。   尼里瞥了一眼,一言不发地绕过他。   将那个悬浮于面前,好似神赐之物的‘魔方’抓在手里。   当‘魔方’与肌肤接触的一刹那。   ‘魔方’自动解体,有一种纳米机械的感觉,沿着手掌转眼间包裹全身,只见一道流光闪过,便隐去不见。   “……!”   尼里雨璃倒退了两三步。   伸手按压着太阳穴,俏丽的面庞毫无血色。   但她却咬着嘴唇,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这是得到‘核心’后的正常反应,以个体的精神连接都市的中枢电脑,规格相差太大,即使已经采用自我防护措施,但也会给新的继承者造成强烈的负担。   明明没有接收到天文数字一般的信息洪流,可是感觉从灵魂到模拟躯体,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沉重感,压得她都快喘不上来气,怎么也无法轻松起来。   就好像无时无刻不在背负着一座山。   话虽如此。   但尼里雨璃却感觉眼前的世界变得不太一样了。   有一种,只要自己愿意。   什么都能做得到的奇怪自信。   看向地面,以往看到的是沙砾和尘土,现在看到的却是伪装成沙砾和尘土的电子程序,还包括全部的结构及电子图形。   这是透过事物看清了事物的本质。   通常,只有认知到才能初步获得对其干涉的资格。   可她却一口气走到了更远的地步。   直接获得了掌握本质的权限。   或者说,【权能】。   虽然还没彻底适应,掌握透彻。   但尼里雨璃能确信的是。   在这座都市里,基本上已经没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了。   甚至可以将其变成自己的神国。   如同于遥远过去,带着自己的领土告别人世,远走世界内侧的女王一般。   “终于……我终于成功了。”   尼里雨璃仰起头,看着天空。   喃喃自语着。   泪水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要说是喜极而泣也不尽然。   她的面庞,声音里。   并没有一星半点的喜悦。   只有无尽的复杂。   忽的。   收回视线,看向倒在地上的雷欧。   “尼里……”   他并没有像尼里雨璃想的那样所愤怒或者怨恨。   虽说多少有点震惊,但更多的是还是苦笑。   “看来,我也好……远坂也好……还有露维雅小姐……大家,从来就没有真正去试着理解你。”   雷欧万万没想到尼里雨璃居然会这么做。   故意把自己骗过来,好让绫香姐姐放心移交权限。   毕竟,大家只知道能夺取权限。   却不知道该怎么‘转移’。   权限又是一种怎样的东西。   相互之间,更多的是在争夺沙条绫香这个存在的归属。   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得到了身怀宝箱的人,那么就等于得到了宝箱,打开并获得里面的宝物无非是水到渠成。   但那太过天真。   沙条绫香是有自我意识的。   她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她交出核心。   纵然是梅涟那种企图连人带权限一并由‘魔神’侵吞融合的做法,成功率也不足一半。   反倒是尼里雨璃之前的所作所为,给人制造了一种错误的印象,那就是她对于‘权限’没有兴趣,她只是为了保住沙条绫香,好让雷欧得到权限。   然而,让雷欧没想的是。   这只是一场骗局。   “我不需要他人的理解,我只需要我想要的结果。”   尼里雨璃面无表情,语气没有半点起伏。   在那相当于整座都市,承载着彷徨海之都的山脉岛屿的重量之下。   一切人性化的东西都没有生存空间。   唯独思维在变得愈发清晰、迅捷。   “那个刀,不是你的宝具吧?”   雷欧喘了口气道。   “拥有‘静谧之哈桑’别名的英灵,不可能有对魔术用的宝具。”   “不愧是你,很快就搞清楚状况了。”   尼里雨璃下意识用余光瞥了眼旁边津津有味围观的男人。   “如果只用毒对付你,哪怕是沾染了我的毒血的刀,也不可能杀得了你,甚至能不能刺穿你的铠甲都不好说,但如果是否定这世界上所有的魔术,背叛和否定的剑,就不一样了。”   “是么……怪不得会这么难受,与英灵过于紧密的联系,被强行分割开来,感觉就好像灵魂被斩去了一块……还从来没这么痛过,不过尼里……你真的做好了背负一切的觉悟吗?”   “你能做的事情,我同样也能。”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般。   尼里雨璃突然伸出手。   随着她的动作,雷欧的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向后弯曲。   胸口渗出金色的光。   只见一张卡片,缓缓升起。   那是属于雷欧的英灵卡。   一位完成过灵基突破的顶尖从者的全部力量。   “你的英灵,就暂时借我用用吧。”   卡片落入尼里雨璃手里。   与那核心相比起来,这种程度的力量使用起来毫无难度。   倏地,那身暗杀者的衣装变了。   伴随着超乎想象的魔力奔流,金与银的光辉交织。   “那是……?”   纳鲁巴雷克脸色难看之极。   迎面吹来的暴风。   掺杂着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雷欧曾经也使用过这样的力量。   但和雷欧相比起来。   这股熟悉的力量却变强了五倍不止。   光是气息,就让空间颤抖。   大气轰鸣咆哮。   一层层气浪刨开大地,连雷欧的精神体什么时候化为光粒消失都没人去注意。   “……居然直接完成了第二次灵基突破。”   纳鲁巴雷克喃喃自语。   她很清楚对方在做什么。   二段灵基突破,是她也没达到的领域。   因为卡片不够,和那个吝啬的女人也没有交情可谈,就只能搁置着。   雷欧也一样。   作为两大势力的首脑,都只完成了一次灵基突破。   论实力的话,她的英灵在这种舞台上有特殊加成,位格上能够与雷欧的英灵相等,甚至是超出一丝,另外要是再算上宿主个人的力量,那么毫无疑问是她占据上风。   不过也就是在夜晚。   倘若是在白天,像刚刚那样拖延时间是绝对没法用一点伤势来蒙混过关的,即使全力以赴,胜算也依然不足五成。   现在,尼里雨璃利用权限篡夺雷欧的英灵,并在切换过程中,顺便替他完成了第二次灵基突破,光是气息就膨胀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让人根本提不起对抗心。   都怪这家伙!   纳鲁巴雷克咬牙切齿的瞪着慎二。   她抓时机的能力无疑是优秀的。   如果不是慎二拦着不让她动手,就不会被那个弱小的女人捡了便宜。   现在好了。   大局已定。   哪怕对方还暂时不适应使用权限。   也不可能赢得了灵基二段突破的她。   不,或许都不用再打了。   目前还活着的玩家,算上还藏在暗处的卡莲。   正好四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发布‘结束公告’。   是被尼里雨璃故意卡主了吗?   想到这,纳鲁巴雷克的心慢慢沉下去。   失去了权限也就罢了。   要是连‘席位’也丢了。   那这一趟就真的是颗粒无收。   教会那边一直缺少对付她的理由。   指不定会借此机会,将她撸下去。   不行,决不能这样。   纳鲁巴雷克心中一动。   以精神的触须,撩动藏在他人体内的‘风’。   ……   已成为战场废墟外三公里的信号塔顶端。   身着修女服的银发少女——卡莲·奥尔黛西亚眺望着夜空。   即使相隔这么远,也还是能察觉到巨大动荡。   没有云的天空呈现出扭曲的漩涡。   凛冽夜风夹杂着骇人的魔力。   卡莲无法想象战场中心会是什么样。   如果放在外界进行,大概会死不少人吧。   这种程度的魔力,光是吸入体内就会致人死亡。   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收割生命的‘炼狱’。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将其净化。   当然,目标不是战场。   那种事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自己被机关长托付的任务是,在她传来暗号的时候,发动宝具制裁被她指定的某个人。   虽说这么做的将会导致自身‘死亡’。   但反正自己是因为体质特殊才被拉来凑数的,运气好获得了某位圣女的青睐,尽管那也是颇为讽刺的一件事,可对卡莲来说都只是一笑而过的小问题。   作为教会成员,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就行了。   死亡,并非终结。   不过是一场游戏。   老实说卡莲都已经有点腻味了。   恨不得赶紧完成任务,出去找几家新开的店品尝美食。   下三层是标准的人类社会,不像魔术师那般没趣。   有太多太多可以打发时间的新鲜玩意。   游戏里的打打杀杀。   看多了也就那个样。   “嗯?”   忽的,体内传来一阵剧疼。   但很快又消失了。   仿若错觉一般。   不过卡莲知道,这是机关长的信号。   机关长的英灵并没有真正的形体,因此可以分割开来,寄宿在他人的体内。   靠着这种能力,在每一个教会玩家体内安放种子。   种子会像癌细胞一样壮大,但教会玩家并不会有多少感觉,因为还处于‘潜伏期’,只有到了死亡的那一刻才会爆发,不过那个时候也没人感觉得到了。   失去宿体的‘种子’会带着壮大的力量重新回归到机关长身上。   也就是说……   每当一个教会玩家死亡,机关长的力量就会强上一份。   卡莲也不知道现在的纳鲁巴雷克强大到了什么地步,反正在‘量’的方面已经远远超出了应有的标准线,再加上灵基突破,就算不低二次突破所带来的增幅,也不会差到哪去。   而另一方面。   机关长也通过将东京圣玛利亚大教堂改造成‘工房’来收拢死去的玩家们的精神碎片,而作为容器承载那些碎片的,便是她——卡莲·奥尔黛西亚。   “……真是的,总算是能解放了。”   卡莲揉了揉肚子。   虽说是错觉,但总有一种吃撑的感觉。   这和她的体质有关。   简单来说,就是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事物。   机关长让她刻意招来死去的玩家的‘灵’,藉此作为释放宝具的燃料之一。   然后——   通过寄宿在体内的‘种子’,对其发动宝具。而另一边机关长也会对目标采取攻击,这样一来,就能藉由类感魔术的原理,产生类似诅咒的效应,让她的宝具伤害于对方身上奏效。   这一手,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诸天乃主之荣耀,天空乃神手之伟业。”   具现出英灵的神圣佩剑。   以剑刃划破手掌心。   卡莲跪在地上,姑且算是虔诚的祷告着。   她的英灵,名为‘贞德·达尔克’。   扬名于法国的救国圣女,最后却惨遭迫害,被送上火刑架上活活烧死。   这件宝具,正是让火焰显现的圣剑。   其名字为【红莲圣女(La Pucelle)】。那是将所有人想念圣女都会为之落泪的昔日情景作为结晶而生成的特攻宝具。   固有结界的亚种,将心象世界结晶化而成的裁决。   使用后自身必定消失,因为这是一种不可逆转的过程。   宝具化的历史再演。   “我的弓无法依靠,我的剑也不能救我。”   “谨以剩下的唯一之物,愿能守护他的脚步。”   “主啊,谨将此身托付于你————”   卡莲深吸了口气,将燃烧的剑刃对准自己。   特攻宝具。   那就是通过注入自己的生命来发动的宝具。并不是像对人、对军那样的分类,而是以牺牲性命为代价获得足以歼灭敌人的破坏力的宝具。   ——无论是什么样的英雄,在这个宝具面前都只有接受瞬间消灭的命运。因为圣女将自身寄托其中的火焰,将会把敌对的所有的圣、所有的魔、所有的人都彻底烧成灰烬。   她要消灭的对象,是自己体内的‘魔’。   但机关长,会让‘魔’与真正的目标产生联系,从而与‘魔’一同殉葬。   “——‘绝望之后必将迎来希望(L'espoir vient apres de sespoir)’。”   闪耀着光辉的花焰缠绕剑刃。   正当卡莲闭上眼,狠下心想要‘自尽’的时候,突然一股巨大的力从后面袭来,感觉有人拉着自己的后领往后拽。   “诶诶诶!!?”   几乎是没有反抗之力,人就飞了起来。   ……   战场废墟。   卡莲所认为的炼狱中央。   辉光散尽,身披银色甲胄,手持圣剑的少女呈现于世。   粉红长发仿佛燃烧一般飘舞着。   不经意间溢散的气息,令沙砾、土石悬浮而起,继而碎裂成粉末。   空间承受不住巨大的魔力重压,隐隐扭曲,形同阳炎。   威势何等惊人。   看得纳鲁巴雷克眼皮直跳。   不过她很快就挪开了视线。   断裂的手腕处,倏地喷涌出漆黑的风暴。   向着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看着尼里雨璃的变化仿佛看得入神的慎二袭去。   那风暴,像是一只不成型的恶魔之爪。   速度非常快。   几乎是刚注意到的时候,就已迫近眼前。   “……”   尼里雨璃眼神一凝,手指微微一动。   似乎是想出手。   不过。   慎二却突然伸出手,朝着空气抓了过去。   指尖,破开虚空。   飞溅的火花像是在为神秘的至理而欢呼雀跃。   然后,拎出了一个好像是人的东西。   丢向袭来的风暴。   “——不要!”   似乎是被吓到了。   下意识的,用手里的剑刃扫了过去…… 第52章.我的……劣作(二合一)   何等惊艳的一剑。   如果是挥向自己的敌人,纳鲁巴雷克会相当乐意。   早在一开始,卡莲并不是教会钦定的四个席位所有者之一,那四人中,两个属于【埋葬机关】,两个属于异端审问骑士团。   没错,正是正团长莉兹拜斐和副团长安德烈。   从后者完成了一次灵基突破就能看得出来,教会阵营在他身上投入了不小的资源,至少十张卡片,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安德烈也算是比较争气,亲自带队捕杀闲散玩家,基本上把自己消耗掉的卡片全挣回来了。   只可惜后来死在了慎二的手里。   本来就看不惯的纳鲁巴雷克干脆就自作主张提名卡莲,让作为‘道具’的卡莲来占据这个位置,这样一来又能增加一些话语权。   至于卡莲使用完宝具,不得不退场,空出的席位由谁来顶替,当时深受精神暗示影响的纳鲁巴雷克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她只想确保内部成员不会因为席位而大打出手搞内斗,间接妨碍自己之后抢夺权限。   可是如今,没有成员捣乱。   梅涟也被算计得死死的。   虽说慎二的一番作为让权限落入他人手里。   但只要将慎二干掉,应该就能满足游戏结束的条件。   毕竟,雷欧都提前退场了。   原本算上他的话,是五人。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还没满足条件。   但眼下能够确定的是教会一方只剩两个玩家,以及得到权限的尼里雨璃还有半路杀出来的黑马玩家慎二。   加起来正好四人。   可游戏还没结束。   因此,纳鲁巴雷克想要赌一下。   让卡莲和慎二以命换命,再减少掉两名玩家。   如此一来,纵然外面还有漏网之鱼,也不会超出两名之多。   只要满足游戏结束的条件,就能带着‘席位’全身而退。   将损失降至最低。   这可谓是纳鲁巴雷克的最后一搏。   坦白的说,如果要是被她得逞了。   结果确实会像她所想的那样,服务器自动发放‘奖励’并驱逐玩家关闭解除程序,一条路下来,以尼里雨璃目前对‘权限核心’的掌控程度,反应过来的几率是一半对一半,不过就算反应过来了,大概率也只会观望。   毕竟她已经是最大的赢家了。   剩下的席位,给到谁。   对她来说都没区别。   但纳鲁巴雷克运气不好。   偏偏针对的是得到了全知全能之星的慎二。   他在‘调整室’,也就是青子和橙子那两个只认卡片不认人的女人所在的茶话室外遇到前来围剿自己的十来名教会玩家时,就知道他们身体有蹊跷之处,所以才没动手大开杀戒,后来见到了纳鲁巴雷克,更是将她整个人里里外外看了个透彻。   慎二对她的了解程度,都快赶上被窥探了记忆的美纱夜了。   更不要说,为了掌握‘魔方’的信息,他还开启了异化后的魔眼。   纳鲁巴雷克拿什么来瞒过他的眼睛?   “所以说,力量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慎二目光透着怜悯。   他抓机会的能力堪称炉火纯青。   当然,这也跟卡莲极力想要和纳鲁巴雷克打个良好配合有关。   前后出手相隔时间极短。   以至于被丢出去的卡莲完全没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纳鲁巴雷克也来不及收手了。   不过,最严重的不是来不及收手。   她首先要考虑的是怎么活下来。   殉道者的信仰所化的炎,与迦尔纳的神枪生成的炎完全不同,并非让人觉得拥有极强的破坏力,那种耀眼的火焰只会将剑锋触及之物引向天堂。   才一触及到黑风暴,就豁然升腾而起,大有一种遇到汽油的感觉。   简直就像某位造物主所喊出‘要有光’。   过于美丽的火,仿佛勾勒出某位虚幻的女性身影。   “卡莲!”   纳鲁巴雷克气疯了。   怒吼着,似乎想让卡莲把剑收回去。   不过这根本不可能办得到。   想让飞到一半的人停下来或者回去,除非有外力干涉。   可是现在。   没有什么外力能够让她停下来。   一切努力,皆是‘飞蛾扑火’。   黑色的风。   如同泼洒出去的墨汁。   那是灾厄的具现化。   贯穿整个人类史,与人类存亡息息相关的一种非自然现象却又足以匹敌乃至于超越天灾的‘人祸’,是神圣的主派遣到人世间的第四位骑士。   它将给污秽的地表带来相应的制裁。   【苍白骑士】。   这是纳鲁巴雷克体内寄宿的英灵。   它没有形体,也不是历史上的人物。   甚至连‘人’都不是。   它是疫病的具现化,是以能够乘风、乘水、乘动物、乘人。   它是,非神灵的神灵。   因疫病而被世人神化,从而借助功绩上升至境界记录带后,自动融合了教会编纂的神话当中关于天启四骑士之一【苍白骑士】的形象。   某种程度上与梅涟体内的安哥拉曼纽很像。   都是,一开始是‘自己’,后来则变成了‘他人’。   不过对于纳鲁巴雷克来说是好事。   原本只是普通的英灵,却因为多了这一重身份,而在电子世界得到极大的加成,即使没有宝具,但战斗力却不低,单论破坏力而言,随手一击匹敌'B’级对军宝具都是常态。   此刻,更是吸收了不亚于三十名教会玩家死后的魔力。   对英灵来说魔力有时候就代表强度,没有确切形体的英灵,就更是如此。   汇聚数十名玩家的魔力,得到大大滋补的【风】,全力爆发之下,已无异于二段灵基突破的一流英灵。   哪怕是梅涟的‘魔神’也不过如此。   救世圣女的炎之剑。   席卷大地的疫之风。   两股性质相反,却源于同一个教派的力量相互冲突。   脚下的废墟已毁无何毁。   但是看不见的空间却仿佛翻卷过来一样,浓烈的光与热甚至透过夜空上的漩涡溢散到了电子世界之外,力量之强已然隐约打破物质与虚幻的界限,如果来到外界,将能看见都市上空突然出现的宛如火烧云般的光景。   灵子黑客也好,魔术师也罢。   想必都能从中感受到让人心惊胆战的魔力强度。   但且不论会引起怎样的骚动。   这一次碰撞很快都将结束。   “啊啊啊啊!我不甘啊!”   纳鲁巴雷克眼里充满血色。   任由她如何压榨自己的力量,也改变不了被耀炎压倒的结果。   瘟疫的具现化——黑风暴甚至带动了整个虚拟东京的气流。   若是在真正的地球上,从天空的角度看过去,会看到一个大气层形成一个扭曲的漩涡,比起当初在冬木市,那位天体科君主呕心沥血推动的仪式还要夸张。   若是席卷地表,别说区区一个东京。   哪怕来整个日本都消磨不了它多少力量。   这就是电子世界的‘极巨化’。   可是相对的,她能有多么强大,卡莲就会有多么的强大。   因为卡莲吸收了所有退场的玩家丢失的那一部分记忆所凝聚的‘杂灵’,并作为宝具的助燃剂。   以己身消亡换来的一击。   高达‘EX’级的特攻宝具。   比起多种因素相加的黑风暴还要更胜一筹。   用慎二在【无限游戏】里跟人学到的一句形容词就是‘简直恐怖如斯’。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头铁,等着他人先出招再随手破解然后反攻。   开什么玩笑。   这种招数是能‘随手破解’的吗?   就算他身上寄宿的英灵,黄金之王亲自到场也得乖乖缩着头,要不然就要掏出最强的宝具来以攻代守,如果被动防守,不知道要损坏多少防御宝具。   慎二可舍不得。   毕竟,这些好东西说不定是能带出去的。   ……   纳鲁巴雷克亡了。   直到最后一刻,她还在死死瞪着卡莲。   但卡莲也没办法。   她和其他玩家不一样。   游戏开服到现在就没和人交过手,虽说从圣女身上一并继承了战斗技巧,但对她来说‘会用’这俩字,她只占一个‘会’字。   反应过来的时候,剑都快戳到纳鲁巴雷克脸上了。   在卡莲看来,要怪也只能怪那个男人阴险狡诈,以及……把自己丢出去的时候用的力气太大了。   话虽如此……   机关长化成灰的时候,那个眼神,让卡莲心里瘆得慌。   出去之后要是被打击报复该怎么办?   “别担心,她不会记得你砍了她一剑的。”   似乎看出了卡莲的压力,慎二挥手撤掉身前遮挡攻击余波的二三十件宝具,出言安慰道。   不过他的表情怎么看都像幸灾乐祸。   “你……我记住你了!”   卡莲瞪着慎二。   她的身形也在渐渐变得虚幻。   “放心,你也不会记得我的。”   在慎二满怀同情的安慰中。   卡莲不甘心的消失了。   无视地上的卡片。   慎二笑容收起大半,侧过身,面朝向立于炼狱之上的战乙女。   “战斗就这点不好,稍微激烈点,就会变得乌烟瘴气的。”   “你打算用这种话来说服我放下手里的剑吗?”   尼里雨璃淡淡说道。   她身上的银色铠甲要比雷欧之前穿的还要精致许多,甚至有妖精的铭文描绘出花簇图案。   白嫩的双手轻轻握着圣剑,剑身仿佛在震颤一般,有一股股无形的波动溢散。   哪怕不用多么的用力,也能一剑劈开新宿。   剑锋上寄宿着的,便是这般凝实的魔力。   “话说,已经四人了吧,游戏不该结束了吗?”   “有没有四人,你还不清楚吗?”   被尼里雨璃这么呛了一句,慎二一副被看穿了呀的遗憾之色,抬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   天上,出现了三个溅射着火花的空间隧道。   分别掉下了三个身影。   但都没落地。   他们被慎二编写的法术程序显化的绳子绑得那叫个严实。   “啊咧……!”   “……”   “咦?!”   三人反应过来后,面面相觑。   当他们看到地上的慎二时,一个个顿时认清现状。   “可恶!又是你个家伙!你到底想干嘛,这个游戏可不兴饲养这一套,还是说想拿我们当人质,那还是免了吧,我和那边的女人关系非常差。”   说话的是远坂凛。   虽说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连漂亮的脸蛋也有一块青紫之色,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但和旁边兀自苦笑的言峰士郎,还有像是放弃了抵抗的梅里亚比起来,简直精神极了。   “……”   看到言峰士郎和梅里亚。   尼里雨璃无动于衷。   不过心底的某个疑惑悄然解开。   她之前还在想,为什么梅涟二话不说转头会回来对付自己,而言峰士郎及梅里亚半点动静都没有,起初还以为是被梅涟干掉了,现在看来,应该是被对方半路截走了。   远坂凛也是。   一个人对付那么多教会玩家。   也不可能死得无声无息。   梅涟后来催动‘魔神’打破教学楼外的屏障,导致战场遭到大面积破坏,但这种程度也不可能杀得了远坂凛。   现在水落石出了。   对方是为了不让游戏直接结束。   自己一人,加上手里三人。   正好满足游戏结束条件——存活到最后的四名玩家获得席位奖励。   虽然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玩家。   但已经可以说是掌握了随时能够终结游戏的主导权。   就好比眼下。   只要随便杀掉一个人。   就能让游戏结束。   但,这对尼里雨璃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利因素’。   因为她可以随时踢掉这三名玩家,并且强行中止游戏进程,不让游戏结束。   这就是‘权限’的力量。   得到‘权限’的她,哪怕还无法完全掌握它的使用方法,但想要肆意操纵这个临时创造出来的电子世界还是很简单的。   相比起整座海底都市,这个电子世界不过是依托于假想世界的大型位相之一。   慎二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那么,是他算漏了吗?   尼里雨璃心里不由地微微一松,同时也有那么一丝自嘲。   果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智慧不值一提。   这就是,你想要的告诉我的吗?   尼里雨璃摇了摇头。   将剑锋遥遥指向慎二。   这一举动,也让被吊起来的远坂凛脸色一变。   “尼里……那把剑是……”   “对,是雷欧的宝具。来自圆桌骑士团之一的高文卿的圣剑,托权限和某个人暂借的宝具的福,我可以暂时拿来用一下。”   忽的,尼里雨璃想起了什么。   手上出现一把歪斜的匕首。   是必破万法之符。   随手一抛。   被慎二精确的抓在手里。   “你的东西,还给你……不过说起来,这也不算是你的‘财宝’就是了。”   “特权果然不愧是特权,我在那么多人面前用了宝具,却没一个人判断出我的英灵的真名,反倒是被人直接偷看了谜底。”   慎二把玩着匕首,嘴里打趣道。   “你想说这不公平吗?是的话我会看轻你的,就因为不公平,特权才有存在的意义,才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但更让我惊讶的是,你居然已经完成了第二次灵基突破。”   尼里雨璃轻轻吸了口气,凝视着慎二。   仿佛在她的视野里。   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的存在。   “人类史源头之一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足以比肩神灵的人物。掌握全世界所有的财宝,因此也拥有所有宝具的原型,但其本质是汇聚人类睿智的收藏库,从古到今的一切,全部收纳于手中。这样的英灵是没人能够战胜的了的,再加上两次突破的灵基,纵然是雷欧和纳鲁巴雷克联手,也不会是你的一合之敌。”   “我也没想过你能做到这种程度,不过我的想法不会有任何变化。”   “——来打一场吧。现在的我,有资格站在你的对立面。只要你能赢了我,我就会把‘核心’给你。如果你输了,我会看在你放了我一条生路,并给予我机会的份上,赠予你席位,放你离开,并且……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会全力支持你成为这座都市的支配者。”   “这就是你的骄傲吗?”   慎二似有所思。   “自认为不如他人,只是因为条件不足,而如今拥有了足够的条件,就能战胜那些曾经所仰视的人,证明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精英……对你来说,在起跑线落后,先天的环境差异,就这么重要吗?”   “怎么可能不重要!我的母亲就是这么被舍弃的,不是因为她,不是把她抛弃的父亲,我是不会比任何人差!”   慎二的话似乎刺激到了尼里雨璃的自尊。   被压倒的感性一面再度占据上风。   她的情绪很激烈。   “我要让人所有人知道,我不是‘多余’的!”   “啊……是么。”   慎二仿佛理解了一般微微点头。   但,他脸上最后的笑容也消失了。   “在跟你开打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听说过异时空同位体吗?”   “……自然。”   尼里雨璃眼瞳中闪烁着电子光幕。   显然是在查询相关信息。   慎二恍若未觉,继续说道:   “那你不妨查查我的信息。”   “……”   “如何?没找到吧。”   “……怎么会?为什么会没有?只有一个虚假的临时档案?还是在审核阶段?”   尼里雨璃微微惊愕。   以她的‘权限’,只要一个念头能调出所有相关信息,可是关于眼前这个男人的信息却少得可怜,甚至还充满了蹊跷之处。   “最初出现时间为两天前……你到底是什么人?外界地表的幸存者吗?”   “那种环境我可住不下去,虽然我也经历过比那残酷的修罗场就是了……嘛,认真做一次自我介绍吧,不然连需要挑战的对手是谁都搞不清楚也未免太可笑了。”   慎二眼神冷淡。   语气也缺乏起伏。   仿佛和尼里雨璃做了个调换。   “我叫间桐慎二……姑且算作从别的平行世界过来的旅行者,顺便一提,我认为以前的自己也是个既杂鱼又很多余的半吊子天才。”   说罢,抬起手。   背后空气迭起,金色的墙横跨夜空。   “将我作为证明自我价值的对象,还真是选对了。毕竟战胜了我,就等于战胜了过去,不得不说你的运气是真的好,这就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吗?呵,不过算了——”   “攻过来吧,我的……劣作。” 第53章.你以为我是弓阶闪?(二合一)   既要通过挑战最强者来证明自我价值,必然不会有丝毫掉以轻心。   面对能够在一瞬间调集都市内部所有情报资料的‘权限狗’,低调行动已失去了意义。   迄今为止的掩饰,只是为了调查世界现状,并避开与当权者的直接冲突,好让自己轻松一些。   这也是从【无限游戏】中带出来的习惯之一。   不过更多的是,还是因为自己又不是来当救世主的,更没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使命,无非是顺道路过罢了,当成纯粹的旅游也没任何问题。   慎二的心态一直很放松。   即使在知道有某位大佬在幕后布局也不例外。   归根结底,他知道对方针对的不是自己。   ……虽说可能也料到了自己将会插手就是了。   不过事到如今,别说是当着尼里雨璃的面,就算是当着都市高层的面,慎二也敢大大方方自报家门。   人类已再一次走到了命运的交叉口,   入侵者又如何,能比得上人类存亡来得重要吗?   至于说在场这些人。   不管再怎么聪明,推断出再多的信息。   能不能活着将情报带出去还有待商榷。   游戏规则之一——   ‘退场者将失去游戏记录’。   换言之,根本就不会记得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事。   看着大为动摇,斗志都开始涣散的粉发女骑士。   慎二神色不变。   在他身后,火力全开的【王之财宝】可谓是声势骇人,如同接连天地的金色水幕,数不清的‘炮口’泛着涟漪,吐出一件件曾在历史上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号的武具。   恶灵也好、英灵也罢。   在某种意义上,与之抗衡。   便代表着与人类史的伟业及睿智的结晶做对抗。   你有承载这份‘重量’的觉悟吗?   慎二的目光,仿佛寄宿着这般堂皇的宣言。   笔直的刺入尼里雨璃的心里。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战胜你,那么我便是胜者。”   强行抛开纷乱的杂念。   像是在告诫自我一般低声喝斥。   “说得好。”   回应的不仅是话语,还有挥落的右手。   不带魔力,也没有任何武器。   那不过是一道‘命令’。   从天际垂落大地的金色飞瀑陡然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芒。   看过烟花的话,应该能够想象得到,那无数火花同时向外飞溅的那一幕光景,然,其终究微不足道,若是行星爆炸规模的烟花还差不多。   是什么都无所谓。   卡莲的‘红莲圣女’是附带特殊功效的歼灭之剑,而慎二的【王之财宝】则是绝对的火力碾压。   一千、两千、还是三千?   根本数不过来。   灵基二次突破后,得到最大提升的便是【王之财宝】。   原本充其量只能同时开启近百门的‘炮口’,如今数量却翻了不止一番。   甚至,这都还不是慎二的极限。   在被吊在半空的远坂凛、言峰士郎、梅里亚三名早已失去人权,连回归外界都办不到的玩家眼里,世界将要被金色的洪水所淹没一般。   怒涛轰鸣,受到大量信息灵子的冲击,本就惨遭损坏的服务器更是不堪重负。   空间迸裂,无数裂痕布满虚空。   城市边缘的坍塌进一步加剧。   不过这都跟慎二没关系。   同样,也不被尼里雨璃放在心上。   “——轮转胜利之剑(ExcaliburGalatine)!”   高举圣剑,宣告真名。   大量魔力被转化成炽热的光,形成通天彻地的光柱。   “嚯。”   慎二发出似赞叹的声音。   但却被宝具撕裂音障的声浪轻易掩盖过去。   下一刻。   光,无尽的光从夜空的漩涡当中溢散出来。   光的速度有多快。   溢散的速度就有多块。   宝具海尚未靠近,夜空就已化为白昼。   甚至要比模拟出来的白日盛夏还要炙热刺目。   尼里雨璃是借助灵基二次突破时不小心制造出的‘缝隙’,通过宝具从都市外接引入阳光强行逆转了电子世界现阶段的夜晚。   【圣者的数字】。   这是一项由高文持有的技能。   等级为无法预测的‘EX’。   在上午九点至下午三点,下午三点至日落六点。   分别各三小时的试阶段内。   力量会变成平时的三倍!   靠着这项能力,高文在生前曾力压圆桌骑士团最强者兰斯洛特。   而今,两段灵基突破。   超越全盛时期的状态。   加之‘凯尔特三倍之力’的BUFF。   尼里雨璃倾力释放的轮转胜利之剑的声势毫不亚于慎二的【王之财宝】。   宛如以剑当毛笔,以世界为画图。   泼墨挥洒一般横扫而出。   之前溢散于天地间的太阳之光随着剑刃挥动而一股脑地‘涌’去。   如果亚瑟王的圣剑Excalibur是聚集星球的光辉,一点集中型的对城宝具,那么高文的圣剑Galatine是显现出太阳的炽热光线,把靠近的敌兵给扫平的水平放射型。   针尖对麦芒。   两种宝具碰撞,所产生的效应简直是毁灭性的。   吊在天上的三人如果不是慎二有意保住他们的命,早被余波吹飞继而在太阳的灼热中消融殆尽。   世界已失去色彩。   巨量的光,占据了全部。   什么都看不清。   可,开启了妖精眼,又有全知全能之星傍身的慎二依然对局势了如指掌。   怒涛的洗礼固然是压倒性的量,不过尼里雨璃的三倍强化,反倒在‘质’的方面略胜一筹,得以占据上风。   慎二忽然一笑。   手伸入空气,从中拔出一把剑。   一步踏出,视野颠覆。   螺旋门的妙用可不在于华丽的表象。   它代表的是空间玄妙。   只要把握了真谛,瞬间移动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更可别说,还是在这个规则过于‘夸大化’的电子世界。   即使一瞬间来到十几光年之外都没什么可惊叹的。   手腕转动,那位王的剑术算不上高超,他自身亦是如此。   不过有着在某外星教派修炼剑术的底子在,论及剑术,不亚于那些用剑好手的英灵。   再加上空间转移,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比起暗杀者还要像个暗杀者。   尼里雨璃差点被一剑枭首。   “你……!”   “别说我阴险,你刚刚也动用了‘权限’对吧?不然不可能夺得开。”   慎二抢在她前头说道。   这话一出。   尼里雨璃沉默了。   确实。   一感觉到危机,就下意识动用权限去寻找危机的源头。   然后就发现慎二突然绕到自己身后发动突袭。   倘若没有权限的话,反应或许反应的过来,可会不会受伤就不敢保证了。   “你已经明白了该如何去获取力量,那么现在我要再教会你另外一个道理。”   轻描淡写的头一偏,避开自个宝具的射击。   袭击尼里雨璃导致两股正在僵持的攻势突然崩溃。   分裂的怒涛,大量宝具似漫天水花飞溅。   说他们现在正处于乱箭之下都是谦虚的。   被射中,粉身碎骨是在所难免的。   连火葬都省了。   不过慎二却信步于剑雨当中。   爆炸也好,锐风也罢。   充其量令他衣袖鼓动,猎猎作响。   踏着巧妙的步伐,挥剑逼近。   尼里雨璃不退反进。   魔力注入剑柄,拟似太阳炉运转起来。   沿着锋刃延长出太阳的剑光。   莫说是人,便是宝具。   也会被她劈成两段。   然而……   ‘嗤’地一声。   胸甲裂开。   鲜血飞溅出去。   还没落地,就被空气中的高温蒸发。   看不清。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一瞬间。   尼里雨璃的理性出现了一丝裂痕。   纵然缺失清晰的视野,可也不至于连发生了什么都搞不清就受了伤。   “对于竭尽全力想要活下去的人来说,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能拿来用。换句话——”   慎二眼瞳熠熠生辉,如同阳光下的两枚纯晶。   全知全能之星的运作原理。   不在于洞察。   而在于分析。   通过一丝而把握全部。   是以,‘一’即为‘全’。   拥有这件宝具的他,一定程度上可以重现冬木市时所使用的那件宝具的部分威能。   毕竟只要‘看过’就能使用的话,不也是解析/学习的意思么。   “力量,就是拿来用的。”   绿光的光芒剑刃上逆流。   “武具重量。”   像是强调一般。   剑上,赋予了某种看不见的‘力量’。   尼里雨璃瞳孔一缩。   被寄托了斩断对方武具及本人之期望的太阳剑光,竟然与平淡无奇的剑刃分庭抗礼,甚至还被弹开了。   明明论及腕力的话,还是注入了更多魔力的她要更强一些才对!   “移动速度。”   突然的收力,身形猛地加快了好几倍。   穿过尼里雨璃的防守线。   本想后撤,但身后剑雨落地产生的爆炸气浪,接连冲击着她的身形。   即便有着高文的战斗技巧,但也没有他处理危机时的经验。   一时之间露出了不该有的破绽。   但尼里雨璃硬是凝聚魔力,重重一踏。   顿时。   大地崩裂,如同陨石坠落一般。   方圆数百米地面轰塌,石块起伏,裂痕大肆吞没着泥沙。   尼里雨璃借着脚下升起的石块拉起高度。   这其实是从雷欧的魔术中汲取的灵感。   哈维家的魔术系统,是对土地的操作。   在五大元素当中,理所当然占据‘土’之属性。   虽说不如雷欧的技术精密,可只要能够通过破坏地形,达到破坏敌人攻势的目的就行了。   尼里雨璃很清楚,要战胜这个家伙,就不能陷入到他的攻击节奏里。   当初远坂凛之所以会被打得丧失斗志,仓皇逃离。   就是因为被这种堪称‘智商压制’般的打法震住了,   觉得即使实力相等也赢不了,更何况是实力本就逊色于人。   但尼里雨璃不这么认为。   既然条件相当,那自己为什么不能赢?   居高临下,劈落圣剑。   剑光一瞬间延长至视线尽头。   与此同时。   “全维度切断术式。”   那一瞬间,慎二手里的剑也仿佛在延长。   不是尼里雨璃那样的剑光,而是剑本身在延长。   但那不过是一种视觉落差。   真正产生变化的是,是本就不安定的空间本身。   就好像把面条拉长导致稀薄。   而当他挥落时,则是将其彻底斩断。   尼里雨璃的太阳剑光固然灼热,无物不焚。   可面对斩断维度的术式却无能为力。   一上一下,两道攻击相互重叠。   阳光泯灭了。   几乎毫无阻碍的破开剑光。   无形的斩击掠过尼里雨璃的耳畔,在她愕然无言的目光中斩落了她的几缕秀发。   继而,于身后大地处,开辟出了一道少说宽十米,深度未知,望眼尽是漆黑的深渊。   地面开始动荡。   陆地板块因为这一剑而分裂。   两边逐渐拉开距离,将要形成了一个足以吞没整个电子世界的‘垃圾坑’。   “不可能……”   尼里雨璃脸色呆滞。   英雄王的资料,当然也在中枢电脑的服务器上留下了‘案底’,具体有什么宝具、效果如何、数值等等全都一清二楚。   但,慎二用的力量除了一开始的宝具洗地之外,就只有全知全能之星勉强算是英雄王的宝具,其他的,尽是她所陌生的‘魔术’。   对,就是魔术。   被她认为远不及英灵的,灵子黑客的篡改世界物理法则的技术。   论及出力,严格来说是三倍加成的她占据绝对上风。   可是慎二却完全不跟她比拼出力,而是以‘神秘’的规则相抗衡。   这让她有一种浑身有力使不出来的感觉。   “什么‘不可能’?你以为你要挑战,仅仅只是得到了吉尔伽美什的力量的我吗?”   慎二嗤笑了一声。   “只是凭借权限谋夺了一个英灵的力量就觉得能够和我并驾齐驱的话,那你未免也太看轻我了。”   他使用的技艺,严格来说不是魔术。   而是来自某个世界的魔法。   因为感觉特别适合自己,后来就以此为原型整合了自身的力量体系,并开创出一套似是而非的战斗技术。   这套战斗技术,可以是囊括了他迄今为止走过的历程。   “人生的战斗,取决于重量。但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不会给你积累的时间,所以要追赶上去,有时就得使用超出自己掌控之外的力量。”   “——射程距离!绝对精准!”   话音落下,朝着尼里雨璃隔空斩击。   尽管相隔十米往上的距离,还包括了高度。   但这一剑,却让尼里雨璃嗅到了死亡的感觉。 第54章.来自魔性菩萨的关怀(二合一)   ——世界,冻结了。   并非比喻。   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分崩离析,变成碎片,从海底都市这艘大船上脱落的‘骸’。   在某种强制力的作用下,遏制住了步入灭亡的趋势。   咔嚓一声。   面前的防火墙碎裂了。   那是属于GM的特权——豁免干涉的机制。   纵然是核弹,也不可能在屏障上留下一丝裂纹。   可是现在,它却干脆利落的破碎了。   “……”   心脏都要停下来了。   过于敏锐的精神犹如爬山虎一般与现实紧密相连。   危机感,也成倍放大。   即使还活着,但却有一种自己已经死掉了一回儿的感觉。   不。   确实可以算作是‘死亡’。   尼里雨璃可以想象得到,若是没有那道‘防火墙’,自己将会是怎样的下场。   大概,会被斩落颅首吧。   少女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眼神复杂的看着处于岩块下方,向自己挥剑的男人。   世界的冻结。   源自于中枢电脑的‘权限’。   可以理解为,游戏暂停。   不过光是这样,还没办法遏制住对方的致命节奏。   所以顺便也冻结了对方的账号,使其无法操作。   看上去,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世界一下子变了安静下来了。   天上,无数疾驰的宝具也如装饰品般静静悬挂于空气中。   扩散出去的爆炸冲击,好似绽放的花蕾。   然而,这诸多奇妙光景的一幕。   却只有她能看到。   “玛奇里……不,间桐慎二。这场游戏,是你赢了。”   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听到。   对尼里雨璃而言。   权限只不过是一块垫脚石,就像慎二说的那样,世界从来就不公平,在你追逐的时候他人也在进步,若是双方都是水准相当的精英,那么在领跑者陷入极限的桎梏之前,双方差距永远都不会缩小。   于是,就需要外力来帮助自己拉平距离。   为了赢得席位,她不惜背叛‘学园’,投靠慎二。   但随后远坂凛却告诉她,席位什么的只是个幌子,所有人……除了雷欧之外都是配角。   而即使是内定的‘救世主’,也没有好的结果,大概率会为人类的未来献身。   外人能做的就只有听天由命。   这意味着,过去的努力包括理想和目标全都失去了价值。   甚至也没有什么是可以做的。   极度的不甘与彷徨,深深刺痛着她的内心。   然而就在那个时候。   慎二给予了她一个方向。   虽然不能说那一定是对的。   但,至少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去做些什么。   最终,舍弃了底线。   获得‘核心’,证明了自己才是游戏的最后赢家。   不过……   “我对成为救世主毫无兴趣。”   跳下岩块,尼里雨璃慢慢走到慎二面前。   “我没有那么大的魄力,也没有自我献身的觉悟,我背负不了人类的未来。”   “而且你曾说过,你不讨厌那个执着于胜利,不值得信赖的我。其实你错了,我不会那么做的,因为我认为你能赢,所以我才会向你投降。”   这跟假意投降,随机应变是两码事。   “我所信赖的人,我是不会背弃他的。但有一点我无法接受,那就是你太强了,强大到即使不需要我的帮助也能赢。”   “……对,就是这样。我总算想明白了。为什么明明已经失去了胜利的目标,放弃了胜利,可是渴望胜利的情绪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涨,那是因为我知道,只要自己能坚持到最后,就有足够的资格站在你的面前。”   “那些已经接受了现状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输给他们,唯独你是例外。”   粉发少女嘴角勾勒出一抹满足的笑容。   被给予了斩断命运的匕首。   而作为一名暗杀者,她也出色完成了任务。   ‘暗杀’了他人裁定的命运。   如今,是将战利品转交给‘王’的时候了。   其实这个游戏。   在某种意义上是很公平。   会获得什么样的英灵,取决于个人。   雷欧得到的是汇聚一切美好品德的骑士,高文卿。   远坂凛则是特立独行,爱憎分明的光之子库丘林。   尼里雨璃自己,是一个总想窃取他人成果,装模作样的窃贼,不过作为暗杀者的‘静谧’,或许在某些想法上也存在着惊人的相似性。   那么慎二又如何?   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真正意义上的王。   相比起来,雷欧不过是侍奉王的骑士。   对尼里雨璃来说,这已经能够说明很多的东西。   “同位体吗……虽然至今还不敢相信,但如果是真的就好了,这样又多了一条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我将作为你的成就当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那个女人……沙条绫香能做到的事情,她所扮演的角色,我同样也能。”   “因为,你也是我认定的胜利者。”   怀揣着奇妙的满足感,捧起静止不动的慎二的面庞,送上温软的唇瓣。   以公元前的印度为首,在世界各地各时代中所流传的‘毒女’,暗杀教团将其作为现实中的暗杀道具所制造出来。   静谧之哈桑的宝具——【妄想毒身(Zabaniya】   能够将触碰的生物引导至死亡,就连不是宝具的武装都能腐蚀。   对付英灵模式的玩家,最多只能致使麻痹,而无法直接杀死。   可若是,粘膜接触的话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根据技巧附带的效果说明,寻常英灵也撑不过合计三次。   不过由于个人喜好问题,尼里雨璃从来没采用过这种方式。   充其量也就偶尔利用一下自己的毒血。   可以说,这是她人生当中的第一次与他人进行粘膜接触。   目的,也不是为了杀死慎二。   而是想要将已经融合的‘核心’藉由这种方式让渡给慎二。   可是,在唇瓣相触的前一刻。   却被挡住了。   “抱歉,我也对成为救世主,不感兴趣。”   不知何时,慎二闭上了右眼。   但左眼的眼瞳里,却仿佛寄宿着双眸叠加起来的熠熠光彩。   其边缘处还有某种翡翠色的‘流动’。   相互辉映。   他的手挡在面前。   尼里雨璃这一吻,吻到的是他的手背。   “……?!”   尼里雨璃呆了呆,旋即触电般的缩了回去。   脚下一阵踉跄。   要不是后背撞到岩块表面,指不定下一刻就会摔倒在地。   “你你你你……你怎么……?!”   她语无伦次,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   整个人陷入混乱状态。   “你玩过游戏吗?GM是很强,开挂也不管用,不过对手要是黑客的话,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慎二放下剑,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还轻轻闻了闻手背,好像想知道有没有异味留下。   看得尼里雨璃几乎恨不得一头钻进后边儿的深渊剑痕里再也不出来了。   “你也是灵子黑客,应该很清楚,一个破损的满是漏洞的服务器到底有多么好对付。”   “……这也在你的计划里吗?”   尼里雨璃勉强冷静了下来。   服务器遭到破坏,她刚接手‘核心’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一发穿透电子虚拟世界的攻击尤为恐怖。   像梅涟和他的‘魔神’,甚至都无法成为攻击对象,只是受到类似高强度的磁暴干扰的影响,账号数据就大面积损坏,连正式玩家的身份都保不住,最后被慎二踩爆了狗头。   她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强行调集大量演算力暂时维系住这方世界。   这种到处漏水的破船已经不值得花大心力去修复。   不过站在慎二的角度,空子越多,发挥空间才大。   “你还不明白呐。”   似乎对尼里雨璃的反应感到失望。   慎二微微摇头。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聪明人,完善缜密的计划安排并不适合我,我也没那么多心力去思考,我所追求的是唯有合理性和收益。至于其他的,总会有办法的。”   “只能说,我们之间的格局差距过大。我能想到的,你想不到,这就是你最大的败因,其次,你身上没有杀意,跟一个只想死得壮烈的人战斗,占了便宜也没什么可吹嘘的。”   “……也就是说,刚刚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尼里雨璃攥紧拳头。   “当然,好听的话没理由错过。不过还是那句话,我可没兴趣来客串救火队员,那种事老实说我已经厌烦了。”   慎二嘴角泛起讽刺般的笑容。   “没有足够的演算力,准确的说……没有权限的话,单凭一己之力,想要在接下来的仪式中获得那个的概率近乎为零,因为它一定会来阻止的。”   尼里雨璃定定看着他。   “你不去,我也不去,雷欧又被取缔了资格,难不成要把这个使命交给远坂凛或者那个伪善神父吗?恕我直言,交给他们我认为还不如我自己来,这样至少失败了我也不会有怨言。”   “其实最好的人选应该是沙条绫香的,不过拜那些人所赐,她已经没戏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没什么是慎二所不知道的了。   光是沙条绫香的人格程序就让他搞清楚了八年前的许多内幕。   “八年前发生在东京都的圣杯战争,发生了重大事故,偏离了原有的历史轨迹,造成这一结果的人是沙条绫香的姐姐,沙条家长女——沙条爱歌,她企图将自己的妹妹献祭给圣杯,招来可推翻人类定础的‘龙’,不过最后是被自己的从者阻止了。”   慎二边说,边把剑插入地面。   挥手间,先前投掷出去的宝具全都回到了宝库里。   他手插着口袋,语气莫名的讲述道:   “可那个从者也没完全成功,甚至没能真正救下沙条绫香,导致她的魂魄被留在了圣杯内部,她的姐姐沙条爱歌将妹妹的躯体做成一个微型的灵子演算装置,企图通过演算重新推演出原本的人格程序,使其变相重生,同时还能拥有无限的生命,但她的躯体却被协会和教会收容,改造成都市的中枢电脑。”   “虽说还有着‘缘’,但已经失去资格了。”   错误应当由制造错误的人来修复。   ——或许是缺乏逻辑的论调。   但,某位横插一手,给予人类希望同时也有可能导致人类加快灭亡的存在是这么认为的。   因果的轮回,不该有无关者来完成。   不管承认与否,慎二都是一个局外人。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只适合交付给与八年前的圣杯战争参与者有关的人吗?”   “对,正巧人选我也找到了。”   在尼里雨璃准备动用权限查询的时候,慎二主动透露了消息。   “……”   尼里雨璃蹙起眉头。   “怎么了?一副奇怪的表情?”   在没开启魔眼的情况下,纵然是慎二,也没夸张到一眼就看穿他人心底在想什么的地步。   “……不,对于你的建议我表示接受,不过我想问一下……你所谓的那个人选……是女人吗?”   “……”   ……   中枢之塔第四层,有一个除了寥寥数人之外谁也不知道在哪儿的‘密室’。   在某些人眼里,那是一间墓室。   葬着这座都市的‘魂魄’。   而这间墓室,也在一年前开始拒绝生人出入。   完完全全与世隔绝。   在尼里雨璃夺得权限的同时。   最高议会正是决定采用以巴鲁叶雷塔为首的强硬派的方案,抢在游戏结束之前突入墓室——中枢管制室,再一次将中枢电脑置于己方的支配之下,以确保在涉及到人类唯一生路的仪式中占据一定的主导权。   “你没感觉有点奇怪吗?”   老妇人拄着拐杖,扭头看向一旁的美艳女人。   “确实,没有遇到什么强势的抵挡,都是一些自动防御,比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杀生院祈荒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意外。   他们正在入侵‘中枢管制室’的防御系统。   就如同盗墓者破解机关一般。   ‘中枢管制室’的外型如同一座法老金字塔,最令人感到奇妙的是,它不是在地上,而是倒悬于半空,如果不是每一层都是全新的假象空间的话,是没办法将一座金字塔般的大型建筑像吊灯一般安装在‘天花板’上。   从进入到现在,短短不到半个小时。   就已经抵达‘中枢管制室’的最深处。   距离触及中枢电脑只剩下一扇门。   “是顺利得有些过头了。”   巴鲁叶雷塔面庞浮现出少许若有所思。   “上升的时候也没收到禁空警报,一路深入进来,遇到最困难的也只有固定的复合型心灵迷宫,一点像样的反攻都没有,就好像……主人不在家一样。”   “您是想说,权限恐怕已经易手了是吗?”   杀生院祈荒微笑着,说出了老妇人最担心的事情。   “……不然呢,那个小姑娘虽说性子柔弱,但脾气也不怎么样。”   老妇人不满地哼了一声。   显然是过去受过沙条绫香的气。   “不过易手了也好,据最新情报,游戏还没结束。雷欧纳多就算得到了权限,暂时也分不出心思来关注这边,对我们来说反倒是一个空前绝后的好机会。”   “您说的是。”   在杀生院祈荒附和了一声后,前边忙活着破解防御系统的魔术师快步跑来。   “巴鲁叶雷塔议员,破解完成。已经可以进去了。”   闻言,老妇人神情一动。   立刻迈步上前。   她这次带来的十数名专业人士,再加上后方汇聚无数资源的技术支援,某种程度上算是全力以赴了。   能不能攻破老实说她心里也没底。   不过情况真的比预计顺利太多了。   即使是最后一道防火墙,也没困扰他们太多时间。   ‘中枢管制室’的内侧极为宽敞。   包括了倒悬金字塔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空间。   整个房间,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室内泳池。   除了十字桥梁连接四方之外,下面全是青蓝色的不明发光液体。   但只要是个魔术师,都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液状的以太。   在十字桥梁的中央,贯穿上下的承重柱的中心。   一块巨大的,如魔方般但缺了一角的结晶体静静旋转着。   若是靠近了看,还能透过缺失的一角,看到晶体内部有一个蜷缩着身体,好似婴儿的娇小身影.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要我找几个人帮忙吗?”   眼前这一切,老妇人已司空见惯。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何夺回中枢电脑——这块魔方晶体所拥有的演算力及对都市全体的管理权限。   “不,我一个人就行了,还要多谢你们一路上的努力,现在能请你们出去吗?”   杀生院祈荒礼貌拒绝了老妇人的提议,并下了逐客令。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   所有人,都仿佛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她的意见。   就连巴鲁叶雷塔也爽快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将中枢电脑,全权交由她来处置。   何等不理智的做法。   如果Lord·埃尔梅罗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大感不妥。   可是,现在已没人能够阻止的了她。   或者说……能够阻止她的。   也不会被她所允许跟到这里。   杀生院祈荒来到结晶之前。   在她周围,浮现出了共计三十六面的灵子光幕。   这种程度的演算力,已经远远把全都市的灵子黑客甩在了身后。   “……果然已经易主了吗?真令人苦恼啊,这样我就不能篡夺权限,把都市锁死了呀,”   杀生院祈荒摸着面颊,幽幽叹息着。   “为什么总想着要出去接受那个人的试炼呢,留在这里,大家一起生活着不好吗?算了,对付想要任性离家的孩子,只能把他的鞋子全丢了。”   她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   手放在结晶上。   “好孩子,听话。”   周身三十六面灵子光幕统一改变画面,呈现出了都市全部结构的三维图像。   “大家一起,前往极乐之海吧。”   言语,好似毒药一般给都市带来侵蚀的变化。   三维图像上的某一部分。   ——第七层·威尔尼斯。   拴住方舟的‘锚’,与外界相连的唯一交点。   其板块突然变成了红色。   并弹出了‘应急预案已启动’的窗口。   那是为某一天兽群入侵都市,而都市无力反抗时而准备的应急预案。   可以将整个威尔尼斯‘丢掉’。   所谓的断尾求生。   但现在,却在没有任何危险的情况下,经某人之手启动了。 第55章.锈迹斑斑的战船——威尔尼斯(二合一)   组成【内城】的浮空板块,均能遥望到世界尽头。   看到与天空相连的‘海’。   然而,那只不过是一种折射现象。   无论走多远,也不可能抵达。   而且,也没有肉眼看到的那般澄澈碧蓝。   ——威尔尼斯。   第七层的边境都市。   同时也是唯一与‘海’相连的地域。   其名字源于过去闻名世界的水上之都。   不过若是将‘威尼斯’比作一艘豪华邮轮的话,那么‘威尔尼斯’便是一艘锈迹斑斑的战船。   放眼望去尽是犹如染血的旗帜一般耸立于水面上的一座座高塔。   有高有低,最低不低于十米,最高则在五百米以上。   有的残破不堪,摇摇欲坠。   有的武装到牙齿,看着威风凛凛。   总体上,给人一种各自为战的印象。   不过这就是‘威尔尼斯’的生态。   “都给我加把劲!干掉这头三期污染魔兽接下来半个月的补给都有着落了!”   战斗,正在打响。   某一座尖塔内,有人通过广播喇叭吼叫着。   塔的表面,张开像窗户一般的多个口子,深埋其中的自动化武器撕开平时的安静伪装,疯狂向外喷射炮弹。   说是漫天弹雨都不为过。   还有人趴在塔的某处,以诞生于当前时代的高科技枪械进行狙击。   他们的狩猎对象,是一头外型如奇美拉一般,具有多种生物特征的飞行魔兽。   体长超过七十米。   共有十七只翅膀,数量上并不对称。   可它的飞行速度在当前人类为污染魔兽整合分类的名单当中名列前茅。   一度攻破防线,摆脱了弹雨的牵制,擦着塔尖飞过去。   吓出了塔内控制室里所有人一身冷汗。   “……还是太勉强了吗。”   一个中年人用拳头狠狠砸了下墙壁。   他是这座塔的所有者,当然,只是‘暂时’的。   威尔尼斯的高塔,相当于一个基地。   只要有钱,谁都能租下来。   租下来塔的目的,自然也是为了赚更多的钱。   威尔尼斯是唯一对外界污染魔兽不设防的地方。   因此,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污染魔兽‘不小心’误入此地。   并不是从海底。   而是类似于‘神隐’现象。   但凡是在地球上,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的污染魔兽皆有几率进入威尔尼斯。   威尔尼斯的海早就被人类和魔兽的血给染红了。   固然,作为常年遭到魔兽侵害的一方,就连睡觉也要面临生死的威胁。   不过多少风险,就有多少的回报。   污染魔兽具有很高价值。   不管是活体还是死体,基本上是供不应求。   对魔术师来说,既是研究材料也是代替术式媒介的东西,属于堪比货币流动性的消耗品,而对于科学家来说也是一样的。   当前很多超前科技的研发,都是建立在对污染魔兽的了解上。   甚至还学习魔术师制作礼装、刻印,将污染魔兽的骨骼、器官等等身体的一部分作为原材料来使用。   于是乎,赏金猎人的行业走上台前。   组建一个团体,承包一座高塔。   然后等着猎物送上门宰割。   多轻松的生活。   ——很多刚入行的新手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现实与想象差距很大。   确实。   猎物会主动送上门来。   不光是因为‘威尔尼斯’连接着地球,而地球上的污染魔兽又数不胜数,还因为这些高塔采用了某种磁场科技,相互之间可以形成一种特殊的磁场,主动吸引污染魔兽前来进犯。   不然哪来这么多‘误入’。   但数量、质量方面是不可控的。   目前唯一总结出来的规律就是‘塔’修筑得越高,越容易吸引强大的污染魔兽进犯。   而高塔之间也签订不能互相抢夺猎物的协议。   除非是一伙儿的,建立了合作关系。   每一座高塔,都相当于一个公司、工作室。   唯一的收入来源是污染魔兽。   当然,也可能是干别的。   总之这几年下来已经形成了一条非常完整又复杂的产业链。   顺便一提。   塔的租费非常昂贵,很多赏金猎人团体都是因为付不起租金而不得不撤离,重新回到了最底层,在包容性最大的黑市里捡点边角料苟活。   但也有赏金猎人团体越做越大,非但不需要头疼租金,还重新修筑,从几十米到几百米。   里里外外铺设大量武装,还有一些单兵作战能力极强的高手压阵。   着实让中年人羡慕不已。   不过他现在也有一个追赶那些大团体的机会。   就是眼下这头三期的多翅翼兽。   按理说,它不应该会选择进犯他们。   这座高塔还不足以吸引这头多翅翼兽。   不过,这种情况倒也能解释得通。   一个词来形容就是——路过。   污染魔兽一般是从水下出来,而不是从天而降,出现在哪里是没有规律可言的。   对于实力强劲的污染魔兽而言,或许眼中只有那些高塔。   但它们想要过去,总得经过别人家门口。   走在半路上突然被人抓住一顿猛干,恼火起来哪里还记得去袭击钟意的对象。   很多团体抱着‘富贵险中求’的想法,不顾实力差距,去挑衅那些强大的污染魔兽,结果被反过来消灭掉的例子数不胜数。   中年人不知道自己的团队会不会将成为其中之一,他只知道干掉这头多翅翼兽,自己就能再进一步,下个月的租金也不用操心了。   不过从目前看来,就算是投入全部武装,也好像奈何不了对方。   非但如此。   他还要面对鲁莽与贪欲所带来的代价——多翅翼兽的报复。   “队长,火力网快要被突破了!”   手下再度送上坏消息。   “……”   中年人攥紧拳头。   对他们这种靠武器来与污染魔神做对抗的赏金猎人来说,一旦武器不起作用,要么等死要么逃跑。   逃跑的话,就意味着放弃基业,事后还得支付一大笔的赔偿金,要么就自掏腰包再重新修筑一座,总之不管选择哪一种,都会让他破产。   那不如死了算了。   至少这样就不用还钱了,而且自己也没有家属,城市管理部门想找人讨债也跟自己没关系。   “队长,架设灵子通廊吧,别再逞强了,活着才有一切啊。”   副手似乎看出他心态有点崩,忍不住劝说道。   没错,倒不是没有办法。   只是被比起破产和死亡,这个办法较为微妙,让人更不愿意去接受。   所谓的灵子通廊,是威尔尼斯特有的交通系统。   不需要船只,也不需要飞行器。   只要有灵子通廊在,就能随心所欲穿梭于各个塔之间。   类似于传送阵。   自然,未经许可无法擅闯。   除了全天候开放的‘黑市’。   反过来说,只是单方面开启灵子通廊的话,那么无论是谁都可以过来。   ‘威尔尼斯’就这么大。   现在没人出手,不代表就没人知道这头三期的多翅翼兽。   这时候架设灵子通廊,就相当于一种暗示——   ‘谁要谁来接手,我们不管了。’   以多翅翼兽的价值,相信就算是那些大的团体也会感兴趣。   也就是说,一旦通廊开启,立即就会有人上门处理这头多翅翼兽,帮他们解决生死危机。   可是……   中年人还是颇为犹豫。   因为这里面存在着极大风险。   不是谁都愿意替人擦屁股的。   那些赏金猎人也有可能借着处理多翅翼兽的机会,借机侵占这座塔,或是勒索一大笔跑腿费。   没有提前签订协议,告到城市管理部去也没用。   ‘威尔尼斯’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   它是海底都市号称最混乱的第七层当中最为混浊的垃圾处理厂。   他就听过一些传闻,有些人为了保住身家小命,架设灵子通廊找人求助,结果反倒是被人冠以‘死于魔兽之手’的借口趁机谋杀,然后侵占塔。   之所以犹豫,也是担心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   “队长,你要想,架设灵子通廊也不一定就是引狼入室,可如果不假设灵子通廊,那我们就只能先去黑市避一避,然后考虑该怎么赔偿修理费了,再或者,干脆和这座塔一起陪葬。”   都是一起建立起团队的老伙计,副手又何尝不知道中年人的顾虑,说实话,他也顾虑,可是相比起别的,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你说得对……假设灵子通廊!我特么就不信了,能有一头三期的多翅翼兽送上门的运气在,还会被人怎么地!”   中年人也发狠了。   左边是死,右边是生不如死。   中间是要么生要么死。   博的不过是运气二字。   “——已经架设完毕!”   几乎在中年人刚说完,手底下的人就立刻回应道。   “……”   中年人黑着脸看了眼那个手下。   灵子通廊架设再快,也要半分钟来加载。   他这边刚说完,手下就搞定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有人背着他在搞小动作。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帮大忙了。   再过半分钟,火力网肯定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走!我们去传送室!”   当下,拉着副手急忙往楼上的传送室跑去。   灵子通廊的传送点。   和现代电梯差不多。   把人装进铁盒子里,再根据量子学的理论传送到别的地方。   果然。   他们才刚一上去。   传送室门上的灯就亮了。   伴随着‘呲呲’的高热蒸汽从下面溢散。   ——门开了。   中年人和副手一脸紧张的看着。   他们很希望,里面出来的人会是那些素来声誉良好的知名团体成员。   面不面熟无所谓,反正身上总会有徽章标记。   可是,让他们感到愕然无言的是。   从里面出来的,仅仅只有两个年轻得都可以当他们女儿的冷艳少女。   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站在旁边。   看不出身份上的高低之分。   长得都很漂亮。   不,光用‘漂亮’来形容实在过于简陋了。   如果是从事文学行业的大手子,应该能就此为主题写出不带重复的写上数万字的赞美之言。   不过比起美貌带来的视觉冲击,他们更在意的是对方制服上的肩章。   以及……目光投过来时,那股扑面而来的惊人的魔术压。   “你们……不对,两位小姐是【时钟塔】植物科的?”   副手咽了口唾沫,试探道。   语气与其说是客气,不如说是谦卑。   【时钟塔】作为旧世代欧洲魔术界霸主,哪怕世界灭亡了,也存有极大影响力。   在‘威尔尼斯’有三个势力是不能惹的。   一个是【时钟塔】,一个是城市管理部门,还有一个……是黑市。   “开启伸缩平台,剩下的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美纱夜丝毫没有与其交谈的兴趣。   吩咐了一句,轮椅就自动驶出了传送室。   “等等,我来给你们带……”   “不需要。”   另一个少女出声打断。   相比起外在冷酷的美纱夜,她是彻头彻尾的冷淡。   “你们的任何行为都有可能影响到我对她的记录,如果最后的成绩不好的话,兴许你们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了,所以千万不要自找麻烦。”   说罢,便丢下中年人和副手紧随其后。   带路?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早在传送室的大门开启的那一瞬间,她们就已各凭手段把握了这座塔的内部结构。   这也是中年人和副手感受到的那股魔术压的源头。   “……就只有两个人吗。”   中年人喃喃自语。   不过他的声音里倒没有失望。   反而有一种恍然。   “不会错的,是【时钟塔】综合实技课的学生,跟在她旁边的是辅导员。”   副手似乎了解过这方面的情报,语气非常笃定。   “据说只有各个科系的首席才有这种待遇。”   “快,让人把灵子通廊关掉,再开启伸缩平台。”   中年人反应过来,立刻说道。   本来,发生这种情况。   通常是前来援助的一方主动要求关闭。   这也是为了不让后来者侵占己方利益,好独占猎物。   不过来的人是【时钟塔】的学生和老师,结果之好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如果不及时关掉灵子通廊,接下来会有什么牛鬼蛇神过来就不好说了。   副手也明白这个道理。   马上冲下楼。   ……   升降梯内。   美纱夜单手拄着面颊,斜眼看向旁边的人偶般的少女。   “解决了这头三期的多翅翼兽,我就能摆脱你这个尾巴了,老实说,你作为随从的能力还比不上人造人,和人的基本交流都成问题,真好奇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据我这些天对你的观察,我认为你战胜那头多翅翼兽的概率在百分之三十以下。”   久远寺爱丽丝目不斜视,语气没有一丝波动的回应道。   不同于换了身校服的美纱夜,她还是那副女巫袍加制服的神秘装扮,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到了晚上,看上去就是一团会动的黑影。   ……不,她的皮肤异常白皙。   兴许,会被人当成只有一张人脸的幽灵吧。   “三期……呵。”   美纱夜撩动长发,笑容里多了一分戏谑。   三期的多翅翼兽的确是强敌。   长达七十米的身躯,哪怕只是一块重量相等的石头,从高处砸下来都能砸死一片的人。   更何况还是表现比较强势的魔兽种。   最后再加上,三期。   所谓的‘期’,指的是物种进化的总次数。   污染魔兽并非一成不变,它们之间也会因为各种因素而产生变化。   比如以前不会游泳的,后来就会游泳了。   以前只有一身较为坚硬的甲壳,现在却有连太阳表面温度都烧不坏的绒毛。   三期的多翅翼兽也就意味着它已经进化了三次。   而具体是朝着哪方面进化,又多了什么变化。   这都是不好说的。   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能够在遍布无数污染魔兽的地表活下来并进化三次的这头多翅翼兽是个硬茬子。   哪怕是【时钟塔】也得出动‘色位’阶级的灵子黑客,再加上超前的魔导科技的帮助下,才能达到无伤斩杀的效果。   如果是以前的美纱夜,她肯定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但现在……   她下意识摸了摸胸口。   ……嗯,比旁边这位要大的多。   最深处还隐藏着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昨天忘了说了,毕竟一个单身狗下意识就把节日什么的全忘了,今天才想起来——元旦快乐!) 第56章.脚踏大海,头顶大地(二合一)   塔的尖端,倏然绽放。   与稍下一些的位置延伸出的复合金属钢板叠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占地面积超过五百平米的厚实的伞盖式平台。   这是为了近距离击杀污染魔兽而设计的‘阵地’,对于大多数团体而言,开启伸缩平台就相当于背水一战,可对于极个别拥有个体战斗力拔群的成员的团体来说,完全是家常便饭,毕竟他们钟意的猎物难以靠寻常自动化武器去消灭,而若是使用大火力的武器,成本偏高不说,还极有可能造成猎物躯体不完整,致使收益下降。   所以,通常都是靠一些超前武器去削弱猎物的状态,拉近之后再由队员们亲手解决。   顺便一提……并不是所有污染魔兽都会飞。   因此,伞盖型的平台也可以如升降梯一样,顺着塔的表面降至底端,去贴近肮脏的水面,与水下出现的污染魔兽短兵相接,避免损坏塔基。   美纱夜和久远寺爱丽丝乘坐电梯,直接出现在了平台上,大有一种去楼顶乘坐直升机的感觉,不过来迎接她们的东西可比直升机大多了。   虽说身躯不是那么粗壮,类似于昆虫那细胳膊细腿的生理结构,但体长都能赶上一架大型客机,飞行速度更是不必多言,这一头撞过来,塔是绝对保不住的。   不过可能是看在【时钟塔】的面子上,即使明知用处不大,塔内控制室还是给激活了仿魔术结界的能量屏障。   内嵌的八个圆盘释放出极其强烈的电流,相互之间交错共振,很快就稳定了下来,塔的表面流光隐隐涌动,带着一种深铅色,恍若披上一层铁幕。   这样一来,至少就不会因为塔比较‘脆’,从而导致战斗过程中阵地没几下就分崩离析,最后被动应战的一方不败自溃。   “魔力强度Ⅲ级,的确是三期。”   带着腥味的海风中,掺杂着一种对人类而言算得上是剧毒的气体物质。   在以前,是被叫做‘以太’。   是魔术师们追求事象真理而离不开的重要能源。   不过现在地球早就变成了重灾区,大气层消失,宇宙尘埃与地表蔓延的污染魔力结合,性质愈发复杂、恶劣。   一部分学者将这种混合魔力称之为‘ Sin’。   每一只污染魔兽的体液、骨骼细胞当中都蕴藏着丰富的Sin,相当于移动的污染源,寻常人类光是靠近它们就会感到身体不适,严重的产生各类并发症,一趟不起,零距离触碰就更不用说了,尸体必须立即进行特殊处理,焚烧都不行。   早在电梯舱门的那一刻,美纱夜就激活了身上的‘礼装’,校服下滋生出大量水银般的液状物质,不光肉体,连带着衣服也一并包裹起来,旋即慢慢收紧。   那是结合了纳米机械技术的战衣,也是属于新世代的灵子黑客的礼装。   战衣较为修身,设计上富有强烈的未来科幻感,整体以黑、深蓝双色为主,完全封闭式,连样貌都看不见,犹如中世纪全副武装的骑士,只差一匹高头大马和长长的骑枪。   “你就这样上吗?”   久远寺爱丽丝并未像美纱夜一样披上战衣,她不需要那种东西,体内的魔术刻印会自动净化吸入的有毒物质,转换成纯粹的魔力。   虽说风险性提高了一些,可在这种环境下作战,她的战斗力也要比往常更强一些。   “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自己,魔兽的眼里可没有看戏和不看戏之分。”   美纱夜的声音透过头盔传出,经过纳米机械的处理,不但一如既往的清晰,还很好的凸显出那份轻松写意。   “既然你觉得没问题,那就行。”   久远寺爱丽丝一本正经的表情,常人可能会误以为她是在关心美纱夜,但美纱夜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无非是不想让自己借着腿脚不便之类的理由赖掉这次成绩记录。   虽说可能不是什么小心机,但这过于较真的态度,某种程度上要比故意下绊子还要难缠得多。   “哼。”   懒得和对方计较,这两天来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口舌之争,哪怕总是自己占据上风,但欺负一个‘战斗力低下’只会用眼神盯人的家伙,实在没什么满足感。   美纱夜将目光转向已突破了火力网,朝着自己这边飞过来的庞然大物。   透过头盔,只要自己看得到的各项数据分析快速变动。   总结出最为合适的应对策略。   身体早已离开轮椅。   老实说,她很少使用这套礼装,说得好听点是当今魔术师的潮流,说难听点,就是一点也不像魔术师。   不过那一天在竞技场,慎二的大红斗篷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于是这一趟出远门就带上了纳米战衣。   一来战衣的功能多而实用,没有女仆在身边,可以省不少点事,二来可以代替不太灵敏的腿脚。   综合实技课,不能总是坐在轮椅上。   就像这样。   面对来势汹汹的污染魔兽,还坐在轮椅上就是在找死。   ‘空气过滤系统开启,连接魔力转换装置。’   ‘推进器全部进入预热,最大运转率限制提高至百分之八十。’   ‘锁定目标‘多翅翼兽’,扫描对方身体结构,载入多翅翼兽数据档案,进行吻合对照,排除相同点,着重分析不同点。’   ‘另,分析飞行路线、动作习惯,开启自动预演战术盘。’   ‘随时提供魔力强度变化曲线表,战术冰冻弹填装,魔术演算魔导器开启——’   美纱夜心念一动,精神波动转换成确切的指令。   战衣礼装没有人工智能。   她不需要那种东西。   任何一名一流的灵子黑客都是半个人工智能,极其活跃的精神因子结合礼装带来的演算力,效率不比人工智能来得要差。   有的时候,大脑反应了,还有对人工智能下达指令,中间多了一个调度的环节。   当然,延迟非常的低。   大多数灵子黑客根本不会嫌弃。   但再低,也不可能低得过精神与战衣的无障碍交流。   那是大脑控制身体的速度。   如臂指使不再是一个形容词。   战衣背后展开一对微型飞翼支架,一排的喷气口通过吸收空气里的大源魔力再转换来的能量喷发出强劲的动力。   根本听不到什么杂音,一眼望去,只有被扭曲的大气。   美纱夜的足尖轻轻一点,感觉像是在太空当中一般,整个人极为轻松的离开了地面。   飞行,早就被人类所攻克。   对魔术师来说是早已绝迹的技术,可若是用上了科技,别说是飞行,哪怕是距离反重力的程度也只有一步之遥。   多翅翼兽的复眼中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暴戾,十七只羽翼加快震动,将后面追来的跟踪弹一下子甩开,它的目标原本是这座塔。   但现在已经变成了美纱夜。   污染魔兽的思想非常单纯,也没有什么感觉打不过就要跑的本能。   它们的脑子里只有破坏和杀戮。   但偏偏除了必要的进食之外,对同类毫无兴趣。   反倒是对看上去无比弱小的人类充满了欲望。   或者说……它们其实就是‘欲望’的集合体所延伸出去的触须。   美纱夜手一张,手腕处的纳米机械瞬间变动形状,呈现出一个足有人头大小的炮口,伴随着冰蓝色的闪光。   刚靠近五十米的多翅翼兽的翅根部位突兀地被冰封了。   尽管下一刻,厚实的冰块就被震碎,可它的飞行动作却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美纱夜就抓住这次机会,避开了它的第一次扑杀。   全球数十亿人,活下来的却不足千万。   死掉的人并不全都是白白牺牲的。   为了重返地表,不知道有多少人没日没夜研究污染魔兽的习性,思考、总结经验来对付它们。   像多翅翼兽这类速度快又体型庞大的猎杀者,是重点研究对象。   美纱夜很清楚,要躲开它那每秒接近五倍音速的第一次扑杀,不想办法破坏它的身体重心,是很难躲过去的,因为什么都不做的话,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就会被它一口吃进肚子里。   而提前躲避的话,它会改变飞行方向。   仍是无用之举。   化解了第一波致命攻势,美纱夜淡定转身,手腕的炮口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根尖桩,趁着多翅翼兽来不及反身,直接刺入它的体内。   坚硬的鳞甲,稍稍阻隔了尖桩的突进。   美纱夜眉头一动。   三期,意味着这个物种的污染魔兽进化了三次。   具体会产生哪些变化,在没遇到之前是无法断言的。   但现在看来,这头多翅翼兽的进化方向是偏防御类型的。   她的尖桩是纳米机械代替行使黑魔术的媒介,物理强度且不论,媒介大大增幅术式效果,以‘肉体’为对象,魔术效果会十分可观。   可还是受到了几分阻力,这种程度的防御力已经大大大超越了寻常的多翅翼兽。   不过也不算少见就是了。   比起其他乱七八糟的变异,这种显而易见的要好对付得多。   况且……本身就不擅长防御的多翅翼兽偏偏却往这个方向变异,其效果不见得多好。   至少,不影响她通过尖桩将魔导器编写好的六七种高质量咒杀术式打入多翅翼兽的体内。   平心而论。   美纱夜一点也不擅长的接近战。   可说到对付生物的话。   她是少有的不会被蔑视成魔术使,反而忌惮不已的‘权威人士’。   毕竟黑魔术的本质,就是对生命力的运用。   一个照面的交锋。   简直快如闪电。   让普通人来观战,没有解说的话,都不会清楚美纱夜到底做了些什么。   只能注意到,多翅翼兽忽然‘萎’了下来。   就好像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了大半。   振翅频率下降,动作都比原先慢了一拍不止。   对于一个靠速度吃饭的污染魔兽来说,这种状态变化是非常明显的。   不过美纱夜却没有半点掉以轻心。   ‘——要来了。’   只见多翅翼兽一个转向,忽的收起翅膀,整个躯体卷缩起来,但偏偏诡异的呈现出短暂的滞空。   下一刻——   “□□□□!”   尖锐的声音,化为实质性的冲击波。   这可不是普通的声波。   而是‘龙息’!   高浓度的Sin,与压缩到极致的空气。   当混入了其他物质的时候,就会失去平衡。   简而言之就是‘引爆’。   肉眼可见的声浪集中成一束,当来到美纱夜附近时毫无征兆的爆炸开来!   从集中性,一下子变成了扩散性。   还附带灼热的高燃烈火。   就如她向着他人射出一支箭,而那支箭还没射中目标,反倒在目标的跟前发生巨大爆炸。   这一手着实令人防不胜防。   哪怕事前了解过,也不能保证自身绝对安然无恙。   因为多翅翼兽的‘龙息’也不是无脑释放。   距离、Sin的量、空气中的成分……等等。   尽管听上去不可思议,但它确实是只靠着本能就做到了。   这也是它被认为是较为棘手的魔兽物种之一。   光是速度快、体型大还不够,还能快速释放破坏力惊人又精准的‘龙息’,扔到旧世代的地表社会,不知道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干掉这么一头三期的多翅翼兽。   可现在的话……   浓浓烈火当中,忽的冲出一个身影。   也没有什么防护罩之类的东西,感觉像是火焰自动为其让道一般。   这是,具有辟火和驱灾效果的复合术式。   加之纳米材料的高强度耐性与飞行力场的天然排斥力。   美纱夜毫发无伤的冲出蔓延了数十米之广的天空火海,直接朝着多翅翼兽冲去。   后者再度收缩身体,想要再来一发。   ‘——引爆术式。’   美纱夜暗中下达指令。   诅咒,通常都可以远距离操作。   之前打入多翅翼兽体内的术式效果有限,最多起到削弱效果,迫使多翅翼兽放弃近身战,拿出它的压箱底‘龙息’,不过‘龙息’的释放会促使躯体内部产生剧烈运动。   虽说不至于对身体造成伤害,可就像高速运转的机械一样,这个时候是非常敏感的,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干扰。   术式的引爆,是魔力的强制性溢散。   相当于一股微弱的电流冲击。   于是,多翅翼兽的第二发‘龙息’卡壳了。   就在这时,美纱夜以极快的速度飞到它的面前。   准备就绪的即死诅咒,带着纳米机械模拟的槲寄生飞箭射进它的眼珠里。   双眸,与心相连。   哪怕只是一句‘形容’,但神秘追求的恰恰正是这种类感的效果。   只是一瞬间。   这头多翅翼兽的心脏就陷入致死麻痹状态,血液倒流,多器官失衡,已无法再控制身体,直接掉进水里,但这里的‘海’比较特别,掉进去的多翅翼兽很快又浮上水面,虽然还在动弹,可看那情形,也动不了多久了。   多翅翼兽毕竟不是以恢复力著称。   不过,若遇到的是那一类敌人。   美纱夜也不会像刚刚那样战斗。   “呼,没有了体内的诅咒,剑鞘还在进一步修复诅咒带来的不良后果,魔术回路的运转效率都比以前快了五成有余,精炼的魔力质量也更高了,术式发动、编写速度、还有最重要的效力,都比以往要强得多,现在的我如果穿着战衣的话,应该能去轻松通过‘色位’的战力考核。’”   美纱夜俯瞰着水面上,垂死挣扎的多翅翼兽,心里默默想着。   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某人的身影。   让他去调查那款游戏的内幕,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虽说进入到游戏里后在死之前无法退出,但那只是针对一般玩家,真正有实力的人,完全可以绕开规则。   美纱夜可不认为他是会被区区一个游戏困住的男人。   “肯定是玩得乐不思蜀了。”   嘴角不由地泛起冷笑。   一边腹诽着某人,一边降落回平台上。   脚刚沾地。   突兀地。   一股强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   美纱夜一不留神差点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没听说威尔尼斯会有地震啊。”   “看天上。”   久远寺爱丽丝忽然出声。   那清冷的面庞正朝向天空。   眼中,浮现出丝丝不可思议的情绪。   美纱夜闻言也抬起了头。   “……这是……!”   ——天空。   被一片宛如钢铁般了无生机的大地占据了。 第57章.重返地星?不,那里是地狱(二合一)   时间倒退几分钟。   在威尔尼斯中心处,坐落着似楼胜过于似塔的建筑。   论高度,胜过它的比比皆是。   可是论造型,谁也没有它来得要别致。   方方正正的外型,既没有窗户,也没有门,极为光滑的表面几乎能当成镜子来用。   楼顶天台有一个纯天然的天空花园。   郁郁葱葱,百花争艳。   甚至‘溢出’了天台,不甘寂寞的向外生长。   不过这充其量只能算是陪衬。   真正的主角,是一艘现代化的豪华邮轮。   它不在水上飘着,而是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了楼顶。   如果将楼比作人的话,那么天空花园就是头发,而邮轮则是一顶帽子。   纵览整个威尔尼斯,再也找不出比它样式更为独特的建筑。   此时此刻,邮轮甲板上。   一个只穿着沙滩裤的金发老人正趴在椅子上享受美丽技师的按摩。虽说看面相说他已经年逾七十都有人信,但那精壮的躯体却展露出惊人的活力,每一块肌肉都像是经过千锤百炼,完美得令人怀疑是否经过了人体改造。   不过只要看到他身上那各种各样的奇怪伤疤就会打消疑虑。   那不是是冷兵器留下的。   而是一些爪痕和齿印。   若是找来对污染魔兽有深入了解的学者,藉此反推出种种痕迹的主人,恐怕会得出许多让人感到震撼的结论。   ——砰。   肉体的撞击声。   听着就忍不住皱眉。   一个身影从高空落下,掉进了旁边的游泳池里。   被惊动的老人睁开双眸,他的眼睛与发色相同,也是金色的,不过其中夹杂了一些铜色,犹如兽瞳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笨蛋爷爷,跑去坑骗别人也就算了了,居然还偷偷摸摸地躲到了这里来,害我找了你好几天。”   一个少女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   正给老人按摩的美丽技师连忙闪到一边去。   “唉,难得的午休时间,就这么泡汤了。”   老人慢悠悠的坐了起来,一边揉着发红的脖颈一边无奈叹气。   面前的泳池里,一个黑西装的部下浮上水面。   为了阻拦少女打扰这里的主人,结果挨了一脚的他已经不会动了。   “去,把他捞出去,顺便把水换了。按摩结束,就该泡一下露天温泉。哦对,爱尔奎特你也要来吗?.”   跟随从吩咐了一句后,老人似乎才反应过来,向少女发出邀请。   “谁会跟你这个臭爷爷一起泡温泉,还有,别转移话题!”   少女……爱尔奎特·布伦史塔德气呼呼的瞪着老人。   “看来你对那个女孩很中意啊,这恰恰证明了我的眼力。”   老人笑呵呵说着,一点也没有愧疚之意。   “是叫玛修·基列莱特来着的吧,我可没有故意坑骗她的意思,当初不过是一次巧遇,看到她一副很迷茫的样子就给她指了条路,条件是她自己选的,又不是我定下的,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   “总之,玛修已经被认识的人接走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话说,那个竞技场被【法政科】的人查封了,不要紧吗?”   “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们就是想把手伸进第七层,不过就算我答应,白翅膀也不会答应,只要别来威尔尼斯找我麻烦,就随他们去吧。”   “特梵姆卿吗?确实,他一向不待见【法政科】,只是希望别搞出太大乱子,我还有很多家店没去过呢,那位老爷爷每次不高兴都会弄坏好几条街,上次就是,被姐姐偷了家里的古董,气得连自己办公室都炸掉了。”   爱尔奎特忧心忡忡的说着。   “谁知道呢,总之这几天你就暂时呆在这边吧,外面现在不太安全,各种意义上。”   “诶~”   “别任性,这也是为了你好。虽说是真祖,但也不是绝对死不了的,还是说你想变得跟那些鬼东西一样?”   老人语气随意,但爱尔奎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唔姆……”   表情有点不大情愿。   甚至后悔过来。   不过来的话,至少在老爷爷派人过来找之前可以到处玩耍。   总比‘自投罗网’要好。   “为什么不让我出门,是又要来兽潮了吗?”   “比兽潮可严峻得多。”   老人摇了摇头,一副不愿多解释的样子。   爱尔奎特见状也放弃追根问底,她和老人一起生活了八年,当初是旧世代终结的时候,也是老人把她叫醒,带到了这里。   还耐心教会了她大量知识,用常人的话来形容就是,与祖孙无异。   相互之间颇为了解。   老人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喜欢藏着掖着,还总是有操不完的心,在他身边待久了,哪怕什么不做都觉得心累。   爱尔奎特之所以爱往外跑,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受不了那种压力。   老人在这方面非常通情达理,对于她的所作所为基本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性子胡来。   ——特殊情况除外。   有些事,是没得商量的。   “……那我要在这边呆多久?”   爱尔奎特一脸郁闷的坐在泳池边上,双脚踢打着水面,   “这个不好说,兴许……也会有需要你出力的时候。”   老人沉吟了一会儿道。   “真的!?”   爱尔奎特的表情顿时多云转晴。   她很清楚,老人可不会交给自己一堆需要在办公室里解决的任务。   所谓的出力,只会是像竞技场那次一样。   要么找人打架,要么是一些打架以外的简单粗暴的活儿。   这种事她最感兴趣的。   倒不是有暴力倾向,而是单纯觉得‘有意思’罢了。   “……”   老人瞥了她一眼,正准备说点什么。   忽的。   身体骤然绷紧。   手腕抓住沙滩椅的护手。   下一刻,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剧烈的冲击自下方袭来。   泳池的水都如浪花般迎面打来。   “呜哇!”   爱尔奎特被泼了个正着。   之前她拿别人撒气,现在轮到自己变成了落汤鸡。   甚至还被卷入到了水里。   地震的幅度在达到一个巅峰时,开始下滑。   半分钟后,维持在了一个相对能感受到震动,却不至于走路不稳的程度。   硬要形容的话,那就是振动棒吧。   “呸呸呸……爷爷?你是要把这艘船开进水里吗?”   爱尔奎特钻出水面,趴在泳池边上,诧异的看向老人。   但老人却丝毫不理睬她,而是站起身来。   定定的看着天空。   脸上的皱纹,在这一刻似乎多出了不少。   身下的沙滩椅,已不知不觉间化为碎片。   尤其是扶手,宛如被橡皮擦凭空抹去了一般消失不见了。   “啊咧?”   爱尔奎特也抬起了头,脸上逐渐爬满了震惊。   “这是……地球?”   天空,如镜面般映出大地的身影。   非常逼真。   仿佛,只要飞上天。   就能够抵达那片大地。   可是,想必没人会愿意去。   因为那片大地早已不适合人类生存,表面一点绿色也看不到,只有枯裂的沟壑,那里面不知埋葬了多少生灵,也不知道沉睡着多少污染魔兽。   为了进一步看清,魔眼不知不觉悄然开启。   但凡上级死徒都具有一流的魔眼。   虽说效果各异,可洞察力都会多少得到增幅。   果不其然,看得更加清楚了。   甚至捕捉到了某些飞行的秽影。   至于那片枯裂的大地……   错觉吗?   总觉得好像,越来越近了。   “紧急情况,梵大人!”   忽的,就像爱尔奎特刚刚闯入一般,又有人闯了进来。   是个貌不起眼的工作人员。   他一脸汗水,脸色发白。   眼中还残留着惊骇与惶恐。   如果放在平时,老人……梵·斐姆一定会扣他的工资,但现在——   “你是邮轮情报部的?能给我解释下,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是!刚从城市管理部传来消息,连接着威尔尼斯的陆地板块与第七层主都市断开了连接,现在我们正在逐渐脱离整个海底都市,因为威尔尼斯的另一端连着地球,没有足够技术和设备,无法维持虚数潜航,也就是说,在脱离海底都市的过程中,威尔尼斯正在自动‘上浮’!”   “据城市管理部分析,最多一个小时我们就要抵达地表,但不清楚会具体出现在哪个方位,也不知道具体是以什么方式抵达,眼下城市管理部已纠集各方人士,希望您亲自出面主持大局。”   工作人员尽管紧张万分,但还是把情况做了个较为详细的解释。   “……紧急预案被启动了么?”   梵·斐姆皱着眉头。   威尔尼斯连接着外界,固然,作为一个‘锚点’来说十分重要,哪怕有污染魔兽来袭,导致具有潜在的危机也是在所难免,但事关于人类存亡,不能对危机视而不见,所以早在建都之处,都市高层就对威尔尼斯的城市结构进行改造。   简单来说,就是把威尔尼斯视为一个可拆卸的零件,平时与第七层紧密相连,可若是出了点什么事,比如说兽潮大举入侵之类的,就会视情况解开安全阀,放逐威尔尼斯的陆地板块。   同时,这也意味着放弃了这个‘锚点’。   海底都市变成了流浪都市。   在虚数之海里漂泊着,寻找新的存活之地。   再返回母星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毕竟……明明还可以去寻找其他净土,为什么非要吊死在一个已经无药可救的星球上呢?   据梵·斐姆所知,抱着这种想法的都市高层不在少数。   每次最高会议都有人跳出来借着当前局势愈发转坏为由头唱衰都市,然后大力鼓动其他议员一起投票放弃这颗星球。   但由于那次秘密实验的后续尚未完结,依旧留下了一丝希望,甚至于近期就要拉开帷幕,在没得出结果之前,其他方案只会遭到冷处理。   不……根本就不会有人跳出来找骂。   议员们可都是一个比一个精明。   既然不可能提出,就更遑论在自己不知情的状况下突然通过了应急预案。   换句话说这件事跟议员们没关系。   是‘中枢电脑’那边出问题了。   “等等……我记得议会那边好像是打算夺回中枢电脑的控制权。”   梵·斐姆突然想起了昨天收到的消息,转头对一旁的秘书问道:   “能联系上最高议会吗?”   “很抱歉,暂时不能。得尝试通过城市管理部的渠道与都市建立联系,不过随着都市和威尔尼斯离得越来越短,断开的联系是否还能重新连接上,这还是一个未知数。”   秘书回应道。   在虚数之海里进行交流是极为困难的,所谓的‘距离’没有具体参数,可以是一米,也可以是按光年、按星系来算。   当威尔尼斯和都市断开的那一刻起,双方就不在同一个‘世界’里了。   虽然都市那边有着阿特拉斯院技术部门,肯定现在也在想办法将克服交流难题,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算了,指望不上大本营,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梵·斐姆的表情缓了下来。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着急。   “去,通知城市管理部。赏金猎人团体,还有各组织势力,我不管是代表也好还是首脑也罢,二十分钟内我要威尔尼斯所有能做主的人全部出现在我面前。另外,召集我方的顾问团,并向特殊人才表发放邀请,我要建立一个临时的参谋部,这么多的事情我一个人可管不过来。”   “是!”   身边的黑衣人一次性消失大半。   但很快又有新人来补充。   “爷爷,我该做什么?”   爱尔奎特看着身上衣服瞬间更换成正装,威严满满的金发老人,急忙问道。   虽然一时之间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大体情况她了解了。   威尔尼斯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即将‘抵达’地球。   而对于地球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不出意外,肯定是要跟污染魔兽进行大面积接触。   这种情况下,即使呆在房间里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   这也是为什么梵·斐姆要一口气召集这么多人。   不趁现在把力量整合成一股,等到兽潮来临只有死路一条。   “你?”   梵·斐姆瞥了她一眼,沉声道。   “放心,会有你出力的时候,现在……已经没人可以置身之外了。” 第58章.不是长得漂亮就能为所欲为   慎二站在世界的边缘处。   在他面前,无序的空间乱流组成没有颜色的混沌之海。   盯着看久了,会感到阵阵眩晕。   只因为那里充斥着人类无法适应的维度法则,若非‘彷徨海’的山脉躯体化作透明蛋壳,如大气层般包裹住海底都市,为其维系着生态系统,这艘方舟早已变成幽灵船了。   “就知道你在这里。”   灿烂的信息流在慎二身边汇聚成一道身影。   来者,是尼里雨璃。   她瞥了慎二一眼,随后也学着后者的姿态,朝着混沌之海……或者说虚数之海投去目光。   哪怕继承了沙条绫香的权限,又有中枢电脑作为后盾,演算力强大到可以瞬间推演出未来百年的光景,但还是也不足以支持着她在这茫茫大海中找到‘威尔尼斯’的踪影。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都市主体与威尔尼斯相连的‘衔接部位’,介于假想世界与虚数之海的狭缝。   周围看不到机械痕迹。   感觉像是活在梦里,尽是影影绰绰的一片。   一眼扫过去,下一秒就会忘了自己看到什么。   “都调查清楚了?”   “你以为我是谁?就算对中枢电脑动了手脚,也不代表就掌握了绝对的管理权,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黑客罢了。但,终归来说还是迟了一步,倒也没什么可得意的。”   都市发生变故的时候,尼里雨璃和慎二仍在游戏里进行最后谈判,虽说很快就有所觉察,但还是没能来得及阻止威尔尼斯脱离都市主体,让尼里雨璃心里很是不快。   “那么,调查结果呢?”   慎二收回视线,转身迈步。   尼里雨璃跟在他身后,淡淡说道:   “是一个叫做杀生院祈荒的女人干的,她利用一种特殊的心灵控制类的术式打入教会高层,又通过教会的渠道和协会代表之一的伊诺莱·巴鲁叶雷塔搭上了线,推动她那一派人士对中枢电脑采取过激策略,然后就是趁着沙条绫香不在,我暂时分不开身,攻入后方,成功接触到了中枢电脑。”   “不过我搞不太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虽说没有最高权限,但明明有那么多能做的事情,却偏偏选择启动应急方案,将威尔尼斯放逐。我查过‘新生派’的人际网,里面并没有她。”   所谓的新生派,其实就是指倾向于放弃地球,去寻找新的栖身之所的群体。   一开始,抱着对污染魔兽的仇恨及对故乡的眷恋。   大部分人都憋着一口气,默默筹划着有一天反攻地表。   可是八年过去了,随着可用资源逐渐枯竭,而希望却遥遥无期,越来越多的人被磨平了仇恨,理性重新上限,认为比起从污染魔兽手里夺回地球,不如去寻找一颗安稳又富实的星球作为新的家园。   要知道虽说符合条件的星球极为稀少,但不是没有。   而虚数潜航更是可以代替漫长的星际航行,大大缩短时间。   说得再极端一点,海底都市这艘方舟的存在意义就是要承载人类火种去去往未知之地开辟新的未来。   而不是拴在名为地球的‘码头’上,等着哪天准备了,全体下船再去和污染魔兽真刀真枪干一场。   退一步说,就算是想夺回地球,也可以先找个地方稳定下来再从长计议,没人规定说走了之后就不能回来了。   难度高是一回事,但只要技术有了新的突破,难度自然不就低下来了,所以最主要的还是可持续长期发展的环境及资源。   有了这些,想做什么不行?   但还是有一部分‘顽固派’不愿轻易弃守。   将希望寄托于奇迹。   并想尽办法,去缔造让奇迹得以降临的祭坛。   没错,那就是圣杯战争的再临。   尽管出现了一些变故,情况超出预计,但只要成功了,奇迹依然会降临。   “所以,你认为杀生院祈荒是新生派的人,不愿意把人类的未来交给脱胎于圣杯战争的仪式,所以干脆来了一手釜底抽薪,斩断锚的绳索,远离地球,让仪式直接坠死胎中吗?”   穿过谜障的狭缝。   宛如走出了桃花源。   视野一片开拓。   大风迎面吹来,却恍若无物。   慎二和尼里雨璃仍是精神体状态。   假想空间虽说是假想空间,但却是‘模拟真实的物质界’,灵子构装体是最合适的生存形式,精神和肉体缺一不可。   单纯的精神体,无异于幽灵。   “仪式场地在星之内海,想要前往那里,威尔尼斯是最好的捷径。”   尼里雨璃接管了中枢电脑之后,很多以前不知道的内幕,现在也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就比如,威尔尼斯的特异性。   以前的魔术协会三大部门之一‘彷徨海’是徘徊于现实与虚数之间的移动山脉,无论出在哪里都没什么好奇怪的,作为过去的‘彷徨海’的一部分,唯一连接着现界的‘锚点’——威尔尼斯多多少少也具有这种特异性。   因此威尔尼斯经常出现的魔兽种类数不胜数,什么地区的都有。   堪称中转站。   所以通过威尔尼斯前往星之内海也是可行的。   但如果威尔尼斯不在了。   那么进行仪式的首要前提——前往星之内海便无从谈起。   照尼里雨璃看来,这一手尽管非常残酷,直接舍弃了都市的一大重要资源渠道、反攻星球的唯一通道、数万名人类,但却有效扼杀了仪式,同时还促使都市不得不去寻找其他的栖身之地。   简直一石二鸟。   新生派完全有能力和动机去做这种事情。   可是尼里雨璃疑惑的是,无论怎么动用权限调查,也无法证明杀生院祈荒是新生派的骨干,或是持有相同理念的‘民间人士’。   “杀生院祈荒,可不是那群人可比的。”   慎二俯瞰着白云之下,若隐若现的建筑群。   “如果说那群政客好歹是真心实意为了人类着想的话,杀生院祈荒就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着想,人类只是她寻求愉悦的道具,话虽如此,但她能对道具的爱是货真价值的圣人级别的,不惨半点水分,这才是她最可怕的地方,”   “诶~你好像很了解她?”   尼里雨璃面无表情,唯独眼神很不对劲。   “不算很了解,我只是非常了解一个跟她有关的人,有句话说得好,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个人,长得比杀生院还要好看吗?”   “……”   慎二突然卡壳了。   扭头看了尼里雨璃一眼,眼中满是无语。   这个人自从得到权限后就感觉性格变得不大对。   明明是理性的一面占据主导,可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是‘理性吞噬了感性,然后吃坏了肚子,自己惨遭同化了’一样。   不过……单独把样貌拿出来说的话。   迦摩的反转,魔罗的美确实是超越人理之美。   甚至都不在一个次元了。   杀生院祈荒也不可能比得上。   “如果颜值与了解程度成正比的话,那应该没人能超过你……所以你在自卖自夸吗?”   “才不是,我只是好奇罢了。”   尼里雨璃别开视线,神情略微不太自然。   “你说过我们是异次元同位体对吧?可是我感觉你接触的女性比我接触到的男性要多出太多了,我觉得这很不正常。”   “……所以呢?”   “那个……你有恋人吗?”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下面的人可是都要急疯了。”   慎二指了指白云下方。   从狭缝出来,通过精神体的便利性,直接来到了中枢电脑所在的【中枢管制室】。   倒悬于第四层天盖的金字塔入口。   只要往前踏出一步,就能掉下去砸破某个行政部门的天花板。   当然,只是开个玩笑。   作为都市心脏的行政机关,建筑才没有那么不结实,   这么说不过是为了体现其数量之多。   此时,不知道多少人因为威尔尼斯的变故急得上蹿下跳。   最高议会就更不用说了,这会儿估计连甩锅都顾不上了。   当务之急是制定对策。   威尔尼斯现在的处境极为不乐观,真要落到地球上,肯定会遭到魔兽们无休止轮番围剿。   所以要不要支援。   如何支援。   还是说,彻底放弃,转而采用新生派那一套战略方针。   不管怎样都要快点拿出一个章程来。   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即便是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的慎二也有着不能再拖延的事情要去做。   “这能怪得了谁?”   尼里雨璃神情淡漠。   “一群精英,被一个尼姑玩弄于鼓掌之中。这种人类真的值得费心费力去拯救吗?其实我也觉得放弃地球,找个地方卷土重来更好。”   “那么威尔尼斯呢?”   “放弃掉。以都市目前的情况,根本没有能力回援,甚至就算有能能力我也不倾向于这一选择,毕竟就算去救又能救回多少人,断肢又不可能再粘回去。而且损耗的资源也是个问题,本来就局势严峻,这个时候再跟污染魔兽发生冲突,说不定就会被拖下水,陷入战争的泥潭里,想要抽身而退估计损失要比一开始还要大得多。”   “看来你已经适应了中枢电脑管理员这个职务,这样我就放心了。”   慎二似乎听到了让人满意的答复。   扬起嘴角,看上去颇为轻松。   “……你想做什么?”   尼里雨璃却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不同的意味。   当下心中一紧。   但慎二没去做正面回答,而是说起了别的事。   “还记得之前提到过的,关于救世主的人选吗?”   “……记得。从你口中说出的女人的名字我可不会忘记,是叫玲珑馆美纱夜对吧?威尔尼斯发生变故的时候,她与时钟塔其他科系的学生正在当地进行综合实技课。”   极力隐藏着稍稍别扭的心情,尼里雨璃故作平静的说道。   忽的。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   “你,该不会还没放弃仪式,打算去救她吧?”   “谈不上‘救’,只是出于义务去搭一把手罢了。你看,自家的狗走丢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慎二十分坦率。   不过他这话要是被当事人听到了,肯定会黑着脸扑上来咬人——是不可能的。   但给几发诅咒的概率很大。   “狗……么。”   尼里雨璃表情解冻了不少,大概是听出了一些对自己有利的好消息。   “但你一个人又能做些什么?说到底,你要如何前往威尔尼斯都是个问题。”   “这个问题不大,总归是要降落在地球上,我只要提前过去等就好了。”   虽说现在都市主体正在远离星球,向着虚数之海的深处飘去,很难定位到同样身处虚数之海的威尔尼斯,但就像慎二说的那样。   知道了目的地,提前过去等就行了。   打不中移动靶难道还打不中固定靶吗?   从虚数之海前往地球,这对慎二来说轻而易举。   甚至到了之后,还能通过时间操作术获知具体的降落位置。   “……”   尼里雨璃没问他要怎么过去。   尽管这种事听上去像是在天方夜谭,如果放在议会圆桌上讨论估计会被质疑之声给压得抬不起头来,但既然连平行时空穿梭都做得到,那么单一时空内的传送又算得了什么?   哪怕慎二跟她说,自己有办法把威尔尼斯‘拉’回来,尼里雨璃都表示深信不疑。   但还是那个问题。   “救了人她之后呢?再回来吗?还是说……”   “圣杯游戏结束,只剩下你和我两人,但你不能参加仪式的话,就只有我和剩下三个人,美纱夜是其中之一,虽说人数这不符合规则,不过没关系,这个我会想办法搞定,反正到最后,也只有一个胜利者兼救世主。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作为一名投资者,她能给我带来怎样的成果。”   这样说着,慎二向尼里雨璃伸出了手。   “……”   尼里雨璃沉默了片刻。   最终,还是将手放在慎二的手上。   下一刻,熟悉的白光绽放。   逐渐雕刻出一颗魔方的外型。   “这是你要的终极访问权限。有了它,你随时可以激活体内的英灵情报体,并访问核心内容,获得神话礼装。不过仅限于一次,我不管你是要把它交给你看好的那个人用也好,还是自己用也罢,总之你要答应我。”   “千万别死了。”   终极访问权限。   神话礼装。   这两者可视为一体两面。   少了谁都不行。   沙条绫香想要将权限转交给雷欧,也是为了开放最终访问权限,让他获得无限制开启神话礼装的力量,藉此打破层层阻碍,达成仪式,履行救世主的使命。   但现在,核心在尼里雨璃手里。   她倒是愿意交出去,可是交给慎二的话,都市这边就会丧失机能、   但交给都市里的其他人,还不如留在自己手上。   至少想做什么还可以在不伤及根基的情况下凭借自己意愿去做。   所以退而求次,分割出了一次性的终极访问权限。   虽然只能给一个人使用,使用完就没有了,但对于慎二来说已经够了。   “我可没打算死在异国他乡……一向如此。”   慎二收起权限,打了个响指。   身后火花绽放。   螺旋门内尽是一片耀眼的光芒。   什么都看不清。   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转身踏入。   重新暗淡下来的金字塔入口通道里。   尼里雨璃站在那,久久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   才低声嘟囔了一句:   “美纱夜么……叫得还真亲切,不过先来的,也未必能赢。”   转过身,踏入通道内部。   她也有要去做的事情。   比如,处置某个罪魁祸首。   要让对方知道,不是长得漂亮就一定能为所欲为的。 第59章.‘魔城’梵·斐姆   美纱夜的目光,静静地扫过整个会场。   城市管理部名义上的‘总督’,于前不久发布公告广邀各大结社、团体前来商讨对策,虽说没仔细把话说明白,但大家也都不是白痴。   威尔尼斯是一个靠贸易赚钱的港口。可现在港口,进,进不来,出,出不去,这一情况必然会引起大范围恐慌。   尤其是,在这生存的都不是什么善茬,一个个精明得多,不会像【外城】市民那样被官方轻易糊弄过去,所以早在接受官方邀请派人过来的同时,暗地里想尽办法把情况调查清楚,这年头只有掌握了第一手情报才有主动权,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提前做好准备准没错。   此刻会场里聚集了上百人,不是首脑就是二把手。   就连那些大型赏金猎人团体也不例外。   毫不夸张的说,威尔尼斯能说得上话的基本都在这了。   地位高,也意味着能量大。   来的路上就得到了不少消息,等到了之后,由几个长袖善舞的家伙牵头相互交换情报,根本不用城市管理部门专员解释,具体真相便已被他们拼接出七七八八。   不过真相一般都是残酷的。   各大势力,包括时钟塔在内的讲师们全都脸色发青,低声快速交流着什么。   内容无非是和当地势力联手,先把局势稳定下来再说,并尽快联系都市那边的本部,请求支援,最后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免得等到盟友靠不住的时候,自己也跟着陪葬。   “你在想什么?”   与几百只苍蝇聚集在一起嗡嗡叫的会场比起来,突然打断思绪的声音要显得悦耳得多。   “我在想,明明已经通过了综合实技课,却还摆脱不了你这个小尾巴,着实令我大失所望。”   美纱夜望着会场的人们,言语一如既往的带着刺。   不过听上去却感受不到多少敌意,就好像平常聊天似的。   或许,其实已经不知不觉适应了这种相处模式。   但她也好,插话者也罢。   都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我就放心了。要是你也像他们那样紧张得不行,那我的教导就没有意义了。”   久远寺爱丽丝一本正经的说道。   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得出她是认真的。   不过美纱夜可不会把她对自己的肯定视为骄傲的资本。   “你看上去好像一点也不怕?是觉得都市一定不会放弃你这么一个珍贵的人才,所以很快就会派人来打捞你吗?”   “开玩笑话还是不要说了。变故的起因是都市那一边,威尔尼斯只不过是结果,或许都市正面临着比威尔尼斯还要严重的麻烦。”   久远寺爱丽丝轻启朱唇,声音小而透着平静。   “现在,我们只能依靠自己。   “虽然不知道你是自信,还是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我是没打算死在这里。”   美纱夜脸上的少许讥讽的笑容收敛起来。   暗自攥紧了拳头,心中怒火激昂。   “好不容易换回来的一条命,丢在这里亏大还是小事,被那个家伙贬低看轻才是最让人接受不了的。”   “嘚?(然后呢?)”   “我有一个对策,需要久远寺你来帮忙。不许说‘不’,你也是资格者,不会想着逃避吧?”   “……我是想说‘不’的,不过作为老师,没道理拒绝学生的求助,姑且让我听听你有什么好点子吧。”   听到久远寺爱丽丝勉为其难的答复,美纱夜心中一喜,本想顺着往下说,不过目光一扫,看到会场另一头有动静,立刻改口:   “等会儿找个地方跟你解释。”   “嗯。”   久远寺爱丽丝也有所察觉。   不过比起他人,她不是靠‘看’。   而是靠感觉。   不同于过去的魔术师和新世代的灵子黑客,更不是阿特拉斯院的高级技工。   硬要说的话,那股闯入感知的气息,让她不由地想起了当日在竞技场遇到的那名叫做‘爱尔奎特’的金发少女。   两者的魔力反应上十分接近,但却有决定性的差异。   就好像金色和黄。   后者更为纯粹,和纯粹却不如前者来得高贵。   它比前者缺少了一种关键性的要素。   那就是——赤红。   或者说……朱。   如果爱尔奎特是金,那么来者便是黄。   尽管收敛得极好,可不管再怎么收敛,也只是看着吓人的山和看着不吓人的山的区别。   质量本身是不会变的。   那是一名梳着金发大背头的老人。   面容苍老,但在他走进会场就能发现在身高稳压所有人。   少说有两米二。   身子骨硬朗得不可思议。   躯体给人一种钢筋混泥土的坚固印象。   穿在身上的黑西装都被崩得紧紧的,感觉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炸裂开来,身上披着金边大氅或许就是为此准备的应急措施。   手里拄着一个手杖,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是由一只巨型污染魔兽的指骨制成的。   不过让人有些无语的是,明明是如此威严霸气的外型,却偏偏戴了一副圆框眼镜。   如果说摘下眼镜像是个黑道家族的大佬的话,那么戴上眼镜后便平添几分儒雅随和,更衬托出上位者的威严一面。   气势之盛,比起最高议会的议员们强出不知多少。   因为他是真正的‘王’。   过去是金融界的魔王,神代联盟之一的古老者,现在是第七层幕后主宰之一,威尔尼斯的真正主人。   最高议会都管不到他头上。   很多人知道城市管理部、赌场、时钟塔这三个势力不能惹,可谁又知道赌场是他财团麾下产业,而城市管理部的前身他很早以前就已停止发展的血亲一系。   “他最上级亦是目前记录在案的死徒中最为古老的死徒——‘魔城’梵·斐姆。”   久远寺爱丽丝注意到旁边美纱夜皱起了眉头,轻声细语道:   “据说活了有四千年以上,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只有一人,再然后就是教会【埋葬机关】的梅涟·所罗门,不过比起梵·斐姆和另一位古老者,只有千年以上资历的梅涟·所罗门在死徒当中的名望和地位远不及他们两位。”   “现在第七层由梵·斐姆和另一位古老共同把控。后者的领土相对而言更大,可是梵·斐姆却把控着第七层的经济命脉,也就威尔尼斯。”   “你懂得还真多。”   美纱夜脸色古怪。   她只听说第七层的水很深,有死徒的影子在里面,但具体是谁,又分别掌握着多少势力,这就不是她区区一个【植物科】学生首席能够知道的了。   毕竟,她只在【植物科】活动,往远点说是【时钟塔】,再往远了说是协会。   谁又会去关注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隐秘。   “以前来第七层,和他们打过一些交道。”   “你该不会跟人打起来了吧?”   虽说看魔女小姐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深知其性格和行事作风的美纱夜知道她绝对省略很多重要的内容。   看看竞技场那次就知道了。   因为看出玛修的珍贵性,就强行潜入竞技场伪装成最后一名挑战者企图夺取玛修的归属权,即使后来正主出现也毫不愧疚,照样大打出手。   很难相信在那一副清冷,柔弱的外表之下有着如此强硬霸道的行事作风。   但那只是外人的看法,对她自己来说,只是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罢了。   偏执、较真,看起来无欲无求,但那只是一方面。实际上对某些事物的占有欲非常恐怖,谁敢伸手就是不死不休,想要谈判也得先在她手上活下来再说。   久远寺爱丽丝一般深居简出,要是哪天出来了就肯定是有要事,谁拦着谁就要倒霉,她的眼里可没有什么身份之分。   某种意义上,她的观念比较复古。   讲究强者为尊。   你有好东西,所以我要抢过来自己用。   抱着这种观念还能活到现在,老实说这本身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美纱夜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确定久远寺爱丽丝和第七层的背后势力发生过冲突,就是不知道具体结果如何,但看她还完好无损站在这,第七层也没啥变化,想必是最后不了了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久远寺爱丽丝没吭声。   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但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她的目光毫无焦距。   “……”   美纱夜白了她一眼。   将注意力放到会场主席台上。   会场是梵·斐姆的座驾——楼船内部的一间大厅。   从布置来看,显然是用于舞会晚宴的。   不过这次收到的邀请,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子殡仪馆般的氛围。   装扮得再怎么华丽,也抹不去人们心中的阴霾和沉重。   梵·斐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砰!   手杖重重敲地。   声音不算震耳欲聋,但足以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诸位,多余的自我介绍就免了,还不认识我的不要紧,以后活下来有的时候时间来慢慢认识,我很乐意和有能力的人交朋友……但还是那句话,前提是要能活下来。”   与苍老的外貌不同,声音听着不但具有活力还很轻快。   “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这次事件起因已无法追溯,现在威尔尼斯与都市断开了联系,虽然还在努力修复,但已经没必要报以期待了,因为两边距离正在扩大,都市远离地球,而我们则相反,再过不久就会登陆上岸。”   “具体位置还在演算中,不过不管是出现在火山口里还是从海里面升起来,再或者从天而降,这些都不算什么,威尔尼斯有能力克服这些困难,但是有一点,威尔尼斯是无法做到的。”   梵·斐姆眯起眼眸,充满压迫力的目光一一扫过所有人的脸。   “——那就是,污染魔兽的侵袭。”   此话一出,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好看。   生活在威尔尼斯,势必免不了和污染魔兽打交道。   甚至,可以说大部分都是靠着污染魔兽起家的。   猎杀也好,经手也罢。   也许学者的理论知识要更加丰富,但实践经验却不如他们这些常驻战阵的猎人。   威尔尼斯每天都有不同数量的污染魔兽进犯。   严重的时候,还有兽潮。   但随着现在整个行业的总体实力在逐渐提升,压力也没有以前那么大,更多的威胁是来自同行之间的竞争。   可如果要是落到地球上,那也就意味着,双方立场将会颠倒过来。   落单的不再是污染魔兽。   拥有主场优势的也不再是污染魔兽。   所有的不利因素全部返还到自己身上。   哪怕有威尔尼斯作为防守阵地,但只要一日没有后援,早晚都会被硬生生磨死。   更何况,污染魔兽也没有脆弱到需要靠数量来取胜的程度。   个体实力强大的不是没有。   可以说,自己能活多久就看这些个体强大的污染魔兽什么时候加入到袭击队伍当中。   这让他们如何能不紧张?   连八年前的世界灭亡都熬过来了,却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天降横祸,变成污染魔兽的口粮,这简直让人又惧又恨。   “我不管你们愿意还是不愿意,现在我以威尔尼斯最高负责人的身份,命令你们把所有有战斗力的人,除后勤之外的手下全部集中起来,接入参谋团的信息频道,接受统一安排。现在这里不再是威尔尼斯,而是战场,而你们则是士兵,不服从命令的,我会把他做成人肉炸弹,让他最后再为我们做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梵·斐姆轻描淡写的说着。   会场里一片死寂。   想要反驳的人,对上他的目光的瞬间,全都失去了反抗的念头。   “那个,梵·斐姆阁下。请问,我们真的有希望活下来吗?”   忽的,有人弱弱提出问题。   瞬间引来上百道热切的目光。   没错,这也是他们想问的。   “……”   梵·斐姆眉头一挑,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似乎是不屑的哼笑。   “时间不多,我没空给你们做什么战前思想工作。别考虑最终能不能活下来,难道就因为觉得自己肯定会死,就甘心什么也不做的等死不成?我不是神,我没法给你们保证,但有能力的人就能得到更多,这是铁则!想活下来,就去拼出一条路。”   说罢,提起已经刺入地砖的手杖,原路返回。   消失于台前。   “跟我来。”   美纱夜眸光一闪,对久远寺爱丽丝招呼了一声,不去理会已经乱成一团的众人,沿着墙壁跟了上去。   其方向,赫然与梵·斐姆离去的通道一致。 第60章.这人跟个鬼似的!(二合一)   神秘即是隐匿和未知的结合,方法与本质的结果。   从旧世代走来的魔术师,都将此奉为真理。   但有时,将秘密透露出去,藉此换来更多的收获反而有利于达成目的。   美纱夜就是这么做的。   她拉着久远寺爱丽丝在会场的安全通道中追上了离席的梵·斐姆一行人。   不过却被全副武装的保镖给拦了下来。   “等等。”   把手放在久远寺爱丽丝的肩膀上,暂时抑制住其准备动手的念头。   美纱夜整理了下心情,十分郑重的说道:   “梵·斐姆阁下,很抱歉,能耽误您一些时间吗?有关于威尔尼斯登陆地面的对策想要和您交流一下。”   会有人追上来这一点其实梵·斐姆已经料到了。   他既没有兴趣,也没时间来搭理这些人。   不过美纱夜的后半句话,让他不自觉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来。   “是你们。”   梵·斐姆眉头一挑。   此次受邀而来的一百多个团体高层,他有大半不认识,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威尔尼斯的‘更新换代’较快占一半原因,还有一半就是,这帮人还不值得他去费心关注。   美纱夜和久远寺既不属于前者,也不属于后者。   之所以能认出她们来,完全是因为前几天竞技场发生的事情。   由于【法政科】的插手,梵·斐姆事后特地让人调查了一下。   以至于也对半道杀出来的美纱夜和久远寺印象颇深。   尤其是后者。   “魔女的后裔,有大半年没见了吧?脾气还是这么的暴躁,”   老人主动打了个招呼,算是变相的释放善意。   但久远寺丝毫不领情。   眼神冷得吓死人。   像是要在他身上刮下两斤肉来。   感受到身旁少女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美纱夜似有所悟,看来刚刚面对保镖的拦截,想要直接动手,并非是性格使然,而是双方之间有过节。   估计,还是久远寺吃了亏。   毕竟不管怎么想,她都不可能玩得过这位已经活了四千年的老狐狸。   “这位是玲珑馆小姐吧。【植物科】的首席,听说除了那些退居二线的导师,时钟塔已经找不出比你更优秀的黑魔术师了。”   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小心刺激到了少女的自尊心,老人很聪明的转移了交流对象,免得一言不合打起来,对方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性格,早在大半年前就吃过苦头,一个成功的生意人决不能在同一件事上跌倒两次。   而且……   “如果我刚刚没听错的话,你是说有关于威尔尼斯降落后的建议要向我汇报?”   “我认为您的用词需要纠正一下。这不是汇报,我们也不是您的下属,更不属于威尔尼斯大圈子,作为外来者,我希望能够与作为当地势力代表的您,进行一次友好洽谈,顺便一提……您说的建议,确实是有的,就是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放下架子匀一些宝贵的时间来听听。”   不同于那种自认为自己很聪明,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侃侃而谈之辈。美纱夜以一种十分郑重且不失礼貌的态度来做呈述。   梵·斐姆眼神闪烁着思索之色。   没过几秒,他微微颔首。   “跟我来。”   ……   在梵·斐姆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小型待客室。   虽说小,但风景很不错。   三面皆有窗户,外面便是海与塔交织而成的城市绘图。   让人视野开拓的同时,心情也会自然放松下来。   “三分钟。”   围绕着一张充其量直径一米五的圆桌坐下。   老人竖起三根手指,盯着美纱夜的眼睛说道:   “你有三分钟的时间来解释你的意图。”   虽然不知道这两位曾在竞技场大打出手的人为什么突然搅和到了一块,但久远寺明显只是个帮衬,真正的主导者是美纱夜。   “虽然短了点,不过应该够了。”   美纱夜微微一笑,旋即正色道。   “都市曾以协会派为首企图仿制大圣杯,藉由大圣杯的奇迹来逆转人类的颓势,这个计划您听说过吗?”   “这在高层不算秘密。”   梵·斐姆面无表情。   毕竟海底都市就这么大,谁要想做点什么都不容易,因为身边总有几双眼睛盯着。   这是表社会各个政要融入都市管理系统后所带来的影响。   简单来说就是通过制衡各方,来奠定自身影响力。   论政治手腕,可不止有协会玩的溜。   魔术师与普通人的区别,说得极端点,就在于有没有魔术回路罢了。   而管理,更需要的是脑子。   既然瞒不过别人,就只好干脆拉着所有人一起下水。   “虽然我不曾插手,但我听说在最近一次的实验中遭遇意想不到的变故,从而导致失败。”   “失败……么?”   美纱夜手指敲了敲桌面。   “抱歉,我不这么认为。您或许不了解内情,但作为御主适格者,我还记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   梵·斐姆微微皱起眉头。   美纱夜和久远寺都是当初实验所邀请的御主适格者,也是符合条件后,又产生变故最后侥幸活下来的极个别幸存者。   这种程度的情报,以他的权限是在调查个人信息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能看到。   倒也没有太过于意外。   不过,美纱夜所说的‘内情’。   这确实不在他的了解范畴之内。   甚至可以说整个都市高层里,包括实验人员,都没有一个人敢说了解。   因为有可能会了解的人全死了。   活下来的美纱夜等御主适格者,也统统失去了记忆。   后来协会为了保密,把她们全都送了回去。   其当事人顺其自然的又回到了到原本的生活当中。   完全没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这才是最大的疑点。   要知道哪怕协会真的下了精神暗示,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她们都是一流的魔术师。   魔术回路只要还在运作,就能自主弹开一切外来干涉魔术。   质量越好,魔力越强。   防御力度就越大。   区区精神暗示,对付普通人还成,对付她们简直是异想天开。   梵·斐姆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关注到这个疑点,又有没有深入调查过,反正他是做过,这种‘琐碎小事’一向容易引起他的兴趣。   不过很快就放弃了。   在不把人抓来解刨的情况下,通过观察想得出结论,无疑是在浪费时间。   可美纱夜突然说自己还记得当初发生了些什么。   明显不对劲。   “……根据协会分析,你的记忆应该是彻底丧失了才对。但我不认为你在撒谎,难道说……跟中枢电脑一手策划的那个仪式有关?”   梵·斐姆脑子转得很快,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近期将要发生的大事。   “这不过是一种小小的试炼罢了。”   美纱夜十分坦率的答道。   “如果连想都想不起来,就证明不具备承接‘宿命’的资格。这次的仪式就是实验的后续,当有人想起来时,仪式便会开启。”   “这是‘祂’给予人类的救赎,也是人类唯一的翻盘点。”   “你说的‘祂’,就是导致实验发生变故的元凶吗?”   梵·斐姆敏锐指出关键处。   “并不是。虽然实验难度极大,但理论上是可行的。在实验过程中,我们藉由虚数潜航抵达星之内海,可是却遭到了来自其他力量的干涉。”   美纱夜神情平静,不过在说到‘其他力量’的时候,脸色有点沉重。   “我们被‘龙’阻击了。”   “……”   梵·斐姆嘴角一抽。   ‘龙’,这是指八年前圣杯战争孕育出的灾祸的代称。   也正是因为它的存在,导致世界灭亡。   可以说‘龙’是人类夺回地球的最大阻碍。   不解决它,杀再多污染魔兽都毫无意义。   但问题来了。   ‘龙’太过于强大。   哪怕举世之力也难以抗衡。   根据多方深入调查。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龙’乃人类史之敌。   如果说死徒和英灵是正反面的关系,那么‘龙’与人类史亦是如此。   人类史有多大分量,它就有多么强大。   仅凭一个时代的力量就想解决它,无异于痴人说梦。   “本来的话,我们应该一个都活不下来。不过‘祂’的出手干预,间接救下了我、久远寺还有另一位适格者。”   美纱夜继续说道。   “我也不太清楚‘祂’的底细,只知道‘祂’比境界记录带的英灵强大太多,规格上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祂’向星之内海丢了一件物品,或者说……兵器?在击退‘龙’的同时,也让我们侥幸活了下来,但由于虚数潜航的特殊性,致使我们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不同于单纯的失忆或是封印,而是某段记忆和精神之间产生了微妙的距离效应。”   “我大致明白你想说什么了。”   梵·斐姆一脸若有所思。   “所谓的仪式,我猜是围绕着那件丢进星之内海的兵器来进行的吧?所以没有再冠以圣杯战争的名头。”   “要说是圣杯也没问题,因为若是拥有了一件强大到无所不能的兵器,可以实现奇迹般的愿望也不再话下,那么又和圣杯有什么区别呢?”   “确实。”   对于美纱夜的说法,梵·斐姆表示赞同。   嘴角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么得到武器的下一步,想必便是屠龙了。要说是奇迹般的愿望,当务之急就是这个不会错的。原来如此,是这么个仪式啊。”   “颇有一种我等都活在神话当中的感觉。”   “饱受恶龙侵害的国家,终于等来神明的怜悯,赐予足以斩杀恶龙的圣剑,但要得到这把剑,却要再进行一次如亚瑟王与石中剑一般的仪式。一时之间,我都不知该如何评价这充满戏剧性的展开了。”   “虽说不满于将地球作为神灵与恶龙的战场,可你说得没错,这是人类唯一的翻盘点。我甚至怀疑威尔尼斯此次脱离都市,也是有心人在背后推动的结果。”   “是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眼下当务之急是保存自身,我的建议是,直接让威尔尼斯进入星之内海,从而避过地表的污染魔兽群。”   美纱夜说出自己的想法。   但梵·斐姆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不仅如此吧。可别告诉我,你对那把兵器没兴趣。”   “只要得到了那件兵器,想要保住威尔尼斯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不过能做到的,就只有御主适格者而已,换言之……只有我和久远寺才有资格,其他人……很抱歉,现在已经指望不上他们了,如果您有其他的钟意者,容我深表遗憾。”   美纱夜眯起眼睛,心中也泛起了不平静的波动   话说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可掩饰的了。   就看梵·斐姆怎么选了。   “了不起的话术,虽然还欠缺打磨,在我的商业生涯里也没见过比你更优秀的同龄人。”   梵·斐姆轻轻拍了拍手。   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   但对美纱夜的认可已流于言表。   “虽然被一个小女孩牵着鼻子走,令我稍感不快,但你的话也不无道理。不管我们的武器装备有多好,战术有多么完善,只要没有资源,威尔尼斯早晚会变成污染魔兽的另一个巢穴。”   “与其抵达地表某一处,不如干脆冒点,趁此机会一头撞进星之内海。这样至少可以帮助你们尽快得到那件兵器,反过来为我们排除威胁,安全方面有了保障。”   “某种意义上,这算是一种短期投资。”   “对此,我并不排斥。”   “不过有一个问题我得先问清楚。”   “请说。”   美纱夜没有高兴得太早。   她知道,眼前的老人没有那么好忽悠。   果不其然。   下一刻,梵·斐姆提出的疑问,让她心中一沉。   “我想问的是……如果‘龙’再来半道阻击,该怎么办?”   “……”   美纱夜眉头拧在了一起。   还是问到了她最不想提及的问题。   这个问题,某种意义上是无解的。   因为这件事是有前科的,不能完全否定它出现的概率。   也就意味着,可以当成百分之一,也可以当成百分之百。   现在的梵·斐姆更像是一名投资者。   企划书的好坏取决于是否投资。   执行者的优秀与否决定了投资数额。   梵·斐姆知道美纱夜不确定‘龙’会不会出现。   他只想要一个参考。   如果用什么‘我也不清楚,看运气吧’之类的说法来糊弄过去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他就要再认真考虑考虑别的方案了。   毕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希望不能寄托在一个让人看不到希望的人身上。   不然还不如靠自己呢。   事实上,关于那件兵器的存在、性质、持有资格等等说辞,梵·斐姆尚且心存几分疑虑。   真要进了星之内海,恐怕少不了亲自出马一趟。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随着美纱夜陷入沉默。   梵·斐姆也不言不语的等待着。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微妙。   而这种情况,注定持续不了多久。   因为老人没有那么多时间耽误。   “……”   久远寺看了看前者,又看了看后者。   眼神微动,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   “我……”   “这件事我来负责。”   刚起了个头,就被陌生的声音所打断。   或者说……遮蔽   就如同一阵风,突然闯入这间待客室。   梵·斐姆眼神一凝。   门外保镖全冲了进来。   美纱夜愕然抬头四下扫视。   其他人可能会觉得陌生。   但她不会。   毫无征兆的,心口突然发热。   那种感觉也很熟悉。   但要更加炽热,且短暂。   下一瞬,一道光从她心口飞出。   投影于虚空。   逐渐勾勒出人型的轮廓。   外貌也很快变化清晰。   就连身边的景物也作为背景出现。   那是一个,坐在岩块上的少年。   以完全不同的画风,硬生生介入圆桌一席。 第61章.慎二:你们的问题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哟,美沙夜,看到你没有吓得瑟瑟发抖我就放心了。”   如果说先前还有点不确定的话,那么在听到这种熟悉的欠揍口吻之后,美沙夜就一点也不怀疑了。   “间桐慎二……你在搞什么鬼?”   美沙夜黑着脸叫出了他的名字。   “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只是一点保险措施罢了。好歹你也是我的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吧?”   慎二摊手道。   他现在是以投影模式显现,而不是本体到场。   这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话虽如此,但既然提及到‘保险措施’这个名词,就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道幻影。   “说得好听。”   美沙夜脸色恢复了平静。   作为一个支配欲极强,又特别高傲的人来说,她无法接受他人在自己身体里动了手脚,哪怕是名义上的保护,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站在理性的角度来看,对方的出面不但替她解了围,还有很多后续好处。   再者说,慎二看过她的全部记忆。   已经没有秘密可言。   相比起来,只不过是偷偷在自己身体里动手脚,根本就不算什么。   当然,对象也仅限于慎二。   换成其他人,她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介绍下,这位是威尔尼斯的支配者梵·斐姆阁下,梵·斐姆阁下,这位是……”   美沙夜并没有只顾着聊天就把老人晾在一边。   要知道旁边还有十几道充满敌意的目光紧紧盯着呢。   在相互介绍身份的时候,说到慎二忽然没了下文。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两人之间的关系。   仔细想想,确实是蛮复杂的。   慎二半胁迫自己为他办事,按理说算是手下,不过自己可从来没承认过。   朋友关系?太笼统了。   而且哪有见面就把自己撂倒还窥探自己记忆的朋友?   真要说的话,救命恩人勉强算。   尽管这本身也是一种交易。   就在美沙夜突然卡壳的时候,慎二顺其自然的接过了话茬:   “梵先生,还有久远寺教授,初次见面,我是美沙夜的盟友,也可以说是‘天使投资人’。相信梵先生应该对这个词不陌生吧。”   “哈哈哈,还真是让人怀念的词汇。”   老人深深看了慎二一眼,放声大笑。   随即,对保镖摆了摆手。   后者一言不发躬身退出待客室。   因为陌生者闯入引起的紧张氛围顿时得以缓和。   久远寺爱丽丝颇为好奇的打量着慎二。   刚刚慎二也向她问好了。   不过她只是稍稍点头作为回应。   虽说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但兴趣却在滋生。   前几天打电话美沙夜和人语音交谈,被她不小心撞见。   当时听到的从终端另一头传来的声音主人正是对方。   “让我们言归正传吧。”   梵·斐姆把手放在桌前,十指交错。   相当魁梧的上身向前倾,配合黄铜色的炯炯双瞳能够给人带来极强的心理压力。   这也是很多商人会有的习惯之一。   “间桐慎二先生,虽说你的突然介入有违礼节,不过我不在乎。我只希望得到你的确认,你刚刚说这件事由你来负责,这应该不是什么新鲜的客套话吧?”   “当然。”   慎二翘着二郎腿,双手压着膝盖上。   很是游刃有余。   “我说了,你可以把我当成是美沙夜的‘天使投资人’,为了不让我的前期投资打水漂,也为了之后能收获更多,我有足够的理由为她提供帮助。”   道理很简单,也很有说服力。   甚至比起血缘关系还要牢靠。   梵·斐姆号称金融魔王,在里表两个世界都跳得很欢,也是最为与时俱进的。   四千年下来,观念不知道转变了多少次。   他早就放弃了血脉那一套。   转而采用别的方式来扩大自己的势力。   没错,那就是利益捆绑。   因此对于慎二的说法他感到非常‘亲切’。   “虽说你成功说服了我,但我还是好奇你,或者说你们,具体打算怎么做?”   梵·斐姆轻易带过了这个话题。   如果说先前的提问只是为了检验美沙夜的觉悟,那么慎二的出现,就让他看到了新的可能性。   不再是单纯碰运气。   说不定能整理出一套实在可行的行动方案。   “威尔尼斯还有多久抵达星球?”   “不到半个小时。”   “有能力主动进入星之内海吗?”   “这个不好说。”   慎二的第二个问题不仅让梵·斐姆叹了口气。   也让美沙夜和久远寺蹙起秀眉。   “主要是太突然了,一点准备也没有,不然以威尔尼斯的技术实力,进入星之内海并不困难。目前最需要的是时间。”   梵·斐姆的苦恼,在座的都能理解。   虚数潜航在经过阿特拉斯院技术部门全力研发下早已全方位成熟化,衍生出大大小小数百种的技术,一旦有一项技术有了新的突破,就会引起大面积连锁反应,带动整个系统向前迈进,这绝不是在开玩笑。   作为吹响反攻号角的关键,威尔尼斯的技术储备、各项资源还有管理方面都不弱,甚至因为有他这么一个金融巨头的掌舵,实际情况比表面看起来要好太多了。   威尔尼斯在常人眼里就是血肉搅拌站,不光有大量污染魔兽进犯,各种地下势力、不明组织相互交缠,每时每刻都要命案发生,又占据巨大的利益市场,简直乱得不行。   可是再怎么乱,却没有一丝崩盘、失控的趋势。   因为这一切都在梵·斐姆的掌控之中。   作为领主,又怎么会不想方设法增强自身底蕴呢?   早在一年前威尔尼斯就具有了脱离都市主体,在虚数之海内独立生存的能力,可是有能力是一回事,真让梵·斐姆去做是绝对不干的。   为什么?硬件不行啊。   威尔尼斯是城市,又不是一艘由大量机械零件构筑起来的飞船,不像都市主体既有中枢电脑,还有看不见的原·彷徨海现成的底子在。   想要追赶都市主体,几年时间根本不够。   在技术有限,设备有限的情况下,威尔尼斯眼下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光是保证‘安全着陆’就已经不错了。   不然的话,指不定是从天上掉下来,或者直接出现在海底。   要不然是挤进某个峡谷。   不用污染魔兽来袭,自己就把自己弄死了。   “星之内海的方位仍不确定,不过从备份的资料库调集数据,迟早都能通过灵子演算校准坐标,但问题是我不确定来不来得及,事实上在我们交谈的时候,时间又过去了五分钟,如果我现在通知城市管理部,说不定能给他们凑一个二十分钟的整数,但愿他们别高兴得哭出来。”   末了,梵·斐姆还说了个冷笑话。   “也就是说,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是能不能赶在着落前校准坐标。”   慎二若有所思道。   一直保持安静的美纱夜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还有,‘龙’的威胁。”   “不,那不是你们需要考虑的,那我负责的事情,你们只要你们该做好的事情做好就够了。”   慎二语出惊人。   不过旋即话锋一转。   “不过要是你们连星之内海都进不去,那我的‘工作’就失去必要了。所以——”   语气一顿。   投影的人形把腿放下,身体坐正。   与魔力辉光所不同的翡翠之光缠绕着手腕。   明明是互不干涉的两个时空层面。   但此刻,待客室却充斥着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   谈不上有多么强大,但其中蕴藏着的那股魔力所没有的神韵却令人心驰神往。   只见慎二抬起手来美沙夜开了‘一枪’。   全部凝聚于一点的翡翠之光化作光粒倏地窜进了美沙夜的胸膛。   完全打破了正常的逻辑。   投影竟然能反过来直接干涉其他地方的现实。   这一手着实惊到了梵·斐姆和久远寺爱丽丝。   梵·斐姆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魔术师,但要客串魔术师的话一点难度都没有,久远寺就更不用说了,比那些个魔术名门还注重血脉传承,眼界、知识都非常人可比。   一瞬间想到很多很多。   但这都跟慎二没关系。   “坐标我已经打入美沙夜身体里了,你们可以用反召唤来定位,比起正常的坐标牵引力更大,这样就算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偏离了方向,也不会偏离出星之内海。”   慎二笑吟吟对梵·斐姆说道。   “……”   梵·斐姆眉头一动。   他从这句话里听出了许多东西。   不光是他,美沙夜也是一样。   甚至因为光粒打入的是自己的身体里,所以她更加清楚的确信,根本不是什么‘坐标’。   慎二的做法,是在向‘鞘’注入一股新力,使其更加‘活泛’起来。   然后将‘鞘’作为定位器,指引威尔尼斯前往星之内海。   毕竟亚瑟王的剑鞘——阿瓦隆别名叫做‘远离尘世的理想乡’,本身就与星之内海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甚至圣剑本身也是诞生于星之内海的神造兵装。   可以说,用‘鞘’当定位器,想偏离目的地都难。   不过慎二故意说成是坐标。   一方面是掩盖真相,一方面是警告。   嘴上说,永远不如实际行动。   真要是坐标,直接给梵斐姆不就行了。   这么做,无非是顺便向他传递一个信息——如果打算对美沙夜做点什么,最好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来应对存在于美沙夜身体的‘保险措施’,也就是慎二的后手。   当然了。   也不全是心理博弈。   照慎二这套方案来施行,一旦遭到‘龙’的狙击,哪怕有慎二出手援助,也不能保证路途顺畅,受到干扰的可能性非常大。   虽说不至于被一个浪头打翻,但偏离方向是在所难免的。   可如果,船头镶嵌着磁铁。   而陆地码头也有这么一块。   两者之间产生一股无形的吸引力。   那么即使船身受到冲击,一时间摇摆不定,分不清东西南北,最后也会在这股吸引力的作用下抵达码头。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能否安全登陆。   不过这对威尔尼斯来说属于本来就要面对的问题。   如果这也需要慎二来操心的话,那只能说包括梵·斐姆在内的管理层都是废物。   “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办。”   梵·斐姆略一沉吟便答应了下来。   虽说解决了坐标问题,但也确实没多少时间可犹豫了。   星之内海是个什么情况尚且不明。   看地球这样子,即便是骨子里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甚至还要保持最大限度的警觉。   战斗人员方面得尽快安排妥当才行。   想到这,他立刻起身。   “我先去指挥部让人做好准备,玲珑馆小姐也请尽快过来。”   “老爷子一把年纪也还是个实干派啊。”   慎二打趣道。   “呵呵,我一向认为这世上有两种人最容易成功,一种是一根筋的傻子,还有一种是敢陪这种蠢货玩的疯子。”   撂下一句话后,老人大步离去。   “那我算哪一种?”   慎二抱着手,捏着下巴一脸好奇。   “你是笨蛋。”   毫不留情的责难。   即使隔着数学也计算不了的距离,慎二也感觉得到那股强烈的不满。   “怎么了,大小姐?被人说成傻子不开心了?”   “我或许是傻子,但我还不至于会去送死。”   美沙夜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   “帮你解围不好吗?如果没有送死的觉悟,那位老爷子可不会心甘情愿被你空手套白狼。”   慎二这话,美沙夜还真无法反驳。   因为确实是空手套白狼。   虽说看在实在没得选的份上,梵·斐姆会在她身上赌一把。   但要真进入了星之内海,就不好说会不会过河拆桥了。   当然,就算是现在。   慎二都不能完全肯定梵·斐姆对那件兵器一点想法都没有。   所以他的做法更倾向于,让梵·斐姆不敢轻举妄动。   “那你呢?万一‘龙’真的来了,你有那个能力应对吗?”   美沙夜睁开眼,紧紧盯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表象,看清他的内心真实想法。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总有办法的。如果你要感觉惭愧,就努力点,去把那件兵器拿到手,然后再上交给我,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慎二漫不经心的说着。   同样的问题,他可不需要向美沙夜那样郑重对待。   这大概就是‘投资者’的任性吧。   “……你果然是个笨蛋。”   美沙夜嘴唇蠕动了下,最后放弃般的吐出了这句话。   “话说游戏那边怎么样了?”   “情况如你所想的一样,但被我破坏的干干净净,四个席位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就是中枢电脑的人格程序沙条绫香本来是想将权限转交给她选定的救世主,不过也被我间接破坏了。”   慎二摊手道。   “权限呢?”   美纱夜立即追问道。   这东西可了不得。   “这个……”   慎二偏离了视线。   “……以你的性格,不可能坐视好东西从眼前溜走,如果没得手,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美纱夜似乎看出了什么,神情冷漠。   “你,故意让出去了对吧?是谁?”   “……啊,地表信号不太好,先挂了。待会见。”   “……???”   看到投影消散。   美纱夜先是一愣,然后攥紧了拳头又松开,又攥紧,来回反复。   足以证明她内心并不平静。   “那家伙……”   “就算想报复,也得等到活下来再说,梵·斐姆该等急了。”   身边坐着的魔女小姐悠悠起身。   “……呼。”   美纱夜吐了口浊气,脸上的冷漠还在,但没有那么强烈的攻击性了。   “报复……他身边的污染魔兽就够他烦的了。真是笨蛋,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跑到了地表上去,至少也穿一件防护服啊。” 第62章.腑海……翻起浪花   天空很暗。   阳光丝毫渗透不进来。   数十层云海反过来覆盖天空。   重粒子及宇宙尘埃弥漫于天地间。   对于人类而言只要轻轻吸入一口空气,就会当场去死。   穿戴防护装备也没有意义。   因为地球早已不属于人类。   天空、大地、浊流、峡谷……能够想到的,能够找到的每一处空间,都有污染魔兽的身影。   慎二从岩块上站起来。   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放眼四周。   堪比沧海桑田般的剧变,即使是曾走遍世界的旅行家或是地理学家也分辨不出这里是哪儿。   也许是某个国家的首都。   也许是某个名胜古迹。   也许是荒无人烟,但是是神秘者的聚集地。   “美沙夜那家伙偶尔脑子也挺灵光的嘛。”   慎二暗暗腹诽着。   他自己倒不怕被美沙夜知道这件事。   只不过,女人的心理非常奇妙。   能省一事是一事。   “你说呢?”   他转头,对上一张既狰狞又巨大的面孔。   相互凝视了一瞬。   面孔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见慎二毫无征兆的抬起手,较为幼稚的手枪模仿动作,食指轻轻一点,仿佛有后坐力袭来。   就差用口型再发出一个‘biu’了。   并无特别的声光渲染效果。   但,巨大面孔却像是遭受了重击一般,头颅高高扬起,甚至带动隐藏于地表之下的躯体。   那是何等骇人的光景。   感觉整个大地都被掀起来了。   无数条树根般的触须漫天乱飞。   这是一头植物类型的污染魔兽,由于吸食太多污染魔兽的因子而壮大,最后占据方圆百里的土层,最深可达一公里开外,但诡异的是,它不靠触须捕食猎物,触须只不过是身体,谁会靠身体来吃饭?   吃饭靠的是什么?当然是嘴巴。   于是就有了长着巨大面孔的……果实。   “啧啧,不愧是第四十五的‘亚丽百种’,挨了我一发精神解离术居然还能活蹦乱跳。”   尽管多少有了点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对方还有余力发怒,慎二不由心生慨叹。   这就是地球孕育出的‘新世代霸主’。   如果把人类那套阶级观念代入到污染魔兽里,那么亚丽百种毫无疑问就是污染魔兽中的高等精英。   每一种,都代表着一只强大的污染魔兽。   它们没有族群,也没有系统树。   更重要的是。   它们是不可复制的。   属于毫无征兆突然就诞生出来的‘例外’。   根本不能拿来当参考。   甚至于,人类都还不确星球上是否还有尚未被发现的亚丽个体。   因为截至目前观测并加入统计当中的个体,其实已经超出了一百之数。   亚丽个体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超乎常理的强。   排名越靠前的越是如此。   最高议会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暗自庆幸亚丽百种诞生的晚,是对应他们新世代的‘次时代污染魔兽’。   寻常的污染魔兽就好比原始人,而亚丽百种则是新人类,真正意义上的进化体。   要是大迁移的时候横插一手,人类早就灭亡了。   眼下,出现于慎二面前的树妖被人类依照观测到的魔力反应等数据将其排在第四十五。   不算高也不算低。   中等水准罢了。   不过在慎二看来,这头树妖已经够离谱了。   换成海底都市的讨伐部队。   可谓是来多少死多少。   绝不是在开玩笑。   在游戏里,慎二体会到了精神暗杀的好处。   便利性、隐藏性且不论。   关键在于可以发挥出他当前精神强度高的优势。   什么阶段使用什么阶段的力量,这是【无限游戏】里一门很复杂的学问。   用神秘侧的话来说,就是《系统进阶前置学》   慎二采用的蓝本——解离术是通过削弱目标生命强度,在伤害累积到一定限度后,引起目标全方位分崩离析的一种相当高效且杀伤性强大的术法。   而他打算另辟蹊径,开发出一个‘专门针对精神’的版本。   也就是所谓的精神解离术。   原理差不多,只不过将作用对象替换成了精神。   这样一来不光可以确保杀伤性,对他来说还可以降低使用成本。   毕竟精神强度在那儿摆着,天然优势不好好利用着实浪费。   而是从战斗的角度来讲,杀死敌人不过是使敌人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一劳永逸的做法,而杀死精神也同样能做到这一点,只不过没有‘杀死生命’这么全面性。   但各有各有的优势。   不求最好,只求最适合自己。   可从目前来看,慎二必须得承认自己的‘精神解离术’别说和真正的解离术比,就算和他原本设想相比,也还远远称不上成熟,充其量就是一个雏形,连半成品都不是,有待改进的地方很多。   不过话虽如此。   以他的精神强度,哪怕只是一股脑的形成一股冲击,轰入目标大脑,也能轻轻松松瓦解他人意识,令灵魂与肉体之间出现无法填补的深渊空档。   这头树妖还这么中气十足,足以证明它的生命力有多么的强悍。   不单单是肉体的恢复力。   达到它这种程度,连灵魂损伤都能通过‘进食’来修补。   比死徒还离谱。   慎二的瞳孔边缘如地平线般飞逸着金色的流光,洞悉着树妖的躯体活动变化,甚至窥探其基因记忆片段,找寻最深处的秘密。   现在他还是精神体形态,并没回去到玛修那边取回肉体,毕竟现在的肉体相较于精神和灵魂,还太孱弱,真打起来只会是累赘。   不过也不是说干脆放弃肉体就好了   物质有物质的作用。   想要如过去一般,依循【无限游戏】的多元化上升渠道踏足宇宙之巅,三位一体是必经阶段。   慎二现在还能使用来自全知全能之星的伟力。   这和中枢电脑·沙条绫香举办游戏的初衷脱不开关系。   一开始的英灵只是残缺不堪的数据,但随着灵基强化得到补充,不但完整了,还能加深与玩家精神体的羁绊。二段灵基突破可以让玩家在脱离游戏以后,还能继续使用英灵的力量,不会因为外界规则的变化而受到压制。   如果再加上神话礼装的话。   那么个体之力将会被强化到极致。   夺取星之内海放置的兵器概率也会提高。   这一步步早已安排妥当。   只差一个甘愿献身的‘救世主’。   只可惜被慎二破坏了。   最先完成灵基二段突破的是他而不是雷欧,   当然,对慎二来说。   吉尔伽美什的力量无足轻重,压制不压制意义不大。   只是让自己的手段更加丰富化。   他本身有有【时间宝石】傍身。   无论遇到什么突发事件都不会陷入必死的绝境。   不过全知全能之星的演算力很有用。   这是慎二对‘英雄王人物卡大礼包’最满意的一点。   “我倒要看看你能挨多少下。”   一发‘精神解离书’未能解决。   慎二非但不沮丧,反而露出见猎心喜的表情。   送上门的磨刀石。   他能不高兴吗?   树妖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   或者说,它这种体量的亚丽百种由于缺乏竞争压力,早就丧失了危机感这项重要的本能。   不知畏惧为何物的树妖将被迫拔出来的触须又重新扎进地面。   但,是朝着慎二扎过去。   宛如树海倒倾般的壮阔之景。   慎二冷笑着一声,对准那颗少说直径百米的巨大面孔再度射出一发‘精神解离术’。   术式虽说带有魔力性质,但挡下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至少,物质干涉办不到。   漫天触须恍若无物,式弹打入果实,巨大面孔猛地向后仰去。   攻势不禁一滞,速度及力度大减。   慎二凭借灵活的步伐,闲庭信步般的躲开落下的触须。   尽管那些个触须,每一根都够三四人环抱,光是砸入地面也能造成不凡的破坏力,再结合其数量,一时间掀起的砂石风暴顷刻间埋葬大地,但依然伤不到他半根毛发。   那些烟尘,那些碎石,全都从他的身上穿过去。   这就是精神体的优势之一——   无视大部分物理干涉。   慎二一发接一发,仿佛没有消耗一般接连释放‘精神解离术’,用的时候大脑还在快速运转,补全术式的缺陷,修正出力,调整结构与平衡。   任何一个术式,它都是一种基于神秘学识之上的整理报告。   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对策’。   利用怎样怎样的规则,来达到怎样怎样的效果。   因势利导。   所以,光是想好了原理还不够。   还要进一步的完善,直到能够达到规则范围内的极致,才算是真正的成熟。   慎二现在在做的,一言蔽之,是在收集数据。   威尔尼斯着陆还需要些时间,不用太着急,而且……这头树妖也关系到他接下来的对策。   身为当事人的树妖并不知道慎二是怎么想的。   它已经无力还手了。   作为亚丽百种中的中等阶级,难缠程度堪比上位亚丽百种的个体,它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它能肯定的是,对方的生命强度并不高,是属于可猎杀范围的食物。   但偏偏情况却反了过来。   精神层面的打击,树妖从未遇到过,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被动被打。   这样下去。   只有在适应了精神攻击,身体产生抗性之后才能反击。   树妖的本能得出了这个让它感到无能狂怒的结论。   “对对对,就是这样。”   慎二很满意树妖不甘服输的坚持。   为了回应它的努力,突然加强了‘精神解离术’的出力。   三成的真以太和七成的精神力。   构成最为合理的配置。   顺便一提,尽管来到了另一个平行宇宙,但灵魂的魔术回路仍然连接着那个地球的【妖精境】,真以太源源不断,如果哪天找不到方向迷路了,或者达到目的想回去了,这份链接就是最好的路标。   过强的精神波动以难以保持隐秘性。   慎二的指尖,犹如反物质大炮一般。   发射出去的术式,所经之处空间扭曲。   实质化的一股涟漪,如划破水面的锐角,笔直地没入树妖的果实脑袋里。   下一刻。   这片大陆上有超过五成的生灵们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砰’的一声。   不是什么东西炸裂。   也没有发生爆炸。   声音,甚至没有传递到空气。   那是树妖最后听到的声音。   藉由分崩离析的精神残念扩散到四面八方。   一头亚丽百种的精神力有多强大。   慎二算是见识到了。   如果要是能被一个人类所拥有,那么毫无疑问,那个人类绝对能成为当今世界最强的超能力者。   放在他以前所经历的某个两极分化的世界,评定个LV5不成问题。   “这么大的体型应该差不多了。”   站在巨大果实前,慎二摸着下巴嘀咕着。   接着,迈步向前。   如穿过瀑布般,进入到果实内部。   果实的内部结构非常复杂,各种细胞组织无理由交缠在一起,根本没有供人走路的空间。   慎二抱着毫不遮掩的嫌弃态度不断深入。   很快,眼前出现了一抹亮光。   不算宽阔的空间,最多容下七八人。   产生光源的是肉壁上悬挂的几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不。   那是果实。   是宛如宝石般的果实。   “我间谍二十七祖里有一个移动森林,内部有着能够让人长生不老,并获得强大力量的果实,该不会这个树妖就是这个世界的同位体吧?”   慎二眼中流露出意外之色。   他能感觉到这不足五颗的果实里蕴藏着丰富的能量。   而全知全能之星的演算结果也表明。   这些果实是汇聚了树妖一身精华所孕育出的结晶。   对树妖来说,每一颗果实都相当一条命。   即使不用,放在这也能产生一种特殊场域,帮助它更快的成长。   有点类似滚雪球的意味。   果实越多,成长速度越快。   成长越快,孕育效率越快。   两者相辅相成。   从这一点来看,亚丽百种之所以如此特殊且强大不是没有道理的。   以慎二目前实力,不采用精神攻击,要对付它也十分棘手。   如果再带上肉体,那就只有动用最大底牌了。   不然连跑路都难。   “唉,真是太客气了。”   沉默了一会儿,慎二忽然叹了口气。   “走就走呗,还给我留下一批遗产。”   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把果实全摘了。   扔进王之财宝的宝箱里。   他打算用这批果实调配药剂,用来补缺肉体方面的短板。   老实说,像这么好的事情在【无限游戏】里可不多见。   百分之八十的玩家还处于星球级别,只有剩下二十有资格踏足宇宙,和真正的怪物掰掰手腕。   慎二的话,目前处于前者与后者之间。   这还是托【时间宝石】的福,否则大半年下来能有个从者水准就不错了。   毕竟大环境如此。   没有了横行多元宇宙的靠山,想在不同世界发展不同的力量体系谈何容易。   “型月宇宙也没我想得那么‘贫瘠’,资源还是挺丰富的嘛,看来有必要好好搜刮一波。”   慎二心里活泛了起来。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呼吸间,体表魔力涌动,掺杂少许的翡翠之光。   他现在越来越习惯使用【时间宝石】的力量了。   毕竟就像当初对尼里雨璃说的那样。   自己的力量没有不去使用的道理。   更何况,它是真的便利。   慎二闭上眼,整个人慢慢脱离地面,悬浮于半空。   双腿盘膝,手捏法印。   这是在冥想。   藉由冥想,暂时获取这具躯体的支配权。   ——外界。   静静躺在地上,宛如一片静谧的树海般的庞然大物忽然动了。   数不尽的触须从地里拔了起来。   巨大的果实头颅摆动着,似乎有点不太习惯的样子。   双眼透着一种人性化的色彩。   视线抬高,仿佛透过云层。   看见了正在逼近的物质界边缘的某座城市。 第63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威尔尼斯的‘临时指挥所’设立于城市管理部门的控制室。   数十名工作人员不断奔走于各种各样的机械设备之间,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长出两条腿,临时拉过来凑数的幕僚团也在极力发挥作用,就跟买菜讨价还价一样在更高一层的平台上争论不休,说得口干舌燥。   在梵·斐姆的命令下,控制室已全面接管了城市一切要务。   每一秒都有大量指令从这里发放出去。   所有人都在为了接下来将要到来的战争而做准备。   外面现在已经风声鹤唳了。   哪怕是不够资格接受控制室直接分派的底层人员也没法闲着,全都被划入了各自所在区域的守备部队麾下,听从统一调派。   美沙夜被助理带到控制室时,正好听到幕僚团和梵·斐姆在商讨着这方面的问题,不过不是人员分配,而是物资分配。   “……董事长,以那些组织团伙的秉性,物资留在他们手上,完全是一种浪费,有了足够的物资他们绝对会想尽办法消极怠工,想着其他人出力,自己等人可以存活到最后。抱着这种想法的绝不止一两个人,不说全部人,只有三成的人是这么想的,那必然造成防卫力度下降,从而引起严重的连锁反应,所以我建议,要求他们立刻上缴物资。”   一名戴着眼镜的幕僚团女性成员大声说道。   “不行,绝对不行。你也说了他们不值得信赖,所以他们就更不会愿意上缴物资了,如果强行勒令他们上交物资,只会破坏指挥部与外界作战部队之间的关系,指令无法有效传递,最好形成各自为战的局面,指挥部形同虚设,那我们在这争论还有何意义?”   说话的是另一名男子。   他的态度和前者完全反过来。   美沙夜的接受能力很强,很快就明白众人为何逮着这个问题不放,也理解双方的分歧点在哪儿。   战争对双方来说是一种关乎忍耐力的考验。   谁能撑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兵力、战略战术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后勤保障。   如今在没有后勤支援的情况下,哪怕梵斐姆麾下势力的库存储备要比任何人都要多得多,但也供应不起所有参与战斗的人员,所有需要补充。   从哪里补充呢?以战养战?   这只能作为日后获取资源的途径,不能作为解决眼下困扰的方法。   如果不能想办法弥补中下层的战斗力,等他们打光了,就该轮到上层倒霉了,没有了炮灰,上层再强再有执行力也会被硬生生磨死。   因此,有人提出了从各大势力征缴物资的建议。   威尔尼斯每天产生的利润是个天文数字,在这里做大的组织势力哪个不是富得流油,反过来说,如果不是富得流油,也不可能越做越大。   从他们手里征缴物资,再通过后勤分配给中下层战斗人员,提高他们的生存能力,这样一来也能拉高都市的整体防御力度。   但问题又来了。   威尔尼斯没有好人。   抱团是因为他们明白单干是没有好结果,可若是夺走了他们的物资,他们就丧失了一大优势,变相降低了自己的存活率。   很多时候,哪怕人们明知注定要死,也会为了让自己是最后一个死的而拼尽全力。   更不要说自己也许可以活下来。   征缴他们的物资,就等于是进一步剥夺他们所剩无几的生存希望。   这么做了之后,可想而知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但那位女性幕僚团成员说的话也很有道理。   正所谓手里有粮心中不慌,物资充足的情况下难免就会生出些小心思。   大势力不约而同选择‘放水’,将压力转移到中下层战斗人员身上,从而为威尔尼斯的全面沦陷埋下致命的伏笔。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梵·斐姆难道就告诉他们着陆点已经更改为星之内海了吗?   美沙夜听了一会儿,心里不禁泛起了古怪。   这些人,好像都不知道威尔尼斯的目的地是星之内海,目光还停留在危机四伏的地表上,提出的所有对策的重心倾向于如何更好的抵御污染魔兽。   而不是围绕着星之内海的未知情形,提前制定好各种各样的应急对策。   她隐蔽的用余光瞥了眼梵·斐姆。   后者稳坐首席,巍然不动。   对众人的讨论始终没有明确表示。   似乎不管怎么样都可以。   这显然不符合老人那种霸道强势的行事作风。   梵·斐姆可不是那么没主见的人。   忽的,美沙夜不经意间扫过的目光停在某人身上。   ‘这人是……’   心中一动。   一些不太在意的记忆很快翻了出来。   因为对方身上没有明确佩戴者所属势力的徽章和标记,所以一时之间没认出来。   不过美沙夜曾见过对方一面。   是前些天时钟塔内部组织的一场会议上。   综合实技课有多个科系参与,不可能不来碰个头。   其中考古科的带队导师里就有对方。   ‘有外来势力参与的话……’   美沙夜思绪纷飞,忍不住又瞥了老人一眼。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   梵·斐姆应该没有将着陆点更改为星之内海的事情公布出去。   目的是为了保留当前的危机感。   指挥部不光有他的幕僚团,也有其他势力派来的协助者(探子),不毕竟星之内海情况如何,目前也不清楚。   还是多一分戒备为好。   不,恐怕还不止。   美沙夜发现了,提出征缴的人是幕僚团成员,而反对的一方却好像不是幕僚团成员。   如果说后者是威尔尼斯非官方团体,那么他站出来反对就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梵·斐姆迟迟不表态,也没有干脆跳过这个话题。   很有可能是因为征缴物资的建议是他授意给幕僚团的。   ‘这位老先生该不会想借着明确的威胁源头从这些势力身上榨取好处藉此保障自己的后勤吧?’   美沙夜不禁冒出这样的猜想。   比起星之内海里的未知,地表上的污染魔兽是已经可以确定的重大威胁。   但正因为是未知,所以更需要做足准备。   物资储备比什么应急措施都管用。   如果事先坦白公布出去,那些个大势力代表就会以‘情况不明’为由拒绝物资征缴。   反过来说,如果假想敌还是污染魔兽的话,他们就只能走迂回路线。   但他们要是一直不答应的话。   等到快要着陆的时候梵·斐姆肯定会表态。   趁着他们危机感大增,迫使他们不得不服软。   至于现在不吭声,无非是在观察各方态度。   看看征缴多少比较合适。   全部征缴肯定是不现实的。   但数额可高可少,就看怎么拿捏了。   ‘这就是格局的差距啊。’   美沙夜略感叹服。   别人还在想怎么度过眼前这一难关,梵·斐姆就开始想着以后的事情了。   只要能把握住物资这一命脉。   各方势力就不得不继续听命行事。   哪怕只是一座沙堡,也比一盘散沙有用的多。   “——不如这样好了。”   突然,一个清冷的女声插入到谈话中。   众人下意识看来。   只见美沙夜露出从容优雅的微笑。   “各方按‘税率’上缴固定的储备份额,这样既能提供后勤保障,也能保证足够的战斗力,两全其美。如果谁要觉得吃亏了,可以跟梵·斐姆先生商量下,争取一些在威尔尼斯生活的特权,相信梵·斐姆先生会很乐意对表现优秀的市民给予理所当然的表彰。”   “……”   众人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老实说,他们也做好了被征缴的心理准备。   目前是个什么时候,大家心里都有数。   只不过人都有私心。   主动站出来自我奉献实在太难为他们了。   总之就是能避则避,避不过去就要想办法降低。   虽说在场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美沙夜是谁,但梵·斐姆这个主人都没吭声,自然也轮不到他们来质疑。   而且……这个建议不算太过火。   以提前缴税的名义,征缴物质,心里头倒好舒服一些。   毕竟缴税都缴习惯了。   只不过这次一次性要缴好几年乃至十几年。   但不是也说了嘛,是按总资产来算。   假如税率是百分之十,自己手上只有一百块,那就只用缴十块钱。   只要没达到总资产的一半,就不算重创。   二到三成的话,虽说有些伤及元气,但倒是能容忍。   “我赞同。”   “赞同。”   “附议。”   “……”   有一个站出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哪怕不想同意,还打算继续磨嘴皮子的人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不过一个个都免不了朝美沙夜投去不善的目光。   美沙夜轻轻一笑,不以为然。   她乍看是在帮梵·斐姆的幕僚团说话,但实际上这个数额大概率并没有达到梵·斐姆心中预期,所以说有可能是两头都不讨好,但无所谓。   平衡才是最重要的,不能让这位老爷子过得太舒服了。   人一旦过得舒服起来就容易想些有的没的。   真要说的话,她是在为自己说话。   梵·斐姆面无表情的扫了众人一眼,在美沙夜脸上顿了顿,后者若无其事,露出‘不用谢我’的笑脸,他很快就收回目光,沉声道:“既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现在就派人去你们驻地征缴物资,请诸位转告你们所属团体,切物干扰工作人员,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闻言,众人心中一凛。   这是在警告他们别耍小花招,否则被他抓住把柄的话,征缴的就不是那么一点半点了。   “报告!司令官阁下!”   忽的,一名城市管理部的工作人员跑了上来。   “灵子演算·坐标定位装置已经准备就绪,但、但是……!”   “怎么了?”   不光是梵·斐姆,是个人都能看到他脸上的冷汗。   尽管竭力遏制,但还是给人一种仿佛大难临头般的感觉。   “我们观测到了亚丽百种的反应!根据资料库数据参照,是序列号第四十五的‘思考之森’!它的大量触须正向我们靠近!”   “什么?!”   这下子,连梵·斐姆的表情都变了。   (不行了,胃疼,实在写不到两更的字数) 迟来的假条   我好难啊,胃疼了一天,人昏昏沉沉,肚子饿了但吃啥都想吐,吃了还拉稀,我已经裂开了……这不是形容,这假条还是站着用手机打出来的,请容我缓一下,跪谢   (顺便为毛非要凑够一百个字才让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